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戴雪冲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萧晖才回过神来,雪儿突然听到这消息,一时肯定接受不了,愣了愣,自己要不要去追他回来?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追到屋外。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戴雪已跑得不见影子了,萧晖这才着急起来,暗悔没把他拉住。叫了几声,无人答应,估计他又去坟地了,便摸黑往戴家的祖坟地去。但到了坟地,前前后后找了几遍,却哪有戴雪的踪迹?萧晖后悔不及,这寒冷漆黑的雨夜,该到哪里去找他?又想到短短一天之间,他先是发现坟地被毁,又听到他父亲的恶行,双重打击之下,万一他承受不住,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萧晖越想越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起那个小湖,忙跑到湖边,却没发现异常,冒着风雨一遍遍大声呼唤,直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一点回应。 0 |* Z+ L5 Y- i9 @8 n' U1 _$ w) y
萧晖心乱如麻,又不敢离开,怕戴雪躲在僻静处他没有发现。只在坟地周围反复地寻找,这样折腾到天亮。萧晖的外伤本还没有全好,又在雨水里泡了一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疯狂叫嚣起来,尤其是前胸的断骨,更是痛得如刀锉沙磨一般。 , C# t+ M8 `3 d, ~% F
1 c' n' o. r* ` 等到天色大亮,雨也渐渐地小了,萧晖最后又找了一遍,确认戴雪不在坟地附近。他这时才来清理思绪,考虑戴雪的去向:他决不会回镇上去,他听了李大婶的那番话,知道这里的人都恨死了他父亲,肯定谁也不想见,他又没有了亲人或家宅,骤然惊变,又无处投靠,一个个可能性都被排除了……他一个人会上哪里去?毫无线索,总不能象没头苍蝇一样瞎碰。萧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祈求上天能给一个答案,站了一阵,远远地似乎又听到戴雪稚气的哭声:“萧哥哥,萧哥哥!放了我爹爹吧!”记忆深处的火花在这一瞬间忽然被点燃,他会不会去了那里?萧晖心头豁然开朗,更不迟疑,施展轻功往西疾奔。
+ [' ~: H0 X7 Y+ X$ w; h+ W# F( g2 H. t p- l9 _- u3 x
奔了二三十里,前面出现连绵起伏的群山,萧晖拐进一座山中,上山的羊肠小道依稀尚在,这条路是自己当年探查过的,处处似曾相识。顺着小路爬到快山顶的地方,拨开草丛,忽然发现有新鲜的泥土沾在嫩绿的青草上,象是刚刚有人来过。萧晖的心跳加快了,他到这里本来只是存了万一的希望,这会却紧张得手心不住冒汗,往前走了数十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如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赫然映入了眼帘。
! t$ _2 c0 r* E% q7 K6 m+ Q7 s6 h: P, l7 F& I2 t
萧晖还没到洞口,已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呼吸之声,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洞去,一把抱住正靠着洞壁蜷坐着的戴雪:“雪儿,你果然在这里!”原来萧晖当年正是把戴世亨和戴雪捉到这洞里,就在此处强暴了戴雪,杀了戴世亨。 9 n. D8 w, e1 f: K8 }/ W6 O
" q S' I3 S6 l5 ]; H
戴雪那双清如碧潭的大眼睛已没有了神采,密布血丝,脸色苍白如纸,腮边尚有泪痕,他这些日子本就憔悴,一夜不眠,更是容颜惨淡。萧晖心疼不已,紧紧地抱着他,颤声道:“雪儿,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是给你说过吗?那些过去了的事情,该忘记的还是忘记的好!”
) K3 y% c& H3 O4 Z, \6 z/ T0 [0 e; G. {' b) k( b2 m& e' Z
“忘记?你要我忘记?但就算你自己,也不可能忘记吧?不然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戴雪冷冷地道,这次却没有试图挣开萧晖。“以前每次我给父亲上了坟,就会到这里来坐一会。坐在这里,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象是在眼前重演。我忘不了父亲最后的话,他要我为他报仇!每来一次,我报仇的愿望就更强一分。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若不是时时刻刻想着父亲的遗愿,我可能早就死了……”也许是过了一晚,戴雪的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但声音里却有种让人心悸的冷漠。“我永远忘不了发生过的一切,做梦也会梦见,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永远不可能忘记……”
+ D* G( |0 j% Z5 N# Y4 D6 H+ _; C4 A( c* s
萧晖第一次听他说起往事,才明白戴雪竟是如此仇恨自己,当年在他面前做下的那些事,竟害得他这么多年夜夜与噩梦相伴,可怜那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萧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从未惧怕过戴雪可能的复仇,此时不知怎么,却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伤得这么深,这些年都是怎样挣扎过来的?难怪不管自己怎么做他都不肯接受。萧晖打断他,手上把他抱得更紧:“雪儿,不要说了!”
% O6 l$ F1 Q) e- H( x
7 c+ J% _2 {5 d8 u( O$ c 戴雪住了口,长久地沉默,一双眸子如寒星一般闪着冷冷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晖,忽然问道:“那个李大婶说的话都是真的么?还有你,在这里对我父亲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么?” : q; i( F, P( X0 f; l+ S6 z" e3 Z
7 o- R5 ^8 A: y+ Y J
萧晖本已心灰意懒,不抱指望,没想到他会向自己求证,他既然肯信自己的话,那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转机?萧晖喜出望外,又不敢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答道:“雪儿,那些事都是真的,我绝不会骗你。”
7 L+ K, {% V6 ]) ]: ?' h, f+ s/ b- p# J1 x8 f6 Q: c2 H; F# |* H
戴雪听了并没有惊讶,声音仍是冷冷的,道:“萧晖,那我再问你,如果你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他被人杀了,你会怎样做?”
5 A8 f9 Y+ o* K6 B1 @6 \2 j5 _! E& m4 `/ F' F
萧晖没想到戴雪会问这个,他父亲是乡下的普通农夫,萧晖不到三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从小是母亲把他抚养大,听母亲说,父亲一生勤勤恳恳,待人很好,虽然家境贫寒,但乡亲们要是谁有什么难处,不须开口,父亲都会尽力帮助接济。萧晖从小一直对父亲充满敬意,哪里会把他和仇人戴世亨相提并论?这时戴雪问他,萧晖一时张口结舌:“这……” ' r: e) b7 `1 l% Y0 R' e4 j
6 f6 }+ _: @' e! @3 X* X1 C9 s 戴雪转开头,双手抱膝,看着洞外,眼神迷离:“就算……就算你们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在你们眼中,也许我父亲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蛋,该被千刀万剐,该下地狱。但对我来说,他还是我的父亲,世上最好的父亲,每个孩子,都会把父亲当成最好的,你一样,我也一样。”
& R$ x, h1 l1 J& u6 \: f( I+ c5 h, p8 s* \: m; d
萧晖愣了愣,还没找到话来反驳他,戴雪又继续说下去,“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父亲一手将我养大,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医生都说我活不到成年,但父亲不肯相信,四处去求来名医给我看病,还专门托人去买上好的燕窝人参做成药丸,让我每天服用,滋补身体。直到了我六七岁以后,身体才渐渐好了,不然我后来也不可能习武。”萧晖想起自己到他家时,戴雪已八岁了,每日里活蹦乱跳,那看得出有病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小时侯还有这些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