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邯鄲,那是我的故鄉。從小在那裏長大,卻從未靠近過他。他是飄渺雲煙裏的宮闕朱閣,是征戰沙場的獵獵風沙,是王侯將相的寂寞枯骨,是“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的趙國美人,是白衣勝雪、苦讀寒窗的書生,是歷史傳說、仙蹤已去的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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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夢,也就是城的一生了;這夢,也是你我的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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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車巷,那條藺相如回避廉頗的小巷,仿佛多年的光陰沒有散去,藺相如的馬車還停駐在那裏。廉頗背負荊條,殷切地等待藺相如的原諒。那曲將相和,才唱得圓滿。也銘記那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歲月磨蝕掉一個老人的雄心,剩下的歎息,也淹沒在歷史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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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i8 s% ~, {! b" Y: T: M( y$ G曾經,這裏的很多老房子,深宅大院,轉換了多少歷史光陰。那也有民國時期邯鄲市府的院落,王謝終歸百姓家。$ x C! S' d9 h9 o/ Y7 B
- D. z3 Z, M3 {1 f& G a, N1 r“滏流東漸,紫氣西來”的叢台,還有著趙武靈王檢閱軍隊霸氣的身影。他是怎樣的男子,擯棄歷史的成見,第一個學習胡人的優長。胡服騎射,也成就了趙國,我宛若看見他白馬英姿、清朗一笑。他是一道酒,冷冽過後,還帶著花香的余溫。我能與你,對飲一杯無?所以,邯鄲人才喜歡把他們自己釀造的酒也叫“叢台”吧,仿佛喝了那酒,就看到了千軍萬馬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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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一杯酒,對一座城。如果說男人是城的骨骼血肉,那麼女人是城的靈魂。有了骨骼血肉,這城才立於曠世;有了靈魂,這城才變得生動。比如羅敷,比如趙姬,比如蔡文姬。我想像著羅敷明珠一樣的美,在李白登臨過並寫下“清虛一鑒湛天光,曾照邯鄲宮女妝”詩句的照眉池照眉,在漢樂府《陌上桑》中“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她的歌舞,風聞整座城。雖然她智拒了使君,後來卻被趙王逼得跳了潭,現曰“羅敷潭”。+ z6 J5 k& K$ Y& @4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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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的情史是那麼涼薄,如城的歷史更迭。就連那後來成為秦始皇母親的趙姬,也是被呂不韋送給秦異人,儘管她有很多詬病,她只是一個渴求愛情的可憐女人。即使聰慧如寫出《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也被曹操鎖在邯鄲的銅雀台,撫琴吟詩,歎恨長生。儘管,燕國壽陵有個少年,專門來邯鄲學習她們的舞步,落下“邯鄲學步”的笑柄,也擋不住紅顏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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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城還在,人已故。城也不是原先的那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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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大街和人群,燈紅酒綠的現代建築,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過。恰如當年,那個趕考路過邯鄲的盧生,遇見呂仙,夢了一場人生。我們,也只是邯鄲的一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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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7 u# V( d5 E- j如果,這夢,夠美,夠真實,就讓我們好好地做完。新夢不斷地續入,舊夢都會遠去,這就是我們的人生,也是這座城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