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阿喊》 BY 林擒年 【完结】

将离

第四十一章

有人问：阿喊到底该不该给杨波时不时的这么“欺负”着；又有人问：杨波是不是活该给阿喊忙前忙后操持家务挣钱养家尤其养阿喊那只大胃。

其实，这就是各人乐意不乐意的事情。要乐意，那没得说，怎么欺负都没事，怎么忙前忙后心里也都甜得腻死人。推而广之——女人到底该不该为男人作牛作马；男人到底该不该为女人作牛作马，男人到底应不应该为男人作牛作马，理论上是不应该，可实际上，人家两个人的事，谁谁要乐意了，外边怎么说风道雨的他（她）牛马照做，所以，别再讨论这种没有定论的事情。他自己愿意受着，你管他呢！

阿喊哪，吃也给人吃了，戒指也送出去了，哭也哭了，照理说人该灵醒点儿了吧？
& p7 o. a8 I' R
6 k" F5 D, w3 z/ O  u. N4 c& s你要这样想的话，送两字给你得了：做梦！

阿喊他也就灵醒那么一阵而已——那叫短暂的觉醒，好比中国的民族工业在一战期间的黄金时期，太短了。其他人好歹能有点危机感——看看杨波这小伙子，人长的那是没话说，挺俊气，又勤劳，什么都会做，挣钱也是大把大把的挣，挣得叫人直犯红眼病。这么好的条件，多的是肖想的人，就不怕……？

阿喊他不，他从来不想这些事情，好吃好睡好好上班，不是他自信有多大“魅力”能把杨波“勾”住，他呀，他压根儿就没长这根筋，做不来这路人。阿喊就这么好吃好睡下去了。然后这段时间肉联厂的人都发现了——阿喊这家伙……胖了……
) T' G  {1 T- t4 S; \
3 G; c7 L( W% A2 p; h铁定是有了相好的，一天一天这么的好吃好喝才能像他这样红光满面。人们把各自心底的猜测拿到工作间拿到吃饭时，一交流一讨论，渐渐流言飞语就有了形状。

! X- K9 f! O( ?& A还绘声绘色的：什么李亦华和苏晓红好上了，什么他俩经常一道吃饭，苏晓红烧得一手好菜，把李亦华都吃胖了……
5 g2 a  L. }. l' Y$ }+ [
5 _7 m* i- I2 n0 [* S苏晓红就是那个答应教阿喊烧银器的女孩。前面有一段阿喊是经常望她家跑，后来虽然不跑了，人家也就当你转入“地下”了。

2 [  T# |! n2 ?6 U( ?众口悠悠，堵也堵不住，流言从这头传到那头，阿喊这家伙依然是迟钝的，依然好吃好睡。你拿他没办法根本就。这天下班他路过音像店还破天荒的转进去租了一张碟，老片子，黎明和张曼玉演的那版《甜蜜蜜》。他这举动与浪漫有多大程度的关联，想来也知道，他哪知道浪漫是什么，不过是有次看电视看了一半停电了没看完，那天路过音像店刚好想起来顺手这么一租。好吧，你硬要说有浪漫的渣子在里面——杨波把这片子念叨了好几遍，总说要去租，事情多了总忘，然后阿喊居然给记住了，还去租了回来——这样行了吧？
) _8 \$ a' q( F* E# X0 `
阿喊拿好碟，哼着十五的月亮回去了。一路上心情不错，哼了好多首歌，哼到后面没歌好哼了，就哼“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阿喊到家，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杨波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去问：你……你不舒服啊……？

给杨波一个杀眼风给杀到，乖乖缩到客厅去，手上还捏着那张碟，可怜兮兮的。

, J3 e; Q* \; `3 ?那时候杨波还没听见那些传得乱七八糟的话，他就是在愁：有些事到了年纪了躲也躲不掉，好多给他介绍对象的，他可不象阿喊，一根棉花糖就可以骗过去了。他很会推，那些亲亲戚戚介绍的推个几次就没事了，爸妈那头也能抵挡一阵，可这次是姥爷——姥爷也拿了照片来搀和这事，能不头痛？姥爷待他太好，年纪又大了，受不得气，这次要是拒了说不去见人，姥爷急起来那后果可不好说……

+ P. J. _" A( c/ x% W1 e, s唉……
1 I- L0 V( B: t& ]9 t6 M" ?1 [
杨波正烦呢，看到外面那个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就有气，折腾他：喂！没酱油了！
" b, N0 g% L' _; U, A/ ?- g- R
; `+ \- j0 g6 n: W) p3 ^阿喊“哦”一声，赶紧骑上单车去买。刚买回来，鞋都没脱杨波又开口：味精也没了！
" t" F& B' a1 u# r4 x
+ j1 o( `( N, f5 M2 k$ c7 T  X阿喊又骑车去买。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趟，阿喊心里虽有疑惑却不敢问，让买什么买什么，让怎么做怎么做。
% _& Q4 v0 M% B8 {$ n# x- D  I
那时天气正热毒，阿喊跑了几趟，人整个都红了，杨波看了，又叹口气，叫他进来，把弄好的冰镇酸梅汤端给他，阿喊喝得幸福无比。喝完以后用一双乌乌的眼瞅定杨波，问：还有什么要买的么？——那眼神，好无辜的。杨波的罪恶感立刻上来了，想：管他的！老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鬼！这些东西烦那么多也没用，都扔一边去先！
9 }: A/ P5 _, H6 v
想定以后，人就清爽了，把饭菜端上来，三人吃饭。
( \+ ]& G* p2 h/ |
吃完饭洗好澡，阿喊献宝似的拿出那张碟，对杨波说，喏，我租的。
7 C, E6 {% l2 x1 d3 N# t8 O
杨波也不说什么，直接去开电视（杨波有钱以后又买了一台电视放他们屋里）放碟。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静静的，太静了，阿喊看到一半就睡熟了，头歪着歪着最后找着地方，靠上去，睡得很香。杨波看着睡熟了的阿喊，也是静静的，也不叫他，关了电视，把他抱上床，自己也除了衣服躺上去，搂着一个睡成猪的阿喊，也睡。
5 E+ M, A0 l" R# H5 \
! y5 ?" j' f: u8 m第四十二章

5 [; A( v# A& ^5 P% `有些问题的确不是睡能解决问题的，终身大事，时间一到，你不急自然有一群人替你急，像杨波这种的，抢手。他那张毒嘴也就专对阿喊而已，对其他人么，还算礼貌，别犯着他他也能和人家混得不错。人嘛，一混得稍不错一点儿就开始热心了，有时候还瞎热心——整天里给杨波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有的还自作主张把人家姑娘家的人带过来看，看杨波的公司，看杨波的人。弄得杨波焦头烂额。其中最叫他招架不住的，前头也说了——他姥爷。没两天又拿照片来，又不好直接跟他说：姥爷，别瞎忙了，我和李亦华搞到一起去了，我没他就会死，别逼我啦！

这种话说得出口？！要是李亦华是个姑娘家，那没什么说的，睡也睡过了，吃也吃干净了，端的是要负责的——娶过门，转年再生个大胖小子，行了，圆满。可是，话说了一大圈，全都是假设，李亦华站着撒尿，那个“他”是单人旁，不是女字旁。这不就完了。没戏。也就只有阿喊这种傻不拉唧的会信他那个什么“公鸡不会下蛋，男人却能生孩子”。想想当年少不更事的李亦华傻得让人多么“心酸” 哪。就因为阿喊的无知无觉，好多事情跟他说了他也不懂，所以也是活该杨波自个儿扛着。他扛得辛苦死了，东躲西藏，跟捉迷藏一样整天遁出去，偏偏他姥爷当年在县治安巡逻队呆过一阵，对侦察这套还挺上瘾，你躲他就找，找到的时候居然十有八九。这天杨波是再也推不去躲不掉了，被姥爷押到了女方家。去的路上杨波多次尝试了尿遁、屎遁、伤风感冒遁等等。没成功。总之他是不可能给你乖乖的弄到那儿去的。好死不死，走到半道上碰到阿喊厂里的一个人。这人没什么长处，除了混吃等死外还有点爱好，好八卦。人都以为女人才好八卦，哼，男人八起卦来才要命！——像这个，人家送他一个外号：鳖精——他那嘴一“咬”上你，死紧！脱都脱不下来！那天他在街上闲逛，没人理他，正无聊呢——哟！杨波过来了。赶紧八上一卦。又好死不死的八到阿喊头上，杨波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好不容易把那只“鳖”甩了，转过身来姥爷押着他继续望前头去，他也不想着要遁了，心里咬牙切齿：李亦华！你好样的！老子为着你弄得这么狼狈……你……你居然还给老子搞出这种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罢了！你做初一老子就要做十五！你以为老子没人要啊？！啊呸！老子就让你看看！！

说到底，杨波还是凡人么，心理不平衡是正常的。冲动也是正常的。他就跟那些“老婆”搞外遇自己也去搞的男人一样，没什么，就求个平衡。杨波就做“十五”去了——报复心理满强。说到底，就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没长大似的。

* g9 p2 n7 B* C9 \0 b8 F) r1 C0 K那个时候的阿喊正买了一串酸糕一串棉花糖往回走，酸糕是杨波的，棉花糖给阿爷，本来想买多一串棉花糖，但掏钱的时候钱不够了，阿喊很窘的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没有结果，最后把自己的那串省了——分明能看见这家伙一路上都在对着那两串东西咽口水。
) p7 v" ?$ T- A$ R. V& o7 x
2 |& g0 w$ T; S4 t( P没办法，物价涨得飞快，工资还是那么些。每月能拿到手的也只有五十块钱，即使把裤腰带勒得再紧，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 H# d2 s6 b+ m' X2 [

将离

第四十三章

阿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一路上就在想：到家以后把那串酸糕给杨波，他会不会吃……——更直接一点——杨波会不会让给自己吃……
+ b4 F, x! d  b
是了，以前阿喊买个什么东西回来，说是给杨波吃，十有八九是葬阿喊自己肚子里了，他有这种联想太正常了。问题是阿喊他不仅要联想，还会有些实际的动作，比如咽咽口水，舔舔嘴唇什么的。要让他们家那位看见又有得“损”了：

- r' q  y3 ~* @嘁！不就是块破酸糕么！值得你李亦华把眼睛瞪成个灯笼直盯着车把子看？！
, i4 m% _3 l/ I0 Z2 N" Y& C' j% ]- t
本来戏是该这样演的，故事也该是这样发展的。可缺了个主角——阿喊回到家，放好车子脱了鞋，提着两串东西进去了。那架势，你绝对看不出他提的是两串小食，以为他手上提的是自己的命！

阿喊提着“命”进屋，先找到阿爷，把棉花糖给他，阿爷年纪是大了，但还很好糖，吃不动硬的了就好软的，一串棉花糖拈在手上边吃边看他的电视去，雷打不动。给完阿爷，就剩手上这串酸糕了，他转进他们屋，没看见人，转进厨房，又没看见人，转到后面菜园，还是没看见人。阿喊抿起嘴，眉头皱了，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在 “忍”——本来想着快快给了杨波，杨波不吃就给他吃，要吃就赶快吃进肚里，省得放在跟前招他……
' e  J. L: L0 {; }( r/ @* I
& E/ n4 k' @6 g4 b4 f没办法，人没回来么。他只好把那串酸糕放进碗里，摆桌上然后用个菜罩罩着，防苍蝇。
+ b2 b! w8 g+ @8 i, w
$ o' W, {: o. O( S+ o8 A放好酸糕，他看看杨波还没回来就先把米淘好了，坐上电饭锅先煮着。又洗菜，把砧板什么的准备好，等杨波回来——他是主厨，肉么，自然也是他买，阿喊买过一次肉，煮起来一股骚味，打那以后就干脆不要他沾家计，顶多让他买点什么棉花糖酸糕之类吃着玩儿的东西。

& F3 d1 J  O- a) w直等到晚上七点多还不见杨波人影。阿喊饿得手脚发软，心里好像不太安定，就快快先做了点让阿爷吃，阿爷吃完以后他就跨上单车出去了。才过了鱼塘就撞上杨波。阿喊颠颠迎过去，喊他：杨波！语气绝对是心里大石落地后才有的轻快。要在以前，杨波肯定回他：饿了吧，今晚吃白斩鸡、茨菰百合汤……，然后杨波骑车，阿喊坐后面，一路想着白斩鸡的嫩滑，茨菰汤的鲜甜，美得很。可今天，杨波应都没应他，自己一个人捡直就走了。留下阿喊一个人在鱼塘边上，摆了张很招牌的傻笑，刚笑了一半，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一般人该尴尬了，阿喊不，阿喊觉得这是家常便饭了——杨波那家伙的脾气就这样，时不时要臭一臭。于是他跟上他，以平常少有的“呱吵”来化解有些僵的气氛：那个……嗯……我给你买了一串酸糕……放在桌子上，你回去吃了吧……

4 H/ v1 m4 }" T6 R7 V不见应声……
$ F: e6 o  k- z( X! u. f  }
' m* t' t& W- f: A% b他又说：饭我煮好了……菜也洗好了，砧板刷干净了……

意思是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了。还是没人应声。

7 K; b7 N0 D* d# p) y+ m7 L有些不对劲。阿喊的本能告诉他。虽然本能这样说，但他的大脑又分析不出来这不对劲来自哪儿，他没办法，想来想去想不出要说什么了，就沉默。这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做饭、吃饭、洗碗、洗澡。洗完澡，杨波拿上一条毛巾被往外走，阿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上顿时起了两分的乱，很想问他：你去哪？。又不敢，只能抿紧嘴看他出侧门，出大门，最后人也看不见了……
9 d5 W4 ?. _3 q  E
' S4 y# w+ _1 x/ i% w" ?阿喊他只敢在他出去了以后，偷偷站在大门边看，还忘了穿鞋，踩了一脚尘土。
9 O9 B# ~3 T7 q& R+ Q$ S3 v( Z
第四十四章
5 i8 B3 ?7 Z5 P6 l% T! Z/ v8 f
5 P: L! k, G) l2 ?% {其实啊，杨波抱着毛巾被望外出的时候在心里面赌了一把：要是那家伙开口问我去哪……不，哪怕叫我一声，我就不出了，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姥爷那头找个机会说清楚……
# S7 j* I0 S% }2 o
他开始那阵儿走得特别慢，就希望阿喊能追过来或者是叫他一声，可，这东西怎么说得好呢，杨波你脸那么黑，阿喊被吓住了一时不敢上前也是正常的啊。唉……那时候啊，其实一个再机灵点儿，一个再想开一些，后面这些折腾就能少些了。
  Y3 Y+ ]. \6 ?; F! M
4 _4 P% d% j7 ^- f0 k" h世事本就无常，何况人心。人的心说不准在哪个节口上就拧住了，怎么都过不去，硬要把好好一条线缠成乱糟糟一团，理又理不得，剪又剪不去，白白的这么堵着。

杨波表面上看来是让阿喊堵着了，实际上，是他自己过不去那道坎儿——他还是会不安的呀，别看他明里对着阿喊凶神恶煞管起阿喊来理直气壮，暗里总有些别扭，他和阿喊，到底该怎么算呢，这样的，一点保障都没有，保不齐哪天说玩完就玩完，连让你回神的时间都没有。他总有点儿小小的希冀，盼着阿喊能给他来上一两句肉麻的：什么我爱你我离不开你离了你我就要死之类的。不是他“酸”，他把这些当承诺看，想着，有这些话就能把两人套一起，然后就地久天长了。多天真，一点都不象他。

- D# Q* ^) F2 M* i" {5 c, A  h人身上总有一部分是永远都长不大的。这些天真因着不合时宜就显出残酷来。尤其是杨波，因为他对着的是那个不谙世事，全心全意信着他的阿喊。在他面前，那孩子永远不懂该如何去保护自己，只是这么袒露着，要伤他太容易了。
) N, u; l0 }1 Z- ~# u: R$ {
# d% q9 F6 a  N自那天他离开后，已有五天没挨过家。阿喊在第四天的下午放工后偷偷的摸到杨波的公司去过，他巴在窗户上望里看，被人发现了，叫：哎！你找谁？

他立刻就把头缩回来，连滚带爬的从那圈矮墙上下来，骑上单车没命的逃了。
( D' v6 M" G7 y1 U( d! l
, l# c/ b$ ~5 M9 t$ N那几天的饭都是他自己做的，吃起来有些奇怪。胃口一旦被养起来，想再回到以前那样粗糙的状态就不易了。饭还是要吃的，不过吃饭的时候总想到以前给他做饭的那个人，以前三人吃饭，这会子变成了两人，不习惯。睡觉的时候也总梦见那人做的白斩鸡百合茨菰汤。想得太多了，阿喊开始掉膘，上班下班外人都不怎么说话，慢慢沉默下去，沉默得都不象他了。
! J3 @* T8 s7 l  \' P2 L2 f
阿喊再傻也知道出问题，他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心上总想问个明白，于是脚就不听使唤了，走着走着就又到了杨波公司外边。他把车蹬子打下来，猫在一棵苦楝树下等他，那天天气又毒，直等到快把他烤熟了才见杨波从里面出来，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还带着个女孩子。阿喊本来都想上去了的，见不是他一个人就又犹豫了，人家走得快看不见了，他才喊了一声：杨波。

. s* Y5 P0 V, M杨波回转身，看见他，上上下下扫了几眼这个烤成虾一样的家伙，问：什么事？
# s4 P2 P8 ], n& r$ l- l
9 E+ \6 p6 N: l4 }6 g* F很公式化的。

阿喊从没听过他用这语气跟自己说话。先怯了。终于讷讷的说：没……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3 @+ O" b( N6 q  d哦，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
1 ?- N( b7 S; R! \8 `
2 ~' J( u) m0 P4 f; }- u说完杨波就和那女孩子走了。
. ?. b7 b+ M; e$ i. `$ a
+ {3 J. B& e6 u3 ^( P7 k红红的阿喊站在苦楝树下面看着他们越去越远，突然觉着口很渴，眼很酸。

; ]7 x  w& ~, v* g* q这时候日头已经升到天正中，什么树阴也遮不住了。
0 K( k. _6 K7 r. a! I

将离

第四十五章
/ b7 u) a0 m4 v- a0 G' h) N9 j
阿喊在那儿傻站了好久，久得觉出脸上身上烧着疼了才推了单车默默望家走。
9 j; e/ W) d" h4 p% R5 e" l
/ c0 [+ W2 U3 w) ?! d他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那就回去等吧……

5 A0 U- U3 u* s" l阿喊想。
6 _+ N1 w% P+ y/ t% i
. ?/ V6 ~0 H' _4 h! \& d, t那天阿喊等了很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再大的事也阻止不了瞌睡虫找上他。好福气。
$ ?, E. `. Q0 G$ p6 `0 e. r
% g$ W; m, [, M杨波半夜摸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阿喊那张睡得十分幸福的脸。恨死。上手去捏那家伙的脸，居然捏不醒……

他不知道，阿喊为着他，连着好几天梦见满桌子的吃食被锁在一个房子里，钥匙在他手上，他在半空中飘着，阿喊上蹿下跳也够不着他，生生吓醒。

6 \" g$ `4 B- ]( j9 X阿喊那家伙脸上看似“幸福”的表情，其实是经过“扭曲”了的。

* G$ p0 q3 `0 W# R: i杨波掐他脸的那会子，他在梦里一跃而起抱住了杨波的腿，姿势难看无比，不过毕竟钥匙就要到手了——多不容易啊！连着五天都让你杨波在梦里耍呢，可算捞着一次机会了，他能舍得醒？！

杨波怎么知道他做的那些梦，看着那家伙有他跟没他一样，就是觉得心里烧得疼，上不得下不来，别扭。别怪他，恋爱中的人都这臭样，折腾自己不算还顺带折腾别人。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弄着自己？！说到底，杨波的“道行”也不怎么样，他要真那么能耐狠得下心来整“死”阿喊，那就心肠再硬一些啊，别天天晚上作贼似的猫在菜园篱笆外面偷看——被蚊子叮死都舍不得退——哼哼！忍得也挺辛苦吧？整一礼拜连阿喊的“小手”都没摸过，要撂以前，早就“饿虎扑羊”了！就不信他还忍得下去，要真那么能忍就别溜到洗澡间后面趴啊！要真那么能忍就别一看见阿喊脱衣服脱裤子眼睛就瞪得要出框一样啊！要真那么能忍就别瞅见阿喊的屁股就身上涨着疼啊！

杨波啊，你怎么就不知道觉悟是什么呢？逆着本性来能得着什么好处？
5 W, P; w0 f# i* i* D! X
1 y' i% z: X2 r1 h看来，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没道理的。

杨波给阿喊那张睡脸弄得窝了一肚子的火。要发泄，就走到外面院子去抽烟。抽了半包这样，阿喊就醒了，脸上还残留着梦中那种食物到不了口的哀怨。他闻到烟味，赶快把头凑到窗户那儿去看了一眼——杨波回来了。他不敢上去。在屋子里蹑着手脚来来回回的转圈，兜到墙角那儿时不小心带下来一个酒瓶，叮咣一阵乱响，把阿喊给吓得，缩在墙角那不敢动。没办法，想装睡也不成了，那出去吧。
% a  y( S  @# M. A. ~8 I+ p* D5 n
“……你回来啦……”

! l6 W; n! h. M/ Q. F4 i# j杨波不应也不回头，只把烟灰往旁边弹了弹。阿喊厚着脸皮在他旁边坐下。

' S" D1 K' A2 K) ^一个抽烟，一个呆呆看天上的星星。

/ s! ~$ j# Z6 Q% i6 [% x蝉声噪得慌。

4 `9 Q& m" a" E李亦华，我有事要和你说。

6 [  R! }# C$ b, a4 F, u1 [) V$ M太突然了，阿喊还沉浸在那满天的“糖粒”里呢，话他倒是接收到了，不过没来得及分析里面的情绪，只好“哦、哦”两声。
- m' m9 f) \: a- Q
1 _" W, ~& b/ ]1 c. N7 \……

' }) Y: o# ]3 J4 X……

( T8 n) m$ J1 |3 m+ T. U然后又是好长一段沉默。

" O! c  G4 K: D, `. D$ T) e我家里给我介绍对象了。

……哦……
! x+ a5 C! `! e" _( U' n& B
" G: T% Y% n/ r你怎么说？

……

我问你怎么说？！
4 o3 e; E! s8 k/ Z5 B5 ]7 P& U: S
8 A3 l. u: C4 H# t……
. W; g8 X/ }' }: \* p
: G/ q8 s8 }3 B2 G你让他说什么呢？叫你推掉？！就像你叫他一样？！都说了他不是这类人，干不来这类事。

我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来，明天你跟我去我家。

……

2 F% g4 B8 ]9 @8 c2 Q阿喊低了头，抿紧嘴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公鸡不能下蛋，男人也不能生孩子。他也老大不小，再天真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法了，也知道这世界只能男人跟女人结婚，女人生孩子。还知道如果男人要和男人在一起，家里人知道以后是会不依不饶的。不依不饶后面是家里人的伤心和失望。那么多人伤心失望，他怎么敢点头。

! r1 Z0 U: R9 M5 S9 Y好，我也不逼你。今天星期四，星期六早上我在我家门口等你。你要是不来……咱们就玩完了李亦华！
! ]; J/ b; x9 X. u( j  C1 u5 t
1 @1 J" v; I0 z; I) A* v杨波把话撂完就走人，把个阿喊晾在问题中间，左右为难。

" r3 I* b7 z* P  Y) I; W第四十六章
1 F" J# [$ ~% P6 [2 L
" p/ A' Q, m0 M) x6 F那两天阿喊过得还真是煎熬。这种煎熬反射到梦里那就是一堆一堆到不了口的吃食——白日里伙食质量下降，到了梦里还是只看得着吃不着，阿喊迅速憔悴了。于是又有好事者据此推断这家伙“失恋”了。

& r' Q( c. n$ d7 @7 f1 {失恋还不至于，不过，要一个不好，那情况可就难说了。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去，事情一捅出来，还不知道多大个波澜在前边等着呢！不去，杨波那头又该如何呢？
; \  N3 `7 |. @
' ^- b  j- a! r* r/ J: ]+ {1 l真要把人活活愁死了。

愁归愁，星期六眼看就到了跟前。阿喊早早就醒了，蹲在水井边上发呆。

杨波那边呢，别以为他直接就杀到家里张口就来那么一句：爸妈姥爷——我喜欢的是男人！就是以前那个经常拿鸡蛋到咱们家来的那个又脏又谗的李亦华！

多么傻劬！
- c7 X! V$ k# X1 h
3 H3 u( F9 w0 A$ n( d) Q7 a9 }+ t7 g笑话！杨波什么人？！心思多得——做张网能把宇宙网进去！
+ y" E- f6 [* }; N9 Q/ x  [
他在对阿喊撂“狠话”之前就把后路前路都弄好了。就等星期六演戏哪！

怎么演？
3 h/ O" ]) p4 A& T' H& O
7 a3 k0 ~% n: v$ f+ v8 Y自然是装！
! H8 a" Y& G% v9 M, q7 F* l
) J0 @1 O* j0 M- r+ q0 L他瞅准了星期六他爸妈他姥爷都在，回家报到，也料着他们必定会说起谈对象的事儿，果然，一进家就轮番轰炸。他么，先做“低头认罪”状，再做“痛心疾首” 状，最后……“咕咚”一声倒地上了！倒地上还不算，还口吐白沫！那样子——啧啧！要多怕人有多怕人！把他爸他妈他姥爷吓了个透死！
+ l7 l  H; R8 }1 C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给劳成这副模样了，实际上——什么呀！这家伙进了趟厕所，望嘴巴里放了点儿肥皂水，看看“时机”成熟了再伸手往喉头里一抠，呕出来！

9 [" i6 f9 _% G7 p6 ^看见了没？人为了阿喊连这都受了！
0 G3 y, |6 {* f
9 |' a& \% E7 C. @" ^计划得还挺周全，料定了这三人在这混乱场面中会乱了阵脚，还派了一死党在外边候着，一听里边有响动就冲进来，喊：不好了！快送医院！然后，早在他家门外几步路的地方等着的车这时候“嗖”的一声开到面前，把人都装上去，连他爸他妈他姥爷都不能漏，一道儿送医院。
8 g; A- v* T/ G0 {. ]/ m
# t: C, {0 X) i2 k, r这时候肯定有人想了：他这吞肥皂水的活儿到了医院还不得穿帮？！
( J9 U: q  r4 \' W
别急别急，医院那也有人候着。钱能通天，买通个把医生把没病说成有病还不简单？！
2 h+ o4 q( V  m+ a, K% [
$ ]0 O- F- O, ^8 F说的病还不能是太好懂的，就看医生在那掰，掰了半天着仨人只明白一件事：不是身体上的事，身体健康着呢，是精神出了问题，要不解决了，这人估计一辈子就得这么“瘫”着了。

2 ^6 Q8 a# J4 d' I8 a8 R什么东西一扯到精神上就玄，再加上当时这一家子都心慌意乱的，哪里能想得起什么来，只一个劲儿的求医生救命，医生说要“观察观察”。那就留下观察呗。
. S; @- K$ A2 m( p6 o
这时候，戏演高潮上了，杨波同志的第三个“托儿”及时出现，装着挺热心的样子，先跟姥爷搭上话——老人家么，这类事情上好蒙一些。先“吓”，把姥爷吓得差不多了再慢条斯理的说：您别急，还有路，这种多是给“魇”着了，灵山上住了一个老道，特别能祛，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 @% ~) W4 O( ]6 R+ D' y) s
" V9 ^6 j# h: _% @姥爷早给唬得不知东西南北，也不顾女儿女婿的阻拦，硬是把杨波又弄回了家里，让那人赶紧去请老道。没多大会子功夫人就到了，烧了一通符，絮絮叨叨掐掐算算，最后吐出来一句：嗯……最近家里有否逼苦主谈婚论嫁？……

有……

嗯……今年玄枵在天机宫，犯太岁，不宜论及婚嫁……
1 H" Q: O9 [4 z+ g( D* ^$ B
那什么时候……

8 h8 D. R9 {  F十五年以后……要找个同样是肖鸡的，六月间出生的才能配得上……还不到时间，千万莫要逼他，不然……性命上……

8 g. J. q  ?/ L. o9 O7 z“放屁！”要撂以前，姥爷肯定要啐那臭道士一顿，可，人老了么，有好多事情都禁不起了，情愿不那么早抱曾外孙也不拿外孙的命来做戏了。

$ o% h) A9 j0 l$ {( E$ O老道走前留了包药，要半夜给灌下去。起先这一帮人还半信半疑，到半夜灌下去，过了半个钟点，人居然回转了。于是都不说话，半默认了罢。接着，端水的端水，烧饭的烧饭，怕委屈了这家里唯一一个的宝贝疙瘩！

2 q2 Q" e- L& n9 R看来，这相亲是告一段落了。
4 A# V4 P5 Z* y6 t
杨波这边半真半假的鸡飞狗跳着的时候，阿喊那边也没消停。
- ^) \3 g- O8 r; k* e
你要说阿喊去了没有。这个……走到半路上正撞到一群人兵荒马乱的把杨波望外抬——到底算不算是去了呢？
0 f- }8 m9 c- t% F: w! W
! T5 ?' p' z4 x阿喊呆呆的站在路边，看着那群人呼啸而去。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就煞白了一张脸骑上单车没命的追在那辆车后面。等追到医院了吧，人家又把杨波推进去做检查了，他就在检查室外边转来转去，又不敢站近了，远远的拔长了脖子去看，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出来，他蹭上前去听到一些，尽是坏话，当时人就木了，脑袋疼，脚却自己动起来，往外走，骑车，骑到好大一段他才发现脸上湿湿的，脑袋还是疼，不过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清楚了：他要回去拿东西……他要到医院去照顾他……
1 ]: ?6 X9 o' ?  ^" E: d: Y; P
* _5 I$ ?- K8 q, u6 ]" @" b回到家，收拾好东西，做好饭，伺候阿爷吃一些，自己胡乱填了填肚子就去医院。
6 a: A2 P8 V& l0 q' k. t
8 J8 K6 F6 e& r: L) a到了医院却扑了个空，人已经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了。他就这么拎了个大包躲在杨波他们家那两层小楼外的花坛旁边，想进进不得，明明近在咫尺的，却连里面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不知道——那种煎熬！
$ d: @2 C% \) N: H
阿喊熬到后来连感觉都没得了，整个人木呆木呆的，看见他的都以为这家伙离“疯”不远了。
+ B, `/ x/ F4 @) c

将离

第四十七章
% g5 A( k* e) z$ g& \3 s: p! C0 y
$ K! f5 s- I$ ]# E8 a# R* n& Y杨波在往家去的时候，在吞肥皂水的时候，在“抽搐倒地”的时候，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是：李亦华没来……他娘的李亦华居然没来！！我他妈的一屁股坐死他！！老子为你连肥皂水都吞了，连爸妈姥爷都糊弄了——你他妈的居然连露脸的胆都没有！！想跟老子玩完是吧？啊呸！！老子偏不！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缠着你！！

$ k' I+ {5 C* X& i杨波把牙磨得“十分”响亮，把送他去医院的人都吓得够呛的，连他那做“托儿”的死党都捏了吧汗——哥们儿，不会玩真的吧……抽成那样……
% T/ w3 j) q+ m) W. ^3 {
3 X1 d0 K( C( D4 l4 P谁能想到那家伙是恨阿喊给恨的呢？
/ j& R3 a- T4 P- N! P0 }
  U* P1 F% ]0 B/ V/ e其实人家阿喊是来了的，只不过杨波头冲里给抬上车了，结果他没看见阿喊，可阿喊看见他了呀！也骑了个破单车没命的追过去了呀！现在也在他家下面蹲了呀！

, T: x- r' o# K那你还想怎样？
- `, M6 g, F7 l$ c, ^8 M. ^, h
一边以为人没来，装死装得满腹幽怨；一边人来了，蹲在下面，惨兮兮的——还能怎样？

% I& I4 ~0 j4 s* {3 }( g. @; u; g等杨波被灌了一气那道士不知从哪弄来的草木灰后，装死也装得差不多了，缓过来，望窗口一站——哟喝！冤家在他家下边窝着呢！！登时怒从心头起，怨向胆边生 ——择了个时机偷偷从后门摸出去。那会子都半夜了，他家里人折腾了一天也给累得差不多，看看这崽子没事就睡下，这功夫睡得正沉，估计天上下刀子他们都醒不了！哪用得着他那样蹑手蹑脚。这不，在他碰倒两个酒瓶一个酸菜缸子的情况下，还是三两下就出溜出来了，鬼也没惊醒一只。

杨波他是从后门出去的，所以他猫的地方正好是阿喊的背后，所以他看不见阿喊怀里那包行李。心里难免愤愤：啐！蹲蹲蹲！现在来这里蹲个鬼！老子为着你玩命的时候你在哪？！
! l& F! i' A6 h- |) m% ^& S' y9 U
越想越堵，堵得他一阵一阵的犯晕。他这号人啊——从来就不是会把事情塞肚子里自己去受的主！看看，跳出去了吧？
5 d% W4 H5 H# M4 Q2 G
6 }% h4 p6 @2 N' h8 k  v李亦华！

% X9 C' b3 S: \' k; a开口一声吼，颇有“胡汉三”回转的气势。
! z& H8 C2 t; ]5 I$ i: Q% O) `
' c) [: d5 t! I* y阿喊给他这么一吼惊得抬起头来，一抬头正看见我们杨波同志“毫发无伤”的立在自个面前，居高临下，单手叉腰——茶壶——这造型其实颇具喜剧效果，不过当时阿喊眼睛糊得什么也看不见，可惜可惜。
( e3 c' ?' J* o% x% y5 Y. W
0 y- U1 |9 l7 q李亦华！别扮可怜！老子不吃这一套！你他妈的说说今天你到底去哪里了？！老子他妈的在玩命的时候你他妈的到哪里去了？！

) c. S9 D& h; r* t' h9 }) s% z……
* p  f% h( b5 W0 M! ?) m" S% p% e
喂！我说你他妈哭这么可怜给谁看？！别以为这样老子就会心软饶了你！
& P. `2 a( ?( E7 ^& i6 A
) q5 E8 ?) K4 X, }……
8 u+ v8 P0 N' u8 z( M/ w
嘿！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又没打你骂你你哭个屁！
! L# o$ z! O, G0 x0 P" ^1 ]# x8 w$ g
& w, d/ L1 O6 l……好啦！你他妈是女人哦！水做的呀！纸！拿去！

1 }3 R4 |& J5 K7 l5 L……
! ~% Q/ Y3 ^9 D$ k: l/ @
( b" s8 m7 e) U# ]$ y& F阿喊哭得声音都劈了。哽了好久整字都出不来一个，只出来一些细细小小的呜咽。

杨波给他哭得抓耳挠腮，想骂，骂不下去了，想揍，舍不得。躁得慌。他就在离阿喊两跨远的地方来来回回的打圈圈。
# x( ~( \/ o6 _' `
“……我……我看见你被抬上车……我追过去……不敢进去……听医生说……我就回家……再去的时候……你就不在了……问医生……医生说治不好……家里人抬回去了……”

阿喊声音又小，说得又快，难为杨波竟给听分明了。听分明了以后就沉默了，只听阿喊在那儿断断续续的哽咽。杨波从兜里掏出根烟，刚抽两口又拽地上用脚碾掉。
' A. r) l3 ~7 Y1 C6 s; v
- B7 V8 o* z. u1 ^' [3 ^4 ^……我没事……

杨波边说边耙头发，知道阿喊那眼泪从哪来了—— 一准是那医生钱收得多了，“职业操守”也不错，以为这家伙是“家属”，就故意往重里说，唉……
# d/ y9 \1 Y, Y. o+ }
误会么他娘的！

行了行了！算他来了！
6 U* O2 F. J  O& `
杨波走上去搂他：不许哭！你他妈的那天就不会来早点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捡老子被抬上车的时候来！……行啦！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个屁！
* J$ Q  z# _+ ?$ A4 {7 p2 \- Q" c
你看看——他本来都快止住不哭了的，你这死呀死的又把他招哭了不是？

……行啦！老子的命比金刚钻还硬你怕什么？

2 P* o; \# ]8 G1 a8 E- R; b杨波这家伙把他当小孩看，边哄还边拍拍他后背给他顺气，偏偏又掌握不好力道和节奏，动作僵得要命，笨死了！

好了，你停下来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我数三下—— 一、二……
$ m9 D$ I/ V* o# K
阿喊这哭止得辛苦，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声音再出来。
) `4 b# ?! ~9 m3 t
* ?* D8 N6 s& K0 B5 X# F6 X我没得什么病……
0 x) B6 N+ \: _" X
$ W: [- H2 B  u# {/ x! B6 Y可是医生说……

& u5 ]- p- u% s: H2 }阿喊半路插嘴，眼睛里还蓄了一泡泪，随时要漏下来。
" _0 n0 j/ W! x  A; W# `3 X7 I
你他妈的听老子说完好不好！

杨波伸手扯阿喊的脸。
/ V  `8 n  c9 N: D
( n" `0 u1 N( f/ M* `: Z7 O那全都是老子在演戏！演戏懂吗？老子装病骗爸妈骗姥爷！为了让他们别再逼老子相亲结婚！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你以为你很无辜啊？！老子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行了行了……老子知道你要问什么，医院那边，给点钱就搞定，这年头，钱他妈的就是祖宗！
( w2 u+ h, y% M) s9 N/ C- }
……

$ \5 N$ N% Y+ j( Y$ M4 _2 p好了，知道你厉害了杨波同志。

阿喊头垂下来，吸鼻子，睫毛盖在瞳仁上，一颤一颤的。把杨波的心好一阵撩拨……
0 w, [6 C. K2 C6 M
) c% V; Y' ^4 w! V喂……

杨波的声音不太对……

手也不太对……

2 g1 C2 i5 I$ a* X李亦华……你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来……

为什么？……

& o/ }+ x" ]" f& ^阿喊把哭得“水灵灵”的一双眼抬起来对着杨波。
, T/ h6 S! W4 e/ y# j2 W
8 g% Y0 r6 N! ~$ y/ K不为什么……老子今天要吃肉！！
) `/ L8 X: d* a# {
4 t5 P: ]; j4 k6 f5 ?……！！！

, V: k6 F* p  V4 E" A# Z阿喊的嘴被捂上了，手上的包被抛到了草丛里，只来得及在心里出几个感叹号。
1 S# A$ k' L: M/ A
2 v$ D8 G7 I' B! P他挣扎——开玩笑！这可是杨波他们家门口……要是……要是有人出来……
" p2 t: q/ m; c2 l
嘿嘿……李亦华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老子家门口，要是弄出什么动静来，出来些什么人……哼哼……老子不怕，老子该做的一样都不少，为你，老子不要脸的事没少干，不在乎多这一桩！！

阿喊不动了，杨波夹了他溜到后面那间仓库房，门一闩就开始“干柴烈火”。

第四十八章

- X' o4 }# U4 {* y+ D干柴烈火了大半夜，阿喊扶着腰，一瘸一拐的从杨波他们家后面偷溜出去。这家伙往外出溜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路走一路脸红——丢脸死人！居然在人家爸妈姥爷眼皮子底下干“这种”……
6 ~4 @$ g, [; \; a
本来杨波还要追出来送的，阿喊死活拦不下，就骗他说自己先到外头去等，让他把单车推到后门这边来，他一去自己就溜。这回可是学聪明了，先找个地方猫着，躲。杨波出来左右前后逛荡了半天，然后开始骂娘。阿喊缩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大花坛后面听他嘀嘀咕咕骂了半天，憋气憋得头晕眼花，好容易等他把单车推进去， “咣当”一声关上门，才慢慢蹭出来，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爬……
" ~- S- }/ W3 G$ N; W
+ t# t: G8 ~" y3 C2 ?等他到家，天都大亮了。于是那天李亦华请了半天假，全勤奖没了——二十根棉花糖哪——李亦华登时肉痛。
. R* I" z! `- a  w* R% S/ U6 H
% g* K( a: R8 ]# p! q; `! V过了那么两三天，风头过去，这俩又回到过去那样，过自个的小日子去了。但杨波心里不踏实，他明白，家里边可没那么好糊弄—— 一个个的，那可都是“人精”啊！演的那些个戏只能顶一时，让那边缓缓，别逼太急喽，若是论长久，还得从长计议。唉……不好办哪……只好边过日子边想法子了。
& x  w+ N  k8 j3 _- e  l
法子么，不愁没有，杨波这坏崽，鬼主意一个接一个的，不过是还没想到最妥当的那个，不好动手而已。说起来，也难为了这崽子，看他那副劳心劳力的样子，再看看阿喊——最近又有人养着了，又幸幸福福的吃吃喝喝了，又重新红光满面了。杨波看着这样的阿喊，常常会有些“邪恶”的念头——把他当块“肉”似的眯着眼打量来打量去，阿喊自然是知觉全无，有时刚好对上杨波眯着的眼，还傻兮兮的笑一下，然后把头低下去，过了一阵，发现粘在自己身上的那束目光还没走，又抬起头来，又笑一个，特别的没想法，从来不知道这没想法的笑极能撩拨人，杨波不一会就被“撩拨”得烧起一把心火，劈里啪啦响的热闹。

李亦华……你过来一下……
2 x) @: i9 J" E+ T- J" w
6 |: b% L; q% n嗯？

阿喊那时正在择一篮从后山采的野菜。
4 ^8 L+ O" z% L$ L+ g, ^
  j# \0 i$ f6 f" f$ u# H我让你过来一下。

4 ]5 z6 W( l; I* ^% K, w( n哦。

阿喊将手在衣服上擦了两擦，过去了。

. E1 N" O9 ?" @2 K# I$ h% d今年你生日我刚好在外面跑，没送你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

没有没有……
9 x  w; o" r& w' s; q
阿喊这没有说得太快了，让杨波老大不高兴。

! M& ]6 k2 o( Q% Z! z真没有？

没有。

0 X4 M$ Q; V/ s; L+ c啐！浪费！你不要是啊？不要我扔了！

转身就要把一个盒子望外摔。

3 e; F5 [; t4 u" U( C- ~阿喊央了半天杨波才阴着脸把举起的手放下，打开盒子——哇咧！五个！
8 F, }1 k% V3 X
; a$ P/ T% l+ T% Y* O3 \4 w7 U8 g杨波啊！你要显摆也不是这样显的吧？！左手两个右手三个？还是左边一排右边一排？
' [" C7 x* ?, G, `  B- s
你这倒霉的暴发户！

- F6 d! O7 H. C8 F来，我给你戴上。

' j( B5 y& }: U) D7 v…………这家伙……真的把阿喊左手戴满了……
6 @* }- L- C) R5 C# u8 @( x
败家子。想想当时的金价……这死崽真能霍霍钱。
$ @( w+ T! [" R& Z1 W5 @% \3 g
这……太多了……我要一个就好……
' K6 n* J* Z. f. m' B/ @
你妈咧！老子有问你的意见吗？！给我 老老实实戴着！
5 q  ~; T! i8 n& y
可是……不好干工啊……

闭嘴！站好！手举起来我看！
7 E9 a% z# Y' K: D
) ~2 v, J7 t& c7 Z: l/ f9 y阿喊举起手。
7 e5 }8 A! Y* E$ m
举高一点！两只！

$ N6 l8 b3 ?" J" _2 h阿喊做投降状。
$ Q: ~  X# P0 \% L- {
杨波靠上来，笑的有点诡异：李亦华，其实……我还有一个……
3 z9 f- i9 D7 {& Q/ ^1 n& [& ^7 _
阿喊低下头看杨波手上拿着的那个——哪能叫戒指！两个半手指头那么大，说是手镯嘛，又太小……是什么呢？……

/ c4 g+ C) Z! R  |! R1 p+ z这个……是用来套在“那里”的……
1 |* ~! X# @) P* W
哪里？

这里。
4 ?5 {3 c' w0 P9 S# S
  u+ |2 |  V! g* B, N3 u: {; P杀猪佬的手一向快准狠，熟门熟路的摸到人家裤裆那里。
% v4 g9 N1 e# i4 k, v- g
阿喊目瞪口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撂倒了。

6 s" _. f5 q/ S. W所以说，傻阿喊，以后悠着点儿！别有事没事的就傻笑。

将离

第四十九章

所以说，生活么，就是折腾。折腾自己，折腾别人。恰到好处的折腾那就是种情趣，过小日子少不了这东西，少了这东西的日子就跟少了盐的菜一样淡而无味，那问题就大了。所以说，俩人里一定要有个会“折腾”才好。在杨波这儿，“折腾”是天性，别人学不来，他和阿喊的关系里，大多数时候是他在折腾、惹是生非。这不，戒指刚送完没多久又开始了。

$ f0 }- f7 C/ G2 v6 h+ j时间大约是在那五个套手上的戒指和一个“用途”不明的环“送”出去以后的第三个礼拜六晚上十点。地点是他们家。人物就俩。事件如下。
- u* W; j8 x5 N8 I9 K% x2 u
7 R" c; ?/ {# w2 m5 r杨波：我说……你也该有了吧……
( z: V( ~& G- g% r
; u1 K' [* _; l9 `. j8 G阿喊：有什么？

杨波：这里……我那么卖力播种，怎么就不见收成呢？

+ Z" U; g$ N& h) x. K' b阿喊：……
! l5 |, e5 x# A% @" a
' d5 ~3 n; d) _" A杨波做若有所思状，好半天吐噜一句——……一定是种得不够深……

阿喊闻言色变，偷偷转身，蹑手蹑脚的要溜。
, ]+ X& J3 _) D( Y: x7 s9 o5 ~. t
2 L  t3 T4 Y1 o( \) M* B杨波爪一伸，拽过，压上：还要多努力呀！！
/ K9 z7 s3 \9 t$ {/ m( _. Z
3 j. O1 Z' w5 @- g* z# N6 z阿喊一张脸憋得通红，嗫嚅着说：……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0 `1 k( [6 N0 m4 A" w
杨波把一双眼眯得细长，扒住阿喊的脸：呸！要不要我整个出来你看看？！
, M3 b+ i1 X. k# l
然后就开始“整”，为着“研究”怎样“播种”才能“播”得深，杨波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阿喊毫不意外的瘫了，瘫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吃饭啊洗澡啊全是杨波此伺候的。幸好是礼拜天来着。

你道杨波不知道“男人生不出孩子来”这种基本常识么。这就是“折腾”。是“情趣”。
! Y& v0 p, E$ S4 O
# P6 |  n: J$ I5 Q5 N, c; N& g0 b只是他没想到他的“折腾”那么快就整出“成果”来了。
8 q6 P& t% L) ~6 t3 p9 D
2 \2 ~1 x; Y( X. T, p礼拜一阿喊下班回家，手上抱了个未足月的婴儿。还是带把的。
' w# D! D- X/ h
* K: }$ S8 `# ?) E. r杨波：…………靠……那么快就有了……而且还生了……
3 P3 f2 x/ h$ [, o4 A7 o- U
/ W1 @8 E9 d' r2 S7 d3 ]0 N" u阿喊：……不是我……

杨波：……

- Q! E- p5 J) O: V' A) U4 m阿喊：……
+ J1 I! l( e3 u2 D9 u
杨波：……老子知道不是你。说吧，怎么回事。
% w3 ?/ _  F  ^, V8 T3 x3 T' D
5 S$ ?9 }; G5 z8 u1 ^/ ^+ U0 Q阿喊就说了。

刚刚骑车骑到庆丰家附近，看到一个老人家向我招手我就过去了，他叫我帮他抱抱，他要去解大号，我就抱了……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他回转……我看看天也黑了，就找庆丰借了纸和笔，写了几个字用石头压在那里，等等看看吧，说不定等下人家就上门来了……

杨波乜斜了眼把阿喊狠瞅了几下，说话了，慢条斯理的：傻啊你！那老家伙不会来了！
8 }: e( `1 A* w
哎？！为什么？！

阿喊眼睛都瞪圆了。
: |: Z+ R0 K: \
咳！明摆着么——养不起，找个人替他养呗！不信哪？不信你掀开这崽的衣服看看，肯定有什么“交代”。

果然，一封信，上面写了孩子的名字，也说了，养不起，托他养了，以后就是他亲生孩儿，养大了孝顺他，再不会找过来要人。

怎么办？

阿喊问。
$ F& U6 i  Q/ V, S, ^& s% a
养。就当是老子从你身上种出来的得了。
) h2 @. a; M; ]$ o% J4 `
杨波笑得很蔫很坏。
- m+ k- q8 L6 [! l6 b) |
那就养吧。
- T7 }2 t( y* |: N# h9 d+ ^
( q# O" r2 M0 z" i2 I' Z这崽子的名字叫杨顺。杨波改的。原先叫赵远来着。杨波嫌名字晦气于是改成顺。六六大顺一顺到底一帆风顺……

多么吉利。除了吉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杨顺，倒过来念就是“顺杨”，有了这名字，不怕这崽子不乖乖顺着他，嘿嘿……

第五十章
4 A: b& l3 X9 L6 `6 R1 \) z
5 H3 h6 L# B- S& t% X# a- s% {( l杨波的如意算盘没打多久。头天晚上他就领教了杨顺的“厉害”。
, B3 {6 J& ]* [# L5 {1 K: b
我靠！那么小个兔崽子居然能扯了喉咙哭上整整一晚！
' [  g9 M) l! `& z
; t( Z+ r/ a( b( R杨波的脸黑成一块碳，到了后来，急了，从阿喊怀里抢过来照着屁股拍了一下——完了吧？！不仅没停，反而跟浪似的卷出另一个高潮来，震耳欲聋啊。
/ b5 U! H! c' C
6 Y. R! O. g) T9 V% c. J阿喊赶忙从他手里又夺过来，轻轻拍哄，边拍边晃着走——看看，同样是没带过孩子的两个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杨顺到了阿喊手里面就好些，不太哭，就是不肯吃东西，喂他奶嘴，不吃，放他嘴边放久一点他就哭，哭到你挪走为止！
9 S# c1 B: [7 v( }$ ^! E: k
. y. F8 }) V& X! Y$ r4 O7 @3 Q- \唉，这也不是个省事的货！

0 @4 i; b/ e* B2 X) x$ n一个大折腾一个小折腾。两个折腾耗一起，果然同性相斥了么。
9 W+ ~0 E9 f+ L) M, B& t4 C
7 J" T. M# _. b% B小的哭累了，扁着嘴睡上了。阿喊累得不行，抬头看钟，凌晨三点半。再看看屋子外面，杨波靠藤椅上抽烟。他走到窗边，小声喊他：杨波，进来休息下子嘛。

杨波把烟捻了，进去，从阿喊手里接过杨顺，说，你去，我看着。
, e  R) N& G# m2 }/ K0 B4 U0 A
2 [% F- _, y& Q: {  G8 f你去睡，你看不住他的，你一接他就醒，醒了又该闹了。
8 {3 a! `0 D+ K, R$ ?7 H
不会不会！敢？！老子揍死他！
% u& |3 \9 p- |7 S: |6 H. p
……你这个人啊……

老子让你去你听见了没？！唧唧歪歪！！

要不然这样，我先去睡一下，你叫醒我，咱们轮流。
' O- q& S4 X5 l
8 o3 b! ^) r: ^行！我说你怎么那么罗嗦！还不滚过去！

, P+ I: @4 L1 h6 T. ]6 }8 X阿喊就去睡了。然后阿喊没“轮流”成。照他那种睡法，雷劈都劈不醒，更何况杨波根本就没打算要叫他。他一路好眠，睡到早上十点，醒来看钟，登时“灰暗”了……半天工钱没了……三十个酸糕啊……

那头阿喊“灰暗”着，这头杨波也没闲着，给那鬼崽子弄了一晚上，耳朵差不多聋了，眼圈黑，头发蓬，够可以的。一大早的就奔姥爷家去，想着把这家伙“脱手”，让姥姥给带一带，顺便学几手。才进门就让人给围上了，一家子的注意力都让这崽子吸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的呢。杨波夹一小人进去，出来的时候就剩他一条光杆了——姥姥发话，男人是带不来孩子的，只会互相折腾，最后啥也办不来，大人办不来正事，小的过不上安稳日子。娃娃留下，你去上你的班干你的事，礼拜六礼拜天过来带着玩玩就行。

  G8 [% g* Z- A- X& L; I杨波得令，走人。
) C0 b0 G4 ~# A# u+ W( B
从此，大人崽子“各安其位”。都过得很滋润。
- x* b: j6 B( V1 O$ H5 W
只不过，这俩像是前世有仇，臭脾气一模一样。现下小了还看不出来，等过了两年，杨顺会颠颠到处疯跑的时候——哼哼，看着吧，一碰上了就互相瞪。杨波这家伙还会使阴的，把人拉到暗处就扯人的脸，把杨顺的苹果小脸扯成张大饼才舒坦。

, ^  a, M8 T7 {; }5 Q分明让人哭笑不得——他多大你多大？！至于得么？跟个小屁孩计较？

1 P# K. x3 c  T6 H小崽子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等杨波放开他了，他也不哭，偷偷溜，一直溜安全地带——阿喊的裤管下——才“哇”出一声来，石破天惊。嗷嗷的哭，边哭还边“控诉”杨波的暴行。想当然尔，阿喊维护的自然是小的那边——摸摸他，哄哄他，抱抱他，给他吃糖。
) b% \" @/ g. u% W
0 O% |- M* ^( _$ t) T杨波看着看着就咬牙切齿——你妈咧！老子让你使坏！让你使坏！！

等阿喊一转身他就上去“报复”去了——这回非得把大饼再扯成禾编（一种大簸箕，用来晾晒稻谷）不可！！

将离

第五十一章
: ?  ^; L8 X5 r3 K' u
杨波同志就这样，大事上大气得很，偏偏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他就跟着小肚鸡肠了。这家伙常暗地里欺负杨顺，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着小兔崽子和阿喊小时候那副傻样儿有点像，单纯想逗逗看，凭着这逗遥想当年，温温故而已。谁想小兔崽子空有张傻脸，内里可是尽得杨波那“乖滑”性子的真传，玩阴的，在行！挨了欺负也晓得“忍辱负重”，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波捏他脸，掐他小胳膊他就躲阿喊后面，蹭阿喊怀里，粘着阿喊寸步不放。小崽子的心思活泛着呢，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整”回去，只不过那时太小，脑容量不够，经验更不够，哪里是杨波的对手。孩子么，和小动物一样，懂得依照生物本能行事，什么是生物本能——试错法呗！
' y1 L, u- b2 b2 q% a) L8 s
研究哪些方法能让他阿爸（杨波）心里“憋屈”。想到一条就拿出来试验，对了就沿用，错了就抛掉重新想。试来试去都太“小儿科”，两三下就让杨波拆了，还挨一顿笑。换个人挨了嘲笑心里该是要别扭一番的，杨顺不，杨顺默默的退到角落里，不吭声，小脑袋瓜又开始不停的转啊转，那架势，还颇有些大将风度。

+ R7 o% {2 ]4 p( f* F: ]+ D7 M应该怎么说，皇天不负有心人？杨顺的“试错法”到他六岁那年可算是初见成效了。说起来，那其实是一次误打误撞。

4 e: l, s* o) a7 @  h# a& X话说当晚十一点左右，两岁多点就不再尿床的杨顺居然在他六岁零十一天的晚上再度尿了，自个儿觉着丢脸得不行，偷偷从小房溜出来，溜到阿爹（阿喊）睡房外边，见门没锁就轻轻推了再轻轻带上，蹑手蹑脚的靠近下了蚊帐的床。还没到床边就听见有怪声——像是……像是妖怪！吃人的！长了尖尖的牙齿利利的爪，一口啃掉人半边身子！！阿爹不会被……
( T: ^5 @3 B$ }" g) V8 P! ~  q
杨顺心里抽了几抽，抻长了脖子拼命想把蚊帐里面的“妖怪”看清楚，可是……蚊帐太厚了，天又太黑了……怎么办……不过去的话，阿爹要是被吃了……

1 Q- p8 l5 ]# D9 `小崽子矛盾了有一歇，哆嗦着猫下身子，爬到蚊帐下边，一掀，刚好对面屋子做宵夜把厨房的灯给开了，透出一丝光来，他借着光一看——阿爸正抓着阿爹的半边屁股在啃！！

. W  s' T( S2 F9 ]; s啊咧！！原来……原来……阿爸是妖怪！！难怪……
, b$ \8 {# N6 q# \$ {  r7 ~* w
# v, r/ G4 `$ o8 K/ x小崽子一心只想将疼他的阿爹从妖怪的口里“救”下来，不管不顾的就喊：臭妖怪！！放我阿爹下来！！

这不是要命吗？！杨波正在“一触即发”的时刻，你这么一喊，你阿爸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果然，就看杨波拎小鸡仔似的拎了杨顺出去，再“咣”的一声把门关了，落门闩，把小崽子关在外面，任他在外面怎么闹。

小的在外面赖，大的在里面争，争到最后，阿喊乱着头发，胡乱套了一身睡衣出来了，把杨顺带回小屋，陪他坐了大半夜才消停。
* C/ f9 X, y7 v. J
第五十二章

8 r+ H1 t: R1 g" |6 U6 Z; Z) W+ h第一回搅黄了他阿爸的好事杨顺还是没什么知觉的，后面又有几次，初衷其实是好的——保护他阿爹不让“妖怪”给啃了——这里面充满了孩子式的正义感，幻想自己能像勇士，斗倒妖魔鬼怪，救出亲人，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为了这初衷，杨树可是费死劲了——门闩落了，他就从窗户爬；窗户关了，他就从门上开的那小窗上再爬，想想，那窗多高哇！他也敢爬！

$ y% s" R% V5 ~' M1 u不过爬上去就不敢下来了，骑在窗格中间“嗷嗷”的哭。
. {2 ]' F  o" W
房里头的俩人，一人脸红一人脸黑。

2 F0 M- \# A. u* y$ X8 i. H小兔崽子永远不会晓得“食物”招来的“怨恨”有多可怕……
9 j! v' r; s/ y' d
尤其是这种的——正吃到入味的时候，给人“啪唧”一下断了的……

俗称“欲求不满”。
$ n& o. q. Z4 \! p4 ~
1 S) e; p2 \2 G. O3 P7 d9 C0 T+ T$ s细看看，杨波的脸已经被逼入五脏六腑的“欲毒”扭成正宗“妖怪”，连吐出的气都是带“色彩”的。

不满啊不满……
" S* ~9 m7 w5 e
  y, W) \% H% \6 J' t不满是需要发泄的！光掐小兔崽子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9 z$ w- k% Y( h) ~6 J他脸皮厚，谁在旁边看着他都照样“吃”得下，阿喊不行，只要杨顺一有风吹草动，他立刻就顶一张大红脸蹦下床，抓起衣服就望身上套（有次还穿错了内裤，把杨波的给穿了）。阿喊很少有倔的时候，可一倔起来也真要命，死活不让他沾了。

好吧，语言行不通，那就剩行动了。行动也能转化成“肢体语言”不是？

0 \) R  H+ M3 s  u% U  B" c现下他的肢体语言变得相当贫乏，只剩一个字——肉……肉……肉……
5 h! ^( G  S( r% b$ l: P7 Y
" L% N0 f4 |! `; ~$ Q! R以前杨波他也有急色时候，可从没像现在这样严重过。这家伙那段时间常鬼鬼祟祟的溜进洗澡间里，埋伏半个多小时，等阿喊一只脚踏进来……哼哼……
3 y/ `( d4 _" T; j2 {* e% \
7 v' m$ @, V/ u7 S( s# O/ R可是还是有问题，在洗澡间里么——受环境限制，不能“料理”得那么仔细，太仓促了，总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这感觉循环到最后，反倒把杨波的“渴肉症”撩拨得更盛。
7 c1 L6 V7 d  P2 A( I0 e& B, c/ i6 D5 w9 e
想把小兔崽子送回姥爷那儿，不巧得很，杨波他舅妈前段时间刚养下一个大胖小子，姥姥到舅舅那儿带孩子去了，这一去可是得两三年哪！等她回来，自己都“飞升”了！
7 d* O: T- N" \$ {6 ?( ^2 f
- X8 E$ q. ^1 o* A3 O不行啊！得自救哇！

% W' u* z$ s0 m& H于是杨波于某个月黑风高之夜从自个死党手上搞来了一瓶东西。液态的。从纯学术的角度来说，这瓶东西具有诱发人的某种“潜能”的诡异能力。然后，此人于当隔天上午八点半，杨顺小朋友去幼儿园后，用某种不正当手段将李亦华诱至卧室，强行将此液抹于对方……呃……某处……
, }( K: m; y# P' J2 L
在这个过程中李亦华试图反抗，被压制。双方僵持。僵持过程中有如下对话：
: k' k. N+ [2 A
2 ?4 Q( t& i% J$ Q4 G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 s1 a% D$ e3 ~' h1 T
% n$ C6 z3 B- V- U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我锁了门关了窗还专门挑了小兔崽子没回来的时候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你涂了什么在我身上？！
) S5 d; N0 K2 ^# `6 H7 s
没什么，是不是挺舒服的？
9 u+ _7 i- W& A5 \% V6 p
……
7 ^  l4 a2 X. T1 `. U
3 q7 f8 A6 ]$ j没事！一会儿就让你“舒服”个够！！你放心——门我锁了，窗我关了，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用布挡了！蚊子都飞不进来！这下行了吧！
! t: k& f. C; e5 D0 T0 X
……
! _  x; f0 n: o# E2 Y* t. R
# K! Q+ b3 r1 O. `李亦华还在不屈不挠的挣扎着，谁想到后来挣着挣着就成了“面团”，给杨波揉在手里，搓巴搓巴吞了！
  D  q; T; Z  |
那天那顿杨波吃的那个爽啊！！以后一想起，口水是哗啦哗啦的。
/ s; g( [' ?! A5 X, e; F! ]
可是这毕竟是远水，哪里解得了渴？！偏偏杨顺那小兔崽子给摸着门道了，知道他阿爸的死穴在这儿，就巴上阿喊，半步都不挪。把杨波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捏他掐他也不顶事——啐！这死崽居然懂“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将离

完结篇

, L  Q3 d% R$ e# h杨顺经常脸上带着些小红斑，胳膊上挂了点小淤青紧紧吊在阿喊的胳膊上，“阴恻恻”的朝杨波呲牙笑上几笑。“你奈我何”的味道很浓。事情到这里，就从单纯的孩子式的正义感蜕变成孩子式的睚眦必报。

俩人把阿喊挤在中间大眼瞪小眼。瞪上十几二十分钟不嫌累。

# C( m, R  O- N- R5 f; D表面上看，杨波是大人，眼神经了许多年的历练，够凶神恶煞，望路边一站，方圆一公里内没人敢近身，一个小屁孩算什么！
: K4 k8 g8 n+ k: [/ p7 K6 R
可那小屁孩不买他的账。他压根儿不怕他。

4 ?( P. ?3 J4 J2 Y" H所以，到了最后杨波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长江后浪推前浪，
0 M& a" N9 m! Z9 I  F
前浪死在沙滩上……

' m2 V3 m1 W7 g. w! t& D: g! k果然有点道理不是？

杨波的憋屈和郁闷在延续。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家将不家”——杨波把事情的性质定得挺严重的。正想着该如何“解决”，救星回来了——他舅的孩子让舅妈娘家那边带了，姥姥闲着没事，住了一个来月就说不习惯大城市，闹着要回，那就回呗。
9 X( x- V& K) d1 q8 W1 D
杨波乐得脸都歪了，第二天就把杨顺裹上拽姥姥家去。

. l4 ?0 _6 Q, L9 z+ u4 w于是“家又家了”，“国也国了”。
0 F. ]/ |; P9 M/ }$ N, f% y
7 j+ |" `5 y6 X" m可惜，杨波的顺心日子没过上几天，事情又来了。

5 |8 ^4 s! |1 t: _/ c3 Z+ W) `要不怎么说好事多磨呢。

& M3 |, E. V) }到底什么事情能“磨”得上杨波这厚脸皮？

. N# G& K9 H" F- c+ D& U阿喊妈回来了。

% f+ z6 E/ }$ f( ~% Z/ h- E4 F哎？这不是好事吗？一去这么二十几年的，可算回转了，从此一家子也算小团圆，大喜呀！
4 D. [5 p3 A! d
5 U! R6 z# p! b问题不是阿喊妈回来了，也不是她是从香港这旁人听上去“香”得不得了的地方回来的。问题是她要把阿喊和阿爷接走。
7 G% M& z; s8 c
杨波才放下的心又梗上了。毕竟是妈啊，血是怎么都挣不断的。你要以为阿喊从没暗地里想过有爹有妈的话你就错了。他梦里梦见过好多次的，他爸他妈阿爷还有他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乐着乐着就醒了。醒以后他要搂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好久的呆才能缓过来。
+ A& |; _3 @7 r! M
0 H( A2 _: n  P5 Z现下，妈就在眼前，爸也在那边的家等着，梦境变现实，心能不动？！
1 f+ d7 d6 ^8 b: L, i4 T. o9 N1 v
你说杨波能怎么办？

冲上去把人劫了关一个谁也找不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 K( f: c: e+ D8 m# K
还是夜里“干”个死去活来的逼那家伙说不去？
- C$ C5 ~! W5 ~# O% @6 p
得了吧，都不是小孩子了。
! Q: R" o' H+ s
7 H; T+ o  k: R  q$ i8 P" {杨波急，也只能急，他的鬼点子在这时全“死火”了，一条也出不来。还能怎么办，就只剩装可怜这招咯——别小看这个，虽不是什么“花招”——想当年，他还是用这个让阿喊主动那啥的呢。无招胜有招哇！明白么！
7 S6 l$ x! `; z( Y/ M+ ?6 r
时不时在阿喊面前飘过（公司暂时不去，在家里遥控），带着“善解人意”的目光，无比“温柔”的瞅他，细看看，里面沉淀了一些“哀怨”两点“愁思”几许“依恋”——欲说还休啊欲说还休……

) o' H! t9 O! a4 Q4 L阿喊给他望得一身鸡皮疙瘩。一口气没憋住，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这是？

杨波抬起头来，垂下眼角，幽幽的说：没什么……就是想……你要走了，我就带杨顺住在这儿，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
0 p$ l4 U3 ^) V) o
果然是狐狸。这话说得，明知阿喊是最经不起这种“软”泡的。被点中命门以后，阿喊咬住嘴唇，把挣扎犹豫还有些希望破灭后的受的那点伤统统咬住，甚至都显出沉痛来了。

! q8 \& W* n3 U2 G哼哼……挣扎了吧……

  d1 c) n( W' D4 e杨波转身就哼着小调准备吃的去了。

光“攻心”还不行，还得“攻胃”。那段时间杨波把吃食翻出花来—— 一日三餐，都不带重样的！有的还特别费工夫，比如那个“柴把鸭”，得挑上好的草鸭，喂谷子喂调配好的中药材，放养几个月，再圈养半个多月——食材本就不好找，找到了还得料理，这料理又是一道大工，先把鸭子整干净，去屁股去脚去头，然后放入瓦褒里焖五个小时，然后放进特制的糟料里入味，入一个晚上，再把鸭子剔骨，肉切成一指宽的条，配上冬菇笋豌豆虾仁，再焖两个小时才能出锅。
6 s, {) ~& S8 o$ z: \8 N9 l; y
还没出锅那香就把这一家子勾得魂不守舍。吃的时候泪都快下来了！太好吃，恨不能把舌头一块儿吞肚子里！

+ q( i( X# N4 N! s& D- Q+ [$ O就不信你李亦华能抵挡得住！！
% f: y& u+ ~) |) p
阿喊妈住了俩星期，本来说好一个星期的——被杨波的吃食勾住了，一留再留，到了不能再留的当口上，她开口问阿喊：华啊，跟阿妈去啵？

$ X- f( ~& R+ X7 e% m( O" w那时正在饭桌上，阿喊默默咽下一口饭，然后抬头看杨波。求援。

杨波起身，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们慢慢吃。走了，把阿喊剩在那里——该他自己决定的事情就得这样。不然将来后悔了和谁都没法交代。

杨波蹲外面抽烟。
3 M0 ~! Y. N  w0 [& u: u4 F5 D1 Z; Q
你要以为杨波这是在紧张你就错了。这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底。一句话，他才不会傻到让李亦华溜出他的“五指山”。实在不行他也去香港不就结了？！

那时侯香港已经回归了，想去，不那么容易，但也不太难。杨波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噼啪响。再蹲一会儿就该进去收碗筷了，他想。

刚站起来，一抬眼，看见院子里的那棵福寿果树结出两指宽的果，泛黄，眼见着是熟了。这一看，一不小心就落进往事里：那家伙去后山玩一趟发现了这树，兴冲冲的拖着自己去看，当时还损他来着，没曾想他居然吭哧吭哧的从后山上挖下来种上……傻死了那家伙……哎？当年那家伙多大来着？初一？初二？……一转眼，也快七年了……时间哪……
) m- n# u5 l* \' E& k
杨波叹口气，把自己从往事里拔出来，转身进屋，收拾碗筷，摆上饭后水果—— 一碟子福寿果。然后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说话，到了十点光景，杨顺眼皮打架，撑不住就去睡下了。十一点，大人也各自洗洗睡下，明天还要早起……

杨波什么都没问。阿喊也什么都没说。
5 c9 Y$ [' c$ ]0 \5 d' q. g7 f5 a3 A- G
7 x9 O9 _( [- C! s" {第二天，阿喊妈走了，带上阿爷，说是要尽点孝，让老人家享享“女儿福”。

) N  `" p, |* U3 r他们家那带的人都笑阿喊傻。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这么放过了呢，多少人想过去看看新鲜连门道都没有——多浪费啊！
5 r# O0 p1 A5 \% s/ ~
再说了——那边多少好吃的你都没尝过怎么不去尝尝？
8 d9 U$ V$ {& R
& r. m& h9 o4 t& ^2 O人家拿住他的弱点逼着他问。

0 `$ H3 Y. k: N2 W他只傻傻的笑。

这个傻阿喊哪……
4 {( k4 D+ ?7 T- I
人家背地里笑他。

0 v( x8 E, k4 p& o傻阿喊还是没知没觉的，还是每天骑个破单车上班下班，还是上班前早早的起来送杨顺去学校，还是一下班就拐个大弯到学校门口去接杨顺，还在时不时受杨波欺负，还在害羞脸红，还在消耗食物和岁月……

多平凡。有人说。
" M$ u! V7 S& x" a0 M: [: u
平凡么……
5 u' b, t% s. x; [$ n% ~; O/ s1 A
这其实就是幸福了啊。
: ?' P" l' J; ?7 [+ {
（全文完）

touchhz

看完了
6 y3 O0 _" d8 w5 U4 ~! T/ k呵呵
幸福各自知

qazxsw1

好幸福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共识

小可

是的，这其实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