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不爱纪》 BY 慕容姐姐 【完结】

skwstc

16.
+ H, `; o, l8 I0 ~4 Y4 m4 g4 c
夜幕里的建筑，黑沉沉地立成一片阴影。

我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穿上鞋子，去按门铃。

3 n: e/ h/ {6 l8 V; h' D- R, F孟廷开门，“因因怎么这么晚？”杜擎和陈明远也在，我下意识抱紧双臂，低头给他推进厅里。

杜擎挑起我的脸，“迟到一个小时，因因，你说怎么办？”

我不躲避，亦不出声。

1 }( Y; i6 _" K* X6 o“阿擎，别吓他了。再不走我们也要迟到。”陈明远插言，将杜擎的外衣丢过来。

! x' F9 U* X# D% K; W, j. }$ w“那因因怎么办？”
7 c" X* Z9 w. @! b( U# Q
孟廷也将外衣套在身上，将我从杜擎手里夺过去，“乖，来帮我系扣子。”
- N) K6 T; i, J" S- }' h) b' C9 ~
我的手有些冻僵，笨拙地替他扣上衣扣。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搭在我肩上，很认真的端详我。

盯得我心跳也加速。

& u3 E  {* R8 g& o他钳起我的下巴，带着满口的烟亲了亲我，“因因…… 好象有幽闭症的样子哦。”

/ d3 A8 T4 d1 Q! n: q“幽闭症又是什么东东？”杜擎在一边好奇地问。
+ r& d1 N' v# Q
7 {8 A+ `8 @0 W1 j
孟廷将我慢慢推到洗手间门口，一手扭开了门。

+ u4 T6 R4 @" Z$ h我不出声，只是扳住门边，紧紧咬住嘴唇。
1 {( t* `6 N' Z& l# P" \
. k7 ^; U: A7 F6 w  F: ^他残忍地拉开我的手指，笑着推我进去，拍拍我的脸，关上门。

我倚着门坐下来，抱住自己，不给自己发出声音。灯也随即熄了。只有嵌在墙上的排气扇在转，透出旋转的微弱的黑夜里的光影。没有窗的小小浴室，水龙头的水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我感到自己，渐渐透不过气来。
( p$ i& B/ R3 d: {4 \( P
; D5 b! y9 r4 N8 u. r
门终于开了，他找到角落里的我，唤我，“因因？”

. x9 X' X' k' P: G) E' w他过来拖我，“因因，怎么啦？不要吓我，说话啊因因？”不停叫着我的名字。然而那么遥远，我不确定那是，在世界的哪一边。
  w. |# N* @8 S; m
4 E  s( C. s: ^7 t3 @3 s9 Z只是冷。身体已经冻僵了，如隔着，一层冰。

“对不起，因因，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怕……我以为很快就可以回来，谁知道被那些该死的家伙灌醉，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 B3 H% ]+ P6 j! R3 F“我一醒就超速的赶回来…… 因因，乖，张开嘴巴，牙齿不要咬得那么紧……”
, z1 V: B; Z4 X$ P5 e, S) ~) U
“好了因因，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你一直抖一直抖的，全身都好冷。”
0 s) W1 W- U+ ?/ H1 x
9 T3 U# J6 V+ @6 ^他用毯子将缩成一团的我紧紧裹住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我的脸，把我冰凉冰凉的手放进他的毛衣里头，紧紧裹住我的颤抖，“不要怕，因因不要怕，我再也不会关你……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因因，我好喜欢你呢。”  
3 T9 A0 q8 u0 z! _) M
  
   
$ E4 T3 }9 u" P 那个下午。

) w- B, x1 z8 s: [; Z' @6 {他终于撬开我的牙齿，用毛巾垫了半边牙关，嘴巴含着温水一口一口度给我。我好象从冰窖里慢慢地解了冻，渐渐找回知觉。

“因因，你吓坏我了。”

* J  y& ]  o3 \3 v' G! s  D6 Q5 B0 M我望着他，大我一岁的顽劣少年，他随心所欲的冷酷以及温情，令我不知所措。

“想哭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因因。”
( R5 g7 s5 u# K" U
我摇头，却止不住泪珠不停地滚出来，抹到他的毛衣上。
( O; d' S# x6 w6 }
9 v& ^" P2 Z* B/ x. N% m
1 x( r6 ?1 o. z0 E& Z# \2 \$ H1 e其实，很多次被哥哥那样关起来。每次都是给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家人似乎也习惯了我的反应，养母总是骂我，“又抽风，关一下就抽风，真是讨厌的小孩。”
% b1 X: P  C( S- t7 _3 f
我也习惯了，缓过气便自己爬起来。也不敢哭，哭了更会挨骂。但是习惯了痛，不是并不会痛。

  T$ Z$ ?: G% O0 p6 M5 b我挣出孟廷的怀抱，爬到沙发的角落。
# u$ Y# r1 D; ^4 N5 ]
" u9 V# K' o! K9 R“还在生我的气吗，因因？”孟廷跟过来，用毯子围住我。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令我不忍置之不理。虽然坚持着不肯看他凝视的眼睛，却仍然极轻极轻的，摇摇头。

孟廷却很开心的样子，本来顾忌着我的反应，而不敢靠我太近，这时却心安理得地将我一把扯进怀里，扯得我疼，也不自觉，“我们出去吃饭吧，因因肯定饿坏了。”
: D$ N; E  {% q0 i5 y6 n

: u3 C% M8 Y8 L& p'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餐馆吃饭。

% Y/ @' W1 x3 m# ~( Z, ]都是一间一间的小室，很矮的木桌，坐在铺了席的地板上，很多碟陌生的食物。孟廷说是日式料理。

. N5 X: A* N' j/ i% N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咽，也说不清是好吃还是难吃。
. M7 t8 x! D% f; K2 W6 f
孟廷关了拉门，靠过来我这一侧，“因因这副可爱的样子，倒真的好适合这里呢。”手便伸过来揽住我，“喜不喜欢吃？”

他夹了一块紫菜寿司叼在口里，凑过来，我半个身子被他箍着，只好张开口让他得逞，他将寿司填进来，舌尖也跟进来扫了一圈。

! R, l% a5 H/ V- Z+ v$ n- A; E' y/ V我狼狈地挣脱开，想把口里的东西吐出来，却被他摁住嘴巴，扳仰了头，被逼囫囵着咽了下去。

: W0 \) z2 a& A0 p$ h. V+ @噎得俯在榻塌米上咳了半天，又被他趁机灌了半杯清酒，又苦又辣。

$ J( G+ _/ K6 z; n他再靠过来，我便不禁后缩着躲开。

9 O1 L9 q0 d) C/ j: G/ L“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别那样别扭了因因。”他仍然过来扯我，“再不过来的话，我要生气了。”
7 K1 `7 W+ w" B3 s5 z
我有些怕的不敢再躲，他却扯我过去，直接将我按在榻塌米上。摁住我企图挣扎的双手，低头吻了下来。扫荡般地恶狠狠的吻，直到我无法忍受再度开始挣扎，他才抬起头，气喘着，“好喜欢这样被强迫的因因。”

6 i  E+ t" ]# B/ r" [6 Q我趁着他失神，悄悄从他手臂间的缝隙钻出来，缩到墙角。

% o3 P9 d; u1 j5 V: _) n- Y* q他独自坐起身，为自己斟了杯酒，默默地喝。
! F5 x+ o) i" s# [1 Q- g% E
6 @  e) K3 e$ l: Q) |“因因是不是特别恨我？”他咽了一杯酒，忽然回头问我。

; s+ Q, u4 d2 _* e2 ~* H我倚缩在墙角，一时不知应否回答他的话。
1 o& S: X; p" w" z( X( b  P* B' c0 A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说出这样乞求的话，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止不住涌出来。

“……之前的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真的…好累……” 仍然忍不住再次试着乞求他，但并不抱任何希望，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 N7 L% k7 k5 N: h4 P+ d1 }/ z3 M
* @, F4 i  R( p6 R" c7 \孟廷果然恶狠狠地拧过身捉住我，红着眼睛，扑面的酒气。

“不要打我…… 你醉了孟廷……”
- m2 `  |; }6 x5 p6 X) I3 B0 N2 U
他仍然发狂一样地拎着我的胸襟，狠狠打了我一掌。我抽噎着，又惊又怕，脸上又辣又麻，眼花耳鸣跌倒在榻榻米上。

) t# [' ^9 q. ]7 C4 A8 K5 Q绝望地俯在那里低低哭泣。终于不能再对自己隐瞒，面对这世界的无力感。
+ n4 p5 g7 D, K7 {6 ?# ~
孟廷，以及这个世界，不可躲避不可抗拒，我不知藏身何处，才能够不被伤害。

8 O' u" d; Z  F, X* i) Z& y7 K
7 v8 }4 ~7 @. d4 j0 T; Y8 D/ o孟廷再度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未落下来。

- G7 B: X! _% G/ Z+ l

" r8 N+ E# I( W2 c

! g4 a) }: B1 w4 G  n0 g: k. Y- m
% j/ v! I2 w& z  z" m* x: K6 o
5 y7 s6 l" ], l/ A1 ?7 n' `
) R! Z' U( K) b0 W: L  {3 F17.

这样的平静生活，对于我，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新雇主陆氏，拥有这么一片豪宅，以及复杂的家族关系，令我可以每日从早到晚不停手的工作。
9 B. F! j$ U( T
同事阿静问我：“阿因怎么整天也不说话？”

1 e5 }$ q0 s" j7 e& A( A我只有笑笑。
  Y) t7 e8 v) T
5 s. \9 _) }; a# z+ \- D/ j2 h午餐的时候看他们聊天笑闹，极是开心的样子。我只是不知如何插言。
- y( _1 Y( B3 m  J) \% V( h8 |/ B
7 K3 {- y7 j5 R0 A& K
无人再叫我因因，因因。那个人，只存在于守口如瓶的梦里。
' s  Z5 _2 h; z$ `5 I
/ _4 o2 ~, R9 z* o2 g# i; o
# `2 O9 m. G  T2 l4 f- w日子慢慢流过，不过两个月而已。

; L  K  h6 `% c# T陆家四少每年一度的生日宴，铺张且花样百出。虽然被抽调过去做帮手的家佣，每人会有若干的额外补贴，却仍然无人肯去。


" ~/ E0 k0 P( z9 ?0 Z  
. e# L" f2 n' c, m
( H, C0 E% _, G8 S; ~4 W
! S' D9 J# C! s' p组里的几个人便笑嘻嘻地将我推到部长面前，“阿因又能干又听话，再合适不过了。”
; O4 [% O0 F, o: A7 c+ a3 W; _% v
我以为多做少做，亦无所谓，况且那一点点补贴，也可以用来还债，因此便不推辞。阿静却悄悄对我说：“那些人自己不想去才要你去，他们欺负你呢，阿因。”

不过是更忙一些。我也习惯了晚睡，累极了，便可以很快入睡，连梦也无。
* K$ P4 g# _. M$ f- J

, Y4 j/ t( F. L经过两个星期的忙碌，生日宴当日，从下午六时一刻------ 陆四少的出生时刻开始，大约要持续到午夜零时。

巨大奢侈的生日蛋糕，香槟酒喷出彩虹一样的酒沫，年轻少爷的春风得意的笑脸。
: [3 D& n' L9 \( e" R9 O
8 [2 u# C6 \& h0 q( p/ l* A我已有两个日夜忙碌着不能休息，此时在狂欢的人群中穿梭侍酒，头微微有些痛。
) Y5 x0 q" p: J' W8 \, A/ q
% j) q( W( a, |  ?: C, t( f斟了酒，面前的客人却并未走开。我抬起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看到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怀疑以及某些我不能理解的情绪，注视着我。
4 B  F4 F+ K5 X+ W
“孟、孟廷……”我不禁攥紧酒瓶缩后两步。

0 w& U( O# u3 V) H: ^/ Z, X他的眼神渐渐转成一贯的冰冷，漠然的盯我一眼，便沉默着走开。

我僵在原地，恍惚如梦境现在眼前，心跳乱成一团。
: a2 C0 T$ g6 Y4 S2 n3 D0 P
5 G7 B- |5 g# j不远处，我看见舒扬从人群中走到孟廷身边，孟廷揽一揽舒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 K0 \# h: S" O: }, @3 @
; e  n% |( y* Z0 r
有人在这时将我手中的酒瓶拿走，这才发觉，身边不知何时已簇拥了一群半醉的人。很多双手推着我，将我推到铺了红毯的露天泳池的起跳台上。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高处，茫然望着台下宾客。

扩音器里传来DJ半调侃半认真的语调：“让我们为一年一度的最具风度waiter、袁因先生举杯。”
/ J2 H) Y7 |4 d+ Y2 T9 D
8 q3 A( s& o$ E混乱的音乐响起，我孤单立在台上，有些冷。有人递过来一杯酒，示意我喝下去，我便慌乱地饮了一口，又苦又辣，忍不住的咳。台下却断断续续响起笑闹的掌声。
( D# S& p2 _' \+ Z8 K( r# W6 B
1 A" Q/ R! y% X9 P有人拿过一个手工粗糙的花环，笑着为我套在头上。

' F! T' k: {; |我窘迫的缩着身子，感受到人群之中，射来的一道尖利目光。

# w0 Y% D5 R, D' K$ {便有人陆续来与我干杯。参加宴会的公子娇嫒频频向我举杯，笑脸盈盈。我身不由已，一时不知被灌了几杯，双颊涨红发烫，头也晕起来。

扩音器里音乐抹低，DJ的声音将我从酒杯中解救出来，“下面是今晚最令人期待的环节、由两位迷人的小姐向风度先生献上香吻。”

+ o* l- {# \8 P# q* U“第一位、尊贵美丽的Maria! ”

9 g6 y/ `# R) ]! l7 K8 b未等我做出反应，已有一双涂得鲜艳夸张的红唇按到我脸上来，扑鼻的油腻味与浓重的脂粉气，却是那个菲律宾厨娘。她的厚唇刻意将口红在我脸上到处涂抹，我给她拥着喘不过气，难堪的挣扎。却被人从背后恶作剧的推摁着，让胖厨娘将肥舌挤进我口里来。
& I' d, Z& h! K
白炽的五彩的舞台探照灯，聚射在我身上。

/ h5 Y: B& W; `3 w" b她狠狠咬我一口，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台下的人群拍掌尖叫，如看好戏。

  R$ R) U  w8 ]. Y' m5 C我狼狈地用手抹着脸上粘腻的口红印，几乎想大哭一场。
4 [+ D; K2 e9 p) E+ ?" Q( ]
忽然所有的嘈杂声都安静下来，一双纤纤的手将跪倒的我扶起，我诧异的望着眼前，如公主一样的年轻女子。
3 o: K- V( i6 p/ }' d& s, q
她用染了香熏的纸巾轻轻为我抹脸，笑得极温柔可亲。我恍惚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躲开，“谢谢你，我自己来好了。”
; l$ A- o  v! Z+ V
+ w+ n' e1 i% Y6 g2 z  s1 ~' ]DJ大概在说着她的名字。
; S+ P" a8 j. P, ^$ _1 p7 d% H& u
她笑着，像小时候故事书里的好心仙女，温柔的声音：“别怕，闭上眼睛。”
" R7 V/ {. `+ q: Z' t
我有些不安，却仍然相信了她。然而我已感到她在我胸前一推，下一刻，我便在人前哗地掉进泳池里去。

音乐声、鼓声、人们的笑声，如事先约好般的顿时四响。似乎全世界都在欢笑。

唯我在水里挣扎。
6 `3 b- X* o% ]: ~! K& Q
他们拿着香槟酒，对着浑身湿透的我摇晃喷射，洁白的酒沫，如狂欢的烟花。

" @) i3 }9 ~8 K) \4 V我冷得发抖。不知为什么一直地抖。
- Y5 G" l' |( z( h) |  c- n
眼前全是孟廷的冰冷的嘲笑的脸。
6 j) m$ {0 V- _' }$ @7 J
他冷笑：因因，我以为你逃开我，会活得多好多体面，呵呵，原来如此。

$ r0 h  U" z- j$ ?1 `! f# d1 p/ o


5 H$ h$ J/ ?, B, A
. U9 s5 ^3 H' e, F8 s0 V
5 m0 V! e2 \+ t! t& V) a
18.
! l" O% ]4 B+ f" t" D- N* r% z# f/ s
从餐馆回去的路上，孟廷一言不发。

' S: ^9 M5 @9 ^! J0 p2 z# z也不看我，却从餐室里便一直紧紧扣着我的手腕，将我牵上车。

“因因……”
% [: ~, @" Q; a: {
见我乖乖随在身后进了房间，他欲言又止。转过身看了我一会，才轻轻扳起我的下巴，用手指碰了碰我微肿的面颊。

“疼吗?”


" Z7 Y* P! p, H& U& m1 M  
  
我轻微地躲了一下，不敢出声。
0 A2 i% ?; c( u
孟廷似乎叹了口气，有些消沉地将自己陷进沙发里，“因因，你总是惹我生气。”
; _1 W# ^/ n7 X9 P
4 I6 Q/ J( Y5 s+ M5 \% f' J. p“把我的香烟拿过来，在大衣口袋里。”
1 z4 K) _0 m3 ^3 e, O3 \; ^
0 c1 j0 ?) a- A( K7 @我迟疑了一下，到门边的衣架上摸出烟盒，看了看他脸色，只好笨拙地抽出一根递到他唇边。

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反而惹他发笑，他点燃香烟，忽然硬是将我扯倒，摁进怀里，把我的头埋进他胸膛。那样的姿势令我十分别扭，他却一边吸着烟，一边轻抚我的脊背。
7 b5 b9 r* y  Z# Q$ M
; r. D( P2 K3 d* Q$ V我试图挣扎，仍被他摁回原来的姿势。
" o( F2 T2 U0 o8 g9 o
: R/ f; {) z! F他的手来来回回，固执的也是轻柔的，一遍遍地轻抚着。

. e; h6 y. q, t4 P“别这么僵硬，因因。”

# \* j( S) X" c7 T: H5 N- @9 f' S厅里只开着暗黄的落地灯，他吻着我耳朵，轻轻说。
8 m1 q1 v9 i/ E$ h' M
  f3 ~" W$ F" E6 T
# B0 {* v3 e8 j8 ~  i, P/ O给他拥着走到洗手间。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便来解我的衣扣。
& _5 `, u! y# }% ^2 @- d. f2 c& \3 |1 A
我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衣襟，他不但不恼，反而笑笑，亲我的睫毛，“因因好像一只小鹿哦。”仍然将我剥光。
8 S! o; q. R1 n  X" v- D7 O  i
' M2 p! c- u$ B洗手间又冷，我赤着脚踩在潮湿的地砖上，不禁踮起脚尖，蜷起手臂抱住自己。心里怕着接下来就要发生的那种事，又怕自己哪里不小心惹恼了他。

0 X; W; p: m+ m+ K8 R“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因因？”他忽然注意到我肋下的一片青紫。不仅仅肋下，后腰那里，也一直一直疼。孟廷的手轻轻按到，我便疼得一缩。

他将我转了一圈，“好可怜呢，不过……这样带着伤的因因好迷人。”抱起我，放进盛满水的浴缸。自己也脱了衣服。
, X0 W4 u, A1 l0 y5 J2 i: q
我却看到他的手，去按灯的开关。

“孟廷…..” 我的声音带着惊惶。

他仍然关了灯，自己也踏进浴缸来，在黑暗里摸到我，拉进怀抱里。
( G7 @# O( w: }1 z1 O7 l/ R
“别怕，因因，有我呢。”他抱住温水中仍然冰凉的我，“其实没什么好怕，因因，关了灯的洗手间，其实没什么好怕。”
, J9 C/ b$ d7 i4 M8 ~! t8 f, v
紧贴着他的温度，我蜷起的心脏慢慢放松。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的声音，喃喃的柔软的，与平常的冷酷戏谑判若两人，“不要怕，因因……不要怕。”
1 u- J5 t1 k  g. V$ a) }/ X) R9 _
  O, _2 ~0 v- V" ~我不知不觉枕在他肩上睡着。这一切，像一场温暖的不真实的梦。
- U/ T  R8 ?7 s7 v2 O. l$ t

3 y) z6 @' k0 x& \2 S( L' m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我莫名其妙感到惊慌，腾的坐起来。
5 X, p: Y5 _' @" R; M1 U1 j
2 G% H' @, S# a& r) ~- ~好半天才想起身在何处。

8 H0 |& l/ ~6 [8 |+ d柔软的床和被。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布，像是春天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 `3 F; M" {1 {无意中回转身，额头正碰上孟廷的嘴唇，给他一把捉住，然后扑倒在床上。
  |( U+ Y% j1 m' o* \  h
* |! R0 |6 U1 i& y0 w1 T“不要，我要迟到了……”我虚弱的抵抗。

孟廷的呼吸都是情欲的味道，并不理会我的哀求，掀起我的睡衣，埋头四处亲吻。“因因真的想回那个地方上班？想要钱的话，我给你就是了。”他含糊地说着，把我翻过身，一手扯下睡裤。
! o, n7 o! M' }4 b' ^
3 y5 l- V% _9 ]5 a3 @# I* O; j8 Q我知道逃不过，紧紧捉住身下的被子。他正企图探入的手指却停下来，问我，“因因怎么又哭了？”
: s) S+ |5 v- ^7 p% S
干脆将我又翻过来，对着我的脸。他那健康的已经成年的身躯罩住我的瘦小，虽然只相差一岁，却显得我像个发育未完的小孩。
/ N1 k- K/ B% V, ~& d$ N
“怕……”在他的阴影之下，我的声音微弱而羞愧。
& E2 ~: y2 \2 p* Z0 ]
他刮我的鼻子，“有什么好怕，又不是第一次了。”便分开我的双腿。

4 n7 L& L# E8 q$ W: w. J* I但仍然是疼。
1 B8 Q6 N+ S; T- L
/ j* ]; j+ X2 [1 ~3 W& |
5 S7 }% Q- C5 V) p7 I0 o终于捱到他的满足。

# z7 V8 B- ]+ a- ]8 S从他怀里挣出来，我在洗手间里找到自己的衣服，“孟廷，我回去……洗车店了。”

! R8 @, j% W3 r! s, K* K- ~: k“因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抓着我的肩。
% k$ N( q  I. {6 }2 e$ l
他靠得那么近，令我不敢开口拒绝，迷茫而艰难的对望着他那热切的眼睛。
* i% f8 B) V9 E: l
' i1 @; M; V2 ?“你也不要去那个脏兮兮的洗车店了，就留在这里，每天等我回来…… 我要每天都抱着因因睡……还要每天抱着因因洗澡…… 你想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因因。”

被他的热烈吓住，我慌乱的只是摇头。

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 t' i$ F( L" b
. k, E& m+ D4 o# q! C: J, S; y我想要的，不过是找一份可以裹腹的工作，租一间最小最便宜的房子，一个人静静地过。

7 X$ ]# f4 ?! v* `5 N6 g不是孟廷。

/ Q  o7 O) {: O! M( P+ c1 ~虽然他的拥抱，有时有一些暖。

9 J. R  G$ n. X" N- E2 `* Z不敢看那双眼里的失望，害怕他的失望，转而便成狂暴。
& d& f- l) s1 L
我在那风暴之前的安静注视里蜷缩着，他却伸手捏捏我的脸，说：“好吧，我送你去。不过，如果店里不肯要你的话，你要乖乖跟我回来。”
; B* g) `' `0 b) @

  

. Z' L' V, J5 u- e6 y; Z我坚持让孟廷将车停在街口，一个人走去店里。

“对不起，昨天的旷工……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很努力的哀求，洗车店的老板却不耐烦的摆手：“你赖在这里有什么用？我的店不会请你这样的人。”

7 ^2 ^" E1 H2 [+ h& W2 i+ @; v, V我站在门口忍住眼泪。如果走出门，我又去哪里再找一份工作。
2 I0 x2 r' ^3 Q5 A* w! w9 i
5 f1 l! N- B# G5 B& u5 n6 B% A2 L7 v却被人从背后揽住推到一边，孟廷执着球棒，一下便将桌上的电话机砸得粉碎，指着那个老板说：“手机丢出去！不许报警！你店里的人打了我弟弟，今天不过报仇而已。”

+ Z! V* b& T8 j' T窗外机车轰鸣，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七八个手执球棒的少年。
2 x  T/ {4 @" L3 ^4 y( p
# W! p) n  \5 A. h! ]“不要，孟廷、不要……”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孟廷一直揽着我，退出办公室，将老板刚刚丢到门口的手机一脚踢飞。
! L1 i, P9 p  M& {5 h& A/ a( k
9 A0 ]0 `. B" F/ B% T1 w' l他用手蒙着我的眼睛，“因因不要看，我们先走好了。”

连耳朵也被他捂住，将我推进车里。

& s, H$ m& m  A/ p
$ ]& C1 K3 o5 w: T


% \2 R* C# U. a
; X# S5 i& `0 {) k) u& J! }


) C' Y$ O1 A0 J8 ^6 f[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1:43 编辑 ]

skwstc

  A7 P2 V0 n( M/ `" I' |& o19.

我在人群的哄笑里爬上岸。水的低温令胃部又开始痉挛，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似乎有人拦住我戏问，“厨娘的味道如何？”我勉强对他笑笑。
! j- Z& N: r) G8 {/ m  o- `8 `, q# m! m
9 i( f- }$ @$ d+ ^; F  c/ T逃到人们的视线之外，我躲进下人用的小洗手间。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只要捱过这阵子的痛。

反锁了门，我已直不起身来。摸索到一块毛巾咬在口里，湿透的整个人就蜷俯在地上。这样的痛法，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吧。视线一阵一阵地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仿佛只可以看见，痛的颜色。
; r2 D) e0 ^' S  ?8 t2 e


醒来的时候，天已微光。我仍然俯缩在地上，身上湿衣未干。

居然还会做那样的梦。差不多痛到快要死掉的时候，每次都会有同样的幻觉。孟廷，那个人的温柔亲吻，和冰冷眼神，像一个无休无止，混乱纠缠的梦。

# \6 [; A! `/ p0 t/ ?9 f, _  s8 `原以为只是习惯。就算有爱的话，也是因为时间而产生的一种习惯。会慢慢遗忘，慢慢淡去，慢慢地再也不会心痛。
3 ~" K0 r# m. d5 L* g( R
然而却越来越深刻，也不是思念也不是牵挂的某种情绪，日日夜夜，睡着醒着，无声的折磨着我。
% Y( w% J) _' i5 v
好像胃病一样，越来越痛，不可治愈。
8 m% O- g) }1 [# B( J

: i" C) C7 t9 t* d2 _: q2 n) b晚餐之前，在走廊里遇到陆四少，我低头退到一边，为他让路。他却停下脚步，玩味的眼神，“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的?”

“阿因，四少爷。”

“你认识……孟廷？”他忽然这样问我。

& g; h3 a' y+ [* w+ @- O  _我迟疑了一下，慌乱地摇头。
+ c3 ^2 u) o0 u5 D
“哦？那看来是我多心了。”他似乎颇有含义地笑笑，走了几步又回身说，“去和老范说，我要调你过来。”

当晚，我便被安排搬到了四楼。陆四少独占这幢豪华建筑的四楼以及楼顶露台，露台上甚至有一个私用泳池。

佣人房就在走廊尽头，离主卧并不远。刚刚放下行李，墙上的呼唤铃便亮起。
! h  e6 L' L3 a5 }3 b3 P
走进书房，陆四少正在桌前看着什么，我轻轻敲了敲门。
+ \4 v1 K- J5 v' K, P
“帮我斟杯咖啡。”

我应了一声，刚要退下，他却又将我叫住，“是你？”
& h& J/ K. }# o+ w# T4 a
% w; ~$ L+ C6 |* y1 P! Y“你过来。”
- o* q- V6 ]" Q
& e& w6 j; G1 ]8 s' `6 _1 x我低头走到他旁边，感到他的目光落到身上来，足足有两分钟之久。年轻的少爷从黑色的皮转椅上站起身，忽然伸手抬起我的脸。我吓得一退，避开他的手指，“四少爷……”
4 Q4 x% O! H1 ~4 G
他笑着坐回去，“那个人看你的眼神，真是耐人捉摸呢……”

* u  [, }5 @/ e0 w6 v我垂下的余光扫到桌上，他刚刚放下的那张照片，居然是孟廷。

) y: f  x0 L/ n8 s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便在四楼见到孟廷。

4 Q+ M( a& h8 m两个人坐在露台饮酒聊天。我便一直低着头在一旁斟酒侍候，不去看孟廷，不去看他无意扫过来的冰冷。

3 a  a' U( T# \3 d“阿因，酒。”陆四少稍带不满的语气，唤醒了正在发怔的我。我慌忙走过去，在他的空杯了蓄了酒。
% |8 p/ M, v8 v8 _
) A  R5 f* D, X& V. U5 S4 q- w却被他一把拉住，“怎么不记得去领一件毛衣，天气还冷得很。”他的手居然半环上我的腰，不是不暧昧地捏了捏单薄制服下的腰际。

7 t$ d1 O% |! B) i  L3 w* k  _: M我不敢躲，亦不能不躲，慌乱而狼狈的僵着身体，“不……不冷，四少爷。”
* b3 {  k, d9 n* C6 E4 m# b
8 x+ F" m7 I; k他索性放下酒杯，用另一只手覆上我握着酒瓶的手，这样的姿势，像是将我半揽在怀里，“还说不冷？手冰成这样。”

叮的一声，另一侧的人不轻不重地将酒杯搁在玻璃台上。
4 S+ k" b& n! M; q9 ~; r0 h# d
这声音令我的心脏紧缩，不顾一切地挣开陆四少的手，“少爷，我去……给孟先生斟酒。”
9 _3 J! r/ x: B: `
8 F3 J3 Z  g0 t/ w虽然竭力控制着，为那只酒杯倒酒的时候，手仍是微微地抖着。一直低着头，颈子又僵又酸，然而连眼皮也不敢抬起来一下。
8 y% A" {+ k, i  h$ r. l% N  H
+ v2 j4 J" i8 ]- k8 Z
“孟廷，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顺利。为今后的愉快合作，再干一杯。”陆四少似乎有些半醉，又连喝了几杯，笑着仰在沙发上，“今天真的醉了，阿因，你代我送一下孟先生。”

/ T2 g( h9 w2 @- f0 [' w3 D将陆四少扶回卧室，刚要起身离开，他却忽然将我扯倒，翻过身压住我，“孟廷……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掌心……”脸上浮出酒醉的痴笑，头一歪便睡去了。

我吃力地从他身下挣出来，不知他之前那句话，是否是我听错。

5 F1 O3 Y" l& V9 z2 ^! K4 L7 M走出卧室，便看到楼梯边的暗色身影。
. B( d9 Y" T* A9 W2 {- I1 g
% b( A# f$ U  G: @我默默地走过去。他待我走近，也便抬脚走下几阶，在转角处停下来，回转身。

! H6 e( A. X3 u- ]' s0 R- N( |' s# [他的目光仍然令我窒息。
- T7 }7 z# n6 P
& q3 i) K1 P( n3 Z% e# i. x距离最后那个雪夜，梦一样的雪夜，已有差不多三个月，居然再度和他面对。
/ t( [2 }3 {2 r: g
“因因。”又听到他这样叫我的名字，有些恍惚地，几乎刹那间落泪。

“看来我低估了你。”
7 F9 e2 ~1 L& s% Y/ M  [
他的声音却一如想像中的冰冷，“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勾上了陆家四少。”

) ?; B2 M# i( }- ]4 U4 Z" _“不惜扮小丑与厨娘接吻来讨新主的欢心……还真不是一般的贱呢。”

; u  I  |9 x& Y我如慢镜那样缓缓抬眼，梯角的灯光极暗，我望着他的脸，熟悉又陌生的，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的那张脸。只是无声的望着他，没有辩解。
0 U7 G: b0 r6 t7 u
看着他伸出手，覆在我脸上，温热的掌纹慢慢在面颊上摩挲而过，意外的莫名的温柔。他的嘴角慢慢挑起一丝冷笑来，冷笑着收回手，转身下楼。
1 e# }: d. ?9 ]. N3 N
6 k1 @, I7 \" ]如将我抛在半湿的梦里。  
  H' @/ f9 J0 m
! M6 N  l" F# r  
$ E, W0 N7 a3 V1 W
0 W. j" e  I# U6 U9 H+ ~/ h/ L) I 20.
, c0 L$ g0 b# {$ {5 L
坐在餐厅，我慢吞吞的咽着汉堡。偷偷望一眼对面的孟廷。
5 E; Q, P/ n% Q, [
1 @( L* u4 w& x6 w9 z7 x; ]* |. @“以后每天要吃因因煮的早餐。”他一边叉着盘里的沙拉，一边认真地说。“因因怎么吃那么少？要不要吃冰淇淋？”

并不等我回答，他已经向侍应叫了一份，很精致的草莓冰淇淋。可是天气有些冷。我拿起小匙，有点为难。还是小心的挑起一点，放进口里。很甜，也很冰。
0 d; e  P+ m, u; k1 o
; \8 y* B% ^! L6 d6 n“因因吃冰淇淋的样子好可爱，以后要常常买给你吃。”孟廷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干脆放下刀叉，坐到我旁边来，一手揽着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说：“啊，因因像一只冰凉的小猫呢。”
8 g- C/ F1 H3 ?  z+ c
我在他臂弯里有些局促的缩着身子，尽快把剩下的冰淇淋全部吃完。心脏也冷得紧紧缩起来。
# \! L- [- E/ q. I) F0 W) ]
# c2 n' ~, ^$ w, @. q1 }9 S坐进车里，孟廷便靠过来。我尽量忍着冷，身体却仍然在他的臂圈里发着抖。他眼里带着笑意，那是仿佛看着冻僵的小动物的眼神，忽然伸出舌尖在我唇上舔了舔，“因因的嘴巴好冰。”
: i! @( W" q3 u9 r6 {
他的暖热的舌便启开我微微发着抖的牙关，在冰冷失温的口腔里戏弄，“舌头也是冰的。”

恶魔顽童一样的笑了又吻，“以后一定要常常买冰给因因吃。”


孟廷理所当然地将我带回小别墅。
* `9 w: {- j3 i# [! r' P8 T2 a, j
我迟疑着不肯下车，“孟廷……”
: {. w% F; y8 a. F8 U
“因因，快点，我等下还要赶去学校。”他并不看我乞求的眼神，便伸手将我拉下车。

4 R/ l: z" W, z+ [按我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乖乖等我回来哦。”走到门口又转来，“把鞋子脱给我。”

看着他将我的鞋锁在柜里，又过来亲亲我发呆的脸,“这样,因因就走不掉了。”
% f  T8 Q2 y, Y0 F

3 i. q( o% W& M* \' s: Y, a* x孟廷离去之后的室内，静得可以听到耳鸣。我便赤着脚去推门，果然是锁起了。这幢建筑物里，每一扇窗都是锁起的。我一间房、一间房去推，柔和美丽的窗帘后面，总是冰冷的锁紧的窗。

2 R; i5 N9 F9 c0 M# n那么多漂亮的房间和家具，却似乎是从未有过人迹般的清冷。顶层走廊的柚木地板，已蒙了一层积尘。
3 R: j! x$ K2 L3 V
连通向天台的小门也锁着。
4 T& s. x  l5 [  a5 F2 X
只有孟廷在二楼的卧室有一扇可以开启的窗。我爬出窗外，踩着窄窄的窗沿，慢慢挪到旁边一楼的遮雨台上，再跳下草坪。

摔在冬日半枯的结缕草上，针一样刺在手心的草。

) @3 y/ p; n, K铁门的雕花刮破了我的衣袖。赤足踩上冷硬的马路，足趾也不禁瑟缩。

. \& y5 \1 N0 ?  b, U阳光很好。这个季节少有的艳阳，看上去很暖，照到身上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一如孟廷的吻。

1 K- z- n  R( q# w0 }
% t2 d2 c1 _: X4 S有人从背后拎住我的衣领。

“呵，捉到一只贼。”
/ b0 P! C6 E9 E+ ~7 C$ e
是杜擎。

他将我挣扎的两手举起来扣在颈后，“让我看看偷了些什么。”黑色皮质手套放肆地伸进毛衣里面。
/ c6 X0 b$ N& s' V( z' D9 ^3 {
2 `" N' f4 F' j$ c: r) y“杜擎，放过我……”我对着他的恶劣笑容低声恳求。
& {. m: H! G& W$ J& r) `
, I  [2 D1 z, i' @4 _“我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藏在这里了。”他居然扯开我的裤钮。冷得可怕的皮手套沿着腰部探入底裤，手指恶意的划过臀缝。

“不要！”可怕的触感令我的脊背也不禁僵硬。“杜擎，不要……”

( V7 z, E- t# p, _# ]) L“别扮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来，我可不是孟廷，你这一套对我无效呢。”柔软而冰凉的皮质，连缝线都清晰到可以知觉，恶劣的顶在那种地方。

# A1 i9 ?2 B) M7 `1 {我咬住嘴唇，无声挣扎。

3 R% }5 B6 K2 G“今天这么不乖。袁因，你要惹火我了。”杜擎用鞋底狠狠碾我的脚，看着我痛缩到地上。然后捉着我的发，大力撞向门的铁枝。

5 `( Y8 _  U: G, k$ z6 q知觉的最后一刻，不是疼痛，而是绝望。
) m1 u' j: m% c; S$ E' e+ b
6 \" x. w. h0 [- [  d杜擎打开车的后备箱，将我关禁在黑暗里。


; Y4 U6 ?7 `3 s7 w+ D) d5 I“怎么谢我？孟廷。”
( m1 U+ R) ^! V1 N6 y
“……我接到你的电话，车调了头要离开，刚好从倒后镜里看到你的小可爱正赤着脚翻过大门……你看，这只东西居然还咬了我一口……”
' S$ I9 j- W8 Z' h6 K/ k
: h4 r- A9 L5 {. ]) W眼前是暗红的地毯，和踩在地毯上的男式皮鞋。我又悄悄闭起眼睛，或者可以，永远都不要醒来。

“因因？”

- s1 t( S5 w& ~, n我捂住耳朵，好怕，好怕这个声音。
" e% S( [9 d( O1 T0 t% x0 R5 E# p
“出来，别缩到桌子下面。”手腕被他攥住，拖到皮鞋旁边。我不要睁开眼，咬住唇等着捱打。

耳掴果然落在脸上，我的额头便撞上桌脚，重新跌到桌底去。
7 F( g& B, \: A/ w
4 d& |' v9 B$ G$ l. a“为什么要走？因因？为什么要走？”
) f# O5 n9 {9 x; @3 y& \; I' h
9 y9 u. O9 g7 ]/ I孟廷不停问，“我待你那么好。”他抽出皮带，将半晕的我从桌底拖出来。
. @! e% W7 B# I& g

  
/ s+ S% W3 q) T4 j; y7 q- R   

( V/ h8 C5 X! [- d% \$ V被他的狂暴吓住，我不敢叫也不敢逃。不知如何回答。他鞭在我蜷曲的背上，疼痛令我用手臂护住自己。

杜擎便解了领带系住我两手，又卷起我的衣服。便抱臂站在一旁，如看好戏。

: T* H/ e% J& I- u' J赤裸的肌肤感受到皮带落下来之前的寒冷，然后是一道一道爆燃的火焰，我想翻身想哭叫。

8 [, j% T. W! A* z血却从额角的裂口漫出来，染红了视线。





2 |8 p: u% }1 Q, \1 ]( M: d
21

7 f) a. X2 \" U- e2 D始终无法入睡。
: ]3 r* y% |2 I7 e+ c$ F& P
1 J: Y/ s# j! |: H& L- D0 b我便起身。细窄的窗里透进暗淡晨光，或者那只是夜的光，映着墙边的一角薄薄的影。
6 A$ f" N8 C  O7 j4 R  u6 _
这样孤单。

凌晨3点钟，我默默套上制服，去擦楼梯和地板。漂白过的抺布一遍一遍擦过浮尘和脚印，但那根本没有尘，大理石的地面光洁却如镜面。原来是我心有芥蒂。一遍一遍，越是擦洗越是清晰，便越是疼痛。

一遍一遍，孟廷的手指，冰冷的嘲笑的，掠过面颊。
+ x  u9 @& |, |5 u- D+ x( m
原来我脆弱到，连遗忘都做不到。


“阿因，四少爷叫你，去健身房那里。”

不觉已经天亮。

+ |3 t/ q% D7 T- @. k, O走廊的另侧，披着亮晶阳光的小女佣叫了我一声，便闪烁着转身不见。阳光太白太亮，我恍惚被魔法从永夜之中唤醒。
3 ~) q0 s( T; d* R8 C* @
浸湿的眼晴一时无法适应光线，我并未看出她的神色有异。
/ Y) x! P6 h  |% |! a0 `
! e: L7 A$ u2 S, h' {穿过庭院，我忽然想起忘记问清楚是哪一间。陆家拥有一幢设备奢侈的两层健身房。陆四少偶尔会早起，在那里消磨一会，但是，我不太确定他的习惯和偏好。

& D' J1 N  z, O- t踏进大厅。

$ X( G. @8 j/ N7 R2 _; W) \7 j大门便在我身后无声合闭。有点冷。
* d4 H+ w) X  r0 C. f( b, z
迎面而来的冰冷闪光令我不禁侧脸躲避。
! r/ f; u) j4 S: Y
那却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 w5 I( i' S( A' |9 ]
) x1 }* t. O( R没有陆四少。大厅里无声无息，站着四、五个男人。
" i$ P! X! z' {; h
“因因？”

& u. u) Z1 n* @  p8 O坐在正中的男人脸上带着颇有深意的冷笑，“姓孟的这样叫你？”

$ ~0 X3 S4 u  ~: L1 \% F) s1 ^他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自下而上，打量着我，似已剥去外衣，看到我的不堪。我不禁想要退后，便有人从身后按住我的肩膀。
& S( ?* Q- T/ R/ X  o' R3 x# ~
“三少爷……”我的声音怯惧。
7 K9 l* U2 G8 Q
因因这两个字，从陆三少衔着雪茄的唇里吐出，令我无由生出骇惧。
8 p& Y7 e0 S3 F" [
! q3 w4 {* D! m. R' b4 T“这就是孟的品味？”周遭的人也笑了起来。

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一点，“你过来。”
: X+ Z3 u8 u. ^+ G' ~! {1 I
按着我的人便推我上前。
" u$ y- z. j3 u/ \( p5 }
“我对因因和孟廷的故事蛮感兴趣……”他指了指旁边几上的一叠钞票，“只要你讲一些给我听听，很简单。”
0 U- H7 t/ f, G) X4 C
他们按我在一旁坐下，有人将录音笔放在附近桌上。

“怎么样？这样的交易不错吧？”

8 u7 ~4 v( I- y  @$ \“孟廷那种人，对你也只是玩弄吧。所以，因因大可不必和我玩守口如瓶的游戏。”陆三少落到我身上的眼神，不是没有威胁。
% z" K  S6 ]3 M& M! r: I9 |
1 |! a" a7 G' V% m: _我的心在这一刻，仍会因他的话而抽痛。

' P; c- T/ f0 W) G0 T+ N“……我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谁……”我低头否认。

三少冷笑，按了遥控器。我抬头，对面墙上的液晶屏里，孟廷说：“因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勾上了陆家四少。”

孟廷的影像，甚至在屏幕里，亦令我不禁颤抖。
9 z* F3 P$ b5 X2 ^# {
4 r+ E' n0 [. _8 m, a$ H( |  H我只低头沉默。

: g) o$ Z3 X0 q7 T' E1 W便有人走过来，打我耳掴。我跌到地上去，仍被扯起来按坐在椅上。
) `5 R  C/ N6 v
/ Q2 G# m9 ?& E; z9 l“说说看，孟大少在床上有何恶趣味？他包了你多久？你在哪里钓到他？鸭店？”

陆三少面带着笑问出这些。我不开口，便再被掌掴。
1 M2 y4 U1 |( P! ]
" C% \1 l+ @- n% T3 _: W) g5 }% S$ X
直到有人站出来，“三少爷，恐怕时间不多了……”是手执相机的那个人。

陆三少便示意手下停手，俯低身替我擦去嘴边的血迹，“孟廷不是玩够之后、将你一踢了之吗？你又何必这样傻。那些钱，足够因因跪在地上擦多少天的地板哪。”

将沾在拇指上的血抹在我的制服上，陆三少坐直，鞋尖在我面前的地板上轻叩片刻，似在考虑什么。然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剥光他的衣服。”
+ ]0 a$ e9 o7 v4 B0 `1 C  |' Q# j
无论我如何挣扎，仍被他们拍下裸体。陆三少拈出几张钞票，和衣服一起丢给我，“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因因”。

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孟廷曾经带回小别墅的男孩。
: @1 i. x5 ^, b/ {  a. p
% n, q: f$ c. H; i7 p
没有人问我一脸的伤从何而来。陆家的人彼此之间生疏无礼，连下人亦一样冷淡缄默。
& u/ G, _5 Q: Y- J
" N* K/ c2 n! |* F) U% @我不得不用透明胶纸将撕破的制服暂时粘起来，继续做事。
, N4 T* b' c% r* Q; N0 D4 b* H
但是心里这么怕，一整天都手脚冰冷。

趁着其他人午饭的间隙，我悄悄溜进四少的书房，拨通孟廷的手机号码。

# `0 p4 B! v6 s9 v6 |& v“陆四少？”电话那端传来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我便泪倾如注。
; Z4 c. \# N# w) K% @7 [# a$ F
“孟廷，是我……”

“因因？”语气顿时冷硬。
7 o3 a( ], ^) K/ Z$ d
“孟廷，有一件事……拜托一定要听我说完……”我强抑梗塞，可是话音未落，那端已将电话挂断。
$ p1 P7 e% v: b9 S" ]
再拨过去，他便直接按断。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我按键的手拼命的抖。

5 C# g) w8 _* y& _8 M& h他终肯再次接听，却只一句话：“因因，我已厌烦你的纠缠。”

0 v0 w5 R/ J/ t$ ^$ m0 U
  N. |1 j% G' l/ }7 h坐立不安捱到傍晚，无论如何，我想我要找到孟廷告知他所发生的一切。然而已有同事来通知我，“阿因，后门有位舒先生找你。”
5 }7 Z( b( g3 c3 z  Z$ W4 [
靠在车旁等我的人，果然是舒扬。待我走近，他亦不出声，劈面便是两记耳光。一卷杂志摔过来划伤我的脸，丢在地上。
- d" C* L7 d; B) \, {: Q
5 c; y# p8 Z8 y! k) _5 Q“袁因，想不到你这样无耻。多少钱？出卖孟廷你得到多少钱？”
$ E' Y) r* k6 K' W; i# M
) u+ h1 y# E; _" k" a我俯身捡起那本杂志，城市周刊，封面有我与孟廷的照片，我穿着仆佣的制服，卑微退缩，孟廷西服革履，轻松惬意。

一行著目的黑色字体：“富家子风流兼薄情，同性禁脔遭弃沦为仆佣。”
) ?4 k: U; [3 U
以及经过处理的裸体图片，和背上的烙痕。  
) X" L2 J* ]7 j+ S+ X
  
9 |! h  Q( O& j7 t- z6 E% D1 h& r, i8 K 22
  B# X7 G9 i. i9 z9 P房间的灯被人摁亮。
) M8 P( C( O& w! X' R
% _" O# e7 D* t9 P$ a* \2 b“还活着吧？”鞋尖踢了踢我，将我拨翻过身。“哦？还会叫嘛。”杜擎的脚勾在我被绑的两手之间，恶意的拖拉，背上的伤擦过地毯，这么疼。

) Y7 C; c; A. g7 G/ S; Y( a“只是挨了几下皮带而已。孟廷，你的因因发烧呢。”

" P7 e" P" v4 ~) I$ h9 ], I被解开了手腕上的束缚，僵了好久，才稍稍恢复了知觉的手勉强拉上被褪卷的衣裤。低头看到孟廷的鞋，身体还记得它一下一下踢过来的坚硬和痛楚，我不禁退缩着，缩到了墙角。

; f( T4 w/ k* q* {) F, b- C  r% c孟廷拨开厚厚的窗帘布，拖我出来，手掌忽然摁上我没有伤的半边额头。

不自禁的哭泣着，我浑身发着抖。

5 K6 u2 `5 J1 n+ _" ~6 M挨打之后的粗暴对待，背后已经伤痕累累却仍然被翻倒在粗糙的地毯上，故意不使用润滑的插入，那样的痛楚令我不寒而栗。

! C, `" W/ ?9 `! ]: D  n- g“不要打我……”孟廷却从来不曾理会我的求饶。

7 Q  s/ l) n" l5 Q. _. H8 u- J5 s# }被他拎着摔在沙发上，他的硬呢外套丢过来裹住我，温水杯摁在唇边。他扭过台灯看我的伤口，“疼吗？”

$ o& n* K; f4 g( n3 i" t“……疼。”
1 C+ s3 n. Y; g. J; X8 f3 Q
“疼就对了。”扯纸巾为我擦脸上的凝血，“怕疼的话，就别再惹我生气，因因。”
; S' v+ n; [! J- T
  F- @8 c1 j1 @$ ~  T将纸巾也揉碎，与血沫烂成一团。伤口重新裂开，有新鲜血液的味道。

" ^" V4 W" t8 L( _5 {( ^止血胶布仍不能止住血，孟廷手上染着血，对赶来的医生说：“不要用麻醉针。”
2 V8 r- O9 L8 j- l9 Q
“孟少爷，可是……”
8 x2 t6 H6 ]! G* L4 c
. A. E& L) v7 u7 @5 h“我说过不要用麻醉针。”
  I; K# j; [2 }. M) W6 B& Q0 @, z
& y) D8 ^$ ^7 }) _2 k8 t6 d医生大概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只是无奈笑笑，放下手里的细针筒，“那么弟弟忍着点，伤口不算大，其实也不会十分疼。”
9 G. E: c! e; P5 ~2 |) ~7 y
针线慢慢穿过碎裂的皮肤，我哭泣着紧紧攥住什么，却原来是孟廷的手。

3 {! ~- `3 S# C1 o& f并不十分疼，我只是感到冷。这么冷，因他的冷酷。


醒过来，疼痛便从梦里延伸到现实。我忽然记不起，身在何处。

1 E" e  D, k' E( |落着雨的陌生巷口，还是停电浸了水的洗手间，亦或是搭在阳台上的我的半张床，深夜的花园长椅。
+ c4 A" f0 C% o! ?; I+ L2 m) ]. t
4 o1 m6 J1 r4 x. G" C( s7 [( \! \又做了那种梦。从未知的高处不停不停跌落，一直到醒来，也落不到底。

4 k2 H. b% C. U. B" W我的深渊，竟可以这样黑到无物，深到无底。
; y" b+ C2 K: b
摸到头上的纱布，和身周的铁笼。一根一根的铁枝，以及一把冰冷冰冷的锁。我用牙齿啮啃手指，明明是这样疼，明明我是醒着。
, Z1 ^- I. {" J, B/ q

6 C# u: Y2 I4 Z( M“因因？”
/ R  ~# P6 o$ }/ o( ]1 V
“因因，你在哭？”

孟廷扭开床前灯，原来铁笼就在他的卧室。我跪缩在笼里，直不起身，怎么会这样。
" r9 B+ K9 O7 A, i2 s" Z$ |
怎么会这样。
8 Q) C0 P* Q3 G6 @+ }' ~9 j: x
孟廷穿着睡衣，探手到笼中抱抱我。“要不要去洗手间？是不是饿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吧？”
- `! z( s; a& F% \$ a- t6 k
8 E) X- `, o( Z0 s: }“因因，让我抱抱你。”
+ }* s, q- j; U8 ]1 k, _' B
给他碰到背上的鞭伤，我痛得一缩。孟廷拿来厚的毛毯，塞进笼里来。

7 m1 \' M2 ^% U“不要怕，因因，不要怕。”

他隔着笼子紧紧抱住我。

5 c$ @  ?0 R8 n我在他臂弯里低低哭泣。


/ s  k: T3 P& f3 ~6 I! U好像夜里迷路的两个小孩，拥抱，绝望，互相取暖。
5 k+ I: A" l" n6 W" P
& P; _' H# |, J4 a) x; w8 \% ?然而却只有伤害，为什么不停伤害我，黑夜里我只可以摸得到，这个给我伤害的人。

那夜他一直拥着我，直到天渐渐亮起。我的脸贴着冰凉的铁枝，他的怀抱如箍。
1 q4 S. x3 g, {5 B% y
1 S5 x$ q7 M7 T7 h/ S/ N8 `
又一个早晨。

孟廷像是忽然醒来，便抽回手。

) J, p% y$ Q" G4 A; R4 P他摸到丢在地毯上的香烟盒，点燃一支烟卷，吞吐着烟雾，看着我。

我裹着毯子，却仍然冷得发抖，看着那淡蓝的烟雾，被孟廷随意的玩弄着，一个一个烟圈，变形，消散。

“不要求我放了你，因因”
$ W3 y% J2 A/ p/ ?) E3 g+ D
“别再惹我生气。”
: O2 @- [9 Z; q! O# P4 K
“因因，我本来想好好疼你。”
! l2 X- |1 Q9 t6 H: a. n5 Y
; k* A% N* {/ q  }他将香烟在地毯上按熄，带着烟味的手指伸进来替我抹去脸上的泪，便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3 h# v' t/ F3 b& c8 N- u
好久，我从铁枝的间隙伸出手，摸到边桌上的一只咖啡杯。杯底有残汁，不知隔了几日的冷咖啡，入口又苦又冷。
# E1 l3 l- R# J, K; X# n7 Y) E
4 G3 g+ v% p4 q/ g6 h( ]* H空的杯子在铁枝上敲成碎片。
3 i& }$ z; I0 T" Q* _- Q
记得电视剧的女主角，就是这样割在手腕上。
! u. P% {" e* v6 r; x1 C& V: D. B
瓷片斜着切入皮肤，锯断动脉。
- D) I4 q7 V: q* P4 ?9 y. B
1 S7 k# D9 g: |到处是血，电视里从未演过的，这么多血。我慌张的用毯去抹，毯子已经湿透，仍然流到地板上去。我捧着我流血的腕，不知所措。

5 d$ \$ }: b8 l大概应该躺着死掉，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换一个姿势。

3 ~. ~2 U1 g  r" o5 i血是暖的，而我这么冷。
: P! B( ~9 k: m
% t( l$ |# n8 b7 T8 h% V8 h9 \, n2 n$ Z

:Q
# o: g! K% ]! m8 _) S, ~1 F
$ A' p( I1 `1 b, B* S  k

0 B* Q* {" z( p7 C[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1:51 编辑 ]

skwstc

23.
  I& _: H, r7 }# Q
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我已跌坐地上。

  
我要怎样做？

我要怎样做？我不过想，过了这个冬天，这了这个冬天，也许不再冰冻。
7 T) W# O3 L- T- s$ E6 Y
也许可以忘了一切，也许我还可以，静寞地，活下去。
# q- d# ?; P% Y7 q9 X( s

“离开陆家。”舒扬丢下一张数额十万的支票，轻飘飘的纸片，落在脚下。“不要阴魂不散一样在孟廷面前出现。”

1 G( s; e# D) ]9 V我默默站起，并没有碰他的支票。
, ?  m/ m7 q  @' c& z
“又何必扮清高？”舒扬冷笑。
4 S* n. r) M1 G
“也好。” 舒扬在我身后拾起那张支票，冷笑着揉碎， “我会有办法让陆家的人赶你走，因因。”

“不必了，舒先生。” 我听见我声音，在入夜渐凉的风里这样无力，“我自己会走。”

0 Y2 X3 W0 L$ l# I9 E舒扬反而怔然，片刻后才说道： “……好。我不管你去哪里，但请记住我的忠告。” 他转身拉开车门，语调里有淡淡的讥讽，“ 也许我应该谢谢你，你让孟廷对你，终于心死。”

( ]* \. e  F. [. D/ q& p) \+ k“为了因因，孟廷才与陆家往来……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
2 Q& k" Y: @3 Y. M
+ c9 W4 g; I7 j7 N" j; J  W在我的茫然里，舒扬关上车门。
' |$ [0 W" g: W0 x' Q6 t

0 u4 a. j7 u2 G" M* X; Q/ ]1 B低头看到手中的那本杂志，已被我攥得支离破碎，孟廷的脸，却仍然清晰笑着，如在我心里，不可磨灭。
6 p* r1 B- u" V1 l
烙痕虽然不堪，但要除去岂非更痛。

2 t; n' t  E# v7 }我已明白无论逃到哪里，无论逃得多么远，亦不可解脱。

因我有一颗被烙过的心。
& l+ a* _+ M$ E+ K
2 c4 R4 ~1 d# b: e  n4 Z% g# S
立在路灯未亮的夜的花园，发现自己举步维艰。

3 ~7 {$ V6 V) f; ^6 F& X! z
/ j9 P. ~2 A; Z8 j- E“阿因，怎么象失了魂一样？跑出来这么久，四少爷在找你。” 一路找出来的同事，一脸埋怨，扯住我。

2 }; ?7 U% v; T" O4 Q) h已经来不及躲避，陆四少站在楼梯的转角。
' ^# z/ p& P; I+ G
: j1 Y7 r$ N' @/ T4 ]7 p* A“引狼入室。” 他盯着我的脸。 “我终于见识了，什么是引狼入室。”

扑面是他的酒气，他的脚步也已经不稳，颠笑， “ 早在生日宴上，你被推落水的那一刻，我已看到孟廷的脸色… …他为了你提前离席，为何我这么笨？”

; \" R( x$ G# p, G5 `( W我在他的逼视下，不得不退到墙边。
! e, x5 w$ x+ Y6 Z- Y! H
, J8 O6 |( M+ T  j* c他忽然捉住我的衣襟，狠狠将我摁在墙上，“居然敢骗我？嗯？居然敢骗我，我故意在他面前动你，他也居然无动于衷，原来是合起来骗我！”
9 ?8 x4 ]" @' i0 M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爽快给我合约，呵，原来是为了这么一个下人，呵!”

他却几乎要扼死我。


“又何必拿他出气。” 楼上传来令我骇惧的声音，那人高高站在楼廊，语气听似淡漠，却明显带有讽刺。
7 {2 h* Q+ R; ~4 _1 n$ d. ~9 J
陆四少放开我，转去的目光竟然满布凶狠， “我知是你这无耻之徒，陆三。”

“哦？我哪里无耻？恐怕无耻的是你那位梦中情人吧。” 他笑着慢慢踱下楼梯，“ 我只不过是，为你揭开某人真相，免你误入歧途。”

5 n8 i* P' A4 {! u3 d3 }“我们陆家，对于财产继承人的变态性向倒也不会苛责，不过，如果招惹上一身丑闻的男人，恐怕就…… 所以，你倒是应该感谢我呢。”
2 a/ Y( m  c: s3 l& e9 ~7 f
一任陆四少杀人似的目光随行，三少心安理得地与之擦身而过， “我不得不提醒你，亲爱的四弟，对于这件事，董事会的老古董们大约会有不同的看法，------ 与道德败坏兼有SM癖好的同性爱者合作投资，恐怕不是陆氏风格。并且……”
- j% u; V+ g, F- D; [0 \
“ 也许父亲会开始怀疑，新公司的任用是否称职，是否需要……调整呢。” 陆三少脚步略停，回过头来，貌似玩笑的兴灾乐祸已经转成彻头彻尾的冷酷与威胁。
  @1 O5 k* _" v
$ Q( g% E9 v, d, B一场赤裸裸的兄弟相残，看得我一身冷栗。
0 N4 a/ T+ z5 T: M
& ^# l% V# Z1 M( Z" b; O
似乎陆三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脸上，四少因酒精而失色的脸上，青白得更加可怕。他一手扯住我，将我拖上楼，踢开房门。
. @3 T1 f0 j! e3 O3 s# w( o
2 @1 _0 h6 `' ]: z) k5 ]' K我被他摔在床脚，他手里的酒瓶也跟着飞过来，在我身旁炸得粉碎。

7 c7 ~/ t. y) m  e, n溅我一身酒汁及玻璃碎。
, `/ x0 D2 c. ^
- C8 s7 X5 o8 V+ n  \2 Y% e7 r8 F
那一刻我几乎希望，在他的发泄的暴虐里停止呼吸。
% P' v$ A+ n. f0 G) F& Q
  w* k2 d7 `) H5 m, O不再挣扎。

$ B& n8 a, r2 R, X任凭他将我摔在桌角，他的腕表，割伤我，桌上的玻璃瓶与我一并跌落，我跌在满室的家什碎片里，亦成碎片。
1 A2 N% p7 @0 J6 w6 B% z
他扯起我，手机丢过来，“打电话给孟廷。”却仍失控一般不停打我。
/ f) `/ U" |0 @; i6 x
“告诉他是你自己找到记者、告诉他你恨他、告诉他这一切不关我事……”酒醉的人已经痴狂。他又夺回电话，拨通号码摁在我耳边。
. I' q8 H. |3 ]* Q! D! e; Y
0 H9 ]% p) u' L& p孟廷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从电话里传来。
6 y% {/ \9 q1 @- |# K# h
“陆四？”
  r! v2 `" p, Z( t+ F
6 X' n# Z6 W! h0 T; g# k2 v“因因？？”
9 y6 g4 n1 I* b, l
) ]* u' C0 O. _. Q! C
4 S3 a* Z1 o0 B/ |, W5 M  

" @& N/ ^/ l, [- x$ d6 |
* }' w7 a# |! G: L. |我攥紧电话，在陆四的狂暴里颤抖无言。
4 q$ [2 L  `+ d
孟廷亦在那端沉默。

) H- G8 m& }  Q$ S( W! b只有陆四少一下一下打在我脸上身上，皮肤碎裂的声音。
2 L. A6 X  l# m* h" ]9 g; N, ?- q
6 b+ a3 u# N: X
0 n* D% v8 n$ N1 |0 v1 O* d“……对不起，孟廷。”

5 [' e* V' |. v而电话那端只剩盲音。
/ A3 u+ u5 |( H! E: I5 C3 u
& x2 r$ B3 q; J# P/ l% Y2 }0 c
- T) [+ F+ D9 Q2 @; A( |, h

* `0 E& F, A* f! P  S8 ]! ~5 ^
  [) V/ U3 ^+ i% b3 I2 {0 x
24.

4 c. m1 P! p% P* A. d走了很久，在迷了路的街角，不能停步。
( q# N5 X  h, t# E3 r2 J
但我不知往哪里去，已这么累。
% q8 x9 T4 d3 A+ V9 [
% N: q1 x9 p9 ]4 G) L恍惚又是，冰冷的铁笼，我一直沉睡，无力醒来，也不知是否应该醒来。
9 t* b+ d& C' F3 p
然而下起了雨，一阵一阵，暴雨冲破了洗手间的玻璃窗，就快将我吞噬。孟廷，还有家人，冷冷站在岸上，看着我陷在旋涡里，无助和恐惧。

沉没的最后一刻，我挣扎着睁开双眼。


; i  t9 [; c1 c; M0 P) ~却是陌生的女子，又将杯里的冷水泼到我面上来。我咳着，眼里浸了水，她的脸模糊不清。但我仍看清了她的表情。

7 v" W( M6 J/ d“不是孟廷，很失望是吗?”

' P1 m# M; h1 i: c( Q) \$ @, c* u$ y很美的女子，成熟而高傲。

“我是孟廷的未婚妻。”

* M& n& Z* H) ?3 c- k! i9 q& U3 T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你刚刚在喃喃什么？救命？”
& I3 h6 _1 e$ ]4 L; U
/ {0 b# a5 ~3 k! \“很奇怪明明是自杀的人，又会叫救命。”成熟了一半的女人，挑起涂抹细致的唇角，毫不客气的挑出一个讽刺的笑。

1 B/ v9 e8 g& Q9 `2 P  W9 z1 U9 a) a“你很不要脸。”
# G* I" Z7 ~* Z* c6 I/ @
: y  [4 f: `& z- s! O- }3 b她用嵌着钻石的指甲将我欲图转开的脸拨过来。“如果要卖的话，就去站在街边拉客吧，街上不是有很多你这种不要脸的男妓吗？”
  Z) a9 B2 t, Q4 V. U3 d
8 e1 ?4 m: r7 |$ b2 O“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别再缠着孟廷。孟廷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她说完便离开。
3 C# `5 S  ]$ t

1 r( {0 V$ H4 k6 O/ H7 |7 }' q我抬起手想擦去脸上的水迹，原来手上连着输液。

便撕开胶布将针头拨下来，还有鼻端的氧气管。静静躺了一会，并不确定自己有足够的力气离开病床。
3 `) a- c7 z/ ]) {
头很晕，腿很软。我记起，我流了那么多血。

原来我还活着。
# P/ N7 [5 H/ P6 H4 A$ U
- M, b, K- X+ |" E7 S! I扶着床边慢慢挪步，推开病房的门。经过的护士见到我，好意提醒：“怎么起来了？洗手间就在病房里。”
9 v: R" N/ \( s* Y0 K( P
! H; P, {; u9 V. o- O: F8 j1 v我摇摇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 o( q% w; N3 [4 R6 K; m2 F0 I+ ]. J" v
# y; ?$ w* E9 c3 `. b- y“怎么可以？快乖乖躺回床上去。你醒了，我去叫医生来。”
9 \4 o. r9 G9 ~- A- C4 f8 p; R! d; y
4 f, @( @7 B: {$ @5 @" E她又回头对我笑笑，“弟弟，你哥哥蛮疼你哦。”

我只好退回房间，才想起应该将身上的病服换掉。

然而已经晚了，走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杜擎和陈明远。

“已经办好了转院手续，因因。”但他们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


上了车，杜擎用领带蒙了我的眼，又绑住我的手。
( \& u0 c# L0 X( x
' y+ f! W9 Y6 a) Y( p我蜷在车的后座。
& g5 e' t1 y& `, p5 \/ j" }
原来放弃挣扎，反而不再怕。
! a8 \/ \  d$ S3 D
8 E& e7 u. G+ O6 ~" _, n7 ?我也没有力气挣扎。
' m# y+ \' y' Q7 M% d  d
“因因今天这么乖，所以远哥要送你一个惊喜。”杜擎已经将手伸进毛衣。

+ _$ J2 |! T  t. J1 e( Z我居然没有感觉，不再颤栗，不再想呕，也不再怕。那只侮辱的四处摩挲玩弄的手，仿佛触碰到的，并不是我的身体皮肤。
! z: Z! U9 f5 @- P5 X; }: [8 m; j
那是谁的，也不重要。

2 s! P: L& ~% p他进入的一刻，这具身体，只微微的收缩一下。
/ N2 {, P' H9 r6 U" y( p
甚至不再感到疼痛。


/ V" `9 X7 Q5 g车行了很久，路上的喧嚣渐渐远去。才慢慢有海浪的声音，侵入耳鼓。
! _7 U* @3 w$ S5 s  G$ d
我的眼泪浸湿了蒙眼的领带，顺着缝隙悄悄滑落在车座上。
. J% Q7 j/ l( N# M
“阿远你要不要来。”杜擎心满意足地拉上拉链，跨到前座去与驾车的陈明远更换位置。

我只屏息听着海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海，渴望海将我全身淹没。
  B  x  E# y+ O" t# ]3 m# p

( J) q1 n; M) n' E* Y7 F. X8 ?被拖下车，领带在这一路的折磨里也已松脱。但我只看到阳光如此炽烈。
& T3 h" H: @& V: X9 H
海和天空一样的白茫刺眼。唯有岸边立着几幢灰暗的高楼。
- ~% D9 N1 V) s
9 Z$ [4 c% b2 k像极了科幻漫画里的世界末日。

3 r6 k: o+ C- C# y- P6 p, L孤立在海边的烂尾楼，在路的尽头了。电梯里还堆着未用完的建筑材料，墙壁纸还是什么，一卷一卷散在地上。好像这里的工人忽然丢下工作逃命去了。但地面墙周已贴了昂贵的大理石，只是还未来得及打磨。
; n9 T. U% o% r0 T; q+ X& T8 g4 w
  s1 m; r. o0 q5 s8 _, Z5 K陈明远按了30键，“这里随便我们用。楼市一直疲弱，我老爸暂时不打算盘活。”

/ Q' d2 S/ j. `杜擎推我一把，“还不谢谢远哥，远哥赏给你这么好的地方住。”

被推进30层唯一有锁的门。

) K# t- T* a. y: J极漂亮的大窗，透过窗，海看上去似一片温柔的蓝锻。
3 X6 a7 a: z, Y$ u5 x
可惜窗上有冰冷的铁枝。
+ P# m' {* s) a! A9 F
房间极阔，却没有任何家俱。只在墙边有一张暂新的床褥，直接放在石头地面，连枕头也无。

我转身抬头望着杜擎和陈明远。而杜擎只是戏笑：“别怕，因因，我们会常常来看你哦。”

他将我抱上宽大的窗台。有一条长长细细的铁链锁在铁枝上，将铁链的另一头铐在我足踝。

我全身都在发着抖。铁链也跟着轻轻扣响，仿佛那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份。
* q4 \8 S' h2 @  b3 F7 l- e

1 n5 `9 z$ A; L+ L' W1 ^* B! z“放心，这条链子足够长，你可以去洗手间，也可以去厨房。不过那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陈明远把链铐的匙放进口袋。

“想喝水的话，也只有水管的冷水。不过吃的东西，我们会送过来。这里没有煤气，也没有杯碟，所以你也不要再打自杀的主意了。”  

& x* q: v3 f1 K6 O# D# l
5 R1 o8 x/ O: A

( J# K; w# w  `, p5 }3 U# \2 L) m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1:53 编辑 ]

skwstc

25

, c. T: i, P$ B2 f; C在街角的小龙头底下洗净脸上的血痕，我才走进那家旅馆。希望趁着夜，没人会注意到肘部被撕裂又失了2粒钮的制服。


女仆的惊惶失措的尖叫声犹在耳中。虽然已在夜里走了半座城，直到我躺在小旅店简陋而潮湿的床上，裹着发霉的被子，闭上眼仍感到似有玻璃的咖啡杯不断在身旁爆碎。
7 R7 e, l8 k7 ~1 N% [6 f
' V; v( q) Z  l# W) p1 S" F  m" c混乱中被陆家的人赶出来。
0 ~8 q. W1 x, a$ g3 g9 h
连行李也来不及收拾。衣袋只里有陆三少那天丢下的几张钞票。
4 w( b+ v8 i/ i$ ~
把钱付旅馆的招待小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C6 g" b- ?9 b/ H2 y) r7 i( K“您的证件，先生。”

我困扰着不知如何应对，这时却有人在旁边叫我：“小因? 请问你是不是小因?”
1 o) {; ^9 P+ W0 C; U3 O
他已经拍拍我的肩膀走到面前来，“原来真的是小因哦，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好久不见哪。”

) X  l: t, Z3 g5 C见我仍然一脸迷茫，他毫不介怀的笑笑，“不记得啦，我是阿生，你隔壁的阿生啦。”
8 ?# M6 ^$ K" ~: Q  M3 g: l4 F
“也难怪啊，我都老了这么多，因因还是没怎么变的样子，老天真是不公平，哈哈。”他有点害羞似的挠头。

我这才记起，眼前这壮实的男人便是邻家那个总是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少年，高大成熟了许多，甚至眼尾已存下笑纹，唯那一脸的嘻笑没有改变。

+ \+ |; T+ ]# X, d“没有，我并没有和家人一起出国。”我对他笑笑，有些局促。
8 e9 a9 g! J3 _$ E  G# @% N
. ~5 W3 {& M; ^' ?- t# _% `“啊！”男人发觉到我的苦涩，习惯性的挠头，那是一张无法理解苦楚的脸吧，“过得不好吗？差不多十年了吧？小因去了哪里？”

我怯于面对他的灿烂笑脸。

他见我缄默，也不再追问，“这是我的店子，还不错吧，呵呵。小因要住的话当然不用付钱啦，想住多久都可以，嘿嘿。”他抓过接待小姐还没来得及收入柜的钞票，塞回给我。

4 _$ t' k" U- b然后并不问我的意见，便推着我的肩，“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定要找小因喝酒，快去睡吧，你看起来确实是很累哪。”

) M6 W. z2 |5 o% u6 t
( X9 U8 `1 J- a7 d  R* \第二天一早，他便果真来找我。

我躲在衣柜旁换衣服，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门口边吹着口哨边等我。

9 L+ h; l$ o' i; v; T; Q1 k( C我不知那是什么曲调。但是那样的早晨，阳光满满一室，发了黄的小旅馆，油漆斑剥的看不清是蓝还是绿的门框，阿生的白色衬衫，他探头进来，大男孩似的灿烂笑脸……

6 i# v* J3 q- W/ \. s+ T那一刻我忽然被这情景感动。也许，这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本来面目吧。
8 I4 Q1 |& `3 j, `0 j
阿生是这样幸福快乐的人。

“小因，快啊！”他叫醒了发怔的我，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我的肩膀。
; R% j5 E2 k# b) P6 {+ V0 V: m
, f9 V. O5 e. A$ R8 z$ ^我为我不自禁畏缩的动作感到惭愧，“可是，阿生，我不会喝酒。”
2 X. d9 `5 n0 l$ o4 {$ K% }; w
' C8 P3 e- v; k3 V“哈哈，怎么会？小因像个女孩子，还和小时候差不多嘛。”见我脸红，他又拍着我的肩，“开玩笑啦。”惬意地与路过的街坊招呼着，转开话题，“小因的衣服看起来怪怪的。”

我仍难习惯他的亲密动作。我知道他本无心，是我已经不同。

8 ]9 z' U& W/ A* H5 U0 K“我刚刚……失去工作。”悄悄挣开他的手臂。
. H8 P4 n9 O6 B& c! w5 s
. p. @) Y. M9 C+ A# ?7 D他也不以为忤，拉我在一间食档坐下，“是这样啊……那小因打算怎么办？看起来你还没结婚吧？有女朋友了没？”

) ^( C( c* A2 Z" k6 E; H- w我窘迫的摇头，不知如何面对他认真而关切的眼神。

5 ^1 n+ Z' T" D$ H他望着我，忽然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十分好看。“别担心啦，有我呢! 来，喝一杯!”自己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

我握着杯子，轻抿了一点酒沫。低下头心里忽感内疚。

多希望自己真是阿生所期望的那样，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像他那样努力工作，可以大口饮酒，和街坊道早安，还有……女友。
) r7 G3 t* |: S* T- O- Q
: M% u* w* e$ F9 [“我结婚了，去年。”他已经开始第二杯。

! r( a9 Z" B( {. y* q望到他脸上，因酒精而漾起不加装饰的幸福。


) S7 X) Y. f6 M7 X( m- B1 x# e+ n阿生帮我介绍了一份邮差的工作。我补办了证件，阿生作为保证人。在他的小旅馆里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我搬到了与同事合租的地下室。
, D# p0 j' Q7 H2 B0 S
每天踩单车穿过大街小巷。
' S2 A/ }& b, r% Z
像这城市里每一条静寞而穿梭的鱼。

  _' ?( ]4 R( J6 J1 X9 J" r同事笑我，“怎么阿袁这么拼命？加班费又没多少。”我仍然尽量申请加班，或者顶替请假的同事。

我希望很累很累，夜了便可熟睡。
+ I4 p7 ^3 W/ t8 [! V
我以为我可以从此开始，平静生活。身上的伤痕已渐渐褪淡。以为只要埋身在人海，就可以忘掉一切，哪怕活着，似一颗小小尘埃。
. z9 x) {, n, @+ g3 C/ {/ u
, D1 @3 F+ P; T0 C# I
  
( F  a# r: ^1 x. o1 q# r  
% S  V( F+ C4 ~但是，有一个地方似乎永远，无法复原。每夜与梦境挣扎，然后睁眼直到时钟走至黎明。
- M) g" ~7 k/ O, ~/ m+ j7 y
已然支离破碎。就像是被撕得粉碎的图画，我的心，再拼不起来。

) F+ z) h" d( K8 Q! }9 ^永远无法拥有阿生那样的笑容，阿生那样的自在笑容。
1 j: r" q& \1 ~' o9 U# S
* y+ B3 p1 a6 j+ U6 b% ~
有关那人的记忆，我如何刻意逃避，却依然清晰。


& @- E& K' j& I) Y  Z3 i8 t在街角的报刊亭站了好久，终于丢下硬币。被压在新书底下的过期周刊露出一角：孟氏继承人被曝性丑闻……

拾起那本杂志，完整的封面现在眼前：
* ~. F$ g" p7 O( S
“……孟氏继承人被曝性丑闻商界受挫，深夜买醉驾车肇事深度昏迷。”
5 e* H9 W3 J* [. I: Q
彩色的封面是被撞损的银灰色跑车、高速路上的深红色血迹。
5 C0 }. h* l) S, J) o



/ R3 r& P* z. v* Z8 M* k26.
4 d$ r9 P1 @1 ?7 V% z
" |3 e6 C; j! i8 y" J  t/ w倚在窗边，不知不觉沉睡。

; g, U' _& u6 N+ [* l& x海隔着层玻璃，好似伸手可触，却全无生息。

: R  `5 d% ]- |" V9 D" H( w1 J唯有我的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周或数月，于我没有分别。

' ^- ]/ O! p$ _+ m3 L有时醒在夜里，爬上冰凉的云石窗台，没有边界的黑暗里只有我小小的身影，头发渐渐变长，那影也变得越来越陌生。在有着回音的空荡囚室里低低哭泣，我已忘记了为何而流泪，我已忘了悲伤，忘了我曾是橱窗里路过的鲜活少年。

有时醒在午后，床垫旁仍然是昨天杜擎送来的未曾开启的饭盒。四面灰暗沉寂的水泥墙壁，在日光中围禁着我。多么希望能变成童话里的泡沫，再也不要害怕，再也不哭。
' L, L, ?- D3 A3 u8 Y: @+ w& |
& ]. s7 O3 X* C% L3 K1 d
' {- y( a# F& B3 l- W( X+ ~8 U门匙转动的声音，很轻微，但我仍然惊醒。未睁眼也未动，虽然我知道，将来的痛楚与羞辱。
5 n0 Z8 I, S3 b/ A
但脚上的锁链叮叮抖动。

有双手抱住我。将我从窗台上抱下来。这样被抱着转身的感觉，有些头晕。我紧紧闭着眼，等待下一刻他将我狠狠抛在地上，开始粗暴的事。
% v  n$ m5 w3 `6 E( r. }
) o3 j" j, m$ q& p" j8 Y; A& ?但没有。他只是坐下来，将我放在膝上。

$ ?+ A3 D9 Q6 e( f! O9 V  N“为什么瘦了这么多，因因。” 他的脸贴过来，贴在我颈窝，热热的呼吸，扑在我耳边。
5 b' ~6 L3 n1 o! Q% Y$ o5 {) ?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 轻轻地摩挲，问着，又好象并不要我回答。

' A  K3 ?: K8 k“为什么要割腕……这样瘦的小东西，居然可以流那么多血……我以为因因会死掉……好怕因因会死掉……” 他收紧手臂，紧紧抱着我，忽然不再说话，脸那么静静地，埋在我怀里。
9 ^- W) }/ `. ~1 I! {
  v4 e5 }5 U) G8 l# S悄悄张眼，日光白炽如不真实。

/ I+ O: O; L1 n! i许久许久，他才抬起头，大男孩飞扬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的不同。

' V8 H6 X$ K% O% j0 P" @6 r) x1 b那或许是成长的痕迹。因为什么，某日孩童会忽然长大，忽然明白，忽然叹息。
: y3 T$ S1 e8 p3 S( |: e
我希望我会死掉，但是成长仍在继续，如病毒那样不可抑制。裤管渐渐变短，露出细细的脚踝来。
3 A$ M6 f( a  v, ?: E
  U4 x' u1 U  x! B$ V
“你醒了？我带了因因爱吃的紫菜粥，要不要吃？”孟廷打开带来的食盒。

其实并不是爱吃，那天在日式餐厅，我吃不惯寿司鱼片，便一直喝紫菜粥。

( t( g: o8 [' L& c/ n4 i让我靠在他身上，手臂环住我的虚弱。舀了满满一匙仍然温热的米粥，喂给我。
4 K7 D' l% }+ v
& v; B( v% v9 ^1 a( Q: t) b9 X“我要走了, 因因。”

“会很久，不能再来看你。家人要我去念书……还要我交女朋友…..之后，可能还要结婚什么的吧。”

“……那天你吓坏了钟点女佣，她就打电话给我妈我爸，他们就跑回来……”

“他们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管我……”已经接近成人的脸，仍偶尔露出孩子的迷茫。
9 ]4 ?# j  g/ {- d4 K. e% J
“我不能再喜欢因因了……”

他放下食盒，靠过来，亲吻我。

又轻又浅的吻。

失去了暴烈的动作反而显得笨拙。像初吻的孩子那样笨拙。

1 _/ N7 Z2 g  J3 z( ^: n9 |仿佛我不是因因，他不是孟廷。


而我不能明白他的哀伤。就如我从不明白，他的愤怒。


0 E5 _2 X: Y6 B开始解我的衣扣。我说不清是怕还是不怕，害羞还是不再害羞，只是不挣扎。从何时开始，我已忘了挣扎？

“以后要好好吃东西”，他的手指抚摸我的肩胛。
3 \3 u  m; l" ]& [# P' T" K
# z$ g) r7 X% o' R! W, L2 `只是将完全赤裸的我搂在怀里，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 J' i  u4 V  m4 |: v“那时只是与阿擎他们开开玩笑。……可是我喜欢你了, 因因……”

" R' |8 e9 H) h% b4 t: I“……是不是从第一次，就已经被因因迷住……真该死。”这么喃喃着，他又揉着我的发。我不认得这样的孟廷。
4 u4 O$ p2 u. {0 W# v- ~2 V
喜欢还是不喜欢，是我不适应的陌生字眼。

被拥抱着的陌生感觉，心内只有茫然。

2 F# o9 @- M2 u: G" Y5 V
然而片刻过后，又好象困惑全部不见。他看着我的目光，在凝视的过程中，慢慢地由热，转成熟悉的冰冷。

" F" [1 M( q! b- n- {2 k
  
轻轻摩挲的指尖离开我的眉和眼，也不再说话。

- R$ j0 U. W9 G: O! D' e取出袋里的新毛衣，为我套上。还有新的长裤和鞋子。
% W! Q; o9 Q: Q6 E
- T3 S7 o+ N$ T( r, c+ h我的虚弱令我无法不任由他摆布。虚弱的不只是伤未愈的身体，还有少年的空洞的心。眼睛一直望向窗外，那片灰蓝的海，心如无尽海水般茫茫。他的亲吻，他的冷漠，他的绝决。
8 i5 S; e+ ?  r  X8 E: R9 V& k  y

“已经拜托了阿擎和阿远照顾因因。” 孟廷取出自己的手帕，一圈一圈缠在锁链的铐环上，系紧，手掌握住着我被铁铐磨伤的脚裸。

4 \4 b1 c9 }# A( i& S6 k并不回应我的哀求。

& v5 e" h+ }6 M9 M不知多久，他放开手。我听到门在身后轻轻闭合。
4 D/ [( [0 X) i" n: J2 l( E0 O
8 g: l$ k. c% u& e0 r& m7 v/ Z

+ U4 Z3 [8 A( c+ q: B
0 G* [# R  k1 x9 U
, W" `8 U# N" F. p) q
27．

很久没见到阿生。
) Y0 [9 t4 F8 B, @
* q% M* U. z" _2 i8 N) k路过的时候上楼去看，窄窄的唐楼，污糟的楼梯，一地的乱纸和垃圾，积了厚厚锈泥的防盗铁闸锁住了旅馆的入口。

- r! m3 \' u! F. E3 [/ }) T楼下的“幸福旅馆”的招牌仍在，入夜却不再亮灯。
* z' o5 d% a* G) n) x; ~
4 ~8 {3 D0 m+ G问了隔壁杂货铺的阿婆，才知阿生的妻子患病入院，旅馆已转手他人。

9 n4 Y) L/ A+ u/ n不过半个月而已。再见阿生已是满面憔悴，他从病床边的椅上惶然站起，笑里却已是凄然。病床上年轻苍白的女子，脸上却洋溢着被呵护的温柔表情，扶着丈夫的手臂坐起身，“你是小因吧？阿生有提到你呢。”

拿起矮柜上的红苹果塞进我手里。那样温柔细弱的笑脸，衬着阿生的坚实臂膀。
1 \* }* k2 R7 e$ m
$ E7 q4 n* Q$ ^告别时阿生送出来，“珍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还等着月底可以出院……我答应过她夏天来了会带她去荷包岛潜水……”
7 M+ }  h: u9 F
抹了抹脸，苦笑，眼里却仍然渗出泪来。
( G) w9 W# |4 y7 G
/ q) I; c9 N! Q# e& w  g2 s9 e“全部的积蓄都用来买下小旅馆，又借了一些钱投进去，准备好好经营一下…….现在急着转手，反而赔了好多。阿珍的手术费也还差二十几万。”

( {* q3 p: `+ @2 R% H“我不知应该怎么办，小因。”

/ u: X4 \8 f! n( d7 z黄昏的街头，春风渐近，我不忍见的男儿泪。
2 R* K3 ?& H- ~( f4 `5 D; ^2 b
* p$ n# B, x( T+ T' n阿生握住我，宽大的男人的手掌却传达着无助和烈痛，他的泪滴在我手上。
; I3 n2 T6 y6 f: i- b- d9 z2 g
“阿生，手术费的事，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 W9 g+ G$ ^$ N0 P根据邮寄的帐单找到孟廷所在的医院。我找到孟廷的主治医生，说明来意。
3 k8 s) N2 W/ M9 f- e
他望着我的眼神，是医生一贯的冷静，“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袁先生，这是很严重的决定……并且，眼角膜交易，迄今亦属违法。”

* }! ?4 ^, e: m  z9 i5 S5 ]“拜托您，我很需要这笔钱……而且，我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所以，才有这样的决定。”

( G' z$ ]1 m/ ~6 M3 I并非说慌，近来胃痛越来越严重，一直在吃的止痛药也几乎失效，晚上会痛到难以入眠。因为担心打扰同住的室友而不得不咬着被子忍耐。

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 s3 }: W5 Z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忽然平静下来。
) I& I7 y. f; H8 ~- }/ K

5 x" e8 {9 P1 F1 U# d辞掉了邮差的工作。也没什么可以告别。

手术之前，我悄悄去看孟廷。隔着深切治疗室的玻璃窗，他睡得很沉静。

" F( O% I$ h' ^1 u: J我记得他的脸，永远记得。
+ B3 _! G  z- ]) e: `# D- A
9 I% [- E( C! F1 _: E% a! h# z3 A3 s与医生签定的合约里，我唯一的条件，是隐匿我的身份与姓名。
7 q- m' }2 q8 |9 _: @
不再有任何纠缠。

- W9 }' I1 M# e! J  o9 D面对他，已无爱无恨。

8 d9 N5 ]8 O4 r" {% i9 o3 W
想起阿生当日的笑脸。无影灯下，手术布罩下来，合上眼，即是黑暗。
4 _9 s8 }3 d* W# }. S" e+ v
( ]$ a! [9 ], C' p% |  Z, N想我这一生，永远无法拥有那样灿烂无忧的笑。但是我要让阿生，继续着他的幸福。
* v' @2 f# w  a* R- g8 M
1 {% j/ ]8 r% ]; X0 o
数日之后，我终于可以出院。
% o$ O5 ^0 y) i2 ?
因为身体稍有虚弱，恢复的时间已经推迟。
' s, g& Z+ [' a2 c' e& E4 z
我知道孟廷已先于我拆除纱布，手术十分成功，他只需等待着日益清晰还原的世界。

而我已不再需要等待。假使我曾经等待过自由。

已经拜托医生将孟家支付的钱转汇给阿生。
' M! u1 o' B: w  `) i  S* C' H
6 T, a. t- M2 b# G# T" O0 D
+ H: L' P3 Y" i1 _8 z医生的便车将我送出医院。

: e0 W$ l2 Z+ {在人车熙攘的大巴站坐了很久，直到人潮消退，温暖的日光渐渐从脸上移到脚边，换成了清凉的夜风。
$ G1 g/ \  c. I
登上未班车，我才记起将导盲杖遗落在车站。

空荡的车厢里大概唯我一个乘客，在夜里缓行却颠簸。

4 C+ N3 M. B/ Q) Z经过的每个车站，亦无人上落。

/ q. b* s9 t8 e! y* [9 [我想问下一站是哪里，司机却答，“终点站到了，要不要下车？”
" z) D: p3 f/ ~

摸索着下车，脚步未稳，身后大巴已关门驶离。四周如世界尽头般的安静，以及黑暗。
7 m( d  Y* v: S7 h( {
海似在不远处，浪声细卷入耳，如此真切。
2 M& \# F2 \& v
/ W7 W% g  P1 i0 I是否被囚禁时的无声海岸。
( O: D5 P9 O1 S0 _
+ v" y- t' V! [8 w5 Y8 ?数年恍若一瞬。我是终于逃出铁窗的伤痕累累的少年。梦里无数次奔逃在赤足的海滩，乞求在日出前结束一切。
1 k# `& M8 V5 ^8 Y9 V  Q
) |6 D6 K' K2 P1 N4 P细软的沙滩令我在黑暗里不再举足无措。

8 U# k" ~9 J! z5 K8 |海水越来越凉。

# a3 P2 z; f8 H$ e/ C从不知道原来我这样渴望着，温暖的拥抱。这具孤单褪色的身体，一直在渴望着拥抱，渴望有人听见我的哭泣，渴望着不被抛弃。
. Z8 w7 m, j" t3 y! @7 T) b4 J
在冰凉的海里，飘浮过半生的记忆。
0 I2 f& {4 W/ x" C; v

, A4 x7 i: S  E5 y* N$ ]却只有数张模糊的脸，还有，已经不觉伤痛的伤痛。  
. r$ \1 }) e* r2 R
& G2 ~3 d5 A  \  28
; _/ y' m# k; f5 a0 p. p0 @* W3 ]2 ^ 三年后。
% p! m+ k/ D9 p


# l7 d5 N" t5 p新一日的阳光，重复着成千个早晨的炽烈与残酷，又如成千个夜晚那样暗去。

/ o* G* p/ q/ d( V5 P$ i: z
4 J( [" M6 ^& u+ {8 _4 P  ?醒来，他已在。

& x# q' B1 w1 }$ C' ?5 U3 @+ c1 B6 n生疏的脸，与表情。
! J  b( E+ R6 q
“饿吗?”他碰了碰我的头发。
) [$ F" ?4 U$ Y" I. W6 l- o( }
一直自由生长的发，已经太长，遮住了脸，我躲在长发后缩在墙角。拉下袖口隐藏起手上臂上的无数烙伤。
( C6 E+ X( F% C, Q0 z  n
他的手指在发上慢慢摩挲，轻轻的，生疏而犹疑。

5 f) {2 C. f* W( V3 j& i“因因。”

很疼，背上有杜擎用烟头烫的烙伤，他轻轻抚着，隔着衣服抚在伤上。

+ K! H3 _' _+ k: W! a1 q, G% k  K7 }我蜷起赤裸的双膝缩在宽大的旧恤衫里，他摸索着我脚上的链子，以及铐环上缠绕的破旧布帕。

! @( E# ?. v# O日光里又真实又魔幻。
% \/ U( o3 v; I% }

杜擎在门口出现，“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怪怪的，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 C; ?3 G- f! t; e9 }7 Q3 M! k
他不动声色离开我走到窗边，并不理会杜擎的埋怨，语气淡淡：“钥匙带来了没？”
) b3 e2 g, N1 E/ Z( `5 y
领会到他的冷淡，杜擎也降下温度。如今两人并立，已不再是昔日的游戏少年。
* {* f0 A/ Q8 G
* Q8 B: T% t  T: s9 W杜擎动作悠闲地点燃一支香烟，“听说你离婚了。”
2 \; W, Y% ?& ?# l% K
“不是离婚，是逃婚。”

) P4 @, U0 F4 Y4 }/ I& C“呵，Alina那么好的女人都不要。孟大少，你知不知你将百万宝贝拱手他人？”语中却有尖刺。

“别告诉我，你回来是为了因因。”杜擎走过来扭起我的手，将烟头摁在我手心。

“闭嘴。”孟廷面无表情，站在原处。
; j/ K# T, l3 r  u" G* f
% @; e( [; r% j对他这样的态度，杜擎一笑了之，又抽出一根烟衔着，用鞋尖踢了踢我。

0 Q) w$ [) _8 c$ {/ [! F( B' O我木然拾起丢在地上的打火机，跪起身为杜擎点烟。
/ T- g4 L# u1 Y0 }! p* x
% q: \7 I5 X. C杜擎长吸了一口，舒畅的吐出烟圈，“因因，把手伸出来。”

! z$ I, j- X5 `9 V- G$ J2 g知道会很痛，我却不敢不将刚被烫过的左手，忍着痛展开，伸到杜擎面前。杜擎乐此不疲这样的残忍游戏。
. v! G0 r( ?- g0 [* Z: n; H- }
$ a( P4 }5 H- Y& u2 A在烟头再次摁上皮肤之前，孟廷却回身狠狠给我一记耳光，将我打跌在地上，对杜擎说：“你恨当日Alina选了我。”
# V2 q3 @& \  ^5 o5 T
0 X$ [- j% e: s' O' D, S9 \杜擎忽然冷笑，“孟廷，那是我的女神，你将我的女神弃如蔽履，我恨不得杀了你这败类。”

“钥匙给我。”
) m, n  q$ ]% E* H# x
& m% k4 ?5 b. @* S  T“早丢了。你可以请开锁师傅，或者报警请阿ser帮忙。”
! h# Y6 h8 K; W! q# Y) Y7 I
孟廷冲过去将杜擎按在墙上，“我让你照顾因因，原来你是这样’ 照顾’他。要不是阿远告诉我真相，你还要骗我多久？”

杜擎冷笑，“你应该感谢我，孟廷。”
- b" k" `0 o! t/ L/ e& E9 d' O7 R
“Alina打电话来说你将身着白纱的新娘弃在教堂，独自回国。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推因因下海。”
+ D3 I" ?, k9 v$ ^" [
“阿远说得没错，你从来没爱过Alina，你爱的是因因这个只卖三百块的男妓。”
* ^7 V2 N7 j* I6 T* U/ @5 ]

* Q5 m9 }, W; V- a" |, y  x从杜擎口袋里搜出钥匙，孟廷再不理会他的讥讽，蹲下身为我解开脚上的铁链。亦不理会我的瑟缩躲避，替我擦去唇角的血沫，脱下自己的风衣裹在我身上。
5 G/ v5 f% f, o# a
杜擎只在一旁冷笑。

# k, h4 |3 M3 T' h看着孟廷半强迫式地将我带走。

% c' t- l. p9 U5 h# \电梯里他放开手，我在下堕的箱室中将自己蜷低。早已绝望，然而一切却忽然平淡发生，我只感到恐惧。

电梯停在一层，他并没有威胁或者安慰，只俯身牵我的手。


: l- n& S" I" [依然是孟廷的小别墅。一切都没有改变，很像是早晨离开，夜晚又归来，我恍恍惚惚，心内旋尔一片空白。

' ?7 V# I0 _4 P0 J4 }* i" E1 l只是更加寂静及沉默。
: i6 q3 s- }2 G0 J+ T
" j% r3 h8 y( H8 H" r1 v+ g: f他不再碰我，他的咖啡色毛线衣的背，成熟而坚挺的肩膀和颈后的精短发型，有令人不敢靠近的陌生及冷酷。

我在明亮但缺失温度的阳光里这样虚弱，几乎跟不及他的脚步，甚至已不能适应室外冷洌的空气，如怕黑的孩子那样慌张跟随着，直到大门在身后闭合锁死。
4 D; S! ]3 u/ Y4 m$ y1 j3 C5 t" [0 E
- h) m  c! z3 @我已不再有勇气，我唯有这具空荡但仍然喘息着的躯壳。我甚至会跪下来求孟廷留下我。

( ~" R! V! r$ {! R( U- @我便在门边跪下来。

) Q0 ]- S0 \' J# t. Z7 v5 b刚刚的短暂步行已让我失去全部力气，但我仍然爬到孟廷脚边，风衣滑落地上，我将恤衫也脱下来。

长恤衫底下便是完全赤祼的身体。
5 R  C' j4 u) q1 c+ D* }
厅内的阴冷空气令我不得不抱紧双臂，在他的目光里抬不起头来。

孟廷静默地看我，从发中托起我的脸。

) F+ K8 w( {( u+ c* g我不敢看他的表情，是鄙视还是冷漠。我知道我在不停地抖，因为冷，也因为羞耻。
3 u2 \  A% _7 f) H
还有绝望。
# V0 U  x$ S) L$ Y& N& q8 k. [! F

他忽然拎起我，将我扭到浴室，丢进浴缸。冷水从花洒中喷射出来，我任凭孟廷在水瀑里毫不留情地冲洗着我，这具停止发育的细瘦的骨胳，和绝症般的遍体鳞伤。

* A* d9 J" u5 D
  
  
. F" M  ~6 l3 P这样丑陋和不堪。

他拉扯我的湿发，掌掴我，我跌进水里，无法呼吸。
- k9 t8 A$ p7 b6 j4 y( J
他探手进水里将我拉起，松手，我便再滑落水底。窒息中透过扭曲的水面看着孟廷的脸，他忽然那么残酷的伸手扼住我。
+ [9 G( V  \% h4 y1 z3 K
视线朦胧暗淡，死亡的至寒迅速而致，而他又一手将我拖回。

: H! F/ w8 J) N. A: r& A' M“我恨你，因因。”

在我耳边擦过这句话。

) s# J! I2 x: u) W: @# G1 }9 K我一身的水湿透了他的毛衣，靠在他肩上呕着水，因为冷而心脏蜷缩似将碎裂。
! m9 x+ X# N7 t  `! h; d  }! e- l
! i: {2 j4 A, N+ w& Y8 c" ?+ [
醒来，黎明如此暗淡。
  ^* [" ]; p  s% }
孟廷的呼吸近在耳侧，他的左手，执拗的箍着我的背。使我睁开眼，视线便局限于他的面容。
8 D, _/ M* O9 x( A
! \$ C+ U& i; v1 R这么近，他的脸。

无论远或近都这样模糊。
3 x# U+ [5 V3 z5 N/ w3 e, a7 d

微橙的晨光映在窗帘，映出一道道熟悉又骇惧的细细黑影。
0 a$ v  r' }7 M6 Z* P
我悄悄退出孟廷的臂弯，纱帘揭开，露出窗上的雕花铁栏。

. O! ~; x6 e1 M
, g9 J6 F! O7 P


6 }( I7 z2 `. G

9 T+ f( F' i$ g6 @' r( D
  p  U" k. t- J* E0 N4 b  x7 a  R[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00 编辑 ]

skwstc

29.
9 N$ T+ _, h; c' P2 l
" G! W/ X* k0 h% `  N$ R我没有死。

5 i; c" y# W! k" \( z( A' U海水将我推回岸。冻醒的时候，我以为是在深夜，便坐在沙滩上等待天明，却慢慢记起，原来是眼睛已经看不见。

% H0 e+ W6 |4 q( r+ {7 Q
这两年来也并无波折，在不知面目的好心路人相助之下找到谋生的工作，就这么一直活下来。
  r& A% L: T& I8 {: ]1 B1 B8 b- F5 \
收留我的是一所仿古的私人马场，而我的工作，只是穿着仿古制服俯在地下充当马蹬。每当场主举办盛筵，便有众多城里的名嫒雅士前来捧场，享用昔日欧陆王公贵族式的奢华。

但大部份时间，这里鲜少有客。
! v8 G* H3 x+ L+ [+ L; I# t+ n
所以还算是十分平静的生活着。

也渐渐习惯了黑暗，活着便是如此，明与暗，原来并无分别。

+ t) o& r; a* i( j生与死亦是。


然而一切怎可就此平静与结束。

) y% N% P# M5 C4 D, g
  x: f7 q5 T3 F2 c2 I当他们的谈笑声闯入耳膜，我俯在地上，好似身堕僵梦。原以为早已经忘记，这么多年。

' \( F3 [+ v6 ~( B然而少年的恐惧却如同深刻入灵魂。
7 j; g' H8 s* e5 _) F- A- s
1 d) b: @1 m" b1 P# {$ f马鞭一样的东西忽然伸过来挑起我深深埋低的脸。
2 [9 y1 p, `( ?3 A3 l% H; M
. @) f: }0 N1 T3 F/ g“袁因？”

: B2 g$ r) ~, G: ^% _0 R7 a我默默扭过头。
5 k% F  {! p0 a3 ~
  ]4 S+ C% H( r6 {- a  k穿着滑稽如小丑般的制服爬在马旁的我，生了茧的手掌和膝盖。已不再是漂亮可口惹人戏弄的美丽少年。
$ g  ]; W" Q2 J  s! W; D
( p$ Y3 s8 \! \: _# f“阿远，看看这个。”头发被人抓在手里，强迫我抬起头,大概有手指在我面前划过。“看来又是孟大少始乱终弃，啧啧，好惨，怎么连眼睛也好象瞎掉？”
$ E4 i! z: S# B7 ^0 g4 m$ s" `1 N
“算了，阿擎上马啦，我的速龙要和你的神勇福将比划比划。”陈明远的声音。

0 x8 |3 h3 G9 D, {3 u杜擎玩笑似的踩着我的背，跳上了马。
) ~/ e* l0 K% d9 \1 m# t! D) v
“孟廷今天也在啊，刚刚在宴厅里遇到，和那个姓舒的在一起。”
6 V* T& d2 u/ V) d) c8 _3 O4 ~
5 c' C+ C; _" |. J9 y, v. q: z
大概杜擎刚刚那一脚踩得太重，忽然胃部隐隐地开始痛。我努力压抑着反呕上来的苦涩，然而已有液体涌进口里。
' ]$ V' j- I0 i7 b. s5 N
却听到这时有人牵马过来。
: r; o" t2 I+ F4 Z3 \
% I1 y5 i7 A/ h: L+ s“我的这一匹Rorydan看来怎样？据说是澳大利亚纯血马。”

( m& W2 X# L$ n9 q9 e8 }“我们很久没骑马了，舒。”

. f& K5 V& V' V“是啊。”
1 W6 _$ D! `/ k- l5 s
$ h: j2 Y+ w# a8 o2 E/ \
( K0 h+ i9 [. a% D7 k2 [) \3 P冷汗已经湿了额头，一阵一阵的眩晕感，我默默忍耐着，因为不能让管事看到我在吐血。
  L2 C9 R) X; n1 L5 e6 v; L8 o4 F/ ?
0 N# q* ?% P$ B' |3 ^然而当舒扬踏在我背上，我却再无力支撑，虚脱般的瘫倒。脸亦跌落在沙尘里，这样苦涩。
2 B" r5 o0 x4 [7 Q0 q: n: x1 r
“舒，你怎样？”
- P( j* ?$ A. ]+ E
“好痛，大概是扭到了。”舒扬也因我摔在地上。
7 o6 i, H$ a$ c2 c" m- }
- [  y. S, l9 z( h- H“搞什么鬼？！”来不及躲避，已被他掀起肩膀，我慌张中徒劳的伸手去遮自己的脸。

, s/ f  Z; U! k他的香水味淡淡地扑面而来，却无可躲避。
3 I: e1 R2 D: ]- q
一瞬间恍惚时间也静止。
% G! M2 k. t, z1 |. r8 `5 o- |
我的心跳也似停住，我知道我的脸，有多么苍白。

然而他却慢慢松了手。
. Y9 s9 i  m  f# Q6 L; v+ P
- \% m. m* a& e" {/ k) L或是我的错觉，他的手，恍惚也有迟疑。

然而终如陌路那样。

管事赶过来，不断向舒扬和孟廷道歉，“阿因，还不向贵客道歉？”

我用衣袖悄悄抹去嘴角渗露的血迹。

对着舒的方向低头：“先生，对不起。”
# R9 z' s& q# f6 Y6 Q* f" {
心里一片空落。
5 y' U+ X! d$ }/ J4 Z

( K9 U. q5 A0 j5 I+ h* R胃一直隐隐地疼，终于捱到了收工的时间。我轻轻摁住痛的地方，沿着墙走回寝室。刚刚在管事面前忍得太辛苦，但我仍感激他肯继续收留我。
$ b. g6 G# _( W% z
因为眼盲，所以没有同事愿意与我合住。管事安排我住在马栏旁的杂物间里。在杂物间的后部隔出一点地方，放一张床。极简陋，但我可以不再烦扰他人。
! E, r  R/ x; o# u0 f5 x9 t
钥匙未插进锁孔，单薄的木条门却一推而开。大概是早上自己又忘记锁门吧。

6 r0 K, C( Q. ^8 S0 K  K7 g室内无窗亦无灯，扑鼻是潮湿的霉味。但因为眼睛看不见，一切反而变得简单。
) Y0 m# T( ?- w& \3 y) [: L

  
  

我摸索着脱下制服，将手伸到背部为自己粗略的按摩。刚刚开始这份工作的时候，背总是酸痛难忍，当时还以为慢慢习惯就好，谁知原来会越来越痛。
+ Y3 b0 b& y7 I7 R
! Y) y1 m4 s2 m* T9 M我想走到床边去拿用来按摩的红花油。

4 K3 i8 |7 m' q. I8 m忽然间我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有些不同，慢慢地伸出手摸索，却触到了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 R. E* p4 q1 a
/ j* l% X3 f7 {) G6 O- Z我静下来，我知道或许这是我的错觉。
0 X, B9 E- a* |. e
6 k% l" ]& {% `4 h" Y. C然而我仍然不禁再伸手，轻轻摸索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脸庞的轮廓。
: N3 F" `. e' n& }' Z# ^
6 ^6 i3 ~% }# k4 M% |( ~% u/ a孟廷。
6 Y' E1 r8 U5 P8 p7 s& U1 L( n: ]
他竟又闯入我的梦里来，我的秘不可告人的混乱的梦，我赖以日复一日活下去的可笑的梦。我苦苦支撑下去，只为了每夜每夜可以安静的蜷在旧棉被里入梦。

在梦里，他温柔地拥抱着我。

不再恨不再嫌恶。
" r/ a! O/ n4 l/ j( o5 |
5 n1 u' F0 e3 g或许那并不是我，我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爱他，像童话里的王子爱上公主，他从不让他疼、让他难过、让他在黑暗里不知所措。那一定是个公主，美丽无暇的异性生物。

而不是我。

3 s, q1 w1 D/ ^6 a4 m( n
我挣出他靠过来的怀抱，慢慢跪低，跪在他身前。
/ O) n1 \+ g' e
+ @  o) Q7 U9 Y- I) E* o9 i7 T, H“孟廷，放过我吧。”

) g) D6 R  V% |/ G; \. J1 V2 |





7 h# y  e* R1 u( s
30.
! e. U5 `' y& {3 [& o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因因。”
6 D: M( R' D7 B, l( U/ x. \1 t  b
他拥住我，亦跪下来，用力地将我按进怀抱，贴在我耳边，低沉地喃喃。
6 x  n; `, i8 E1 B7 {
/ t3 ?7 O& E3 P有微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耳朵。


我抬头，我看不见他，探手却触到一颗泪。
5 X# C) H$ ?: z: q  s! E8 _5 s

4 k1 {' w  P! r  a  c2 Q为什么哭，孟廷。
& C! c: u% n8 M6 q  l* @  z9 Z7 P
  N2 _( k; Y) l我都不再哭，这么多年，已流了太多泪，不怨不奢望，就不再有泪。从前你总是嘲笑我像女生一样哭个没完，如今我已经忘记了怎样让泪流淌。

我已经没有泪给你了。
* o& i$ h2 n; K( u7 f& p5 ^% N
2 j, t; V8 p! s9 c潮湿的脸贴着我的额，他的泪染湿了我干涸的眼眶，微微的一点温度，旋尔成冰。
2 z2 O, @* ~/ @+ {: I( m/ {
* e" F( E* g& M- @5 i轻轻推开他，“……我穿衣服。”
2 ]7 P$ w; U9 J( |  B
' a) k3 A- w; C) b. o: h  ^' v在床上摸索到要换的衣服，从后领处的针织商标确定前后和反正，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恤衫，裹住我瘦瘦的身体。已经瘦得很难看吧。
: q9 S5 N" O2 q0 N
只是觉得无话可说，我穿好衣服便默默坐在床边。

他跟随过来，大概是蹲在床边，抚摸我的手，慢慢移上来抚着我的眼睛。

, A) |4 D7 }: f  J4 U' p“为什么那么傻？因因。”

“……没，”轻轻避开他，“是我需要一笔钱。”

他静默下来，虽然看不见，我却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知为何我并不会象从前那样，害惧他的注视。

4 u- K- L) M/ q忽然轻轻托起我的脸，他站起来，借由门的缝隙渗入的月光自上而下地注视我。他的注视如海水那样，将我淹没，忽然令我忘了忧伤。

忽然令我忘记了，梦里还是梦外。我如梦里那样仰起脸，等待着他的亲吻。
! M6 g. u2 g' i% k
. t, V1 y7 ^8 |7 e他的唇干燥柔软，吻着我的脸我的眼睛。我如失去了知觉，任他深深吻进来。
: h8 n0 @  P2 q: v$ }" d+ q
“是你吗……孟廷?” 在心里悄悄地问。

- B3 m; g  @5 G8 J“我找了你这么久，因因，就快要绝望了，因因。”
, t/ l, Y5 W4 n5 F
他再次收我入怀。

" ^8 \/ J% H0 t) W, [我任自己沉迷于，这样的幻象。他的怀抱这么暖这么暖，哪怕只是幻象。

7 j1 Z4 i% u2 m/ p- K( i% k
“……孟廷，好痛……”

( @* M1 f+ n' t5 K. M& W7 P, a& j“哪里痛?”

“胃…我的胃好痛……” 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推开他，竟又呕出一口血来。
) E5 E: w" j  j1 l$ C: h& |/ W! X2 I
  y1 `  W/ V3 U( T孟廷掰开我蜷紧的手指，“因因不怕，我带你走。”他用手帕擦净我手心里的血，脱下自己的夹克裹在我身上。
, O8 g9 L% a& _4 {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手心。
) _# W" p% x  [* m* u8 Q- Q' O
小屋的门也未关，孟廷就这样把我带走。

在车后座默默枕在孟廷腿上，车的颠簸令胃痛缓一阵疾一阵，我亦清醒一阵昏迷一阵。一路上孟廷紧紧攥着我的手，没有话。

像一场梦靥，这一切。

! Q) E4 s- D% J8 O+ ~- _- A却已分不清，这是梦的开始，还是梦的结束。

  l5 F0 s" f3 t6 q" ^- [
6 x4 ]3 [3 ?6 G6 U9 ?* w“虽然出血的情况不算严重，但胃部的溃疡面较大。不过病人的身体状况过于虚弱，兼有营养不良症，所以，暂时不宜手术。”

. U1 ?( k7 ?6 [& p- i3 p9 ?- B就算在诊室里，孟廷也握着我的手……确切的说是紧紧捉着我的手腕，医生做出诊断的时候，他的拇指一直轻轻来回地移动着，抚着腕上靠近脉搏的地方，似在安慰。

“请问……这位先生是病人的什么人? ”医生忽然问。

“哦？……哥哥，我是他哥哥。”与小时候一样的回答。  

  
2 _1 k. b# i2 h" c, w0 w
1 M4 }2 v% l- R/ o4 z
“看来您的弟弟需要更好的照料。”医生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痛的话不要随意服用阿斯匹林一类的止痛药,并且，抑郁的情绪也会使病情更加严重。”

“弟弟的眼睛不好，所以做哥哥的要多关心弟弟…… 晚上这么凉，帮他加多件衣服。尽量让他保持心情开朗愉快，否则如果病情进一步加重，就只能做切除手术了。”

对于医生的责怪语气，我害怕孟廷会气恼。
' S' ]& S( u8 h& p
9 R; e) y; y% m$ c# |3 v9 n, m8 m回到车里，孟廷一言不发，便脱下自己的羊毛背心，套到我身上来。

“我不冷……孟廷，你不要生气……” 我微微惶恐的推拒。

- J+ S& W/ }0 H他仍然固执地为我穿好，然后将慌张茫然的我拥在怀里。

3 [( `2 L- J$ b, p“ 我怎么会生气。”
7 R1 @, k' l/ l- ~# B3 o
" M# H6 n, i$ t3 n2 f" A“ 孟廷……”

“ 嗯? ” 将微微挣动的我重新拥紧。
9 G$ T" K3 D0 O" ^
“…… 谢谢你带我看医生，还有……这些药……”

“ 嗯。”

& Y$ Z8 p. }5 s# F! ^“ 午夜有到马场的未班大巴，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到车站，这么晚……不想再打扰你，可是……可是，我不知怎样走。”

孟廷良久无语，只是紧紧拥着我细瘦的身体。

* F% C8 r/ |7 c; I8 M& b1 m, c
“ 因因，我知你恨我。”
- o  T- T# d2 d
“ 可是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 L9 T1 k& b. ?  o# s
“ 顾医生在移民之前告诉一切……我去找过你的朋友，我四处找你，我帮他买回旅馆，期望你或许有天会经过那里……我已经厌倦了发疯一样四处找你的日子。”
' B! y& E5 ~, a2 o1 G8 L
6 w1 T2 a; c. y; \+ Y8 U“ 因因，别再那样任性。”
( {5 H- X# f+ ?
“ 乖乖的，让我爱你。

4 V, ^' F, o! R" u) _( t0 ]

! I* w7 o0 [: y# k% S
:loveliness:
" _/ {4 Z3 }# E6 e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29 编辑 ]

skwstc

31．
* l+ B3 A6 F- x8 d9 x: `

: m+ j' g1 O" p4 V“ …… 还是, 请让我一个人吧……”

8 b' ]7 P0 n3 w. q2 Z$ f“很感激你会来找我，可是，现在的我……会很麻烦……” 轻轻退出他的拥抱, “而且我已经，已经老了……”
& Z( o! k' c5 F& y% A
“……所以，真是对不起……”
" h; \3 Y9 c: ~
抬起灰白色的眼瞳，空茫的望着无际黑暗，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命运却仍肯眷顾我，至少可以，让我触摸到他的温度。

如何还能再有奢望。
$ H; ?9 o# E5 L* l/ U  x0 L' j; H; n
一切恩怨纠缠，残暴与疼惜，此时已若隔世烟云，也许我恨的，我爱的，并非面前这人。
! d! G9 a. C% ~( C
* ]$ B6 h  Z5 a  ~; \- @+ c“ 因因……”他呼唤我的名字，亦如在叹息， “就算你恨我，这次我也不会让你逃走。”
5 \6 D$ }# S; M2 g& X
4 Z! n8 h$ B9 w1 w固执的将我拉进怀里。然后让刚刚买回热饮的司机开车。

手里放进暖热的杯子，是甜奶的浓香，可是这么热，喝下去胃会痛。
2 w: T6 C+ l7 z1 I9 W9 b1 D
只默默捧在手里。
" y- c" C: s9 ^& A
他一路拥抱着我，车子在黑夜里疾行。

& O/ \8 |; [/ F
“ 孟廷，你的腿怎么? ”

/ l( B6 C7 M( D1 O$ x! P, h" F“ 其实已经没事，只是驾照还未解禁。”
$ g6 I& m: b- e9 n1 U
“ 这里是哪里? ” 孟廷握着我的手牵我下车，有陌生的迷迭香的淡淡香气，落脚的地方，亦是从未有过的铺着鹅卵石的路面。
! k/ ]% _* Z: A2 x$ U2 g, X; }
0 t' S- P, C. l% w1 _“ 我新买的房子。”
2 M# [3 B9 i: J/ {# U
原来不是那所旧楼。
  E9 P- r* B+ Z9 @0 V, Z
孟廷领着我沿路而行，很大的庭院，孟廷轻贴在耳边说：“沿着鹅卵石路，就可以走进房里。”
, ~* N; E- i2 u1 P( k% n
我习惯性的边走边探手在空气中摸索，孟廷忽然揽过我肩膀，弯腰将我横抱起来。
* `9 A2 f& t1 G- v+ k
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我慌乱的搂住他颈子， “对…对不起，我可以走快些…….放我下来吧…” 难为那样的急性子，来忍受我的迟缓。
6 B7 L4 t: |% Y* ^# g1 Y3 {8 r  N
3 u" B$ n: B5 j  h! z1 W" L孟廷却在耳边落下轻吻，“以后到哪里都要这样抱着因因。”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轻醉，令我无法挣扎。被他抱着，穿过飘浮着香草香氛的的石径，我如在黑暗里缓缓的起伏的飘荡，似梦那样短，又似梦那样长。
, \1 N( q! h: A; F' R+ i- x
他单手取出门匙，打开房门。
. J6 F  }+ g8 L/ Y% `+ C2 X
6 c' |8 `5 W$ ]# j; T0 v# A室内的空气有些阴冷，令我不禁微微蜷缩。
7 Z# }7 ^4 S3 D" i4 Z2 [
“……. 找到因因了? ” 冷冷的声音，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意料中的一幕。
% i: H& y) I2 m8 Q& D, Q* c* H
如梦醒的时刻便到来，孟廷将我放低，我摸索到门边，举足无措。

9 v! N+ }$ b: t) {“ 希望你可以听我解释，舒。”

$ A6 A' L  P. p" h" @舒扬反而一笑，“ 解释什么? 其实我也认出马场的那个小丑，即是因因。”
# N) o! B. P6 U3 I) P" @; }0 o- k6 D
他绕步过来，我不禁下意识低头退缩。
% |. K+ W( I& V, l2 [, U8 Z
/ K; f( [( L6 C2 z“ 谢谢你孟廷。谢谢你没有当着肖公子的面，演一出旧爱重聚的煽情戏，谢谢你至少还为我留下一点脸面。”

孟廷沉默片刻，“你怎样找到这里? ”

舒扬仍然笑笑，并不理会孟廷的疑问， “没想到孟大少也有这样体贴的一面……花园里的导盲道，以及房间里的圆角家具…… 连浴室都装好了导盲扶栏，呵呵，袁因，恭喜你的苦肉计大功告成。”
: ?: R4 p) ?" G- U
* r7 y1 r( S- ?/ s6 e) m
  
“舒…… 我并没有隐瞒你，你知我一直在寻找因因。”
+ [4 h; h% Y. w  o! x5 @7 c8 [& ?
“是，你从没隐瞒过……. 呵呵，是我自甘下贱死缠烂打，是我自以为是以为最终可以赢到你的珍惜…….我连爱也不敢奢望……”舒扬只是笑，只是笑，“金屋藏娇…… 原来我等到这个。”

“……不要这么说，舒。”
# ]. }& p3 @; A% w- M' ]: P
“你要我怎样做? 孟廷? 找回了正品，是不是替代品要一踢了之? 还是……我应该自动自觉消失?”

“舒，我并不想令你难过……你冷静一下。我和因因还没吃晚饭，不介意的话一起去餐厅吧，这些事慢慢再说。”
3 Y, g; F' v0 t1 P$ f% T
- |, k' @9 Q" ~, d9 R3 C舒扬似在尽力咽下委屈，好半天才冷笑道，“三个人的晚餐，呵呵，好啊。”

5 `. @# X: D: p  w& a
8 Q+ w$ n3 n5 \# b$ s& h) @! ]9 o快要打烊的餐室，空寂只有三人的无言。似有似无的背景音乐，有莫名的忧伤。
( \7 i8 f8 f  ]
3 q3 R" S  X* V' |/ [孟廷替我将餐盘中的牛扒切成小块，洒好酱汁和胡椒粉，然后将叉子放进我手里。

# b+ c- @- ?8 l: l/ [我默默咽着，伸手去摸索餐巾，孟廷便又递过来。
$ D' @+ `6 w5 C0 s5 b
我低声说谢谢。

对面酒杯轻响，舒扬忽然放下手中杯，默声啜泣。
: K1 @0 c( P+ d
7 V! _/ B  J  O2 [  r1 u# _不开口，亦不肯离座，只有泪无声坠入酒中。

2 j: Z% U% T( v' P  }孟廷亦放下刀叉，默默饮酒。

" Y$ M" V/ ?+ f我面对着舒的眼泪，不知所措，孟廷自桌子底下，轻轻握住我的手。


* f+ k" ]; @5 v# l; [# E0 o
% [" L: p, v+ @3 v% ?
: i) \, D) q' i  s& Q2 J! p8 n% ~% [

32.

0 J1 P0 a6 y: e, z2 k餐厅门口，孟廷为我拉开车门，手掌轻轻按在我头顶，以免我撞到，保险带也替我系好。
1 k$ U; w! R0 b! [) S$ E/ t- s
又转身为舒扬开门。
3 {+ n: T( o; U' |4 [1 i) a+ _
舒扬默默地顺从孟廷的安排坐在前座。

; u! N, ~& \: w% H2 C/ c车行半路，舒扬忽然对司机说：“停车。” 声音淡淡低低，平静得令人心疼。
) `, x; K" M* g
司机迟疑的将车停在路旁。
% P3 F# ?) E( J+ U8 ~- Q
“这里又没有计程车，你下车去哪里?”孟廷却是夹杂着责备的语气。
) U+ s/ m7 R  Z7 \! K4 _7 N, x+ [1 r
" |; R( F. [, e# e" z7 a4 s' u“前面有地铁站，我搭地铁回去了。”像是若无其事的告别，舒扬轻轻推上车门。
- ?" {; X. v! g9 o5 A: Y3 `
“舒……” 孟廷默了一下，还是下车追出去。
1 u3 |+ ?. R$ E+ H5 H
车门也未关，忽然脚步声转回来，之后衣袖悉簌。

那是很紧很紧的拥抱吧。
" s$ {2 V" W  _/ b8 [- W- i  `- Q# w
我的心有丝丝絮絮的痛，不知是为我，为孟廷，还是为舒扬。似乎这夜这么长，时间已停止，而我从未能走出。

' t8 r) e' O% v& L" e. E8 o静了好久，才有人放了手。

3 l% G" P( M0 {' i& o舒的声音，黯然而平静，“晚安，孟廷。”

; @9 Y( w. m, T2 d( f; p5 Y5 @
& v1 m, _; K  p% h' h) g+ _! D我和孟廷回到那幢房子，薄薄的鞋底踩着导盲道的碎石，触感如此强烈，微微疼痛。

忽然浠浠沥沥落下雨滴。
: x. B8 }2 L( D5 U9 E% D$ c# x% A
“孟廷，下雨了……小别墅离地铁站好远，舒……”

孟廷脱下夹克包住我，手臂环在我头顶，拉起夹克的上半部份当作雨伞，

) u+ v/ D( V( B3 O1 t3 ~' `大滴的雨落在夹克上，噼噼啪啪，愈来愈疾，我却忽然觉得宁静。落雨，或者落雪也无须怕。黑暗也无须怕。

如果一直在他身旁。

2 C( h: r. Q# W0 ~8 h. {! F0 T他打断我的话，忽然说，“因因，这幢房子，叫做因园。”
" C5 Y8 H" f5 U6 z
2 j6 ~2 f! N  O* a( K, ^. A; w
; B4 a  j8 i4 `2 x1 @. n2 Q  O( [# V$ G客厅的地面也铺了凹凸的导盲砖，左转，六步，便是沙发。

2 L3 F& J/ d  [4 G/ e地面的其它部份，铺满柔软的地毯，就算跌倒也不会摔伤。
( H: H1 s; s: Z" f9 K! e, b9 m
" u( D6 e) M5 h% N: c大门的左手边便是墙壁，墙上装了金属的扶栏，包着夹棉的细绒布，冬天也不会冰手。沿着墙便可以走到这幢房子的所有房间。
0 M, m" V- m. l5 l5 }' t5 F; v7 o
  h* Q8 z  o  c3 R1 l9 b扶栏的第一个标记，是厨房兼餐室。

* S% C% {+ d  q5 x/ r9 s( l. h第二个是书房，第三个是卧室…….最后一个是洗手间和浴室。
2 k! d7 L9 b/ \+ q
* a. _# k& _. _浴室的左手边，三步是洗手台，四步是马桶，右边便是浴室。

9 L4 d- m9 D$ t5 i  d  F( x: u  G0 S没有浴缸，因为浴缸容易跌倒。
, T6 `/ X" i5 I1 h2 J- u
- N) L& k9 W0 X孟廷为我解开衣扣，他的手被雨打湿，很冷。

& k0 U. P: n5 m& t2 o) ]“我自己来……”转身背对着他，忽然觉得瑟缩。
) j, I/ }  n* Z4 k2 `& `
不知道自己已变成什么样子。
' a) o, `+ ?8 W# L& k
孟廷喜欢我的皮肤细腻，如今不再细腻，他喜欢我细细瘦瘦，我却已经太瘦，他喜欢我柔软如少年，而我已不再少年。

他找回我，拥抱我，或许只为了报答。

花洒洒下温暖水丝，冲洗着我伤痕累累的躯体。

孟廷却从背后抱住我满身的泡沫，“好想念因因的味道呵。”

他为我擦背，把我转过来，浴棉擦过身体的每个部份，有点笨拙，但极细致，好象我是他的艺术品。

2 V$ E' i4 y9 X  f+ m: c+ ?: D9 U
“因因，你不是怕黑吗? 不是害怕在黑暗的浴室里吗? 这么久你一个人怎样过下来?” 他用浴巾裹住我，连同浴巾一并收进怀里，“我每次洗澡都会想到，因因的样子，因因害怕的样子……缩在角落里，瘦瘦的缩成一团……我一夜一夜睡不着，等着天亮可以去找你。”
# A2 h/ O6 H8 o8 x6 ?1 E

  
& F- X4 G; Y0 l! k0 [: p  
“谢谢你，因因，对不起，因因。”

# E& m6 d+ b( X) ?. B' o他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吻我的脸，我的发。

5 A/ X% H' U# P2 _我迟疑又迷惑，但慢慢伸出手臂回抱他。

这是他的胸膛，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亲吻，他的耳语。
) G  J( i! x  |' |+ H
孟廷。
; f. {/ [4 V4 s3 v

* j* ^# n5 g* Q4 @0 R) L! d已经陌生了的，被抚摸的感觉，身体的反应僵硬而迟缓。但是孟廷的手，在柔软的丝棉布被单里慢慢的反复的游移。
! P' |! A) m, j: Q
$ y4 I6 G  d! P他又忽然俯身，将唇贴在我背上，一寸一寸的吻下来，沿着背脊，细细碎碎，吻下来。
# M8 @* L; ]0 J5 g
“因因累吗? ”
6 H6 }. o( K' {4 j  Z# M
“给我好不好? ”

$ [! }  I7 P- r; @! v  r2 @任他在我身下垫了羽毛的枕头，润滑剂的微微冰冷，令我不禁蜷缩，已经太久，太久没被碰过，他的指尖探进来，缓缓深入，那种触感，陌生又惶恐。

' X  _& c3 ^; D“疼吗?”他问。

他进入的一刻，我几乎失控呻吟。

这么疼，原来这么疼。他的轻微动作都令我几欲流泪。

但我将脸埋在枕中，微微的摇头。

  G0 H, [: o! F0 R5 {' \. S

# r; @/ p- [- f6 \9 Q
+ @/ L  t! J- T3 i) B, e

33.
; r2 H* Z$ c" f* |8 C, p& [' i' q& T4 _3 ]
7 ]7 q3 w- V8 n5 n1 E: C0 P+ v- }1 E只有吐司的淡淡麦香，令我不再怀疑，身在梦里。
0 H8 k' ]7 |# s8 y8 w/ F& f
探手身旁的床褥，已经失了温，大概孟廷早已起身离去。唯留枕上的皱痕，以及身体内的涩痛。
5 T2 W. _$ K+ ^9 ]. J% D( ?0 q
在床边桌上摸到盛在餐盘里的早餐，涂了果酱的吐司和牛奶。

, ?$ L% h$ I$ z* \* Y, I8 `! X' g/ s3 u很像很像一场梦。

0 ?4 w, W6 u; H# j! c% ~但指尖上沾了有籽的草莓酱，那么甜。

, a' y+ e4 x" y% o
3 \, c9 f, Z. O3 [/ W摸索着起身去洗漱。
2 P! M" T9 e  H. G. C' e
. x/ O0 l6 X( n; x/ Y8 X; P厅里有响动，似乎有人推门进来。我沿着墙上的扶栏慢慢摸去走廊，“……孟廷?”

) i  P( W5 U; _% l对方却不回应，将什么丢在地上，然后在沙发上重重坐下来，打火机的轻响，似乎吸了一口香烟，才开口：“孟廷呢?”

原来是舒扬。

$ S1 D4 d5 m9 Z& [“…….我也不知道，大概一早就出去了。”尴尬的站了一会，他亦没再理我，便退回到洗手间。

刚刚扭开水龙头，他却在门边问：“孟廷住哪一间?”

1 D/ V$ I( C& j, u7 }# X“……右手边第二间。”
6 L: ~) ?  v) r1 P
2 E* }% P& q* g" _3 w1 h, {& s语气冷淡的说了声谢谢，便走进我刚刚离开那间卧室。
# g; [. l$ h5 r: n7 h9 x1 d( g
虽然看不见，我仍可感到他不动声色的厌恨。
% M& ?6 ?5 S( `. x2 R( ]" m
我知道他爱孟廷，孟廷也爱他吧。

  `. f( a. ]5 U4 u$ C; j忽然间迷茫。
0 o8 m- n7 S: P6 f4 h+ t$ @

那晚近黄昏。孟廷打电话来，让我和舒扬等他回来一道晚餐。

卧室已成舒扬的领地。我无处可去，只好在客厅默坐。
$ ]7 P1 g9 W) n9 ^
% g. @% g1 [3 @  s; X0 o舒在窗前吸烟，微甜的薄荷烟。
% U" k6 Z7 C( g
忽然转头问我，“你爱孟廷吗?”

爱以及不爱。

0 P: [9 G3 K! E: @  X爱这样虚无，又这样真切。
* Z4 d7 E, ]( I$ E  D% z5 ?/ \+ N) p
但是我和孟廷，这么多年，是否与爱有关。

3 c4 T/ o( o9 e4 G5 d5 x舒等不到我的回答，或者他并不需要我回答，便说：“ -----但是我爱。”

8 [, d) F% b4 f0 R“大概孟廷于你，不过衣食，于我，却是空气。”
  G( u. P% q' j  x$ q' L, B  i
! @+ x5 U( X% o" [1 c  ]“孟廷并不够温柔体贴，也不够浪漫多情，多金亦算不上最多， ”舒扬慢慢吐着烟，并不似对我，而只是在对着自己慢慢说出这些句子，黄昏的静寂中仿佛忧伤而且执着的电影旁白，“但他是我的空气，唯一的，让我可以呼吸的空气。”

% }8 c9 D* R* R/ v& `9 K他是我的空气，唯一的，让我可以呼吸的空气。

" M8 d( {0 m( h  R$ d我暗暗捉紧胸口，在他的告白中忽然之间明白。


1 |6 a+ G- R4 ^& y) }/ M/ Y' K! V& |以为舒扬一定不会放手。然而第二天，他却不告而别。
+ K$ {( K. `: u. \8 }& Y. z
& z) F( e( u$ {8 Z0 E6 |# l/ X孟廷拨他的手机号码，起初始终无法接通，再拨，却已经停机。
5 q) \2 Z5 V: Y" J" J! h
连只言片语也不肯留下。
# O2 ^3 c) D; @# ^* W
' B( ]: T( b3 v9 R舒扬式的高傲。他怎肯在爱里低头。

9 V9 m0 d$ f8 N2 @# ]7 w$ `然而爱情是一场自尊的游戏，有歌里这么唱过。

8 E( A4 C$ q! `' ~9 w
孟廷当晚很夜才醉着回来，抱着我反复做爱，直至黎明方肯放手睡了。次日当我醒来，人却已经不见。

' ?% b* p9 l: l0 D$ D连女佣也不知所踪。有人大声的敲门，我只好裹着被单赶去开门。

摸索着扭开门锁，就已经感觉气氛有异。来不及出声，却被人摁住口，对方粗鲁又迅速的扭住我的手臂，将我拖进停在大门口的汽车。
. ~7 b! r- |3 O5 f# T; U
9 N8 r5 W2 E1 T( k5 u5 d1 G有人用胶带纸封住我的口，又试图缠在眼睛上。旁边却有人阻止，“喂，你贴他眼睛干嘛? 他是瞎子耶。”说完便吃吃的笑。

完全陌生的声音。
% a' [" `( C  P  w, ^- G
& e6 q: z/ J( e3 X  P9 z9 l车子转来转去，渐渐远离市区。也不知停在什么地方，只是十分安静。我被单独推进房间，门锁了起来。
1 a# ^3 C  o% @2 d) t( F
手脚都被胶带缠住，怎么也挣不脱。
* G$ l, F+ M" l! \
我只能倒在地板上，看不见也听不见，四周寂静有如外星球。
4 w1 f: D3 }& g9 h# ]# p
并不是很久，听到有人推开门，皮鞋底轻轻扣在地板上，一直走到我身旁。
! Z" n) M! R: j* Q" ~+ j+ [* |- n' T
( m5 ^4 m  b# q0 z$ e( E3 l
. G; j9 k/ B2 f, K& ~9 J8 i  q% ]7 C  
0 h( j2 c& u2 Z. V% O4 e! l1 O
6 Q! k8 E0 j+ c
一双手扶我起来，动作并没有预想中的粗暴。

手指带着淡淡的烟草香，又混着若隐若现的古龙香水味道，小心的为我揭去口上的胶带。
. i& A) k7 a/ b) j: Z4 I7 t
那只手又移到我下颌，轻轻慢慢抬起我的脸。
% P# ^: m9 B1 v* Q( b
“就是这张脸，让骄傲的舒美人输得这样惨，呵呵。”他的语调不温不火，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
( I9 [  {) Z& V( I/ z# y4 d' C
“不要怕……”指尖漠不经心的摩挲着我的面颊，似戏弄又似安慰， “居然肯为了孟廷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变成瞎子，我又怎么舍得为难这样的痴情人呢。”
/ F6 ^0 I' W- ?, Y! O
" P% x- W" u- z5 }我挣脱他手指的轻佻，虽然并未遭受粗暴对待，但却越来越心有不安。他提到了孟廷，或者是想勒索孟廷?

# Z1 Q( L/ q7 J“请问你是谁? 请尽快放了我吧。如果是想勒索孟廷的话……恐怕结果会令你失望。”

那人只是笑笑，并不回答，不缓不疾的按着手机按键。

( P8 p( Z$ C# p. \' h. k7 j, @“Hello 孟大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

, C) p' f* i! }- }+ q3 t1 i“肖飞扬? 有何贵干?”孟廷的声音自话机里传来。
5 X/ T: c& S% b2 i0 I
& \; J3 u; \$ b2 F3 T“朋友之间问候一声而已，何必这样紧张呢。”
4 E, y" c8 O3 c& |9 Y
+ m/ V/ F6 X5 t: e“我没心情陪肖公子兜圈子，对不起，我要挂机了。”
  w) h+ B8 A! o% R) H7 z7 X
: K- ~  ]2 W, ]6 z$ ?- W“好啊，不过，我听说有人最近行运不济，新欢旧爱，齐齐失踪。”

“你什么意思? ”
+ X% b  K# J6 B5 S  p. s
“……很不幸我要告诉你，我刚好捡到了一个。”
6 R9 `1 [1 F& q
“因因? 因因在你那里? ”电话那端的声音忽然变得急切。
" R: }9 E+ q6 J6 c9 T9 m
“因因? 呵呵，为什么你不担心舒美人被我捡到? 舒扬被你吃干抹净，又一脚踢开，此刻就算是生是死你也不会关心了吧?”

“……是舒扬让你绑走因因?”

肖公子只是冷笑，“你未免把舒看得太低。”
& o5 `$ E/ c; f' G
“这件事与舒无关。不过，我给你三天时间找回舒带来给我，因因便会完璧归赵。如果舒有三长两短，那么，孟廷，我也不会让你的因因好过。”
# e6 O$ v: G) g1 E5 h
) U! D2 i$ h) @+ ^  F) X& |说罢并不顾及孟廷反应，便将信号按断。
) r; ]( j6 M* V
& Y& s0 H- T+ E3 F; t7 e孟廷不断的回播过来，电话铃声一遍遍响着。
9 {  |7 t0 ]& c) y8 ~
) ^& V' [+ B  t7 X: Y* P1 S, P刚刚一直按住我的口的人松开手，又撕下手脚上的胶带。这室内的空气阴冷，又不知身边有多少双眼睛，我将被单裹紧。

' E1 a( c! B4 B5 f肖公子似在平复着刚刚的情绪，轻轻叹口气似的，拍拍我的背，“因因不要怕，我不会将你怎样。”
! e  S& ]. W" G# b9 o0 l  Z
9 o* F7 w( i) L6 ~& U8 H
% ^; W) i7 \3 y



34.

& \6 H, X. J( q/ T! r! L电话铃声终于嘎然而止。

6 n& g3 K. U$ A9 {我的心亦空空跌落，一沉再沉，却到不了底。

室内极安静。我知道身旁即是一扇敞开的大窗，因有风微微吹着。窗外大概是浓密的细叶榕，所以风被那密密的碎叶子切割得极其细微。

* F/ `5 E7 Z+ k. l/ }- H而这里至少是四楼。

+ Q+ g$ q% W2 I9 W8 q; Y被带上来的时候我悄悄数过。
# \, T; Y$ c9 |/ w
沿墙摸索着，触到低矮的窗沿，窗玻璃敞开着，探手出去的感觉，像在试图捉摸着，深不见底的命运。
( P" k$ O% p! J4 g- o- m. b* {  M
  ?9 [; I: I" {& `7 @原来一切风波皆因我起。

3 a! a) w2 H+ N9 o* ]何必为难孟廷，何必为难舒扬。
. y5 i4 u1 ?# h; C
又何必为难自己。
8 E0 u" |  z  ]5 i. ~- ?

! H. w  K$ s- |! v2 q* J0 z或去或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然而事已至此，反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必要。
6 D8 r4 `. w) I3 y5 n3 ~
夜里被孟廷拥吻，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我的卑微颤抖，我的冷和恐惧，如梦里一样梦幻，亦如梦里一样真实，但那一刻却忽然觉得，已经生无可恋。
7 |: O* b) ^2 N7 B( B& o
& w5 I  e0 x+ J  u. G3 m: }
所有的人应该都已离开，差不多午餐时间了吧。

" P( q* |- ~: m$ d5 s! ?6 }. V: p我便攀上窗沿。
' a2 s3 ^- J9 e0 R  {, ~; B5 p
这颗心已僵死太久，若微微融动，轻易便可碎裂。

+ M" z+ T: G4 q8 y2 Y: W3 L) b, M我对自己说抱歉。

$ r/ ~" c- T% }% K原谅我，始终不能，无痛无伤完整无缺的将生命奉还。

风忽然迎面变得炽烈，我扶着窗框微微站定。

$ c/ S" y; s4 A% C8 ]
& Q6 L" p3 B. s* K! |' N; N4 B“如果想看看孟廷伤心欲绝的样子， ”

; w" C9 Q1 L- I0 x' a' i那种慵懒又好听的声音，忽然在房间的另一端响起。

“…… 就跳下去吧”他慢悠悠的度步过来。

我因他的话怔住。原来房间里仍有另一个静默的人，一时无措。微微退步，足跟已经悬空，只有手指紧扣着窗沿。

肖公子并不理会我的微弱的警告，仍然走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站在窗上的模样，多么令人心动。”
( f0 D& ~0 \2 t+ i- c+ e
6 H2 g8 E) p, Q5 c2 z; W4 U; C“这样的表情真像是一只绝望天使……. 我想我有些了解孟廷了。”念着电影对白似的轻松腔调，却不同于我早已习惯的嘲笑语气，“他一定是无法抗拒你这样的表情，所以才会一边折磨你，一边爱惨了你。”

他忽然抚上我的小腿，隔着被单慢慢移上来。
4 }/ M2 `5 D# }. s
我已退无可退。

' K9 D9 Z& D: Q' B4 W9 l/ r5 E: j9 q
  
$ F1 M, p  n: V8 `+ a& \
我便松了手。

: b- _& v% W. Q" W+ \7 a我以为身体，会如冰凌般直坠，然后碎裂。却猛然在半空中停顿。

9 E' \$ S* H6 r  u$ A1 w也来不及坚定或者后悔，来自手腕处的力量便如生命之顽强，如生命之不可抗拒，纠缠而且暴烈。他的手指纤细却极有力，将我拖回来便直接摁进怀里，用力吻在脸颊。
, n: n' H8 b4 }/ J
依然是毫不在意的，平稳如未曾发生过什么，他贴在我耳边将声音放低，“这个吻是替孟廷给的，他应该好好爱惜因因。”
1 X# r2 [" h! |: y
+ t/ v' w6 L4 G- N+ {我慌乱挣脱他的纠缠，让自己缩在墙角。以为不会再害怕，这时才发现已经脚软。

连话也说不出来。

1 w$ f6 L: Q: G! p  r. ]
/ }  |$ b/ W$ R6 y肖飞扬也坐在地板上，大概点了一支烟。听着我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忽然开口。

“你爱孟廷还是恨孟廷? ”
7 G) {  T$ S& h1 Z7 P
! t+ S; ^* [- ~1 X0 d, g( |$ P然后伸手过来轻轻抿着我的发，前额的发已长过眼睛，我总难发觉。
, e$ B/ }. p7 I4 q# E
“原来因因是这样沉默内敛的人。我以为孟大少喜欢的，也是舒那样的妖精。”他长长吐出一口烟，缭绕着的淡淡烟味，令我想起孟廷。
' I- T1 p. k# ^' j3 F% m8 Y
“想必败给这样的因因，舒一定心有不甘吧。” 他似笑非笑的腔调，又带着疼惜。

“大约三年前的一次，孟廷不知怎么喝醉，在酒吧里当众抱住舒，却叫着你的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舒，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永远记得他的脸，伤心到落寞的表情。我便爱上了他。”

他说到这里，便静默下来，只是吸着烟。

% x2 q8 M2 {1 k9 d大概阴了天，窗口的风越来越凉。
, s' \- i% L% g3 M3 m/ D! A
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我披上，动作气息，是完全不同于孟廷的细致与温和。他为我拉上衣服的拉链，指端无意擦过我的下巴，这样的轻微触碰竟然令心旋尔一动。

我稍稍偏过头，躲避着他的气息。
3 c( a1 w! A; {$ u
“……为什么要孟廷以舒扬来交换我，你这样做，只会……让舒更加难过。”我试探说出心中疑虑。
$ \! e" t/ x8 h/ E, t( G; b
& A3 h6 G8 n! K* S! C& q“唯有这样才可以让舒对孟廷死心。并且，这种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对舒的伤害更深吧。”
/ M5 k# M# f' u2 H! f" M
可是，孟廷怎会肯做那样的事。如果他肯，那是多么残忍。

" v# X  ]& H9 y1 p; h' i
* W* V% |2 ?+ [; U/ E9 P$ |7 T. u' j之后肖公子便带我离开那间房，又命人找来旧的衬衫和裤子，棉布的衬衫有些宽大，我只好将袖子卷起。裤管倒是窄窄的，又短。没有鞋。

我便赤足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随着肖公子走下楼。

“原来因因无论怎样都会惹人心动哦。” 虽然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我却并不怕他。
- G3 B/ w# `1 j
也并不知他的样子，但在想象里，他却很像梦里面的孟廷。

失明之后，我会觉得任何人都像孟廷。

与人接触，我会试图寻找他与孟廷相似的地方。哪怕对方仅是吸一支与孟廷同一牌子味道的香烟，也觉得满足。
. N" n- w1 \% Q* o! ^4 F2 u: a& e! p
/ L$ L' O7 `4 i4 |5 V& z哪怕微小的满足，也可让我渡过一晚黑暗。
( l0 g0 e  h; F. h% \
舒扬说得对，孟廷是他的空气。而我，是无需氧气仍可存活的深海岩隙里的鱼。黑暗，冰冷，寂寞，微小，盲。好像生命的生，与死，并没有界限和区别。

或许反而是我不那么需要，孟廷。


肖公子的餐室。开餐之前，他为我展好餐巾，然后将几粒东西放在我手里。

5 [& D6 w4 ~7 f7 `  S* U9 X/ q“因因的胃药，还有，维生素，孟廷刚刚送过来。”
; W) M# ^* e% H* U
“他说他会赶去大溪地找舒回来，三天之后按约定接你回去。”

4 f" U$ s7 j4 L+ v% @$ ~
, ]9 z5 O; F' C4 q然而，我等了一年。

, j# e. F5 i& L/ j& m
5 u' R6 w( e: ?' B :')
0 ~2 z  n8 J9 P, F" c: E# p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34 编辑 ]

skwstc

35.
完结。孟廷


' ~+ @( O! Z( b! \4 o" R4 c- R
3 e& D( O: e) P想不到是以这种心情来到大溪地。

9 z& j' u- D: D曾经答应过舒，带他来潜水。舒喜欢美丽的海底鱼类，不开心的时候便去海洋馆对着神仙鱼坐整日。
" P8 ^# M. a: u# W- I' q" S6 ~
/ p1 m- \" G4 a" x2 U% S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我没忘记，舒也不会忘。

遇到舒之后，我就不再试图爱女人。

9 |. Y+ u) `# l4 C+ E6 `我以为我会爱舒。
, V$ B% v' j8 Q0 r1 I0 p
% n; F2 A# c7 x带着弥补的心态好好爱他，挥别年少的轻狂和伤害。
+ ~# A% V# A4 I; o5 Q, ?
7 F( B- ^2 ~- _: ~
5 z9 M" u5 s/ f我却只是给他伤害。

$ G& ]' k5 m4 G; r赶到的时候，舒仍然在ER留观。

饮了好多酒，半夜独自潜水，被救援人员找到的时候已在海底昏迷。
+ W0 w$ Q" U- @$ @. q! }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整夜。

7 N: v& H2 [3 q$ @9 L舒在两周之后醒来。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但是全身都不能动，没有知觉。

! b% P- y3 M; P. T! X) S) C- @. Z早晨去医院探视，舒带着颈托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容苍白如若透明，对我微笑，说：“我喜欢麝香百合。”

" I: T' G9 a! a4 j  T4 f0 [8 M因为插气管，喉咙是沙哑的。
4 ]( S  S3 C( h
, j9 K; L: }+ `# ^( F$ a4 j* |
. A7 S. u0 N8 w3 z( ]舒连面包都无法下咽，每日三餐只是稀饭，他最爱咖啡，却只好咖啡也戒掉。
" v+ Q0 W: i0 p
. Z/ b+ z# s7 H0 Z" p$ h9 Q) @
  


4 R5 I! T2 g% T我推着他去草坪散步，他已经那么轻，几乎一手就可以抱起来，一张脸却愈加玲珑精致，比我初遇他的时候更美。
& ^0 V$ n6 N. s% D" t) ]' v
1 p$ a( g. t/ e我说，“舒，对不起。”

: ~% s' E; D: e8 g8 R“对不起什么?”舒在看夕阳，不回头，其时还无法回头，但是语气随意淡然，像未曾有过什么。

他的淡然令我敬畏。
& @8 |3 N( ^0 x; Z. i( _
他不提，我亦不再开口，仿佛两个人自始至终这样亲密从无芥蒂。


( I. V% v6 s' k
9 J7 i0 \% w9 I: n4 n& N4 j. _: s* w; B因为并无有效的治疗方法，便又转回到大溪地休养，每日只是简单重复的康复练习。

" i0 c( B% A4 i+ p2 M问了很多医生，差不多同样的回答。
" d4 u! @- d# r' z
5 P$ W# v  E$ R' B6 t或许下个月奇迹便出现，或许，永远不能。
6 g8 b/ P7 O# A

舒早已与家人断绝来往。他那样倔强，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怕孤单，夜里喜欢将脊背紧贴在我怀里，脸埋在我的手掌，熟睡如婴儿。但我稍动，他便醒来。

( Y- j* F6 f* Q) m* X只是我听着远处的海潮，无法入睡。
. O+ O5 v2 F" X% p$ P
" E& a* P5 v2 G# L1 S7 u/ l8 W2 B' E无时无刻，无法不想到因因。
4 B9 s. A$ O. M/ d) ^- I$ m
1 y/ @$ w) `, J9 j# r2 i. @因因那慌张无措的小脸，总以为自己做错什么的怯缩表情，就算被紧紧抱在怀里，也是轻轻蜷着拳头，不敢放开。
: F# _* v2 D2 B4 l& S
硬剥开他，掌心总是湿冷。
& u$ P# q! I! x
/ r8 j, `) a* {把他的手放入毛衣里头，贴在我的胸膛，被吻的因因，像是在忍耐着，唇和舌柔软而颤抖，任我将他的脸捧在手里。

. o4 F# `: w/ }$ C+ Q1 A' `$ ~任我恨他，爱他，任我犹疑、挣扎、泥足深陷。

  F! D# n+ a$ W- ~我说爱他，他不反驳，但从不相信。
5 `0 Z, u2 a1 ~5 h/ Q6 t& L
4 J/ \7 g5 {. F
4 Z# H$ d2 G2 o( W9 G9 ?曾经的鲁莽少年，以为伤害，便可以证明自己不爱。
6 t& y8 l8 s! ~1 ]5 ~/ Q# b: U
, `+ W1 T7 v0 T* l1 H+ Y但命运捉摸我，惩罚我，嘲笑我，因我爱的，是被我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因因。

仅触碰到这两个简短音节，都会令我心痛不已。

' Y$ W8 ]2 e+ P, S是我毁了因因。
9 m0 T4 V0 w$ h8 g! c- M+ Q
- x" D1 \0 Y4 i7 G也毁了自己。

, q& z0 q. U5 F1 `2 r8 @9 j5 L. z; R毁了舒扬。

; ~  L  w3 D: B9 R4 S; |
0 a1 C  p( i  e$ V* M4 T我用另一只手攥紧枕头别针，攥得针尖刺入手心，这样的疼，才会感到好过一点。

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错觉怀中人是因因；又不断的梦到，在人群之中找到因因，奔过去紧紧抱住他，转眼，抱住的却变成舒扬。

在这种状况之下，舒却慢慢好转，因手术而剪短的发，也已经蓄得和从前一样长。

: J. j4 O0 W/ ~0 G  }2 r他可以开始走动，忽然平静的问我，“因因呢?”
- J# F5 t0 N" {7 M1 a* B8 \2 t6 _2 M4 {
已是一年之后。


2 `0 z' S: f5 M6 x4 J' O见到肖飞扬，他的第一句话，问舒，“终于心死?”
4 c$ W9 x* o0 v9 h( I
2 z5 g: E9 J. g+ A4 P舒淡淡一抹笑容，并无哀伤怨恨，却隐隐有决绝，“人都死了一次，更何况心。”
' [7 J( `. T: t4 e8 b
我知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 Z/ a5 \& r' @+ L' j1 E我也知道，他不会接受肖的求爱。他恨我，但仍肯随我回来找肖飞扬。

. F- s! I2 B& u- K4 t( t他瘦得不能再瘦的身体，步履仍然脆弱缓慢，一路上倔强的拒绝我的帮忙。他不再看我一眼，也轻藐的并不看肖。

他嘴角的淡淡微笑，始终有淡淡的微笑，似不动声色，凌虐着我。
' p" o3 A  x! K' A* ~' t0 L& x
) Y3 ~4 g9 j0 j1 Y我愿意承受他的凌虐。假使真有来生，我会偿还我欠他的一切。

但是今生，我不能再辜负因因。


“可是因因已经不在这里。”肖飞扬说，“今晨，他执意要离开。”
* Y/ S0 \. G- {
: `( S5 a, ]! ?  ?  s4 y( {
8 i4 K* h' E- R4 \" b: K
高速路上，在日落之前，我乞求奇迹出现。

  a7 t7 l8 D9 V, d: s1 f5 n仿佛又是车祸那晚，我半醉着赶到陆家，却找不到因因。
* P' [: b& c2 ^
8 c4 e( ^+ w: r5 I% t. j原来生命何其短暂，原来爱情何其简单。
) f3 x/ R. x/ G2 T3 c) I
可惜我荒废太久，做错太多，才终于明白。
7 ^( ?3 T+ r% D" m3 S6 [. V

无论因因是否恨我，是否出卖过我，无论他脆弱，卑微，忧伤，无论他曾经只是，我的恶意玩笑的对象，无论如何。
$ l- X* `- g4 R0 t! u& Q( j
我这样爱他。

, A1 }0 K8 D; ^5 w终于，我看到了站在车流中央的瘦小身影。
- F9 n1 N3 |. x
4 V0 X& v  f* R  r" ^$ l3 [那是我的因因。在夕阳的冷冷余晖中，孤单而无措的样子，慢镜般越来越近，我心狠狠地痛着。

# k! g' d. t( e  b2 i. t痛到我无法呼吸。
/ h0 v/ w) U# X9 F$ M
0 \2 H/ O, C) X' y9 U, S停车，我打开车门，在不被允许的高速路中央。

7 |0 a, w0 m/ _2 z2 R将单薄冰冷的身体揽入怀中。
% T9 Y/ T; w; x3 Z8 k2 k3 O" F. V
9 u6 }. I3 f( A5 k“孟廷?” 被无声拥抱侵扰的身体，温顺茫然，并无抵抗。微微迟疑，才略带迷茫的轻问一句。

( U6 u# f3 f! b, }  ?1 `6 o9 N“嗯。” 我不知怎样回应，只是用力地拥抱他。他的背这样瘦，好象更加瘦了，好象我怎么样也拥不紧。

稍稍地沉默，之后，也并无惊喜或者拒绝，“这里是哪里？”

“高速公路。”
) z5 x4 ~; b& M. J( ^5 e  m& H  z6 a
. x8 y/ A7 J# ]“……怪不得我找不到车站……”
! U% O$ C3 P! k9 M  S+ I+ L! Q
1 W' k- l) J* C8 Z3 k" s& F! x7 x0 K0 {“是不是夜了，好冷……”
' d; \9 v0 x- }; k, R+ o" e* l1 M3 @" M+ X2 q
' q# q( p5 J+ ^4 X( K9 \( H因因低低的声音就在耳边。

% _& u* y( N  D1 b( e: c  }% O* b
3 ^/ A7 o% n* a3 N" I* }. I  I身后不断传来车轮在水泥路面急刹的尖锐声音，以及纷扰急燥的催促车鸣。

9 p+ T9 @3 |9 }0 t怀抱里他的身体，静静地任我拥抱。

# ]1 j1 A2 U% g3 L7 h+ I3 U我不知如何开口对他解释，这一年，以及这一生。我的错和错过，我的爱和伤害。
' V) T/ C3 |0 K3 G" ~9 n. ~

我唯有倾尽余生倾其所有，去疼惜他，爱他，因因。
$ s2 D7 p: L* a* t5 k7 F' M
End

0 h1 D: K! @3 _6 Z1 [  
--------------------------------------------------------------------------------
0 r8 a) s5 f! F7 t
, ^$ S4 K) D8 @, C) g, T/ Z
--------------------------------------------------------------------------------
+ u' K4 y9 q0 _' v
4 }/ t7 X4 X! R, F* F- ~; j
. [5 N% _$ t. b; r
; n6 D4 G' L# j序
7 k1 `& s+ H, k! Y6 ?

我老了。
8 M  V1 j- x" ?+ d
; R) G1 l8 s4 P: _# M" }! @. I我已27岁。夜里开始梦到往事，一段一段，如昨日再现。

0 ~0 b8 i; Y9 i0 F3 {% f醒来，纷乱与惨烈已经不见，唯剩窗外的雨，似从未曾停过。

孟廷已很久没来。

整整十年，不能说没有几分感情，但还不至于爱。

$ P' q* h4 z* ]- D  b& V还不至于爱，怎么可能爱呢，我的心从开始就已破碎不堪。抑或可以说，他们只当我是无心玩偶，玩偶而已。

6 l% W( Y+ O, B

灰雨长夜，尤似我这半生。但其后呢。

十年前的苦苦哀求，求放过我。孟廷的眼神语气全是戏谑冷酷，“等因因老了，想不走也得走。”我赤裸跪在地上，只觉身心冰凉。
; H# A% l/ A7 E# g* c  Y$ Z
$ l( u/ n- F& a' z/ h+ x7 i1 `- b* x# ]由不得我不老。孟廷已开始搂着新鲜男孩，毫无顾忌，得意问我：“像不像因因年轻时的样子？”我便只得睡在外厅的沙发上，听着门里的辗转呻吟，但觉这一生不过僵梦一场，醒来只觉萧索。


最后一次被他玩弄，起身时却说，“已经松了，因因那里。”我静静望着空气。他系好领带推门而去，跑车的引擎在窗外轰鸣，无一丝流连。
1 h0 k9 v+ F3 X" X9 J1 l+ \" u
我扯过被单遮住身体。即便是这样的语言，也不能令我感到羞耻。
3 j5 t# \. ]; j6 z
他和他们用尽折磨，刻意毁掉我的羞耻。如今我心已死。少年的梦想早已湮灭，镜子里的脸，不再是十七岁的潮湿的脸。

世间之大，我两手空空，唯剩这具在男人身下张开两腿而不再羞耻的肉体。
; r5 X$ v! ]& O9 ^

裹着毯从床上坐起，一身冷汗，只求摆脱刚刚的梦境。
+ B4 c1 O) u9 n) c& y/ Z
但那不仅仅是梦，那是我的昨天。

# H9 s+ s7 k, b窗外吹来已是秋风。我下床，还是从衣柜里取了件风衣披在身上。身份证件早已没了。我连雨伞也不要，就那么踏进雨里。
0 V2 o: q& }/ w5 _
0 h  Q& T6 C" ?% ?1 Y7 D: Y真冷。
. N/ c3 S8 n; f' m2 m4 o/ r& [8 d


4 u& s0 Q8 R' x' O$ ~1.
. q  H% d4 O7 s' l9 G, F披着雨走了半个城，一步一步似在逃离不堪的过去。然而以我的脚步，究竟可以逃得多远。

蜷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我发现进退两难。合眼便是断续的梦境，而醒着，却原来比梦里更痛。

) b- O* D' Y5 p) w: u$ ]) R, E. @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如今伸手一握，却是稀薄冰冷。眼前全是孟廷的影像，重重叠叠。他摁我在墙上，嘴唇欺近，说：“因因好香。”我一挣却忽地醒来，原来已不觉天亮。

! p9 D" c, k' X+ x; b
没有证件，我只能在肯收黑工的地盘找份工。

  H+ ]) @0 R) @  n- K白天在工地搬沙，夜晚便在露宿者聚集的隧道里找个角落栖身。薪水低薄，但幸好是每日结帐。握着单薄的纸票，终可清清白白赚一份钱，在街边摊档上买一碗素面，眼泪都跌入碗内。

每日路过报档，忍着不去翻看当日报纸。不见了我，孟廷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登报找我。我只笑自己贱得可以。
* C& U. S# {- G- r% y6 _
然而一整月也这么过了。天气渐冷，早起地面上凝一层薄霜。我在单薄的胶底鞋里垫一层旧报纸御寒。除去一日三餐，余下的钱仍不够租一张床。夜里将拾来的废纸箱展开，权当做被褥。
+ |/ [. }1 V# e, N) t. T. D: A. N
" g& H* b( G, \' K8 d前路渺茫，但我只能如此。
+ t$ T, _4 h6 h
  j$ o4 Q7 _" Y
初冬的早上，在花坛边的水龙头下洗漱。水流冰到极点，冰得我额头生生的疼。天气潮湿寒冷，身上便无处不痛，痛到整夜也辗转难眠。这么多年的磨折，已差不多毁了这身体。
  O1 @/ i9 ~- O, a) t
& O  U/ {& _1 \4 q; S. H1 j赶到工地，准备咬牙再拼过这日。工长却叫人来找我，对我说：“手伸出来。”我默默滞了一下，只好将缩在背后的双手伸到他面前展开。指尖到掌心，层层血泡不堪入目。耳边便有嘲笑。
  b9 S* ?3 b  L, `
  x, j3 W7 T( q! n8 t! H4 T我困窘地抬起脸，想乞求他开恩留下我。眼前忽然间模糊起来，我伸手却捉了个空。地面慢慢倾斜，直扑到眼前来。耳边最后听到半句：“不是不给你机会，早说过你做不了的……”
* G1 e3 |0 _9 f. N
  \/ m( F( J6 B3 S
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好半天才清楚，原来自己躺在街边。想爬起来，却连眼皮也极沉重。头昏沉麻木，却仍然感到痛楚，仍慢慢忆起发生的一切。

' o6 m8 p* M% u5 [/ E原来我已逃了出来，离开了孟廷。
" Z5 `) d5 C1 f% h
. q) Y4 D6 ^6 U5 `! Z原来他们将昏厥的我，抛到街上。

脸上一点一点、落下冰凉。原来又是冬雨。


渐渐地学会了在垃圾箱里翻找可以入口的东西。原以为有手有脚，总不能学人去做乞丐。那几日病着躺在街角，果真有人丢硬币给我。终于沦落至此。
4 G  h9 J: M! J$ X2 c9 E" w8 B
想起孟廷嘲笑的眼神，原来他最了解我。在他面前、在他眼里，我是懦弱无能的一个人。而我果真便是。


  S; \) y+ [# F4 m! @) W: @, s" k临近圣诞，我随着露宿者一起，去领教会的义饼。我并非信徒，但求可得一餐而已。派饼人看了看我，语气不无鄙视：“你这么年轻，难道不想找份工作？”  

  u4 t( u! K! F9 t- G& {
' R( U& N3 j6 t7 }9 M# U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51 编辑 ]

一地秋叶

不喜欢这个因因，甚至于说很讨厌他，太懦弱的一个人了，根本连女人的脾气都比不上，这样的人，虽然不应该被人欺侮，但是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被同情甚至被爱的价值。一个人活得这么窝囊，真的是不如一头撞死来得有尊严。

无论是从小的虐待也好，或者是被那几个王八蛋+人渣的欺负也好，想从读者这里骗眼泪吗？还有那个姓孟的，把他剐三天三夜，五千四百刀都不过分的一个王八蛋，他有什么好的？死了骨灰都要扔到外太空免得污染大好河山的一个败类，难道让我们万分郁闷地看着他这样的狗东西左拥右抱享福吗？

作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取向啊？莫非在给我们展示，一个人，无论怎样的丧尽天良，只要有一付好皮囊和丰厚的家产，就可以无往不胜，这样的一个事实？或者说有钱的大爷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没钱的小厮无论怎样被欺压都千万别反抗？真TMD恶心的一种论调呀。

tkp333

::67:: ::28:: ::65:: ::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