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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子衣
# `' h8 d2 |( b' X: G6 F3 n6 P第四章 出租屋
; `0 ~8 Q' g( W6 kA3 工作危机# N* \7 S1 B. C: B
郝彬上班的化工厂车间,缓缓的传送带上面,五彩的酱料薄膜彩带般移动,进入到一个长长的旧旧的苹果绿铁外壳烘箱,出来后颜色干了,更有立体感的彩色薄膜在几个大轮子间滚过,冷却、平整、剥离,在流水线的最尾端卷取成一个大卷。廖廖的几个工人身影在这条线上走动,不时调整机器,或是摸摸彩带上的薄膜。3 D t2 P5 d3 e! y1 ?8 ] m) `
郝彬也走在车间,看工人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活,或点头,或走近提醒几句,或是鼓励一下。1 b$ o1 b. A6 M" r, t; _
一工人怯怯恭恭地对郝彬说:郝工,我这里没事,一切正常。, r- O X1 y& G- q" X; r
郝工问:对了,你的宿舍问题解决好了吗?2 K! u$ W# ]+ {! Y7 F* K
那工人其实就二十出头,还是个孩子般,笑起来一脸阳光:住进去了,多亏你,我每月就省下两百元房子了,给孩子买奶粉。/ [: P! O5 Y. `! J
郝工刮了一下工人的鼻子:你小子,会过日子!我喜欢!" u) h; @2 x" ^
这时车间的广播响起:二车间主任郝工,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 L( s3 B% @2 |. K/ c! i听到通知,郝彬向机厢尾部走去。迎面过来的两个机修工议论着什么,拉住郝工说什么董事长大儿子要离开了,现在工厂要由老板的侄女来接管,又说那是个厉害女人。郝彬听听,笑笑,不置一言,交臂而过了。心想来这个工厂几年,也不知换了几个总经理了,一会儿说是老板自己亲自管,一会又说老板外面养的二奶来管,老板大儿子二儿子也都管过一阵,谁管这个厂,说话权不都是在一年难得见一次面的老板手里嘛。工厂像只风筝,线握在谁的手里,风筝最后飘向哪里,得看老板这股风吹向哪边。+ V* `7 G* e7 o! K; P
所以到底谁来管这个厂,郝彬从来不在乎,也都不随风起舞,老实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不过,心里到底也还是有些打鼓,新来的总经理嘛,为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总得弄点什么出来的。改规章制度,换食堂的吃饭餐具,换厂服,这都是前几任做过的。好不容易适应了的东西,再换又得要起些口水的,尤其是工人最不喜欢换这个换那个了,甚至连厂牌都不愿意换的。
1 c' U# H# {4 r郝彬心思不在这里,去会议室路上,脑海里想起那声音:B超1069号的谢小好。
4 M0 \1 i" k9 T6 \! h郝彬心想,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我都找他那么多年了,也没他消息啊!; g3 P$ k! Q7 [' O
正这么想着时,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妇女,郝彬歉意地微笑着让那人先走。郝彬走的是小路,几乎淹没在成片柏树林间的小路,平日里没多少人爱走这路的。柏树林如座座宝塔,种植在办公楼前面一边的约两百多平米草地上,交差两条水泥小路在林间草地蛇行。有高层管理人员建议砍掉这些柏树,说像个烈士陵园似的,感觉不吉利。也有反对的,说柏树高洁,生来不是为死人而设的,是后世之人把柏树的意义给扭曲了。最后这柏树林在争议中保留,单并不能保证哪一天面临被砍的命运。% v" ]; r8 s* s; T; M" r9 e$ r# l
郝彬转个弯,就是写字楼前面另一边繁花似锦的风景,怎么艳丽的花就怎么种的,勒杜鹃一年四季红艳艳,月季也是红黄白紫都有,绣球花开得遮盖掉了整株树苗,好有两棵龙眼树和两棵荔枝,两棵黄皮树,总之这里比柏树林热闹。
3 Y* F$ x$ S1 C4 ^/ S, L8 Y其他车间部门的几个主管扎堆走了过来,故作轻松地聊天,其实心里都得到了点会议的内幕消息,这消息让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都可能保不住自己的饭碗。
) S& y( K4 q3 v1 _% K o4 U; ^跟在后面,郝彬算是最后一个落座的。工厂会议室开会的位置,基本都是第一次坐那里以后都愿意坐哪里的。郝彬的位置就靠门边,见位置都坐满了,他把门关好。坐下抬头,郝彬才发现,刚才自己几乎要撞上的女人,就是坐在总经理位上的人。& ^4 _! @ j1 ]0 }# v; A7 C! F
新的陈总经理是个老女人,满脸的横肉,皮肤要白不白要黄不黄的,像放久了却还没有坏的猪肉。一件露胳膊露胸的衣服,罩在没有露的本钱上面,胸部的本钱也是过气猪肉一块。一头卷发,染个半黄,蓬蓬松松的,再松宽些就脑袋齐肩膀宽了,俄罗斯套娃一样。她眼睛跟郝彬短暂对视半秒,目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冰凉而简陋。7 E7 R, t: @0 P' ?$ H( M5 p
说是短会,其实却不短。新总经理上任发话而已,只是老女人说有人事调动时,在坐的都心里一紧。
# M/ h2 }! e" s) ^5 c9 B巧的是,其它部门主任的手机象约好了似的前后响起,都在电话里指挥着自己部门的事,象一刻都离不开他们似的。老女人表情复杂,说高兴是厂里各个部门有人替她如此费心盯着。说不高兴是,瞬间她无所事事,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人,有被忽略的冷落感。重又安静下来时,各部门有都说没什么事,一切正常,言下之意是经过主管们的点拨风平浪静顺风顺水。问题是,要是不点拨呢?# B& {( e$ x4 G$ |
郝彬就一个电话也没接,他低头做点笔记,胡乱翻翻从前的笔记。当然,他内心里想的是谢小好,这个谢小好是不是那个谢小好呢?& j0 ~# M7 {6 o# K3 M: L% G2 K
老女人其实目光一直透过眼角余辉看着郝彬的,只有他最安静嘛。所以,复归平静后她正式看着郝彬说:郝彬!6 E% V7 `9 E! Z2 c% q- N) U
听到叫自己,郝彬抬起了头:哦,你好陈总,我就是二车间的郝彬。7 i* a* H. E9 P* ]6 e. ]
陈总:你们车间,你,离开这么久,也没见你接电话,不会,有什么事吧?
( M) J. s5 ~6 p) n/ @4 U" A郝彬:没事。我安排好了,开会前我就给班长交代好了。1 h7 I* C$ m3 j% _6 t( N
陈总:班长?我不是听说你们是主管直通制,下面没设管理人员吗?" ?9 H+ _# H3 T: W6 m5 n
郝彬:是没设,我们车间的班长是有名无实的,因为我常指派他短暂负责,所以大家就叫他班长了,我也是一时叫顺口了。
) T+ A% @' v/ K$ _2 s7 F陈总沉默片刻说: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有了那个所谓班长,有没有你的存在其实都不重要,是吗?5 j$ v* C7 F1 c* z1 I$ l
郝彬听她这么说,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其实一直有人建议车间设班长组长一类的编制,但考虑到有了职位要另行支付高出普通员工的待遇,算是增加厂里开销,所以被否决了。而其实,每个车间每个部门,主管都有意无意中指派了某个人在自己暂时离开时负责一下的。2 G" K* p, d- `
会议散了,大家议论纷纷走在通往车间的花园甬道上,一面还有人安慰郝彬,当然也有看笑话的,即便是安慰的也未必是真心安慰。郝彬心里也有些懊悔,怎么一时就说出了班长二字呢。但话已出口,人家也抓到了自己的把柄,懊恼也无济于事了。郝彬安慰自己,本来新换领导就一定会出些意想不到的变化的,想怎么规避也都无法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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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在一个酒店的大包厢里,陈总带着工厂的管理人员围桌而饮,说是吃喝,其实除了陈总自己,谁也吃不安心的。桌面上的菜肴,个个好吃,但个个都不能畅快吃的,唯恐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0 e, ^& C- X' T+ s9 y" g
说说笑笑间,陈总四顾,突然问:郝彬怎么没来?
7 @6 p$ v% Y! Q7 l$ {: ]瞬间安静,结合白天开会的情景,大家预感有事情要发生了。人事部经理忙圆话:郝工他家里有点事,向我请假来的。
. _# Y- z$ U$ }, r9 T2 H2 {陈总略有沉思:哦。那我们吃我们的吧。' w4 h6 ?1 t% h* T2 t6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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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郝彬正在医院里。& L% r% ?8 m" W6 s6 l) `
郝彬下班后直接奔医院去了,从一楼大堂问讯处,到二楼主人医生值班处,到三楼医院管理处,到四楼住院管理部,兜兜转转去到一个专管病人资料的地方。; _) t, ~7 d9 F P$ O% \) [/ T
郝彬敲门进去:医生您好,我就直说了吧。昨天因为看病,我见到一个名字象是我初中的同学的名字,我找他好多年了。因为是好朋友,我特别想他,而且看样子他生病了,我想证实是不是他。如果可能,我想知道他得什么病了。% S2 e5 C7 }) K2 G! L- v Z% {
医生听郝彬这么急急地说了一通,都闹糊涂了,不知道他要找病人还是找医生。经过一再询问,才明白了郝彬的来意。
1 ^# Z: V% F: w6 P医生是个中年妇女,问郝彬情况时还和声细语的,让郝彬以为遇到了菩萨,鞠躬赔笑就没有停。可她明白用意后,看了看郝彬就变了口气:不行,医院有规定,病人资料不能透露给陌生人。
4 f* x; X3 ?5 T" U" u! ` L任凭郝彬再怎么解释,表情依旧是坚毅的,又一个刘胡兰站在了郝彬面前。刘胡兰身后一个年轻姑娘,同情的表情看着她把郝彬推出办公室的门。郝彬见刘胡兰也离开办公室走向走廊尽头,他迅速转身推开了刚才的门。# W. A' V, F/ e
年轻姑娘坐在电脑前,像是早知道郝彬会进来似的,抬头笑笑,说:我给你作个弊吧,相信你不是坏人。- x7 {! n: v2 ~
郝彬无尽的感激,真恨不能亲她一口以示兴奋。他真要这么做了,那才是姑娘求之不得的。现在这个看脸的社会,被强奸遇到帅的都半推半就希冀入港愉快了。: W% [- A% X; M2 e# _1 S! q" Z
姑娘通过电脑查编号,然后给郝彬拿出一张登记表,是谢小好的,地址不详细,倒是有个联系电话,还有个身份证号码。郝彬特别激动,因为身份证号码可以看出跟自己是不是一个地方的,就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8 u' O- w h; ?0 H. A9 s- W: h
郝彬忙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要比对,被姑娘制止了,要他快抄写他想要的东西,以免被人发现。说了无数个谢字,做贼般逃离那个办公室。
A3 J. {. Z( x) S. u# A, |在一楼的椅子上,就在那天听到谢小好名字的地方,郝彬坐了下来。他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展开刚才抄写的那张纸,对比身份证号,前三位是一样的,不过接下来的三位数完全不同,可以肯定,这是同一个省不同地区的两张身份证。
X! v0 a5 n" W, e. o" h. |郝彬很是失望,低头看着地板,半晌才又马上掏出手机,拨打刚抄写的电话号码。但显示对方的电话是关机,两打几次,都是关机状态。
( p$ T. j; S" `& |6 @4 u* W+ U夜色渐渐浓郁,郝彬只得离开。
+ e* } h) v1 x; ~" y不过想想有了电话号码,总有开机的一天吧,那就会有希望的。- k3 K7 p* m1 J/ p% Y3 M! M: ]'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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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城中村打了鸡血一样沸腾,街道上拥挤不堪,各式小吃小物件的摊档几乎堵住了并不宽的街道。各种声音响起在郝彬耳边响起——
1 W# ]/ k7 z; @ Q+ X“都过晚饭时间了,这青菜就两毛钱给我吧。”是一个老妇女在跟另一个老妇女的对话,地板上一下把发蔫的青菜,被遗弃的孤儿一般。/ P. U$ `$ s1 z
“哥们,这可是古瓷的牌子,名牌内裤啊,三元一条还要讲价啊??”卖衣服的摊子紧紧靠在墙壁上,因为实在是太窄了,摊子长长的一条有三四米长,摆满了袜子内裤什么的。一小伙子招呼另一小伙子。
8 d' w/ j- H1 h2 o0 p! T h7 \9 j“你她妈走那么快,赶去卖B啊,等等我嘛!” w3 w. S4 U* Q4 D& ^9 |1 X$ R
“卖给你爸要吗?反正他那么有钱包二奶,让他包我好了,我给你提成。”对话的是两个头发非主流的小女生,看得出她们努力想模仿漫画上的女子打扮,但或许装备选得都非常粗糙便宜的,所以感觉像是两个人撕扯了一架似的凌乱一身,幼稚得很。但她们的对话,就成熟得要烂了。" L S: w7 y7 e9 L, i
郝彬扶着自行车,消失在街的尽头,尽头黑得没法照出郝彬的身影。
: g! I. P- h2 v一阵忙碌,饭吃完了。郝帅一面洗碗一面发表餐后感言:老爸,还是你做的茄子好吃,料也多。
* P# D: v8 @& K# t# u4 C郝彬在拨手机,做个鬼脸不忘叮嘱儿子:别让你妈知道哦,否则又骂我们浪费了。# ^3 @" g1 I8 H
叮叮当当的洗碗声,郝帅说:知道了,就她抠门,要不是老爸你,我都被养得营养不良了。对了爸,你今晚都打十几个电话了,找谁啊?是关机吗?- j& u0 s$ j4 z! d3 l. N# [) t% l
郝彬把电话扔在床上,叹气说:是啊,是个老同学。
- }0 O9 {) C7 c5 C郝帅:我看你找他那么急,是要换工作吗?你不是挺喜欢你的工作嘛?你不是说工作最重要是干得开心,工资能过得去就好啊。是老妈又吵着买房子吧,你想找份高工资的?
7 H4 @4 r' R+ S0 f9 ]9 i4 Y听儿子这么工作的事一说,郝彬才突然想起白天开会的事,耳边响起陈老女人的话“有没有你的存在其实都不重要,是吗”想来自己是被盯上了,那老女人得拿自己开刀了,那样就真的要找工作了。
7 N% h+ V7 I/ a- _& C8 S) Z郝彬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头,似语重心长,又似如释重负般说:或许老爸真的要换工作了!今晚把你饿坏了吧?我没想到你妈没回来。
& s2 i% H- {" ~2 d$ p2 X# J郝帅一面从床上翻出一本书,说:其实妈妈回来过的,换了件衣服出去了,还给了我十块钱说让我自己去外面吃。你们不是吵架了吧??' ?- X7 m* `! e D+ X' s$ U
郝彬忙笑说:没有啊,你见过爸妈吵架吗?没有吧??妈妈或许是有急事的。别想那么多。
7 P$ r- O8 [ F% V3 H, S+ ~郝彬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帮儿子检查作业了。4 u$ g' Y7 k: ~1 ]
入睡前郝彬给那个从医院拿到的电话号码发了个短信:你好,打扰了,我叫郝彬,想确认一下你是谢小好,韶关南雄的谢小好吗?如果是,我就是你的初中同学郝彬。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收信息后联系我。, P4 o6 h8 J) ^
柜子上一个老式闹钟,凌晨的一点,郝彬醒过来又拿起枕头下的手机,还是没有回信息。身边是郝彬呼呼大睡的妻子竹青,忙了一天,回来得那么晚,她想是困极了。
' d4 k" N' Q; [窗外透过来朦胧灯光下,郝彬反复转动自己的身体,眼睛合上又睁开,脑海里谢小好的影子和陈总的影子交相出现。睡不着的时刻,哪怕再寒冷的天,也会感觉浑身燥热。听着儿子的呼吸声和妻子的呼噜声,郝彬轻轻褪去被子,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裆下。凉月薄雾般照过来,郝彬依旧帅气的脸,略有沧桑的面容上多了一丝高潮释放后压抑的满足。% i( I c- W, a( m1 d( \
闹钟指向凌晨的两点,郝彬家静得只有偶尔室外的脚步声,高跟鞋数着地板的声音,传得很远。
6 |% P0 [1 O: i第五章 相爱容易- N, {5 \# C7 u- T y
B1 想见谁
9 H8 H2 T/ [) S2 ~客厅转向洗手间并不短的走廊上,一面只有两根针然后就一片天空淡蓝偶有微云的钟面上,也正指向凌晨两点。8 i4 a$ G, i+ q' u5 P# q
一个不大的房间,大床,床头柜,显得非常简洁。床头从床底衬托出的灯光显得格外柔和,一盏水滴玻璃灯微微的光亮。以及半墙的落地玻璃窗帘,让这个房间显得非常现代。两个男人躺在床上,两人年龄不太分得出谁大谁小些。长相硬朗些的是路乙,仰头而睡,眼睛却是睁开的。长相略秀气些,甚至面容看去有些苍白的是谢小好,他侧睡着,眼睛也是睁开的,他望着路乙的侧脸。4 U0 D/ E# K9 ?3 N8 a
路乙侧头看向谢小好,拉拉他的手说:好好,你还是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啊。
- {. j4 r) q5 E; ~' f5 G# E: p- C小好:哦,地球真的就要爆炸了,我最想见的也只有你啊!你路乙是我这辈子最想见的人。
2 A5 L& F$ P( S; O8 `( L6 y路乙又拉拉他的手,说:我当然知道啊,因为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地球爆炸那天也在。那除了我,不想再见别人吗?顿了顿,继续说:比如你的姐姐,或是,你常讲的郝彬。对了,一定要见见郝彬。听你讲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我还没见过他呢。
& T4 p6 G6 E( L" Z* ^8 b# e j好好翻身仰头而卧,路乙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我那姐我是不见了,从前不见,以后也不见了。说着小好把身子翻过去,背对着路乙,他是伤感了。人在最后的关头,都说最想见到的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小好想又能怎么样呢。
* w1 N0 U j* L4 i6 i5 H路乙后悔又提到他的姐姐,但因为没有真正跟他姐姐交过手,并不清楚到底能对小好有多大的障碍。不过,路乙想,小好有他自己的道理。路乙贴近小好,从后面抱紧他,轻吻着他的脖子,安慰他:小好,我又说错话了。好吧,不见她就不见她。我们就见见郝彬吧!! u2 H0 u. P# e2 T1 B/ b
提到郝彬,小好心情总是好的,他回过身来,跟路乙相向而卧,用手指撩着路乙额前的头发,说:郝彬啊!呵呵,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许他早忘记我了吧。还有啊,我想他也都变老了吧,见跟不见,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我好奇他会老成什么样呢。
7 {' B3 m7 F7 Q t说着小好笑了,闭上眼仿佛在想郝彬老了的样子。
/ z$ k' I0 c7 h, t J0 U5 R路乙推推销好:人家也才三十多岁,也不算老到哪里去,象你保持得那么好,不是还很抢手吗?哎,要考虑的倒是人家是不是真的还记得你,是不是还念那份情。
/ j- F$ C" t! Y+ V小好很自信,说:只要能联系上,郝彬一定记得我,一定还念着我的,我坚信。只是,见了我,徒给他添伤心。还是,不要见他了。3 h8 O7 N9 N4 [" ]& W* ~
路乙抚摸小好的脸,吻了吻:好好,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你都几天没睡好了。再聊天你更睡不好了。
2 h- N5 I& L7 M& M2 L) N( f小好伸伸懒腰,说:我还真开始困了,是药力的作用吧。
! q$ c5 Q, m/ s. Z# @7 v路乙:都快天亮了,醒来后又聊了这半天呢。
7 w2 e, P+ o: c% Q4 P* A }* }好一会儿,路乙摸了摸好好的额头,没见有什么发烧的症状,轻嘘了口气。又低头轻吻了小好额头一下,内心想着:我的好好,你会没事的,我永远陪着你呢。
+ D# I$ Z# q* u屋里一切安静,隔音效果太好的房子,想听点外面的动静都不可能。这时,隐隐的,感觉到好好拉住路乙的手轻微地抽了一下,这是好好睡着了的信号,路乙露出了略有宽慰的笑,内心说着:宝贝好好睡吧,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 ~ Q- `3 t$ J6 Y
第一次跟小好睡一起时,路乙被小好睡着后微微抽动的手给吓到了,常常把他摇醒。有时候是小好做梦,有时候完全没什么就这么自然地抽蓄。也看过医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哪怕后来查出小好已经是不算轻的病了,医生也说抽蓄跟这病无关。查过很多资料,说睡觉时手部微微抽动,是深睡眠的一种,很可能是人出于睡眠状态时一种潜意识的恐惧,这种恐惧不一定表现在梦里,也表现在大脑皮层的细胞高度活跃中。这样没有结论的结论让路乙很为小好感动心痛,不知道在小好的梦里经受了什么。
! x/ p2 r/ M( v. r路乙拿起小好的手机,手机出于关机状态。小好自从查出病并常常跑医院后,就说好不开机了,早上开机看看信息就好了。很多事情的处理与联络都转到路乙身上去了。! [4 t$ Y) g: t4 V0 |, r
小好的手机打开,好几声短信微信微博提示音,没几条是重要的。不过路乙看到了郝彬发来的信息,简直不可思议,当即想叫醒小好,又不忍心打扰他。况且才是凌晨时分,也不方便马上给郝彬打电话吧。
& [! f! l; }8 K不过,这已经让路乙兴奋了,在深圳这个人人几乎成孤岛的城市,谢小好也只有路乙一个亲人了,连好些的朋友也几乎没有。自从跟路乙在一起后,碍于他们同志的身份,他们几乎很少去结交外面的朋友了,连同事也都保持着淡淡的关系。因为有太多的不方便。比如有好朋友好同事要来家里坐坐,该怎么拒绝呢?如果不拒绝人家来了,看到两个大男人共同的生活,又该当何想呢?% E- g1 g% x+ V! ]- U
其实,路乙他们并不惧怕别人知道他们是同志,所以一起逛街,一起旅游,一起外出就餐,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们也并不会担心别人侧目。只是他们从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过多的亲密举动,象是接吻是不可能的,拉手也不行,就餐相互喂饭也不会的。除此,恋人的一切行为,他们都不缺少。虽说目前的国内民众对于同志的态度,越来越包容了,但也绝然没想象中那么宽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过自己的生活,无需宣称什么,也无需拒绝什么。面对善意的打听或是玩笑,路乙他们笑笑,不置可否。4 `* g* V) K+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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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高照,一片浩浩荡荡非常中国新式的住宅花园,建筑都仿西式欧式的,甬道和路灯也都是欧陆式的。但是每家门口摆设却没有欧陆的整洁,更不会有花盆簇拥,绿草盈目,有的是小塑料凳子,大堆的拖鞋皮鞋凉鞋,甚至垃圾桶自然也是塑料的。有的开发商设计得好好的入户花园,中国人一般都不种花,用来放杂物拖把鞋柜什么的。
' [8 D' E& i' A这个点,花园很安静,偶有老人妇女或是带孩子的人进出,却也显得悠闲。现在中国人的手臂也金贵了,不用来抱孩子了,孩子扔在各式婴儿车里。现在的老人,也不总是帮忙带孙字辈了,他们锻炼享受,时不我待地要活够本来,他们说从前过得太苦了。因为有了报复性的捞回本活法,中国就出现了大量碰瓷老人、恶棍式老人、无赖老人。
0 r% M1 a7 G# h7 y4 q改革了那么多年,深圳渐渐地也老人多起来了,不知是不是年轻人变老了,还是把老人带来了深圳。4 i5 }2 V& D% T; X4 p: S& n
大清早在阳台擦玻璃的路乙,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定定地看花园里各式老人或步履蹒跚或筋骨硬朗地走出来。路乙没有看到他们的老,他看到的是寿,多羡慕这些老人的长寿啊。想想自己身边的谢小好,路乙都不敢也不愿意想下去。头顶在防盗网上,心痛。
" L' k4 d0 X$ L% \$ F' e- J路乙小好家住八楼,阳台上落地的淡蓝色窗玻璃,米白色淡花草窗帘半拉开,可看到简洁明亮的家具,干净得有如酒店的味道,只有柜子上的物件告诉人们这真的是个住家。4 V: ^6 ^$ Y+ l5 z
屋里的玻璃茶几上排列着几杯饮品。" H- r& {! T# E& ^6 ~" {( o
路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进到房间,坐在床上:好好,起来吧,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不要再睡了啊!# a9 C2 ~' K1 C& C+ P0 c
小好“腾”地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眼睛都不用睁开,伸手要抱一个,说:我早醒来了。嗯,我好幸福哦!) d/ G8 h- d5 `/ X" Y A6 H5 z1 P' x: l
一个拥抱,一句幸福,联想到刚才看到的老人,再想想小好的病,路乙即刻不知要告诉小好什么好消息了,只能说:去洗澡吧,早餐都准备好了,有你最爱的糖心鸡蛋哦。
& v3 s( E! `4 ?$ i4 f5 D, X$ J; H路乙把小好抱下床,又熊抱着他到了洗手间,吩咐他刷牙。然后又端了水和药片过来,让小好吃。空腹的药,吃后最好二十分钟后才吃东西。所以,这之前上洗手间冲凉,这是一直来的顺序了。
! k7 X8 z! s' @4 N小好放下牙刷,头靠在路乙身上,小孩子的口气撒娇,说道:这种药我不再吃了,感觉不到有什么用。" h9 Q) r- B3 X$ |$ y* _# n
路乙哄着他,说:乱讲,喝了能马上有感觉的,那是毒药。乖,按医生说的吃药吧。
2 j8 M1 h$ L' Y% Q8 J2 @, \' \1 y吃完药,小好关了洗手间的门,路乙收拾房间,然后热早餐什么的。电视开着,听着早间的新闻。! U. h f8 L k/ E
好一会儿,路乙听洗手间没有什么声响,走到门口问:好好,你没事吧?怎么没声音了?) F t" T: d R9 j) O
小好:便便不出来!
( M4 y2 k2 r- R路乙:慢慢来,不然那洗澡后喝点东西就会好些。1 f8 ~- Y9 E# p+ q, Z# ]
小好应着,随后听到哗哗的水声,他在洗澡。/ s( r! k3 _1 P6 N
路乙敲敲后推开洗手间的门,说:郝彬昨晚给你发信息来了。
/ Y7 V& P1 }8 H% g6 N! Z4 L4 x2 V小好擦一把脸上的水,笑说: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突然知道我的电话呢,别骗我了。" ^( z+ r- K0 d. ^/ c
路乙拿着小好手机:我是说真的,他信息说“你好,打扰了,我叫郝彬,想确认一下你是谢小好,韶关南雄的谢小好吗?如果是,我就是你的初中同学郝彬。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收信息后联系我。” ]: q$ B+ \# v( R
小好马上关了水,拿条浴巾在手上,也来不及擦拭身上的水珠,走过来拿手机看。路一忙拿过他身上的浴巾,帮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把一件厚衣服批包在他身上,顺势就把小好抱回到房间。9 l: r4 `8 v2 S) s3 n
手机看了,随手扔到床上,小好坐在床上抱着路乙的腰,脸贴在他身上,说:路乙哥,我们先不要回复郝彬吧,我再想想。. i3 X* s6 x: d( X& ~
路乙摸摸他还是湿润的头发,说:好吧,先不联系,你穿衣服吧,我们今天要去医院的。/ e3 l: ^5 o0 R, i, 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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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乙跟好好走在花园的甬道上,欧陆的灯,照在两个欧陆打扮的男人身上,好好的脸色在灯光下越发的苍白。住进这里好几年了,甬道见证他们双双的足迹,路灯见证了他们的脸从青涩到成熟。当然,也从健康到病痛。
& m4 Y0 X- r& \4 M2 `路乙:还是给郝彬联系联系吧,你平日里不是总念着他吗,见到他你们可以聊聊过去的事儿啊?3 O8 X2 G, D" X2 z8 X3 V
两个妇女过去,点头招呼,彼此都是陌生的熟悉人了。
: m' v* h6 S4 P6 r$ @! D; Q小好:联系又怎么样呢?我都这样了,让他可怜我吗?我虽然多年没联系他,可我知道,他一旦知道我的病,会非常着急的。这何苦呢。
' E2 q# A/ D' y) ?( i/ m路乙伸手挽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医生不是说没事嘛,好好配合治疗,没什么大问题的,就你想太多。
. j8 E. e' t6 C U1 p6 ^, D小好侧脸看了一眼路乙,言下之意是反问,真的想多了吗?路乙自己都没有底气,病情的严重性一开始就知道的,未来的路能走多远,他们清楚,却也不确定。' G7 o; p. K$ F
小好叹口气:查过之前买的保险了吗,算算那些赔偿应该够付医药费吧?9 i8 @9 E* ^$ }2 J& B Z
路乙停下了脚步,截住小好的去路,说:跟你说了不要担心医药费,不够我也会想办法的,况且你也没什么事,别总是自己吓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心情要好,世事无绝对。
; N5 i: E- @5 i小好拉了拉路乙的袖子,说:好吧,彬彬嘛,想想看,还是先不要联系他!! c1 ?/ i" D) o! k, l( p# a
小好边走边望向前方一个路灯,刺眼的灯光下,他想起了从前的日子。 i T$ a" l% O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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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 M& y- q, ^第六章 离婚+ g1 X+ }8 O1 r8 o$ g8 ?
Ba 伤心家事$ r1 X2 P8 g/ |- f# `+ p
是一次体育课,引体向上的次数没有完成,谢小好被罚操场跑五圈。小好带着羞愧,带着委屈,带着自卑,眼含泪水地跑着。郝彬在一旁陪他跑。; y7 I/ ~' ], i7 I# |* J- Q
郝彬安慰小好:小好,没事的,跑慢些没事,我陪你跑,反正按老疤头说的跑完就好,又没有规定时间。小好,别太快了,否则后面坚持不下来的。$ J7 z# H( x8 M: L& Q$ C
小好含着泪水说:我本来就没用啊,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我怎么可能完成那么多个引体向上嘛。彬彬,我是不是个男人啊,我是不是啊?2 `6 y1 h: X; X9 Q8 i. w0 B. Y& y
郝彬听得都鼻子发酸,却也只能说:你当然是最棒的男孩子,你别跑那么快,慢慢来,就当我们平日里在散步吧。# C( s& F) E" ~) I) L: ?4 s
小好加快速度,象百米冲刺一般,任凭郝彬在后面叫:小好,别跑那么快,慢一点。
: G% b E. ^. r9 ]$ m郝彬的声音没有落地,他看见小好摔倒在地上。忙冲过去,见叫不醒小好,郝彬迅速把小好抱起来跑向不远处的校医室。5 S1 G( `6 }4 q5 T. T/ W
不过是短暂性的休克,并无大碍。小好醒来的那刻,见郝彬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他又闭上了眼睛,心里好想这一刻可以延长。可是他不忍心看郝彬煎熬的心情,大拇指甲抠了抠郝彬的手,郝彬一面“小好,小好”地叫着,一面擦拭自己脸上的泪。0 B1 T* ^( Q; D! L
小好:你怎么哭了?
/ o8 e& w, X! D9 h& m郝彬破涕而笑,摸摸他的头:我刚才为你哭,现在我也为你笑。把我吓坏了。
) r7 v/ V$ v2 Z4 e小好: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你可说过,娶媳妇都要带上我。. H; ^- v" Q( k {7 k; n% a
郝彬做个鬼脸,故作迷茫状:我有说过吗?' p G6 X! ^; M( H. P
小好拉他的手:你就是说过,不许耍赖。
- X! a D) h' m/ ?3 B4 l7 q郝彬刮了一下小好的鼻子:那要是我媳妇不同意呢?
# r4 ]+ n: x" A7 b小好笑说:那就不要娶她。# Q4 c8 x+ m$ K& q6 W3 J
郝彬附和着说:好,那就不娶他。
: m" O; W% N, D, i8 Q$ }两个人都乐了。也只有安静的医务室才允许他们如此玩笑,医生都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平日里校医就乱跑的,常常找不到人。3 {" _6 o! { a- p+ T& x+ J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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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下自习,同学们忙于洗澡洗衣服玩其他的什么。郝彬跟谢小好坐在学校教学楼前的花坛边沿。他们常坐这里,夏天可以闻到旁边夜来香的浓郁,闻到月季的淡香。现在要秋天了,石榴小小个,黄黄橙橙的,在月光下都能看到。5 b0 L- |8 p: _ F) R& l
郝彬问小好,要不要把今天生病的事告诉家里人啊。小好说不要,因为他的家本来就不平静。父母闹离婚是他打记事起就开始的,闹了那么多年,有时候小好都想呛呛他们,过不到一块就早点离吧。可是他又同情父亲,父亲是老实巴交的男人,永远都象受害者,确实也是被欺负的人。自己性格象母亲,他们一闹起来,母亲就连带把小好也骂上了,常常是扯着小好的衣服把他往父亲身上推,吼着父亲要他带小好走,离婚后她带大女儿。
7 T( W4 v* o! e小好记得母亲跟父亲吵架时总爱说的一句话:带上你的宝贝儿子,你不是很想要儿子吗,看看你的儿子跟你一个软蛋样,带着他走吧,离婚走吧。
1 w1 r% l! i( }9 g. W" W E那时候小好就觉得结婚是非常可怕的事,觉得结婚就是无休止的吵架,就是父亲低头耷脑的无奈。
1 P; l! L# g2 q3 R: a9 w. j5 {这些郝彬都听说了,但是对于生病的事,还是觉得要跟大人说说,哪怕只跟父亲说。 a, ^5 r( ^. E2 i8 G
小好流泪了,说:不要再烦我父亲了,我觉得他够可怜了。
; `1 U" u. Y' R6 F7 ~. S. D. w郝彬:那就告诉你母亲吧。
$ A$ z8 B/ a3 l, d0 S小好摇头,月光下他的眼泪晶莹闪亮着滑落,靠在郝彬的肩膀上,忍住哭说:我母亲不会管我的死活的,她觉得我太柔弱,都不该活着。
2 `# O! `9 t$ [2 s& h3 u) j5 B郝彬安慰着小好,岔开话题说:这个周末去我家玩吧,住一晚第二天回来。5 I7 S0 u5 w2 t4 J
小好第一次听郝彬邀请去家里,但他真心害怕见到郝彬的母亲,他父亲他倒不害怕。按说吧,孩子们去到同学家更多的是怕父亲的,在孩子们的心里,母亲永远是温和的,可以原谅孩子们犯错的。但小好不是这么想,兴许自己的母亲把他吓坏了。8 Y) M% U* W x2 \
无论郝彬怎么保证他自己的母亲是个多么和蔼的人,郝彬也在他母亲面前很多次提到过小好,对于小好,母亲算是旧相识了。但小好不敢去,用他自己的话说,四五十岁的老女人像黑洞,无法琢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吞噬。6 \& i6 P9 E+ {6 V! W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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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陪小好,郝彬周末也很少回家,即便非得回去,他也是当天尽快就回来的。他母亲都开他玩笑了,说要是小好是个女孩啊,非要做自己媳妇不可。这样的话郝彬听了很受用,觉得母亲也对小好特别有好感似的。可细想想,又感觉有些怪,小好怎么能做媳妇呢?是啊,不是说如果是女孩才能做嘛。如果的事,谁说得清啊,郝彬对他母亲说:如果我是国家主席,小好就不愁吃穿了。4 l; q$ Y1 M& U, d. @5 f
他母亲佯骂他:你个死孩子,媳妇没娶呢,就把娘忘了。6 _% ]1 u8 _3 Z7 E" g. d
郝彬呵呵地傻笑。* @/ O# n# Q; R1 X# W
跟郝彬坐一田埂上看书,不一会儿郝彬就坐不住了,小好怎么劝都不行。
5 H" f$ o( H) K! T) c5 V郝彬站起来,跳跳,指着不远处的山峰拉小好:小好你看,那边山上白色的石头很漂亮,不然我们过去看看吧。0 i" z! }! S( o. U' T8 j. T
那山峰小好早注意过,白晃晃的岩石确实引起了少年的好奇。之前小好跟着郝彬去过附近叫喜村的村庄的斜塔,他们戏称那是比萨斜塔。斜塔坐落在村庄开阔的田野里,孤零零那么一柱斜插的,塔身破败长满了青苔蕨类,连通往斜塔的路都没有。拎着鞋好不容易来到斜塔脚下,惊奇一群蝙蝠,扑他们一身灰尘。夕阳、斜塔、虫鸣,小好看着旁边的郝彬,时间静止一般。
0 ]9 V( {* a! Q) k1 T5 |1 ^. j8 @后来他们还去过附近一条古村落,见识了棺材悬在祠堂横梁上的神奇。郝彬很害怕,可是小好倒不怕,说那不过是死人的房子。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没有记忆。小好这么对郝彬说的。死人,或许是郝彬唯一会害怕的东西吧,其实怕的不过是虚无的鬼而已。然后他们还去看过一座据说是抗战时留下的指挥所,不过是断墙两堵,墙上几条“到此一游”。记得要写上到此一游时,小好特别要求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说是友谊要永存。没多久一场大雨把墙给冲塌了,两个人对着一堆破石头哈哈大笑,小好说永恒的只有记忆,其他都是假的。# c4 E6 ?+ G2 k% I3 Y
现在他们又要向另一个好奇的目标发起进攻了?小好有些打退堂鼓了,担心那会好远,还没有走到天就黑了呢。: P" s2 {& ?% f1 r. E
郝彬要逃避学习,说:没事的,走走看,太远我们就回来。
! G/ \$ F/ u" ~: q# F有郝彬在身边,小好什么都没有害怕过,心想就是天黑了又能怎么样呢,两个人抹黑回来就是啊,又不是没有走过夜路。说笑着两个人就朝着目标开路了。起初走的是大路,泥沙厚薄不均,踩在上面沙沙响,一步一个脚印,煞是好玩。慢慢地就走马路的两边了,踩着草从,倒也轻松,一路聊着,海阔天空的。聊得最多的,是那句话“以后我们会怎么样呢?”对于前途的迷茫,真不像面前远处的岩石来得简单。$ h0 c. e9 q2 p H N( A: k
大马路的方向变了,朝着岩石的去处,就得走田埂小路了。后来干脆是淌溪水而过,然后是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流。午后的太阳,热辣辣照在头上,两个人坐在河边沙滩上喘气,思索着怎么过河呢。
4 ~/ U: ?, [4 B$ w% n小好:彬彬,你背我过去。
5 h: n7 |0 n# P/ J) @郝彬:我都背你好一路了,到你背我了。
3 w2 z k. u( [" C小好:我背不动怎么办。
6 `" `- M( x! g) ~郝彬过来就要趴小好身上,说:先岸上试试,不然在水里就湿身了。
$ x7 J# [2 i2 f, C" [6 O/ [小好玩闹答应了,知道一定背不动,何不试试呢,一切能跟郝彬身体接触的活动,他都喜欢。郝彬往小好身上一趴,鼻子凑到小好的脖子侧面,小好感受着郝彬的呼吸热气,艰难走了起来,很快就笑着摔倒在地了。为防止滚到河里,郝彬抱紧小好,小好趴在他身上,任凭郝彬怎么动,小好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趴在郝彬胸前。
; `: G1 g6 X" m- _小好:彬彬,日后我们能常常在一起吗?) W0 }$ p& P, o2 g. f! C+ u" a% j
郝彬拍拍他背:不然真的带着你娶媳妇吗?
& s( X, V6 V% g. N/ I小好声音低了下去:其实那也挺好的。
$ y) V1 v; G. e3 W2 Z1 c: ?$ L; C郝彬:你说什么?
. k+ [: R" A: Z& h6 l6 l5 M; |沙白水清草翠,郝彬背着小好,小好手上拎着郝彬的鞋,不急不缓地,走在河水里。。而就在郝彬的背上,小好说服了郝彬,回学校吧,那白色岩石太远了。: V' A7 r4 {; k2 }+ M$ s& r$ n
郝彬:你是贪我再背你回去的吧。
6 w% l9 c' z" {+ r% }小好:背我一辈子就好了。
6 L, \* q$ a! d郝彬故意摇摇小好:我得背我媳妇呢。! o! o; s" m* R( N% t, M
小好见被摇晃,叫着,一面把郝彬抱得更紧,脸紧紧地贴在郝彬的颈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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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4 以势压人
+ j( X8 s. o/ {% q/ H车间办公室里,郝彬在做进度表。新来的业务员何嚣,开口就说他早上拿过来的版,中午要拿到,下午要跟陈总去见客。说话的口气虽然故作轻松,也不乏呵呵的浅笑讨好味道,但语言的压迫感非常强。/ ^6 H8 V( r& k6 \0 |
对于何嚣,郝彬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听说了很多关于他在销售部门张狂的做派,比如他的办公桌比销售经理的还大,比如他用车无需销售部门安排直接向总经理室要,比如他常跟总经理外出吃饭。甚至,传言有晚两个人都喝多了,相互搀扶着上楼,举止动作非常暧昧。其实,酒后的动作,别说男女之间,男男之间都多了些平日里难以消化的观瞻。不过,可以一起醉的两个人,本就说明不是简单的关系。" f7 f8 [- P% n! R. o
这些,郝彬听听而已,三十几岁的人,他见多了这些了。现在,传奇中的人物,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怕是狐假虎威,已经令很多人折服了吧。不过,郝彬不吃这一套。3 ]( C( ^2 g Y. j0 p
郝彬抬头看了一眼何嚣,接着干自己的活,平静的口气跟他说 :你的要求不可能完成的,全部完成最快要明天中午。这样吧,既然那么着急,下午先出三四个给你。; h3 Y( t& C1 m2 O
有工人进来叫郝彬,想是生产线上出了点事吧,他起身出去。何嚣无奈看着郝彬丢下自己,内心里十分不高兴,但也无法言语,灰灰地走了。
) ?8 ^6 Z$ e' H工人一路走一边说:郝工,何嚣是陈总的红人,可不能得罪他啊。% \6 Z) ]9 e/ A
郝彬:知道得罪不得,可他的要求我们也做不到啊。 B0 t. p r' r! u# [
工人:或许这个鸟人马上就到老总那里去告你状了。
, }: \; ^! A @8 r郝彬:随他的便吧,就让老总自己来做做看吧。6 k* Q D% H6 k- p
十几分钟后,郝彬回到办公室,气氛不对,原来陈总来了。见郝彬进来,陈总不着急说什么,不大的办公室里,她四处看看,看墙壁,看三两张桌子。山雨欲来吧,总是那么安静的。她甚至都没有理会郝彬叫她一声“陈总”,或者理会的声音太小动作太缓,无法觉察吧。郝彬当什么也没有生,一旁做自己的事了。
% y4 T& S$ {3 j7 C1 ]陈总像无意中走到郝彬面前似的,平静地问道:对了,小郝,何嚣的版我中午要带走哦,抓紧点。
! x. { D8 p- G4 b; P9 z. o2 P终于出手了啊,郝彬想着,站了起来回答:已经安排了,中午只能拿一到两个,下午可以完成三四个,全部完成要明天中午。
& M3 k9 l/ x) P陈总语气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缓和如太极一般:是吗?如果我中午一定全要呢?
% s4 m1 _! h' G" k3 u1 L$ R( P郝彬:那麻烦陈总就坐在这里,看我们是怎么样停下别人的东西,又是怎么样紧凑地给你赶样板吧。如果还是出不来,我们就真没办法了。 Z: m8 @$ f4 x' I+ B
一阵沉默,陈总还是那么四处打转,像要找出点什么来似的。郝彬也只好自己再坐下干手头的活了。或许事情就这么简单说完了。就这时,陈总从另一个角落里传来还是那么缓和的声音:郝彬,我早听说你是厂里刺最多的一个,今天我算领教了。你是不是一直就是这不想干下去的态度啊?
' r! k) d% i* C0 t郝彬平静而有些怯怯地说:陈总,你听说的我的那些所谓的刺儿,我不认为你也认为是刺儿。我很愿意在你的手下干活,之前你交代我的哪件事没完成呢?说回何嚣今天的事,那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我跟你作对有什么好处呢?我能多拿奖金?还是能涨工资?都不会不是吗?
% ~4 e0 e% t8 ~4 I0 Q3 Q& J0 B陈总:好你个郝彬,今晚给我加班,我陪你。1 H: N! \& O# Z
说着陈总出去了。7 K) v* x+ s- X2 W' a9 R
. v" c" r% c9 i. G4 J H! w晚上,工厂一片宁静,只是二车间灯火通明,果然是陈总在陪着郝彬他们车间的人加班。
6 P \! E9 N* j x郝彬在跟工人一起忙活着,陈总在看,她偶尔打个电话,像是很享受这种与工人同乐的存在感,偶尔俯身向郝彬问些什么。经过大半晚的相处,郝彬其实很了解陈总这个人了,不像别人所讲得那么蛮横,也没有那么善变得不可琢磨。+ E+ C8 N& u/ T2 _
好一会儿,陈总招呼大家:好吧,累了一天了,明天再说吧。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
0 p Y: P0 x0 [! `# d& C8 ?9 r郝彬为不能早点给陈总赶出样品而表示歉意,然后说:陈总,宵夜我就不去了,我急着回家,我还有孩子在家呢。
! l# N% _! w+ N$ h! O/ I0 J5 W1 p陈总笑笑:你老婆呢?
4 @' Y+ d' r3 l7 t- g6 j& M郝彬:也在家啊?4 Q! J. D! |) \9 l4 h
陈总:那你急什么??/ ~3 f2 ]/ }9 \1 R
郝彬故作轻松笑笑:一家人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啊!
0 }$ |3 J1 N# Y陈总笑了:好你的郝彬,还在生我的气啊?/ `1 l) z! [5 n$ {' O$ |
郝彬:陈总,你言重了,还真没有,而且我哪敢啊,我还得靠你吃饭呢。
+ N& ]- ~' B8 g/ Z3 ^$ H/ T陈总:好吧,明天我找你谈谈。
- w0 l* C; W; n; A8 |8 j8 B" P) U: w郝彬:是炒我吗?现在告诉我就行,我受得了这刺激。2 D: p; x. X- F) v- y7 _* T
陈总:看看你,还说没生气呢。% v. i$ m; o+ K: w: X
带着不安,也带着可以畅快表达自己意思的胜利感,郝彬蹬着自行车穿过夜色,回家。可是在郝彬的脑海里,不时闪现曾经的小好的影子,他一直在想那个电话,为什么就打不通呢,明明是医院给的病人的登记电话呢。2 q8 J/ [' @$ R8 J" g# B+ i8 l
这社会有太多的想不明白,可人生也是一样。比如,对于小好近乎于神经质似的执着念想,煎熬着郝彬的心,几乎烧焦了,混在夜色里,比夜还黑。. n6 I+ \" m+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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