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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 18: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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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军校毕业后,这是单军第一次休探亲假。 % g4 c% \! R* U& k
在军校期间,虽然有寒暑假,但是假期密集的军事训练,单军真正回家的时间也所剩无几。老政委夫妇想孙子真是想得狠了,虽说老政委一直为单军终于走上正路而欣慰,觉得孙子终于继承了老一辈革命军人的光荣传统,没有走上歪门邪道,在骨子里还是流着他们单家的忠勇之血,对于单军毕业后放弃来机关,而选择去基层的做法更是老怀甚慰,可是这也意味着这个孙子不在他们身边,不能时常回家见一面,直至后来单军坚决参加选调进入了特战旅,老政委更清楚,这个孙子,是注定将来不会留在身边了,他已经走上了一条远离军区机关的路,烽火狼烟,沙场滚血,将伴随他的军旅生涯,虽然心中有百般不舍,但是老政委不会拦阻,这是他这个老军人对国家做的贡献。
" b& \0 \/ M @: {0 N6 L穿上这身军装,就再也不属于小家,只属于国家。 4 @$ v6 ~0 o. v8 [# J2 S' p* `
这次单军被国防大学录取,成为单家一桩光荣的大事,老政委夫妇简直激动骄傲得不行。国防大学,将军的摇篮,在军中优中选优,单军以前那个吊儿郎当样的时候,老政委夫妇是想都不敢想有这一天。走在大院里提起这件事,谁不是竖大拇指赞不绝口?老俩口脸都笑开了花,更让二老高兴的是,去上学就意味着有假期,有假期就能回家一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这可是更让老俩口开心的事。所以单军这次返家,一家人的开心程度自然不必说,整幢将军楼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就连单司令听说单军到家了,都千里迢迢从正在视察的集团军往回赶,要赶在这两天回来,回家一家人团聚。 0 W5 s, {5 D& K' c, B6 m& T
当晚的饭桌上,老政委喝多了,单军拦着不让多喝,老政委挡开孙子的手:“我高兴!谁也别拦着!” . t* P" G/ p) E* U* s& B5 J
“爷爷,差不多得了,再喝就高了。” 4 h0 K- T6 I4 ?
“军军,让你爷爷喝!你不知道你爷爷今天有多高兴,今天奶奶也高兴,奶奶也喝点儿!”单军奶奶也破例喝上了白酒,瞅着一身利落军装的单军怎么也瞅不够。 ! I5 C1 V' v5 _0 G
“行了,你就别拦了,你不知道,自从你离了家,我还没看到爷爷奶奶这么高兴过呢,我就说您二老偏心他吧,您二老还不承认,看看,这一回来就露陷了吧!整个眼里就没我啥事儿了!” 4 e: e) U3 P7 {. h
单丹也来了,还是那爽快的性格,嘴上埋怨,其实她这个弟弟难得回来一趟,她这个当姐的比谁都上心,提前一天就来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宿,亲手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全是单军最爱吃的。
: Y$ K Z0 T7 _6 k2 K+ ?" d“来,姐,我敬你。”
/ k' {, Z0 {6 Y) f2 M3 i3 U单军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来举起向单丹。
# r3 b, x0 {1 b“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你照顾爷爷奶奶。以后,我不在家的日子还长着,都得姐费心了。可谁让你是我姐呢。这杯酒,权当是我的感谢了。以后,爷爷奶奶就拜托你了。多替我照顾着点儿,不管我走到哪儿,想起家里,心里才踏实。谢谢姐。” ' _% H. i6 ~/ Y+ D' T; A/ \" V8 U% W8 A
说完,一饮而尽。
6 I( L) D" ^5 v* c* w单丹眼圈有点红了。
1 Y. W# h7 w( `- z& U她看着眼前这个弟弟,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穿上军装后英朗,刚毅,五官分明的面孔磨出了军人的棱角,沉淀出了男人的成熟。那让她陌生,也让她欣慰,还有她也说不清的感伤。 2 u8 J# i" V; [, a2 M
“是长大了啊……”单丹笑着说,眼角却隐隐有泪光,“懂事了,也会说话了。” 0 j# d0 v3 Y- e h; `4 F
单丹把酒也一口闷了。
8 O7 G% U1 |0 u! z6 {% Q“说得好像你要离家十万八千里似的,不就是去北京上个学吗?不还有寒暑假吗?不比你在特战旅的时候强,好歹还能经常回家来,想你了我和爷爷奶奶就去看你,顺便也在北京住一阵,北京疗养院那套房还留着呢,想去随时都能去,你在这儿瞎煽情什么呀?”
9 K+ j0 p2 S# `1 x3 Z单军放下酒杯,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全家人都没发现。 % N; x$ H8 q: }4 E3 E
单丹又开心起来,招呼着:“行了你,赶紧坐下吃菜,今天不把你老姐的手艺消灭光,我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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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老政委喝醉了,单丹和单军姐夫也都有点儿醉,一家人欢声笑语不断,勤务兵不时添酒端菜,屋内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射进窗外温馨的院落,这个将军楼久违的热闹,让整座小楼沉浸在欢乐与喜庆中…… 7 Q" X6 z6 r+ ^; n! ~( _0 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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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老政委夫妇都睡了,单丹一家三口也回楼上房间了。 0 ?0 ]# ~: t' T& C9 |
周小彬在厨房里洗洗弄弄,收拾干净,把厨房都打扫清爽了,才洗干净手回他的房间。
7 [' r: F8 p! j+ h. `0 X; t走进楼下那间专门给勤务兵住的房间,他一愣。
, A- E! u- t/ r, l' i& M单军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在桌前的空椅上坐着。
% g) _0 y$ E9 ~) J0 m4 b桌上只亮了一盏台灯。 8 O4 m* |* ^/ z- ~/ o& O
还是那盏灯,昏黄的光线,浅浅地笼着这个狭小的房间。
4 m) P: s b& i( E4 t还是这个凳子,这张行军床。书桌上仍然很干净,一切还是那时候的样子。 * U6 u* Z; H$ o! d
房间内还残留着一丝气息,隐隐地在空气中,久远,难以捕捉。
' b# U' |% t" s4 Z' y单军的手抚过桌面,陈旧的手感,像房间角落那个罩着罩子的老式落地电风扇。 ( d; O0 F9 D6 a& J4 T' A8 v/ @/ A
“单副队长?” 9 }4 \" Z8 B0 P; t, D1 A5 K
周小彬纳闷,轻声问,不知道他这么晚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 s# [8 V7 L/ ^: V: a0 P0 r
“您是找我有事吗?” 1 E+ S* l. ~/ ?) v: q1 s' n8 M
单军像从思绪中惊醒,看了他一眼。
' j% B6 F, J# T" m“没事。” 7 x. {/ }& j4 O/ W) k- D
单军站了起来。
2 l% a/ `5 p5 I z“你休息吧。” 4 T6 i( L# P# v J! V
周小彬懵懂地看着单军离去。 . o4 J' B& U: K9 Y, L
他环顾着这间房间,简单的陈设,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可言。 8 _4 w8 H# a! r* l- ?5 I3 d* d# G
单副队长一直坐在这里,是在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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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r0 u; n: U7 M9 v% T单军这次回来得不是年不是节,他那一批的弟兄有的出国了,有的跟他一样在部队回不来,有的考大学去了外地留在外头工作,这个时节能聚的没几个。大飞在部队,明子出国了,而王爷……
+ {5 h' v: m2 h6 d) w单军的心一阵撕裂般的痛。 % c- O2 _) R# N8 z
这天的傍晚,单司令到家了。
" {9 \# ^( Q* _2 w单司令是风尘仆仆从视察的部队赶回来的。他这次回来,是特意为了单军返家。单司令到家后,给这个将军楼又增添了欢喜的气氛,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更多,一家人这下才是到齐了。
( v' d: B, G. X) {$ y单卫东头发上已经带出了花白,面孔还是硬朗威严,不苟言笑,但是在见到单军的时候,他那张刻板严肃的脸上难得地带出了父亲的慈爱。
* B }" j0 s! n( L( [1 z国防大学的录取摆在眼前,没有靠过他这个当爹的一点关系,这是一份单军自己挣来的通知书,单卫东内心充满了欣慰。 , X$ T3 y( \! H
到了家,父子俩进了书房。
: ?4 ?8 x2 S/ C& g A. `夕阳中炊烟袅袅,厨房里香气四溢,单丹的大嗓门和老政委夫妇的欢声笑语,周小彬陪着单丹的一双儿女嬉戏,电视机里放着动画片热闹的声音。
! h3 K% q5 _/ N, b. p% T“洗洗手,准备开饭了!小周,把他俩那小脸儿擦擦,都是糖粒儿!”
; ?, X) x9 @2 u4 G& Y$ c7 o“是!” 6 }0 R, J$ P9 |( ?0 ` s( {& m
“丹丹,那羊肉里得多加点辣椒,军军爱吃!”
# S1 y0 G( a$ ^- N, q/ B) `“知道了奶奶!就您最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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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I$ ~6 r, r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传到楼上的书房,被一道房门隔断了。
9 b! n# ~1 X$ Q& Z“你说什么?”
% O, ~; s# m# W书房里,单司令猛地抬起了头。
9 T; _0 m1 |0 B3 i3 m他惊愕地望着儿子,半天回不过神,为单军刚才说出的话震惊。
5 N: s% g) ?8 g* I* h8 ?“……你要去边防?” & H2 A0 b6 m- k X* I5 f8 r, C
“是,申请已经批准了,假期结束就动身。”单军的表情很平静,语气平稳地回答,也不意外他爸的吃惊。 ( M$ g7 j7 j7 P1 `0 G$ W" _
“国防大学怎么办,你不去上学了?”
7 L! i* a# i, Q( N单司令怎么也没想到,他回来听到单军说出这样一番话。 ^4 r2 |( R# D/ ~- }6 Y
“我申请保留了学籍,等到挂职锻炼结束,再回来上学。”
7 H& T- H/ P4 Q0 j, u" Q) w单司令看着单军,单军的脸上是坚决的神情,不容更改。从小单军的性格,一旦他下定的主意谁也不能让他改变,不管他这个当父亲的用什么强硬的手段,都改变不了。 ( Y0 |4 s' @# B; s8 z' K; w% y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要自作主张?” : v9 e& d5 X4 G5 H& m4 R
单司令觉得很突然,饶是他戎马一生,但听到单军的决定也无法无动于衷。国防大学,那是多少军人梦想的最高殿堂,部队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枪,而是大脑、科技、人才,他不希望他的儿子在这次宝贵的深造机会面前做出这样一个选择。 $ x% \2 s% X# z; _
“一个军人提出去最偏远的地方接受磨练,这不需要理由。司令员,就算你反对,我的申请已经批准了,希望你不会阻止。”
% J" o8 u" p& W单军坚定地说。
$ ?) O; }# Z u! m- C8 x* _单卫东心情复杂地望着儿子。
4 [. p& o3 v' m, Q8 O3 ?, Z6 G/ Q这几年,单军的变化确实很大,从上了军校,到了部队,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吊儿郎当的样,部队可以改造一个人,也可以让一个浑不吝的小子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爷们,这几年单军和他的关系不能说变得亲近,但是父子俩也不会再争吵,单军和他讲话的语气也不再是一个处处顶撞的儿子,而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面对他的上级。 1 N- j4 ~" R; r; ^
但是有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那就是他从来不能改变单军的想法。他知道单军一旦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再更改,现在儿子并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
# f, R% m/ a- \" @1 v对儿子的这个选择,单司令意外,但是从内心深处,他也感到了欣慰和骄傲。
1 ^7 o1 d( R6 k8 b- c! G作为一个父亲,他可以阻止儿子在人生中做出的一个决定。但是作为一个军区司令,他无法阻止一个基层指挥官选择去最艰苦的地方。 “你去吧。”最终,单司令说。
2 R9 U$ e0 Q! z0 h' t; Z单军立正,向单卫东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谢司令!”
8 {1 _$ c2 P5 E4 u; K9 t: N楼下传来老政委夫妇的笑声,单军犹豫了一下,说:“这事儿爷爷奶奶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先瞒着吧。”
. F' c% e# W3 ^8 |/ k单军不想跟两位老人说实话,怕他们受不了。就算瞒不了多久,至少现在他不想破坏家中这欢乐的气氛。 $ J% m2 f7 {* A' W% p
“命令到了吗?”单司令问。
& {+ q4 k6 u& h9 ^* {“是。十天后报到。”单军说。
7 d! s: C- \2 s( X( _" |单司令没再说什么,片刻后,沉默挥了挥手,单军走出了书房。
9 ?# E/ t" W8 W: `- _7 Q.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单司令默默从书桌上抽出军用地图册,戴上了桌边的眼镜,翻开边防图。他仔细俯视着,眼镜后的目光不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而只是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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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场上气氛热烈,一群生龙活虎的战士在拼抢,正在传球的战士用劲过猛,球给扔飞了,向路边走着的人砸了过去。 ! ~ o5 ~5 |: V+ I) h Y9 w# u0 P) T
“小心!” ; W$ Y2 i- `! f
球被对方顺手一抄利落地抄进了手里,战士抬头见是个军官,正要忙慌慌地敬礼,军官把球在左右手熟稔地一掂,原地胳膊一抬单臂远投,球长了眼睛一样划着远远的弧线,“哐”的一声落进篮框。 7 i% e+ z+ ?% Z+ H' @$ Q% B
战士们看傻眼了,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呱呱地鼓起掌来。军官示意他们继续玩就走了,小战士好奇地打量他的背影:“那哥们儿是谁啊?还是个扛衔的,没见过啊,球投得够神的啊!” 7 N6 x+ p1 ~9 P; C/ C
几个战士都茫然地摇头,旁边一士官老兵过来啪地抽了下战士后脑勺:“什么那哥们儿,知道那是谁吗?一群生瓜蛋子,那是单副队长,特战旅的,知道他是谁了吧!” ( ?* g8 u% K& q0 f! M
战士们都惊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小战士脱口而出:“他就是司……” : N4 x) ~ Q0 J( r; K
他赶紧降下了嗓门,不敢吭气儿,一群战士全都回头探头探脑地张望。 5 ~) _! P* @- |1 c$ j/ |
单军走在篮球场旁,大院里的球场大,这两年营院建设又多开了几个球场,场上还是那么热闹,呼来喝去的打球声,篮球在地上有节奏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味道,篮球架还是天蓝色的,落了漆,有点斑驳。
9 _* L; d1 H+ |6 C单军看着那球场,看着那篮球架,收回了视线。他走向司令部的机关区,路上经过一条路,路两边密密的是高大的梧桐树和水杉,一路绵延开去,这个季节梧桐高大的树冠落下了一地金黄,空白的树木枝干之间落下的笔直的阳光,让那些在夏天时如星光般摇曳的斑驳的光影都消失不见。满地的落叶铺着太阳晒在地上的光线,光线拂在单军肩膀上的一杠三星,拂在他军帽的帽檐上。 % h+ Z4 x) |2 U4 F! ?3 V& J
警卫连的战士在清扫那些厚厚的落叶,几个通信连的女兵从澡堂洗澡回来,湿着头发三三两两地走过,经过单军时女兵们偷偷地看他,脸上爬起红晕。
! S0 P6 T: F/ c) Z" {, O4 D; ^ \单军抬头向前方看了一眼,路的尽头转弯处,似乎和那年夏天一样,笼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 ( D3 z8 B' o; z! k& W4 J8 g% V
只是现在,空无一人。 % R! M) J8 W, h. ?4 U/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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