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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七月的早晨,刚刚十点,街上已热如蒸笼。
I2 H8 O9 w) x; V苏素站在建外大街,看满地明晃晃的阳光,头微微有些发晕。 . F8 e1 j& U3 V. E3 g. t
昨天夜里,他打来电话,只说一句,我们还是分开得好。
+ k* `; X" y% P+ l- t# f0 U* L然后也不放话筒,听苏素在另一端冷冷地笑,说总要有一个明白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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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理由,苏素年轻貌美,写得一手好文章,重要的是她把一颗心都给了他。 $ w& E3 l6 }4 z1 T% C$ t
他总不能明白告诉她说,我喜欢了别人。 8 H4 _7 |* H, {" L E9 i* p
如真这样,他能想象出自己在苏素眼里怎样一下子变得渺小可怜起来。 4 s, j5 n- a# N& D& x& f
贱!离开人家还不想要让人家说自己不好。他自责着,拿着话筒不忍心放。 , O& D3 P" j5 z7 A4 Z0 s
直到苏素收了笑,说明天我去找你,等你下班我们再谈,然后“砰”地挂断。 % j a% O0 J7 H b3 W ^( i
+ v2 ^) ~" D' ]6 F! N电话断了,但事情仍没结束,满屋子都是分手的气味,呛脾呛胃的。 0 e+ R" k- j E3 V% M" V; L
苏素甚至模仿小说的情节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疼! - V' U/ {! p7 [+ T8 F
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她暗笑自己呆愣。 ( e6 f/ o6 h# x( |' u! g* ` ?
心想,要是梦自己早已冲到他楼下吵闹着问个明白了。 ( {4 {, {6 k9 [1 ?
才不会这般手足无措,只知傻傻冷笑,心内翻江倒海,还硬要装作毫不在乎。 * k2 Y7 V/ f# j1 k- t) l8 _0 }
) U; A* P0 h( n- o1 I0 M苏素从不愿到他单位来。怕满楼都是熟悉的声音,怪异。 0 ^5 L3 ]6 U2 Y2 g& D/ u. D9 v
有事必须来时,她也从不站在楼下大厅,怕是人看到后指点着说些自己无法知晓的话。
- b: ]: u6 t1 W) O# @4 N1 f$ _% U这次来,却忽然感到,能作为他的女友站在这里是一件很自豪的事。
1 w* e. ^- X$ f7 m* Y, O$ B想他在这个楼里那么优秀,别人指点起来也莫不是艳羡的意味。
! j( p6 }/ w+ x7 F& b# j* ^, x8 b站在那里,她心内有些莫名的冷,隐隐有些告别的意味。
; n& ~2 W/ c* P# q2 I0 I他轻易不做这样决然的选择,既然告别,怕是再也不回头了。
8 y4 V) H+ R' P! y; h9 P. f苏素听到头顶的钟声,十点整,他的节目应该结束了。 . V9 X# @# f, W1 p7 h( M4 U2 i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在门口相见的好,于是退出来,站去街道旁的树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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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车多,宽广的长安街成了一个巨大的车辆传送带,缓缓挪动着。 [& d. z) s+ k5 e# o
北京人多,拥挤的写字楼里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人,匆匆忙忙着。
4 Y9 p$ k+ ~/ C/ b0 x这些人,且,只是惯性的生活罢了,根本不会想到生活的无奈。 . P5 F q! o/ M- ^ T% q+ s
苏素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些刻薄。 + c& V3 W L8 e- j6 B6 x9 p
又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惯性地活着,读书,工作,谈恋爱,又面临分手,没什么两样。
" F8 z/ [) c$ `3 ^& h. x这样一想,到北京十几年来的生活一下子都涌到了眼前。 7 m6 y6 b( g! {# D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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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她只知读书,常常坐在阅览室空荡荡的长条凳上抱书睡着,醒来继续读。
/ ^: p! Y) _/ b6 b7 J2 K毕业后,别人首选大公司,不济也要去机关,要么图钱,要么图个稳定。只有她,坚持要写自己的文字,成了一个在京城飘荡的自由撰稿人。 0 V( ~" e }7 e$ _9 j7 `7 ]
苏素常自称是卖字的。既然那些字需要人家出钱买,便不能一味清高,想写什么便写什么,想怎么写便怎么写。
. O, q1 ^! _0 g; M8 z o z那些字要体现编辑意图,顺应杂志风格,要让人看了情绪起伏,要编故事,越离奇越好。 2 |$ V, `, s* M9 U+ f* n'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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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写那些稿子时,苏素感觉自己像是在制造垃圾,常有砸掉电脑的冲动。
+ G7 U1 ~3 Y# `" W$ C8 d$ {但她也知自己除此别无生路,只好忍受,在编造故事时尽量融入真感情,让自己不致虚空。也偶尔去喜欢的论坛,码些真心喜好的文字,让内心尽量保持些原有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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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在一个论坛认识的。
6 d$ i1 ]# m- U9 l1 y他喜欢她的文字,她在文字中浸透的忧伤仿佛贴着他的内心。 : B+ h5 z5 U3 e; Y
她喜欢他的跟帖,仿佛看透了她,句句说中她幽暗的心事。
4 X @. f# b! c2 L. c在他眼里,她内心善良,细腻敏感。 , ?, A8 j2 [8 k& F( Y: D
在她眼里,他温文尔雅,体贴随和。
& G9 o# l, p. a n& d半年后,两人耐不住彼此仿若旧识的惊奇,终于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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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贵友旁边的必胜客。室内温暖如春。
& O+ p6 g7 N( l- l' |2 o) x他穿一件海蓝色的套头毛衫,米色棉布休闲裤。
( o- r( y1 l$ U& Z8 U她着一袭淡绿色长裙,一件米色厚布披肩。 3 u' |8 t5 C& G' N, G+ o
那时,她才知他便是那个自己早已熟悉声音的电台男主持。 * O3 D2 e2 e/ H& M {
而他也才知,她就是那个自己师弟们经常说起的才女师妹。
- M% {. ~6 i7 x/ ?0 K0 A她看他并不帅气,但温和儒雅,难得是身处名利场却有几分沉浸文字的踏实。 7 |, r2 \9 {# d0 R; C# a/ _
他看她并不惊艳,但素雅文静,柔弱却也有着明显的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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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L" T0 B- Y5 ]; F苏素忽然发现陷入爱情原来这么容易。
* e1 C$ U# f7 ?5 c0 ? i. X8 k经过了多年的孤独挣扎,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铁石心肠,再不爱了。 . C" u( H% h( N2 {- a
原来,我错了,她想这爱情竟像是捉迷藏般,寻啊寻,等你已几乎没有信心寻到时,它却露出了影子。
" Q; e2 H" z+ ^# E& V1 B她开始习惯每天早早打开收音机,她甚至不听他在节目理说了些什么,只为能听到他的声音。
& t) e7 ?: ^5 u/ y+ E她开始学着织毛衣,各种颜色的,他喜欢的那种粗棒线。 # |. _0 ^* J( }5 @: B7 a
她开始习惯有他的日子。
# y* o$ x l- l. S9 r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认为这么些年孤单寂寞的等待终于有了值得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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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昨天晚上,那没有任何预兆的分手通知粉碎了所有的一切。 , O& T+ h: b0 ~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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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街旁,苏素忽然明白,自己竟是那般不了解他,那么些日子的相处竟然仍旧不能了解。
5 Y( ~6 Y6 @/ ] F然后,狠狠自怜起来,自怜到无力责怪他毫无征兆地决裂。 4 j! T3 p/ H. B! n
她实在不知是不是还必须要问,自己都甚至不知想要他说出怎样的答案。
& Z. z% [. K7 `, M; f# k他在门口闪出一个身影,左右寻看着,许是在找她。 $ S+ h# C4 G2 ?; V
苏素不知怎的,却不再想见。
, P* @! r9 F- R7 @9 J6 _她转身便走,一直走,回家。 ; ~. ?! j* y$ G% d' }
转身时,她隐隐觉得被他看到,他似乎还叫了她的名字。 8 a( E: `1 N% F$ A7 p/ ^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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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苏素呆坐着,想也许能等到他的电话。
, [* o; j$ K8 [直到傍晚,太阳眼看就要落了,电话一声没响。 + \0 z0 c0 X0 l$ x/ ^6 v6 A# @
她打开灯,坐在沙发上开始动手拆已织了一半的毛衣。
% v3 P+ b J3 f毛衣只差半截袖子和领口,几近完成,却很快便回了散线,在地上凌乱着。 ( b" y+ Q9 @1 t- t! G/ z$ i
完成这些,苏素才发现空调不知怎的不制冷了,燥热得厉害。
' {2 d: `. f' {- ~1 _+ F0 n6 \ q4 o她想要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些,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遥控器,索性打开窗,却也没有一丝风。
: @' N- q! L* |* X+ _; c她跑去厨房寻冰水。冰水没了,找到一盒冰,可那冰像是与盒子融为了一体,怎么也分不开。 ( i- `: W3 p' `$ ]
苏素双手抱住冰盒,对着厨房的墙壁一阵猛敲,冰一下子全都跳了出来了,滚落一地。 " l* q; W \$ e3 X% b# X
她接住一颗,放进嘴里,嚼着嚼着,泪落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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