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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子衣: {: b. y+ ?5 r7 Z. y6 r
& G- @- }* V. y1 u* M/ R/ O一、 许刚
- I5 p& ?9 W7 k# u0 @* x小布给我电话时,我才下班回来。当时车一停,一大帮的老男人们就叽叽喳喳地跳下车来,还有几个人绕到车窗来给我打招呼,用一副极为讨好的嘴脸公子长公子短地叫着我、谢着我。我其实不爱听到“公子”这个称呼,仿佛我是从前地主家的孩子似的,立马让我联想到我家好像对这些工人剥夺了很多一样。不过说回来,他们在谢我时,我想应该我谢他们才对,是他们在帮我家干活,让我们家能积聚如此多的财富。
4 w( ]* b: \9 g2 u( y6 O( m/ ~, Z看着工人们追打着笑闹着离开的背影,我似乎隐隐地还有羡慕呢,好像他们的世界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我明知道那不是,我见过他们为了给家里寄上几百元钱而东借西借的情景,但此刻这些做工地的老男人确实是快乐的。说他们是老男人们,其实里面好几个人都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成天日头下晒,黑得模糊了年龄,仔细看还是不错的娃娃呢。而其中有一个还很吸引我的,都叫他小常,只是他太腼腆了,不怎么说话。当别人在往前走时,小常总会回过头来看我。而我笑笑,目送他们走进工人宿舍。7 U" {. H/ b+ }) N% y8 {
他们都是我老爸的工人,起初是老爸从老家农村带过来的,渐渐人带人,也很多是他们自己介绍来的好朋友。自从我回到老爸身边后,每天车这些工人到工地上去,完了再接回来,就是我的责任。; r1 p3 ~, B3 p e/ A
多年离开老家在外面,从前老爸自己也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现在有了自己的班子了,又落了一身的病,所以除非一些非他必须出面的事,都是我在学着处理。这些工人们有时叫我少东家,也不算过吧。只是,我内心有些微自责,或许早几年回到老爸身边,可能老爸的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差吧。可生活如水,流过了就是流过了,无法逆回去。% x+ w) D$ k+ ]0 }+ m6 |
从前自己少年贪玩,总害怕家里人管纠着自己,身体总有那么一股要往外冲的劲儿。现在回来了,看得出父母脸上的欣慰感,像是松了口气,仿佛在说:自己的儿子终于平安着落了。这种欣慰可以理解,常听父母唠叨亲戚中或是邻居谁家的孩子七年八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要不就听说谁家孩子进监狱了,不是抢劫就是吸毒。有的直接就说是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就有各种猜疑了。年少轻狂无知,走入社会就象在森林里乱蹿的动物一样,稍有个不留神就掉到阴沟里去了。被猎人的大铁夹夹住,能平安逃脱的算是幸运。逃脱了丢掉一只胳膊一条腿的动物,不少。更多的动物成了盘中餐,或是被遗忘了和着铁夹变成白骨。人在社会,不也是如此嘛。
3 h1 @) F) N* t这么说来,我还算是幸运的。不过,我深知自己不会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因为性格就摆在那里。1 Q: S! ?' r. k# O
我生性安静,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孩子,而不是象大多数男孩一样整天盯着女人胸脯上那两块肉看。所以,我就一直想逃离父母的视线,读书选远的学校,上班干脆就跑广东去,离父母千里之外,内心里就是害怕父母知道自己这点小秘密。父母在广东,我就从不跟他们呆一个城市,那么躲着。我们那里虽然不很注重男娃女娃,可是父亲就只他生了我这么一个男娃,我身上被寄予的希望在无声中增加了。再说,父亲凭借自己的辛劳所赚财富,在我们村周围已是数一数二了,似乎就更应该在子嗣昌荣上画上一笔了。父亲没有说出来,近年来他在跟旁人聊天的口气也被我读懂了。
! v. u/ R+ Z4 n, e1 I以前,每次父母给我电话问我在做什么,我都说自己在上班或是上班的路上。可只有我知道,十次有九次我都在外面跟不同的男人正玩得高兴。中国字真的很深奥而神秘,一个玩字,可以是游历山水推杯换盏窜天胡闹,也可以是床上颠鸾倒凤莺莺燕燕播云施雨,我这些都有。6 j& K/ J& e& f( [
所以吧,安静文弱的人,更多的是表象的波澜不惊,内心里的骚动无人可以理解。这个骚,不是骚人墨客的骚,而是风骚撩人的骚啊。1 H' X! f3 {5 }$ J4 d9 q/ L
当今世界上真正的爱情难找。异性恋如此,同性恋更甚。其实爱情对于任何年代都是稀缺品,哪怕是仙家也是如此,还好出了个董永跟七仙女。到底也还是悲剧了几千年,年年七月抬望鹊桥,年年不见故事的圆满结局。似乎能成为永恒爱情的故事,都是没有结局的,至少不是美好的结局。
5 d$ R; W/ b! M, y起初见面或光是听声音就以为遇见了你的真命天子,立马就琢磨着要把自己的一生跟他捆绑在一起。殊不知,一条貌似神秘的液体划过的弧线落地后,大多数的结局就是歌词里唱的“你不用介绍你,我不用介绍我,年轻的朋友在一起,比什么都快乐”。有的人虽没跟你情定终生,起码在一边提裤子时也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以后有空再联系。殊不知啊,再联系三个字的意思就是,或许还想再跟你上一次床,或许再不想跟你上床。或许连听见你的声音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出门就迫不及待把你的电话像杀病毒一样果断删去了,你从此找他电话打不通,QQ发信息发不出去,微信直接就要你再申请,至于能不能成为他的好友得看他脸色了,约炮软件上他的那个当初吸引你的头像你是再也找不到的了。
( `. b/ D: H' v* m5 F% A% [+ C0 _当然,这么多年在外面,我也有过我的爱情。是的,我深爱过。其实现在还爱着,但,不是同一个人了。感觉自己花心的本性都被自己给原谅了,爱情在我眼里成了喜欢吃的糕点吗?
f; a) ?! \2 ]# r在我这么想时,小布电话来了。
* y2 J- t0 c; {) F. _“阿刚,不好了,周其快不行了,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吧。”小布急急忙忙爆炸式的口气喊道,似乎说慢了,末日就到了。
6 X, `( d% a4 C9 \9 \我却笑里斯条说道:“小布,你说什么呢,周其的话你也信吗?上次他不还跟你说他去会所做鸭子嘛,你信了吗?你赶紧的,去吃饭吧,别饿着自己了。”0 ]0 C, ~6 x( {# f, B
小布依旧毫无减弱的紧张度,说道:“这次不同了,他哭哭啼啼的说不想死,让我们救救他,或许他真的病了啊。”
7 k$ v" f/ n4 X" L$ r# z- _' m, h“你还记得他说要跳楼吗?最后怎么了,跳了吗?你不要理他。”
! H" Z2 w+ d- A" I我还是不信,可是能打发小布的,也还是我的慢里斯条态度,不置可否的答案。6 U' {" a! M; w$ \/ ^; P# a
周其是我的前男友。" f; C [( q$ P. w) T. Q
记得从前有一次跟我吵架时,周其火急火燎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却只挎了一 个包就跑出去了。他还给阿志打电话呢,也是这么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让阿志他们好好过,他要走了,或许得离开这个世界。后来我还笑话周其学阿志文绉绉的干嘛呢,你就直接说你要死得了,还说什么离开这个世界。记得当时阿志就急着给小布电话,让小布赶紧通知我,说周其在一个商场的六楼,那是个开放式楼梯的地方,跳下去分分钟钟就没命了。
, P1 z$ q2 r6 _% j6 I; k那会儿,小布还算了解周其的脾气,但也不确定周其是否会做那样的傻事,还是给我电话告知了。我告诉小布,别忘了六楼转过去就是自助式餐厅,八成他是饿了去那里吃饭,哪有力气跳楼啊。/ C2 `3 j6 k# u: Q1 U; ~
小布听阿志讲得那么急切,也还是怕,硬是拖着我跑到商场六楼。那商场也奇怪,四楼直接就一条扶梯陡然而上,直达六楼。楼层又那么高,六楼的顶部还是透明的玻璃屋顶,抬头望去,阳光直射过来,像是看到了升往天堂的窗口。电梯一路上时,往下看,直接就是一楼的地板,极少有人不目眩的吧。没有调查过这里到底有没有人自杀过,但我相信信仰基督的人,一定喜欢这个地方。仰着头,阳光来的地方,圆顶苍穹,上帝正张开双臂迎接每一个信徒。* B* V+ N J5 Z8 D( b
我们来到六楼,好家伙,周其果然站在楼梯口玩着手机,眼角瞟了我们一眼,就小跑着过来,无事人一般说小布,你也来了。但因为还在赌气中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直接进到餐厅找个位置坐下了。小布跟周其就说了一句话,周其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跟着进来坐到了我身边。
- h2 ^5 J$ L- ^' ~小布当时说什么来的?也不是什么高深道理,就说:“你饿了吧,吃饭去。”$ }' A6 |. B) |5 C3 b" x/ R
听小布这么告诉我时,我们肚子都笑疼了。一个声称要自杀的人,只因为肚子饿,就放弃自杀了。小布说自杀也得吃饱饭吧,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 k) G$ t2 u6 n4 w
坐下来,周其就卖力地翻看菜单,赌气似的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数了十来样,把我跟小布又都逗笑了。周其也没心没肺地跟着笑,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样。周其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一脸幸福的样子,我也内心里感觉无上的满足,像是又捡回了周其这个小玩具。9 k/ H, r( z% u7 e5 V
小布一旁笑骂我们一对神经病。
+ G" f( I# _, a: L那晚睡下,小布象羊羔一样偎依在我的下身,摆弄着说:“刚,我下次不敢了,我不敢了。”就这一句认错般服软的话,比传说中的伟哥还管用。那一句话,让我的气全消了,撩起来的是很久没有来过的一场暴风雨式的激情。
6 i) i: m9 y& G. c以前周其总不愿意我从背后进入,这一晚,我却只用了背后式,像是补足之前的缺失。周其浪得频频回头吻我,用力吸着我的舌头,我一瞬间以为那是吸尘器要把我整个人给吸进去呢。周其一面叫着我,无数次重复问我的宝贝此刻在哪里。我无数次重复着呢喃回答宝贝在他的肚子里,在他的暖窝里。于是周其像是个功臣,像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一面嗯嗯地应着,一面叫得更卖力。那样的激情,此生难忘。这样的情景如遇见山谷中的彩虹,顺着彩虹从山谷一边走到另一边。彩虹容易见,山谷不常去,此景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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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是不是我跟周其都有心理上的疾病啊。
- Y' N. ?, h* y/ d/ |& l4 ~2 e那时平日里他忙着店里的生意,哪怕闲下来时,也两眼只直勾勾地看着门外,也不看我们在一边热火朝天的麻将格局。完了晚上我们也没有什么激情,彼此碰都不碰一下就睡着了。可一到吵架时,总能碰撞出如初恋般的火花,象第一次尝试到性魔力的少年,怎么做都感觉内心里不满足,那份需求象要吞噬掉整个世界。
7 \$ h5 W0 B+ O8 ^, E( C7 ^) E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跟周其讨论过,内心里怀疑就好了。一旦说出口,仿佛我们都病了,都需要医生一副猛药的治疗。而说起医生,我们还真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医生吵过一架呢。回想起来,吵得是莫名其妙。0 H# s5 n6 e1 K# H) f1 d, E
记得是跟周其认识后的第二个夏天,总感觉自己下腹部有些胀胀的,尤其是晚上夜尿后这种胀的感觉特别明显。还有就是,每次性生活过后,我上洗手间的频率就特别高。只要喝点水,没几分钟就要跑洗手间,好像我喝下去的水没有经过体内五脏的消化,直接就跑到出水口似的。
( d* C; f% |8 I4 ~于是我独自去看了医生,泌尿外科的医生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帮我检查的时刻,我几乎都怕自己控制不住,就想要一把抱住他。经过检查加上验血验尿什么的,医生说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末了那医生给了我一句话:适当控制一下性生活的频率。我都无法回答,差点就告诉他,我的性生活跟他所想的性生活不一样的。又想,我们真要是一样,就好了,或许还有机会。
2 W9 |$ A# ~# U5 ^7 R6 C回来跟周其聊起来这个帅气的医生,周就大闹了,说我是借口看病特意去让医生给我检查敏感部位。甚至他认为那个医生是我新认识的网友,我根本就不是去看病,而是去跟医生上床。
6 f" O" C! j7 R我说他你真是有病,然后我连吵都懒得跟周其吵,默默地走自己的路。可是吵架跟拳击一个道理,如果对手太弱或是放水,就算是赢了也总感觉不痛快的。所以,周其也不顾旁人的感受,也不怕被人笑话,追在我身后一路骂,说我就是个花心的人,说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说我象条喂不饱的狗。平日没有挖掘出周其骂人的潜力啊,没想到他可以骂得如此由浅入深,徐徐善诱。路上经过的人,无不看着我们,眼神很是复杂。
7 C7 z' t3 E0 p/ O( ~我一下子来火了,把周其一拳打倒在地,他的鼻血当场就流了出来。因为我出手太意外了,也是周其从来没有见过的我粗暴的一面,当场傻眼,来不及擦鼻血,安静地坐在地上,像个听话的疯子般,惊悸不是,恐惧不是,安详不是,愤怒不是,任何描述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他的措手不及。
6 Z3 x$ V6 j) P1 ]6 |& c/ M直引得路人围观。我扭身就走了,真的丢不起那人。7 `$ g: S: p7 q# K, b9 [7 f- d$ J) Z
后来周其乖乖回到家里,我一旁玩电脑不理他。他居然说我是条狗,谁愿意当狗啊。虽然我非常喜欢小动物,特别喜欢狗,可是我也不愿意成为狗啊,那多低贱啊,直接就联系到吃屎呢。虽然现在的人养狗,也不会让狗去吃屎,但并不是说狗不再吃屎。如果面对一坨屎,连狗都不吃了,那不是狗的问题,是屎的质量出现了问题,是现代人的食物让人拉出的屎变味了,这味连狗都不喜欢。) L; n; o: p% T6 S1 z
谁愿意被骂是狗呢?别看社会上把宠物狗儿子儿子地叫,你要说他们是狗爸爸狗妈妈,他们杀了你的心都有。养宠物狗,纯粹就是叶公好龙吗。
# B1 c4 O- K$ [" s周其走过来抱着我的头说对不起,说他再也不这样了,让我别不理他。说着,周其一面吻我,一面就开始脱我的衣服裤子,直接含着我的宝贝并成功唤醒它。我当时靠墙坐在地板席子上,周其把自己脱光直接坐了上来。或许是角度的问题,或许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刺激,或许少用了些润滑油,我微微感觉有些痛,见周其也嘶哑着嘴应该也是痛的。可就是这份痛成了催情药,成了攀登路上的抓手,我们迎头而上,向巅峰越进。周其抱着我的后背,指甲划过我的皮肤,随着我们此起彼伏的动作给我背上划出一道道血口,直接把一面白色的石灰墙染红了——那到底是朱砂,还是蚊子血?又或者是蚊子血混着朱砂痣?
' @5 Y @6 v) q _+ g我们做得筋疲力尽,虚脱了一般。那情景给我们的感觉,像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只为了做爱,为了跟眼前这个人做爱。别无他求。
2 k, `# U, g3 ~: a k对了,这翻山越岭期间,周其几次问我医生帅不帅,我说帅。他又问我医生的宝贝大不大,我也说大。周其重复着说帅,说大,好像我们都在跟医生做爱一样。而我当真脑海里只有医生的面容,白大褂被我一点点撩开,看到医生白皙的皮肤,以及我最渴望的他男性的雄起。我相信,这一刻周其的脑海里,一样有个帅气的医生,尽管两个医生面容不同,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做着同一个人。) T' n5 I, d/ T* M
这就是我跟周其不算少有的日常。可是,太过频繁的吵架,带来的远不止是爱情的火花,也有忍耐力的燃烧殆尽。于是,一段相处了三四年的爱情就这么结束了。说结束好像也不准确,我们谁也没有说过结束、分手的话,像是距离说明了结局。而说出分手,是彼此谁都不愿意的,谁说谁就是人渣一样。
1 Z" w7 K9 |8 ]- [& E w J( m现在小布告诉我周其说自己要死了,我怎么可能信呢?或许有一天,我死了,周其也一样是活得好好的吧。
+ G. {) [# P4 l曾经周其开玩笑问过我,说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出意外死了,我会怎么办。我说我还能怎么办,帮忙料理你的丧事呗。周其呵呵地,傻傻地,靠在我肩膀上,放佛我会料理他的丧事,也是幸福的。我真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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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O" B二、 小布; z, f3 w( E; K" f' P6 O. M
哎,许刚这家伙,我要怎么说,他才相信周其生病是真的呢。也难怪啊,那么多年来,周其给许刚撒的谎也太多了,哪怕对于他们之间的爱情,我也一直觉得那就是个谎言,或者说是许刚给周其的一个谎言。分不清他们是爱过,还是没有爱过,是爱得深,还是爱得困惑,是爱得非你莫属还是爱得可有可无呢?我这个旁观者,还真的看不出来。等我明白过来时,许刚,已经有了他新的爱——情。我在描述他的爱情这两个字时,都感觉艰难。是的,那会不会是另一个周其式的爱情呢?
9 P5 g: H8 ]! z( g' F爱情如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那是真的吗?旧衣服可以洗好叠起,放在某一个不常用的箱子里,哪一天想起来时,比划在身上,往昔今夕一目了然,温情依旧。或许旧的衣服还能把自己拉回到那个曾经年华姣好的时光呢。过去了的爱情呢?每掰开来一次,就是一道旧伤的新痕,隐隐地渗着血,把自己疼到心里去,别人却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这份过期的爱情,是掩埋在皮肤、肌肉下骨头上的一道愈合了却有了形变的钙化体。当初的断骨伤经,想起来都打寒颤。如此爱情,多想一次就是加深对于对方的怨恨。" m2 b) e% X+ n9 R
周其还没有出现时,记得那年许刚回老家一趟,然后在他父母上班的地方呆了两三个月,我还笑他是不是转性了,居然愿意陪在父母身边呢。2 A$ E9 r8 ~3 \% _$ H$ y
原来他说认识了一个新人,非常不错,要带到深圳来给我看。其实给我看是假的,在父母身边呆久累了想出来放飞天性才是实话。而且,看来许刚跟那人是要玩真的了,意思是他们之间会是一段长久的,爱情。% b. R" O6 H2 k+ @0 g+ |) O
“算了吧,爱情两个字不认识你。”我对许刚说。5 z0 b1 n5 s+ ^/ [ ^. O& Q: P
“小布,别这么说我嘛,人家还是矿泉水呢,很纯。”许刚说。8 T3 w9 K. O9 C7 I
“纯净水才纯,矿泉水里面物质很多的。”我说。
z! [) q; l7 {$ T% V许刚所说的新人,就是周其。据说很巧合认识的,不久他就辞掉了工作,还以同学的身份一起去过几次许刚家里。许刚母亲貌似很喜欢许刚这个同学,所以常常留他在家,晚了就跟许刚在家住一屋睡一床。
$ I9 m3 Q' w4 J3 h! [, i5 N许刚带着周其又来到了深圳这个城市时,我还一直纳闷着呢。多年来习惯了单身,就算是爱也爱个十天半月拍拍屁股就走人的许刚,怎么愿意有个人粘在自己身边呢?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真爱?所谓的真爱来临,真的一切皆有可能吗?对于许刚的性格,我算是了如指掌了,但对于他跟周其这一朝,我看不透。
) x" w+ U0 V5 }. _0 Z/ u) Q; C2 a1 ?% w周其也是边远山区来的,跟我是老乡,县城郊区与镇的距离。我起初还有些尴尬呢,想不到自己还能认识到一个同圈子里的老乡,要是回到家里去遇到了该怎么打招呼呢。会不会彼此在家里人面前聊天一不小心就暴出了那谁谁是同性恋呢?那该多难为情啊。事实上,我也一直困惑,两个老乡同志一起聊到同志话题时该用什么语言呢?同志圈里的那些专有名词,用家乡话说出来一定十分可笑吧。而其实在外面呆久了的人,哪怕回到那个生养自己的地方,也是习惯讲普通话的,何况也还是漂在别人的故乡里。
. z% t# O- y. s0 u* q事实上我想多了,我如此提防着周其会在老家暴露我的性向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我呢。唯有如此的两个人更加惺惺相惜才对的吧。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况且,一个县那么大,谁又认识谁啊。见面时我跟周其一见如故,还聊起了家乡话,却原来知道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跟自己有相同的不那么主流的性向,并不是那么尴尬的事。* X% c9 W" D# X5 X
之前许刚告诉我周其如何如何帅,因为知道他一向都是外貌协会的,想必是不会差的。及至见了面,我努力扶住桌椅才没让自己吓倒。趁周其上洗手间时,我跟许刚说:“这就是你说的大帅哥?看来你口味变得很宽泛了。”
& R* Z/ G( P' O' K/ b( f( b4 n/ h; ]许刚大笑,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说真西施知道假西施长这样,都要气得活过来。这是玩笑,周其算不上有多帅,普通水平略高一点点吧。: I6 g- G8 o5 Y! ^1 Z8 f
“这次回深圳是打算找工作呢,还是当度假旅游啊!”我讽刺许刚说道。
( g* Q, r: { T# ~他说当然是找工作来的,虽然他口袋里永远也不差钱,但是对于钱财许刚一向看得很重,不会乱花。所以从平日里的花销用度,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富二代公子哥。就是身上穿的,许刚也不会买很贵重的大牌子。话又说回来,他随手买个平民牌子货,也是我得掂量半天才敢舍得买的。
5 L7 n# V$ v1 _早年在一家工厂上班拿过一个国家级别的证书,这成了许刚找工作的法宝,所以他轻易地就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工厂上班做质检了。
2 A1 q. B5 n5 D6 M/ Z周其一时半会没有上班。并不是工作找不到,是找不到合适他,他自己又愿意做的。三班倒两班轮的工作,他嫌弃上夜班,用周其的话说,他不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二小时都离开许刚。可是八小时工作时间的工作并不好找,毕竟周其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没有熟人的引荐。
! [ p8 L E( @+ s故而有小半年的时间,周其都是闲在他们租来的房子里的。玩玩手机,上上网,偶尔到公园马路边去逛逛。更多的时间,周其在许刚上班的门口去等待情人下班。我笑话周其是阿诗玛,将来一定会化成石头等许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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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傻子嘛,有什么好等的。”跟阿志聊天时,阿志这么评价周其的行为。7 u6 j! G( O8 F; Y2 [3 p- @
“人家那是真爱。”我也感觉好笑。
6 x8 x: t" V f! q( e/ d“真爱也不用放弃上班机会啊,真爱也得填饱肚子吧。”阿志总说他自己是不是太现实了。不过填饱肚子这可不仅仅是现实,是生存的必需啊。
: B) `6 _9 l" x- x% m) B- i$ y# r“怕什么,人家阿刚有钱嘛,又不是没饭吃。”! R- R) I0 m, H2 a' S% W
“人家能养你一辈子吗?况且,你自己以后拿什么去赡养自己的父母呢?”阿志的大道理又来了,他常常把两个人的恋爱跟一辈子的生老病死联系起来。好像一恋爱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想想也有些可怕,万一刚开始感觉喜欢,恋爱一段时间后不喜欢了,可怎么办呢?还要守一辈子吗。. f5 z8 C0 A8 T# m8 X$ ]
“谁知道呢,说不定阿刚把老丈人也一起养呢。”
5 D1 J% B" J# l9 w% r+ i我跟阿志大笑,就为老丈人的这个称呼。哎,同志的关系一旦牵扯到父母,真的感觉很混乱,社会关系都不知道怎么去定位。阿志说的,怎么定位都把同志关系给矮化了,所以同志间的家庭只能局限于两个人,别的亲戚也只能尽道义上的力量了。但偏有很多的夫夫之间,爱用公公婆婆老丈人丈母娘来描述他们另一半的亲戚。或许每个人的接受度很不同吧,好比喜欢玩性虐待的人,吃屎也是当吃蛋糕。
" ]; |0 Q9 ^' [ O) W) t4 ` k6 v4 a“周其就等着哭吧!”; v6 }; r& R1 M- T6 O; V/ ~# ^8 g- `
这是阿志给出的结论,他好像从知道周其不愿意上班起,就不看好许刚他们两人的关系。而事实上真如他所料,我也觉得不用去料,结局非常明显,只是周其太过天真,或者说不愿意去看清楚罢了。那是后话了。
; b; o$ Q& u7 L" {" r2 ]9 b* s4 M# W阿志也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比认识许刚还早一年。认识阿志时,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过他不喜欢说那是他的男朋友,他爱称呼爱人或是家人。阿志说男朋友一词用上三两个月就够了,如果感觉两个人没可能再在一起了,就该分手了,男朋友就变成了路人。三两个月感觉可以,男朋友就该成爱人了,虽然同志婚姻还不被认可,但只要彼此的内心认可就好了。
, u# W8 P$ b3 v7 [( C“一个人三两个月就能认清吗?”我问过阿志。5 e0 X9 X6 j' _/ q2 d, r0 ?
阿志说三两个月其实都算是长了,还只针对那些分开居住的周末恋人。若果天天可以见面能在一起,一两周就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自己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了。如果不合适,就该马上离开另择山头,除非纯粹是为了下半身的舒爽,而不是下半生的安稳。7 M) [+ m& ?% ?0 g+ Z
对于阿志的男朋友变爱人观点,我只有默许的份,内心里还真的不完全确定自己是否适合用爱人这个词。因为在我自己,以及我后来了解的许刚,或是别的同志那里,我们对于同志爱人这个词是有些陌生的。因为我们似乎从认识第一个男人开始,就没有要从一生一世的未来去考虑,觉得能相伴一生的同志爱人,离自己太遥远了。" q# e1 I% _0 r1 [5 w% ^: ?
多年后再跟阿志谈起这个观念,我依旧是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里有了渴望爱人的出现。也许是经过无数次认识到上床,再变成陌生人,这样没有止境的循环,我开始累了,想要个安定的家。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寻找同志爱人对于我,机会像是不会再有了。
6 T/ ~: U0 Z) V$ [2 d反观阿志,他在自己的同志婚姻路上,波澜不惊,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平静平淡和平常地生活着。可这样的平静平淡和平常,能拥有的人不多吧。 ]5 g2 \% I3 B& |/ l/ _+ t3 I
说起来,阿志有他的婚姻,许刚有他的富裕家庭,我有什么呢?周其最后又拥有了什么呢?
: N' u& }+ i/ D3 z$ B不知道周其现在的病真的到了什么程度,许刚不信,我可真是被吓得不小。
; B0 O; D' v3 w" J周其联系我之前那段时间,因为上晚班,还在睡梦里的我再次被一阵电话响吵醒。打昨晚近一点钟睡下,之前已经有两个电话打过来,是公司打来的,询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诸如最近有没有带老乡去过公司,比如下班时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准确的下班时间。直接告诉我公司办公室被盗不就得了呗,绕那么大弯,好像就锁定了我是犯案嫌疑人一样。
( p1 f; F' K. c) B电话又响了。) @4 o$ F2 n: ~2 R3 J* T+ w1 X- ~6 F
“喂,又怎么了?上午我去趟公司解释吧。”我迷迷糊糊的语气说道。* p# m% a, u/ G! Y
“小布,我是周其,我得绝症了。”; k6 ?( `1 H6 l( ] r
确实是周其的声音,我都有一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大半年前QQ上聊过几句。没来由,突然就得绝症,晴天霹雳啊。听周其这么说,我想他又神经病发作了,正要骂他几句呢。那边就传来周其嚎啕哭腔——
( r1 I/ t5 w0 E, k7 n* C6 I“小布,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 x. J. d P* ~2 @; V4 u% N r( L- \我一个激灵醒转坐起来,难道周其真是生病了?最听不得别人的哭声了,我忙劝他别哭,有事慢慢说来。但周其就只重复一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 l; s/ d8 U9 T4 [“你给阿刚打过电话吗?”我说这话时,内心也没有什么底气的,我知道周其很久没有再跟许刚直接联系了,虽然每次跟我交流总感觉他是在打听许刚的消息,却也一次都不曾主动问起过许刚。
8 Q3 ?+ ?' y1 o, k- A“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听我说到许刚,周其还是没有平静,但已经把你改成你们了,这里自然是包括许刚的,只怕还有阿志两口子。. T2 W* K) J m9 W) N6 ], y8 u( a
安慰了周其半天,我也只知道他现在医院里住着,具体生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我一概不知了。因为平伏后的周其,像是又恢复了理性,重拾起他从前的三分虚荣,把病说得似有若无。我甚至都想骂他是不是又在撒谎呢。可还是相信泪水是不会骗人的。
# H- H6 E. ~/ ]5 q7 j) Q: H这期间,我的电话一直在提示有电话进来,是公司的主管打过来的。大概周其也知道有人急于找我,主动说挂电话。
* }& q* C# h; w9 M“要我告诉阿刚吗?”我试探性问周其。
9 G( A: i2 x' W. _) a& I4 ?3 ^“还是算了吧,不想打扰他了,都过去了。”
+ d, M/ m9 M/ b$ G H* J“别管打扰不打扰,你内心想不想阿刚知道?”我像是要完成周其最后的愿望的感觉,这感觉让我自己都后怕,真的就到了这地步吗?( w9 ?3 I7 Z" N
“算了,谢谢你小布。”1 |. R! H& F+ E2 ]+ C
电话挂了后,我就被公司的烂事给缠住了。公司办公室门被撬开了,但里面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搬,不过是损坏把锁而已。像传真机那么大,人家就算搬动了,楼下物业也不会让搬出去的。其它文件夹,对于公司是个宝,对于旁人就是废纸一堆。0 U5 k6 ]1 Z) [, K" u, }, z- O* @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很小心处理问题。
& w' r$ i' K0 L9 A. y提前来到公司,部门经理坐等在我的位置上,旁边的同事像是约好了一样都来齐全了。见我惊讶的表情,经理阴阳怪气地地笑了一声,又慢里斯条地发话:“你这个位置太不安全了,搬到门口那个位置去吧。”
! W4 Z9 V* Z+ J4 t/ X什么叫不安全,我一时都无话可讲。( M# X- Y2 |# R* @) H, j; V2 I- f
“经理,我这里不就空着了嘛,我还是坐这里吧。”我讨好地看着经理说,我想说的是门口的位置冬天太冷、夏天进进出出地开着,又太热。那位置都是给新来的职员“适应”环境的,我早过了被考验的时期了。
: O V+ Y+ N0 |6 h) V8 M, K( M' a我看了一眼门口位置上新来的同事小姐,顿时明白了,近来大家私下里传的绯闻,已经成了真事了。小女孩升级成了经理的女朋友了。
2 _3 q+ O7 O5 ?/ l9 `“凭什么?”我声音提高八度,翻脸的速度,也是快得让经理和旁人都吃惊。$ Q2 E8 o. I7 V& ? o4 U
“就凭昨晚你没有把门窗关好,造成公司的损失。”经理思考了一小会儿才站了起来说话,以增加他的气势。7 B; E/ V8 r8 k9 ]* U
“昨晚我不是最后一个走的。”
! h, L* v: A" x! v0 h1 v. O4 g“那上周你老乡还是朋友什么的来找过你,不是有嫌疑吗?”
1 r6 f) L+ E% j! v“几乎每天都有人找你呢,如此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 h% W: U, G; f我自己都不清楚哪来的勇气,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失去这份工作。我是自己气不过被欺负了,平日里没那么过分的要求,我也就罢了。
' h- I, l8 ~# B好在总经理进来找人,大家也就散了。看来这样的事情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这更增加我的底气。部门经理,也不能是只手遮天啊。% Q, `* o1 d: e, |
巧得不行的是,总经理经过我的办公桌时,竟然对我桌上的一小丛青苔微型盆景感兴趣。我解释是自己周末休息,在河边采来的,连盆子都是吃剩的酸奶盒子。
. @: C, M8 w$ a, d“有品位,不俗。哪天帮我也做一个吧,盆子嘛,我一会儿给你。”总经理说完就走了。
+ D: f1 |- k/ {& O就因为总经理跟我的一番交流,部门经理虽还是没有给我好脸色,但已经不逼我挪位置了。事情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 f; C# c( s( i: y+ A一会儿总经理亲自拿过来一个雨后天青的小瓷碗,我第一次跟他开玩笑说该不会是汝窑古董吧。他说我还行,竟然连汝窑的特点都知道。他这个是仿汝窑器物,连作品都算不上,只是觉得好玩地摊上买的。* i6 Q$ l$ P' Q# s: O H
至此我松了一口气,我的工作算是保住了。但也害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总经理的出现,或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想想自己的饭碗从来都捏在别人的手里,到底还是感觉到悲哀。
& O. J* w3 |9 x# J/ r这份工作对于我很重要。虽然工资不算高,但好歹是我后来工作过算不错的一份了,不说有没有感情吧,我也厌倦了频繁找工作的折腾。每换一份工作,我的社保就退一次,当时能拿到一点钱,过后经阿志一分析,我是吃大亏了。说是在这个城市那么多年,却连份社保都没法维持下去。起码在工作事业上,我算是失败的吧。& U3 ?: W, B2 R, U' {, p& X
其实失败的,又岂止是我的工作呢。情感上,我也是一塌糊涂的。有时候我在心里笑许刚跟周其吵吵闹闹的生活时,其实,我连这样的生活也还没有呢。有个人跟你吵了好,好了吵,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呢。
) R' `/ `3 E1 H' A5 ^5 v直到中午我才给许刚电话,我也有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了。我们都离开深圳,又到了同一个地方,这其中真是有惺惺相惜的意思的。我两班倒累得像狗,许刚却柳暗花明了好几春。3 V) a; |9 O- f; s- l/ r+ K* [* f
同人不同命啊!果真吗?命或许都是一样的,一口呼吸吊着而已,谁也不比谁多呼吸几口。象现在的周其,他的生命,跟我们的有什么不同呢?
2 \' |4 ^. O) ]& M可是许刚不信啊,他不信周其的命吧。或许其实,我也不信。年纪轻轻的,能得什么病。是周其自己病多了,我们也听多了。# i$ T5 A' I2 B!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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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O6 W" y! q, Q* G7 \三 许刚
- j8 B# `& e% r1 P3 M姐姐不宣而来,还是从千里外的老家而来。爸妈就生了我们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生下来就像是分好了归宿一样,姐姐常年粘着老爸,哪怕结婚生孩子了,回到家里也总是跟老爸形影不离的。老妈心里更疼我一些,对于姐姐也还不错。不过,老妈背地里嫌弃姐姐在老爸面前三十几年都一惯的撒娇任性,其实只有我知道老妈更在意的是钱。不然难道还会怀疑女儿跟丈夫的关系?姐姐的心思,从小就看在老妈的眼里的。
# h& [" o' C) D+ T4 a5 [! P" o! i“姐,怎么又来了,不然让老爸给你在这里买套大房子吧,你那工资都不够花在机票上了。”进门见姐姐双手又吊在老爸脖子上,我也渐渐地觉得这有些太跟不上她年龄的增长了。我笑着说。! F9 ^: F( ~! o6 |5 L. d- K( D
“你这个好主意。我正要爸给我在市里买套别墅区的房子呢。”姐姐掰了块橘子往老爸嘴里塞。看这场景,我只觉得老爸形象开始变得猥琐。可是,马上又打消了这样的可怕恶意。
" m: [8 X9 N N; s厨房里,姐夫一口一个妈讨好着我老妈他的丈母娘,围着裙子充当起了大厨。姐夫每次来我们家都是闲不下来的,做饭洗碗那是一定的,甚至于扫地抹桌子椅子柜子,表现得像个小媳妇一样。真难为他了,换我还真是做不到如此这般。也是啊,一个小学老师,仅凭他那点工资怎么可能跟着姐住上三层小洋楼呢,吃穿用度水平还都高出别人老大一截。
, J" o" @! q) d0 u% E0 q. Z老妈起初并没有对姐夫有成见的。只是见他看着自己的老婆这么无休止地回娘家要东西,而他还这么勤快地配合着,老妈就内心里觉得这个男人有吃软饭的动机了。
, y4 f( E2 Z; F1 M/ V. Q* a4 [见我回来了,老妈忙洗手把活儿交给姐夫,跟着我进入房间还轻轻反锁了门,我知道老妈又要掏心窝跟我说话了。7 k! m3 F0 r9 I+ P
“妈你先出去,我得换衣服先,身上臭汗味难闻呢。”我知道这么说,老妈也是不听的。5 F. y/ F$ }" S* ~; y( G
“你是我生下来的,有什么可臊的。”这是老妈的标准道理,明显是说不通的,说通了就会狠狠伤她的心。* S' H* W9 V6 {( y- I* E( n) C) K
用半扇衣柜的门挡着,我百米速度换了长裤上衣。母亲一边说道那些我听了不止千遍的话:“看到了吧,你姐又来要钱了。你赶紧结婚,我们有了自己的孙子,她还敢来要吗?”* F8 F4 }1 o) j7 F1 D+ \+ R; \. c
其实老妈也把姐想简单了,她是来向她自己的老爸要钱的,跟她有没有侄子侄女没有关系。这道理我也跟老妈讲过,可她不这么想,说姐就巴不得我一辈子不结婚生孩子,那样家里的所有家产都归姐所有了。4 n- V- L7 o9 e n) l
“妈,我结婚后换裤子你也跟在面前,我媳妇愿意吗?”我开玩笑问我妈。
6 s3 j' ^! L6 y3 n; ~- _“她怎么就不愿意了?难不成我儿子结婚了连娘都不要了?就是她换裤子,我照样可以进来。”老妈一副偷窥狂的样子。
; Z6 ^+ Q6 u( _: ]“好了好了,可别把儿媳妇当自己的亲闺女。外面那是你亲闺女,你怎么就看她不顺眼呢?”
9 I8 A+ ]* B2 k/ H. T9 W. S0 q“说什么呢你!”老妈推了我一把,拉我坐下,像是没看过我面容似的端详着,压低了声音问,“儿子,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啊?”
w; V. X6 x0 z- l被老妈这么问,我都有些尴尬:“怎么会呢,我有过自己的恋人,只是,只是不合适,分,分手了。”
5 q$ [" Y: L! ^) P/ R8 \“这样啊?可以谈恋爱就行,可以就行。”老妈放心地垂下自己的手,好像曾经担心我爱无力的样子。我内心里想笑,可是却也想哭。0 V+ y: U' S) q0 C- m
如果老妈了解到我的生活的话,一定会为我所谈的那些恋爱拍手称快,前提是把我恋爱的对象换成女的。我谈过太多的恋爱了,其实不如说我跟太多的男人上过床了,至于是不是恋爱,我不确定。恋爱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因为跟任何一个人上床都是有所图有所恋的,在那个当下也都爱跟那个人在一起,哪怕仅仅是一晚或是一两个钟的时间。当所有的掩体在两个人面前消失时,赤裸地面对彼此,还不算恋还不算爱吗?6 w5 p' @) C; w6 z0 Z8 z9 t$ v8 I
可是,人们潜意识地给恋爱设了个时间限制,却又真的没有个确切的时间长度。说跟一个人恋爱过两小时,你会被骂白痴。说跟一个人恋爱了十几年却还没有结婚,还是会被人诟病彼此没有踏实感甚至怀疑彼此的信任。所以,恋爱,是个玄妙的表达,跟爱和性都没有关系,又都离不开。
+ f+ J8 r( o# _- A说实话,我内心里承认过的恋爱关系,到这个时刻,也只有跟周其在一起的那几年。可以用年来计算的恋爱时间,在同志圈里不能算奇迹也还是稀有品了。阿志跟他爱人除外,他们像外星人来到这个地球,他们的相遇并相伴像是人生预设的计谋,到点了就在一起了。他们的人生,或者说爱情故事,至少翻不出什么曲折故事精彩度,或许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人生的乏味吧。) a& ^$ L* E' @- ]5 [
我跟周其的相遇似乎也有些冥冥中的注定。记得从老家回到父母身边一段时间后,百无聊赖,一时想去买双运动鞋。卖鞋的男孩很是热情,热情中又带些微羞涩,羞涩中又满含一份主动的勾引,全表现在一双并不大的眼睛上,尤其是其中一只的眼角貌似有粒极微小的肉粒,在每一次眨动眼睛时舞动般幅度最大。就在我定定看着并猜测这粒肉粒的神奇时,正蹲下帮我试鞋的男孩抬头低声问我——+ t- g5 [9 H- S c& M2 I
“你喜欢男孩子吧?”说这话时,男孩满脸通红了。. z8 l, q* Z" c( I8 |( Z
“是啊!”我低声回答他,我的脸离他那么近,几乎要亲到了。我装着系鞋带握了握他中间的三个手指。; W! q$ q8 t: I, w+ L6 W
就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浑身的燥热,也感觉到了男孩身上的燥热,因为他流汗了。真恨不能立马拉男孩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亲吻他。/ T' \ G. |# n* h
这男孩正是周其。我们的开始由一双鞋开始,鞋子合适不合适,脚说了算。而周其跟我合适不合适,似乎得由时间说了算。: o9 c2 G* s3 I. Q+ a4 k4 `
当晚我就等周其下班等到十一点多。他们十点半关门,加上整理货架,出来时就已是月到中天了。还在大街上,我们就开始了各种百般缠绵,早已过了少年却又重燃少年的天真气盛。后来我直接把周其带回家睡了,心里就是有股要把他引荐给家里人认识的冲动,好像只有那样才能表达我对于周其的喜欢。1 d+ o' Q, x2 o% I. W% x
周其第二天一早跟我们全家一起去吃广式早茶的。老妈听说周其是我的大专的同学,一阵惊喜,一下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仿佛得到了家人的首肯一般。同志恋人,在家人面前说成是同学关系,是最合适不过了。同学关系,因为有了些两小无猜过来的友情,两个人表现得再怎么亲热而不会觉得唐突。同事间要表现得这么亲切就经不起盘问了,毕竟同事多了竞争的厉害关系。要是介绍给亲戚以外的人认识自己的同志恋人,则是表兄弟关系最合适了,也只有兄弟可以那么亲热。( t. d& f& \- S' d K! @2 L
由此说来,对于周其,好像我一开始就奔着要跟他相守一辈子的,就想着让我们都生活在亲戚朋友大家的目光注视中。可是,为什么渐渐地我们就疏远了,及至于都失去了联系呢?; ^/ `: z' _6 P
现在,小布打电话来说周其病倒了,说他快要死了,我是信还是不信呢?我很清楚,这应该是周其的矫情,象从前无数次出走一样,每次都给别人生无可恋的绝然,但每次都全须回来。6 V+ v( t' `& U3 S# j
或许,周其还念着我们从前的时光吧?可是我知道,已经结束了,我有我的开始,他也应该有他的新的生活吧。我们的恋爱,终究恋而无爱了。' c5 S! R' I, g9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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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把我从思绪中唤醒,说姐夫把饭做好了。
3 `' ?, A5 ` {5 K1 X( [呵呵,小布说过,好像我们每个人家里都有个难以启齿的姐姐,因为他的大姐也跟我姐姐一样不那么靠谱,说来辛酸。
* y( j1 i ]3 z2 [2 J* }, P$ m. F我姐早恋,还是个初中生时就跟别人恋爱上了,在学校里引起非常大的争议。高中又因为早恋被学校警告中途辍学了,很快就嫁给了现在的这个男人。从前我不懂什么是爱情,长大后我就奇怪了,好像我姐这个人逮着个男人就能恋爱,根本无关年龄无关长相无关家世,很高尚的一副唯爱情主义者的样子。其实不然,那不过是性冲动而已,与爱无关。所以很多时候预见女孩子骂男人怎么花心,怎么用下身思考时,我就会怼她们。我太知道女人下身的杀伤力,比男人的不知大多少倍呢。男人下身思考是流氓,女人下身思考就是情重。这什么逻辑,男人女人都是人,下身的思考就是吃饭一样。有的人饭量大十个大肉包下去都喊饿,有的人才吞下两粒保济丸就打嗝了。, W) r" I, g! g+ s: Z9 L: i
这么多年来,姐家里的一切,从房子到家具,从大人小孩的衣服,到两口子口袋里的钱,都是老爸给的。老爸总说他就这一个女儿,女儿得富养。老妈分辨说儿子不也只有一一个嘛。老爸说钱还可以再挣嘛,况且儿子性格随他,挣钱能力不会差。老爸真是高估我了。虽然姐拿的不是我的钱,可是那种贪婪式的擭取,总给人不舒服感。
- ]- E3 r H! {+ ^( s' w! E- k我不能说自己以后不会需要爸妈的钱,但是我也没有到要为他们守住钱的地步。所以,但凡姐姐要向老爸要钱,我是尽量不吭声的。就像上次姐姐要买车,开口就是三十万,老爸觉得贵了些,问我的意见。我说自己没有意见,因为钱毕竟不是我的。姐姐听我这么说,更加有肆无恐了,这次想问老爸要钱买房,连老妈的意见都不用征求了。$ y+ A; T2 @8 S* B) f
有些时候,我内心里还佩服姐姐有这样的胆量,或者说脸皮可以这么厚吧。反观我,还真不知道以后自己的生活会怎么个结局呢。曾经以为跟周其可以过一世的吧,现在呢?不敢想日后爸妈都不在了,我会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2 L# g( H' E0 h7 {- G) S( p
草草吃过饭回房,我不需要去应付什么人。爸妈的眼里,我还是孩子。姐姐的眼里,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碍不了她什么事儿。老爸饭后必然是半躺在沙发上打电话的,聊的永远是他要做的工程,好像他的生活里除了赚钱,没有别的。对了,不在沙发上,就一定在某个按摩场所。而老妈,晚饭后不像别的大妈去跳广场舞,只往旁边的麻将桌钻去。一夜输赢个五六百,输了不见老妈叹气,赢了也不见老妈兴奋,好像打麻将就只是个例行的公事,别人喜欢自己也喜欢的公事。从前姐姐少来时,我会陪她聊天,说说过往。渐渐她来得频密了,又那么贪婪,我也懒得理她了。& [' J* p. L& }; D
躺下就想起阿布的电话,想起周其。可毕竟这一天我还是太累了,刚闭上眼,却又起身了,因为有人很用力拍我的房门,门都像要被撞倒的样子。% e3 R: k* r7 N9 Q
门开了,我有些惊讶,却又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原来是周其来了,进来就直接坐在我的书桌前,也不吭声,也不看我。任凭我问他什么都不言语,只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着。这样莫名其妙的无理取闹,在周其身上几乎三两天就发生一次。我要是坚持不停地去劝慰他,他就会这么呆若木鸡、不理不睬地耗上一天。所以,渐渐地只要他发这样的神经时,我就放任他,完全当他不存在。
, X7 ^, S! u) x: }) t0 \( u$ y可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我以为问过三次五次后,他还是要坚持任性的。事实上不是,我问他第四次怎么了时,他扭过头看我,满脸的泪水说——6 P* l6 f: r: k! B" h
“阿刚,你不要我了吗?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呢?” Z ]) C. b* r/ a5 k
“你说什么嘛!”8 C4 E: ^ s+ S+ \/ N
“那为什么我这次要回去了,你都不送我,让我一个人走,很孤独。”周其哭得像个孩子,抽泣着,完全不像是从前的模样。我突然觉得他的脸很陌生,我也听不懂他说的话。8 O* T1 j' N0 t- o7 s
“你回去?你没说要回去,什么时候走?”好好的,怎么说回去呢。我问周其。8 N5 s) }0 r- g; v
“我这就走,不要你理我,让我一个人走。”! f: s3 ~0 y! J3 n: }8 n
周其说完跑了出去。莫名其妙,我感到纳闷,怎么说走就走呢。或许像无数次吵架一样,走不了三两个钟,他又得回来了。我走回门口要关门,发现外面雾气很浓,牛奶一般的颜色,烟雾一样一团团涌起。想到我这里是二楼,怎么感觉到刚才周其是直线跑出去了呢?
7 f7 K4 g3 O- m* ~3 J0 ^不好,周其或许糊涂了,直接冲向栏杆外面了。这么大的雾气,他根本看不清这是几楼,还以为前面是一块空地吧。摔下去了?9 y4 I6 O8 n8 J5 u
我走出门,被拉杆顶着了,想要拨开迷雾看看地面,但什么也看不清。我伸手乱抓,也什么都抓不到。周其,周其,周其会怎么样呢?
& C3 P: U0 a% ?* O( v* l% n" v“周其——周其——周其——”
8 v/ {( J; v3 ~+ ^) d1 H# E我惊恐地叫唤着,希望得到周其的回答。只听得烟雾远处传来的笑声,哈哈的大笑声,那就是周其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是我听了四年多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周其从来也不会这么笑的,笑得让我感觉到恐惧,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周其。
+ k6 P$ U6 j4 K( ~$ t1 B又是一阵敲门声,我醒了过来,浑身是汗,表情还应该定格在刚才周其恐怖的笑声里。原来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梦得如此真实。2 J# q" b0 y( h( R) f
是我姐进来了。她说看我在前面进房,后脚跟尾随我敲门的,怎么就睡着了呢。
m5 [ R5 K! H6 q前后脚进来?我内心里纳闷,可是我做的这个梦,光在门口栏杆上踟躇纠结,都不止十分钟二十分钟吧。我猛然觉得梦是另一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维度的空间。正如天上一日人间十年,梦里爱恨情仇大半天,却不过是梦醒时间里的前后脚入门的瞬间。% ^$ x. d+ s9 R. ?, P
但愿长醉不复醒。古人早就向往着梦里更长久的世界了。只可惜,我们不属于梦里长久主人,能够梦里一游,已经是梦世界的恩赐了。7 v& c* ^# \( \8 |4 X: T: V" {
若果梦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周其已经跃入茫茫世界了。( N3 V& C' g7 u3 J
我笑自己想太多,是阿布的电话把我给闹糊涂了。周其那神经病一样的性格,到老了或许都是个小孩子脾气。
, H9 r& c% i# H( T7 ^/ d9 L! t姐姐坐我对面,少有的正式谈话一样,说让我跟老爸讲讲,因为她这次发现老爸似乎并不很愿意给她钱买房子。, U! u R9 `7 N) T) O
“你的话他都不听,我说他更不听。又不是老妈,还能听我讲几句。”我无奈摇头,“再说了,你那房子住得好好的,买什么新房啊,况且你们单位各自都给你们分了一套,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呢?”
0 J1 J- X- q! @. d7 i“不愿意帮我就说嘛,说这么一堆。老家现在很多略有些钱的人,都愿意去买单栋别墅住嘛,我也不想过得太寒碜。”姐姐站起来翻看我的桌子。半天又转身说,“况且你以后还得跟我们一起住呢?”# _) q& a5 F, ]6 g
“什么意思?”
5 A: S) w) c2 O0 i“难道你还会跟女人结婚吗?”姐姐说这话时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是嘲讽还是交心,不确定。
/ e3 y' U) @3 Z6 y“好了,我得睡了。”我不作正面回答。其实内心里有千百次想过,如果家人问起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会直接承认。可真的到了这个点,我也只能退缩。承认自己的同性性向,仿佛就在描述自己跟一个男人做爱的详细动作一样无法启齿。真正难堪的不是是否喜欢同性,是好像会让人联想到男男做爱的画面。这是为什么?为何异性恋可以那么大方承认自己恋爱了,而不感觉被人联想到做爱的画面呢?这次姐问起来,我清楚知道她要说什么,我选择回避。
5 {; D4 [8 W T/ q* R* c9 ?7 r“你跟周其的关系,其实我跟你姐夫早知道了,只是还没有跟爸妈他们说。”姐姐的口气依旧是迷雾一般的,连要挟的意味都听不出来。
- ~* U- h- `$ n. ]“我跟周其早不联系了。”我像是跟自己说。
; L3 A. f& V8 _% d s) n' v“没有了周其,还有张其王其的。”: a9 Y2 H3 y6 N$ Z6 |! X* I* \" P
见我没有再回答她,姐姐出去了,我似乎看到了她脸上得意的表情。知道了我的秘密,像是掌握了我的命运一样,瞬间成了女皇。然后,我远远地听到她叫老爸时那湿漉漉的声音。如果她不是我姐姐,他不是我老爸,我会在内心里骂上一句:恶心。; T2 v: M/ M3 q7 P" {* x' o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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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后来我还见过一次周其,就在我们分手一年多以后。
$ \# M( r$ n2 F3 l. u" o记得有天在玩交友软件,有个人主动跟我打招呼。点开那人的资料,照片以及年龄身高体重,各方面都是我喜欢的参数。当时那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关键是,我三五句话的明示暗示,他竟然答应见我。, Z3 [' N+ {* a% R: F& l
说实话,我自己认为的年轻只在二十六岁前,于我这个早过而立之年却又没有立起来的人,年轻而帅的肉体那是弥足珍贵的。偏偏,我还只喜欢年轻的身体,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圈子开始就这样。很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喜欢相应已然老去的人。或者,有的人年少时喜欢成熟稳重的父亲型男人,到年岁大了,反而又喜欢起年轻帅气的少年来。可我的口味一直就没有变过,年轻的面孔如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出了新的。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白头到老,对于我就是个不可思议的谎言。打心里,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二十来岁,没有变过。
& D3 ]+ ]" J6 t" \7 C+ z那人软件上标注的名字是“一缕青风”,也不知道是不是笔误,按说一缕清风是常说的,青色的风,倒是别致了。
* R5 v# D8 H3 y4 N% @: K) ?, o. {青风答应见我,其实是我极力说服他的,而他真答应时,我又有些犯难了。因为他说他赶下午的车要走,而我能见他的时间,只有中午。早上我有事儿,下午他得走。中午就中午吧,匆匆忙忙,我总是有些不甘心。因为我更愿意约喜欢的人在酒店宾馆的房间里见,虽然有时会说开房只是找个可以聊天的私人空间,但答应到房间里见的人,十有八九都可以发生想发生的事情的,至少不会干着急。最不济可以抱抱摸摸,拉拉手总是可以的,实际却总不止于这些。毕竟,男人之间,更多的还是下半身的交流。
! c* a: a \ z0 a跟青风,我答应在一个小公园里见他,是因为他说过两天就会再回来。心想,先见见人,真的如照片上的可人儿,两天后再计划别的事情,还是可以的。毕竟,发假照片的人还是不少。
. `/ X7 _: T: q# F4 q1 P5 F0 T2 w离约定的时间早二十分钟,我到了小公园,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的长条椅上。盛开的紫薇,云瀑般垂落下来,给了椅子上的人一片遮阳的清凉。我坐等,一面玩手机,几次想催促看看青风到哪里了,却还是忍住了,毕竟时间还没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像停滞了一样,我把手机屏幕开了关、关了开好几次,又在软件上刷新几次。看到青风的距离越来越近时,我的心也跳得更快,像是第一次见网友一般。
2 Q6 A: _" o* R8 P3 W- v9 K其实,每次见符合自己审美的帅哥,给我的感觉都是初恋的。也难怪有人说,恋爱可以让人年轻了,这么令人心动的情景,血液自然循环快了。' K3 X8 S* \7 `
可是青风的距离定格在离我约五十米的距离,此后再没有更新。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直到过去十分钟,青风依然没有出现。我给他发了很多信息,显示已读,但都没有回复。显然他是故意的。中午时间本来就短暂,离约定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我给青风发信息,但并不想激怒他,只是问他是不是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如果这样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Z! Y2 Q7 e' q( Z
为显示我已经来过而没有负约,我折了一枝紫薇花放在长条椅上,又拍了照发给他。犹自不甘心,我四处故作无事地找了找可能会是青风的人,但似乎没有符合的。其实真有,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他。
Z6 H6 W0 N" d6 H8 s我失望离开,一边还在刷新软件,一度跟青风的距离只在十米。0.01km,这是软件能显示的最精准的距离,看在眼里就像是没有距离一般,好像转身就能看见这个人。可是,随着一步步离开,距离也越来越远了,像是一种无法挽留的希望的衰退。$ J/ ? p% @+ V7 T W
就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提示我有软件信息。是青风发来的,也是一张图片,长条椅子上,一枝紫薇花,换了个姿势躺着。显然青风在我走后去了约定的地方,看到了并拾起了我折下的那束紫薇,如我要见他的心情一样热列的色彩。9 q6 M F1 N7 S: D5 C( v6 {3 m
“你到了?要我再折回去吗?”我给青风发言,这样的话低贱得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可是,为了见这样的帅哥为了有机会把他哄上床,我可以把自己践踏成泥。
" I# K( B7 r/ }! V8 T* m/ l但青风没有回我,我在原地找个店铺角落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见回复。我想这次的见面是彻底失败了,可以预见的未来也是不可能再见到青风的。: V& C( ]8 r- C% v' S0 l3 R
我匆忙找了家快餐店,肚子可是真饿了。点好餐,我还是不甘心地打开软件,但是,一缕青风这个用户已经注销了。我再刷新,已经找不到他了。如果我把青风的聊天记录也删掉的话,这个人就彻底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从来也不曾聊天过。& B( ~2 H9 [/ l! |: m& t
就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外省的电话号码,本能地想要挂掉,估计是骚扰电话而已。可我却友接通了,正是周其打来的。6 ^* i1 ?% V0 B/ R$ u0 G
“阿刚,是我,小其。”周其自报家门,还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不是他从前笑的风格。, J* i8 D4 k7 f6 T& @
“你来这边了?就在我附近?”我挺惊讶的,感觉太突然了。) g# L" d8 O3 E& i
因为下午没什么事,周其从别的城市过来了,我还是很主动邀请他过来一起吃饭。像是他就跟在我背后一样,电话挂了没几分钟,他就过来了。还是从前傻乎乎的样子,坐在我对面,那么看着我。. v a( @% E2 x- @" w& z
看到周其四顾的表情,我才又想起,这个地方,我跟周其来过多次。我们第一次外出吃饭,也是在这里的。没有想到,最后一次跟他说再见,还是在原点。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 T% {5 i( W& y2 l# \印象最深的是周其脖子上一根手指粗的白晃晃银色项链,项链在周其貌似习惯性手指的拽动中,益发抢眼。
* I& j9 k3 m8 Y& S. w9 H“干嘛了,你中六合彩了?”我有些没话找话地问周其。从前跟他说话,随便随性,现在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我做错事一样。确实,有时候感觉对不起周其,他毕竟是善良的,跟了我这么几年,他确实也没有得到什么,失去的除了我,还有岁月。当然,跟他这么些年,我也没有得到什么,除了对于他还有那么些不经意的留恋。 u) h4 N* P4 Z* M
可是相比于我还有个过得去的老爸,周其的条件确实不那么乐观。按说直男世界已经是儿女成行的年纪了,周其却连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都貌似没有呢。我这么想时,似乎又太把周其小看了,毕竟眼前的周其显得如此亮丽,似乎自信了不少。或许,他真的找到了他更好的路在走呢。人生际遇,谁也说不准的。
4 a, m( S% W$ v! {因为下午没有什么事儿,本想跟周其四处走走的,毕竟这个城市,是我们认识的地方。虽然认识后没多久我们就一块儿去深圳了,这里似乎并没有留下我们更多的共同记忆,可彼此都知道,我们的关系,绕不过这座城市。
/ V4 _, S3 ~1 G1 C [+ M从餐厅出来,走走我就又走回了刚才我等青风的那个小公园。午饭时分,公园里十分安静,一眼看完的地方,没有一个人。长条椅上,我亲手折下的那枝紫薇,太阳晒得略有些蔫了,无精打采横在一旁,像被抛弃的可怜人儿。3 N E- b3 A5 }2 q: A# t
周其一屁股坐下去,手上拿着那枝花,放在鼻子下嗅着,一面说着“真香,真香”。* a1 Y3 G- R3 I4 ~7 }
我表情有些不那么自然,意识到又到了这个公园时,我就四处看了看,希望软件照片上的那个帅气清新的男孩站在某处等我,一直这么等着我。可是没有,没有了帅哥等我的公园,变得不那么让我流连。
+ `" o6 \- l9 a" ]0 L; V“记得我们以前常来这里。”周其说。我听了才想起,是的,我跟周其以前来过几次,因为安静,因为没什么人。也是在这张唯一的长条椅上,周其迅速地吻我的嘴唇,当时吓我一跳。公众场合的一切同性亲密动作,我都极力避免的。% i) Y0 S5 p3 y7 K5 u
可就是周其那一亲,被挑起的性欲驱使着我决定去宾馆开个房间。也是在那个房间,我跟周其深深地彼此拥有着,一遍又一遍。而也是那次,我第一次意识到,我跟那么多人上床,却第一次产生了爱的感觉。4 d, y4 U8 c" n+ q$ ^( P
是的,那时候我是第一次情感上爱上一个男孩,而不仅仅是爱人家的肉体。9 l6 M0 k6 k( k2 {2 z1 E2 |
这次见周其,我对于他的什么信息都没有了解到,不知他在哪里上班,住哪里,做什么,跟谁在一起。我也几次想问他,但总感觉问什么都像是在打听,而打听这个行为总带着些许不舍的嫌疑。周其也没有主动告诉我什么,从前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他,这一次却更多得是微笑。
9 O- l$ N4 W4 H( r' q& A我说下午还有事情得走了。周其哦了一声,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没有像从前一样马上甩开,不是不怕别人看见,是害怕伤害到周其。像是得到了鼓励,周其拉手的动作改成了十指的紧扣。我依旧没有主动松开,也没有使劲去扣他的手,被动地让他这么扣着,静静地感受着周其那手的冰凉。真的,那天他的手那么凉,跟从前那双热得出汗的手形成很大的反差。我甚至试图直面他的脸,仔细看看这是不是跟我肌肤相亲了几年的周其。可我没有看他,略侧着脸,涣散着不知看望什么的目光。
: Y, d) c( E" _8 p8 }/ A# ~2 r( F' t“我走了,再联系!”我说着移动步伐,我的手随着自然抽离出周其冰凉的手指。3 O; B$ t9 Q3 w
“你先走吧,我这里再坐会儿。”周其跟我说的话。
5 |" V0 v- l; J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声音,更是最后一次见他,最后一次触摸到他的皮肤。
4 t8 F& y2 S, T; _4 Q而很快,我就感觉,甚至一点点肯定,软件上跟我约见的青风,就是周其。他用了别人的照片,他知道我禁不起年轻帅气男孩的诱惑,知道我一定会见。我想联系周其确认一下,但觉得没有意义,而且我连周其的电话等一切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 X- c/ ?6 Q# x7 C' P/ `不想确认,却又认定青风就是周其,这让我内心里觉得周其无聊,甚至恶心。不过想到他就是那么幼稚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了。反而内心多了些释然,不会再为青风而遗憾,那就是个虚幻而已。
. a' r4 S- R' c2 ?或许正如我姐所说的,没有了周其还有王其,没有青风还有蓝风绿风吧。这么多年跟网友的交往,什么情况没有遇见过呢,这样的试探又算什么呢。
! S+ n& N" d" _6 K5 s/ T. W- ~这么想时,我安心地睡去了。9 U) x! l; t X1 S" }7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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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7 ?2 N r" q/ N8 U四 阿布9 ? u% o8 _) ^( [' ]" y4 M
公司办公室门被撬开,任何财物都没有丢失,但老板要扣每一个员工半个月的薪水,说警告我们的渎职。这渎得哪门子职啊,要扣也得扣保安的啊,可惜保安不归我们公司管。
! `$ s) }2 Z! b& f1 s半个月工资够我买件不错的冬衣了。正没好气呢,家里的电话来了。一定不是母亲,自打我年龄过了二十五岁她几次催婚被我推掉后,母亲就不再主动给我电话了,有时候我打过去的电话,她也是不耐烦听的。
/ o9 M# p" v1 a4 J6 `: V4 c+ q是父亲打来的,以前他很少关心我的任何事情,什么工作,什么结婚,都是不理的。好像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人就是这么贱,人家不催问嘛,觉得自己受冷落。人家催问了吧,又总觉得别人啰嗦。后来父亲慢慢地被母亲传染了一样,开始试探着询问我这方面的事儿了,但不象母亲那么直接。$ ]9 i& N8 J. p: |* d, R
“你在广东到底做得怎么样了。”父亲用的都不是疑问句,像是他固定的开场白一般。: |& x4 h: Z0 F# |
“还是老样子啊,你身体没什么事了吧?”上次父亲肚子疼,查出是尿结石,医生私下给开了半个月的草药,据说某天拉尿时听得“叮当”一声,肚子就再没有疼过了。我总觉得这有些戏剧的成份,问题没那么简单。可父亲说他就是好了。我也就没话可说了。但是一个医生,绕开医院,私下给病人卖药,是不是彼此都担着很大风险呢?可是小地方的人,就是这样,天高皇帝远,医疗系统也监控不到。
1 ]5 l+ M3 `6 y9 f8 g" T0 o/ I4 p“我身体是没事。还是关注一下你自己吧。大家都说,要不然,就,回来吧。”父亲淡淡地说着,这事他提了很多次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父亲少有的惊喜语气说道,“不然跟你大姐夫去广西吧,听说他那里挣钱容易。”$ o1 K& s5 s+ p J/ K
依附亲戚一起上班,是件非常尴尬的事儿的。事情做好了,你的成绩都算在了亲戚的头上,因为你是靠亲戚进去那里的。事情做坏了,自己感觉丢了亲戚的脸,别人也会变本加厉地指责你。所以,我一直拒绝去姐夫那里上班。况且听说他跟他的战友合伙弄的什么公司,那我更不想给姐夫丢脸了。
( a1 M& a$ o5 B“你大姐说要修一下家门口的路,他们家买的车子好停进来。况且,那路也是该修了。”父亲说。
: i) Q* F* k( M6 k' s# Q“那就修吧,她现在不是有钱嘛,让她去弄。”我说。
, c# Z6 [" O0 H8 n* Q2 s' Z“听你大姐的口气,我们得出五千元钱。我不同意,可是你妈——”父亲还没有把话说完,母亲把手机抢过去了——
/ Z+ f8 Z$ G8 o* c' O* k' \“别再讨论这五千元钱的事了,我自己会出,不要你的钱。何况你也没有钱,看看你过年到现在寄了几个钱回来?你就那么着在外面瞎混吧。”母亲只要开口了,我就得像个小学生一样只有听的份,而且容不得的我开口再辩驳什么。母亲的电话已经挂了,空留得我一只手还举在半空中,“嘟嘟”的声音象一阵无情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有时候我希望这嘟嘟声是一道电流,瞬间把我给击倒了,最好再不用醒来。. F7 e$ y' z( p1 m5 z. ^& h
是啊,我这几年挣钱少了,没法满足母亲在邻居面前炫耀的虚荣了,我的形象开始褪色了,母亲也可以无需在乎我的感受了。我像是一个估错价的假古董,之前高价换来的待遇,在真相大白时坍塌了。8 G% r7 u. e2 I5 N# g1 z' i7 T
父母都临近七十岁的人了,虽然外公外婆都走了二十几年,但他们更愿意当爷爷奶奶的心理,我是理解的。可是,他们理解我吗?十六岁就飘泊在外面,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容易吗?父母是否从我的角度考虑过问题呢?他们总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他们有没有问过,生下现在这样的我是不是也是他们当初的选择呢?' M0 M$ F' L$ X* E4 A1 G% ~
人生,本来就没有选择,任何的道路都不过是不期的邂逅。
3 J' C) x- E1 l9 r0 v其实母亲怎么对我,并不会对我有太大的伤害,我甚至连仇恨都没有,内心里只有冷笑。因为了解,所以释然。
; W; P4 `) E J% P3 l, R! \4 ]父亲刚才提到我的一个邻居,也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女同学小兰,说那人也还没有嫁出去。言语里父亲极其担心人家,还问我平时跟她有没有联系。搞了半天,原来是有人牵线,想撮合我和她在一起。我不敢直接回绝父亲,只是说这事等回家后再说吧。: w9 T" |' a. ?! w; s! w
小兰,我是记得的,最后一次见她也是十几年前了。女大十八变,估计变得路上碰见也不认识了。记忆中的这个同学,就是男子汉一样,常被人说是假小子。甚至有人拿我跟小兰比较,说我们俩交换个身子就好了。现在听说她不但没有结婚,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带过男朋友回家,我想她会不会跟我一样,是同志呢?完全有可能的吧。据说她也是常年在外面,甚至很多年春节都不曾回去,就像她家没有她这个女儿一样。她一个哥哥,我前几年还见过的,大帅哥成了大叔,依旧是好模样。说实话,还是我喜欢的类型呢。3 Y+ Y M6 }* z4 M
我心想,要是小兰她哥是同志该有多好,或许我们还可以有机会在一起。可又想回来,即便人家是同志,一定会喜欢我吗?天下同志那么多,我们那个县城的我都聊过几个,到现在我不也还是单身一人嘛。( ]' K/ D H: ~) q' U% I/ K! a
爱情这东西,有些像吃街边摊,不知道哪一次吃错了就拉个不停。有时候几天便秘想去街边摊找找灵感,却总无法如愿。5 B$ ]! U& D" P s
1 r7 B5 M5 _2 C. x6 \' r* }* C来信息了,新近网络上聊的一个人约我见面。说实话,看他照片我并不喜欢,虽然我不全是外貌协会的,但首先得让我看着清爽舒服吧。这人一脸的油光,像是炸过火了的油条,头顶上薄薄铺一层头发,还不如全部剃去好呢,免得提醒别人他头发的稀疏。不过,那身西服一看就高档,胸领上一枚亮白的胸针材质一定不俗,而且,包裹在西服下的身材透过厚实的黑西服也感觉得出不算太差。8 a) V8 \0 |+ R! A w
西服约我吃饭,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拒绝后还能一再得到邀请,无疑让我对自己的信心爆棚,看来我那张站在西关骑楼下的照片,还是能把我的潜力给透视出来。( T( ?3 V8 F! H/ q# u
只是一想到西服酱油色的脸,内心里不免微微失落,可惜他不是油条,炸坏了可以搓根面团再炸一次。不由得想起周其,不也是个貌不惊人的大路货色嘛,不照样被许刚那富二代给看上了嘛,或许是该我转运的时候了。! P7 G1 j- F: n' u$ Z9 F0 @
周其。周其。想到周其,就又想到电话里他的哭声,那声声的求救,是真的对于命运的屈服吗?那可是周其,离开许刚后就一直有颗高傲的头颅呢。6 m# `. k# d4 ?$ J/ m; L( I; z
许刚跟周其分手后的第二年吧,我还在深圳。有天上班时间,周其来找我,穿了一身新的运动服,只鞋子旧了些。脖子上一根手指尾巴粗的黄灿灿的项链,很是高光的那种,我分不出真假。手上也一条略细些的手链绕了两个圈紧裹在手腕上,也分不出真假。5 s: T/ Q5 k# N: \2 z4 K1 D
“怎么了,你中六合彩了?”我问周其。
) e* ^0 A* ^- f1 f( c0 O“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周其笑着说,从他身后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一罐红牛递给我。
" g' s4 R5 U: _, \“我上班呢,喝这个身上残留的味道很浓的。”我推回给了周其。
+ k, `0 {* r' l“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很久没有联系你,你们了,都好吧。”周其在说这话时,我几乎可以肯定他看到了我背后站着的许刚的生魂。. p @$ z- j6 C4 @
“你是想问阿刚的情况吧?你可以直接给他电话的,虽然去别的城市了,但他电话号码没有换的。”& l* `$ g V: p; r
“没有,就是来看你。”4 {8 X2 Y& V! f- E1 \
周其说话吞吞吐吐的,但又知道他一定是心情大好的,可也一定是有什么无法掩饰的喜悦要跟我分享的。不,其实是想跟许刚分享的。因为还在上班期间,我约周其晚上下班再聊,可他没有时间。他终于都分享出来了他的喜悦,他没有时间是因为他下午要去陪一个住在湖区别墅里的老头。是的,周其直接说他被一个老头给包养了。他从此步入阳光大道的那份飞升的心情,溢于言表。
6 H' k2 g0 k) E, p“你疯了吧,干嘛跟个老头啊,会长久吗?”我本能地觉得不靠谱。
& @) |. U. @ z: q! M, A. A# S“阿布,你不是在嫉妒我吧!”周其嘻嘻地笑着说,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认为我嫉妒他,不过是加强他现有的幸福感而已。) s7 d$ h& H: `1 d% [% E3 ^4 I
“是,我都嫉妒得要死了。”我说。6 E+ x- V0 w* C( a
因为上班期间,也不能聊太久。记得轻松的话题背后,我感觉到了周其的叹息,那是对于老头的不确定,如果真的是有个老头跟他好上的话。$ S( d9 P. x5 ]# e9 g
见周其孩子般几乎跳跃着离开的背影,我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信他还是不信。我把他说的老头跟阿刚比较了一番,虽然也知道没有可比性。阿刚有钱,不过那是他老爸的,但最后也还是他的。这一点阿刚不比老头差。再说年纪,虽然跟我一样年过而立,但阿刚无论如何算不上老,不管老头怎么保养,肉体也还是不如阿刚的活力吧?6 G' j, ^8 Y9 x- x! N
恋老?我怎么以前没有看出周其有这个癖好呢?他缺爱?虽然他比我和许刚都小几岁,但也不到一个辈分的差距啊。难不成离开许刚,他气糊涂了,变得有奶就是娘了?真不懂。7 @1 v8 s, y- S' Y9 a, E! M+ |6 L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因为见过周其的父母,知道了他的家庭处境,也知道他跟我一样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或许家庭的温暖,周其还真的没有感受到多少。到目前为止,人生的一半,都是漂泊在外面的。偶尔一个家里的电话,或许带给周其的更多是经济压力,而不是拳拳的父爱母爱。6 L& D& v' f x' |( B; V
可是那老头真的能给到周其父亲般的爱吗?
& x* t8 F- u8 x- Q两个同志间有父子般的爱?想到这个,我就感觉胃部不舒服,我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独特情感的爱好。光想想一具松弛打皱的肉体赤裸地站在面前,我都感觉恐怖,更不要说靠近甚至亲热了。据说每个人老了时,身上都会散发出一股老年人特有的气味,不是不讲究卫生引发的,就是衰败后的身体,产生的化学反应释放出的气味。难道周其可以忍受那样的味道?人跟人的喜好,有如此巨大的差别吗?
& K4 R' k5 ]# J4 W那晚许刚告诉我,周其果然还是联系了他,邀请他有时间来找他玩。
3 w z7 n0 l* J E( E6 r0 k“听他口气好像他发大财了。”许刚说。7 T/ T8 ?: e3 X$ k0 B3 h
“他被一个老头给包了。”
. I8 u4 Q7 X0 t/ H' F. S1 U4 k我几乎是笑着说出这话的,许刚也哈哈大笑,暴露出我们都不相信周其被包养一事。我们讨论的结果,无非是周其真有认识一个住在或暂住在湖区的老头,或许老头贪图新鲜给了周其三五百甚至千把块钱,但到达要出多少钱包养周其的地步,我们看都不象。毕竟周其只是个普通长相的人,年纪也都是奔三了,无论从鲜肉还是从身材从面容上,要说有人包养,都是难以服人了。3 B" \2 ]6 k# V) a2 W8 V G
“他就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许刚说。
E" s7 D/ |; t W5 z3 d“好吧,其实他一直内心里爱着你,但他卯着劲告诉你他没有你一样过得很好。”我对许刚说,这真是我感觉出来的事实。
/ J& H P* Z/ \4 h, D“算了吧,我又没有湖区老头有钱。” z2 A( c5 O& [ K; [ u1 _ t
“够了啊,周其可从来没有贪图过你的钱财,这一点我们都清楚的。”3 T/ M6 ~& @7 M" N& ?4 w& B2 O
许刚当时沉默了,像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处了。我跟许刚说话还算客气的,背后里阿志说许刚简直就是在盘剥压榨周其。那或许是玩笑,可是跟着许刚这几年,周其到底收获了什么呢?或许除了最终还是让他心碎却又不甘的爱情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可这爱情来得这么短暂,不要也罢。作为恋人的尊严,作为人子的孝顺,作为朋友的真诚,作为一个普通成年男子应有的担当,或许周其,都失去了。7 S/ ^! W3 m% M0 h( {
在想这些的时候,夜幕悄然降临,盛夏已然过去,秋天却也还没有来得及光临这个南国的城市。我站在约定的一个商场停车场出口处,等待西服的到来,满脸的油光我认为或许可以在他开的那辆车上消失,取代之的是我苦尽甘来的守候成果。好像我这三十几年的单身守候就为一个驾车而来接我的男人,大厦高楼的五彩灯光也在为我的云开日出而跳跃。* k) P9 n( L' j; o1 {
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我面前,我气定神闲装着若无其事地高昂着头别脸望向他处,觉得这满身灰尘的面包车也只是路过偶停而已。直到车里的人摇下窗户几乎探出头来叫唤,我才知道,面包车的司机正是西服,一张油面几乎充满了整个车窗。: j& k* c. |& u
“上来,这里不让久停。”
! B3 A, z6 @0 w' r$ S我冒着热汗心头却一凉,上车后不忘道歉自己刚才的疏忽。西服腾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腿说没事儿,毕竟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很正常。我尴尬笑笑,然后回答他说是肚子饿了。以为西服该马上带我去吃饭,毕竟他也是该到饿了的点。可是车子明显远离闹市,转入一高架桥又经一涵洞拐到一平日里少人去的江边。
( @ m, @! ~ k( r7 a% U“我们先去江边逗留一下,完了再去吃饭吧。”西服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主动跟我说明以让我安心。我没有不安心的,自肆身上没有别人可以贪图的东西。可我却忘记了一样,身体。野百合也有春天,我身材怎么平常,配这个满脸油光的猪头一样的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 l, m8 a3 I' l9 E7 e$ h5 P
车子在江边靠近树林处停下,我刚要开门下去,西服伸手过来按住门销,说别下车,就车里说说话,很方便的。说着西服爬到了后面座位,招呼着我也腾到后面。后座侧面对设的位置,中间空出很大的空间,中间一块塑料布估计是才铺上去的,我想不出平日里这车是用来干什么的。5 ~5 A" u, Y# B& ~0 {' ~+ O% l9 P
我才坐下,西服伸手过来搂着我的肩膀,马上热烘烘的一团蒸汽向我扑面而来。我勉强忍受着这样的热,他还很抱歉地说车子空调才坏了,说前面车窗都打开了,外面的风可以进来,他安慰着我说一会儿就凉了。; X/ k: K6 P% E" a) a
刚要问西服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我的一只手就被他抓住往他裤裆那一条已经硬得不行的东西上放,我还真吓了一跳。还没有更快的反应,西服已经按着我的头,说让我帮他先口一下。我挣扎着坐到对面,说这样并不好,到底怎么不好,我也说不出来,或者说出来会伤了西服的面子。8 L! @; r( a3 h5 y' O! r8 O7 ?! ~) u
“我们走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爬回到前面的座位。' N6 ^- r% C( a3 ^6 y3 Z9 |7 Q
“现在就是机会啊,多好的环境,四周很安静。”西服坐过来试图说服我。6 ~; C9 N& q( r Y8 s5 w" T
“不了,我不喜欢这样。”
3 q2 w6 W( s2 F“可我们都已经出来了?”
9 @4 }" w, A# Q. H0 D# z5 m+ D5 ~“走吧,我不愿意这样。”7 j8 y/ B5 y6 Y3 g
“试试吧,都来了。”
5 u) i. {3 { l& d) v& \: u我没有再吭声,感觉我若不从他的要求,他怕是不会离开的。我拉开插销,推开车门。他想阻止我,但发现已经不可能了。2 g/ p8 q9 C1 j( o- d/ U
走下车来,外面的风确实凉爽,或许是车里实在是太闷热的缘故,我仿佛得到了重生一样地感觉轻松。西江河水缓缓流着,两岸灯火夜阑珊,四周围确实安静无比,一派都市世外桃源景象。我本想叫西服下来走走的,或是跟我坐在岸边草丛这么漫不经心地聊聊,也是非常美的。) U& l" O$ G# ^8 G
可我没有叫他,我顾自往回走,尽量靠近河边,经过一对又一对悄然性感着的销魂情侣。如许春光春情,我却慢慢地品出了荒凉,我内心的荒凉。
6 w# j! m& M$ h6 \. I听到后面车子发动的声音,毕竟还是大庭广众下,夜色不能掩盖所有的丑陋。西服没有再叫我,估计觉得我也不可能会再回到他的车上,甚至他还在后悔白跑了一趟呢。汽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安静的河边,河边安静的让我难受。
( ^. `1 M- ?! C( t当你尽量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个自己本不那么喜欢的人时,那感觉是凄凉的,因为需要说服就证明日后的机会怕不多。可是当你要尝试接受这人时,又发现人家原来贪图的仅仅是一时的身体欢愉,而不是你满心要的长久生活。这样的结局,无疑是凄惨的。所以,这如许夜色,江风迎面,满空气里散发的荷尔蒙,因为我这伤感,而唤不醒我的身体。 l3 O6 U m7 Q8 M
* \( v* y: g! H# Z/ `: T, g Y/ X这苍生不管的时刻,连饥饿都忘记了,已经过了那个想吃东西的点。这时候有电话进来,原来是小兰的。这么多年不见,连声音都变了,不过脾气依旧是爽朗的。9 i$ p# O7 J9 { C- Q% W
“听说你要回老家去,是回去看看还是回去发展啊?”小兰开门见山问我。, b/ z: a0 b$ H7 _0 I
我都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来,我根本也没有说过要回去啊。+ v; T3 w. m, ]7 D" I$ p. B+ d
“哈哈,据说有人撮合你跟我结婚,有这事吗?”小兰先大笑一声,然后单刀直入。果然女人干练起来,就没有我们男人什么事儿了,这让我无法立即选择用词。
* |; `$ e( N1 @ C5 v6 k% ]“告诉你吧,我们结婚也可以,就是形式上而已,结婚后的生活,还是跟现在一样。”小兰还没有等我有任何发言呢,就认定了我愿意跟她结婚。我是该打消她这宇宙级别的自信呢,还是就装作自己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呢?5 P! V K: ~( e) Q
“哦对了,至于生孩子,我是不会跟任何男人生孩子的。所以,如果是打着生孩子的主意,还是不要跟我结婚了。”小兰又来了一拨。
2 s( ^) d' N/ n我只这么听着,极力忍着笑,又极力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聆听教诲。4 N1 s# R, o# F, ]. G4 {( ^& h
小兰终于意识到自己强加的东西太多了,她自己也呵呵地笑了。我笑笑问她说完没有。* r- Q! W" h) C7 Q9 w7 r6 p
“好,我们结婚,不要孩子。”我安静地说着,像是非常认真。$ |4 T0 _, B3 s% b
“你真的可以不要孩子?”小兰傻傻地惊讶着。
5 Z1 z2 P% e/ w u/ I( T9 o, B“结婚前找律师签个协议,我们经济分开,谁也不欠谁的。除了一张结婚证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平静地说。
0 I4 u& `8 w) M5 n/ O, T“就是要这样。”小兰如释重负,又惊喜地说,“原来你真的跟我一样的啊,隐藏得很深啊。”
2 w) P; T6 |# t. z* L. x( ]“假结婚后,你伤病、残废、重疾,日后的衰老,甚至死亡,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负任何义务责任。”我没有接他的话题,继续冷静坦然说道。: m* B: W9 ]3 w6 p/ Y* g
“、、、、、、”小兰那边沉默了,估计我刚才说的东西太过惊心动魄了,是很多人都不会想到的问题。: L/ S4 E. o; z5 M% \ V
“这些可以做到吧?”我淡定地问小兰。8 H1 S6 P; y$ F5 x8 f6 U
“这是自然了,我们本就是假结婚啊。”小兰恢复了自信。5 M" o6 ~* o o( F) P. R5 w6 x
这时,我大声地对小兰说:“拿了结婚证就是真结婚,法律上就是夫妻。哪怕结婚证拿到的第二天我残废了,你都有照顾我一生的义务。而且,谁得了重疾,是不能离婚的。这就是结婚。小兰,你还要我跟你假结婚吗?”4 E* ^6 `# a7 z6 r; p
小兰这时吱吱唔唔地说她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劝小兰打消形婚的念头,如果不愿意结婚或是无法结婚,不要结就好了。不过,我放弃了探谈小兰是拉拉的念头,甚至觉得她跟我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自以为是的拉拉。同样是一类人,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呢?我真是不得其解。我跟小兰,本就该相互体谅彼此扶持,精神上有个共鸣的点才对的。可是,唉!+ ~3 f' }* [, E6 n/ _1 f
不过后来小兰说的一句话倒是让我深有感触,她说不管我回去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记得千万不能说自己是穷人,得装有钱。还说家里人有钱的概念跟深圳广州不同,只要穿着上照着国产电视剧那样穿,再便宜的料子也是没有人认识的,只要形式对景。
+ k& B* d" T4 Y" p- `4 W5 v/ H我突然就笑了,大笑。
3 C* @6 |2 i4 e4 F& q这世界上的人真不容易,处处都得装,越是穷的地方越是要装啊。我很贸然挂了她的电话,多年不见,早不是跟我一路的人。当然,从小兰的对话里,我也看到了很多同志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努力地标榜自己,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然后碰壁几次后,又开始装可怜了。6 T' s4 j6 _2 l& o2 h* T
夜似乎有些凉了,草丛里树底下细细碎碎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我却没有任何感觉。我想像着西服气急败坏的表情,想象着小兰心高气傲的假模假式,人活一世,得需要多少副面孔呢?4 T4 \3 X( J4 ?( q! e;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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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西服又联系过我几次,我跟他说我要的是生活,而不是性的一次两次几次的满足。他说对于同志的恋情,他从来就不看好,所以没有去想过,也不会去寻找。他说同志间除了脱掉裤子时的快乐,谈爱情,就是傻逼。
% {, z8 i1 n- ]6 L* {& T“你不看好,只是因为你身边遇到的人都是跟你一样。我所遇见的,我的好朋友里,就有跟异性恋一样美好的同志婚姻。所以,不要用你狭隘的目光,去看待你不了解的人。你不代表世界的全部,你的眼睛也没法看到世界的全部。你的猥琐不过是你这类人的嘴脸,你的猥琐也是你这类人最后的归宿。”我疾言厉色地跟西服一阵说辞。
% k, r9 b% J& O; I+ e" u i m我最后把西服拉黑了,他不过是我同志道路上又一段失败的风景而已。比他更烂的,我都见过了,见多了。/ X$ u# r6 c* L5 O) a1 `9 g
长达半个月我都没有再用交友软件,好像存心要做个清心寡欲的道人。其实,清心寡欲,不是哪个软件的关闭可以提供的,内心的需求决定了这一切。# l2 I# X/ _' T8 }, \
这不是嘛,总经理让我帮忙他弄个青苔小盆景,我似乎又看到了点什么。因为级别差太远,以前没有注意到总经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个满足我各方面幻想的男人。
8 m$ \: F; s1 A6 q2 k有天下班后迟迟没有离开公司,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而且也没有什么胃口,所以这么呆坐着。总经理从外面走了进来,绕过几个桌子走到我面前。2 ?7 I. H; t4 R! a$ d8 w2 V
“怎么是你,还不下班?不饿吗?”这是总经理第三次跟我说话。
3 O2 r; B" T4 }; j我因为自己有点小私心,听他这么说,都感觉到紧张。一时不好怎么回答他。
4 ]" H8 K& P, `( c# m( P& S“你帮我做的盆景,我非常喜欢,还没有谢谢你呢。正好我今天一个人,一起去吃个饭吧。”没有想到徐总经理私下里说话,语速表情,连带着有点摇摆的身体,都跟上班时一脸的严肃那么不同,却更有亲近感。
# j( `( T( H, q0 |徐总让我坐副驾,开了十几分钟的路程到达一个湖边。停车后,进入一个简易的仿古牌坊,少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那样的对联,当然也没有宏伟高大的肃穆感。行走一段大块大块碎石铺成的小路,似乎都可以清晰知道紧挨着的哪几个石头是一个整体碎成的,像碎了的心。两旁是竹子与芭蕉间隔着,高高昂头的竹子身躯的空白,被芭蕉填满着,芭蕉硕大的叶子,葳蕤丛丛,减弱了竹子的傲气。这所在,确实是清幽之地。古人云不可居无竹,这份雅趣,又加上芭蕉百转千回的无心感悟,多了些禅意。可见设计这地方的人,或者说迎合着这设计的老板,有着不错的品味。$ l1 w3 c( }7 L' u, a* L0 c4 ~4 g7 v
可我不太敢吭声,一愣愣转望着徐总笑笑。# ]2 `! U. W/ d- o( G' G
“我想喜欢青苔的人,会喜欢这个地方。”徐总笑笑,伸手拍拍我后背,我顿觉得自己背部一直有只男人的大手紧贴着,暖暖的。多么希望这只手可以每天陪着我入眠。
. Y1 B$ @% P: V" A/ A9 H单独的凉亭式的就餐小屋,屏风跟绿植遮挡形成的空间,加上清爽的小菜,一切的气氛都让人无法不安静。可我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不住偷看徐总的侧脸。偶尔跟他四目相对,我笑笑,他笑笑,问菜还吃得惯吗。
( `" L7 a: d$ N: X我总觉得徐总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像是读懂了我内心所期盼。但我不敢造次,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我都努力让自己镇定,不要那么触电般抽离。可我知道,我似乎感觉着他手背上淡淡毛发的轻抚,好像在向我传导过来他体温的问候。我甚至都觉得,是不是需要我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没羞没臊的事儿,当然得由我去做了。可是,我还是缺少了些勇气,一只小狗狗面对一大块骨头,无从下口。' q9 L/ h; m' Y2 g& k" ~7 ?
饭后,徐总把我放在大马路上,我一再道谢。看着黑色的奔驰消失在车灯的迷雾里,我独自走过天桥,独自走进城市的小巷,向我自己的小窝走去。( {! m" F6 v" X1 h; j
我的脚步,那晚感觉非常沉重,充满了留恋,又蒙着一层厚厚的自卑的泥垢,怎么都甩不掉。
+ B8 T+ x4 b8 F! D; z B" V然而那段时间我心情莫名地好,面对部门经理跟他那姘头的恶心画面,我都感觉少了些扎眼。我会常找借口往办公室后段跑,希图能从半开的门缝里看一看徐总。徐总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在我一厢情愿的目光里,变得日臻完美、无懈可击。难得跟他交臂而过时,我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别那么快,可还是会在他颔首一笑中慌乱无着。4 [& C) o7 F" |7 d% B9 L3 m& Q
我是喜欢上徐总了,似乎也感觉到总是迟迟滞留在办公室的他,对于我也有些意思。否则他怎么会带我去那么样一个清幽地方吃晚饭呢,随便一个小饭馆吃吃感谢我不就行了嘛。甚至,一个高高在上的总经理,用得着感谢一个小职员吗。一定,他也属意于我。这样的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像我完全忽略了我们两个没有差异的性别。有些东西没有差异是好的,但对于爱情,在这个年代,没有差异的性别,是难以表达的。6 D& b% x3 A2 m$ O( ]! x! L
又是一个人去楼空的下班时刻,又是夜幕已经拉下的时间,办公楼外的灯光躁动得比我此刻的心还快。我一个下午就留意着,此刻徐总也还在办公室里。我几次蹑手蹑脚走到他的办公室前,紧闭的房门看不到什么,从半透明百叶窗感知到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了。每次看他都那么一个半躺的姿势,并不像在看文件,倒像是心事缠头。
. b% X+ V* N0 b- y- Q. p我要不要推门进去呢?进去我该跟他说什么呢?要请回他吃晚饭?我找不到合适我经济又合乎徐总身份的馆子。要帮他换青苔盆景的草?似乎也用不着这夜色扰人的时刻吧?- D3 A( x% Z9 `( x
直接跟徐总说我喜欢他?这可怎么开口呢,万一人家不仅对我根本没那意思,还特别反感这另类的情感,那怎么办呢?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同志,他真的可能会喜欢上我呢?他可以不喜欢我,我似乎却愿意他上我的。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呢?是我对于肉体太饥渴了?
! x8 V9 C( G8 f7 Q我已经不是青春年少了,我上过的男人不算少数吧,像徐总这样的也不是没有睡过。可是,这一刻我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无所适从,却又不甘放弃。
" _6 c" y; p, u6 H7 X1 Z' h期期艾艾地走到徐总办公室门口,我一路给自己打气,也不敲门,就直接推开了门。或许推门的声音太轻,又或许是徐总太专注了,他竟然没有抬头看我。又或许是他知道是我进来了,故意等着我。只见他半身依靠在枣红色皮沙发上,头靠在沙发背上,头身成九十度直角,他大概是闭着眼望着天花板的。而这个姿势,如果真的在等我,我走过去,他顺势就可以把我揽入怀中。那感觉,天哪!' d/ C: F- _: z/ `
看这情景,我又踟躇了,不想打扰他我就得轻轻退出去。可是我已经进来了,退出关门声音一样吵醒他。不退出去,我该怎么办呢?直接走到他身边?% J6 Z; ^9 X6 Z0 c
轻轻把门从里面关上,我又轻轻地走到了徐总办公桌前,看之前我给他弄的青苔,自然没有当初那么青翠了,略有些星星点点的黄色,衬在这仿汝窑的瓷质上,更有些走过风霜雨雪的历史感。$ w' K( ^# z, K+ r: Z: k5 C
我刚转身,徐总也刚坐直睁开眼睛,四目相对,都僵住了。我咿呀着尴尬着,不知说什么。
7 A3 e, [( e* g3 x“见你在,办公室,我想,就陪陪,你。”终于连贯说出来后,我反倒来了勇气,豁出去一般来到了徐总的身边,刚要挨着他坐下,甚至我都做好了要倒在他身上的准备。8 C% v5 E# `$ h- W- p0 A2 Z) U; V
徐总站了起来,用手轻轻推开我一点距离,整理了一下他的嗓子,说:“嗯,我谢谢你,还有你之前的青苔。不过,以后不是公事,不要进我的办公室。”$ e; ~, {9 }2 A6 z' B
一听这话,我的脸热辣辣地烧,真是无地自容,忙声说对不起就要出去。徐总又说:“别人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里,我这人不在乎那个。”
! G& m0 ]) \- m/ h& E; ~, ]我“哦”着一声,跑似的出来,不忘克制自己还能非常轻声地带上办公室的门。我自己也匆匆收拾了自己桌面上的东西,抱着包就快步走出了办公楼,唯恐他会追上来。直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边,我才可以安静地回想刚才徐总说的最后一句话。( o: W- _, h! |5 b
徐总口里说的别人自然是我的同事们了,他们说的也一定是跟我有关的了。可是他们说了什么呢?说的也跟徐总有关吗?是单说我一个人,还是把我跟徐总栓在一起说呢?又说我们什么呢?真恨不得跑回去问问徐总,到底人家说了我什么。可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不会是说我跟徐总的绯闻,顶多是说我巴结徐总。最大的事儿,不过是有人看出我是同性恋。那样的谣诼,任何地方都有。1 H7 @, g; Z- ~1 o7 Q. d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并不会透露自己太多信息。可我也知道,再刚硬的同志,都免不了内心的细腻。而正是那份细腻,暴露出来自己的同志身份。
* b% } K. }; w- L我无奈摇头,却又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毕竟人家没有当面责问我,就说明人家是默默接受了。至于背后的议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就当自己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就好了。$ [ W( n6 y- f- R
只是,我证实了徐总跟我没有半点缘分,内心里伤心。美好的愿望,总是如云端的彩虹,无法触及。我猛然想,徐总不会有阿刚家有钱吧?可周其可以搞定阿刚,我却连徐总都不能染指。
3 |! \! m6 |7 h) i# t# G0 }隔天我在办公室的垃圾篓里看到一丛半黄的青苔,不是我倒掉的。徐总桌子上的仿汝窑小瓷杯,也不见了。他像是要彻底跟我撇清关系似的,不愿意看到我任何的影子。是啊,我是不是也该消失呢?
( o9 z1 i* ~& C' W. {& T9 q可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不好不坏的收入,可以满足一个同志基本想要的东西,除了人。可都是我把事情搞砸了,一手好牌,被我打得稀巴烂。
( T r( P6 @( b# |/ W, }- ]$ ]# V% d* ]晚上我给父亲电话,要到了姐夫的电话。狡兔三窟,我不是兔子,也得听听父母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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