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爱的代价9 ]6 i$ d. \+ ~# [. t7 z5 U5 M) q
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我回房子里去取东西。一个人穿过那条熟悉的黑黑长长的胡同,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天天晚上跟猪头走这儿,大晚上那头猪总要讲鬼故事做鬼脸学鬼叫来吓唬我;气得我想揍他,两个人追着撵着就跑回家了,跑回家去连澡都不洗跳上床就亲嘴,嗯,再亲那什么什么……. O" B% I8 c* |! v/ W$ E/ m& G
这一次我没害怕,想起那猪头来我就笑了,笑得眼泪哗哗的。还好,没人看见,也没有什么鸟啊鱼啊因为听不了我哭而飞走或游走,更没有人受不了刺激而撞墙自杀,想想真够自卑一回的,我怎么不是那啥林带鱼呢,哭一声也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 q, p. n- X8 h" k+ b+ B% J
从楼下看上去屋里还是黑着,慢慢走上去,掏出钥匙,开了门,开了灯。很好,反侦察工作做的很到位,这回没人坐在黑暗里守株待兔张网捉鱼。但我发现屋里一地狼籍,跟遭了抢劫是的。碎玻璃扫了扫,堆在一边,捡起一个碎了的相框,里边的相片没有了,是两个人坐在草地上拥抱着大笑的那张。书房地上还有装那张协定的烂相框,协定也没了;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想必朱爸摔它那天用了挺大力气,估计我是那相框早被摔死了。
8 j5 T2 r3 O) V还好还好,没有死尸,不是凶杀现场。 x1 U% `: r/ K1 U# X& G
前天中午我正做春梦呢,那猪头打电话来,他已经在美国了。接起电话时我们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沉默……沉默是金啊!我觉得在梦里抱着他比听到他的声音更舒服更自然。
3 V* e" D# |' b, w) `4 O& e他说:“楚童(够郑重其事地啊!都不叫童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等我一年,等到你毕业你也来美国。一年很快的,真得会很快的,只有三百六十天。我每天都会想你,给你写信,给你电话,好吗?”, Z x) t! ]1 u) S0 @9 g) e* i/ v
我笑笑,心想你真够煽情的,好吧,我也煽你一回,于是我说了三个很俗的英语单词,我说:“爱老虎油。”$ ^/ a+ C% W" c n. A: j
是的,爱老虎油,我爱朱佩罗。朱佩罗,我爱你。过去爱你,现在爱你,将来也会爱你。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我只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比我过得好,希望你比我更有信心面对生活。5 s4 l# @' T9 w, i& q
我还说:“不是我等你,是你等我。”你等我,我一定要去美国!我不信我们不能胜利会师,去不了井冈山,我去纽约总成吧!不就一个美丽奸嘛!总比日不落更好对付吧。
9 f( U7 k( c5 q& P爬在床上就能闻到猪身上的味道。猪身上的味道挺特别的,后来我差不多把全宿舍的男生都闻遍了,发现还是猪身上的味道最好闻。其它人不是汗臭就是脚臭,就陆羽琪还常喷喷劣质香水。+ m& B5 c) ?$ M e% v: H
那晚上我搜遍所有的东西,却没发现猪头留有其它信件。0 p1 H$ e+ S4 Z# a7 C3 h
也是,留信件干什么,把我留在心里就行了。
% B. j) a1 o) S8 f* o一翻枕头我看到了一个日记本,几乎页页都写满了“楚童我爱你。”4 G7 _' E2 I3 O+ T2 n$ G/ j0 a
“楚童,我爱你,楚童,我爱你……”我打开录音机的时候,也听到了这句话,你说了那么多句舌头有没有打结啊,估计可以练绕口令去了。乍一听吓了我一跳,把我吓哭了你负责啊你!你知道不,那个晚上我爬在床上哇哇大哭,凭生第一次差点撒手人寰;哭很累人啊,比做爱都累!以至于不知什么时候我昏昏睡去。还是做梦好啊,一做梦你就跑我怀里来了,猪嘴巴拱啊拱地,弄得我一脸哈拉子,醒过来嘴角还滴滴哒哒的,真够丢人的!
& v- q8 U# @+ `- m* Q8 q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收拾的整齐无比干净无比,东西都照以前摆放。衣服全洗了,晾在阳台上。垃圾全部清理、倒掉。猪头的东西带走了很少,想必走得很急没顾得上?衣柜里两个人的衣服都挂在那儿,床上还扣着他看过了一半的一本书,脏袜子扔整理箱里其臭无比。他咬了一半的苹果;他抽剩下的半支烟,他挂在墙上的网球拍……咦,怎么只有一支球拍了,是他的那支,那我的那支呢?你没告诉我你拿走了啊。, Q" ^ b8 V, T3 h
除了我的球拍和那个大活人,该在的东西都还在。
1 l/ a+ ]/ T% C7 r* j9 G在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东西他不在。8 H9 g5 g: V) \5 G- O; N L# ~/ v! ]
算了。没有人想让时光滞留在伤心一刻,我们还要往前走,向前看,前方光明一片!
& \1 N+ @. F( U6 }( S当然光明一片,镜子反射着太阳光不光明才怪!
/ G8 f5 E, b% G对面的小屁孩子又拿镜子来照我了!反击反击我狠狠地反击!照得小鬼对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为止。1 ], x% r3 y5 A( i$ U k
拿走收音机里的磁带,拿走你的球拍,我所有的东西,你的所有相片和你的一件臭内衣,一双臭袜子,打好包包好装在箱子里,要拎走的。把窗户都关好,把电源都切掉,把门带上,把窗帘拉上;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这个房子,然后再锁好门,把一切锁住让它们在里边等你回来。转身我靠着防盗门发了一会呆,想天想地想想你想到那晚上我隔着门听到里边的你的声音,再慢慢走下楼梯。# i) B+ O. j# ]' O. y# Q
路过邮局的时候,把那钥匙封好包,寄到Q市的你的家,然后穿过街道穿过人群穿过正午的阳光,像那晚一样,拎着个箱裹慢慢地走回学校。
) Q7 K* ^+ L6 s. A8 z满大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声势喧闹,都与我无关。" L! i; ^& v& ?7 r3 ~
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你,你不在,所以,我也不在。
9 T! Q8 }9 G) D0 b* p" e4 K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Y0 v8 P( j) J, v
还是天天要经过网球场,却再也没有进去打过,偶尔也会坐山观虎斗,看帅哥美女们在里边斗鸡是的打得不亦乐乎。
2 R, p: }# b, q9 k: i1 v猪头带走了我的网球拍;他承认是他故意拿错的,还有他跟我的合照,还有那张被撕破了的君子协定。8 |! E$ K+ T' D6 a" u3 @! M
他说这一辈子都会保存着它们。
" y# r" q( N4 @+ n: ?我警告他说:你别拿到纽约博物馆去展览呵!
/ Q! z3 v2 c3 C& Y6 H他的网球拍被我挂在了床头,每天一抬眼就看得到;就像看到了他,看到他笑啊跑啊的还总骂我笨。是啊,我笨我笨我承认我笨,我打网球总打不过他,一直输,一直输,输到现在,把他也输没了。
3 a3 k- c. R3 v2 r* y: ?7 k5 i2 E走路时碰到魏思哲,他还问起朱佩罗怎么样了。我说:“你不知道吗?他出国了。”
8 J* K& ^ R. H @/ H! w' {他嘿嘿一笑说:“丢下你孤家寡人是不是挺寂寞啊?”# q0 a% C$ u; N
我说:“你他妈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 l# i8 |2 [7 ^) b- W# g3 Q3 s, `/ F: o他讪讪没趣地走了,还回头瞅我好几眼:“你别生气,想打网球我陪你,随叫随到!”5 L9 y" s1 u" Q, q4 g
胡茵一周总要找我两三次,陪我聊天解闷儿,说她是猪姐姐猪是她弟弟,跟我谈起佩罗时总是笑滋滋的。她真是一个好女孩;要是她跟他象他跟我这样好,他们一定不会是现在我们这样一个结局,也不会这么痛苦。& r B; S# v+ Y9 y" _- q
“可惜啊可惜,你们单单不喜欢女人,白白地让我们女生动心啊。”她叹了口气,又说,“其实这样也挺好,你们俩站一块我觉得特般配,他要找个别的女人我还受不了呢!”! o+ X2 e- P- |0 m- l
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真得做错了什么。我觉得是不是我不该来爱上猪头,让好几个人都痛苦了。1 Z+ ?% {- m1 k2 i
朱佩罗说:“你没错。我也没错。”
/ ^6 B% i. T! P+ M) ~7 s) V那是谁错了?上帝做错了?! ^& h/ r2 V; ^% k) P1 s
不承认错误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5 ~: i9 Y7 z0 A7 p0 @, y越洋电话太贵,住宿舍里也挺不方便,接个电话说句话跟做贼是的,躲在被窝里能憋死。6 T2 f8 C: l8 H0 c1 G1 y _# a
那就写信吧。* c8 m. @, O/ B+ f( f% ?
我可以想象得出猪头爬在桌子前给我写信的样子,或许会笑笑或许会皱皱眉。然而,前前后后他写的十来封信我一封也没有收到过。
2 a5 | i3 I6 _! T原因不明,呵呵,也许它们落在了某个有心人的手里。8 X$ p% m: n; c3 y0 D8 _
我说你干嘛贴那么好的邮票?!
G& V0 y( ], N" [1 d所以,我们约定每周一次宿舍没人的时候他打电话来。因为时差,他在半夜醒过来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干了什么了想了我多久,还坚持每天在本子上给我画一幅肖像。1 z# ?0 B' b( M& b
我说:得了吧你,你根本不会画画,你画了那么多,哪张象我?都像你自己,一头猪!猪头猪脑猪身子!5 a% q$ |, a# H. l1 \
你喜欢这头猪吗?他轻声问。
8 B- j: P/ K" f$ G1 V; h喜欢……喜欢!9 t0 w, N) W. n
我也喜欢我自己……
* j* d4 V: h" ]. q0 [, z所以,隔了千山万水,虽然是别离,却也并不难过。
0 B5 m$ m2 F, | y大三的暑假,我孤家寡人一个人度过,闷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看书,看电视,偶尔散散步。电话很少,我姐挺意外,说你今年怎么这么安静?从良了?好在她新交了男朋友不爱管我的事了。老妈还问我:“佩罗为什么没来?”这两年一放假就跟猪头双宿双飞来来去去的,每回他都要来住上几天,我妈都习惯他跟我一块回家了,总说她有俩儿子了。5 m. [/ K) K6 ~2 y$ ^
我说你那儿子出国了;我说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说我要考托福;我说我也要去美国。
B- X! C! o1 x8 B( ~$ ?妈妈说:你出国我很支持,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唉,对了,要不要我跟你们学校旁租房子给你做大补汤?- X* Z/ H: ]+ W) g' n
补,补个头啊,补得我火大没地方泄火怎么办啊!$ u- {- o! \! }; U1 ?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真的,特别快!每天都在自修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跑来跑去地画三角形。偶尔经过我们曾经呆过说笑过的地方,也会停下来看上一会儿,发会子呆。
4 \- R9 M, ]; [% c8 k" x佩罗打电话时说:“别累着了,别累着了。你那么聪明不用太用功的。”8 t/ h$ D8 ]/ p9 |1 g; l. F
再聪明的人也要用功啊。为了那头猪,用点功又算什么?
( J7 l* c9 c" k5 M. z不过,想不到我真得没能出国,没能创造点出口外汇。% z2 f2 y1 D) M; b
不是资格不够,是签证没拿到。: ~+ N8 i, U" E$ z6 X- N- U9 H& d
不由我不火大,要说这美国鬼子也太苛刻了,合着这是挑女婿呢,还拿我当赝品了!* m. F D0 n6 o/ {! Z
不久朱妈告诉了猪头,是因为朱爸从中捣了鬼,他做了手脚。- d+ a) v. H/ O: j) j* N- P" ^
那么大个人了,手脚还不干净!2 y# a5 ~! _! ^" z: ~2 d
……呵呵……他依旧没能放过我,没放过你,没放过我们。
7 U1 [7 t) ]# D5 d; g想想挺可怕啊,我们一直都活在他的耳目的监视之下。这,这太没安全感了!再想想还挺可气,下辈子我一定也做个有钱人!有钱人就是好啊,还有权力有地位,有的是关系,放个屁也跟打雷是的,碾死个人跟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还老奸巨滑像只狐狸,别人做点什么都看得透摸得清。$ t0 \% n8 k- T: P4 R1 q
不过,堂堂一个大人物却单单跟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过不去让我不齿!我老想我要是活成他这德性,真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 ?) n* \( w! E+ f5 p6 g# C2 |但,但但但,从父爱的角度看,他没错,他真得很在乎他儿子,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他。
. p- j, G# f# I我跟佩罗说:“你不应该恨你爸。”( Y2 T; u t5 w7 D* s- e+ {/ L# G
他说他从出国后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没写过信,他说他太过分了,说他不用他的钱照样也能活,所以他自己在外边打工赚钱来支付学习和生活费用。
# Y; K9 V( @* a- T, f“他过分,你也挺过分!不管怎么样,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5 F% ~; ]6 L: |/ W4 l) l+ n2 x5 ]
我知道猪头活得不轻松,一定很累,他可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人!
( N6 K y* R/ K2 k/ r' Z0 V, m可他总是说他很好说他不累。我从来没相信过,因为我知道我有多累。: `& E& R# y8 h' v# {5 \. u/ F
很累,是心累!知道不能出国的那一刻,我真得很累很绝望很无助。我觉得我跟猪没什么希望再见到再拥抱到一块去了。5 h, q$ e' t0 m6 p# u
这一年我很疲惫。瘦了很多,又因疏于运动和过度用功,身体状况也不好。舍友们都说我这一年变了一个人是的,从阳光运动少年变成成熟忧伤男人了。$ A+ m: K' a7 m; h
毕业前,我跟他们喝得酩酊大醉。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陆羽琪从对床爬到我床上来,伏在我耳朵上说:“楚童,你知道吗?我喜欢你……”5 T9 X. g# R) ?1 T6 E
我突然觉得原来我并不寂寞,身边还有人跟我们一样啊,喜欢男人的男人。+ G9 ?0 @" b p- @9 v. o6 y0 |8 J
可……可是我已经有个喜欢我的人了啊!
; E( L W1 L6 g5 G0 z我说:“谢谢,我不能选择你,你晚了一步。”
7 ^+ q4 N, _! i% B" x毕业时,陆羽琪选择留在北京。离校那一天,他请我去喝酒,他很坦诚地说:“楚童,我暗恋了你四年。知道你跟我一样喜欢男人,我很高兴也很悲伤,因为你喜欢上了别人。我知道,你跟朱佩罗是很好的朋友和爱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喜欢你。相反,我也会祝福你们。但他现在不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陪你,就让我陪你吧,好吗?”
5 m' U9 @# U# \/ x6 ^我摇摇头,再摇摇头。我说:“不好,不好。这怎么可能。我在等他。”2 S! @8 u8 C: H9 ?2 \( i
陆羽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象猜到了这个回答。他叹了一口气,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脸红红的:“嘿,不是我的,终归不是我的。我终于知道了。楚童,你知道吗?朱佩罗写给你的信,都被我截下了。因为我想这样你们或许就会分手。”
1 J# I* A; p$ y我愣住了,或是呆住了。我万万没想到我身边一定有叛徒。
/ v% J7 y# t) E8 }$ p我颤抖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
6 L# y1 ]3 H+ ] p. i“因为我喜欢你。”
, r) R4 c% ?2 Q我跟朱佩罗说:我想离开北京,我要去别的地方,我想静一静,我要沉淀沉淀。0 I( C: N0 K& t% d" }2 Q, {% E
因为只顾准备出国了毕业时我都没联系工作,所以我是自由身。
1 A- \1 H" U( {$ W+ M他没说什么。! r. Q3 L) W7 K
于是我来到了W2市。除了胡茵别人我谁也没有告诉我的行径,经过这些后我变得不相信别人。! ^! q" o3 F! \6 k' T7 e( |
当然,现在我已经不恨陆羽琪了。! {' e) \9 b' a; h0 s- [. Y" e
因为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那种折磨比漫长的等待更让人难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