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占东离家出走的那天是秋分,于是我永远地记住了那个昼夜等长的日子。猩红的夕阳像个毛茸茸的怪兽卧在河埝上,那一刻我正在衰草离离的三岔口一遍又一遍地想念于占东。此时的河水半是瑟瑟半是红,水面异常平静,简直让人怀疑它的存在。四周极其安静,除了那些命不久矣的秋虫在期期艾艾地浅唱低吟外,一切都被巨大的寂静包围了。我感觉到了无可比拟的凄凉。也许于占东此刻正坐在火车或者汽车里,透过车窗注视着夕阳吧!他一定紧锁双眉,因为他肯定想念我了,当然,还有伤害他和被他伤害的葛锐江,也包括那个让他恋恋不舍的果书晴,此外,还有很多。在他最初离开蓝泉河的日子里,那些曾经的人和事一定和失眠一起伴随着他度过若干个夜晚。然而,总有一天他会淡忘这一切,犹如我淡忘他以及这一切。( H1 d$ p w: y( C! x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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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的前一天是星期日,那天傍晚我和于占东在一起。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我们最后的聚首,也许在和他对视的某个瞬间我曾经意识到了,但我没有深究,因为我找到了自欺欺人的证据。是的,于占东就在我身边,跟我说着一些看似无聊而又平常的事儿,但这能证明什么呢?可我却习惯性地将其视为安抚我的某根神经发病的方子。事实证明我对它太过信任了,因为它曾经屡试不爽,可这次却是意料中的意外。其实,在于占东和我说再见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但它的速度是那样快,快到我根本摸不着它,就像闪电一样在于占东的眼光里倏忽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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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f6 U. K3 w' [: M那天我们又谈到了果书晴,也谈到了葛老师,还捎带着说了一点有关罗爱玲的闲言碎语。他说果书晴拒绝了他,她说她喜欢的人是葛锐江。于占东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醋意,但口吻里更多的成分还是那种类似于“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满不在乎和豁达,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1 p8 y Y4 G+ |& D4 o
: h% }4 w# R2 v他说,葛老师能有什么好呢,就算他好,可是已经结婚了,他不可能为了果书晴抛妻弃子的,难道她要等着他?果书晴喜欢葛老师我是知道的,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于占东的话听来比较顺耳,我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于是顺着他说,她跟葛老师那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她那是执迷不悟!说完这句话我觉得很解气,可我知道这也是在说我自己,也许我与葛老师的关系还及不上果书晴,我有什么资格说她呢?可这需要资格吗?当然不需要!因为我在发泄,怎么痛快就可以怎么说。我甚至可以痴人说梦,想象自己某一天扑进了葛老师的怀里痛快地流泪。后来于占东提到了罗爱玲,但说得很少,其间还夹杂着果书晴,他说他是为了追到果书晴才不惜得罪罗爱玲的,惹得罗爱玲骂他喜新厌旧忘恩负义,但是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可是为什么果书晴会那样绝情,让他以后别再理她呢,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我以为于占东醉了,可是那天我们没有喝酒,但并不是只有酒才能使人醉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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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那天上午,葛老师没来学校给我们上课,于占东没来上学,没有人想到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我想起了昨天傍晚和于占东的对话,反复思考着,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再凭其推测于占东没来上学的原因。我觉得这跟果书晴应该有关,于是便问她对于占东说过什么。可是果书晴根本不配合我,她沉着脸说,我不知道,别问我,他不来跟我有啥关系?我再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没等我开口,她先教训了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别成天价跟他学,又抽烟喝酒,跟个流氓差不多。我一惊,她竟然知道我抽烟喝酒,莫非是她告诉了我爸爸?天啊!我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处处提防,却防不住身边人。可她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我懒得猜想,于是便直截了当地问她,丝毫没有掩饰心情的恶劣。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吞吐,红着脸说,我就是知道,至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管不着。我用质问的语气说,你为啥跟踪我?她生气道,我吃饱了撑的呀,跟踪你?谁叫你不注意呢?明明自己犯了错误,倒好像有理了,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了!这时我已能确定她就是告密者了,不禁怒火中烧,瞪着她问,你告诉我爸的?我发火的样子也许很骇人,她竟然委屈起来了。她眼皮耷拉着说,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嘛,就是我告诉你爸的,怎么着?为你好还不行了呀,真是狗咬吕洞宾!我瞧不惯她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恶狠狠地警告她,以后我的事儿你最好别管,你以为你是谁呀,还为我好,说得可真好听!她气得嘴唇直哆嗦,伸出食指比划着我的脸,娄——晓——非,这可是你说得,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念。我没理会她的指头,转过身体不再理她。6 F: L7 R* U* b2 l+ x& }8 l
) [0 z/ e+ z+ a, v* t' Q V9 c$ u下午,那些和葛老师住在一个村的同学便把消息带到了学校。葛老师没来是因为昨天夜里他家失了火,大火是后半夜烧起来的,几乎烧光了他们家门口堆放的所有芦苇。有好事的人在中午上学时特意到葛老师家门口看了看,听家里人说了此事,他们便想去看个究竟。据目击者称,葛老师家门口有两大堆灰烬,还有一两捆没烧完的芦苇半埋在灰烬中,那应该是唯一幸存的。此外,大门被熏黄了,像抹上了黄油,而两边的红砖墙也被烧成了黑色。由于火是后半夜着的,人们已进入梦乡多时,所以发现得比较晚,但抢救还算及时,否则很可能连房子都会烧掉。大火扑灭后,葛老师媳妇的肚子忽然疼起来了,于是连夜送到了县医院。整整一个下午,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都有,或惋惜或漠不关心或是幸灾乐祸。我并不是太担心,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不是问题,当然,葛老师的媳妇可能有问题,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葛老师只要没碍事,我就不关心。) |$ a2 V) L# n& L
* g% c8 \& ^) ]. F6 g& I6 o3 [8 e我担忧的人是于占东,他为啥还不来呢?课间时我问了西黄庄的一个男生,他不太清楚,因为他们并不一起走。当我要回到座位时,罗爱玲走过来对我说,你怎么不问我,我知道他为啥没来。我眼睛一亮,像找到救星似的,充满期盼地看着她。她一脸沉重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他肯定离开了临溪镇,至少离开了西九村,因为今天中午他妈还有他六哥找过我,问我昨天有没有看见他,他们说早上起来就发现于占东不见了,可是昨天我并没有见过他,他昨天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说是啊,听她这么说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了。但不管我想不想,已经发生的就是事实,罗爱玲的话印证了我最担心的情况,看来于占东果然离开了这里,迈出了他实现理想的第一步。我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担心,毕竟我们都不曾离开过这个地方,不曾脱离过这种平静而枯燥的生活,一旦转向了另外的轨道,于占东能适应吗?罗爱玲便问我于占东昨天都跟我说了些什么,我说放学以后再告诉她,她点点头。我不知道是该把昨天傍晚于占东跟我说的话和盘托出呢,还是有选择性地挑出一点儿来告诉罗爱玲?经过思考与衡量,我最终决定只将于占东谈及罗爱玲这一段告诉她,打算隐瞒于占东和果书晴之间的矛盾。可是在我跟她说的时候,特别是面对她那急切和痛苦的眼神时我心软了,在她的不断追问下,差不多把于占东说过的话都原原本本转述给了她。跟她说完以后,我就独自来到了三岔口。我没想到自己的“多嘴”会引发一场“战争”。' o/ I+ ~0 t" m7 k
+ `4 G7 v) [% l6 A“战争”双方分别是果书晴和罗爱玲,时间是秋分次日早晨,地点就在蓝泉河大桥西岸。那天早晨我是一个人去上学的,因为果书晴说过了不理我,所以她们并没有等我,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骑得很快,我想要追上她们。当我看到蓝泉河大桥的时候,也发现了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果书晴和罗爱玲。看那架势好像要打起来或是即将进入决战胜负的阶段,反正是关键时刻,所以我火速赶了过去。她们俩手扶车把站在那儿,老僧入定一样对峙着,谁都没看我。我有点儿想笑,原来女孩打架是这个样子的。/ h2 u* w% `' D,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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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书晴说,我要走了,要不一会儿该迟到了。( O% J$ ^ s1 ?3 S( n
& w& F/ |' w$ Z, j2 x9 \罗爱玲面无表情地讲条件,你告诉我实话,立马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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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1 I5 h5 n* A# `5 ?0 d果书晴不耐烦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就是没答应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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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5 u7 X1 c/ ?罗爱玲哂笑道,你是不是告诉他你心里只有那个葛四儿呀?6 G5 C! l0 Y% l* Q. o9 v"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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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书晴双眼圆睁,放射着刺眼的光芒,旋即又熄了火似的黯淡下去了。她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管不着,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说完,果书晴就要走,但罗爱玲抓住了她的车把。俩人较量了一会儿,果书晴的车子基本没动地方,只是车轱辘在原地扭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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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4 K3 C1 s5 @; i' X4 _% z罗爱玲忽然高声道,就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你这人的心肠咋那么硬呀,就算你不喜欢他,可是他都离家出走了,让你提供点儿线索都不行吗?说着,她还使劲儿摇晃了几下果书晴的车子,使得果书晴的上半身跟着车子晃了几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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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书晴说,我不想说不行啊,你那么挂念他怎么没跟着他去呢?她的话过分了,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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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f4 t) Y, q+ y我倒是想跟去呢,可是他不带我呀!罗爱玲说,可惜我不是你,为了你他可是啥事都敢做,包括放火烧了葛老师家的苇子!4 i- \' ?" b t!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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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瞎说啊,又不是我让他放的火,我不过是挖苦了他一句而已,谁成想他的自尊心那么强,居然做出这种傻事儿来。果书晴的口吻有推卸责任之嫌。/ v9 R+ E9 [# h- [7 a# D5 w
- |# F$ E3 C5 |. }3 c* H( I你说了什么话?你怎么挖苦他的?正好娄晓非也在,让他听听你到底说了什么话,判断一下是你说话不当还是于占东太冲动太鲁莽了。罗爱玲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她觉得她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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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8 z0 {) L' z3 e8 q( [ C我就说了一句他还不及葛老师的一半,说他是……果书晴支吾半天没说出来。+ |& ?2 |, g5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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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罗爱玲很强硬地问她,就像警察对着嫌疑犯在录口供。她忽然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啊?! i* F5 S% F+ J4 [6 |; ?
: S" Z& ~$ |& C果书晴没说话,她有点儿惊讶。罗爱玲见她一副默认的模样,便随口讽刺道,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还是天鹅呀?就算是,也是一只黑心的不懂得感情的串子(即杂种),你有什么资格嘲笑他?就凭你学习好,是班干部,会讨葛四儿的欢心吗?罗爱玲越说越来劲儿,伸着脖子逼近果书晴的脸,尽情奚落着。% j6 V) K8 Q# Z' F6 ~
. i- n$ q3 |9 f/ }: V果书晴当然不容许有人对她这个态度,她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无话可说),照着罗爱玲的胸脯推了一把。罗爱玲后退几步,她没料到果书晴会动手,作势就要扑上去。我赶紧挡住了她,让果书晴先走。果书晴没有迟疑,也没有看我,骑上车子上了大桥。她的背影让我想到了落荒而逃这个成语。罗爱玲再有劲也没有我劲儿大,她让我放开她的车把,我就是不放。结果她把车子扔给我,自己跑步追了上去,但我比她跑得快,及时抱住了她的腰。她的腰很细,也很柔软,但此刻却充满了力量和韧性,像皮筋一样不断地向前拉扯。她掰不开我的手就拿指甲扣,疼得我就要忍不住了,可还是等到看不见了果书晴的背影才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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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刚松开,罗爱玲转身就给了我一巴掌。她是朝着我的脸打来的,我一躲,正好拍在了肩膀的骨头上。力的相互作用让她揉起了自己的手腕。她说,娄晓非,你是个小人,就知道偏向你们村的,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呀?3 P. B8 L7 C" _( ~+ _5 K, d
0 R' q1 [5 U H, u我气愤地回击,我才不喜欢她呢,我向着她也不完全因为她是我们村的,我只是觉得她打不过你,要是你打不过她,我肯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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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G$ r9 G% d她笑道,看不出来呀,你还挺有正义感,还锄强扶弱呢?她这句话说得怪怪的,听不出来是什么感情色彩。& _$ W: q; I%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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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什么,骑上车子走了。她呆立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我说,就你们俩闹的,就算现在到学校也已经迟到了。她说着风凉话,谁叫你多管闲事呢?我说,这不叫多管闲事,要是昨天晚上我不跟你说那么多话,你今天就不会找果书晴麻烦了,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就有责任插手。她“哟嗬”一声说,真是小看了你呀,不过说实话,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横竖你也看得出来,于占东早就喜欢上果书晴了,只是没想到果书晴会那样对他,也赖于占东太傻了,非得一棵树上吊死,真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里。我说,他说过他要离开这里的,他跟我说过他要去城市。他说,那你说还能不能找到他啊,他们家已经报案了。我说,没准能找到吧,不过不好找,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种事儿谁知道呢?她点了点头,脸上显出了悲戚之色。我问她,葛老师家的火真是于占东放的呀?她说,八成是,我觉得就是他,别人猜测是他肯定是觉得他要给他爹报仇,给他妈出口气,可是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果书晴才是罪魁祸首,现在我算是理解红颜祸水的意思了。我看看她,没再反驳她。, D; h8 k& O1 m; D, X& `) _
( [) }: b# Y, _2 x* K6 X我和罗爱玲刚进教室,早自习的下课铃就响了。还好,我心里庆幸,还能赶上第一节课。第一节课是数学,但语文老师来了,她说第二节课再上数学,因为葛老师还没有来。一节课我都心不在焉,看着身边的空座位,内心空落落的。于占东的书还在课桌里,他一直不用书包,家庭作业从来都在早自习完成。想到这儿,我就想起了给他写作业的情景。其实,自从上了六年级,作业都是他自己写了,而且他对书本也有了兴趣。我还曾想过等我们上了初中,他一定能超过我的,因为他的智商比我高,虽然基础不太好,但这是可以弥补的。哪里想到他会抛弃这个地方呢,想着想着我兀自惆怅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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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师在第二节课真的来了,大家都在纳闷他为什么不在医院看着大肚子老婆。来是来了,可他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左边脸肿起了老高,声音是沙哑的,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除此以外,他的目光里装满了痛苦,让我不忍心跟他对视,真想走到他面前,安慰安慰他,让他不要再讲了,赶紧回家好好休息。果书晴也是这样想的,在回家的路上(由于早晨我帮助了她,她跟我重归于好),她跟我说她非常心疼葛老师,生怕他支持不住出什么事,她真想去照顾他,给他拧干热毛巾,敷在他的脑门上。果书晴旁若无人地说着,从她脸上一点看不到羞赧之色,眼睛里闪着光。事实上,她身边除了我也没别人,那两个女生早被她支开了。看来,她是把我当成了忠实的听众,她把自己对葛老师的爱恋之情大胆地说了出来,她需要倾诉。我也需要倾诉,可我只能说给自己听,对谁我都不能说,独守秘密实无奈而又甜蜜的。& N( X' c' w"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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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机会,我大胆地问了果书晴一个问题,你那么喜欢葛老师,可是他已经结婚了,而且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呀?我问她这个问题,是想不再让她痴人说梦,我不想听她在我面前说她有多么喜欢葛老师,所以我要给她浇凉水,给她当头一棒,叫她从梦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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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w4 l1 v& ~) h3 I5 \6 K# r谁知她面不改色道,那又怎样,结了婚还可以离嘛,而且我也可以等,等我长大了,她老婆早就老了,肯定难看死了,那时候葛老师肯定会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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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2 H' i5 ] l0 X) y听了她的回答,我心头为之一震,她竟然考虑得如此深远。不过我觉得她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还有半年多我们就要升入初中了,到那时肯定要离开这个学校,离开葛老师,难道她要继续留在这里上小学吗?我把自己能够考虑到的阻力一股脑说给了她,最后总结出她和葛老师是不可能的。我说得非常恳切,跟她讲着道理。她听完以后沉思了足有五分钟,脸上的坚决和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惘与忧心忡忡。也许她觉得我分析得有道理,她带着哭腔说,那怎么办呀?我心里笑了,原来她的意志如此不坚定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高兴。然后,她像缓过味儿似的对我说,我发现你说的都是对我不利的情况,你怎么就不说点儿好的,说点儿有希望的呢,啊?我掩饰着内心的惊慌,佯装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口吻回答她,有利的地方还用我说嘛,况且本来就不多,不是我不想鼓励你,只是事实如此啊!她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再次陷入沉思中。我又问她,你为啥不喜欢于占东啊?她的反应慢了一拍,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说,没有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的语气很冲,看来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我闭上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