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花》 BY 游子无疆 【待续】

游子无疆

9 P! f0 @" z* _0 u/ u# X" z. N蓝莲花

   从西安火车站出来，在附近找了一个简陋的旅社。屋子有刺鼻的发霉的味道，床单污迹斑斑。把包放在头下面，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头痛欲裂。在包里找到半瓶旅途上喝剩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光。走到窗边，看到异地城市的灯火人烟，半壁城墙兀立在昏暗的天空下面。感到饥饿，下楼进入一个卖本地小吃的餐馆，要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绿豆粥。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狼吞虎咽。身边的两个民工一样的人，在吃大碗很粗的面条，说着陕西方言，语气暴躁而畅快。能够大声的毫无顾及的抱怨，也算是活得洒脱的人。包子很烫，绿豆粥很甜，是我喜欢的味道。我越吃越开心，吃下去的东西进入胃里，沉甸甸的，很舒服。
   围着城墙散步，很多人聚在那里，卖廉价的生活器具，和一些很久以前就淘汰下来的衣服。有人端着粗糙的大碗蹲在地上吃饭，喝面条的声音哗啦啦的。小孩子踢着自己做的毽子，已经泄了气的皮球落在墙角再也滚不动。在一个老太太那里买了一包便宜的烟。坐在铁门下的台阶上，烟雾在手指间旋转。这就是了，我没有来错，我对自己说，我要的，有人烟的生活。
" [* L+ b' C# {! D  l6 k   记得火车开动的时候，林子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一刻，已经无法挽回。我们隔着玻璃窗，冷冷的看着对方，说不出话，也没有表情。直到彼此的视线被生生的扯断。回头的时候，我哭了。
   一边抽着烟，一边回想最后见到林子时他的眼睛。责怪。仇恨。心疼。以及后来我看不到那双眼睛时流下的眼泪。两天前的一幕一幕，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8 Y* y7 `& f( Q7 Q5 H$ p   不再想他，再次把思维聚集在这个城市。决定要在这里生活。不管多久，现在，我已经累了，我要停留。
/ O* b8 U8 {+ X   一周后我在二环外的一个地方找了一处便宜的住房。公用厕所，可以在走廊里煮饭。女方东很客气，她养了一只白猫，围墙处放了几盆蝴蝶花，和一盆茂盛的栀子。
   按照她的指点，我去市场上买了被子和窗帘，去旧货市场买了一台掉了漆桌子，两只木制的凳子。在爱家超市买了一个电动水壶。不打算做饭，没有再买那些琐碎的东西。
5 _$ ^0 p, n( |   精心的布置了一番，不足15平米的房间有了一点点的温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去找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在太阳不那么强烈的傍晚，去楼顶抽烟，看密密麻麻格子一样的民房里各色各样的人平凡琐碎的生活，看远处大雁塔斜斜地立在城市当中，是那么苍老和可怜。在晚上10点的时候准时睡觉，睡得很香甜。没有任何干扰。
5 Z9 k/ B. c* x  ]7 [   半个月之后，在一家小小的蛋糕店找到一份工作。白天开业的时候，帮助店主卖饮料和水果沙拉，到了晚上，跟店主学习如何做蛋糕。一边打工一边做学徒。工资很低，勉强能够维持生活。但活得很充实，也很平静。我现在可以独自做可口的水果沙拉，和小小的精致蛋糕。
  w& }) s! P) w# ~! N6 C7 }   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很干净平和。做蛋糕的手艺灵巧精湛，无可挑剔。无论对谁，他总是满脸友善的微笑。跟他学做蛋糕的时候，做得不好，他也会发脾气。不过，事后他又会歉意地走过来，递给你一只烟，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
   他的妻子腿脚不好，坐在柜台边负责收钱，他们对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很宽容。女人说，如果他们的孩子还活着的话比我小不了多少。女人每次看我干活的时候，眼里充满怜惜。有时我上班的时候，会在路边的小店给她买新鲜的草莓和几朵漂亮的雏菊。她用宽口的玻璃杯养着那些雏菊，客人去柜台付钱，总是笑着说，这花好漂亮啊。她的脸上就会露出满心的笑容。其实她很美，只是生活的变故让她看起来很苍老。闲下来的时候，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只草莓，细细的品尝。那样子，很像我的母亲。我想，我的母亲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可以像她这样幸福。
   一次，店里来了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要了一份沙拉，一块奶油蛋糕，两份可乐。男孩子长得很清秀，头发染成浅浅的桃红色。两个人吃沙拉的时候显得很亲昵。出于敏感，我猜想他们的关系特殊。曾经，我和林子也是这样，打完球，满脸汗水，抱着球跑去吃冰镇西瓜。自己的一份吃完了，抢着吃对方的。在店里疯狂的追逐，不顾旁人的目光，一定要抢到。那些幸福的时光，已经变成了黑白色，隐匿在记忆里。我一边做水果沙拉，一边留意那两个男孩。从他们的谈话里我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要去酒吧。我记下了那个酒吧的名字。
- t6 j: [, Q- l% E5 F   出门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孩回头看了看，正好与我的目光相遇。奇怪的念头让我朝他笑了笑。男孩有些惊愕的样子很可爱。我说：“欢迎下次光临。”他抿了抿通红的嘴唇，微微一笑，和另外一个男孩出去了。
/ i5 B5 V% s7 }! n5 K; o) G   我知道，他还会再来的。
1 Y8 M5 g3 C: O- X   在网上找到酒吧的地址。在闹市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像这样的酒吧，只有开在那样的地方，才显得其暧昧而与众不同。
   但是没有想去的欲望。在西安的日子，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已经沉睡过去了。临走的时候，和林子在旅馆的屋子里疯狂地做爱。我们说好，今晚之后，我们将不再相见。我们要了一次又一次。一次一次进入对方的身体。拥抱在一起睡着，醒来后还要。仿佛这样的缠绕永远没有尽头。其实是害怕。害怕面对相对无言的尴尬。当我从那场闹剧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诺大一张床上，林子已经离开。没有留言。我疲惫地张开手臂，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在我的身上，我闻到自己腐烂的味道。是的，我正在渐渐腐烂，眼睛布满血丝，嘴唇苍白干裂，身体上一处一处的红印，手指印，齿印，每一处伤痕都突出皮肤。林子像疯狂的野兽，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他自己。我们那么相似，怎么可以走在一起呢？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男孩回来了。只有一个人，另外一个男孩不在身边。他要了上次同样的水果沙拉，奶油蛋糕，可乐，大口大口默默地吃。我站在柜台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脸颊很瘦，棱角分明。额前的头发凌乱而有分寸地垂下去，遮住眼睛。我想，那双眼睛一定很美，但空洞无物。里面的东西丢失了，剩下苍白的深渊。他吃完了所有的食物，愣愣地坐在那里，在裤包里摸索了很久，结果什么都没掏出来。我端上一杯速溶咖啡，递到他面前，然后悄声对柜台后的老板娘说，他的钱算在我的工资里。
   男孩目睹我做的一切，没有说什么。走出去的时候，他对我说：“我在外面等你。”
* ^4 J0 L9 s' u, G   我把包里的烟扔给他，做了一个OK的姿势。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10点钟。我换上衬衣，仔细洗了脸，理了理头发，关上店门的灯。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在那里，脚下是一堆烟蒂。
. l+ N# }# v6 P5 \2 Z3 H: Y- f; Y5 d) n   他说：“我饿了。”
   带着他去附近一家川菜馆子，点了很多很辣的菜，都是他要求的。我要了啤酒，一边喝一边看他吃饭。他的饥饿感很强烈。那样猛烈地往嘴里塞食物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让我想起和林子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疯狂没有节制。只是这个孩子的表演只有他自己。因为辣，他的嘴唇更加红艳。他不和我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菜。我又要了一瓶酒。没有想动筷子的欲望，只好用酒来填补饥饿的胃。
   从餐厅出来，看看表，10点50分。
   他说：“我们去酒吧坐坐。”
   招手叫了出租车，我坐在前面，他一个人坐在后面。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来，他下来为我开了车门。这是他目前为止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
0 r# P! M, ~: a1 _+ Z+ e   小巷里，身边走过的男人，妖娆而暧昧，像动物一样蠢蠢欲动。我和男孩一前一后，像陌生人一样，穿过他们。在一个彩灯泛滥的门口停下，没有接待，只有一段向下极度倾斜的楼梯。酒吧在地下室。转弯的时候，吵闹的舞曲像洪水一样倾轧过来，让人窒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个，一群群，鱼一样穿梭的人，笑声迷离。服务生过来，清脆的声音，把我和男孩引到一个角落。狭窄的地方，紧挨在一起的位置。男孩坐了下去，看着我，要我也坐下来。
7 R0 s9 x% m  ^2 s   他开始喝酒。一大杯酒一饮而尽。不想去劝他。自己慢慢的唾饮。眼睛在人群里游走，那是习惯的姿态。在这个地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放肆。盯着别人看，没有掩饰，不管自己流露的是什么表情。突然很喜欢这个游戏。放出一根刺，扎住一个然后马上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沉迷在这个游戏里，几乎忘记身边的男孩，直到不远的地方有酒杯砸碎的声音，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座位。音乐没有停，人们还在疯狂。有人受了伤。我看见男孩和另外一个人扭打在一起，起身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我们该回家了。他的手软弱无力，他醉了。

游子无疆

这一晚消耗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和一个安稳的睡眠。
   男孩睡在我的床上。整晚我都在给他搽拭身体，打扫污物。他的眼睛真的很美。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睛，天真得像个儿童。只是他的脸太消瘦，太苍白。手指细瘦，指甲很长。因为晚上的胡闹，无名指上的指甲已经断裂。我小心地为他修理。是这样安静的时刻。林子又在哪里呢？
+ D6 a/ Q$ H0 i+ b3 P, ]   那时我们还在上学，他去我家里。我们在米黄色的台灯下看小时候的照片。他说我小时候那么可爱，为什么越长越难看了。我说这是天使变魔鬼的最好例子。他说是，还是个大色鬼。那时我会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吻他。直到他叫饶命。那年我19岁，他比我小一个月零三天。后来，翻到一张我小时侯和母亲合照的的照片。母亲揽着我，身后是灿烂的阳光，和闪着钻石光芒的水花。林子说，你的妈妈真漂亮。然后他就把我抱得紧紧的，轻声对我说：“小末，我要好好爱你。”
   3年以后，我和林子天隔一方。我来到西安。林子却和另外一个人去了国外。
$ x9 F/ e  c) n# S7 N( p   男孩醒来后。怔怔地看着我。我正在用热水冲牛奶。一个很大的玻璃碗装着切好的水果。
& j' P# Y8 R- v8 M5 C- H" v9 A+ K   “把这些吃了，然后再休息一下，我要去上班了”我说。
   我穿好衣服，在门口系鞋带的时候，听到他轻声说：“谢谢。”
! r+ x9 A" W6 d2 p. g+ k% r   没有回头，下楼，赶上7点钟的早班车。
9 N9 ?, _; f5 E3 @   那一天，我都在回忆他的眼睛。很想用手去抚摸那长长的睫毛。想看看睫毛下的眼睛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疼痛。
   下班后我没有立刻回家，先去超市买了许多食物。看到一套打折出售的厨具，心动了一下。还是没有买。买了一条烟，随即拿出一包抽起来。
% I' D1 A7 O9 D$ l+ e   我想，他或许还在。或许不在。为什么要等我呢？林子此刻应该站在异国的枫树下微笑吧。那是他的梦想。我不能要求他做什么。他是开在沼泽里艳丽的花，他需要无数观众为他喝彩，我也只不过是个观众而已，我的掌声渺小，不能满足他无底的欲望。演员不能离开他的舞台，而观众却可以提前退场。
" H/ m% u* I2 {3 i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屋的寂寞。他走了，预料之中。我打开买来的东西。罐头，啤酒，饼干，大口大口地吃。吃相是那么熟悉。只是我的食物是来填充隐隐的失落。
   吃着吃着，听见一个人的笑声，“嘿，给我留点，我也饿了。”
; k0 ]8 K, a. i( Z+ u/ I, w   他站在门口，背着一个很大的包，邪邪地笑着。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那笑容充满诱惑。那一刻，我想到了林子。他们拥有同样的能够使人倾倒的笑容。那笑容像一剂符咒，摄取每个身心荡漾的灵魂。
   男孩把包放下，接过我手里的啤酒，坐在我身边，一直看着我。刚才的失态，使我尴尬。我不敢看他，低着头，目光闪烁。
( D6 }' m* N7 a5 f0 c' I% ~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说。他转向我，一把抱住了我。动作迅速而生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久，我才听到他的呼吸。
- n5 L% `% L* _8 S& r1 }   “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我等了那么久。等得心灰意冷，此刻被怀里的男孩喃喃地重复着，带着细微的难以抑制的哽咽。我犹豫着把双手放上去，拥抱他，像拥抱受伤的小鸟。
4 h6 u6 y+ L5 I% B4 C: R( o5 {   我们都是流浪的鸟。因为受伤我们依靠在同一棵树上。风雨中我们相依相偎，彼此取暖，互相安慰。我们期待的，最大的愿望，也只是彼此的温度，可以使心不会冻结，变得绝望。
   他开始吻我。火热的艳红的嘴唇贴在我的脸上。沉睡的欲望重新燃起。我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床上。生硬的进入。疼痛撕心裂肺。呻吟凄楚绝望。我像苏醒的野兽，疯狂地吼叫和奔跑。我听到风声，听到远处大海的咆哮。我的脑海里全是雷鸣般的巨响。一缕阳光从黑压压的云层里直射过来。一切了然在目。眩晕感使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在下雨，初春的细雨。无声的温柔的细腻之情划过倒在舞台上的身躯。而灵魂却开始飞升，与心爱的人融合在一起，化成烟雾，消失在这喧嚣而虚假的人世。
   他的名字里有个珏字，而我习惯叫他小玉。
$ Z5 P8 f7 X7 ~9 h   我们开始自己做饭。那套打折出售的餐具终于摆在屋子里。我们做简单的饭菜。周末买来牛肉做汤。他是个食欲随情绪变化的人。心情好时，只吃一点点，心情不好时，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暴食者。他喜欢吃鱼。我就用小火做很嫩的鱼。做好的鱼有淡淡的清香，吃起来很爽口。每次他连汤都要喝掉。喝汤的时候声音很大。那时我会忍不住不耐烦地看着他。他毫不在乎地仰起头，傻傻地笑，嘴角还沾着几片香菜叶子。那样子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 P: ~2 P8 F2 n) C/ g   生活有了变化，开销也大。我辞掉了蛋糕店的工作，另外找了两个工作。一个在白天，工作8小时。一个在晚上，4小时。临走的时候，老板娘很难过。老板做着蛋糕没有理我。我知道他有点生气。离开他们也是舍不得。可是我必须离开。我对他们说，有空我还会回来。老板娘把我送到门口，另外给我了一点钱，说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忍着没有流泪。我只是想，以后还有没有人给她买新鲜的草莓，漂亮的雏菊。
   工作很辛苦，工资却是以前的三倍。每天回家的时候，身体都很疲惫，却很开心。小玉也开始跟着我学着做饭。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把菜炒糊，放很多盐，要不就是加进去水，全部做成汤。有一段时间我们只能吃咸菜下饭。他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赌咒发誓说不把饭做好就从六楼跳下去。他买了很多菜谱，认真地学，成绩斐然。现在我回家都用不着下厨，进门的时候总会看见桌子上整齐的摆着碗筷，几盘菜漂亮地拥在当中，让人食欲大增。而小玉则开着收音机，一边听着歌，一边扭动着身体，悠闲自得的样子。
   这么幸福，仿佛是幻觉。
" o( O& Z* [" b, {( }! s/ y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因为繁重的工作，我很快就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小玉推醒了我，说有我的电话。我接过手机，耳朵里却是哄哄的雨声。我把手机一直放在耳边，心跳开始加速。这种沉默，熟悉得让人心慌。
   “小末……”
   很细的一声，但是我听见了。是林子。
# s# s2 T2 n% l   在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掉了。
   回头看小玉，他埋着头睡得很香甜。我关掉手机，将他搂在怀里。是的。此刻的温暖可以让我不去回忆。小玉把手伸过来，紧紧地抱着我。他根本没有睡。
2 [6 r/ P$ W  E8 d   在那个雨夜，我接到了一个叫林子的人的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想起他。在如鞭炮一样的雨声里，我和身边的男孩紧紧拥抱，彻夜不眠。

qifei

还好了！不错我旧的看过

qifei

希望以后还发这一下哪个的

qifei

还有好的激情的饿

qifei

这不是不能罐水么

qifei

多少次就不能再发贴了

bookgay

喜欢，期待后续！！！

彪哥

很喜欢的文章。。。多谢楼主分享、、期待续篇！

690428

谢谢楼主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