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在职台看着大刘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门口,摩托车那后灯竟是十分的醒目。他不禁想起大刘那副总带着点愁容的样子,其实大刘的这副样子从来不会在别人眼前出现的,也许是把自己当成了毫无顾虑的朋友吧。但好朋友又能怎么样呢,两个人除了能够相互说说苦处外,还能怎么样,不过也应该感谢这种朋友的。尽管不能解决什么,总比自己一个面对要好得多。网上聊天,论坛看帖,大刘的境况,自己的际遇,让王峰得出这样的一个总结:是同志就是寂寞的,且不管是不是有朋友。当然这个朋友不是指那种特殊的朋友,至于已经有了那种朋友会不会就不寂寞了呢,王峰不是很清楚。将自己与靳新在一起,大刘与孙威在一起,商平与程德雄在一起的情况比较下,两个人在一起在整个世界上来说,也免不了是渺小而孤独的,可是人还是会满足于这两个人的小小空间。不管是两个人的相互依恋也好,还是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依恋也好。8 O8 q' J! u/ @% }: q. i(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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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忽然觉得人的可怜,不管是同志还是非同志,人的一生活着,似乎就是为了那点支配人的欲望。渺小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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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王峰还是给靳新发了个短信:“睡了吗?有没有去唱歌?注意休息啊。”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信息无聊,可不发的话也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就忘记了靳新,他不敢想,现在自己心中时不时就会掉出大刘那个样子,而且也觉得自己现在不像开始那时了,要为靳新痛又或者是失魂落魄。这不能不让他心存警惕,可是他也习惯了该来就来该去就去这个道理,留不住的你无论再用力气只怕无济于事。像现在张菲对自己一样,只怕枉用了力了。想到这些,他又为自己的心态而叹息。手机里响起了有信息的声音,他翻开看时,是靳新的回信,内容很简单:“我去唱了六首歌,有四首是别人要我唱的,就睡了。放心吧。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也应该知道。”王峰试图要从这些文字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但这里面似乎也没可供他想像的字眼。倒是最后的一句让他想:“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意思。”却终始不能将这句话与自己心中所愿联系到一起去。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你要盖好被子,,,,”但想想又删了,又再打上:“注意别凉着了,,,”可一想,也觉得无聊,还是删了。接着又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再打了。看看时间,叫小聪睡觉,自己则躺在床上合着眼睛也要睡去。可是这一晚,王峰却怎么也不能像平时那样安然入睡,思前想后,眼前一时是靳新的样子,一时又是大刘的样子,一时又是张菲的样子。几个人如同走马灯一样,总在转着。总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事,最后他忽然想起:“与靳新相识两个月了。只这两个月可让自己得到了什么?”他细细地回忆着两个月来的每一个小节。把记忆翻回到初遇靳新的那时候的情景。猛地想起,如今的靳新在自己的记忆中的那双眼睛早已荡然无存了。他心下凛然:“莫非也正如靳新说的那样,他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么?”想到这里,心里一痛。人长大了自然是有了很多想法了,他忽然希望生活永远停顿在原来的那个点上。那该多好。可惜生活从来就没有重新来过,有也不过是个人的想法罢了。只怕很多人所说的重新开始也不过是虚妄的。想到这些,王峰实在不愿意去面对。于是强迫自己去睡,而且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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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王峰也得承受着张菲恼人的骚扰还真的多,也幸亏大刘是了解他的,总在最合适的时候插进来,让王峰得到解脱。张菲可就不高兴了,只是大刘也不是明着来,很多时候张菲也只是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为了逃避不必要的麻烦,王峰也时时与大刘在一起,但到了星期五下班的时候,张菲却不理大刘在不在旁边,说:“王峰,我爸妈想见一见你呢。今晚到我家去。”王峰还没有回答,大刘已经笑着说:“今晚,怎么这样不巧。”张菲亮起双目,看着大刘,冷冷地说:“你不是又跟王峰约好了要去那里吧。”大刘不说话,微笑着看王峰,王峰知着说:“我跟大刘是有事要出去。”张菲嘴角泛起一丝笑,眼里却看不到一点笑意。问:“你跟大刘重要还是跟我重要。”这话问得好,王峰看了看大刘,见大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目光里却是一种鼓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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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f2 P4 R 王峰回过头对张菲说:“当然是大刘的事重要了。”张菲在刹时间脸色苍白,点点头,对王峰说:“好。好。”扭头对大刘说:“刘海波,你是同性爱就好了,干吗扯着我的男朋友不放手。”王峰听到这话,心中有气,反而是大刘淡然自若,说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可别主到我头上来。”张菲冷冷地说:“每次我要与王峰出去,总是你有事,你间在我们中间还说不关胸事。”大刘一笑,说:“你还不明白吗?”王峰听到大刘这样说,知道他正给自己向张菲表白的机会,可他还没有说,张菲已经狠狠地说:“我不需要明白什么,我只要你从我们中间消失就成了。”大刘还要说什么,王峰摆摆手,对张菲说:“张菲,大刘的话很清楚了,不过还是我来说吧,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张菲脸色由白转红,看着王峰,说道:“我现在或者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只要没有刘海波在内,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我相信我有这种能力。”大刘听到他们两人这样说话,连忙说:“你们聊,我先走。”王峰却一把抓住大刘,说:“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你等等我。”然后对张菲说,“无庸至疑,你是个好女孩,只是你并不适合我。我们可以是兄妹,但不适宜当对象。就这样了,我想你一定会比我找到一个更好的。”这段话如果不是大刘在场的话,如果不是张菲说得过分了,王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说出来。但说完之后,他也还是觉得没脸见张菲,拉着大刘转身就走了张菲一愣神之间,看到王峰已经走到了摩托车前要开车了。大叫一声:“王峰,你给我站住。”然后“噔噔噔”走到王峰跟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峰苦笑,大刘也跟着苦笑,说:“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张菲眼睛看着王峰,却对大刘说:“刘海波,你这个同性爱,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少给我开口。”大刘再度苦笑。但王峰却被张菲一再的说到“同性爱”的一个字刺激到了。冷冷地说:“我的话很清楚,我们不适合做朋友,这跟大刘无关,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张菲横眉竖目,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总有一天要后悔的。”其实不是说有一天要后悔,王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后悔莫及。他一向不愿意去伤人,重话更不曾说过半句。可如今却还是说了,听了张菲的话,只有叹气,说道:“你这又何苦呢?”张菲却理也不理,掉头就走。3 x9 O8 t; y/ ]. x+ w%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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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看着张菲的背影,脸上罩着一层乌云,看着王峰,欲言又止,王峰本有悔恨之意,但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却不禁又愤愤不平了。对大刘说,“怕什么?”大刘极不情愿的样子,苦笑着说道:“你肯定是不怕,只是我就应该是有问题了。”王峰一愣,问:“怎么了?”大刘想了想,忽然一笑,说道:“没有什么,”却又叹息道:“但愿是我乱想吧。你别想那么多,先回家里去吧。要不到我那里坐坐也好。”王峰看他一脸失落与无奈的样子,点点头,就:“我们一起去接小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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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是第三次来大刘家里的,以前有个李银珠,他是很少上来,这次到大刘家,只除了空了一点外,也没有觉察什么不一样,倒是大刘歉意地笑着:“坐,地方乱得很,你别介意就是了。”提到乱字,王峰才觉得是有点乱了,小聪的衣服,书本,玩具到处乱丢乱放。不禁说:“有个女主人应该是好一点的。对吗?”大刘看看王峰,说道:“你这样认为吗?”王峰一笑,不吭声了,小聪倒了一杯水给王峰,然后坐在王峰身边。双手攀着王峰的腿,说:“叔叔,你怎么不带靳新哥哥来玩呀?”王峰才想起,自己的这几天里除了给靳新发几个信息外,其实确实是没有空去想到靳新了。不过靳新也没有给他信息。这让他忽然担心起来。好在明天晚上靳新应该是回来的,到时有什么话再说。在大刘家里坐了一回,双聊了一下闲话,大刘问王峰要不要在家里吃饭时,王峰却笑了起来,说:“走吧,上馆子去,我请你两父子。”! d# x/ i7 s) v, }' ]4 E% ^. p6 `
3 p* K3 b' s, x( R4 e+ H" M 在外面吃了饭回来,王峰洗完澡,实在也无聊,打开电脑,却看到自己的邮箱里有一封信,打开看时,却是一个名叫“缘”的人写来的,仔细看信的内容,王峰不禁脸红,信上写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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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H2 U- q1 [) O/ L “看你写的日记,只觉得重回到自己的年轻时代,有着一种强说愁的味道在里面,不要说我倚老卖老,我也曾经年轻过,失去爱在你们看来也许就像失去了一切的样子。可是生活其实每天都在进行着,重新检视你的日记,想想看你现在的心情与你开始的心情还一样么?”2 V+ T( j" j$ ?3 @7 r
3 F# R3 t% }# ^' h$ S$ ^ ^ 看到这段,王峰对照自己的心情,竟似是被人说中。原来,上网写日记是王峰每天都要做的事,这段时间来,他是写了不少篇了,开始时的那种失去靳新的心情也全写在了日记上。这几天他间或上去写一下现在被女孩子追的苦恼,其实问一下自己,还真的有着以前的那种痛楚吗,他找不到了。也许这个“缘”所要针对的就是自己原来与现在的心情所说的吧?1 A1 M1 k% t) h6 n7 X' i# }
$ S( U0 l }, o: B0 o “走到现在,你也是该向家里有个交代的时候了,那女孩子的苦追或者还不能让你动心,但你不会因为家里人爱着你而动心么?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父母为你辛劳了一辈子了,现在你要拿什么去报答他们?是轻易的说一声我不想结婚还是毫不顾忌地告诉他们你的性取向呢?有人选择向家里人坦白,以为这样可以求得心安,其实很多时候,你不说或者会更心安一点,你不结婚,父母只会急,他还会有希望,可是当你选择了向他们说出你的取向后,你想他们除了急还会有什么?是一种没有了一点希望的彻底瘫痪,身体与精神。如果是外人知道了,那么他们除了得受自己的儿子的煎熬外,更要加多一份来自己外界的压力。或者他们爱你,承认你了,在你面前他们没有什么表示,但只要你细细地读一下他们掩藏在平静眼神后面的心情,又真能安心么?你没有了原来的那种压力了,但你心里还是会更多了一种另外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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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9 `. I/ h$ ~9 W/ W& Q 王峰读着来信,只觉得冷汗涔涔,心里凉嗖嗖的。果真那么严重吗,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要他向家里坦白,他可能还是做不到的,记起王爸的一句话:“你别给家里丢脸。”不是什么殷殷的期望,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要求。如果自己连父母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也做不到的话,那又能怎么样去面对家人呢?此刻他想到的不再是靳新,而是王妈已经略显花白的头发,还是就是王爸那慈祥可亲的笑容,还有两个哥哥平时的轻言细语了。他发现原来亲情在自己的心里是可以压倒一切的。包括靳新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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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 \2 m3 G5 V3 L1 S6 H “圈子里的人,其实很多都不会相信天长地久的。就算现在幸福着的那些一双双一对对,你要问他是否可以真的厮守永远,且看看有谁敢说得干脆利落。很多其实都在用欢笑来掩饰着战战兢兢的心情。谁敢保证这个如今与生他养他的父母都能决绝的人,会不会在某一天,就会与你这个只因缘分而走在一起的人决绝呢?很多同志最终走上了结婚的路,我想他不会是因为找不到与他相守的人,而是因为就算找到了相守的人,也不敢相信这种幸福就真的是永远的。网站上有人曾经说过,‘在亲情与爱情的较量中,谁是最终的胜利者?’这话或许有人认为是懦夫的理由,但在如今的世俗中,能胜出的有几人?说到如今,想起很多如今未婚的同学,对已婚的同志大加指责,只觉得你们生得适时,社会环境是一点点的对你们宽容了,但可曾想过,换做你们处在那个‘同志是精神病,同志甚至是变态’的社会里,又有几人肯放弃自己的最浓的亲情去换取那种不切实际的爱呢?”% n3 @5 R0 P9 k, W6 J& j" O
- j2 B( \! w H' @) l! {8 C/ x 王峰只看得暗自苦笑,对于未婚与已婚的争论,他实在不愿意去加以评论,谁对谁错,谁又是毫无偏差的判官?社会道德的标准么?还是个人在对这个标准的理解下的主观意见?不去管他。只怕每个同志都有一团无法理清的乱如麻的心事,只先自己处理好自己就行了。何用去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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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p1 w# U. R, D. R% p “你们还年轻,有的是希望,或者在几年后,或者是十几年后,社会就开化到承认了我们的取向。那么过去的那些同志们,应该会在祝福你们的同时,更多的会是替自己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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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H3 [7 S8 @1 l" W' L 信是读完了,但王峰却竟不知该如何去回这信。从这封信的内容上看,他隐隐的知道“缘”是个有思想的人,更应该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他不能不回信。于是写了半个小时回信后,发出去的却只是那么的几个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很想跟你多聊聊天。”然后把自己的QQ号附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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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T$ y) Z* k+ ~ 那晚睡觉,他心里始终在想着这些文字。连发给靳新的短信息,虽然与平时的字没有两样,但无论怎么看,这手机上的那些字都是苍白无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