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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6 09:3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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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七 章(1) 6 I! N. w B, S" G7 ?+ m
' e& ?( |+ F/ W6 u0 @7 A& ^
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我的这些狱友是知道的,却在当时装作不知道。 ' c" o/ i) R+ B6 S: @
这是监狱的游戏规则,没有人会违犯。而我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在那一夜,我没有呼喊,没有求救。
! H3 w1 p( ] T/ b 可是是谁侵犯了我,他们知道。楼下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那天站在那一圈火光之外的第三个人吧。而今天——就在短短几天后,那三个人就遭受了这种对待,狱友们的眼神所传达的意思,我明白。
: g* i/ `7 k6 l: g: X, ?+ t7 @ 可是我知道,那与我无关。 ; v; G" ?; f( H
我只是个“新来的”,监狱里没有人会为我撑腰,而我,在来之前也没有任何势力。 2 }+ Q9 {9 n5 n4 P/ u' j Q6 n
漫天么?
0 D3 j5 ~$ [) P m; z 别开玩笑了! % i8 ?! M# D; M- A5 V
那个人,忘了吧…… . C) e, d F. T# G7 ~
把他忘了吧……
$ j9 f" d! b8 P 转眼间来到监狱也已经一年多了,每天都是单调而乏味的工作,但我却很习惯这样的乏味。暴行偶尔还会施加在自己身上,可是,却在每一次之后不久,那些人不是意外死去,就是被强迫转狱。
: f% Y$ S; e# Z' Y2 U 渐渐的,这个监狱里没有人敢再找我碴,没有人敢再接近我,甚至是碰我一下,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秒钟死去的是不是自己。 ' M5 u2 D- p Q+ C& m/ J6 |. v
对于此,我无法解释,是陆家的光环太过耀眼,还是是狱警的帮忙,我都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 [& ^3 ?& C- t 不就是坐牢么,安安静静的坐下去就好,没有朋友就没有吧,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我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5 b. Z% |; J8 N6 A
不工作的时候,我就会去图书馆看书,听说这个监狱的馆藏量是全香港监狱里最多的,够我看几年的。以前总是没机会看书,现在总算可以了。
; U% v* j h$ L0 e6 b* `+ Y9 g 我会做许多许多的笔记,然后拿回去自己复习,我想把未完成的大学上完。 + h. c0 o9 O# u6 a. O$ S- @
我会画自己喜欢的插画和设计图,我想着出狱后就把它们都卖了,然后用挣来的钱在小村庄里盖一间自己喜欢的小屋,在里面养老。
2 j% L+ E L$ P, |' Q 我还要养一大缸的金鱼,小时候在村子里看到池塘里有很多漂亮的红色鲤鱼,那个时候我就想要是自己也能养这么漂亮的鱼该有多好。
! t3 }; _0 A, c3 s; y2 p' G' v( A 嗯,我还要在屋子后面开辟一个小菜园,种一点自己喜欢吃的青菜。监狱里的东西倒不难吃,可是我今天想吃这个,他却做那个,我想吃那个了吧,他又做这个了。以前在陆家也总是吃不到当天想吃的东西。这下我自己种,哪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我还要买好多好多柳橙,在这里吃习惯了,觉得挺好吃的,维他命还丰富。 e5 F3 f8 Z3 N( }# G4 g
对了,还有嘉仪他们,现在我每个月都会给嘉仪、阿豪、江叔他们写信,告诉他们我在监狱里的情况。我没向嘉仪隐瞒自己再次入狱的事情,而她也没问我原因,就像以前我去巴西的时候她从不问我的来历一样。我只告诉她,我犯了个错误,其实我是不该回来的,但是我回来已成为事实,所以现在我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她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在哪里,她说等我出狱后她和阿豪、江叔一定会来看望我。 0 L) x4 h% B f" r
我想到时候等她餐馆不忙的时候,我就请他们来我这里度假,虽然比不上高档渡假村,但我这里可也有自己的特色呢。
* O1 ^, D* K7 n: a% s7 s/ I# b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为自己的将来做着打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实现这些将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可是我不想放弃,哪怕永远也无法兑现它们,可是我依然不想放弃。
3 _% T4 ^$ g1 j3 f$ N 很少有这么执着的时候,其实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除了一件执着追求过的事外,我总是无所谓很多东西。因为我有所谓不起来,没有人给我机会有所谓。从小灌输的思想和对待就是我是那个永远没有资格追求什么东西的人。而那件让我执著了多年的事情,现在,我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已经真的没有意义了,对我来说,它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9 U, ]# ?: b' i8 S+ n
这一年多来,我是这个监狱中最认真读书的一个人,不管什么书,我总是会读的很起劲,而也因为我总是泡在图书馆里,对那里很多书都非常熟悉,狱警有的时候会让我在那里帮忙,所以我会免去很多其他的劳动。
D; y% r. ?" q: U% ` 我有时候还会帮狱警的孩子改作业或者给他们出练习题做,俨然一个家庭教师的样子。我觉得我出狱后当老师也不错。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恐怕没有一个学校或者家长敢请一个坐过两次牢,加起来有十多年徒刑的人当他们孩子言传身教的老师吧。
u/ A- v+ f+ ~ 不过,我倒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可以做这么多事情,起码出狱后不会被饿死。 2 B8 y) u9 R; D3 }
以前,全副心神都在那个人身上,眼睛里全是他的身影,耳朵中全是他的声音,脑袋里也都是他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也要学会为自己打算了。虽然离出狱还有很多很多年,但是,我这个笨鸟,也该学会先飞了。
* A5 M) z5 c3 v$ {% r 第十七章(2)
) d: S9 p/ u& } 这一天天气好得出奇,临近傍晚的时候太阳还是不肯轻易落下,我坐在图书馆靠近窗户的位子上,看着自己手中的书页被映照成一片橘红色,心中,有霎那的安宁。 8 s: q/ U- V1 K+ L- W2 `. A
如果出狱后每天都能这样悠闲地坐在窗边,看着自己手中的事物被阳光照耀到,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再也不用在黑夜心痛到天亮,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
f" t; k0 @& m1 j, O! W7 F8 X+ v 合上书本,再次看了看窗外已经不算耀眼的太阳,站起身,我深深呼吸着带有淡淡书卷味道的空气,伸了个懒腰。 2 c. I2 T6 p0 S8 }( r0 C; u: c# k" l
转身,却突然撞到一个人,强烈的冲击力再加之腿脚还在桌椅缝中没有拿出,我一下子又跌回座位上。
/ b3 h, s5 f2 P u1 V 揉着撞在桌子上的胳膊,我抬起头,可是他没有给我看清他的机会就一把按住我的头,往桌子上扣去,力道之大,我听到了头和桌面接触时的巨大声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这声音显得是如此惊心。而我的嘴巴也“亲吻”上了桌面,连带着牙齿的碰撞,呼痛的声音就那样卡在嘴边没有发出来。 / L# k) O0 d% q8 F, _4 C! X
剧痛紧随其后,我紧皱眉头,忍受着火辣辣的疼痛,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又恢复清醒,知道有人在我身后。双臂使劲想把头抬起来,却依然被身后的人强按着,一动不能动。扯扯嘴角,想出声询问,却发现满嘴的甜腥味,还有硬硬的东西硌得很疼,一张口,湿热的液体立即顺着缝隙流淌下来。然后我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 r% A2 O/ _; N* W! d+ w: \4 q9 e 看着鼻梁下的书本被染上一片鲜红,黑色的铅字在红色中是如此鲜明的存在着,比在白色映衬下更加突出。
/ |; f0 C7 W, j" p% K7 r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出声,而我,也无法移动半寸甚至开口说话。整张脸,全都被紧紧压在木质桌面上。
+ y$ x6 Z7 [' ~2 z: J* o( A; h 直到陆陆续续听到有几个人的脚步声接近,我才能稍稍喘一口气,他的力道稍微放轻了一些。看来是要我抬起头来面对刚过来的人。
$ R% n# y0 u3 k H8 u/ J 果然,脚步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止,我被人揪着头发忽然仰起头来,被迫看向来人。
7 n; k) O+ r7 w! J7 C 有四个人站在我面前,加上身后的,是五个。 . g6 w) j8 G9 P5 s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我不认识他,后面的也不认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我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了,真的蛮久了。
* e; Q+ X+ n1 `1 |4 Q; _ “混小子,我们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还真有雅兴啊,呆在这里。哼,陆家人就是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啊!”他开口说话了,嘲讽的语气。 ' y" d g! L1 w3 T
“不过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陆家?我呸,仗着陆家的势力这里以前没人敢碰你,不代表以后就没有,陆闲庭,今天我就让你后悔成为陆家人!” # G3 x/ l0 Y t9 l
哦,又是一个陆家的仇人。
& Y) |6 C* v) u2 l 后悔?
8 ?9 f6 W% Z$ P" ]& g4 ^ 我早就后悔了,可是,成不成为陆家人,是我无法选择的吧! ; K; d5 Z& j4 o" x9 x0 F
你呢,要是你是陆家人你会后悔么,你能选择你的出生么?我在心底问着他,如果是他,他会怎样选择。 " @5 b U ~2 k& ]3 e
他肯定比我更笨,我就够笨了,可是我不会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他真是比我还笨。 ( L- h& C. z+ b% I d: ]* g
我嗤笑着他的问题,一脸无所谓的看向他。
2 _' ~( E8 V& T7 y6 H# ]1 r 爱怎样就怎样吧,骂一顿,打一顿,再或者是强奸,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五个人。
' f, B9 J3 U2 g/ Q7 ?& |: G& a2 z) j0 ~" i “妈的!”他一巴掌扇了过来,正好把我嘴里那颗掉下来的牙齿打了出去,“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5 z6 s. g1 }/ `6 b" s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臭小子的态度。”
: s! {7 @6 S! i2 Q 他一定被我气死了,因为我这句话把他堵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出声。他肯定想不到
, _3 h# V! a g7 ^( a 我居然会这么欠揍的回答。 ( b9 l& U6 U) V4 G4 t7 v. a$ G
“妈的你……”他憋了好久才蹦出这么句话,但却被我截在了半空中。 $ L+ T$ y+ }( r3 y [8 h- ~' v7 d! O; E* y
“你除了会问候我妈之外还会什么?”我不想再和他蘑菇了,想做什么就赶快做,随他们便。我还要赶着回去吃晚饭呢,听说今天新来了一位厨师,晚饭由他负责,我想试试新手艺,还有我的笔记也没写完,一会儿还要继续写。
* R0 P0 J$ A) c! g" O: H 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问候我妈干吗,反正那个应该是我妈的女人也从来没承认过我的存在。 4 b0 G- N9 r4 T; l/ v
“好啊,你就嚣张吧,看你一会儿还能嚣张得起来吗?!”他顿了顿,不打算再和我生气,“问候你妈?狗屁,我用得着问候你们陆家人么?我告诉你,陆闲庭,你别以为有陆家给你撑腰,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少爷,我告诉你,你们陆家完了,垮了,已经不行了!”
3 ^$ Q7 w0 R) _/ x3 ] “董事长?哼,董事长死了,挺能管事的董事长夫人也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呢!陆家的顶梁柱都不在了,一个都不在了。还有几十亿的欠债,难道要指望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掌管陆氏么,不可能!陆漫天也撑不多久的。” / Z7 i9 K g3 F* a- @' q
“明天,全香港的人都会知道你们陆家完了,股东会纷纷抽资,股票会大跌,你已经没有靠山了!以后说话少给我这么嚣张!”他走上前重重地拍打着我的脸颊,发狠的说:“以后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你甭想活着走出这个监狱!”
2 k# N! r i) B d 我整个人完全僵硬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 J- C5 r* I( V& X1 O 耳边不停回想着他的那两句话“董事长死了,夫人也疯了!陆家完了!”
+ {7 F _5 v- x' r: P+ B1 f3 l( F7 | 陆家完了,陆家完了,陆家完了……
0 h! i2 o# O, T% I) M( N+ @1 S 一夕之间,怎么会?怎么可能? / i' q5 b z3 t4 x) K- _; o8 A7 `" T
“没想到吧,世事就是这样,昨天还呼风唤雨的香港地产界龙头,今天就成了垂死挣扎的破产企业。”
+ H4 s' [' B& |$ X* U5 O( f “要不是我有内部消息,我也不会这么早知道,也不会提前报这个仇!”
) C, z& r( ^) k* z% v 他一把抓住我的下巴,逼着我看向他:“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吗?嗯?”
O' _! `) ~( l0 u* Q3 i6 j. `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是谁,我没有印象。
5 `7 Q& a+ B" M8 ~* R% Z “你还记得黄益发吗,就是那个你套出资料后把他阉了的人,他是我弟弟,我弟弟!你们陆家人做事还真是狠啊,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就这么糟蹋人!”
# ~* @: `, _! y. }7 q6 n) S 黄益发……
* N8 v p5 l8 \ 相当久远的名字在我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阉了?难道漫天真的把他阉了?
. ~8 K$ F; `# c/ W 这是李泽恩当年在巴西告诉我的,当初我信了,可是后来,我却不再相信,我不信漫天会为了我这样做。 5 N' s8 M$ `8 b
“我本来还有半年就出狱了,可是今天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哈哈,真是老天助我,我宁可在这里坐一辈子牢,也要把仇报回来,你们让我弟弟不能再做男人,我也绝不会让你们陆家人好过,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 , k; y+ l* Q9 z. J# `
他们走过来,把我按在地上,七手八脚的撕去我的衣服,我感觉到有人站在我的背上,很重很重,重到我的胸膛只能紧紧贴着地板,闷闷的,没有办法呼吸。
# ]! A6 Y# @! |: r( m 然后又被强迫抬起头来,脖子用力向后掰,就在我觉得脖子马上要断掉的时候,又紧抓着我的头发重重砸向地面。
# ?1 w, n5 H& R0 B9 T# X1 F 我听到了鼻梁断裂的声音,我感觉到嘴巴上面湿湿热热的。
& r S9 `. b; P/ p4 L 再之后,我没有了印象…… : \! D6 z Q$ x: u. V7 _+ K
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这种疼痛到醒的感觉我很熟悉,身后的,心上的,以前在陆家的每一个清晨,我都是这么醒来的。
% V0 Z$ v& x4 Q3 G5 V 可是这一次,不是清晨,没有阳光迎接我。
0 v& ^1 {* p9 o1 d4 Z1 P 慢慢睁开有点酸胀的眼睛,我看不清眼前的人,不知道是几个,只见到一双双脚在耳边、眼前、脸颊旁走来走去。 ; c: W( E7 j5 U9 g: v% l6 n
然后有一双踏上了我的头,他用力向下踩着,踩得我一只耳朵生疼生疼,踩得我感觉自己就像要嵌入地面里一样。我侧着脑袋,看不到他的样子,我不知道这又是谁,我只能模糊的看到窗外一片漆黑,连最后一点橘红也没有了。
2 s" `5 M% V$ t5 H @5 V 我隐隐听到他们在议论着什么,好像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 @6 g% R0 B$ B) G3 z- C 又一轮么? 5 A4 N7 ]3 D5 d- V t) N
又一轮!
/ Z/ |& u, e b7 K 他进入了,开始抽插,然后离开;下一个又进入了,抽插,离开;再下一个…… ' x' Q( N: `. E9 V T
他们持续着冗长的抽插,我匍匐在地上无法动弹。 4 j4 c0 x- V: I- u6 W
看来,今天的晚饭,我吃不上了,尝不到新手艺了。 ( E6 U9 \, I* O* v
今天的维他命也补充不上了,没有我的柳橙了呀。 # X$ s5 y9 Z- } j1 Y+ R
今天的觉,也睡不好了吧。 ; T/ s* s1 @: q7 E& h
为什么又是我呢? / ~# U9 ]% @$ `4 m8 q& a( L$ `
漫天,从小到大,为什么每次你做的事情都要我来承担后果呢?
; W+ Y$ c' \1 @1 M3 U; x 难道,这就是我这个哥哥的用处吗?难道,这就是我爱你的回报吗?
( G2 Y3 U, S+ ^- F% E' C9 S+ O 你说你是为了爱我,你说你不忍心看别的男人碰我才那样对待他,可是你想过之后吗?他们,又会怎样对我?
+ k; D. w8 W( j4 B9 \* R 这一次,又是我来赎罪吧……
$ N+ X3 o& t- ?# D1 r+ d 不知道是第几个人,他出来后一把把我提了起来,踹向了一旁。
& o" [4 L7 v0 }$ k, h2 W' r" i% y 我捂着肚子重重摔到了墙角,后背撞击在墙壁上狠狠反弹了一下。 8 v% v. _6 g$ a% D4 F- y: N( S R
很疼,前后都很疼。我已经挺不直身子了,只能蜷缩着慢慢熬过那钻心的疼痛。 D( e) J$ {6 C) _% f( M3 E- m
我听到他缓缓走过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让我只能被迫仰起头看向他,然后是一记重重的耳光,顿时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尖锐的轰鸣声在脑中回荡。嘴角渗出血来,我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然后又是一个耳光,这下连眼前的事物也看不清了,那张脸好模糊,只有一片肉色的轮廓。 : Q; u5 c' Y& Y0 Q _2 ]+ P
他拿着我的头用力地向墙上撞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回声在寂静阒黑的夜里是如此清晰,好像空旷寺庙里的暮鼓晨钟一般,苍凉而绝望,带着无法救赎的罪恶。 D+ N- i1 s! `0 Z: [7 z
鲜血顺着我的额头不停地流下来,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么多血好流,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 `* z9 d. t3 N3 p
殷红的血遮住了我的眼睛,霎那间我有种解脱的感觉,在这一片血色中。因为我忽然感觉不到我还活着了,好像那一声一声撞击墙壁的声音不是我发出的,我感觉不到我的心脏还在跳了,我也感觉不到漫天了…… 3 }- A0 G; z- T. T. k
以前,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下,我都能感觉到漫天的存在,爱也好,恨也罢,最起码,我还能感觉到他,哪怕是我这一次入狱,心中也总有一个角落能感受到漫天,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 r* c' w& v% Q b3 [; H# \ 可是现在,就在刚才,我的心中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了,连漫天存在的感觉也没有了——不爱、不恨,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或许,我的生命真的走到尽头了吧,也好……就这样死去也好…… v# L7 W' I ^7 x5 {) G# r
这样,就不会再有以后了,不管以后是苦是甜,是幸福还是不幸,再也没有让我赎罪的时候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 e* P' ? @+ m% k% U
第十八章
- J3 E" x' l' K+ C 我以为会像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头部遭受重击后会一直昏迷不醒,再不然会变成傻瓜或失忆什么的,可我好笑地发现电视剧终究是电视剧,不会像现实一样残酷。
$ U. z& A2 I7 ^! T5 p @% G 我醒来的是这么快,只有一个星期,最起码也要让我睡上一个月再醒也好啊,怎么这么快就又要面对那些不堪的折磨;我也没变傻也没有失去记忆,我的脑海中清楚地回放着我被人轮暴的情景,清楚到我似乎还能听到耳边狰狞的笑声和淫糜的喘息。
. I* @) [* Y I" D& y0 [3 d 漫天在我记忆中也是如此鲜明,他说爱我的时候的笑容,他低着头沉默时的样子,他看我被人捉住送往监狱时的无动于衷。这些都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起来,我绝望地发现我忘不了这一切,哪怕是在遭受到这种击打后我的脑子依然清醒。 - I, M" J/ E7 C' H
我盼望着自己能向别人所说的那样,当身心遭受巨大创伤的时候能够忘记一些不好的回忆或是身体为了避免再受伤害而自动把自己封闭起来。可是这些一个也没发生在我身上,我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 a1 `: R: ~" r* ~2 f* ?4 B5 |4 }
我已经,连遗忘都不会了…… ; E Y2 Y% X. D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受伤很严重,监狱的诊所已无法治疗,所以我被送到了外面的医院里,只是,病房是专为取保就医的犯人而设的,依然有铁窗,依然有狱警把守。 i9 q0 S P: Q
醒来之后的时光很无聊,无法随意走动,只能干巴巴的躺在床上。我要来最近的报纸,想看看有关陆家的消息。
! Z( H" B8 O. s0 b3 Q$ A 假若真如那个人所说,陆家垮了的话,报纸上绝对会有大篇幅的报道。
4 c7 y# w Q) n, V. }; W 果不其然,一连几天的报纸头版都是报道陆家的近况。
6 c K# U% M4 x$ }$ }' R4 z 父亲,真的去世了。
. J+ Q) S; X$ ], m 报上说是突发心脏病。 5 ~7 j* p4 h& I, [
母亲,真的疯了。
1 U. g, g. r$ _. `$ Q 报上说是承担不了父亲去世和陆家亏损的巨大打击。 - Y- M, _# t, i q& ^* W
陆氏,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劫难。 " }5 z" `6 v, k5 t5 y# z
外债高达几十亿,几个长期的投资项目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7 q1 y9 |, W0 L% f6 r
漫天,继任董事长,正在全力挽救陆家。 $ g( P5 j8 }8 h; y- L: V% W, T* T" X
还有一个跟陆家无关的人,可是却也传出了让我十分震惊的消息。
g8 Q q% T. g! M# i, s 李泽恩,身败名裂,至今下落不明…… v" d6 U' O" c4 J% ], t( M
整个世界都变了,在我入狱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整个我所熟知的世界都变了。
0 p9 ^# i$ h/ x 我不知道陆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李泽恩为什么也会牵扯进来。 1 Z) ?, h! B' X8 Z
我不会天真的以为李泽恩的破产与陆家毫无关系,而且李家在香港也是名门望族,虽然他继承的不是家族产业,但是如果他有难,家族里也绝不会袖手旁观,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 S$ o9 t& |9 g2 c- _; b* B 为什么所有人都……唯独只有漫天毫发无伤? ( p( {8 o/ P8 `
漫天,难道这又是你做的吗,漫天,为什么你会如此心狠? , }0 W, C. Q U) ^& D6 [" x+ P
那是爸爸啊,那是妈妈啊,那是你的朋友啊!
( L7 a5 P+ e0 \ d0 D! m. c, e 你这一次又是为了谁? % g2 S- K- k, o* h/ r
我再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为了我了! ) z5 h) G J, Z* t
为了我——那绝对是个天大的笑话!
6 c, l$ T# ?1 i! E" T& e) |; ?8 u 这个世上,你曾经爱过谁,你曾经为过谁,你的心里又曾经放下过谁?
2 I L" T" Q8 r 你最爱的是你自己吧,每一个人在你眼里都是可以利用的存在,只要能达到目的,你不惜用尽千方百计地利用他们,利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 G& H! d$ l' e X
对了,在那一天,在我被他们带走的那一天,我曾经在心底歇斯底里的问过你——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6 y6 _; ~' |; s% W' C1 [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终于知道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了,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 W* q8 s* X# P, [5 Y A 我只是一颗棋子,还是颗毫不起眼的棋子,任你摆弄却无从逃脱的棋子。 ! {0 Y, M& e% I3 K6 }$ D4 \, u2 `
漫天,在你眼中,我甚至连一个人都不是,我只是个物品,是个只能被你利用的、冰凉而没有生气的物品。 ' _4 w# U( l7 p' H( [
而你,就是我的牢笼,无论我如何逃都逃不出你的囹圄。. 9 T: |0 p. h+ U! g* B& W: t7 p
就好像孙悟空怎样都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一样,任他海阔天空,但终究还是在那个掌握里。 , C" `3 J( G1 a: t8 m( i: Q- [
只要我还爱你,只要我的心中还有你,只要……我还是你的哥哥,我就逃不出。 $ m$ G! t. x: z
爱情,我可以放弃,心,我可以丢掉,但骨肉相连的亲情,终其一生我都无法摆脱!
! H3 L! V: e: H* ^9 l4 R 我无法换掉我的血液,也无法换掉你的,所以,漫天,你好厉害,厉害得我心惊胆战。像我这样一个可以任人摆弄的工具居然有那个胆量爱上如此厉害的你! * Z# g! _) L% ]9 }: W
该说我幸运,还是不幸…… $ V% e! ~, A! H( N4 v
漫天,重新回到监狱以后,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因为我只要在不被他们折辱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靠在牢房的角落里自言自语。他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也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只会看到我一个人傻傻地笑,傻傻地笑。他们不知道,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疯。
9 c+ l4 X* ]* I( N1 k5 ? 漫天,你猜我在干什么,我在唱歌……猜不到吧,吃惊吧,你肯定会说我这个连生日歌都不会唱的人怎么会唱歌,可是我就是在唱歌。 : R$ T, I) N: g/ L1 \
漫天,你知道吗,这一生我只会唱一首歌,而且唱得很好,谁也比不过我,真的。如果我还有命离开这里,如果我出去后还能见到你,我一定唱给你听:
! i( M( j' G8 l2 D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8 Y) [# \- S! \ 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 1 J/ j: S- y5 h4 t4 [( q* S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 B6 L, ]! z' Q. y r5 Z
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9 m. |( t' R/ z7 Q- H1 o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 ^) j$ {7 g# x' Z8 @% ]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K2 O# A7 g l5 ]; A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 [9 f* P2 j4 o% ?2 E1 s/ E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6 e6 t2 N; I0 r6 F( \% z! G4 G# j 我像是一颗棋,
; e( X4 e4 C, q6 r' j 进退任由你决定,
, p' ?/ A8 t/ p3 T2 J# b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6 @5 z; L8 q: S 却是不起眼的小兵。 / `& k) e* E0 F6 k: | P2 w6 W3 ]
我像是一颗棋子,
7 e4 k1 V( Z; {: W9 O) [ 来去全不由自己, ; g7 k1 t; j7 G1 m2 ?
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
: m$ G" T [8 V7 J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 |0 Z; W0 m* I* L L 在监狱的漫长日子里,我只学会了这一首歌,所以我也只能唱这一首,唱得多了自然也就好听了,不是吗? ) d( k/ H2 T5 u' J, w, R5 H
而且漫天,你知道吗,监狱里也有为犯人准备的娱乐室,我们可以在那里打球、下棋、聊天。可是,我从不下棋,因为每当我拿起棋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在捏着自己的心,很痛很痛,痛到好像那颗棋子能把我灼伤似的赶紧丢开它。 " D8 M; R- f6 h/ b/ Y# i
没想到吧,我的心,居然还会痛,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0 p% q- ]! `, k, O/ V, c 虽然现在它还会痛,可是,漫天,我已经不能再爱你了,也不想再爱你了,更不愿再爱你了!
5 g% [3 ?2 X! w7 P+ X; y) b6 p 漫天,请你,走出我的生命……
, j# G: W+ O4 a1 B+ H 纵使这一生我不能有爱,也不再要你的……
* E: O, J6 G! b1 P$ p. D3 G 第十九章(1)
: d: I! _) S, { U% C. C7 R; k: P% B+ i2 W7 b
点点阳光洒在身侧,被树影遮去了大半,只剩斑驳的亮光,即使这样,依旧灼人眼睛。
! A- U% h! e/ l1 f 拢了拢头发,我抬起头,仔细看着玻璃中映照出的自己。 0 V, l: O* x q: N" E1 I, V
没有什么改变,除了眼角细细的皱纹,除了不算多的白发。
- H' c3 b( b; y% H7 A 老了,我笑着告诉自己。 ) v" }/ D) b8 P# V
站在人来人往的香港闹市区,面前是擦得可以当镜子一样明亮的橱窗,看着人们的行色匆匆,这里,和七年前,没有什么改变。 5 x) S% N2 C0 S
陆氏的烫金牌匾依然闪亮,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不会让招牌蒙上一点灰尘。
$ h2 j# v2 w! f' o& V 以为会垮掉的企业,仍然在七年后的香港呼风唤雨。
H: w9 u K( y4 h 黄毛小子,打从一开始就不曾任人宰割过。
1 k8 j$ v& S: U) K$ e. T6 i" G 而如今,更是可以独挡一面了吧。
7 j# ]7 f( r# e! z* ~0 [' \ 绕开那座气势逼人的摩天大楼,走到附近的银行,提了不多不少的一笔钱,这几年在里面还是有点积蓄的。有个年纪很大的狱警,曾经给他孙子辅导过功课,虽然只是改改作业什么, 他帮我开了个账户,我一有点钱他就偷偷帮我存上了。 1 R/ K$ v( C' ?/ G7 N3 q
刚才还送了我一件衣服,说要让我面貌一新的出来。他说他孙子提前考上大学了,他也快退休了,这件衣服是他孙子用打工的钱买的。那孩子说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每次给他批完作业都在最后画一幅画鼓励他的叔叔。
0 P/ O: F5 s! j | 我说谢谢他,然后把随身一幅很喜欢的设计图给了他爷爷,说如果以后能用就让他用上吧,没用的话就当叔叔庆祝他考上大学的好了。
& N0 X; g1 h' G/ U" w& M4 Y 这孩子的专业,听说和我以前一样,听说是受我影响才选的这一行。
) B$ n+ Q8 u- E: D- q4 W 也对,以前,总喜欢画一些奇奇怪怪的房子送给他,没想到,他还真喜欢。 $ Q r6 W3 ?# x) Z7 y
走到超市里,忽然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从来没探望过人,从来没给别人买过礼物,不知道选什么好。 # i; {; u6 d" T/ l
转来转去,还是在水果专区停了下来,然后买了好多好多的柳橙。
7 \1 R! E5 j, t+ R$ G' L 她吃不下,还有我吧。
- [1 N8 y7 ^( f3 _. [. q 带着私心的提着两大袋柳橙踏上公车,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在偏僻的地方,要坐好久的车,所以饿了的话还可以吃点水果打发一下。 # @$ C0 X; T @) G% \3 i
路上颠颠簸簸的居然也能睡着,醒来的时候,本来抱着的柳橙不知怎么的掉了一座椅,还好这个座位只是我自己坐,旁边没人。
5 s1 h3 \* M: w1 K9 J, A$ T2 H 一边数着个数,一边捡掉出来的柳橙。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买了多少个,数也没用,可是就是下意识的数着捡起来的橙子。
1 n1 \, J% a* v# P' X9 B; h 都捡好了,也差不多到站了,整辆车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看来来这里的人还真不多。 8 P) m3 X+ H9 z4 O6 Q8 d$ i
在司机促狭的目光中,我提着比刚上车的时候轻了一半的两袋子柳橙,其实用一个袋子装都行的下了车。
9 e; k) y# f* x2 z$ ` 远远的看见一座大型建筑,心想应该就是它了吧。迷迷糊糊的走进去,门口一个看起来很凶的胖女人说过了探望时间了,不让进。
" f+ a# [# P1 ~1 P3 m 我问那什么时候能进去,她说要我明天早上九点半以后来就行了。
, ^( C/ U. O, W' ? 我好不容易坐车来的,明天再来,那我今天晚上上哪去。 / l5 A/ h, F0 z3 Z7 b2 Y! i
我问她能通融一下么,我说我坐车很远的。 , E' r7 d5 g/ J9 D k8 Q6 \
她说来这的都要做很远的车,想看人就明天来,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 q# ~6 k7 U: [' G 走出来,瞧瞧四周,荒山野岭的,除了这一座建筑外什么也没有,连个遮风的小房子都没有。
. ~/ e8 N A; U 再回去明天再来吧,这么远,又要耽误一整天,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干脆,今天就呆这里吧。
' ^ p' b% q" h6 d4 R5 } 反正夏天,夜里不会太冷。饿了还有橙子可吃。
! J8 m" z! f9 T2 V 靠在大门口旁边的墙壁上,我坐了下来。拿出在路上买的报纸,一边剥橙子一边看报纸,看到好笑的地方,会一口将嘴里的橙子喷在上面。
; ?" O+ h7 B, L3 f* ]$ {: r- [4 M2 D 看着报上一片桔黄,我撇撇嘴,咳,反正自己看,不嫌脏。 ! T" N8 x0 Z6 M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报纸上的字慢慢看不清了,索性把他们铺在地上,躺了下去。 9 I4 e* c3 j* N. L0 {
不敢再吃橙子了,牙酸疼得要命,现在上下牙一接触就有一股酸意从牙根流出来,而且越吃越饿,肚子里咕咕直叫。 , w& L$ \0 I6 ^. ?$ ]/ X0 |" m
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蜷着一条腿,另一只脚放在蜷着的膝盖上。这个角度看夜空很舒服。 0 B, d) {5 P4 M/ s( a
望着渐渐露出星光的天空,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很多年前了。仔细想一想,好像是那次出院之后吧,那次之后两个月,我莫名其妙的被转狱了,而黄益发的哥哥从那一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 S- L7 y( r& C8 G$ s) y6 m- U3 W
我转狱到了一个靠近市区的,小了很多的监狱,这里大部分关押的都是些轻刑犯人,或许,我在里面,算是罪行比较重的一个了。因为靠近市区,所以看不到满天的星光。 / p, Z2 O9 C# U( u6 j( ?1 E. I# `
也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个老狱警。 ; p, l3 [ r8 O0 u) {* I" p( Y
之后的几年,就这样很随意的过了下来,我真没想到可以顺利的熬完七年。 8 \/ {2 n% w4 g. c' c% A4 Q9 K
那里没人找我麻烦,可能因为我是重刑犯人,没人敢招惹犯重罪的人吧,总之,我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继续画插图、继续自学,虽然不可能再回到大学继续学业,不过,算是自修完了吧,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 B/ r8 \1 ^; L* ^ 回头细数这几年,我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那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没有再想起过了,一次也没有。
- M5 q5 m z2 `5 x" T8 r, | 以前做梦的时候还总能梦到他,可是现在,我好久没做过梦了,总是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 C& p Y a/ o7 W0 v6 }( A) f 要不是今天出狱必会路过陆家的总公司,要不是今天要来探望她,或许,我已经忘了那个人了,而他的样子在我脑海中也已经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D! E* G1 t+ y. I6 T3 u1 n: D 毕竟,很多年了…… 4 n0 C% ~) H6 V. y3 `. s5 s' p1 @
第十九章(2)
. B. p3 x, O7 b6 r' c, h" X, E) i “啊嚏……”吸吸鼻子,蜷在墙角,不知第几次被冻醒之后,我揉揉酸胀的眼睛看看天空,天快亮了,算了,也别再睡了。 ( t& k4 ~5 X% p5 F- `' O
这破天气,大半夜的还真冷。
" h& {) f/ s0 G. E- A 裹裹身上的衣服,我坐了起来。 * z) ]* ^& U3 U( Q, h/ |
“啊……啊嚏……”又打了个喷嚏过后,我再一次告诫自己,哪怕是在夏天,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再在外面过夜了,蚊子多不说,还特别冷。 3 V" |! G; g* R6 ?4 s2 N5 w& A) h
靠在大门外的那颗柱子旁,看看紧闭的铁门,再瞧瞧还是星云满布的天空,九点半,似乎还要很久很久。
3 f( z+ O4 c$ F+ R 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可是不敢再吃橙子了——牙酸得要命,喉咙也涩涩的难受,再吸吸鼻子,头有点昏昏的。
4 G! w1 ~- M6 d3 A& `: d* b 感冒了吧,好像。
/ A/ l+ F( H0 O3 V/ h- k1 ] 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一打喷嚏吸鼻子,兰姨就会紧张兮兮的跑过来,摸摸我的脸,蹭蹭我的额头,然后瞪起大大的眼睛揪着我耳朵说:“闲庭又不乖了,又跟阿伟他们一起游泳去了吧。” 8 s; ^; \- W* ?) V* I5 b
我的体质好像从小时候起就不太好,每次在河边一游完泳,回家后准发烧,然后兰姨就会很生气地告诉我不许再去。
9 L. q, }) X5 B 可是小孩子哪会记得这么多,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德性,一玩起来早就把大人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7 d9 @! x) q8 ~2 x- i i
所以我每次都会被兰姨抓个正着,一次都没逃掉过。
$ k8 o/ h, G5 Q2 F 每当那个时候,兰姨就会把我抱到床上,找出好多床棉被把我裹个严严实实,然后去厨房弄一大碗热热腾腾的糖水给我喝,每次都喝得我出一身汗,然后肚子圆滚滚的老跑厕所。不过这样总是好的很快,从来都不用去医院。 0 N+ ]$ Q. O% }) U* o# S$ O/ j
兰姨……
5 d$ R2 |5 c) p g 兰姨…… . Z, S! F4 V l' k: E* K: ~, \1 O
很久都没去看过她了,那里除了我之外没人会打扫,这么多年了,应该长了很多杂草吧,该去清清了。
* B e! B. ?* Q6 P3 g 就这样靠着门前的大理石柱子一点一点看着天空的颜色慢慢变淡,一点一点等待太阳升起,脑袋自动回想起小时候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知道村子里的小朋友现在都怎么样了——呵,小朋友,也都差不多三十好几的人了吧。真想回去看看他们,看看那个村子。
+ ^6 i- L# S8 a$ }# I3 x 会的,我告诉自己,会有机会的。 & x- e u* U+ }" b, q! G9 Q
月色,终于完全掩映在升起的阳光中,暖意重回身体。听到大门开启和陆续多起来的脚步声,我收拾起铺在地上的报纸,整整衣衫,顺便摸了把脸,应该还能见人哈,心里思量着。
' h- a& x( l- \5 n 一手拿着一个橙子,我迈步走进这里。
3 @0 o0 X# ]9 x% F 凭借之前打听来的消息,我找到了她的主治医生。他带我来到了一间被铁门紧锁的屋子前面,它的四周也都是这样的屋子,只有门的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 Z% u7 ]% @7 A7 E" O" E 定定心神,我知道她就在里面,在这道门后,只要打开,我就可以再一次看到她。
" o7 I( O1 g$ \) ~! N, C/ p8 _! o 从出生到现在的三十多年里,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见她,也从没想过我会是主动的那一个。 S7 c5 F7 V1 D: P
我们之间,于我于她,谁都没有曾主动想见过另一个人,从没有过。 . C3 U) W! O' t" c
那么今天…… : D3 C* ^3 ~5 Q4 }
我只不过是想做一个告别。 1 T$ u* A3 Q, n. d$ t# v. R) _0 \
我只不过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看她一眼。 % \: d+ W% H. w0 O+ Q) Z- D
不论我曾遭遇过什么,不论我是怎样熬过这些年,也不论我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就像心里曾经想过的那样,在临走之前,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再看一眼把我带到这个世上的人一眼吧。
% p7 z& w, G4 o G 不会感谢她生下我,但也不会再怨恨了。已经没有意义了,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知道了,那么,就把她当以前熟识的人一样,看一眼,做个告别,就这样吧。
x. a7 V: S+ K/ e 有始有终,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待,不想多年以后,不想当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再有丝毫遗憾。
; S" T2 G' T4 W* U) P! y, ] 门轻轻打开,我深吸一口气,等待门后情景。
7 Y/ S& A9 O9 s# O, I 整间屋子只有一张床,白色的,床上,孤零零的佝偻着一个身体。
3 m! I. C) l( H1 X9 ?; m- g 眯起眼睛,逆光的关系,看不清床上的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背影。
* x' t2 ~; L2 J2 M3 ? 医生告诉我,她刚来的那一年整日整日哭,情绪也不稳定,经过治疗后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喜欢从早到晚抱着一张照片,很安静的抱着它。但是那张照片她谁也不让碰,那怕是看一眼都不行。只要接近,她就会下意识的保护它,如果哪一天睡醒发现照片不在了,就会大哭大闹,直到还给她为止。 4 e& G5 L- ]+ T
医生说,她除了那张照片之外,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问什么都像个傻子一样只会摇头,然后又看起那张照片。他们曾问过照片上的人是谁,可是她没有给出任何答案。所以对于我,她肯定也不认得。
, \) }' Y! O T$ \ 我明白,不认得更好,我只是想看一眼而已,然后把橙子送给她。 & J" e$ I& D% m7 W; K# e! y
慢慢靠近她,灰白凌乱的头发渐渐映入眼帘,瘦削的身体被包裹在肥大的衣服中,她好像还在睡,眼睛闭着,脑袋下面露出一张照片的一角。 ' { t7 g3 m+ S$ w- ]2 J
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照片里一双脚。 & w* ~; M! x. G2 U. ~) b
老了,真的是老了,再也不是那个耀眼夺目的贵妇了,再也不是呼风唤雨的陆家夫人了,曾经那样傲慢的眼睛周围布满皱纹,曾经那样挺直的脊背也脆弱的弯曲着,曾经美丽的容颜再不复还,那么,曾经冰冷的心是不是也不会再有温暖?
% o( ~6 A/ r# J# e& e1 U& i+ h2 n 看到了,没有遗憾了,也该走了。
* {$ I+ [% U" i4 c& n9 ` 我俯下身,将最后两个橙子轻轻地放到她的床头,转身,就在抬脚的霎那,我听到一个有如蚊呐般大小的声音,虽然小的出奇,但在寂静的屋子里,我听到了。声音含混不清,仿佛梦呓,可是,那一声声的低语,我却可以辩明: $ I# c3 v" F5 J
“孩子,好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孩子……” 2 d: l( n( I2 c* K6 T# B
眼泪在瞬间涌出,抬头,迅速布满脸颊,迈出房门,没有回头,再也没有回头,也不会……再回头……
! O. H4 h9 s( Y) ?' {& F 第二十章(1) ' F* F U5 ^2 e2 j$ K
“陆老师,今天你来我家吃饭吗?我妈妈说要包饺子吃。”胖乎乎的小手攀在我的脖子上,小脑袋在我下巴来蹭来蹭去,好像我要是不答应她她就会这么一直赖在我身上似的。 0 i u Y( C: V7 G" l
“那个,老师还有哥哥姐姐的作业没有改完,今天不行了呢。”我抱着她轻声哄慰。
" k& Y6 i8 {( P/ J; L8 ~ “不要,不要,陆老师来我家嘛,妈妈知道你爱吃水饺今天特地包给你吃的,来嘛,来嘛。”她不肯放弃的继续撒着娇。
$ L+ x) ~8 ]. w' O! I' M4 C* f 我揪着她的小麻花辫,开玩笑般地对她说:“要是明天上课的时候老师改不完作业,哥哥姐姐们得不到漂亮的小红花那怎么办?到时候我可就说是妞妞捣乱,不让老师改的,看以后他们还跟妞妞玩吗。” : e6 y# j8 i) o5 A
“陆老师才不会咧,我知道陆老师最好了,才不会说是妞妞捣乱,而且陆老师每次改完作业一定会画好漂亮好漂亮的小红花送给哥哥姐姐们,就是不画哥哥姐姐们也不生气,因为陆老师以后一定会补回来。”她信誓旦旦地说。
( t& m2 x, i9 @) f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一定会补回来呢?”把妞妞放到腿上,转身拉开抽屉拿出梳子,帮她梳理着有点散乱的小辫子。
8 x5 Z: Y* t" Z! G$ W* ^ “嗯……就是……就是上次我姐姐说的,”四五岁的小女孩?/td> + E( i/ {$ d3 \# l1 K" \
( O3 q K3 N& n5 |+ W7 q+ V
☆☆☆SAYURI于2007-02-25 09:16:03留言☆☆☆ & J8 Z; a' H; h* J4 j% c' a0 E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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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3 L7 J2 U第二十章(2)
0 S3 Z9 t: i; ~+ X- ^. H( y 躺倒在床上,轻轻闭上眼睛,听着秋日夜晚里田间的蛙鸣虫嘶,翻个身,感受着清凉的晚风,脑袋里计划着明天该给他们上课的内容。 . n+ ^' U% R3 h8 P9 b: g
想着想着,大脑渐渐变得混沌起来,眼皮变得沉重,该睡了。 + {8 R6 W+ F$ ]4 i. a
我拉过旁边的薄毯覆在身上,侧了侧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6 {( p% {" N8 Y+ h- ?1 {; C 梦中,我看到兰姨端了碗面向我微笑的走来,她说今天闲庭又长大一岁了,要吃长寿面以后好长命百岁。 2 r: p( Z, G3 N
然后我又看到多年前的那个巨大的生日蛋糕,那场没有我参加的生日宴会,那个小小的,捧着蛋糕向我跑来的小男孩。 ; R8 K, i) n- B3 A& B' p) e' I) ~
后来我还看到那个蛋糕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有张模糊的面孔告诉我,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特意做了个大蛋糕要为我庆生。
+ P& k# `8 \" {2 ^- } 那个人我应该在哪里见过的,虽然样子看不清楚,可是那轮廓,那身影,还有他说话的声调都是如此熟悉,还有他抚摸着我脸 颊时指尖传来的温度,是如此如此的令人记忆犹新。 ( l1 Z% Q* f4 v# ?# q
是谁?
4 f: C/ `5 o' g& L V$ g 是谁这样的触摸过我? 4 C$ Z5 }! v7 Z9 @, W
是谁的温度这样让人印象深刻?
3 v& L/ a: B6 u/ J$ r. e “醒了么?” & Y0 n; J4 x( I" w+ K
我猛然惊醒,梦中的声音突然击入耳膜,震动着我的大脑。
4 p" @2 X3 m. ~1 @' A8 y. q 坐起身,全身汗毛倒竖,背脊迅速传来一阵湿黏的凉意。 8 J; q& X# K; Z7 y+ A( U
这个梦…… " ~5 r: \- A9 S# @
“醒了么?”
7 x2 j5 v' {4 e" D- O, E 熟悉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来,瞪大双眼,阒黑的屋子里,身旁一缕微弱的喘息拂面而过,温温热热,带着一丝丝清爽的香味。
! N# e) n0 l* a, k2 d 太过熟悉的味道,比声音还要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在鼻间反复掠过。
7 j5 m: U. A$ o5 F' ` “谁?”佯装严厉的声音透着让人不能信服的微微颤抖。
0 q9 N" ~# b# s “不记得我了吗?”压迫的感觉立即靠近,我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身子,转头的瞬间,对上一双在夜晚依然明亮的眸子。
" z) k' O2 Q& T& U/ W# T9 D 眸心闪烁着星光般灿亮的希冀,语调却是轻柔至极的低低呢喃:“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 ^" @( v0 K w1 v5 M3 X3 T4 Q7 @
我屏住呼吸,手里摸索着床头灯的开关,触到的时刻却也摸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掌,迅速离开的一刹那“啪”的一声,他打开了开关。 6 I$ T. O( L0 Z4 Z; ]4 k3 f
“在找这个吗?”
$ i$ f4 u; p) C3 J, V% [" E 瞬间明亮起来的床头,让我看清了这个在身旁的人。
5 m- N4 V+ b# z% i- A+ E 浓黑的头发,深邃的眼睛,高挺鼻梁下的阴影遮住了嘴唇的形状。好熟悉的一张脸,抬手摸摸自己的,却不再会是一个样子。 0 Z' ~' E( J8 t3 X( s& j
他笑了,微微地扯动唇角,在看到我这个动作后。 8 F8 F5 @4 y+ _- S) A
“还没清醒过来?”
$ M" G& B+ L1 ~8 Z" z “……”我深深地叹口气,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 s: i' I2 @9 G1 L. `
从前,十几年前,我总是不敢对着他的眼睛说话,因为他有一 双太过犀利的眼眸,我怕对着他的眼睛的话,他会看透我的心思,会知道我隐藏的秘密。
' r, g2 u$ D9 ]. r, q 如今,已不会再有秘密,已不会再有任何可值得隐瞒的事情。 # n: C: I, u7 b4 `; w/ j4 J
“我吵到你了吗?”他依然微笑着吐出低沉的句子。
" S5 s: V) z _3 V “我说没有你觉得可能吗?”我反问。 : ^" f$ r0 E- {8 c% w
“那……对不起。” 4 W) C' g4 `. E7 i) @' R
“呵,不用向我道歉,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还要休息。”转过身不再看他,扯了扯毯子想再躺下,却被他忽然抓住胳膊,一道急切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 ~' C, ?) I, X' b2 n* N
“闲庭!”脸上,已失了笑容。
" n; `) G& o1 x X+ w5 v2 |! | 终于,叫出了我的名字。
; B0 n$ W, }& w f7 @" } 只是,心中早已没有悸动。
$ H2 H& J8 P% O U' b1 H! A “嗯?”我回过头,以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 g, D; x' G+ y
他的喉头动了动,看着我,却好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0 M) E+ D" g# T5 z 他无话可说那我就继续睡觉了,再次转身想接上刚才的蛋糕梦,却被他抓着胳膊不肯放开。 * q, ]8 Y- A0 O
无奈,我只好重新回头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 c2 F, F, W6 v# y% [3 v
空气中凝固着窒息般的闷热,丝丝秋风吹不散满室的僵硬。我没有要说话的打算,要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而且对他,我也无话可说。 . b' ~ |8 @% N% }* F; J
就这样僵持着,终于,还是他忍耐不住打破了一室寂静。 & f' ?6 a" J) d7 K! c
“我……闲庭,我们回家吧。”
5 [; O( U v/ {4 P “闲庭,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8 V h6 s1 Y- n" b$ @0 t “闲庭,这一次,让我们忘记所有的过往,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好吗?”
. u8 N2 t- U( M$ j$ n4 ^* Q 回家?这是我的家啊! $ C% X' k) F3 W2 w/ `% k
重新?我们有过以前吗?
) }5 K( |! n. M% x& S9 s* [ L, T 忘记?我本来就没记得啊!
3 g# w5 ~: W8 q+ O* H “闲庭,闲庭……” $ {1 F5 y2 g3 U) j6 `
“闲庭你说句话,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3 X. Z: Z* J9 `2 h* u4 ?" Y" z
他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没用太大的力气。
: Y' t* {3 ?2 E* z7 t1 T- O 见我没回话,再次摇了几下。
1 p& X! a/ _' k0 Y4 _2 G “闲庭,你真的听到了吗,闲庭,说句话好吗,闲庭……” 2 H( O3 L( z5 k5 ?, u4 U6 w8 n1 t/ Y W
“说什么?”被他摇得不耐烦,我挺直身体看向他。
7 m0 g. a1 p9 U" T8 U. B 听到我的回话后他的唇角立刻上扬起来,靠近我说:“闲庭,我来接你回家了!”
" e, N" P$ Q$ a0 ~' q “谢谢你,可是不用。我有家。”我指指床铺,意思是告诉他,我的家在这里。
" V# E4 O$ u4 u- p3 Z$ ` “不对,你的家在香港,在陆家,在我那里。”他摇摇头,告诉我他自以为是的答案。
9 n) r& v- n' U5 a+ P1 g7 c 我眯起眼睛微笑着对他说:“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从很多很多年前我就知道,那里,香港,没有我的家。
: x/ i5 ^4 l% } “那是我们的家!”他辩驳。
D2 X5 K! U8 J “没有我们,只有你,只有我!” ! [0 V( W7 H% g' n) C7 V0 P
“闲庭……”
& T8 A. d. ?3 H0 E& ? “请你回吧。”我打断他的话。 2 X- B8 ]3 I2 K# |
我已不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纠缠,已经够了,已经乏了。
; O8 t h5 Y4 d2 x" ^1 ~/ M# @2 o( o “闲庭,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闲庭,我想补偿你,闲庭,跟我回去吧,闲庭,我们可以在一起了,闲庭,我不会再伤害你了,闲庭,我们可以有未来的!” + x8 f0 _# b+ Z! l
“漫天,请你回去吧。”再次念出这个名字,我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符号。这个影响我全部人生的名字,如今,却也可以这般云淡风轻的在我口中道出。 $ J: i( E7 I' H
“为什么,闲庭,为什么?”他不解的看着我,要我给他一个答案吗? ) {1 u' @3 y6 a3 }3 c, ]1 m' I
可是我没有答案。 8 c6 \& c* ^: v% j! d
“没有为什么,漫天,我不想再看到你。”真的,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我只想一个人快快乐乐平平淡淡的渡过余生。 # P0 U l. _* A) S2 U6 ]( m0 u5 B# N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挥霍了,我不想再花三十年再浪费在这个人身上,三十年,我没有再多的三十年了。 0 a. ^$ }1 h2 d
“闲庭,对不起,以前的我伤害你太多,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有苦衷,你知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心甘情愿,很多事情甚至连我都没想到就发展成那个样子了,闲庭,对不起,你就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 m" c4 t8 W! z4 L0 z
“对不起? 1 ~# s# h; X! B/ G* A
如果我杀了你给你说对不起你还能活过来吗?我能不接受惩罚吗?
8 j1 `* B0 ~( W( f, ` 苦衷? + h T# D- a: `( p& a
你的苦衷是如何骗我乖乖上当吧!
- P8 N" n" m7 Y+ e; k$ j. _! ?0 g 心甘情愿? , B2 i" Q+ ^; A0 V! U6 L
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又何尝情愿过,几十年来,我何时情愿过? $ |* C1 f. a2 r! Q, x
原谅? 8 Y% s* S6 H1 {& l% ^# R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我拿什么来原谅你? $ a4 i9 y. w; T
相信? $ |: n, W5 Y1 ?" O- t
再一次相信,再一次相信之后是不是又是一个不知道几年的徒刑,是不是又是一次的玩弄利用?! * G; p. {) f- r* q7 t; U
漫天,我不是傻瓜了,傻了这么多年,被你们耍了这么多年我也该长长记性了。 1 y- D! w; h. F- D% {2 e
你曾经说过李泽恩的话不能尽信,那么你的呢,不是尽信,而是一分都不能信!
/ Z8 n" |* k5 J7 W" s, W3 F' K2 y. n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更想问你为什么? ( Q3 `7 G0 _- g8 ~. P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一定是我? ; `% x: `" x% x% J: n! l
只因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灾难,只因我比你早出生五分钟,只因我是你的哥哥,你就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待我?”
2 f! L& K. O' H$ j 我从床上下来,直直地面对着他,告诉他:“陆漫天,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找到我也没用,我做不了什么事情了,我帮你顶不了罪了,我的身体已经完了,我活不了几年了,你走吧!” ) ]2 R( @/ B+ y5 _" t
他拼命摇着头,走上前来使劲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搂在怀里,我听到他说:“闲庭,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再要你做那种事情了,再也不会了,你会活得很久的,你不会死的,闲庭,你会活很久的。有我在你身旁,你不会有事的!” * O `+ }+ t" k( w# I3 z6 N
“闲庭,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是吗,你只是现在还不能原谅我,以后,以后一定会的,我们会回到从前的!”
9 }3 ]0 `3 c3 D% V2 x" |, n j 我忽然大笑起来,狠狠推开他,大笑着看向他:“陆漫天,你还真天真,我是傻不错,可是我也没傻到无药可救!爱你,你以你你是谁,你有什么值得让我爱的,你凭什么让我爱你!” , f0 b; T# ~" U# I9 I! }/ ^: [
“闲庭……” * }5 A3 O% D0 C6 f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不屑再看他一眼,我倒退几步,转过身。我想拿起东西狠狠地丢向他的脸,然后骄傲地告诉他——陆漫天,我以后再也不会爱你了,我对你死心了,我把这个还给你,我们一刀两断!可我悲哀的发现,我居然没有可拿的东西。 : W* A6 n$ ]: x, _
我大笑不止地倒在床上,我忽然发现,我没有可丢的东西! 8 ?6 N) \- m: S/ d1 h' D
电视上或别的情侣分手时不都是这样吗,其中一方拿起属于他们的信物——要么是曾经的礼物,要么是象征誓言的信物,可我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我有任何一件象征我们之间牵绊的东西,一件也没有。那我拿什么来丢他?那个早已不存在的蛋糕吗?
& o4 ^5 _4 U- d2 j0 b8 X! L 我想一刀两断,可我连刀都没有!这不是太过可笑了吗?在像我这种被彻底鄙弃的人终于可以大发脾气的一天,我居然连能摔的东西都没有!我居然连属于我自己的可以发泄的东西都没有! " O- m4 s7 f1 m4 f: Z9 W1 y, C$ u
我只能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能无奈的看着天花板什么也做不了。 $ i& @! m+ [% [2 @8 d
漫天,对你,我曾不止一次地苦苦挣扎过,我曾那样不顾一切地爱着你,我曾抱着你的谎言当作对我的承诺,我曾明知我们不会有结果但依然割舍不下我们所有的过往。 3 F H6 v |4 ~6 C* j' w e
是酸,是苦,是涩,是痛,我都尝了个遍,即使从未尝到过甜我还是那样坚持着自己对你的爱,可是你呢,漫天,我已经无力再听你说什么,你每说一句话都会灼痛我的心。当我最想听到你的话的时候你是沉默的,而现在,我已再不想听到你的任何话,甚至是你的声音! 2 b( ^) I5 ?! q
那么漫天,请你离开吧。我真的已经累了,身心俱疲。
% R% g7 Y+ a0 k& V0 _+ [ 我们的爱情,那段只有我才承认的爱情,对于漫天你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我们过去的所有就像已被洗掉的录像带一样,在你心中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么我还伤心什么,我还痛苦什么,对你什么都没有的话对于我来说,也同样没有。
1 i/ ^; b1 ]# c( c, S; T, I; R 他急急跑到床边,把我扶起来,眼睛里布满绝望的恐惧。恐惧?我鲜少在这个男人眼睛里看到恐惧,他有恐惧的时候吗?
6 v& j9 C, F: k5 B& G “闲庭,不要这样,求你!”
6 j4 F* f" s4 D! B9 V5 N8 { “闲庭,听我解释好吗?”
5 p: C6 o# ^2 ]: q6 c1 M “闲庭,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闲庭……” : s+ n/ I+ T2 ?' ~' k$ ~! |3 X. u
“解释?哈哈,漫天,我不想听你说话,我讨厌你的声音,也讨厌你的解释,走吧,我不赶你,你自己走吧。” / [$ e6 y" G: P$ n6 f% `4 Q
“不,我不走,我说什么也不走,我还有话没对你说完,我不能走!” ) Y, u$ i' a- O8 W
我苦笑一声,喃喃道:“不能走……不能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为什么,为什么……”
, e7 N s1 [3 P4 A! N, S$ z 漫天,从前爱上你是我心甘情愿,你没有阻拦,但为什么放开你你却要如此为难?漫天,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年才认清我的爱有多么廉价吗,你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少代价吗,在你眼中,我的爱分文不值。那我就没有理由再抱着它不放了啊,我决定要放手了,我早在多年前就决定不再要它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我终于不再纠缠你,我终于不再给你们陆家带来灾难,你不是应该欢欣雀跃吗, 那为什么还要再找到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刁难我?
5 f( x6 [7 }' t" M/ N# ^ 对我,你从没有过爱。
8 D4 h+ D) s* f7 u { 对我,你从没有过留恋。 9 R6 B, a6 w* S! j# }$ r1 Y4 }' }+ c
那么你找到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3 {- P: ^) N+ W8 o; `/ r+ t) x
难道真的又要我替你背负罪恶?
5 L& F$ v: X' R" v5 O9 J 难道我还有你可以利用的地方? - ?8 _% y6 ? t: [8 y
漫天,我们的样子已经不像了,我已经不是陆家人了,爸爸已经死了,妈妈已经疯了,你已经是陆氏董事长了,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威胁到你了,那么你还能用我来做什么? ( g2 Y! M2 R5 a
以前,你可以拿着我对你的爱为所欲为,你可以因为我爱你而叫我做任何事,而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因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可如今,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我们之间已经一点瓜葛都没有了,就请你放手吧,不要再来折磨我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真真是垮了。 0 @0 @) I9 k, R" O& H# X# v+ ~# G
漫天,我的爱,被你忽视的彻底,那么请你连我这个人,也一并忽视了吧,就当我从没存在过不好吗?
# Y c8 I7 X d$ y. c! f 你求我,不,应该是我来求求你! \/ |2 Q* O& G5 A& h: F- ~
不要再想起我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为你付出了,我已经被你利用的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就只剩下这条命了,你还要拿去吗?
6 m' E7 H/ ` d& Y8 j4 L( k 漫天,你认为我这条命还能为你做什么吗?
; o& l0 A- Q8 \# S5 d& D 漫天,我的命,你要么…… " K! A8 C: I" Y' h
“漫天,我的命,你要么?”
" x9 ~" N# _ F: ]; { 他抱着我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抖得我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了,湿凉的东西滑落脸颊,不是我的。
8 ^5 g& m( X; j* [4 m+ b “闲庭,你就真的这样恨我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 [5 h. r* ?/ m “恨!”我咬牙,“恨,我恨你!”我是人,不是神,枉我如此的爱你,你却这样折磨我,叫我怎能不恨?!我忘不了所有的过往,我忘不了所有的屈辱和伤害,恨,我恨你,陆漫天!
7 i9 ?% G0 X5 A" i& l2 T3 P* `" h 他听完我的回答,忽然长舒一口气,平静许多慢慢凝望着我说:“有多恨?恨到恨不能杀了我?”
" j: o% U0 \# y “那样也恨!”
6 Z# E! a" u, P “真的?”他笑了,我看见他笑了。
2 P. B1 e l- }) P5 R) U( h “真的!” & }# @' B) x% _8 _/ c1 j+ n% T) B
“呵呵,闲庭,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你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他附下身子,郑重地对我说:“因为我也恨你,我恨你跟李泽恩上床,我恨你不知廉耻被人玩弄,我恨你是个笨蛋不知道我利用你。所以我要报复你,一次又一次,我要报复你,我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学聪明点,哈哈,可是闲庭你,依然是笨蛋,你就是笨蛋,永远也不可能像我一样聪明!我跟你说,今天找到你,就是要你跟我回香港,因为你要被我利用,我告诉你,陆闲庭,你就是死了,对我来说也有利用价值。不要妄想我会放过你,这一辈子你都不要妄想! 7 H9 d8 i" J& C
坐牢?你以为这次我会轻易地让你再坐牢,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坐牢也不找你这种垃圾!你就是堆垃圾,怪不得爸爸妈妈不喜欢你,你不光是个灾星,你还是堆垃圾,从你来我们家的那一天起,你就是陆家的垃圾!”
2 G9 h# s) v* G0 f “啪!”响彻整间屋子的清亮声音震动着我的耳膜。
( ?# Q3 w4 x' _6 \9 ~ “打我?你胆子不小,你竟然敢打陆氏董事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他揪着我的领子迫使我站起来,面对面地,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打我?下一步你是不是就敢杀了我!嗯?”
+ W g& |3 b. P! { “陆漫天,别以为我不敢!”瞪大双眼,毫不畏惧的看向他,我被他逼急了。
8 _5 U; T; J8 V: P# ~7 D9 k 我是陆家见不得人的存在,我是陆家的棋子,我是你陆漫天的泄欲工具,可我XXX不是垃圾,就算是,也轮不到你陆漫天来说!
2 _0 u1 a# `1 E- m 你没有那个资格! 1 g5 O' ^, k; }' f( C
这么多年我是为谁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我是为谁受尽屈辱一而再再而三的入狱坐牢,我又是为了谁被人当个男妓一样操来操去,陆漫天,你不要太不知好歹!
* r7 i D; e F' g “哈哈哈哈,就你,就凭你?陆家的垃圾,敢杀我?!”他仰天大笑,忽而回头怒目圆睁的逼问:“有种你就再说一次!” c w$ z: t% ?, U
“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 [* J9 L) Q. ]& ?; c. {( p “好啊,好啊,说说谁不会,我也会!陆闲庭,你就是个孬种,你就只配被男人上,有种是男人的话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就没人再利用你了,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见不得人的过去了,杀了我你就解脱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沉甸甸的重量立刻转移到我的手中,“开枪啊,愣什么?”
* P6 p3 t# M& v: D" E' J2 n5 i …… 8 ~, g) [4 |: Q" s
“开枪啊,果然是孬种、垃圾,你他妈不敢开枪是吧?不是说想杀了我吗,不是恨我到死吗,怎么不敢开了?你后面让男人上的不行了,是不是连脑子也上傻了,监狱里那帮人对你不错啊,前后都上啊!” % O P+ m7 r& `( M* D K/ R
他的字字讽刺都深深扎到我心底最深处,扎得整颗心千疮百孔,血涌如注。 , ` X9 Y2 w5 |
监狱!操弄!殴打!侮辱! : g/ h: |/ s0 m9 _ N8 f$ K, b r
所有的回忆闪电般一齐涌入脑海,妈妈的鄙弃,马鞭抽打得疼痛,被强暴时的屈辱和痛苦,被他玩弄时的心碎,一点一滴,一丝不差的全都在眼前浮现。
" {" n# e l: P2 z/ \ 紧紧握着手中唯一的武器,想要摆脱,想要挣扎,可是没有能力,没有可以让我解脱的武器,只有这个,这么多年来只有今天,只有手中这一个! : {9 }: m" }% j/ @
循着声音的来源,他还在不停的辱骂叫嚣着。够了!够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够了!我是个人,我是个人,不是你们随意玩耍的工具,不是一条卑微生存的狗!
+ ^# |9 B9 t8 M “够了!!!”我声嘶力竭的吼叫出声,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也随即发出。 ) J/ O; c0 ?* P2 f
扣动着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安静了,在突然的强烈声响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 M# r/ `1 w A 没有了辱骂,没有了嘲笑,没有了风动,没有了虫鸣,也……没有了喘息……
- T6 V1 x5 `! D+ ]6 ~3 K" v 随即睁开眼睛,漫天的血刹那间喷薄而出,溅到我的头上、脸上、眼上、唇上,我浑身染满了他的血,艳红的血。 9 y! O& p7 Z: @3 V7 y4 B. c J
那血红的好不真实,连世上最出色的绘画大师都画不出那样艳红的颜色! b7 ?& S' M. l
他倒在地上,离我不到一步的距离,我傻掉一样瞪着脚下的他,手里哆哆嗦嗦不知道该干什么。
$ X6 E1 q! g. b# z 他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怨恨,没有恐惧,只有一抹,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微笑,像刚才那抹微笑一样。
) x6 |9 [4 w5 E8 U8 v; b 他向我招了招手,要我过去,刚一张口,却涌出大口鲜血,他被呛得不停咳嗽,胸前,流出鲜血的源头也止不住地再次喷出红色液体。
# M( q" C A0 }- e 我蹲下身,完全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W9 J4 v& o: |. j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怎么这血会这么红,比我流过的还多,比我流过的还红! 0 e$ a) b {+ r0 X6 |- h* T( r' ^
他费力地抬起手臂,使劲向上伸了伸,终于碰到了我的脸,鲜红的颜色覆盖在我的脸上,他却再一次笑了: 6 e% [( ], S9 X; ]# _% K7 P
“还恨吗,这样,还恨我吗?”
( @+ N) N; E/ U+ z2 u “你……漫天……你……”我语无伦次,我恐惧惊慌,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3 ^, g: X) M8 Q* G7 D5 N 而他的声音此刻却是如此坚定,没有了方才的丝毫颤抖和狂妄:“闲庭,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我也知道我不值得原谅,我的过错,早已无法弥补。
! j( K2 Q! X' y) |( f% Q9 @ 这样就好了,以后再也没有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闲庭,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不会再利用你了,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也不会再伤害你了,永远都不会了。 * O1 p z3 @' c" _$ x0 L5 O
没有我们了,也没有我了,就只有你。 5 ]6 z( |1 P2 _
闲庭,好好活下去,不管有没有明天,好好活下去,求你,求求你……”
+ S; Z" @+ E" {% d' w 他的手慢慢下垂,直到“咚”的一声摔到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 T7 j8 f, x' ]/ z+ y) w
不疼吗,手一下子碰到地上,不疼吗,那么大的声音,漫天, 你不疼吗?
/ f# e" Q8 h9 e- k9 s3 e \ 漫天,你不疼吗,不疼吗? " p3 c0 v/ L6 |2 }
真的不疼吗?
/ u6 u1 z& ^' `: r, \+ J …………
* B# M& D6 i8 f: j 第二十一章
: M- h) f% T- E1 x
1 \1 o0 L! s# T1 A/ G+ \ 漫天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眼前都是一片红色,好像鲜血一样的艳红。何时何地都是红色的一片。闭上眼睛是红,睁开眼睛也是红,在梦中是红,醒来依然是红。 4 e' e6 h3 H) S6 h9 T& Y A
我被漫天的鲜血窒息般的包围着,日复一日,似乎永无尽头……
: n0 K/ p3 F( D' Z 心底曾无数次的责骂,为什么你死了还这样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我杀死你?为什么要我背负这无法救赎的罪恶? ) c% _! z [1 l0 k& ?; r$ ~- h! @
你的罪,已无法原谅,那为什么还要我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 G7 b3 |& ?, s6 p9 |( C' Z8 k 漫天,这样的你,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 V" d. X. X! T( t+ @: Z
那一天,漫天被人抬走之后我依然看着他倒下去的地方,喃喃地说着我自己也记不清的话。
4 I* _2 p+ X0 b3 a5 N 不一会儿,我就被人带走了。不是警察,不是村长,而是漫天带来的人。
0 G ~' ^8 o- E) J/ y. ? 我被他们带走后没有受到任何的殴打、囚禁,甚至是一丁点不恭敬的待遇,所有人视我为上宾,就像先前对待陆家执事者一样的毕恭毕敬。 / ]6 B, O* S. v7 m# V5 w8 k
我坐上不知道去往哪里的私人飞机,浑浑噩噩许久之后,在飞机上,有人走过来告诉我,董事长已经不治身亡,我即时接任陆家董事长的职位。 @- | K* g- n
我茫然的看着他,接任——董事长?! ! h% G j& d7 y C
我?一个杀人犯?杀得还是前任的董事长?!
0 L! G$ P o: y" F 这是讽刺吗? ( T" ^0 M; N2 t, i% B
他满脸严肃地告诉我,前任董事长陆漫天早已经在遗嘱中写明,如果他去世的话,陆氏以及他名下所有财产即刻由陆闲庭继承。他说他是漫天的私人律师,所有有关遗嘱和财产继承问题在他死后全权交由他负责。 . V8 w- u" y! W* F+ q, c
他还说如果我不相信的话,还有漫天生前的录影资料作为证据。 # P4 B3 P# p( X
他拿出厚厚的一沓资料,说只要我签上字,就可以完成这些财产的交接,剩下的工作就可以交给他来完成了。
0 Q* D( P M4 P! r9 n* Q 呵,呵呵,遗嘱,陆氏,交接?漫天,你果然是漫天,连死后的工作都布置得这么周到。
" K& S# l8 C$ g2 L/ T( x- @) _ 我,接手陆氏?真的要我接手陆氏?!
0 m. O4 D) C# x* O) ?+ u 你不怕你辛辛苦苦创下的企业王国毁在我手里吗,你不怕你用尽心机得到的陆氏就这样垮了吗?我啊,这个你们口中的灾难,要我掌管陆氏! $ R$ b" d& Z# F" I; b4 z5 x5 s
漫天,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 ~/ r9 ]4 ?' R 我是个灾难啊,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 o3 L# y* ]$ W" G8 j 就像当初那个风水师说的那样,陆家早晚要毁在我手里,果然是这样啊,果然啊!
- ]$ k5 ]% e! y a; [8 `- k 父母的结局,你的死,还有什么,还要算上李泽恩的失踪吗,只要是跟我陆闲庭有关系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舍得吗,你舍得你的陆氏吗? $ a7 I: ?9 n6 y9 \8 H
你不是为了它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吗,你不是为了它不择手段吗,那么,现在,你甘心把它拱手给我?漫天,你脑子坏掉了是吧?
* ~, s* O. L# x4 B9 C2 T 我说我不会签字,你拿走吧。
3 o+ a; a( Y( ]/ g$ J2 g9 L' U2 I 他点了点头,离开。
$ x; S+ H# Z j0 h+ w 累极,我恍惚间轻轻睡了过去。
1 G) N2 j3 g, C. | 飞机在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后终于降落,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我知道,我肯定已经不在中国。 7 S# c: y& i4 W) o* Y) s! M" q; f
那么,这是哪里?
8 Q4 r5 T+ t2 ]* _ 那个人再次走过来,他说:“董事长,我们已经到挪威了,酒店已经为您准备妥当,您可以休息了!”
) r" {5 ]' z3 h. r+ B& j 猛然抬头看向他,所有的疑惑全在眼神中。
8 h' N! D6 X/ f0 u2 G “您的接任书我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而且已经传回香港,从几个小时以前您就已经成为陆氏的董事长。这次的挪威之旅是上任董事长的安排,他说希望您在接任之后可以视察一下在香港之外的几项产业,这是首站。”
" Q% e" h4 x2 T8 U9 \' d. G6 p 漫天,到头来,还是这样,你总是有办法达成你的目的。 : A( T. T- n. h# T- v( u8 d
罢了罢了,我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 R. J" F* H( A# w; b( B 从飞机上下来,走向豪华轿车,在人们艳羡的眼光中我坐了进去。 $ p& A/ m" s" J4 }0 p7 \
被人羡慕,这辈子,是头一次。可是这羡慕,来得也太过可笑了。 ; C3 X. A+ o. V& u% c, k
这世道真的是太讽刺了,讽刺的人们,讽刺的我! 4 v9 @0 }* v8 {( ^
前三十多年,我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得到的是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欺凌,一次又一次的牢狱之灾,无罪的我,在监狱中度过了十多个春秋;那么如今,真的举枪杀人之后,我反而一跃成为拥有身家十几亿的大富豪,成为香港地产界的龙头,反而没有人追究我的罪恶,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 m. S/ u* \) L& \: n$ ^6 A, M, f 为什么我看着它如此嘲讽,如此不真实,如此让人匪夷所思!
4 u8 |+ f3 d( o* ]3 M 一幢白色的建筑慢慢展现在眼前,在挪威一片古老、简单、几何图形为主的建筑群中,这个崭新的繁复华丽的巨大建筑赫然醒目的伫立其中。
8 p0 `# N1 @7 ]/ f0 _ 色彩白得似雪,纤尘不染,却又不觉单调。
4 ~# ] f" y& ~( L5 q “把它建在哪里好呢?”
3 [, B9 z3 d1 F& A6 h3 r" F “你说呢?”
: Z8 o3 m& ^) z1 n “嗯,这边看不到雪,这么白的建筑该建在有雪的地方吧,每当下雪的时候掩映在一片白色中,就看不到它了,好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时隐时现!” / @, u" Y4 H+ h+ t. e j, M
“哈哈,你还没长大啊,这么幼稚的想法。当然是建在能赚钱的地方,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能吸引很多人的眼球。”
" g" q( N8 W. M$ n7 d9 n “我才不要让别人住,我喜欢它,要自己住!”
' ?1 e' M+ z4 [ “你真是笨蛋,哪有房产商自己建了房子不卖的,还自己住,赔死了肯定。” $ @/ M; Z4 D- T
“你才是笨蛋,你敢说我笨?喂喂喂,陆漫天,我是你哥哥!” 5 T X% E/ N7 h( f: _
“哥哥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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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份可以称得上作品的设计图,那是唯一的一次讨论。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年少无知,那个时候的记忆,我早已模糊不清,只是这幢建筑如今却如此真实的展现在眼前。 3 c# l' X- T/ c" [ O
真实的,像梦……
( T! y8 V' j: g2 i; ~ “这个酒店从七年前建成开业的时候,就严格控制入住量,所以这么多年来这里从没住满过。每半个月,前任董事长就会专门派人来全面清扫酒店的外观,所以七年了,这幢建筑还像新的一样,颜色依然纯白。” $ C, x- g: j& M
“对了,前任董事长还说过,最喜欢挪威下雪的时候,一到雪天,这个酒店就会掩映在一片白色中,就看不到它了,好像童话里的城堡,时隐时现!”
" l+ p) |/ z0 ?; N% [ 有人在一旁向我介绍着这座酒店,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听进几许,只有我自己清楚。
( C# k; ], Q8 j8 b" P k% r% q. y 站在舒适的专门套房中,望着窗外的零星行人,这个国度,安静祥和,与香港的嘈杂喧闹形成强烈的对比,果然适合一个人静静的渡过余生。
1 K( {% R+ L' \7 Y% e1 O4 S7 M5 K5 e 在屋子里看倦了窗外景色,也想加入那悠闲漫步的人群中,几天来,我第一次踏出了这个房间。 / E: g# `8 n# J. P! `1 E* @
没让他们跟随,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 V' W1 Q1 I0 x4 G 站在Oslo(奥斯陆)街头,九月份的这里,还没有雪,四处都是森林和草地,也没有摩天大楼,最高的就是六七层的楼房,颜色很多,粉的,蓝的,红的,白的,交错座落着,甚是漂亮。 % y$ F* O; i* w& B1 x8 A
从码头慢慢踱步过来,海边的渔市很热闹,停靠在港口的三桅帆船让人想起了多个世纪前的海盗,弯弯曲曲的小街老巷走得人晕头转向,果然是古老的城市。吹着有点咸湿的海风,左绕右绕,喧闹的景象忽然展现眼前。 * j6 U5 } b% P( K4 J8 q/ G7 T# W' y. ^
到了闹市区,虽然是繁华地带,但人还是不多,相较于香港来说。
. I, B' @ a- @4 J 走走停停,被街边的精致小店吸引去不少目光,而每条街的转角处总有一些惊喜,很多有特色的东西会隐藏其中。 / C1 V+ k& _$ n7 T8 O: S; N6 H
转进又一条街巷,突然踢到了什么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低下头,几个破烂的玻璃罐和用过的针管横七竖八地躺在脚下。 ( T" z! h8 y/ c7 d
迈过它们,刚要抬脚向前,却被人突然扯住裤管不能行动。 ; ]. K! d" D) w& h ?1 I6 W9 t0 w
我吓了一跳,立即回头去看,一个趴在地上,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的男人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嘴里发出哼哼一般的声音: 8 \, D) p+ }6 k1 _, R: I
“求求你……给我,给我!”
3 \+ ^1 o/ m3 M$ D2 V8 ? 中国人!
9 S3 b3 y+ Y4 v5 f 这个认知让我再次一惊! ' `# _, y" I. W8 [# \" O" o
北欧小城很少能见到中国人,更何况是在这种情景下见到一个有如乞丐般的中国人!
9 ~0 U/ d1 g8 ^/ t; o 附下身,我想看看他怎么了。 + E: d* W# D1 C" b
他见我蹲下,立刻又向前匍匐了几下,仍旧喃喃道:“求求你,给我吧,我不行了,求求你……” ' v4 \. f( j& A( w
“那个,给你什么啊?你说清楚啊?”我半扶起他来,想问清楚。 0 o9 G- S* n3 B; p+ x; z( d2 _$ |
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呆呆地看了我许久许久,然后突然握住我的手,死死的,谁都分不开的那样。
% o1 v I- |2 j d9 o “闲庭,闲庭,真的是你?真的?我以为在这里会遇上漫天,但遇到你就更好了!” & H. A; S5 \# i( U
我在听到他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也愣住了,仔细辨认着他——李泽恩!
: `; Z. N0 p( d' k6 i1 t 我以为永远都不可能见到的人,此刻,却在眼前。
7 M# ^# n. K1 h& M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挪威?而且变成这副样子? 5 o7 b9 g/ V4 W: J+ c
“太好了,闲庭,快,快……我不行了,快!只有你能救我了!”他激动地对我说,语无伦次。 + L2 p A7 H( _7 J6 z. r
“泽恩,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 k9 _1 F+ |2 J6 t “别开玩笑了,闲庭,我真的不行了。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救救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看在我是你哥哥的份上,看在我们的血缘之亲上,你就救救我吧,别再恨我了!”
. G `/ ?: U# O! ^$ F) V! n- q 哥哥?! ( A0 R: {- X! h- Q* S$ \
仿若晴天霹雳一样的话语忽地击入脑海——哥哥,哥哥,哥哥!
e8 i% N* e5 ~$ q4 w 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7 K- Y. a. K( I$ `+ b6 v( V
反手按住他的肩膀,我几乎是贴上了他的脸颊,难以置信地问他:“哥哥,什么哥哥,李泽恩,你说什么?” , O c7 w" I! n2 ^* l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哀怨的声音响起:“闲庭,你别耍我了,难道漫天耍得我还不够吗,该报的仇也报过了,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念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帮我一次?” ( v& E; {, \( ?8 ]& z2 r/ V4 F! s
真的是,亲兄弟? 7 P& }+ j- {6 E# e: s7 b' w9 T
“闲庭,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去巴西找你,我不该骗你回来,我不该上了那个女人让你替我坐牢,可是,这不能全怪我啊,妈妈说你可以替我坐牢的啊,妈妈说你没关系的啊!” 2 p" c$ g, [6 ~0 H/ D
“当时我以为漫天会不愿意,可没想到他居然亲自带你回来,亲自送你进去,我就以为漫天其实不爱你,漫天也是利用你,可是,没想到你进去后他居然这样报复我们。”
+ K, [; x7 }5 ~! b6 a& m, h9 o “他弄死了你爸爸,哦,不对,那个人也不是你爸爸,他弄死了陆伯伯,弄疯了我们的妈妈,把我打压到身败名裂。你知道吗,他为了从妈妈那里得到毒品解药,竟强迫我吸毒,然后把我彻底赶出香港。”
$ x2 x- e9 `) s1 w4 [( y' n# G “闲庭,你的毒瘾肯定没有了吧,可是我还有啊,闲庭,看在我是你哥哥的份上,看在我们都受这种毒品的危害,救救我,给我钱,不然,给我货也行,我快熬不去了。” \! R8 B) c9 q
我茫然的听他絮絮叨叨,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前走,他的声音渐渐抛在脑后,我只听得到他声嘶力竭的怒吼:“王八蛋,你个孽种,你XXX和陆漫天一样都是孽种!什么陆家少爷,你们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少给我装清高!妈妈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们,活该你被糟蹋,被强奸出来的孽子,能好到哪里去?!” # T* h: U9 A* r# W
“王八蛋,孽种!” 1 x3 G& y, `% a: Y: v& X
“孽种……”
3 |0 H) t) N0 v' ]6 {: m; M 他的诅咒声渐渐随风而逝,我在一个个的街巷中来回游荡,仿佛一缕游魂,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归宿。 : M9 R+ w7 Y1 U5 r! d0 Y0 Y
天色渐渐暗淡,直到全部黑了下来,走累了,我坐在人家门口的台阶上,傻傻的看着地面。 % U L: i" ]: N
警察走过来问了我一些话,可是我什么也听不清,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到他向同伴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把我带到了警察局。 / v! ?4 P( A0 U9 |& p% |
再之后不久,带我来挪威的那个律师,漫天身边的这些人,我就对他还有印象,他带我回到了酒店。
) }, k1 e0 d! d# c8 h 几天了,回到酒店之后的几天里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脑,混乱一团。 , M$ u: @- ~, G+ b* Z3 L; p& H
爸爸,妈妈,李泽恩,漫天,这些我应该熟悉的人,突然之间,一个都不认识了。 $ i" c* Y: k/ A) K
他们是谁,而我,又是谁?
x2 y! u" }* d& @8 Q* g 挪威开始下雨,阴雨连绵的天气,是我最难熬的时刻。 5 J, N7 V" F" Z \
全身上下许多关节开始隐隐作痛,时而如针扎,时而麻痹得无法动弹,疼痛的间隙,我只能蜷在床上慢慢喘息着。
2 i) t3 j, g$ p, Z4 m% E 后来我睡着了,可能是折腾累了,再醒来是被人轻轻唤醒的。
. @/ D* n& I" x9 z& ? 是那个律师,他走近我,恭敬的对我说:“董事长,您的母亲,于昨夜凌晨在香港去世了。这是她生前的遗物,香港总公司的人特意送过来的。她的遗体,您看……” ! _7 D, x/ @% l6 o# B
静默了许久,我才轻轻吐出几个字:“火化吧,剩下的,你处理吧!”
# B2 d- C5 @& c3 T 他转身走了出去,我缓缓拿起放在床头的一个纸袋。
4 K# [! m0 b4 L5 H) G6 F* K 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捡起,仔细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男孩,还有身旁妈妈年轻时的容颜,我知道他这次没有骗我。
6 ?. ~, I; v& D$ [3 p9 T; t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不是漫天,是她的另一个儿子。
1 t0 u: l9 j$ T5 O) J 袋子里鼓鼓的,还有东西。 # {$ q8 {9 f! O1 R# J5 T( N
掏出,老旧的笔记本,边角卷起微微的褶皱。从后面翻起,这个,似乎可以解开我所有的疑惑了。
. |. V8 F- h& A1 P1 u 最后一次的书写是七年前的一天—— 7 e7 j6 D1 B" B! S+ U
“他死了,终于死了,终于…… ! T z0 |3 w- G0 @/ Q2 E( T( i8 ~5 M
可是,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我了呢?
7 B: J/ H3 J/ ~0 ? 是漫天在报复,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一定是漫天从中做了手脚,他才死得这么快,一定是!这个孩子,我现在已经左右不了他了,已经威胁不到他了,我连闲庭都掌控不了了,我还能拿他怎么办?
" e. ]* X5 P. [& p 他真是聪明啊,把他放在那里真是聪明啊!让我和泽恩都以为他不在乎闲庭,都以为他是在帮泽恩,可谁都没想到,他却是在报复! 8 n8 t D' N' _/ \' j/ u
他把他藏起来了,他把他放在只有他能掌握的地方,任谁都动不了了,然后竟然拿泽恩逼我交出药品! 5 G) }& E% X+ k0 r7 O- f$ ]! v) w
是我失策了,我还以为,解决掉一个陆闲庭,然后再慢慢对付他会很好办。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没有了董事长撑腰,他就算作为陆家继承人又能怎样?我是他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我在陆氏比他根基深厚得多,一旦扳倒他,我的泽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购陆氏,我终于可以和我的孩子在一起了。是我算错了,我一直以为他对闲庭没有感情,我一直以为他也是讨厌那个灾星的,可是他居然伪装得这么成功,居然连我都骗过了。 2 @$ X) }; a1 F7 r% g0 e* m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泽恩,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害了你。 + o+ h) M1 o$ S3 s
妈妈以为可以补偿你,可以补偿你爸爸,却没想到,最后竟害了你。 6 x- ~* }: H8 q. k, b
都是那两个孽子,如果当初我没有生下他们,如果当初我没想着继承陆家的产业也就不会生下他们了。可是泽恩,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也是为了你啊,你在家族里不受重视,那么,妈妈就要帮你啊。陆家比李家更有钱不是吗,到时候,等陆氏到了手,你就可以直接掌管陆氏了呀。
0 X+ ~" b! J: y# Q2 Q 可是,我终就还是算错了…… Y/ f R. ^& Z8 \8 d7 F
当初?
" b! r2 U, }* H 呵,当初……如果当初我能坚强一点,如果当初我可以对爸爸说我不要嫁给陆家那个男人,我不爱他,我喜欢的人是泽恩的爸爸该多好! 7 ^* ^! z$ v/ t6 S5 D
如果当初那一晚,我没去那个酒吧,如果当初我没遇上那个混账,那么,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就不会怀上这两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就不会被泽恩的爸爸唾弃,就不会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5 \$ d+ w* B1 o3 [8 M* s; r 突然合上本子,我再也没有看下去,再也没有…… 3 O( R9 x$ J! m. Z& o! X- j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一切真如日记上写的那样,那么漫天,是你再次骗了我吗? , u! Y v, ]% l6 l/ ?
是吗? , G) _* p6 n. z8 U
不是我出生的时间不对,不是所谓的风水大师的话才导致我在陆家的地位,而是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4 m2 D1 U, \3 G. W 我们,我们两个人的出生都是不被妈妈希望的,因为我们是被强奸后留下的孩子。但是她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说出去,她在陆家的地位就不保,那么她就没办法替李泽恩,替她爱的那个孩子谋取利益了不是吗?
. k8 D3 _3 k6 T: b) r. J 这样的话,两个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两个孽子都在她眼前出现,时刻提醒她这是她一生的耻辱。
& B& j5 D8 O% S+ A' h9 ` 所以,借着风水师的话,借着祖母的去世,我顺利的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对吗?
; g A8 A* q6 X. o6 t3 C 第一次入狱,是为你,因为你是陆家公开的继承人,不能有污点,但其实对于妈妈来说,这都无所谓吧,谁入狱都无所谓吧 3 D1 h! s- l ~" k0 d
第二次入狱,是为李泽恩,这一次,她不能无所谓了,这是她爱的那个孩子啊,她怎能让他受那些折磨。所以漫天,你亲自带我回来,亲自送我进去,就是让她知道其实你也是利用我的,你也是不敢违抗她的,对吗? # Y: P% H; b; n0 l8 [
那么漫天,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真相啊!
1 @+ T$ x# ^2 l5 t! o0 z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为什么?
5 }; g" l' G% q8 S/ E" e 为什么要逼我呢,为什么要激怒我呢,为什么要我杀了你呢? 4 ]& L; T& _5 v5 F# X
你觉得你有罪吗,你觉得你对不起我吗,你觉得你不可以原谅吗? 5 v8 C3 s" \5 A0 x, A
那么现在我呢,我该怎么办?
& s% v2 Y8 i8 P# x6 R 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当作你罪有应得,我杀了你,正好解我心头之恨,可是,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
k- E5 }$ v& ^# ^8 ^1 o5 f 漫天,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你要我后悔对不对,你要我后悔不听你解释,你是要我自责内疚一辈子对不对?
+ j) R. r* G4 A- |6 r 果然,你到死都不肯放过我。
5 }, _( `9 L# j( Y3 k 这就是你纠缠我一辈子的愿望是吗,这样,我就永远都忘不了你了,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 |/ m6 G, U" ?4 E5 K3 N* J 漫天,你够狠! & d) m' T% f' b& n0 u4 |! i
一道道寒意从身体最深处涌上,一刻不间断的,强烈的、汹涌的挤上胸口,压榨着我胸腔内的所有空气。不能呼吸了,心脏跳动得太快了,已经负荷不了地抽痛着,我想我快要死了。我翻滚在床上,紧紧紧紧地抓着床单,指甲难以抑制的抠着唯一可以发泄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紧紧地抠着,来回摩擦。 # H& o8 }8 c* k0 E* l. F0 E+ |
白色的床单上开始留下点点红色印记,指缝间也染着斑驳的红色。 0 C) K3 J; s4 s' R3 o' n" H. @5 p
喉咙被什么堵着似的说不出一句话,可是却有更强烈的力量迫使着什么要跳跃出来似的。
6 X: n5 L) c1 @' ^% s2 \ 漫天死后的日子里,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现在依然流不出来,一滴都流不出来,所有的所有都堵在心底,怎样也释放不出来,不管怎样。
* ~# p& I- z. t& ^. H; \7 H7 T 难受至极的那一刻,我想,如果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就可以见到那个大骗子了,可以骂他了,可以打他了。可是一口甜腥却在刹那间涌上喉咙,挡也挡不住的一下子喷薄而出。 " N! ~) F- E% E p6 r$ f2 y1 i; j
艳红的一片,在眼前乍然出现。
! u5 l! G, {3 [( ~. L 就像那一天那满眼的红一样,鲜艳的如此不真实。 6 n* ~% R: d- t) e9 f# q; B
红,满眼满眼的红…… 7 g J* ]( V3 @# k8 r5 @% Q
尾 声
) e8 Y% I; V t1 k9 [ 我终究没有死掉,是命硬吗?
5 R2 c% c5 U3 x5 a, h 我离开了挪威,离开了那个酒店,陆氏,我把它卖了。 - n2 L) ^7 u9 ^3 W& X
我不会经营,也不想经营。为了它,两代人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
% i" F- y& u" J5 S, Q2 I 我带着大笔的遗产游荡在世界每个角落,这里走走,那里逛逛,以前总是没有机会四处走动,这下,终于可以孑然一身的四处看看了。 * Q. X! O3 G3 ]1 A8 V* A
我曾经爱过,我曾经恨过,我曾经希冀过,只是事到如今,绕了这么大一圈,我终究还是一个人,双生子,到头来,只有一个人。 . S! p4 U1 U; T" P0 Y
早就注定的命运,我,还是那个不能有爱的人! 3 Z, `# q, L, J1 I2 _/ B
我曾想过自杀,与其这样痛苦自责地过完下半生,过完思念漫天的日子,不如死去,最起码,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爱也好,恨也罢,全都消失无踪了,悲剧也会落幕了!
- ?% A; p3 B& z! w 可是每当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漫天最后费力的摸着我的脸颊的情景就会浮现出来,他绝望而悲哀地恳求我的样子我永远也忘不了,我要替他活下去,我的血液和灵魂里有他的存在,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活着……
9 Q$ R2 o+ D/ n 每当走累了,我就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次启程。
( O/ e. b# d/ k1 R1 A# Y9 \ 我想过去巴西找嘉仪他们,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就这样吧,这样也好,起码,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快乐。
1 b7 }; k, e' J5 V, T 从那天之后,我就连红也看不到了,眼前变成了黑和白,没有一点杂质的黑色和白色,连灰色也没有的纯净
8 {$ {9 H* A9 Z% l; v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淌,我以为我的一生就如此了,再没有起伏,再没有色彩,只有黑色和白色…… * M* L/ `2 Y" x# D/ a2 l8 f
可是两年后的一天,却让我遇到了黑白之外的另一抹色彩。 2 S" L& k9 f* x0 s# E2 o
飞驰而过的汽车,躺倒在地上的男人。走过去,当那一双眸子在眼前闪过时,我居然看到了一点点蓝色。 $ w6 e( b$ Z' h
他是另一种人,我从来没遇到过的人,跟我和漫天都不同的人,我很奇怪在这样的社会里居然还能生存着这么单纯的人。 " V1 O3 [- v% }( o
他长得并不好看,如果要拿他跟漫天相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他只能称得上普通,连我都比不上,我跟他站在一起,要比他俊美帅气得多,就更别提漫天了。 ( N+ c1 x0 @# u
但他可能是有点欧洲血统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优雅自信还带着点淡淡的阳光的味道。他的头发有点自来卷,眼睛的颜色是淡淡的蓝。对,就是这淡淡的蓝,让我看到了除却黑和白之外的颜色,让我起了一丝丝想和人接触的愿望。于是,我才去了医院。而且他的教养极好,好像只有在欧洲贵族间才有的言谈举止在他身上体现无疑。
- x( A, q& |2 V) x9 i 可能他浑身上下唯一能和漫天相比的就是那身高了。漫天是亚洲人,又是在香港长大的典型南方人,能有这样的身高很少见。而这个有着欧洲血统的男孩,有这样近一米九的身高一点也不稀奇。 3 s& g+ z3 E( K# m. U! }
男孩很年轻,他的脸是那么青春,洋溢着快乐和温暖,一点都没有经历世事的沧桑,似乎他还没品尝过痛苦,还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而在他身边的我却显得如此苍老,我的脸上已不见笑容,已没有对未来的憧憬,我的心历经了太多的伤害、背叛、爱恨、痛苦、不堪、自责、后悔,现在的它已然千疮百孔,再也没有一丝对生命的向往。 7 c0 D$ r( Z4 n9 g/ X
我不知道我这个三十多岁浑身上下看不出哪点好的老头子有什么好吸引他的,他连家也不回了就要跟我在一起。 1 a0 r% w5 f2 D5 u+ m) t1 h& M* A
我告诉他我已经不会再爱人了,我这一生唯一的爱人已经死了,我没有爱了;我还告诉他我坐过两次牢,杀过人,我是个很麻烦的家伙,谁跟我在一起都会惹上麻烦的;我还告诉他我看不见颜色,我的生命里只有黑色和白色,唯一的一点蓝还是只有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4 ~( Q0 h! b5 x
可无论我说什么,这个执拗的有点叫人无奈的孩子就是要跟我在一起。他说他不期盼我能爱上他,他说他不会夺走我的爱人在我心中的位置,即使那人已死他也不会夺走,他说他只想待在我身边,照顾我给我哪怕是一丝丝的温暖和色彩。 # I- U( L/ }' V
我不知道他是同情我还是真的喜欢我,不过我也不在乎了,随他吧,反正我的心里除了漫天之外连我自己都装不下了。所以,这个阳光般单纯而善良的男孩子就那样留了下来,陪在我的身边。
. Z, e- B! c2 W7 b! k 白天他会去上课,他主修的是建筑设计,这倒跟我上大学的时候学的专业一样,可是我大学并没有读完就入狱了。他说他要好好听课,然后回来给我补上我未完的课程。 0 f ^" }1 w8 `/ X4 t3 x
我笑了,觉得他真是单纯的可爱。我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漫天,他会接管陆氏是迟早的事,他要学习的自然是企业管理,而陆家是房地产商,和建筑的关系最为密切,我想学好建筑之后帮漫天设计最出色最赚钱的房子。
" J) u; I; P( {$ c' b5 _ 可现在漫天已经不在了,我还学来干什么?
& g) a1 J3 x- ]' ], j' f 晚上,他真的发挥了欧洲贵族最优秀的礼仪和教养。他真的一次都没对我做过那种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而且在家里的时候,不论气候多么炎热他也总会穿着整齐,他说他的家教不允许他坦胸露背。我敢打赌他还是个处男,这么干净单纯的孩子,一定还没尝试过什么是性。 ' y7 Y4 }: [. }7 u
跟他相比,我肮脏太多。
f1 E3 d* M4 S; c3 [: x* w2 L2 T 每天晚上我做好饭后都会等他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席间,他会讲很多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会讲他在来回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事。到周末他还会讲他打工时遇到的好笑的事情。每次他讲这些的时候我都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插一句话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边吃饭一边安静的听着。等他吃完,我就收拾好碗筷准备洗澡睡觉。我的生活规律得好像清教徒一般,比在监狱的时候还要节制单调。
2 y3 C) [' Q4 P5 B6 d/ |( ]4 f C 有时候他会让我休息,他去洗碗,那个时候我就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想什么我已记不得,只是漫天的影子从来没有离开过。
3 `! F. N! o) F) T 这样的生活我们居然生活了一年,整整一年。我没有再四处游荡,就这样陪着他慢慢度过了一年。
( C! G1 l+ w- {2 T) l( t 司凯就快大学毕业了,他说他会找一份像样的工作来赚钱养家,给我最好的生活。我只是笑笑,漫天死后的财产都划归到了我的名下,还有卖掉陆氏的钱,其实我根本就不愁吃穿。
6 W! t5 e& K$ j4 v& O% U! y" l 今天,我依然坐在沙发上发呆,司凯去收拾碗筷了,他在厨房里也不闲着,继续讲他没讲完的见闻。我没听清他在讲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 |4 k( n/ M. d0 W 过了不知多久,可能是司凯叫了我很多次我没有听到吧,我忽然听到一声重物撞击门板的声音,猛然从回忆中跳回现实,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
$ l* `* E6 d$ }% h8 R& F6 X 我蓦地一惊,首先想到的是我居然连白色也看不到了吗,我终于完完全全地看不到了。可过了没几秒钟,发现了窗外的点点亮光,我才知道原来是停电了。
7 @/ f) J: s% n0 \5 `: H3 r" Y 我听到司凯在浴室叫我,于是起身走到那里。
" G) v, Y! g& y5 G 原来是因为停电而正在洗澡的司凯又抹了满头的泡沫什么也拿不了,他要我帮他递块毛巾好出来找应急灯。他说他怕我因为突然停电而看不清可能会被什么东西碰到,刚才叫了我很多次都不见回应,于是只好用力撞门换回我的注意力。
0 r3 L' l3 q V. u* m 我笑他真是傻瓜,我听不到多叫几次不就行了,犯不着用自己的身体去撞门。
/ Z1 a8 g5 q$ i) t5 O) W+ F 递给他毛巾我就走了出来,这个孩子,还真是傻的可爱。 H) w/ J) @6 A# _' t
他匆匆走出来找出应急灯,然后跑到我身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我问他你看什么,他说要检查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 e+ Y" w3 u3 X' d5 I. u+ m" s
我敲敲他的笨脑子,指着他胳膊和腿上的瘀青说,受伤的是你吧,傻孩子。
/ J4 v6 O! k# h. I5 \0 }5 j2 U 他嘿嘿傻笑两声,但是转眼又相当严肃的对我说,他刚才叫我不光是要我帮他拿毛巾,他更害怕我走掉,他说他叫了我这么多声我都没有回应,他好害怕我会这么一走了之,好害怕我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
% O& D0 [! V$ m& N* {+ g0 o* P 我笑他,我说我这个半瞎子这么黑能跑到哪里去?而且,这是我的家,这么晚了,我要走去哪,能去哪? % [4 r ]; z2 r6 p9 `: S R
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哄得回了房间,我走回自己的卧室,坐在写字台前,拿起笔开始谢写画画。
9 ^) ~# u( h* r8 ~( D8 Q 许久许久之后,赫然发现,整张纸上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满满的,全是他的名字——司凯!
1 w6 m0 r9 n' N$ }& D/ s 我笑了,刚才在浴室的时候,刚才递给他毛巾的时候,我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胸膛,左胸口的地方,有一道疤痕,圆形的,好像有灼烧过的感觉。 $ }6 G; G$ W8 V$ g$ j
再看着面前布满整整一张纸的名字,司凯,司凯,司凯——Sky——天! # [! C/ _2 @ K T9 @0 ^
我再一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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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G M* e& O! V( R[ 本帖最后由 zxmzxm111 于 2007-2-26 09:3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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