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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说,明朝是个“灭人欲”的社会,是鉴于明朝统治者的理念与做法。
, `9 R* Q V3 e x 明朝拥有中国古代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严刑酷法,统治者对对官吏的约束、民众的管束几乎达到空前境地。我们知道,自朱元璋坐上龙椅始,皇上便将天下的大权紧紧地攥在手里,有着无上的权威。开始时,朱元璋也与前朝一样,设立了宰相一职,才没几年,朱元璋觉得“一人之下”还有一个“万人之上”的人,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便以“谋反”的罪名,把宰相一个个都杀掉了,并从此立下规矩,朱氏天下永不再设宰相一职,后来这种做法便成为家规国训,永远也没有人敢提议恢复。为便于管理,明朝于建文四年(1402年)八月改设首辅,实际上就是首席大学士。也就是说,明朝的首辅是指首席内阁大学士,名义上相当于宰相之职,但无宰相之权。明朝统治者大权独揽可见一斑。, n% w9 t: ]6 C& D" O9 j# X( N
不仅如此,明朝统治者还想出了一个强制灌输理念的方法,那就是将宋朝时“格物”出来的新儒学----理学奉为独尊之位。明永乐年间饶州儒士朱季友给“周、程、张、朱之学”提了一点不同意见,算是学术上的商榷,明成祖知道后龙颜大怒,下旨“命有司声罪杖遣,悉焚其着书,曰:‘无误后人。’”朱棣的这一句话便开了明清两朝以程朱理学禁黜异端的先河,从此理学成了唯一的学问,其他都成为异端邪说而受到查禁(《禁书·文字狱》,王彬着,中国工人出版社)。而明朝的科举“考试大纲”规定得更是严格,必须从朱熹所编定的“四书” 中出题,对其理解和运用也必须遵循程朱的注疏。从此,指导人们行动的思想,就是以讲述“存天理,灭人欲”为主的理学。: Z0 S0 C1 U0 A6 v
在这样一种政治与理论环境下,按说,讲的是理学,用的也是理学,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理学的气息,文学艺术自然也不可能仅仅是“为艺术而艺术”,超然于世外的,也一定是理学思想指导下的文艺,是弘扬着理学精义的文艺。可奇怪的是,偏偏就在这个“灭人欲”的明朝,却是成为了一个色情文学大量出现并成为流行文学的时代,而且还出现了色情绘画(春宫图)泛滥成灾的局面。% E5 h5 Q# ]! y7 ~, \+ Q9 ]' A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今天,我们就这个问题做些粗浅探讨。以笔者看来,色情文学的盛行,肯定是存在其内在和外在因素的,是它们彼此交融彼此促进综合作用的结果。若要简单地加以概括,我想主要是以下几个原因:5 U) `" Z9 m5 D7 k* [, `3 O
其一,色情文学的兴起,有明朝统治者自身不正的因素。
) j3 s) P+ L u# J5 d. f$ m 纵观整个明朝,除明孝宗朱佑樘外,没有一位不是三宫六院荒淫无度的,即便是其他官员们也常常大兴吃春药之风,对喜色好色恋色起了个“上梁不正”的带头示范作用。显然,这些做法,宣告了“存天理、灭人欲”的号召与宣传的破产,高官们提倡“理学”自己却并不修行“理学”,如此“官德”的示范效应肯定是很大的,它给色情文学的兴起提供了可能与契机。; H2 e/ Y2 z- `7 [+ v* S' W
也许说到这,有朋友会讲,明朝之前的中国历史,又有哪一个朝代的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嫔妃如云、荒淫无度呢?又有哪一个有权有钱者不是三妻四妾、坐拥花丛呢?可那时却并未带动出色情文学来啊。笔者是这样考虑的,任何事务和现象的出现与发展,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并非某个单一原因所致,故在此我们只是说有了基础。
& W/ R- H8 O' Q8 X 其二,色情文学的发展,有管理理念方法的“网开一面”。
8 Q7 I1 n, `- ^+ V3 S 在明清两朝,文字狱是十分盛行的。然而,考证这些文案,会发现这些案件中,竟没有一件是因为创作了色情文学而兴的,即使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也并不纯粹。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十分奇特的历史现象。
9 K8 W2 m0 d5 Y: O9 S5 Z 依笔者分析,主要是统治者更多关注政治统治和官吏行为,关注对文学中的政治倾向之类的文字使用,而色情文学在政治家们看来,虽然有伤风化,危及道德,不可不管,但也不必一概禁绝,不像对付研究造反历史、揭皇家短处的历史学家,以及大肆议论朝政的言官学者那样严酷,捉住后便要杀头,销毁版权等。当然,对色情文学查也是要查的,但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原因在于政治家们明白,把聪明人的心思引到女人身上去,一定比让其琢磨龙椅的构造和制作方法好得多。譬如,明朝后期,李贽因为公开了他的“童心说”,便死于诏狱了。但与其同时的诸多“色情文学家”们便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
# q6 d9 Q; O. z7 N 其三,色情文学的盛行,有文学创作背后的庞大队伍。
5 I9 e' G2 J' x g 既然朝廷不准许文人与书商去写作和出版关于政治局势、理论研究的书籍,那么多余出来的创作大军和出版大军就只能转移战场。毕竟,对书生来说,公开地做学问不行,科举的路又窄得吓人,他们不仅要吃饭,还要养家糊口,就是想做风流才子也还要花不少小钱,所以,他们只好去寻别的活命法子。 f! \% {5 T2 r9 a
何况,在明朝中后期的长江中下游一带,商业气息已较浓,经济繁荣后便出现了一些有钱又识字的闲人,于是出版业便随之发达起来。书商们要赚钱,书生们要吃饭,有了闲钱的人们要惬意,通俗文学便出现并流行起来,流行得久了自然便流向了色情文学,因为“床笫文学”最能切中人性的欲望,最容易成为畅销货。所以,色情文学一旦出现,很快就走上“畅销书”的排行榜,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r# d* T7 @2 Y4 r
其四,色情文学的鼎盛,有富含时代特点的背景支持。
# d4 a: n: `4 V0 t, X0 J$ D 记得在凤凰卫视的《开卷八分钟》节目里,专家高罗佩(作为汉学家,高罗佩在以收集中国春宫画,房中术书籍,研究性学而享盛名)指出,春宫画、色情小说这些东西,之所以在明朝的江南大量出现,是因为当时很多人认为明朝的物质生活,讲究风雅的那种文化时尚,已经达到烦琐厌倦的地步。乃至有很多文人就转过来,想用最下流最淫秽的方法去宣泄自己的一种情绪,才出现我们所说的色情小说。1 c6 ]: c$ g5 }* s3 L" U% w
他的说法颇有道理。我们仔细分析一下,不同的朝代确实有各自对性生活的不同理解与把握。众所周知,唐朝是性比较开放的年代,那个时候女性的贞洁观并没有后来那些朝代严格,不会演绎到了不讲人性的变态地步。宋朝由于儒、道、佛三家相互交汇的深入发展,产生了新儒学即理学,加上传统的儒学有了极大复兴,开始逐步走向性保守。到了元朝,蒙古外族入侵,当时很多的汉人很害怕自己受到侵犯,尤其要保护女眷,所以把女人统统关在家里面,不让她们出门,不让她们在街上被蒙古人看到,故国人对于性的态度更加趋向保守。而明朝,民族情绪太强烈,明代产生一种对民族遗产的过分推崇,导致了所有艺术的大复兴,但同时也造成一种对独立思考的压制。只要谁敢怀疑朱熹理学派的经说,或认为儒家习俗道德标准未必传之于古,就会被认为是没有爱国的心。于是,在无法找到正确诉求出口时,众多人不得不转向研究色情文化。但等到了清朝的时候,性已经日益成为一种负担,而不是欢乐。“1644年满族征服中国后,中国人退而自守,他们把自己的家庭生活和思想弄的壁垒森严,竭力想在政治独立丧失之后,至少维持精神跟文化的独立,但是同时也就使得性被关进房间里面了。”(高罗佩语)
+ v7 m& F( B0 I2 ]. g 从这段分析,我们不难看出,中国历史上对性文化的观念,是个波浪起伏的过程:唐朝(开放)----宋朝(收敛)----元朝(保守)----明朝(反弹)----清朝(禁锢)。若是依照物极必反的规律讲,这种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明朝可以出现以《金瓶梅》为代表作的一大批色情文学,而清朝却只能出《红楼梦》这样的作品了。(需要说明的是,《红楼梦》不是不好,而是其中富含禁锢的东西太多)。
! Z# a" a4 ?6 I& e! h; v* S g 我们今天探讨明朝为何盛行色情文学,并不是对这种文化的肯定,而是就事论事地研究文化发展规律。确实,事实证明,明朝的色情文学给当时的社会带来的危害也是巨大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能销蚀掉人的精神,一是金钱,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可以降服厉鬼,肚子里装着欲望的活人则更不在话下了,不少貌似的“精神硬骨头”都可能在金钱面前失去硬度;二是色欲,借用色情文学中劝人警惕女色的诗,便可深知“色”的厉害:“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伏剑斩愚夫,分明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髓骨枯。”再延伸些说,三十六计中,“美人计”至今仍屡试不爽便是最好证明。 b7 G; g/ }" c s/ U
明朝的灭亡,是以李自成的人马进入京城,那些平日像般苍蝇围在崇祯周围、天天表忠心的儒臣武将们,却都个个自顾不暇、抱头鼠窜,只留下他一人守着一株古树走完了生命的最后历程,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而落下帷幕。这种悲剧式的结尾,虽不敢肯定地说直接是大明王朝的色情盛行、人心浮华所导致,但绝对摆脱不了色情文学严重销蚀国人心身健康的密切干系。, U4 w" M/ v( k/ S* n, K2 c& V
历史教训需要汲取,文化传统需要扬弃。我们今天有许多工作要做,确实任重而道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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