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lnino 于 2009-4-3 04:3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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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是火热的。特别是到了三伏天,热的人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村东头老张家的狗,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躲在那棵老槐树的树阴下,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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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9 ~# O8 ? 人们都在午休,是啊,这大热的天,谁还会下地干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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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生产队里的大钟“噹、噹、噹”的猛响起来。这是紧急集合的命令,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男女老少都从屋里跑出来,有的在提鞋,有的光着膀子,竖起耳朵在自家的院子里听着。老张家的那条狗,也突然精神起来,站起身,听着那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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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E4 F# u: r0 z* I 高音喇叭响起来了,是队长那沙哑的声音。“基干民兵和男女壮劳力,赶快带着铁锹、土篮,到生产队集合,上游下大雨,发生洪水,洪水已经到了村西头,快冲进村里来了,我们赶快去堵洪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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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这事,谁还能午休呢。不到10分钟,人们都来到生产队里,50多人的队伍组织起来。在队长的带领下,跑步奔了村西头。当然,这50多名壮劳力当中,也包括我们这11名“知青”。7 _3 `6 c, z' V% k7 ]6 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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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扛着铁锹,紧随队长,跑在最前头。可不是吗,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汪洋。我们这里是平原,水不算大,但却是铺天盖地的。村西头的庄稼地里,水已经没过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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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水进村,防汛时已在村头修了两道护堤,那水是冲破第一道护堤,来到村口的。要堵住洪水,就得堵住第一道护堤的缺口,这样才能保住村子不被水淹。* T5 j% w+ E7 n D! C5 t* t
) Y' _$ N/ g# |0 M8 }& |8 C+ T 我们趟着水,很快就来到第一道护堤前。这才看清,护堤被冲破一道两丈多长的缺口,浑浊的洪水,咆哮着,由那缺口直泻而下。在水的冲击下,缺口在迅速的扩大着,洪水在急速的涌向村庄。挡住洪水,必须堵住那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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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力上来了,大家集中在缺口的两侧,挖的挖,抬的抬,一筐一筐的泥土倒了进去。但倒进的泥土很快就被水冲散,那缺口始终不见小,上游的水还在不断的上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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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保住村子,队长下着命令。人们顶着烈日,甩开膀子大干起来。眼看半天过去了,抢险的人们都累的不行,那水就是堵不住。太阳已经偏西,到了晚上,就不好办了。. ]2 S) q7 w$ V* ]1 L3 m
' A0 W5 w* P$ R& M) Z 忽然,队长想起办法来。他告诉我们几名“知青”,赶快回生产队的场院(秋天凉晒粮食的地方),那里有堆放了几年的秫秸(既,高粱杆)。将高粱秸搬来堵水,减少水的冲力,在培上土,可以堵住的。其实,这个方法是正确的。6 S: Z, ~5 j' a; g5 g- M-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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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院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很快,我们就将近三分之一的秫秸搬来了。果然很见效,缺口在逐渐减小。队长正在高兴,却见从村里急匆匆地跑来一名小姑娘,她跑的满头大汗,边跑边喊,“队长,不好了。你快回家看吧,你家嫂子中邪了,她光着屁股跑出来,在那里骂人呢。我们叫她回去,她死都不肯,你快回去吧”。- h: T( V$ N7 a6 P1 r
5 O7 H: S4 z9 [ 她这一喊,在这里干活的人全听见了。大家都知道,队长的媳妇才20多岁,结婚不到2年。平时有说有笑,对人非常礼貌,从不同谁打架,更不会骂人的,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光着屁股跑出来呢,难道真的中了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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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V! Z4 v. z& Y; P! B 副队长出来了,他年纪大些,对队长说,“你快回去看看吧,我在这里领大家干。不然,弟妹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了。”队长说,“好吧,我去看看,你领大家,一定要把洪水堵住啊。”接着,队长叫着我,同他一块回去。因为那时,我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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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们到了村里,就见队长家门前围了很多人。太阳还没下山,天气还非常明亮。只见队长的妻子一丝不挂的坐在她家的院墙上,用手使劲的揪着自己的两只乳头,嘴里叫着队长的名字,在那里大声的骂着。“柱子,(队长的小名)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堵你的水吧,为什么来拆我的房子。我叫你拆,你把我的房子全拆掉,你也堵不住那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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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M9 x4 p" }: \7 F 她好象看到队长回来了,立即从那墙头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向队长冲来,到了跟前,扬起一只手就向队长的脸上抓来,队长没有丝毫的防备,脸上立即出现了四道血淋淋的指印。: u! c# B) k$ I7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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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还从未见过一丝不挂的成熟的女人,见她跑来,两只乳房不断的在胸前颤抖着。我不知道那来的勇气,也没有觉得害羞,我不能回避了。因为当时村里的男女壮劳力都在外边抢险,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她的力气很大,身上光溜溜的,抱住她是很费劲的。此时队长也缓过气来,村里几位老人也过来帮忙,我们这才算“抓住”了她。7 _6 i& o* e7 K#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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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服气,嘴里还在大声的骂着,嘟囔着,“你这该死的啊,你还我的房子,我叫你堵,你堵不住的。”我们几个人连拉带抱的,总算把她抱进了队长的屋里。村里的老人说,这孩子中邪了。队长在看着我,他没了主意,我知道,他是在叫我想办法。几个人一直不敢松手,还把她摁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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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办。我是进过县里的培训班,当“赤脚医生”,也只能临时给那些患了头疼脑热的乡亲们,拿两片“阿司匹林”、注射一支“安痛定”什么的。对这样的神经病,歇斯底里什么的,只是听说。尤其是在农村,经常听人说中邪什么的,不但没有治过,见也是第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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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 `% s9 n. B* m# T 不过队长在看着我,我不能在领导面前丢脸。我假装沉着的告诉大家,你们按住她。我腾出手来,从炕里拿下一幅床单,盖在了队长妻子的身上。我并不是在学那手术室,给患者手术前,都要在患者身上盖上白色的消毒巾。我只是觉得,那成熟的女人的侗体,不应该总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要再看下去,说不定要想入非非的。看我将她的身体盖上,队长也投来感激的目光。我知道,他也不会愿意,自己女人的身体,拿出来进行展览啊。9 b& J0 j8 Z2 z0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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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大家摁住,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着。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那包银针。找到那只最大的银光闪闪的“三棱针”,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啊,果然见效。她闭住嘴巴,眼睛死死地盯住那根针。我见她那亮晶晶的眼珠上,满是那根针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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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m5 P$ k. s3 ]2 C- n 我在她面前,用嘴叼着那根针,又从包里拿出几根小针,扎了她的人中、百会、合谷等穴位,她安静了,队长这才松了口气。我又拿起那支三棱针,抓过她的一只手,在她的中指尖上刺了一下,然后我开口问她。我说,“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一问,她又有些激动起来。她说的话,一点不象她平时的语气。6 D( @# e1 Q# |% A9 T
! {' {8 s5 m4 D; ~ \: E 她说:“我不是你嫂子,今天落在你手里。我认了,你扎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可你们别想堵住那洪水。我在坐月子(生孩子没满月),也没惹你们,可为什么要拆我的房子啊,我好办的,可我的孩子们怎么办啊。”说着,她竟呜呜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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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j4 H" q( ^4 f* f7 o 我又拿起那根针,在她的眼前晃一下,对她说,“那你是谁,快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你不说实话,我就不会放过你,我们也没有拆谁的房子啊”。见我问她,她停止了哭泣,说,“我是黄家的媳妇,住在你们的场院里。我刚生了孩子,你放过我吧。我搬走,再不回来了。只是你得帮助我,看住老张家那条狗,不然,我不敢走。”. B- D& u2 r3 V( g
$ j$ Y' o# C$ O! p, J 听她说的很清楚,我不觉想起来了黄鼠狼迷人的事,这难道是---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说,好吧,你既然是黄家的媳妇,我也不难为你了,你赶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见她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见她安静下来,我告诉人们松开按住她的手,叫她休息一会,扎住的针没有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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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在屋里的谈话,被那村东头住的老张头在窗外听见了,他是来这里看热闹的。他竟偷偷地领着他那条狗,跑到了场院,在那秫秸垛中,找到了四只还没有长毛的小黄鼠狼。当时,就喂了他那条狗。1 G' `% y. f# q/ i' `4 v3 ]# K, \
6 M% ]7 n! q3 ~: O- n4 v 我们在队长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我扎住的针还没起下来,就听队长的媳妇大叫一声“啊,我的孩子”。之后,她就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不用说,我又是一阵紧急抢救。扎人中,扎中指的,总算让她缓过气来。---; w5 G, n! [: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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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院里的秫秸全用完了,那水到底还是没有堵住,进了村子。不过还好,因为上游不再下雨,那水很快就下去了,只是冲坏了几户土房,没有伤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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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队长的媳妇真的得了精神病,每年都要犯那么一两次,一犯那病,就脱光衣服往外跑,也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的。老张头那只狗也疯了,怕它伤人,队长让民兵拿枪打死了它。老张头在第二年的春天,上山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因为耽误治疗,不但没有接上,还化脓感染,只好将那条腿锯掉了。从那时,他就拄起了双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