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白熊 于 2024-11-12 21:20 编辑 ' H% S( k1 X- X) ] g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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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底,感情严重受挫的我,终于在连表面的情绪都维持不住前,象一只受到伤害的蜗牛,绻缩进那小小的壳里,躲了起来。$ S2 w" w7 Q% h: D*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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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B2 K8 \! j8 f) W 我情绪低落,沉浸在压抑的气氛里,但我清醒地知道,所有这些,足以成为谈资在公司、熟人圈子成为大家热聊的新闻,直到被挖出更多东西。于是我干脆以染上时疫做幌子请假了。这个理由当然无需解释就足以打消了人们对我突然消失的疑问,也断绝了各种打听由头。于是名正言顺请了一个月的病假,我在家休养,以“怕传染你们”为由谢绝了一切探视和关心。
( a9 T! \0 } o3 L% o 我不想找谁诉说,更不愿麻烦任何人,包括一向很粘我,很担心我的妹妹。自父母离世后,妹妹更是对我依赖非常。我知道,若稍有松口,妹妹会立即赶来探我。可我只想一个人待着,想清楚,或是糊涂下去。好在妹妹家离得远,加上我告诉她这病传染性很强,绝不能传染他们一家。所以她倒底害怕这显然不轻松的疫情,除了在电话里表达关切,并没来。
3 q' w" t! b+ y1 w! |: n 最终,我不甘沉沦下去。我放下酒瓶,走出家门迎接阳光。我还年轻,我还有时间,我还有资本!我拥有成功的事业,有着所有别人羡慕的外在条件,凭什么就这样消沉下去?我要活下来,而且活得更好!理清了现实后,我重新打起精神,要独自扛起一切。: L/ k' {/ Q' b% B5 D; f
那么,就去大西北走走吧!一个人!一台车!一次任性的放纵!而且,就在这个春节即将来临的时候!" s7 m7 `3 N: R( B%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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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K* q& v- x- j# Q 公司年会后不久,我用分红新添了台路虎卫士越野车。我难得大方地订了顶配,又加了不少套件,最让人惊讶的是,我一口气付清了全款!现在消费降级,豪华车,尤其是油车越来越不好卖,以至高贵的路虎都低下了一向高昂的头颅。
7 z6 U: P# B1 l/ d( p, j" i* r 因为这是新年后售出的第一台车,何况还是顶配,于是车行格外重视,不但给我各种打折优惠还送了各种服务,连额外的上牌都包办了。
3 }$ z2 G% y7 }! N3 I 新车手续办妥的那天,胖胖的车行老板捧着新车钥匙,亲自参加交车仪式。一阵鲜花掌声,合影颁证,闪光灯齐鸣后,车行老板带着由衷的感激,双手相握着说我帮他开了个好头,希望未来的一年都能有这样的好运。
3 X% b5 s) U, x 收到新车后,这花钱买来的心理享受果然有效抚慰了我受伤的心,有效转移了前段时间弥漫的悲伤情绪。但我没有对人声张,只是试过新车后,果断做完西行的功略。在采买了必要的物资并装车后,把新车交给心腹——公司行政办主任老吴……
* S" I2 @3 o" p 大年二十八下午,老吴敲门进来,他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几张纸放在桌上。当面理过车子的发票和其他单据,老吴告诉我说新车大前天发了物流,他看过了物流的跟踪信息,预计车子今天下午能到银川。我到后第二天打电话给物流公司,他们会把车送来酒店。
7 D j* X* t5 T# @- W 说着,他左右看了一眼,偷偷把一个身份证交给我,小声说我托他办的身份证拿到了,是他公安局的舅子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我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是“刘强”。老吴嘱我仔细收好并告知后天的机票就是拿“这个”身份证订的,直接安检登机肯定没问题。
, ]' t8 }* D) y$ I# w8 ^ 老吴又指了指我的手机,告诉我他拟的行程单,“已经发在你的微信里了”,银川那里也订好了四星级某酒店的行政大床房,到达后直接去前台报名拿房即可。老吴嘱我,这些都是用“刘强”的名字开的,所以千万别弄丢这个身份证,而且再次嘱我别把进西藏后的边境证弄丢了,行程单和汽车托运单要和那身份证放在一起……
; ~/ x0 S i9 T& s/ A( e$ A, }9 \ 我仔细收好文件袋,站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早封好的一个红包塞给他:“老吴哥,拿着拿着……,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你帮我代问嫂子和全家好吧。春节前大家都那么忙你看你还帮我忙活,真不好意思。笑纳笑纳。”, Z, m% \( s0 k" V
老吴左右推让了两下后接过红包,寒喧几句退出去了。% m- W3 }( C. G2 ?4 ?4 P
看着玻璃墙外老吴稍有佝偻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虽说刚过四十,但我仍然精力充沛,身体强健。尤其是做为独身人士,相比那些上有老下有小,无可奈何陷于家庭和工作的同龄人,独身的我少了各种麻烦与烦恼,而说干就干,说走就走的行动力和充裕的经济实力,更是他们所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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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A+ o$ [9 D/ e 第二天交接完必要的工作,和其他几个领导聊了聊天,说了说各自的旅游计划,一起真真假假地又不失和谐地谈了会儿。最后我以身体刚刚康复为由,谢绝了晚上团拜和聚餐的邀约,午饭都没吃就直奔银行取足现金,又绕了个道,赶在洗衣店提前放假前取到洗好的衣服。5 e( x3 d, u; R0 b: B
相比往日的熙熙攘攘,竟略显空旷的道路上,车难得开得很是畅快。我右手掌着方向盘,左手迅速按了几下,先设置完定时发送给同事们的贺年短信的名单,接着就转了个两个大红包给我妹妹。" n: a o2 o+ K. l' w4 ^5 x
我妹妹在我们集团某下属实体从事办公室工作。虽说是亲兄妹,但绝大多同事甚至领导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在我的荫庇下她过得很好。尽管住得远,妹妹几乎每周都带着老公孩子跑来我家照顾我,再住上一夜。
9 I' Y7 W8 U# v0 b! R+ x 有次喝了酒,妹妹哭着告诉我,她很害怕,希望哥哥一直在他身边,否则她会非常不安。
: {! C$ {$ I, g: z 记得那一次我扶着她,让她伏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啜泣。我何尝不理解她呢?妹妹其实并不喜欢热闹,但父母过世后,她竟急于和所有亲戚们保持热络,热衷每参加每一个家族的聚会。其实,这是她缺乏安全感。可谁又想到一副体面的硬甲里,是我柔软的身心。我也需要照顾,也需要安全感,我也渴望有人庇护。7 ?" D% l; E1 x6 G# a
父母过世后,妹妹总想一家人守在一起,“起码大年三十你要和我们聚在一起吧?”,年前她做了各种家族团聚的计划,被我那么冷水一泼,妹妹肯定会失望的。
* e2 H7 l) {/ C& O 果然,已收款的“叮叮”声响完,妹妹的电话来了。一番询问后,我再次告诉她我要出去转半个月,拜托她盯着家政打扫一下卫生。还有那些家族聚会我肯定不参加了。理由是我不想被催婚,不想被打听,不想被借钱,不想他们要我办这个哪个的麻烦事儿。所以,那个大红包是分给亲戚们的,你做主分一下就是了。另一个给你们,就当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给你们的吧。
, q( d( r q, Z! e+ ~* f 听完我的话,妹妹的声音略有哽咽。
9 r: u! s; n$ y- p 第二天下午,我扔下那些体面精致的西装革履,穿上虽旧,但干净、温暖,关键是舒适合体的旧衣裤,和旧运动鞋,朴素地一如二十年前刚刚毕业时的样子,准时坐上赴机场的网约车。当车子无声启动,滑过三层独栋小楼时,我扭头看了看车棚,再次确认滑动门已经关好。那里面安安静静地卧着我平常用的宝马5系,它加满了油,驾驶台上放着钥匙。妹妹交代说这段时间我既然不用车,那她要借去开几天。
- M! \' h- o3 U0 V8 d& m 我摸了摸胸袋,里面有一个灌满音乐的U盘,我打算开新车的时候听。另外还装着一个塞了两千块钱的红包。+ U+ t7 t" p- N! [. h
自从爸爸妈妈离开后,每缝春节,我都会给自己封一个红包放在贴身的口袋。一如多年前爸爸在妈妈的注视下,把一个包好的红包轻轻放在我贴胸的衣袋里。
2 Q1 x3 b* a; r( U {* O 去往机场的路上,远处偶尔响起的鞭炮声预示年关将近。一路的梧桐树上,互相追逐的喜鹊聒噪地叫着。
! T2 V3 a, L* _7 s' j- Z' A% `' z 一路向西的旅行就这样开启了,我不再压抑澎湃起伏的心情,却带着怨念看向窗外灰色的天空…… A, R- Y( J6 I3 x C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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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3 p! N2 ]+ j* Y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误点三个半小时后我才在后半夜到达银川。西北的天气果然非常寒冷,湿冷的雨和着雪粒子,随着刺骨的寒风敲击在车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司机告诉我,这样的天气在当地并不常见,大多预示着第二天会有很大的暴雪。说着话车已行至酒店门外,却被拦下来了!年青的保安固执地扬着头,用浓重的西北口音说往前厅的路在修,要去前厅就得在这下车走过去。我心里暗骂了一百个TMD,心里憋着气,却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滑的泥泞,冒着雨雪走进大厅。
' F- T# B |" _5 ?! V1 K" Z 更崩溃的消息是,因为我误点超过了两个小时,加上今天酒店几乎客满,我的预订按规定作废,连房费也已经原路退回。但关键是我原订的房间早被别人开走了。. T" u5 W( q3 u- t& b. \, a
“只有一个含双早的行政双床房,价格我能给你个八折。”,前台小伙摊开双手,一脸你爱住不住的表情看着我:“你看还要不要。”
4 c ^- z6 Z: `! t) R) V 我瞪大双眼,正要发火,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我一回头,看到背后是个高高壮壮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个金丝眼镜,穿着件橄榄色的冲锋衣,背着和我一样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他的身后是一个旧行李拖箱,很大。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和我坐同班飞机,因行李箱超重和值机小姐发生争执的大个子吗?不得不说,当时他非常高大的身形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且他外在形象也很不错,但和地勤的争吵,给他原本的好印象减了分。- E8 J" G. X6 u! Z* ^
登机后也是一前一后地,我坐在公务舱,他坐在经济舱。
Z- s+ \$ j0 `6 c* B6 X7 o' g! X3 { 眼下,正是这个中年男人在我面前伸了伸手,微笑着示意我向他靠近些。
9 B6 [% [+ t" q$ j( o) f2 y+ d+ [' K# L “你好你好,我和你坐一个航班过来的。现在外面那么晚也没房了,你看刚才说的那个房,……,要不,我能和你拼一晚的房吗?”。
, {" B+ \* O* N 见我有些发愣,他接着又说:“房费我肯定付你一半的。”4 s+ e9 v$ ~; Y) X; a& g5 [
这淡淡的苏浙口音不由让我回头再次打量他——面前的中年男人有着至少一米八五的大个头,他穿着一件稍旧的棕绿色冲锋衣,黄色的防风裤。非常茂密的头发油黑油黑的,金丝眼镜和一脸胡茬,象极了日漫中那些难掩厚重而雄混爷们气的帅中年,从打扮上看,象是来出差的。
" \% f4 u1 A0 a 他看我不说话,稍有紧张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打呼噜,也不介意你打呼噜。”, h* ]1 l6 u3 a
“行!那就开一间吧。”,我想了想,点头同意。老实说,实则是他的帅气打动了我。0 x4 l. r: h. h4 R: }: m
登记身份证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杨振华”,“1981年8月14日”,“上海市徐汇区宜州路8X号BX栋XXX室。不经意间视线交错,我发现他也在看我的身份证。1 h8 S/ l: P( S0 G( Z" J$ ^: G
这当然无所谓,我那身份证上的信息都是假的,包括名字。但不得不说,前面的顺利登机已经验证过,还真没出啥问题。
: W" U' f* U# b O+ U! ?$ X. d 办完手续交了押金,我和他一前一后拿着各自的房卡和早餐票穿过前厅。但直到上电梯,我俩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没有说话。进房后没想到,相比冒着冷气的前厅,房里的暖气似乎开得过足了,反而燥热得很。于是俩人放好行李,擦着小粒的汗珠,边脱衣服边聊起来。
1 t" X. r" X. w, c6 t; P3 U “我看到你叫刘强是吧,好象你还比我小三岁。我叫杨振华,你叫我杨哥吧。”,说着,他掏出手机,催我调出微信的收款码:“喏,我的三百六十六块钱房费付过去了。你看可对啊?哈哈,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大过节的出门,都不容易啊。”
) `! I1 p( C# k- G; G/ \) q 收过钱,我看了一眼不断跳出祝福短信的手机,想想也没啥说的,于是果断关掉。老杨看到我关了手机,笑了笑说,还是我厉害,敢关手机。他们这个工作是不能关的,但好在他也没几个需要发和需要回的短信,所以开不开也无所谓。
# W6 z7 ?' Q) r* w' G1 ` 聊着聊着,我俩便老杨小刘地叫开了,也就这一聊才知道他是某电信设备大厂的华东区技术代表。其实我知道,说白了就是高级修理工。因为他们厂的西北区代表年前就带着老婆孩子出国旅游了,他恰巧又欠着人家一个大人情,所以只得赶在年前出差来此,为宁夏某通信公司更换和升级设备。他告诉我,以他的技术水平,能在三日内调试好新设备,足够能赶回上海过个晚年。他指了指那个又大又重的行李箱:“喏!全在里面了,二十几万哟!要不是我坚持带上客舱,托运肯定弄坏了,这大过节的我怎么能白跑呀!”
( o, }& b2 J, L 我看着那个大大的旧行李箱,顿时理解了他的计较,重重地点了点头。
) B2 _; f( o- j2 c8 \ “倒是过年期间出差,我们单位有三倍补贴的,而且我还看了,只要不过初六机票都蛮便宜的呀,划算的哩!你们呢?”,带着上海人特有的占了便宜的小兴奋,他很是开心。3 G [& T3 B1 o$ S4 D) _
此时,我正把湿淋淋的外套挂在靠暖气边的衣架上,一边把两只湿鞋子挪过去。趁着这当儿,我编了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做为某知名药业集团的基层业务员,我们的出差多数都是在秋冬季的放假期间。因为新一批才收获的基础中药材要考察收购,还要赶着过节的由头,名正言顺去给当地领导们送送礼,吃吃饭,再去送几个红包,和当地药农拉拉关系。+ p5 T; [2 V% I
“哦,那你还住那么贵的房啊?你别介意啊,刚才看你的穿着打扮,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坐公务舱,又住这么贵的房间。要是我,除非是在这个时候犒劳一下自己,找个人拼一下房享受享受,要平常我可舍不得的。不过豪华房就是好,你看这个床,每个都那么大,这房间也大,肯定不便宜。要不是今天特殊情况,我早就找个如家住去了。象我们这样经常出差的,花钱得小心。”,他带着上海人的精明,也将湿漉漉的外衣挂在我衣服边上的位置。
) B* X/ ]7 ~5 W3 f/ c 这时,他宽厚的身体挡住了一片光线,在我前面的他,既有着中年男人独有的性感,也有着一股不自觉溢出的书卷气和苏浙男人独有的温润气质。不觉间竟让我有些着迷。* Y* }6 t, b6 `) f
这个不经意的停顿让我意识到他正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于是急忙编了下去,大意是我和我们老板本来一起出来,但因为他临时家里有事来不了,为体恤我大过节出差的不易,想到自己又来不了,所以用自己积累的哩程给我升了个公务舱,房间也是他早前订的,因为过节期间退不了,所以我就有福了。当然我也只住到明天,然后就要下乡去,还好今天没有客户来,要是客户来了看到我住的酒店不怎么样,可能都看不起你不和你做生意。话说回头,我们接触的都是最底层的药农,哪象老杨哥你们,个个都是受人尊敬的技术专家啊。
! _) M* _4 P* L; C 他听了只是一笑,掏出一个很旧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连接好电源,一边说还是你们领导会做事,知道做业务不容易。哪象我们领导只知道催命,为了客户、为了指标达成率,简直不把人当人看。末了他愤愤地补了一句:“大过节的出差,对我们可是常事。话说是给三倍补贴,但说走就要走的,而且你稍微计算不好或赶上不顺,补贴不够花不说,还倒贴的事都有的。”
" W7 f e- z. L) w 还不等我回一句话,他凭空叹了口气:“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做技术的,在这样的大厂里生存已经很艰难了。那如果不干这个了,到这个岁数也不知道能干啥。不骗你,我三个月没在家里待过一个礼拜了。”
5 |& H; B8 D6 ~8 w; S* Q. \ 看我脱得只剩秋衣裤,老杨很“识相”地说他来前洗过澡,所以让我先去,他只要稍泡一下就行。我直奔浴室,一身疲惫确实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C! x% A3 n C5 N' a& P) c
和普通标准间的设施当然不同,豪华双床房的浴室装潢得更为奢华,那个椭圆型的冲浪大浴缸边,一套镀金的淋浴件,显示出格调上的奢侈。淋浴头半隐藏悬挂在浴缸外边的天花板上,一拨把手,一股如热带雨林降雨般的暖流淋将下来,非常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