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时候同事发觉小五脖子上的红斑了,大家心照不宣,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办公室里的人不说,那些接电话的泼辣女孩子们可不饶过他,揪住他的脖领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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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是谁留下的草莓啊?!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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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 s7 X) D$ W! c4 q 他不肯说,四处逃窜,往我身后躲。2 n& F5 j. T;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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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偷偷地笑,象是在回味什么,还喃喃傻傻地小声说:“草莓、草莓?……”他的样子显然是又甜蜜又新奇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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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爱上我了。在日夜形影不离中,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友谊已经变了质,他从阿峰变成了伴读书童,由伴读书童变成了我的小五,他爱上我了。他从对女人好奇又渴望变成了看我的同志小说,从不知道同志为何物变成了能果断判断他的四哥不是同志了。他不再吵闹自己的“隐私”了,不再拒绝我的亲吻,虽然一切可能都是不自知的,但他已经为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而甜蜜和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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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既快慰又哀伤,那是一种又幸福又心痛的复杂感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表达不出来。" |( p3 m* j" R; a3 v; G'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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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七岁了,从小到大的复杂经历里,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原来我已经习惯或者是向往了。我爱上的和爱上我的人大都不是同志,所以一旦发觉了相爱,就也同时发觉了痛苦挣扎。9 [ Q' v. E! h" r5 J. O
; ^4 o+ q8 ^) P" o( P4 k, p 然而小五是浑然不觉的,他很质朴,他和他的父老乡亲几乎没有爱的概念,他们不讲感觉只讲实际,他们到了年龄定亲到了年龄洞房到了年龄生孩子到了年龄老去……因此爱和不爱都是无关紧要的,这就叫做民风纯朴,这就叫做颐养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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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7 z+ R 我说:“明天你穿我给你的那件蓝色高领毛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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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恩。”并不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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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g- _" l5 u/ z 《男人三十》以每天三千字左右的速度进行着,不快也不慢,先写到纸上,在打到电脑里,然后发到网上去。同时我还要上班和给其他报刊写稿子,因此并没有太多时间考虑爱或者不爱的问题。每天还要有两个小时在路上,因此,我的日子简直是要精打细算着过的。4 t- _- {" N3 d%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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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长夜里我仍然经常睡不着,我抱着小五,或者小五抱着我,有时候就象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相互用身体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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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习惯了彼此拥抱,即使睡着了也不会分开,很多时候我累了转过身去,小五仍把胳膊穿过我的手臂,把手放在我的胸前,同时脸务必要贴在我的脊背上才能安然。' o5 l3 m/ m8 @& J1 ?6 X
/ A- b6 F2 ~3 v! t 偶尔他也感伤,他说:“汉哥,我要是回家了怎么办呢?我抱着你都习惯了,不抱就睡不着……不过我想好了,到时候我就买一个大枕头代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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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涩涩的,只是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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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M! D5 W7 l" h& |' M/ M4 m( j0 T 我很想说:“那我们就永远不要分开了好吗?”我也很想说:“我不会放你走的。”可是不能,原本我并没有那么自私霸道,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原本是那样懦弱善良的。我确认我爱他,却始终没有确认我是不是该占有他,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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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我和小五也越来越不可分割了。在某个夜晚我们突破了最后的防线,那样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然后,做爱做的事成了必不可少的功课,我们就这样在快乐的沼泽里深陷着,不想自拔。! N5 F1 ~: w O+ c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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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一些星期二的夜晚我会到阿颜的水晶吧里坐上一坐,因为阿颜说每到星期二生意都不大好,我当他是朋友,便去捧捧场,而水晶吧是小五去过的第一家同志吧。: P0 @( [! N; {2 R) W
4 y% Q4 U5 o- d" B3 ]0 V0 ~, r 或许小五在思想和情感上还不知道什么是同志,而在行为上和我一样已经是个同志了。他仍象当初我认识的流浪少年一样活泼可爱、热情乐观,但在看待某些事物的角度上已经有了轨道的不同。他会跟我评论水晶吧的老板长得漂亮而服务员不帅,也会跟我讲他在过街天桥上看到了一个擦肩而过的少年,染了红头发穿了短风衣,是多么耀眼多么的前卫。. @ b: w U7 Y% g, n- z
1 b+ ]# J/ f+ \0 `9 D 又是星期天,小五揉着眼睛醒来,看到了我送给他的韩国式样黑色长风衣,欣喜至极,穿上了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直想到大街上去拉拉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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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汉哥,你留长头发吧,我想要看看你长头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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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9 D( ]4 j0 M# L5 k% ?, C 我便真的留起了长发了,虽然我知道留长发有多麻烦,而且我留长发的样子真的不好看。0 `! \' l X/ L3 G% y& {! W- Q
* J8 s! ^9 j! B Z) O 我们兴致勃勃地穿戴整齐出了门,在街边的小照相馆里合影,那是我们爱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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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u7 ^" B( R( G# _: O: | 天气不错,我提议去爬岳麓山。两个人蹦蹦跳跳地上了汽车。在长沙住了两年,小五还是第一次上岳麓山呢。秋高气爽的山上绿树成荫游人如织,俯望湘江,就象是一条明亮的带子,湘江边上古老又新兴的城市一派生机。, H: L7 N, f" m0 _& d1 V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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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山腰的盘山路上,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孩子与我们擦身走过。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忍不住回头多看了我们两眼,也许是觉得小五穿着风衣的样子很有气质吧,远远到兴奋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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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s7 @; T: i; A, h u% _& D “韩国人!韩国明星!”# X# [! O' l# V# v- t+ Y# `
# A9 f8 k5 T' `! v/ e2 M. M 小五高兴啦!很是臭美,呵呵地笑。我说:“你快去给她签名吧!”2 \8 F, y+ L: F! r5 W: Z" C
! K/ W6 j% N0 x1 r& | 小五的家乡在吉林,那里有很多朝鲜族人,他可能有朝鲜族的血统吧?我胡思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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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8 N9 _3 R. Y 在岳麓古寺的门口,我想起自己曾有个和尚朋友在里面做法师,想去拜访一下,结果寻人不见,正有些懊丧。小五看到了一个电脑照相做钥匙扣的摊子,就凑过去看。老板招呼:“过来照张相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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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9 i, w" p, E) P “好啊。”我应着,便和小五在山上留了一张影,很快,照片出来了,老板问:“在背面打什么字呢?”" b( x/ Z7 O; D, _ G) U# _+ {
- n6 T' C1 Y# p: t; w) l# ^ 我看那些样板,有什么“勿忘我”、“友谊万岁”、“同学情深”等等,我问小五要哪个,小五笑着指着其中一个说:“就要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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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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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P4 \! k. n$ P 老板诧异地看了我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很快制作好了两个钥匙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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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m' l: Q( r) }; Q' r 我自己拿起来一个,把另一个放在小五手心里,语重心长地说:“放好了,别弄丢了啊。”1 V: D3 c" k" Y. E0 i+ Z;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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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说:“恩,我把它放到口袋里,不,放到钱包里,不,拴一根绳子挂到脖子上,不会丢了吧?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