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同性爱男子被逼结婚 离婚后想忍痛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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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一同性爱男子离婚后，为追求爱情希望送走亲生女儿……
　　“我对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这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痴情接线员弗洛伦蒂诺的爱情座右铭。
( b, S6 u- l5 a# b# U) l1 K  ] 　　连续4个小时分秒不停的流水线工作，不敢奢求的劳动保险，甚至欠薪的老板明天可能突然跑路，但如果和自己的爱情相比，在36岁的打工者张明眼里看来，这些就像工厂机床上自己随时会被砸伤的手指一样，简直算不上什么——此前的22年，他的爱情总是和“不能说”、“不可能”、“不敢想”、“不知道”联系在一起。
　　6月底7月初，面对马上开始的暑假，很多家长在为孩子物色一个暑期培训班，单亲父亲张明也在抉择——他试图为跟随自己生活的八岁女儿寻找一户新家。“我当然不舍得”，他摇着头叹一口气，苦笑着，“可是，她跟着我，怕是没有好结果”。
# \& `1 |- b1 T( v8 Q% k. i 　　“我就在这里，没有好吃的好喝的也行，不走。”对于父亲这几天屡次玩笑般的“把你送到别人家”的试探，八岁刚过的小玲坐在八平方米不足的出租屋里，瞪着眼睛，撅着嘴。她有些生气了。
　　张明，一个同性爱者，在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后，这个父亲想送养自己的女儿。观察这个男子忍痛送女的举动，必须追溯他此前22年与世俗社会搏斗的人生。
　　初恋
　　22年前，读初一那年，一个秘密开始根植时年14岁的张明心底：他惊慌地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孩。
　　一个寻常的下午，得知一位和自己关系不错的男生缺课是因为生病，张明陷入不寻常的焦虑。“突然有莫名其妙的心跳。我自己也很奇怪，怎么那么着急他呢”，说起此事，22年后的张明嘿嘿一笑，“察觉到自己对他有特殊感觉的时候，心里有点慌。”当时班里女生很多，张明和她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异样，却偏偏和这位男生在一起时“觉得特别开心”。
　　这是张明第一次发觉自己的“不一样”，他怀疑自己“可能有毛病”，“怎么对他会有心跳”？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根据社会学研究，国际上一般公认同性爱者占总人口的3%至5%，照此推算，在中国有5000万至6000万同性爱者。
　　一年后，令张明“心动”的这位男生转校。陷入“相思”之苦的张明开始用各种方法打听他的情况，终于得到地址后，开始写信。但信中张明依旧不敢坦露年少的心迹，只敢用朋友身份作掩饰，小心斟酌，写下寻常话语，关心问候。当时距离升学考试已经很近，但是张明“没法控制自己”。
' }9 [5 L# @1 o# Y- r* P7 u 　　1996年，初中毕业在家闲晃了两年后，张明带着心里的秘密，挥别家乡、学校以及始终未敢表白的意中人，南下深圳，在一家制衣厂，开始了打工生涯。在1998年正式开始第一段感情之前，两年里的张明独来独往，“一个人过，不敢跟人说。”
　　网络时代的热潮掀起，黑网吧的出现如雨后春笋。工作的闲暇，张明学会了上网。1998的春节，一位工友在电话里提示远在老家的张明登录了一个“交友”网站。“第一次知道还有那样的网站，”张明说，“应该早就被封掉了。”随后，借助网络，这位工友暗示张明，他也有同样的秘密。这时候张明才想明白，为什么这位工友常常用颇为不悦的语气提醒自己“少管那些女孩子的闲事”。
　　这个春节后，张明在大年初四、工友在大年初五，相继赶回工厂。搬出了工厂提供的集体宿舍，他们租房住在了一起，每天一同上班下班。这位比自己小五岁的工友，成了张明迄今为止唯一交往的一个男友。在一起三年后，满意于这段感情的“平平淡淡”、“还没来得及考虑一辈子”的张明，遭到了家里人的逼婚。
4 j8 ]6 F4 z' I  I" y" P$ i 　　那时候也有了“闲言闲语”，因为张明经常给自己的男友洗衣服。“通常男生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怎么还会帮别人洗？”想起当年，张明笑着说，“确实让人生疑了。而且，女孩子跟我说话，我理都不愿意理。”
  ]( o  _1 i* r6 N( g4 L% p2 @ 　　家里人找到了张明的住处，但并未怀疑两人的关系，唯一的要求是，要张明赶快回家结婚。“压力很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迫于父亲“你再不结婚我就不活了”的压力，张明和男友分手，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看看能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1998年，1999年，2000年。张明结束了自己三年的感情。
　　回家后通过介绍，张明与认识了只有半个月的前妻陈云匆忙结婚。
; g( Y! R6 A* e. f* r4 F1 |$ | 　　他决定：“试着去喜欢她。”
' S3 D5 ]5 @9 N+ R+ h 　　婚姻
5 s+ z9 i+ I/ H2 u2 j 　　张明对刚刚结婚后的情形记忆犹新。
4 D8 t  m! ^8 W 　　婚后第一个月，张明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和妻子同睡。不解以至恼怒的陈云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紧接着是多个亲友的轮番劝说，后来张明还被拉进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夫妻同房睡，已经是结婚三个月后。
3 L/ o" h! G- ]9 I1 V- l 　　心怀歉疚的张明继续说服自己，培养与妻子的感情。他开始“试着去接触，一起去逛街，试着亲亲我我。”“但是内心很痛苦，很烦。”
' {  j$ l/ R$ p& c 　　但是，或许是婚姻前三个月张明的冷漠表现让妻子心生芥蒂。此后，在张明看来，陈云的表现“越来越不温柔”，和婚前判若两人。有一次中午，张明在别人家打牌不回家吃饭，陈云“当场掀翻了桌子”。张明开始觉得委屈。“我本来对你就没有兴趣，努力想和你好好过，你怎么反而更放肆了呢？”他纳闷，“女人怎么会这样呢？”张明渐渐放弃了试着培养感情的努力。婚后没几年，在路上遇到妻子，为了不烦心，张明都要躲起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作为唯一介入过张明感情生活的女人，陈云“不够温柔”的表现让张明试图喜欢女人的信心磨灭了。
　　2005年，女儿小玲出生，而两人始终无法建立的感情也让陈云家人甚至邻里都对张明心生不满。某次春节在陈云家，邻居一位大婶郑重地告诉张明，如果不想要自己媳妇，她就要介绍新的伴侣给陈云了。“可以，如果你能找到的话。”张明半开玩笑的回答让妻子对这段感情彻底绝望。于是，2010年至2011年，陈云扔下带了整整五年的小玲，拒绝再与张明见面。张明只好把小玲交给自己年迈的父亲照看。
  ~( C0 c. c9 u& r 　　“是我害了她。”张明不断重复这句话。在他看来，妻子为这份感情和家庭尽了很多努力，他理解她的愤怒。扔下带了五年感情很好的女儿于不顾，张明认为，这是妻子在报复自己：“她肯定也不舍得，也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带了那么久。”
　　两年间不肯露面的陈云，今年四月向张明正式提出离婚。在张明看来，“这也是一个解脱，只是苦了孩子了。”六月份，法院寄来了离婚证。这段维系十年，双方在一起的时间却“累计不足三个月”的婚姻终于画上句号。
　　回顾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张明满怀歉疚和后悔。他认为自己伤害了前妻。“当时我想的就是，反正大环境都是这样，算了，试着去过正常的生活，不然搞得大家不理你，指着你说什么坏话你怎么办”，张明说，“这样做太自私了，这样害了别人，害了自己。”离婚后，不明就里的热心人曾张罗着帮张明再组建一个家庭，被张明回绝。“怎么可能呢，我已经犯了大错，害了人家，怎么能再去害别人？”
　　总部在广州的民间组织“同性爱亲友会”执行主任阿强说，男同性爱与女性结婚主要基于家庭、社会压力和自我认同等方面的原因。“中国传统文化中‘传宗接代’观念根深蒂固，很大一部分同性爱者的父母难以接受孩子无后，便给孩子施加压力促使其结婚生子。农村男同性爱的压力尤为巨大”。
! z2 p4 |0 l7 c 　　此外，观念落后，对同性爱的了解不足等都加剧了农村男同性爱者“出柜”(出柜：向公众公开自己的同性爱倾向)的艰难。他们的交际圈比较小，且都互相认识。周围的人相继结婚后，他们就会受到来自父母方面的逼婚的压力。其次，一些男同性爱者的自我认同程底较低，也是他们走进异性婚姻的重要原因。城市白领阶层收入较好，有较强的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获取相关信息的渠道也更多，男同性爱的自我认同较好。城市又相对包容和开放，对同性爱的接受程度较高。但农村的同性爱由于收入较低，很难在城市扎根，交际圈较小，自我认同不足，有些人甚至觉得不结婚就对不起父母，影响家人的面子，而勉强自己与异性结婚。
: {. k) [/ R* Z4 r8 c: g: g" z7 K 　　女儿
　　如何照看女儿小玲成了张明必须做足的功课——因父亲年迈，张明今年春节后把小玲带到了深圳同住。因为担心孩子在工厂打扰他人，张明搬出宿舍。
　　如果不是周末，这对父女的一天基本是这样的：
　　早晨6点半，父亲叫醒女儿，女儿带着两块钱的早餐钱步行去约100米路程的小学上课；8点，父亲起床，去另一个方向的工厂上班；12点，父亲从工厂食堂带午饭回家，女儿下课回家；下午2点，两人各自去工厂、学校；下午6点，父亲从工厂食堂带晚饭回家，女儿下课回家，饭后，父亲回工厂工作，女儿独自在家；晚上11点半，父亲下班回家，给困倦却不敢睡觉的女儿烧水洗澡；睡觉的时间，是12点或者更晚一些。
　　在上面的每日作息里，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早晨的两块钱，小玲有时候会不吃早饭，剩下来在中午买雪糕——父亲张明很少带她去超市——零食，太贵了。
. q! s$ K1 e: K' a* {; g$ D: z* o6 O 　　生活的困窘，却并非张明做出送养女儿这一决定的主要原因。尽管，每月高负荷的劳动换来的1000元出头的收入，再除去出租屋每月160元的租金，张明难以为小玲提供和其他大部分同学一样的成长条件。他只是怕她“学坏了”。
6 i9 v$ B, n5 D- I% M 　　6月12日，张明在网上发帖简述了自己的现状，寻找好心人收养小玲。网友跟帖里，骂声居多。
　　让张明做出这个艰难决定的，是他内心深处基于自己的秘密而产生的恐惧。“我现在想把她送给别人，主要是怕我自己是同性爱影响到她的成长。具体影响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怕。我怕她也和我一样。我估计她现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怕以后影响她的成长方面。我很怕她这样，变得这样。”张明不断重复“怕”这个字，也一再强调：“自己的女儿怎么舍得送人，并不是说我真养不起她，没吃没喝”。
  A+ z( ]- x: v9 ?: J7 u 　　对于收养小玲的标准，张明说：“不需要这个家庭条件多好，只要有爱心，真心对她好，有责任心。”有网友来见他们父女，提出要求是收养后张明不能知道女儿的地址。对此，张明一口回绝，“我知道他们是担心，说小孩都八岁了，我们领过来养大了，到时候你再要回去怎么办？这个我理解，但是，你不告诉我地址我不放心，你把孩子带去虐待她怎么办，你把她卖了怎么办？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住在我这儿，起码人身安全没有问题。”
　　对于小玲的未来，张明已经做好了亲生父女两不相认的准备。“她将来长大了不认我没关系，只要她自己能过好就行，最好能读大学，然后自己找工作。结婚的时候，我会偷偷尽一份父亲的责任，给点钱什么的。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