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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2-6 00: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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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D% M. Z( s很多年以后,当我再回想起那些事时,我已不再心潮荡漾.更多的是,一种平淡,这种平淡,是可以偶尔在街上相遇时,看着这个彼此曾经相爱的人,在离开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一声:"再见." 5 h8 d( T$ ^+ o6 ?9 T# q
该怎么来叙述那些往事呢?那么遥远,那么冗长.当年曾经写下的日记,如今翻开,也已经是发黄发脆的故纸.回过头再看看那奔跑过来的记忆,就如同一幅倒映在水中的画,已不再清晰如旧.
7 ?, @1 B" @% F1 j* V) n& D' A 我一直是用一种感恩的心来怀念这个曾经相遇的人.在深夜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在脑中拼凑出他的影像.向上飞扬的眉毛,单薄却红润的嘴唇,眼睛有迷朔不定的光彩,让我很多时候错觉那是两道穿过他身体的光束.喜欢撑着下巴思考的纤细的手,黑色的T恤,银色的项链,以及脖子后面的一颗黑痣. ~. b( A' B0 ~# S; N' O9 \# `
那时我却是喜欢一个人,穿行在校园中一排排高大的梧桐间,这里的风总是很静,既不张扬也不咆啸,温和得如同一个婴儿的肌肤,让人心生欢喜.而那些飘落下的叶子,捧起来放在眼前嗅一嗅,却有一种别样的芬芳.
/ B0 A$ E9 Z( E' K4 a9 R, G2 ` 那年的秋天注定是个不一样的秋天.我在梧桐树下看到他和一个背对着我的女生对立着.我惊诧他那双似乎有光亮的眼睛,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秋日.我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眼睛看着不是他身前的女生,而是身后的我.我后来忘记了那女生和他说的话,只是记住吹过他头顶的微风,和落在他肩膀上的梧桐叶片. & Q: t( Y* T: t! O' L6 J
他在那女生走后径直向我走来,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肩膀和我碰了一下,落叶从他肩上落了下来.没有声响,一丝都没有. , I& c' i) c, @" V1 F
他叫夏仁.这是后来他和我说的.后来他还和我说,那天那女生是他女朋友,她要和他分手. 1 A' G' j5 `" D/ M; z* V' L
我问他,你还记得你女朋友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 V9 Q& J ~) f& X" T
他笑了笑,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一个人站在那边一直看着我,当时我就纳闷,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人家"好事"啊!
0 r i5 @8 o, _4 D/ r/ N) _& a 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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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咖啡馆.他走过来问我:"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 K( g. z+ ~ V6 R 我抬起头看到他微笑的眼睛,一霎那不知所措.以前的我却是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我惊讶起来,问他:"你不是那个眼睛有光的男生吗?"口气仿佛看到一个新玩具的八岁孩子.
2 f8 U" u6 g8 W `4 s. h+ w3 _ 他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很诧异别人这么称呼他.但随即便微笑了起来.我没等他回答,便说:"请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1 s' M$ U, l, ?0 K6 Y
他说:"好的,请稍等."然后转过身,抱着一张MENU,向柜台走去.有阳光穿过落地橱窗照在他的后脑勺上,那被削得细细的碎发,散发出七彩的光茫. + Z# q# V5 K, x" a3 d$ G, g( ?% p
下班后他向我走来,对我说:"喝咖啡太没意思了,去喝杯酒吧."
$ B6 `, B# Y; M& K( s* Y* N 我望着他,然后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起身想去柜台结账,他又说:"不用了,我帮你还了."
/ j C- H4 i/ P8 R& p/ `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
x9 }0 T+ z) ?% y" A 我说:"那好,我请你喝酒." + y9 r5 O2 @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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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并不会喝酒,对他口中的好酒半信半疑.我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抿一小口便皱一下眉头,稍微喝得大口了,喉咙便火辣辣地疼起来. 3 a! d8 b1 f+ ]" ^0 U2 X& V' F) e
酒吧里不断地有人唱一些难听的歌.我们坐在一旁,静静地不说话.桌台上的烛光很淡,我透过烛光看到他瘦削的侧脸,光线不同地变化,他脸上的阴影不断地汇聚过来,又不断地氤氲开去,我觉得这像是一部唯美动画片的镜头变化.
$ p0 D8 T2 c4 L1 f; J& ` 他只顾喝酒,中间不曾有热烈的对话.我玩起我的手机,偶尔他抓过酒瓶加酒,看到我还残余很多的酒杯,便说,你怎么喝得这么慢?我就会拿过酒杯,再抿一小口,然后放回原处.
! }$ r a/ b+ u* d9 [) f1 F 直到那瓶酒快喝完的时候,他才问:"你为什么说…我的眼睛有光?" ! ~7 z, k- G, T7 l6 x; B
"可能是你的瞳孔太大了吧,阳光反射出来,像是光一样."我乱说一通.其实那只是一种感觉,因为是那么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于是那黑色的大眼睛,也便像是明亮的光束.
- q( n/ z+ D: p 走出酒吧,夏仁已有些许的微醉,秋日的深夜寒意初露.但天气很好,抬起头,便是皎洁的皓月和满天的星辰.觉得肚子有点饿,便跑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要了热的豆腐平竹串和冰绿茶.他又要了一包520.我们在超市门口吃完,他又拿出刚买的烟来抽,问我要不要.我抽出一支,放在鼻子闻.他问我,有没有觉得这烟与其它烟有什么不同? 0 ?; b( R7 w; N) J$ `' N
我说,我没抽烟,不知道. # s' v- O) `" d) F- ?0 t
他说,因为它的长度是10厘米,比其他烟还多出1厘米.
, |& r6 e O" q- O ]. h8 Y 这有什么不同吗?我问. 7 y; h2 O5 p$ _) C. G. T! p
它能够让人感觉时间停顿得稍微长久一些,这是我一直喜欢它的原因. - ?) R+ M2 t m3 p; [4 }3 C
我侧过脸,看到烟气在他的周围萦绕.那一刹那,让我觉得,原来这个男子亦是一个留恋时间的人.一个人如果心存眷恋,那么,他必定是一个可以交付的人.
0 T: ^' L/ |0 ^4 O 他转过头,对我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 v- p! n0 e) C
于是,我又看到他的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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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似是朋友,却又不似.有时在校园中看到彼此,也并不打一声招呼,各走各的路,形同陌人.我便许久没有去他打工的那家咖啡馆喝咖啡,只是认为需要有一个平衡点,不宜太过深入这个人,即使他值得交付. 5 H# k2 f: J2 @$ q4 k b/ c- Z O
而我想不到的是,他首先打破了这种平衡. ; e2 x# K. Y9 L# u/ t; \0 \8 |% D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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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在图书馆里看到我,便靠近我的耳边,轻声地说,怎么样,再请我喝酒. # p P8 O/ d0 D
我很惊诧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有笑意.我想不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破坏这层微妙的关系.于是我便知道这今后的时光变得清晰,不再难以推测.我心不有甘. $ N f, _7 R/ b$ ]" F3 Z
而我依旧是笑了笑,说,好.不过别去那家酒吧,我不喜欢那里歌. 1 _. Z6 D& H: B- R! D
他说,我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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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g: o. e% c: E 量子物理认为,能量是不连续的,是一份一份的.如果说,我的生活也像这断裂的能量一样,那么,和夏仁的邂逅便是我书写生命的过程中,需要另起一段的内容.
0 ]) d8 t! | ~/ |* r% O 只是,我常常带有不确定性.觉得这生命之间的交错来得太过诡异,难以预料.而我不知应是庆幸还是失望,这百万分之一概率的事件居然毫无声息地在我身边爆发.
! b8 [" @8 A' X0 P4 G: [# [% d" i 就好比如……
3 W% Z# s: A0 H( p# R1 X- s7 p# t 比如他说:"我爱你,你." - O S6 ^: I% T% x
那时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他坐在我公寓的沙发上,在我弯下身去为他倒酒的时候,他说. - Q: [3 n- b; i- d1 Y5 d: L2 U
他说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清澈明亮起来.只是觉得人的意念太过繁复,也就不用太认真地去计较.我为他倒好酒,站起来,说:"我知道了." 6 j5 T- L$ v/ S; W: {7 u" X
这算什么呢?"我知道了"?也许夏仁也会想不到,这句如此有份量的话换回的只是我处变不惊的回答.他有点不知所措,便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我感到他的温度像是火,在我心里呼呼地烧起来. 4 O: I6 n5 U. j. ]# R8 b
也许,我用尽一生的时间也弄不清楚这种感情的实质是什么?而现在我宁愿把它理解为相互依存.就像夏仁后来说的:
8 g; T& V- f- U' A1 n "那时我一直在反复疑虑,觉得这奇异的情感太过突兀,令人难以接受.我曾试图不做任何判断,直到那天早晨照镜子,看到自己的眼睛,想到你说的光彩,便知道自己已经难以再承担,我要去找你.我想找一个中正的介质,通过他我希望可以不再对自己的内心怀疑.后来我把你当成我自己,本是相互依存的个体,爱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 I/ t* A! h N8 J; t" }( w* ~
"于是我便可以忽视道德上与伦理上的不合适性.爱情就像是光,只要能探寻得到它,又何必在乎用的是哪一种方式?" + I- u" s. p$ X( P" @: _1 P
而我那时并不确定对他有一种奇异的感情,只是懵懂地被他抓着手,顺势躺进他的怀里.然后,我闻到他的味道以及感到他的用力. % s2 n, ]8 U8 O% g) m3 R x
生命就是如此地不被人感知.因此,我决定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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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h3 w$ i9 Z3 i3 r# e" m 夏仁是一个不寻常的人.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和母亲一起离开那个北方城市,来到这里.母亲很好强,现在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行政总监,常常忙到没日没夜.上大学后,夏仁便搬了出来,自己租了房子住."她很强,喜欢把一切事情掌握在她手里,包括我.她希望我按着她为我画好的轨迹一直走."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骄傲也有疲惫.
" `+ O$ g, d1 a M "可是你并没有妥协."
/ J: J8 t$ X: F |2 _$ n3 q1 F "所以我搬出来,并且不接受她的经济资助.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使自己生活得很好."
$ T' ~! e7 r4 i C& _; T 我们继续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微抄关系.平常各自生活,各有各的生活圈子,偶尔在校园里遇到,便微笑着点点头.不定期地在图书馆里碰见,他便坐在我的旁边,有时我转过身去看他,看到他专注做笔记的神情,心里就会欣喜起来.
9 P) z; B" u6 X) H4 j 偶尔他先下课,便来到教室外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我挑食,总把一些我不喜欢的菜夹进他的饭盒.又常常吃不完饭,他便拿着去倒掉,并且常常嘲讽:"你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吗?" * ^8 F' b4 A1 L# {' g! x+ `
空间的时候我就去他打工的咖啡馆,在那坐上一下午,然后等他下班一起走.心情好的时候就去超市买很多喜欢吃的菜,然后去夏仁的公寓自己煮.照例是我煮饭,他收拾餐桌和洗碗.忙完时就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或者玩电脑游戏,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便到了深夜.然后他送我下楼,我自己打的回家.
$ u$ K$ c& ]4 ?/ d7 _ 那段时间我的盲的,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我甚至一度认为这是正常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想起他的话,便恍如那是一段幻觉.之所以对他顺从,只是认为他值得信任.
, L4 K5 x+ G+ X! ], L, z( T( X7 E5 E 我亦知道我是持一种不认真的态度.也许彼此心理都有戒备.有时玩闹的时候,肢体会有亲密的接触,便会不自觉求全身僵硬起来.彼此无语,气氛尴尬.
. m" Y( _- O# D) Z5 R4 P 我搞不清楚自己的意图何在?到底对夏仁是怀着何种感情.我不知道自己如果打破这种关系,对他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 ?) R5 V |+ e$ l# X& D
可是最后没有时间可以思考.我甚至庆幸,因为我后来才知道,不只对他,其实对我也是一种伤害.
0 C y0 @3 [0 p8 z "五一"的时候我们有五天的假期,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 O) m/ i: f( h) H, H3 t
坐了很长的巴士,一路颠颠簸簸,可是沿途却有很美的景色.山上的茶树一层一层地分隔开来,像是一矗绿塔.微风湿润,夏仁说过了那个山便可以看到海.我便欣喜起来,从来没见过海,现在就可以如愿. 7 B5 c) i8 j' [* K7 \" n
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他说,以前和同学来这里露营过. 2 {/ f A% j3 Q; k2 C5 q
我们在小镇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住下.他要了两间单人房,我说:"还是不要那么浪费了,一间双人房就可以."
" U+ W" l# e7 I 放下行李,顾不得劳累,便拉着他带我去看海.我该如何来形容那种景色的?广阔的,无边的,那种浩大的气势,使我像是一个被对手击倒的人,感到无能为力与渺小.海浪一层一层地卷上海滩,抚平沙滩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如同此刻我的心. % B+ T* d, l) @5 `& ?0 C& ~' F( t4 h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种视觉冲击太大,甚至有点眩晕.我亦明白自己是站在浪尖上,稍微差错便会坠入深渊.
" D8 ?5 p6 h( I2 H1 t5 ` 我们一直在那坐着,听着海浪与风的声音.看着夕阳渐渐地西沉,夜空渐渐有星辰痕迹,夏仁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低声地说:"我们回去吧,别着凉了."
- @9 O0 h0 H8 h z: R/ Q 至今我一直怀念那天晚上,静寂无声,只有海潮卷上沙滩又退去的声音.世界空旷一片,于是我心便也洞然,觉得这尘世间,不过也只是几粒海砂. + \8 h+ i3 q$ [% `5 R+ N
返回酒店,洗完澡.夏仁提议去街上逛逛.我说:"你自己去吧,我有点累."于是他也便没去,两人坐在各自的床上看电视.没有说话,似乎彼此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沉默.只有电视内容有趣的时候,我们才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 T, k# J. h" Y" T5 y' }
睡觉的时候,他又说:"要不…过来一起睡吧?"我没听清楚,便说:"嗯?什么?"他却说:"没什么,睡觉吧,晚安."
$ l q5 Z/ W) }1 C 凌晨时,我起来喝水,看到他侧睡背对着我,我便侧然,原来即使是他,也是有着情怯.我走过去,挤进他的床.他却知道,翻了一个身,面对着我.我感到扑过来的气息,温暖不可抗拒.他将手勾在我脖子上,轻轻地抚摸.嘴角绽起笑意,然后睁开眼睛.
( L- G2 e( |2 V/ S- T% ]: U 黑暗中,我再看到他似是有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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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4 R* h1 X; v$ E3 d" N[ 本帖最后由 xinyi 于 2008-3-3 08:2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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