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十年》 BY 郑二 【完结】

猫瞳

听说今天寒流袭击这座城市。

佟西言下了飞机，果然觉得冷，围巾放在行李箱里不方便拿，只好随着人流匆匆进站。一年进修期满，终于回家了。

8 W, B% [+ H( ]: A两边都是举着牌子接机的人，一个小身影用力往高处蹦跳着喊：“爸爸！”随后被人抱了起来举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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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9 \  c2 T7 t“爸爸！”小女孩叫的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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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1 d' l8 U8 a& Y: |佟西言抬头，随即笑开，那是他四岁的女儿佟早早。然后目光下移，举着她的那个高大男人，穿了件黑色大衣，嘴里叼了根烟，一脸的平静无波，气场却强烈的不容人忽视，这是他的带教，主任医师刑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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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M4 m# g5 p刑墨雷是医院肿瘤外科科主任，他的手术刀在省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四十五六岁，是个急性子，脾气差耐性差，全院都知道。佟西言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这对师徒是医院一大奇观，因为佟西言是个慢性子，脾气随和从来不生气，一度被小护士们评为医院综合素质最高的男医生，这项评选的条件包括自身学历，业务水平，性格脾气，待人接物，家庭出身，政治背景——女人们总有满脑子的奇思妙想——这两个人居然可以在一起在手术台上天衣无缝合作长达八年之久，不能不说是奇迹。

5 i' H# y2 l1 ^) p“爸爸！”早早被放到佟西言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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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M+ x5 v: P" m“乖不乖啊？”佟西言揪她的小鼻子。

8 n# l( c6 ~9 G; n' x3 s5 Q+ c& W“乖！”佟早早回头找支持：“问大爸爸，早早满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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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老师。”佟西言浅浅笑：“怎么好意思让您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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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E3 T2 y5 d刑墨雷勾起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接过行李箱转身，叼咽的嘴巴含糊吐出两个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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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捷豹经典款驶出机场，车内空调温暖，佟西言透过窗户看外面，他离开的一年里，沿途又添了很多住宅楼，看来楼市泡沫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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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1 ^! o3 ]5 S' b# F0 c/ m“怎么，第一次来啊？”刑墨雷透过观后镜看他。

$ {, K$ ^6 L+ b/ O0 F2 D1 B佟西言笑笑，问：“都一年了，您和师母身体都还好吗？”

" h' {2 f: Z8 z. N! _“托你的福。”刑墨雷又抽了一根烟出来，看了看水眸圆睁的早早，把烟放鼻子前嗅了一下，扔在车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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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4 x- `% }车子进入市区，久违的楼房街道让佟西言微叹，本来就是恋家的人，这一年进修，越是忙碌，越是思乡，夜里好几回都梦见父母女儿同事。

/ z- U8 ^+ |" C. s4 M: _车子的方向是驶向佟家，那是本市年代较早的一个住宅区，佟西言的父母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这房子，是学校分配的，快有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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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最后在佟家楼下停住，佟西言下车，看刑墨雷坐在驾驶座不动，说：“您上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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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冷淡的说：“不了。我还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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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_, \4 u* `9 D& d5 M佟西言站着不动，只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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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s1 I: V1 e; |* [刑墨雷说：“我真有事。下次吧。来，早早，亲亲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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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I& R, a- w. H' a佟早早爬进车里响亮的吧唧了一下他的脸，爬出来的时候外套腰带勾到了排档的变速杆儿，佟西言俯身进车内，刑墨雷侧身过来，两人同时去帮她，手指触碰，佟西言抬头，对上刑墨雷幽深的眼睛，没了动作。

- F# {7 R  o' I& e3 A, O" V+ R1 L“明天上班不要迟到。”刑墨雷说完，低头去帮小女孩解开腰带。

5 r% P! f% K  K! p2 K“……嗯。”佟西言脸微热，把女儿抱出车子，目送他扬长而去。

' U+ O! ?  z8 P% a) D佟父佟母做了饭菜等着儿子回来。一见他进门，连忙上去拿行李，佟母绞了把热毛巾给儿子擦脸，嘴里心疼嗔怪：“你哟，你看看，弄得这落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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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 K3 x/ A: _佟早早奶声奶气的学：“弄得破破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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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5 C+ I9 S+ U4 B# J佟母噗哧一下，掐孙女的脸：“落魄不是破破。”

9 @7 _# A  z% t7 S- |6 {“落——魄！”小丫头终于念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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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说：“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啊，我还长了两斤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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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父把筷子排开：“那种地方，不是面包就是炸肉，全是催肥的，哪能不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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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V2 s8 d* L; X佟西言没反驳，一脸垂涎的看饭桌，全是他喜欢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只饺子扔嘴里：“……哇，韭菜馅儿，我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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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6 z; h. I" {“像什么样子。”佟父板起脸：“早早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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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回头跟女儿做鬼脸，佟早早咯咯笑了。

5 x0 p9 h$ J) ~+ G: o: \' P8 `吃了饭，洗漱。佟早早蹲在水盆边上尽孝道帮爸爸洗脚，父女俩谈心事。

“早早，想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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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h+ U& O6 R, u1 h" Y“一点点。”

“才一点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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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爸爸带早早看爸爸。”刑墨雷带她给他打视频电话。

佟西言笑，问：“大爸爸对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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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f# K: {- B) G佟早早点头，说：“爸爸，为什么大爸爸是大爸爸，你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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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想了一下，说：“因为大爸爸年纪比爸爸大。”
$ X5 \) `4 q5 T( ^, }: r% F
& R; T5 M( _3 h' w佟早早狡黠地笑着说：“才不是，因为大爸爸跟爸爸生了早早，大爸爸是爸爸，爸爸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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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 P: L, w2 }4 H9 Z佟西言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谁跟你说的？！是不是你大爸爸？”

佟早早小脸皱成一团，食指放在嘴边：“嘘——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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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L2 q* N. s+ G- H佟西言弹她的脑门：“一派胡言。听着，你叫他大爸爸是因为你过继给他当女儿，明白了？”

“什么是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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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4 v; ^. n$ ^“就是送给他了！”

1 ^! ^3 V" L1 v1 Q0 a# f8 N0 `: p“爸爸，你把早早送人了？你为什么要把早早送人？”小丫头气呼呼把毛巾一扔，溅了自己一身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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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B! ^( ?7 w" B佟西言无力解释，抽了纸巾擦干她的脸，说：“好好好好。不送不送。”心里想着，刑墨雷你个老不正经的，凭什么污染我女儿的思想。

, {: O# o, P) x, T9 g0 t* r刑墨雷说有事，这回倒不是糊弄佟西言的。一年没见的人了，想得抓心挠肺的，他也想多相处会儿，可惜他约了刑少驹的妈妈离婚。夫妻二十年，走到这一步，双方都已心灰意冷了，连刑少驹在电话里都劝：“爸，你就跟妈离吧。你老这么拖着妈，不是成心耽误她青春吗？”

* L& r9 O+ D1 K: b% o( J! m. _刑墨雷骂：“你个兔崽子少掺和大人的事，离了我还给你找一厉害后妈，我看你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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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u3 n$ [. }刑少驹心想：我看谁敢嫁给你。

# b) g6 g+ X( c" E6 ?7 ]# P于是痛痛快快欢欢喜喜离了婚，走到民政局门口，妻子突然猛甩了他一个耳光，刑墨雷没有话说。这个耳光是他该得的。他娶的人，是年轻时横刀夺爱从劲敌那里为了面子而抢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妻子也发现了婚姻的真相，继而出轨找旧情人。后来的十几年，两个人纯粹是为了刑少驹才勉强维持着婚姻，其实早就分居。刑少驹念高中开始就住宿，刑墨雷从那时开始就少在家里过夜，长期在外包房住，夫妻俩有时几个星期也见不上一面，有时对方的事情还是听外人说起。

! R) b. Z) q" Q' F直到刑少驹去外面念大学了，总算可以正式离婚。

$ d; e: i" o  \/ @$ _/ n2 M其实刑墨雷也没少在外面勾搭人，这在医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传言他们科室的护士长，就是因为伺候过他，所以在竞聘时被刑墨雷力保推荐上去的。更别提他夜夜笙歌出入声色场所，捎带着他那徒弟。佟西言因此更加被小护士们钦佩，出淤泥而不染，上梁不正下梁正，好男人啊。

佟西言中等身高，偏瘦，肤色白皙，少言多笑。外科医生都是职业流氓，谁都会说上几段荤话，像刑墨雷这种等级的，一天到晚几乎都难得听他说几句正经话，中年猥琐的德行发挥的淋漓尽致，佟西言就不同，他是难得的谦谦君子，明明是外科医生，却是内科医生的脾性，若不是分配那年轮转被刑墨雷强扣在肿瘤科，没准他现在真的干内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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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 V4 ]! v8 `! }& X# Y八年前，不，加上进修一年应该是九年前，他刚分配，肿瘤科是轮转的第一站，上班的第一天，他和刑墨雷就上演了一场至今都没人知道的大乌龙。当时还是在医院的旧住院大楼，他去更衣室换白大褂准备上班，走错了路摸进没锁门的值班室，刑墨雷通宵手术结束刚睡下，被子全掉地上了。佟西言日行一善，小心捡起来给盖上，没想到一把就被拉过去压在了下面，接着被狂吻了。

刑墨雷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发现，在佟西言快要岔气的时候才睁开眼睛支起身，严肃问：“你是谁？”

佟西言受了过大的惊吓，直愣愣盯着他，说不上话来，张着嘴喘气。刑墨雷下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拎到护士站，问：“这个人是谁放进来的？！”

: [; s1 {0 r1 j/ ~办公室里医生护士六七个人都目目相觑，不明白主任为什么又生这么大气。

: }5 g( g' y4 F7 M% L最后还是佟西言自我介绍说：“我……我是轮转来的……”

  D4 f. E% G0 v+ \" a4 o9 x刑墨雷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他，对办公室里一帮人怒道：“下次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而后丢下他继续回值班室睡觉了。

' [: S: w+ Y8 \3 @* n8 V/ @5 A这件事情，佟西言不知道刑墨雷是否还记得，他记了九年，那可是他的初吻。

( S8 ]7 Q6 l# @. M: b临睡前，佟西言把手机卡换了，反复翻通讯录，刑墨雷的电话排在最上面，用一个简单的A字代表，只需要按两下，就可以打过去。去进修之前，一个星期总有三四个晚上跟他在一起，不是应付急诊，就是在酒店陪他消遣娱乐，永远像个小跟班。但是这跟班的身份也不是人人都轮得到的，刑墨雷从不带徒弟，他是第一个，如果退休以前刑墨雷不再带徒弟，那么，佟西言毫无悬念就是下一任肿瘤科主任。事实上佟西言现在的业务水平，较同一届工作的其他同事，要高许多，他可以在刑墨雷的辅助下，独立完成一些正高级别的手术，换句话说，刑墨雷如果出差了，佟西言就是肿瘤科的当家栋梁。肿瘤科的护士长深有体会，刑墨雷不在好过在，但是佟西言是绝对不能不在的。每次为了科室的事情与刑墨雷起争执，只要佟西言远远使一个眼色，她就可以闭嘴了，佟西言绝对能帮她搞定刑墨雷。

6 p# D5 B. Q( j0 C3 t  r佟西言拽了手机犹豫一半天要不要打过去，最后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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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3 Q/ s1 a% K& W! g睡下不到五分钟，手机响了，他看着床头柜上手机背景灯光一闪一闪，笑了笑，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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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没有？”刑墨雷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性感。

5 k) k) O; f4 x) s7 D“刚睡下。”佟西言边说边开灯下床，打开衣柜。

8 ?) @$ K" K* t6 I刑墨雷小小叹了一下气，说：“今天下午去民政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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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停下取衣服的动作，小心问：“您跟师母……”

  D8 A2 W/ a- g+ V8 v( D9 r“离了。”

“……要我过来吗？”佟西言吃不准刑墨雷现在什么意思。

8 D% V# F6 {4 P1 i“嗯。”刑墨雷说：“穿暖和一点，外面下小雪了。”

佟西言挂了电话，迅速换衣服，拿了车钥匙下楼。小区里寂静无声，昏黄的路灯下，细碎的飘着雪花，车棚里蓝色小宝来安静地等待着主人。那是他结婚时，刑墨雷送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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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W+ n6 W7 h. B" |" r佟西言上车，摩挲久违的方向盘，启动引擎，熟练的倒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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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丽”是本市一家大型的高级娱乐中心，十一层高的大楼，容纳了客房，酒吧，KTV包厢，洗浴中心，健身房等等，刑墨雷和老板是拜把子兄弟，在那里长期包房。佟西言泊车进楼，从钱包里抽了贵宾卡给总台，被告知：“刑先生在台球房等您。”

一年没来，宝丽金又重新装潢了一次，佟西言问了几个服务生才找到地方，推门进去，室内烟雾缭绕。刑墨雷是几十年的老烟枪了，据他自己说，念中学的时候他就有烟瘾了，所以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空气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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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8 Z. _3 G* k1 c" r# l* Z1 H! l. u房间里只有刑墨雷和金宝丽的老板陈若两个人。陈若一球没进，见佟西言进门，说：“操，你可算回来了，你师父头这一年把我这儿闹得，就差没拆房子了。”

% j' z5 y) N. g刑墨雷咬着烟瞟了他一眼，说：“没给钱白玩你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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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M4 N2 V, k; ~陈若把球杆扔给佟西言，说：“得，惹不起您，还是您宝贝徒弟经操，换他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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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一言不发，见刑墨雷没进球，俯身对角度，起杆，进球，继续起杆，再进，红球入网，接着是彩球，弹无虚发。等全部打完，站直了，发现刑墨雷在他身后，而陈若，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整整一年没有过肢体接触，单就这样靠着，佟西言都觉得有些站不住。邢墨雷从后面抱住他，拿掉他手里的球杆扔在台上，靠着他的肩膀，面颊贴着冰凉的耳廓，炙热的体温从敏感的耳垂渗入，伴随着烟草味道，熏染着佟西言的身心。

佟西言早已习惯浓烈的烟熏味，也早已习惯邢墨雷乖张的性格，一开始他像多数人一样，看见邢墨雷就会莫名紧张，相处久了，慢慢发现虽然邢墨雷脾气差，却从不对他发火，至于收他为徒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或者对外的宣告，但邢墨雷每次手术，无论大小，一律都要佟西言上台做助手，久而久之，其他人都心照不宣了。佟西言不知道邢墨雷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论天资论勤奋论学历，他都不算拔尖，非要说个什么过人的优点出来，只能说，他的心理素质比一般人要好些，再大的事情也能沉着冷静应对，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风。事实上，只有佟西言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他只是有些情感缺陷而已。早早的妈妈难产去世时，他一手操办后事，没掉一滴眼泪，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冷血。

邢墨雷确实钟爱这个小徒弟，因为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要什么。在手术台上，不用开口，要缝要分，他都可以配合得像第二个自己那么紧凑，在病房里，他要下的医嘱，佟西言一定不用等他开口就先下了，并且与他想的一样。也许一开始并不这样合拍，但是中间的磨合期肯定非常短，因为邢墨雷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第一次在床上的亲密接触，除了身体本能的抵触，佟西言几乎没有任何反抗，那眼神，邢墨雷至今不明白他当时是醒是醉。佟西言酒量差却贪杯，每次喝醉了，都会像只猫一样撒娇磨蹭人，邢墨雷就是一时没能驾驭住自己的理智，带他上床了。那是在佟西言工作的第一年。虽然九年来，两个人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但做的这么彻底的，仅此一次。邢墨雷潜意识里压制着自己对佟西言的冲动，他给他介绍好姑娘，帮他承办婚礼，杜绝一切谣言风声，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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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是知情人，却没什么话可以解惑，只说，你做给别人看，可以，做给佟西言看就免了，他比你想得还明白呢。

6 i7 o$ [" F4 }( w转过身，佟西言对上邢墨雷的目光，抓过他的右手，闭上眼睛亲吻食指和中指，那上面有他喜欢的淡淡烟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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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2 r* m6 O! z, z% C他的表情太过迷离，让邢墨雷忍不住隔着裤子握着他的臀部猛的压紧自己，让他感受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境和欲望。师徒间的默契在这种时候总被蒙上了一层悲哀的情色意味。

0 b6 G8 l5 F  {" a4 g$ p佟西言推着他坐到沙发上，跪在他的两腿间，解开他的皮带，低头含住他勃起的阴茎，滑舌灵活游动，竭尽所能讨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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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雷捂住他的眼睛，抬头看天花板，舒服的叹息。这是极致的享受，他遇到过的最好的MB都没有佟西言做的好。但是不能看他的眼睛，否则邢墨雷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进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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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说，口交和肛交的区别只在于途径不同。但邢墨雷却固执地认为，口交可以是普通同性之间发泄欲望的方式，肛交却有本质的不同，他不否认自己是同性爱或者双性恋，可他不想把佟西言也往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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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深喉之后，佟西言有些吃力地吐出了一点，一手握住阴茎根部轻轻旋转，只用舌尖一圈圈扫阴茎的顶端和冠状沟，果然这种事情也是要经常锻炼的，一年没做，退步了。

8 \/ T$ {  y( E/ C  h: V$ ^, N: w. h  ~深喉带来的眩晕快感过后，邢墨雷觉得捂着佟西言眼睛的手心有些潮湿，想必太过深入咽喉，刺激得泪水分泌。但那感觉太美妙，他忍不住扳开他握着自己阴茎的手，撑着他的后脑勺，大力在他口中抽送，并很快射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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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不防备他突然激烈的动作，被精液呛得直咳嗽，连忙抽了两张面纸捂住嘴巴，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闷咳，却不忘记再抽两张递给邢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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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4 P! L, A. e4 J邢墨雷弄干净自己，起身扣上皮带，蹲下来看着佟西言眼角带泪擦拭嘴巴，觉得特别可爱。佟西言抬头看他，两三秒钟的对视后，两个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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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1 M' r9 u* t; S7 p“想不想我？”佟西言的问题多少有些撒娇的成分。

邢墨雷指了一下自己的胯间，说：“问我还是问它？”

, ?6 E; R% }9 k1 V* w佟西言笑：“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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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雷用力揉他的头发：“都想。”

! A, L, t/ ^0 d3 K3 X* S5 t+ s每一个医务工作人员的早晨都是忙碌的，尤其是外科，七点半上班，半个小时之内要完成交接班、查房、开医嘱、换药等等工作，八点必须准时赶到手术室完成择期手术，并且可能要在手术室待上一整天。

佟西言六点半就醒了，酒店房间的窗帘厚厚几层，看不到一点光，他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然后起床洗澡。收拾完自己，打电话给隔壁的邢墨雷，一边等他，一边换衣服看早新闻。再一同去餐厅吃早点，一同开车上班去。

到医院以后佟西言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叫母亲把早早送去幼儿园，然后说自己昨晚加班了。佟母心疼得直说，忙你的忙你的。佟西言在电话这头惨淡地笑。

去往科室的路上遇到不少同事，每一个都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热络的跟他打招呼：“佟医生回来啦！”“西言！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 n" R- r1 s8 G4 c( d) |佟西言一个一个微笑回答，跟着邢墨雷上电梯。

; Q( C6 `/ |5 r. z% L$ Q/ O小空间里片刻安静，邢墨雷掏了打火机，“锵”的一声，打火点烟，吸了两口，突然就把烟递到佟西言嘴边：“脸色怎么这么差？”

佟西言就着吸了一大口，见邢墨雷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又很快地吸了两口，嘴唇贴着邢墨雷温热的手指，突然不小心呛了一下，扭头咳嗽。咳完了，看着电梯玻璃墙壁上自己的脸色，果然有了一点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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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8 o' @8 q* i: z% }* T; M电梯到九楼，邢墨雷先一步叼着烟出去。

猫瞳

一年的时间还不足以改变什么，科室人员基本没变动。一个小护士偷偷在更衣室啃包子，来不及咽完就跑出来听交班，撞到邢墨雷，吓得脸色白了一下。可邢墨雷居然没有开骂就走过去了，小护士鼓囊着油腻腻的嘴巴愣了愣，看到后面的佟西言，才明白过来，兴奋地上去拉佟西言的袖子：“佟医生您回来啦！”难怪主任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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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笑着捏她的脸：“快点咽下去，喷我一身包子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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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办公室，正好打上班铃，想跟他打招呼的同事只好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安静站着听早交班。只有邢墨雷一个人坐着，接了护士长泡来的八宝茶喝。

4 s$ r2 }/ Q3 Z/ l3 _0 o3 s  q“……35床是昨天晚上十一点进来的急诊胃穿孔，十一点半去手术室行胃穿孔修补术，穿孔处有硬结，已取活检标本——”

8 m6 F7 A7 I& N) \  G0 g; T“谁做的手术？”邢墨雷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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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的于鹏举手。

邢墨雷合上茶杯盖子，问：“穿孔几小时？硬结有多大？有无溃疡史？”

“穿孔八小时，硬结鸡蛋大小，是老胃病了……”于鹏越说越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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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Y3 @5 l3 Y' H茶杯砰一声顿在桌上，邢墨雷怒道：“为什么不行胃大部分切除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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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鹏小声辩解：“那不是没超过八小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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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1 Q% r5 Y: T' A“你是猪脑啊？！胃溃疡多少年了这个病人！癌变的可能性多大想过吗？！你是不是要等他烂光了再切？！”

2 G  z2 c$ u8 c& z说的是没有错，但是这态度，还真是一点没变。佟西言无言，对于鹏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再开口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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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战战兢兢听完了交接班，匆忙各自干活。佟西言跟邢墨雷同一组，后面还跟了两个进修生推着病历车，一间一间查房过去，佟西言查的很仔细，每一个术后病人还都揭开敷料一角看愈合情况，邢墨雷在边上一言不发。两个进修生跟在后面，惊异的发现他们的主任耐性一下子大好，查完房一看时间，比往常整整多用了一刻钟，要是平时，谁多耗三分钟，都会被他骂半死。看来传说中的佟医生果然不是一般角色。

8 p9 y0 K; N" R! w+ s刑墨雷的主任办公室不大，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柜，两张单人沙发，一个小茶几，一棵大盆栽，收拾的很整洁。唯一醒目的是墙上高挂的字幅，上书四个苍劲大字：悬壶济世。那是他的导师题的，老人家是国内外科泰斗，早已经不在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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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g. F1 [3 [" m$ z7 T* J. z佟西言戴着耳麦开着电脑坐在他的办公桌边，一本一本翻着病人的病历，耳朵里是钢琴曲，西洋乐器的金属质感能使人冷静舒缓神经。白天的手术刚结束，时间才六点不到，外面却早已一片漆黑。年关将近，许多病人都想在年前解决病痛烦恼，所以十二月的后半个月会非常忙碌。手术量也会暴增。他刚回来，必须先摸清所有病人的情况，一下子记住五六十份病历，包括各项医嘱和检查报告，需要心无杂念和安静无扰的环境，刑墨雷把办公室的钥匙扔给他，自己下班了。

看完一车，推出去换另一车，独自坐了很久，十点钟“宝丽金”的小弟送宵夜过来，打断了十分钟，继续看，硬是在两点左右全部看完了。在后夜班小护士崇拜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离开医院，回宝丽金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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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的归来，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刑墨雷的负担，急诊加班和半夜会诊之类的事情刑墨雷都不必再亲自上阵。佟西言性子慢，做事情一向四平八稳，让人放心。

/ o. V6 j8 z/ x. H7 H可谁都没料到，这年终最后的半个月，刚进修回来的佟西言就犯事了。

4 o; r' o* c+ @5 `) u刑墨雷一上班就接到院办的电话，说是佟西言在胸外科弄出一桩医疗事故了，要他这个做师父的一起到院办领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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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f  s( L刑墨雷怎么也没想到佟西言会把祸闯到胸外科去了。到院长室一看，梁宰平坐在院长位置上，两条腿架在桌面，手里转啊转啊玩一支笔，胸外科的副主任医师林文浩单坐了一个沙发，佟西言坐最下首，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坦然看着他。

“坐啊墨雷。”梁宰平跟没事人一样招呼他。

刑墨雷一拧眉：“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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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S: e) T' N; m( l: n# E4 Z“我这不是问着呢嘛。”梁宰平将笔扔在桌上，捞起桌上的病历抛给他：“自己看。”

" V+ F% P8 v& }( T# \4 Q6 f刑墨雷打开病历草草看了一下，是一个肺癌病人，做了右肺全切。没什么异常。翻到后面一看，明白了，术中冰冻的结果显示病人根本不是肺癌，只是肺结核。主刀是林文浩，一助是佟西言。

他大抵有些猜到了，林文浩为人好大喜功，做事毛躁，人缘很差，胸外科的科主任把他独自分出来单管六个病人，所以每次手术，他总要找别的组或者别的科室的医生做助手，佟西言一定是善心泛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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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眼佟西言，他转身看林文浩，说：“胸外一向由一助来决定手术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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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浩哼了一声，说：“要不是他弄破了大动脉，我也不会决定切右全肺。”

“我没有。”佟西言不轻不重的辩解：“林医生在冰冻结果出来前就认定是恶性肿瘤并切下了标本。”

$ t$ x* [9 Z3 _+ K. g“胡说！”林文浩涨红了脸：“我做快二十年的肺，这种事情会不知道分寸？是我请你来帮忙的，现在出了事，我愿意承担责任，可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刑墨雷说：“有没有二助？麻醉师？洗手护士巡回护士？找来问问不就结了。”

+ b; \6 Y5 T# E9 t2 A  r梁宰平挑眉不置可否，只说：“我自然会问。叫你来只想跟你说，看着点你的人。”

. [+ i' e- R- f1 t* ~: k刑墨雷教训佟西言：“吃撑了不会回家躺着？以后你上的每一台手术都要事先问过我的意见，听到没有？”

再回头对梁宰平说：“那可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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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宰平笑笑，说：“病人还不知道，说话注意点。”

出了院长室的门，刑墨雷一直想找个什么话来好好骂佟西言一顿，终于在二楼拐角一块不太有人经过的小平台上猛一转身，佟西言一下子撞到他怀里。

1 m+ h4 T1 j* \. @. W6 q“对，对不起。”连忙后退两步道歉。

刑墨雷张嘴却不知道骂什么。对着佟西言的眼神他发不了脾气，许多年前就得出的结论。

5 {$ U& B. E# Q: x8 ]! ]) c; s3 l最后他只能发泄似的甩了下白大褂的边角，转身走人。

佟西言站了一会儿，用手掌擦了把脸，回科室去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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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G/ ?+ {: m6 L6 ^年三十难得有大雪，晚上刑墨雷请客，在“梅园食府”定了一个大包厢，请了科室没有回乡的几个外地同事，顺带上了佟西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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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少驹也放假了，二十一岁的小年轻，眉眼间和父亲神似，只是五官更柔和，这要归功于刑墨雷的前妻，她非常美艳。

* I7 f; }% o# W5 H9 B下了车，早早就兴奋扑过去抱刑少驹的腿：“小哥！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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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a+ s0 z1 z. F% o5 R- Z3 R刑少驹抱起她，吧唧一下重重亲了她的脸：“美女来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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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不能香早早了！早早是大姑娘了！”佟早早一本正经戳刑少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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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a) J  U“不怕，变成大姑娘了嫁给小哥算了！”刑少驹逗小丫头，对佟西言笑：“佟叔您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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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S7 B, F' z1 k* B- ^0 M“还习惯吗学校那边？”佟西言从他怀里把女儿抱过来，敏感的闻到刑少驹身上的烟草味。他眯了一下眼睛，烟瘾也会遗传吗？

  D. \( s. K3 R4 j7 I1 e刑少驹点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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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把女儿交给母亲，让先进去。而后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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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7 H, i. X6 [7 ~刑少驹的口气有些高深莫测，说：“佟叔，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坚持要跟我爸离婚吗？”

佟西言斟酌了一下，说：“没有爱，两个人确实难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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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4 _0 Z2 o; ]  c“那么你呢？你是离他最近的人，甚至比我和妈妈更亲密，你们靠什么维系？”刑少驹问的别有所指。

佟西言冷漠地看着他：“这话，有机会你倒真应该问问你爸爸，因为我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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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4 I- m, B6 i6 N7 _( y: c佟西言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那个字母A，说：“进去吧，他没耐性等人。”转身接电话：“……就上来了……嗯，跟我在一起呢……”

一进门就挨了刑墨雷的骂：“操，西北风比年夜饭好吃是吧？”

& z  N4 ]( o; S* j佟西言笑着说：“嗯，西北风比较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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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p# ^  @* V. Z7 ^刑少驹绕过半张桌子坐到佟早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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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看了看儿子的脸色，侧身咬佟西言耳朵：“臭小子没说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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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用更低的声音回答：“他问我你几时给他找后妈。”他怕我变成他后妈。

3 z3 e. L2 z7 Z$ u% @) ?  S3 S春节三天照例不排择期手术，因此比平时要空闲些。佟西言记得有一年年三十晚上，民工打群架，他跟刑墨雷两个人一直忙到初一太阳升起，也是那年春节，刑墨雷给他介绍了早早的妈妈，纯洁的小家碧玉，只是谁都没料到她会有那么严重的心脏病。怀了早早两个月，他才知道妻子隐瞒了病情，当下就决定拿掉孩子，但妻子执意不肯，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想把孩子生下来。佟西言觉得自己当时能答应，真的是神使鬼差了。所以后来妻子生早早的时候头盆不称难产去世，他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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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爱她，娶她是因为那是刑墨雷的意愿。但是他爱他们的女儿，因为只有看女儿脸上的笑，他才觉得对得住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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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觉得他害了他，为女方的不厚道刻意隐瞒病情，他在介绍他们认识时。几乎把女方姑娘念书时每学期每门课的成绩都查一清二楚了，却防不到居然是个病秧子。

% {) p( I) r% I8 y$ ~1 O所以他也格外疼爱佟早早，一来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女儿，二来，他心疼佟西言。

( [+ |( o2 d$ T& \" L7 o- O" M. i早早不是母乳喂养长大的孩子，身体免疫力比别的孩子要差些，时常感冒发烧，佟西言半夜带她挂急诊吊盐水，一个人抱着女儿坐在空旷冰冷的注射室里，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这幅画面看在刑墨雷眼里，心里真不是滋味，于是跟小儿科的急诊医生说好了，佟西言一旦带女儿来打针，就给他打电话，他过来换他去睡觉。

/ B$ R, Y" x0 z4 t佟母说，刑医师你那么喜欢早早，不如把早早过继给你当女儿吧？

9 B6 V$ ]# u' a- w$ O0 E( L) d刑墨雷欣然接受，早早是他们俩的孩子，这想法让他浑身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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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下午带孩子去外婆家拜年，佟西言对丈人一家一直都客客气气。这反倒让两位老人很是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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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Q+ K% d. L3 x初二要上班，一早，佟早早就被刑少驹带出去玩了。佟西言意外看到刑墨雷的车。

5 p$ k$ A1 s  o7 v$ W7 G“您今天就不用去了吧，有我呢。”佟西言见刑墨雷拿烟，连忙帮他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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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深深吸了一口烟，扭头眯眼看东方金黄的朝阳，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什么？”佟西言打开来，是条厚实的围巾，还是烧钱的牌子。

刑墨雷说：“你一年要丢多少条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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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不好意思地笑。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个年头了。三十二岁的佟西言稳稳开着车，手摸着柔软的羊毛围巾，脸上有自己未发觉得浅笑。

! y, l8 C( t1 O, O梁悦从春节前一个月开始病休在家，直到元宵以后才回医院上班，看到手术通知单上有佟西言工整的字迹，才想起来这个人应该是进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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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上午有肿瘤科的手术，他在单子后面“麻醉”的空格里写上一个梁字，代表他挑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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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4 E6 ?; x2 c- j' R, ^0 [佟西言做徒弟这些年养成的好习惯很多，其中一样，就是总比师父先到一步。

$ N* A- p% V; Z3 m他低头系着口罩带子，经过手术室护士办公室，被护士长叫住，说：“西言呐，我跟几个主任都商量了一下，为了公平起见，每个科室每礼拜都有三天优先机会，另外三天要让给别人先，这样就不用再为争夺手术间和手术先后吵架了，你记得跟刑主任说一下是要一三五还是二四六。”

梁悦在隔壁麻醉办公室闲闲开口：“护士长，您自己干嘛不直接跟刑主任说，反正他一会儿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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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长干笑，说：“西言面子大嘛……”

佟西言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眯起笑的弯度，说：“梁悦，很久没见你了啊。”

“那也没见你想我嘛。”梁悦斜眼觑他。

佟西言说：“我一回来就打听你了，他们说你病了在家休息，我怕梁院长要骂人，没敢打电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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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一皱眉头：“有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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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是梁宰平的独子，梁宰平离异后，父子相依为命。梁悦在医院里长大，从小体质差，梁宰平医人无数，却治不了自己孩子的天生体弱，所以从来都是由性子宠着。毕业工作才半年，病假就休了三个月，把麻醉科主任弄得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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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笑着过去捏他的脸：“又闹什么别扭呐。上麻醉啦。”转身去踩感应门。

9 }7 q  m& f) Q) K8 n1 Z$ W梁悦追上去：“喂，记得带我去‘宝丽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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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W/ X4 |( y4 `2 ^4 i# S! K“想去啊？我带你去啊。”刑墨雷的声音从更衣室门口穿来，说：“你爸还没给你开荤呢吧？”

梁悦不屑：“他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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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听到对话的其他人都觉得背后一寒。梁宰平吃素？谁都知道梁宰平黑白两通，他要是吃素，这医院没人吃荤了。

当天晚上梁悦就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了惨痛代价。

, J; \9 M3 m5 m. }1 b6 S) i梁宰平夜里在医院总值班，梁悦被刑墨雷带到“宝丽金”，结果梁宰平查夜打电话，一个小姐接了。

梁宰平杀到“宝丽金”，一把推开门，就见佟西言跟梁悦两个醉鬼抱在一起唱《天仙配》，四个小姐围在边上呐喊助威，地上全是空啤酒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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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你们老板过来。”梁宰平很冷静的对门口小弟吩咐。

: M: J% f& h# ?% n* a  {5 A1 r2 b, j' n刑墨雷和陈若正和两个药商打麻将，小弟跌进门来说，外面有个男人要砸场。陈若刚说：“操，哪个王八蛋不要命。”刑墨雷的电话就响了。

# _! d4 U$ m) x6 Q; W$ w& a4 C1 v梁宰平在电话那头风淡云清地声音被巨大的KTV噪音笼罩，刑墨雷依稀就听到他说：“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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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刑墨雷呸一下吐掉烟头，推倒前面一排麻将，起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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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宰平是说：“我给你薪水让你带我儿子嫖妓？！”

刑墨雷赶到下面包厢，音乐已经被关掉了，梁宰平什么也没说，迎面就是一老拳，把醉得二五八万的儿子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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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无辜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刑墨雷，趴在沙发上打着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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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7 G3 f4 @2 f% g刑墨雷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会吗你就敢带他嫖？”

佟西言笑，红着脸傻兮兮地笑。

刑墨雷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过去一起坐在沙发上，陪着他撒酒疯。

佟西言爬到他身边蹭了一下，捞起一个空酒瓶子做麦克风，说：“刑老师，我要为您献歌一曲。”

刑墨雷还没说什么，佟西言就开始五音不全的大唱“佟派R佟西言的酒品极差，越是醉越是见酒就喝。喝醉了就软了骨头似的黏人，这会让刑墨雷冒冷汗。他抱着他，防止他唱得太起劲翻到沙发下面去。好不容易一曲结束，佟西言的热情也挥发完了，刑墨雷半抱着他回房睡觉。

2 M  _+ T& I! T% j第二天是刑墨雷打电话叫佟西言起床了。

  t3 W: A+ `9 q/ q9 ], Z佟西言迷迷糊糊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就听见刑墨雷低沉威严的师父腔说：“还要我等你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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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F' v9 F+ w3 p8 q! d$ Z* P& A) n佟西言唰一下坐起来，懊恼地匆忙换衣服刷牙洗脸，下到餐厅，刑墨雷早坐着吃早饭了。

佟西言浅浅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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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说：“得，不是第一次了，坐下，我还有帐跟你算呢。”

7 }# T  |& R5 N# u* s( I1 |佟西言坐下来喝粥，听刑墨雷讲昨晚的事情，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叫小姐。

刑墨雷咬着白面馒头，看着窗外，说：“我看，早早小了点，也确实需要母爱，你呀，有合适的就再谈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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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默默喝粥，不接这个话茬。

" n: J2 T7 ^6 \) x' C; L& r刑墨雷本来也是沉闷的人，见佟西言没说话，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欠抽了。相处太久，最真实的一面和最虚伪的一面全部赤裸裸摊开在这个徒弟面前，他多少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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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5 H8 Y9 p4 r" E% K佟西言转了话题，说：“手术室的护士长让跟您说一下，为了合理公平安排手术间和手术顺序，她给每个科室划了优先日，不是本科的优先日，就等接台。问您要一三五还是二四六。”

刑墨雷一口蛋茶咽下，说：“她怎么不直接跟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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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奇怪为什么她怎么不跟您说。”佟西言心想，你说为什么啊就你那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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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一瞪眼，说：“跟她说，数数每个月的手术例数谁的最多。周一到周六，哪天都不能不优先。我不是说我，我是说病人。”

佟西言小声说：“……要不跟她说，再加一天给我们。您老一个人这么霸道，她也不好跟其它科室说啊，真把她逼急了，您走路脚疼都不知道是穿了小鞋……跟手术室的合作总要友好些。”

3 z- W' W$ w2 T2 s. F9 a刑墨雷皱眉头丢了吃一半的馒头：“总这样还让不让人开刀了！”说完抽了张纸巾草草擦嘴，起身拎了椅背上的外套就走，背影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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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_  o/ z( x2 u* y佟西言馒头咬在嘴里，边套外套边追上去。

早上难得只有一台直肠癌手术，佟西言早早到手术室，给病人导了尿，协助护士安好体位，撩高了衣袖洗完手，消毒铺巾完毕，刑墨雷正好掐分掐秒进门来。等刑墨雷洗了手上台，外面才冒冒失失进来迟到的做二助的小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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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n( Q7 T0 ~0 L: |4 g0 E/ M1 V- p刑墨雷低头进腹，看都不看小医生，说：“你不用上了。换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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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r( U. M+ @$ Y8 F/ p* b小医生尴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向佟西言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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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拿血管钳的手微微挥了一下，小医生得救似的跑去洗手。

' s% [; ^' j, d' s. ]2 O刑墨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佟西言，没说什么，分离组织的时候两个人贴近了，头颈交错，他才低声开口：“一帮不成器的东西，都是你惯的！”

佟西言说：“那您还惯我。”

刑墨雷瞪他，心口还是被这半撒娇的话语震了一下，麻酥酥的。低头手术没再说话。

下了手术，一直在手术室待到病人全麻苏醒送病房，佟西言才跟着回病房。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却难得片刻空闲，正好被手术室的空调打出了一身的汗，便去值班室冲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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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光了站在热水龙头下面，突然想起来一个要紧医嘱没有开，抹掉脸上的水，拿了手机打电话给刑墨雷：“29床早上出院，杜冷丁我还没开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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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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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f0 {8 Y“忘记了。我洗澡呢。您开一下吧，他估计这会儿还在病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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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b4 i+ C6 y/ x# W) L" R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下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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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r' O" E3 a% f0 w# t1 q1 v7 a, K佟西言随便冲了一下就开了浴室门，值班室空调温暖，没有他想的寒冷。他止住了脚步。刚才明明没有开空调。

僵着身体转身，就见刑墨雷站在书桌边看着他。

# r- D  o5 M6 b8 C9 f刑墨雷进来，本来只是想问他29床为什么要开度冷丁，看他在洗澡，顺手打开了空调。万没料到佟西言会这样穿着奔出浴室。他只裹了件干净的白大褂，赤脚踩着地板，里面什么衣服都没穿。

刑墨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却怎么都离不开那具身体。他从不在某些方面委屈自己，但佟西言是个例外，他无法对他伸手。只渴望他主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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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了解刑墨雷的一切包括他蓄积的欲望。他可以确定刑墨雷还没有开始找新欢，否则没有那么多空闲来搭理他，也不用他连续几天在宝丽金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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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i, ]+ Z8 ]他踩着冰凉的地板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解开只扣了两个扣子的白大褂。伸手去一颗一颗解师父的白大褂扣子，解皮带扣的时候，被抓住了手。相差近十公分的身高使他必须仰头看他，用流浪犬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底线。

/ j! B# v" U8 g- m, Z刑墨雷前一刻还想说不，他不去看他的眼神，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蛊惑，低头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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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舌缠绵有时比做爱更有杀伤力，好像因为那有爱的成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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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6 N" R/ L9 w, p3 [佟西言把手伸进刑墨雷腰侧的衣服里，忽然意识到手的温度太低会惊到对方，便握紧了，想抱着他的腰，却被刑墨雷握住了，带着往胯下去——显然男人更忠于身体本能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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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灵活的手钻进刑墨雷的裤头，握住他高温的勃起状态的阴茎，手指抚弄阴茎顶端分泌的黏液，温柔的在龟头处打转，湿滑温热的手心握着那根坚硬，有节奏的套弄，缓缓加速。

刑墨雷不能控制自己，双手下移，用力揉搓对方的臀部。手指甚至往股沟深处试探。

, [' l; x1 O, G$ N0 |- \佟西言惊了一下，刑墨雷定力不足，但有绝对的理智。他不敢相信勾引他这样容易。手上动作一紧，逼得刑墨雷喉头一声闷哼，射精了。

8 W% i: Y4 v8 T1 f6 T; Z靠在他怀里抑制不住颤抖，佟西言为自己的下手没轻重懊悔。

. O+ s1 w* R! f& ~片刻安宁，只剩喘息。

+ U$ }# N9 d1 {2 k8 y“29床根本不用开度冷丁，对吧？”刑墨雷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他已经想明白这个套了。

猫瞳

佟西言无言，推开他，转身回浴室清理自己，不用刑墨雷动一根手指头，光是亲吻就可以让他不能自制。他没有给他下套，他是套自己。

, i5 P/ i( B& k隔了几天，医院里有闲言说，肿瘤科的刑墨雷主任又勾搭上谁谁谁啦，或者是，又有谁谁谁爬上刑墨雷的床啦，有说是病理科的谁谁，也有的说是内镜室的谁谁。枯燥的工作氛围里，稍有八卦即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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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F0 k! T0 Y$ h* n0 n肿瘤科里倒还没有敢说的。低气压持续了快一个多礼拜了，聪明的人隐约都觉得是主任师徒间出了问题，就比如说早晨查完房，刑墨雷给熟人开证明，到处找印章找不到，佟西言给他在主任办公室翻出来了，他硬是不理人家，给医务科打了电话，直接叫那熟人去医务科敲了。肿瘤科的所有成员包括护士长都无所谓刑墨雷又找谁了——反正刑主任早已声名狼藉——只要他别拉着个脸逮谁骂谁，虽然佟西言还是不挨骂的那个，但他再想保谁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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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7 }' R, b0 [, y3 R/ H) o& a佟西言本份做自己的工作，帮着小医生们尽量不挨骂。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一切罪源归功于他的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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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N% a) [8 |6 r% C5 z9 E下班后在刑墨雷的车里看到了病理科漂亮女医生柳青，佟西言便没有再去“宝丽金”。两个人工作之余的联系也断了。

佟早早放学了，老师拉着在操场里唱个放学歌，边唱边回头去在围栏外面的家长群里找奶奶，却意外看到爸爸的身影，惊喜地大喊：“爸爸！”

佟西言伸手对她比了个V字，微笑看着她跑过来。有些天没来接她了，借口总说是加班，其实多半是和刑墨雷在一起。自那个中午以后，刑墨雷就一直黑着个脸，这老男人又来劲了，佟西言只好退避三舍。

“爸爸！”佟早早抱着他的大腿：“背早早！”

佟西言蹲下来让她爬到背上：“啊，早早好重啊。”父女俩和乐融融，慢慢散步回家。

“爸爸你车呢？”早早看着别的小朋友都上了父母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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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今天不想开车。”佟西言说。
% j% A! v# N5 L* S# j7 T- T
( }' W: y5 v2 @# A4 z9 W7 g9 I" H佟早早想了一下，说：“爸爸你是不是跟大爸爸吵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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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E) T' c7 `, e佟西言说：“没有啊。这两天老师有没有教新歌啊唱给爸爸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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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了也不要紧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小姑娘完全不理他的话。

佟西言脚下一滑，后悔进修这一年，没提醒二老，别让刑墨雷接近早早。

回到家，晚饭已经准备了，一家人平淡吃饭，佟母不断给佟西言夹菜：“工作这么辛苦，自己要注意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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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说：“妈，你不管我，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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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L$ b, C+ o  C" H佟母停了一会儿，说：“前几天楼下的张阿姨来给你说了个媒，对方是在国土局工作的，离过一次婚，但是没有孩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佟西言啊了一下，完全没想法的样子：“……我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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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那我带早早先去看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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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扑楞着眼睑，大眼睛盯着爸爸。

佟西言说：“我没想过再找，您看我现在上班这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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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d: Y) D2 |“妈也知道……可是早早那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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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4 U. ?1 q$ W" v“早早有妈妈，爸爸就是妈妈！”佟早早小朋友挥着勺子力挺父亲。

! Q0 V, B$ n2 K7 A9 d4 e4 w8 z! t# [佟西言惊恐看着她，怕她突然就说爸爸是妈妈大爸爸是爸爸之类的话，幸好她说完这句，就低头铲饭吃了。

“妈，要是早早愿意，我暂时不想再找人了。您先别替我操心了吧。”佟西言想问，我要是找个男人，您愿意吗？

$ R! o  @0 L7 ?6 v, P# [$ [佟早早不等奶奶发问，自动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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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  a; r. [% d, r4 p; F& q" f  i佟母再多的劝都只好咽了下去。

1 K2 L& ~" s9 T# z9 C9 o; O夜里父女睡一床，父女俩继续怪异的话题，胡扯到佟早早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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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一点多，佟西言的手机突然响了。医院叫加班。有他在，肿瘤科的加班电话一般总是先打给他，他解决不了，才去惊动刑墨雷。

, k/ M; d( `; f8 S# I  F5 l匆忙起床赶到医院，解决了急诊手术，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开车回家，经过空旷的大街，瞟到路边躺着一个人。医生的本能反应使他停下车，下车穿马路过去看究竟。

甩上车门没走几步，凌晨的飚车族就呼啸着把他撂倒了。

他都没能来得及啊一声，大街立刻又变得空旷无声。那车开了多少码啊，他想着，觉得身上哪都疼，摸了一下腿，估计是骨折了。于是忍着疼痛打电话给急诊室，说：“我是肿瘤科的佟西言，在和义路出了车祸，劳驾让120车来接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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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急诊加班救人，反倒弄得自己挂急诊。佟西言往旁边挪了一些距离，看清楚躺在边上的那个人，是个流浪汉，裹着破旧的毛毯安稳睡着呢。佟西言仰头看着黑蒙蒙的天，想起人说，倒霉的时候喝水塞牙，想必就是他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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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u6 e% n+ j. I! Y! @4 X0 o急诊儿科的黄医生迷迷糊糊起来给一个拉稀的孩子开药，关门离开时，看到救护车上下来被抬下来的人，居然是佟西言。

. L/ B) R" K8 [( u- s半夜了，头脑有点不清不楚，依稀记得刑墨雷好像说是佟西言的急诊都要通知他，便掏了手机打过去。

刑墨雷那头是沉睡被吵醒后朦胧低哑的一声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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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D: H2 I2 M黄医生说，啊，好像看见佟西言出车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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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瞬间无声好像突然断线一样安静。黄医生喂喂喂了几声，才听到那头森寒的声音：“看仔细一点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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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黄医生就进了急诊抢救室，看着一个护士忙着给佟西言打针，值班的外科医生做体检。他上去问躺在床上的人：“西言？是你吗？”

/ Y7 B2 o& L' I8 [+ J; r1 h1 ?佟西言疼得嘴唇白了，说：“啊，黄医生你今天夜班啊。”

; O" M/ B0 l& U! P, u( H“怎么弄得啊这是？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不小心啊。”黄医生一边说一边把电话放耳边准备报告，可电话那头已经挂了。他缩缩脖子，回头问体检的值班医生：“他怎么样？”

$ e2 e) h+ X) k2 B# r( L值班医生摘了听筒，说：“胫腓骨骨折是逃不掉了，其它我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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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z/ v, {/ M5 y+ y佟西言默默解开皮带，将衣服撩到乳头连线边缘，任值班医生按压自己整个腹部，冰凉的触感使他寒毛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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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l0 J; I& w% w0 h4 ?“冷啊佟医生？”值班医生不好意思的说着，继续摁：“哪里疼你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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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7 H6 y* z; p+ l0 v0 H佟西言笑了笑，暗咬牙说不上话来。

- K, ^0 _( y0 v8 l; @( k  W“佟医生，我已经通知骨科了，您家里电话多少？”护士在旁边问。

佟西言说：“我先住进去吧，明天再通知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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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您的腿，最好还是现在马上手术。”

; o+ |- H5 J2 S“不要紧。”通知家里人，让老人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抹着眼泪操心他，他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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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护士医生为难的看着他，这当口又进来一个车祸的急诊病人，便又去忙那头了，暂时把他搁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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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H& I  b. h) y疼痛时间一长，反倒麻木了。佟西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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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护士在叫：“刑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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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T0 `/ S, m1 \, q) s: ]睁开眼睛，就见刑墨雷穿了黑大衣，带着一阵冷风出现在门口，目光相撞，佟西言心跳漏了一拍，没等他说什么，刑墨雷几步上前就要掀被子，慌得他连忙拦：“我没事我没事！”你想冻死我啊这被子好不容易才有点热气。

刑墨雷浓眉紧皱，抬头扬声骂：“人呢！都他妈宵夜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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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忙得几缕头发从燕尾帽里掉出来都没功夫理，跑进来问：“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啊？！躺这儿等他自然凉啊？！你工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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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g- Z9 D5 q1 X6 E小护士吓得一转身跑出去找医生，值班医生一听是刑墨雷，连忙跑过来解释：“刑主任，佟医生是胫腓骨骨折，他自己不让通知家人，我们现在忙，没有人送他去拍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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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马上开口：“是我的意思，跟他们没关系。”

* K2 u+ o5 q" ~9 y7 S( r刑墨雷罔若未闻，继续责问两个倒霉的值班：“哦，合着病人说什么是什么，他要是摔了脑袋说昏话呢？！

7 U; r' Q! _: A' I, F' P“我没摔着脑袋啊。”佟西言不温不火的声音紧跟着：“两位去忙吧我没事。”

刑墨雷瞪了他两秒钟，转身打电话给X光室、骨科、手术室，又让阿姨推个推车来，弯腰连人带被子抱起佟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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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变动体位的疼痛使佟西言没忍住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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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t' C) K& a6 T4 t刑墨雷突然低下头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没说话，轻轻放他在推车上，又加了一床被子，带去X光室拍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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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x9 P+ [- b1 \- ?2 w确诊了位置，去手术室把内固定做了，为此刑墨雷把骨科两个主任连夜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自己陪在一边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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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住院大楼寂静阴冷。刑墨雷按了电梯，把佟西言推进去，小空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 d8 l( Z9 K5 k/ F) j电梯上升到三楼，突然一震动，灯光一暗，停住了。

半夜电梯故障似乎都是灵异故事的背景。刑墨雷试了一下控制面板，全都不行。他点了打火机，看床上的佟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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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佟西言摸索自己的口袋，掏了手机出来看信号，很弱。他还是拨了保安室的电话，不通，持续拨。

4 |2 F- v/ ]* M刑墨雷熄了打火机，看着佟西言的脸在手机背景灯光映照下幽蓝，五官呈现出俊秀的轮廓弧。佟西言的长相算不得出众，但皮肤很好，白皙光滑，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白大褂平时都看腻了，就是不腻他穿，总觉得他穿着，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蛊惑人的妩媚。看他端正坐在电脑前打病历，边想边咬自己的食指关节，那副认真的样子，刑墨雷常常会看得转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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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刑墨雷的注视，佟西言抬头看他，笑着说：“不好意思，半夜了还害您关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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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 x  K' l; Q, v: c刑墨雷伸手握住他拿手机的手：“冷吗？”

“不冷。”佟西言试着抽出来，但对方握得紧，温暖的气息感染着，他放弃了挣扎。

* W, ]- }5 `* ?# M) \: G“……您是怎么知道的？”急诊手术也已经做完了，没道理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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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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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说：“我原来是想跟您说明天上不了班了，可一想太晚，打算明早再跟您说。”

刑墨雷顿了一下，说：“腿上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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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0 A, n4 @4 D+ e. m“麻醉还没过呢……”手机灯光灭了，黑暗中佟西言没骨气的反悔：“其实有点疼……”

( S" D, e6 @: ]“这他妈电梯怎么不装应急电话！总务科全是一帮吃干饭的！”刑墨雷的口气里是隐忍的暴躁，呼吸也变得急躁起来。

“您别着急……”佟西言想不到安抚的话，突然想起一个笑话，说：“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刑墨雷没作声。

% b4 k1 A0 q8 l( E1 A佟西言清了清喉咙：“有一个奶牛场，全是母牛，只有一只公牛，负责繁衍后代调解平衡，但是母牛太多了，渐渐的，这头公牛老了，吃不消了，于是农场主又从外面进了一只年轻的公牛来。过了几天，农场主去视察，发现老公牛趴在地上，很疲惫很吃力的样子，农场主说，你年纪大了就不要再硬撑了，自己收敛一点。老公牛的眼里全是泪水，它说，难道你没有告诉新来的那只，我不是母牛吗？”

- K( H4 J$ [# y$ \; H刑墨雷噗的一下没忍住，笑骂：“混帐东西，哪里听来的？”

猫瞳

佟西言轻笑着说：“前两天听梁悦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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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了，气氛突然有些变样，大概是笑话背后的含义起了作用。佟西言心里默默数数，猜测刑墨雷的反应。

' L+ Y8 |8 f! |4 C. g半天才听到刑墨雷无关紧要的一句问话：“你少跟那小子接近。”

佟西言有些失望，意兴阑珊，随口问：“为什么？”

+ y) g; Q( g# X0 V“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不是什么善主儿。”

0 N! q) `% R/ p' \( W2 v佟西言没听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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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你的眼神那么邪门，你没发现？”刑墨雷坐在床上，冷哼：“梁宰平这衣冠禽兽，自己儿子都不放过，好好一个孩子，弄得跟人精似的。你离他远点儿，出了事我保不了你。”

“……没您说的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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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K: `) S3 i. _" |“操，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师父了？”

8 S5 e* K" a. H, t, [) d“有时候巴不得不是。”

# q! c% ]0 P1 n9 @- H" ^( A3 r这话被电梯的震动吞没，灯突然亮了，电梯恢复正常运作。到了骨科那楼，门一开，就见梁宰平站在门口。

, k/ _" v: n9 I“两位再不上来，修理组那些个饭桶我全辞了算了。”梁宰平笑着上来一起拉病床，低头问：“小佟没事吧？”

佟西言太意外了：“院长……您怎么来了？”

, s- P$ q) e5 V6 T0 W6 f) u# s% e/ [“我今天总值班。骨科的护士打我电话，说你们俩从手术室出来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科室里，我估计着总是电梯出故障了。”

$ z2 F3 }7 j& l  s/ [刑墨雷听着，低头点烟，没搭话。

贵宾间是早就预订好的，梁宰平的意思。搬动的时候，刑墨雷当着梁宰平和值班医生护士的面弯腰一把将佟西言抱了起来，顺手的样子就好像他早已习惯。梁宰平站在一边只是笑了笑。

. c4 k) G8 S+ Z$ n安排妥当了，梁宰平问刑墨雷：“喝两杯？”

刑墨雷看了眼盖了两床被子还是面色廖白的佟西言，说：“改天吧。”

梁宰平也不勉强，笑着对佟西言说了句：“好好养病。”便带上门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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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坐在床沿，弯下腰，抓了佟西言的冰凉手放进自己衣领里。佟西言没力气挣扎，重创过后的疲惫使他有些瞌睡，但又冷的厉害，他低声说：“您回去吧，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 K# |2 c9 B. ]/ h1 C0 ?, \/ A刑墨雷没作声，拿了床头的通话机对值班护士说：“晚上的治疗全部停了，别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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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应了一声。刑墨雷锁了门，开始脱衣服。佟西言问：“您做什么？”

* T# L! u" y% ?5 F刑墨雷邪笑了一下，说：“看不出来？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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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不笑，一眼不眨盯着他。刑墨雷把外套和长裤随手扔在一边沙发里，掀开被子上床，把佟西言挤在怀里，被窝里终于有了点热气。刑墨雷多年外科站台练出来的硬朗身体底气厚重，佟西言因为手术而光裸的腿贴着他的皮肤，温暖的气息笼罩，让他舒适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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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0 X8 n' o' o* k- v5 @1 d刑墨雷吻他的额头，温和的看着他，眼底的疼惜和爱护不加掩饰，这让佟西言突然有了放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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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您疼我吗？”

刑墨雷回答：“疼。”

! W- m9 J) d1 j9 d“那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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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没什么。”佟西言的心跳的很慢很慢，一下一下大力敲击他的胸壁。

0 q. T) I/ O" I刑墨雷仿佛有读心术，停了好几秒钟，低声笑着说：“你这么听话这么乖，为师怎么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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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长叹一口气，意义不明。某人的怀里温度适宜，熟悉的体味暖烘烘熏得他瞌睡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忘形，脸蹭着身边壮硕的胸膛，刚恢复暖意的手顺着胸口往下走，刚越过脐部，手指就碰到火热坚硬的物体，没能再多碰触，手就被抓住了，迅速提到胸口的原位放好。

7 T1 g7 h8 {+ E4 ^/ K& P. `3 x$ j刑墨雷一言不发，小心使自己的呼吸不乱，不去看徒弟的脸，只是略带警告意味的拍了下他的臀部，同床共枕已经够煎熬了，他得费多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蠢蠢欲动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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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4 u. L  E: X7 U3 S1 H无奈，怀里的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合作，安静了不到两分钟，居心叵测的手又往下滑，灵活钻进秋衣，指尖在裤头边腰腹间来回打转，动作不紧不慢，像是故意捉弄一般。

' A+ ^- B4 N; h0 `/ a- n/ s刑墨雷皱眉看着怀里的徒弟，捉住他的下颌，抬起他埋在他胸口的脸，无意外看到佟西言促狭的笑意。

好气又好笑，刑墨雷加重了手劲：“做什么呢你？”问题末了，倒抽了口冷气，也同时绷紧了身体，腿间那根炙热如铁的性器被柔软的手包住，并极缓慢的套弄着，显然对方熟悉这一动作，而且知道怎么做才能迅速使他失控。严厉的眼神对无辜的眼神，四目相对间，佟西言脸上的笑意慢慢多了份蛊惑的味道。

. _5 q! ^+ q4 k, E0 L5 Q刑墨雷用鼻子重重喷气，闭上眼睛，嗓音是压抑的低哑：“……放手。”

手上的动作频率加快，佟西言大胆地扬起脸磨蹭师父长满胡渣的下颌，伸出舌头，像只撒娇的小狗，轻舔师父的脖颈，啃咬他的喉结，满意得听到对方吞咽口水的咕哝声。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老家伙，挑逗他只要几分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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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N9 j8 ]: r+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佟西言只把刑墨雷的这种反应认定成他没有定力，却不知道，也只有他佟西言有这个能力轻易扰乱刑墨雷的心神，倘若刑墨雷真的这么没用，刑少驹早就是弟妹成群了。

柔韧的禁锢以磨人的速度摩擦高热的性器，这种刻意的折磨是在试探他的大脑神经，实在是忍够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多想，刑墨雷大手伸进被子，把那不安份的手用力一把拉出来，一翻身压住顽徒，单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床头，喘着粗气瞪视：“够了没有？！”

% D; v" _- K/ P' d! }“要没有呢？”豁出去了！看你还撑得了多久。

“你……！”话语被主动凑上来的嘴唇堵在口中，灵巧的舌头滑进他的口中，宣告这是它专属的领地。刑墨雷心里一阵紧缩，到底没能忍住一拨又一拨的考验，凶猛地覆住本就垂涎的柔唇，夺回主动权，密密封住湿热的口腔，火热纠缠吸吮调皮逃避的舌头，不容得丝毫退缩，对方的主动和热情一样出乎他的意料，顽皮的舌头一直躲着自己的逗弄，恶作剧一般舔舐他的上腭，这难耐的酥麻让刑墨雷激动得头脑不清了，一手麻利地伸进病号服松垮的领口，大掌重重抚过细滑的皮肤，摩擦乳头，感觉到小巧的乳珠在手掌下慢慢硬起，食指和拇指当即不客气的捏搓拉扯。他的手劲下得很重，佟西言很久没有做爱的身体敏感地有些不受控制，乳头的疼痛和难言的刺激让他在情欲浓烈的吻里闷声呻吟，想要更多，简直有些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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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a/ M8 L/ T2 I4 Y# W2 b# e" J7 b唇舌蹂躏终于在他窒息前暂停，佟西言大口喘气，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而来的是乳头被用力吮吻啃噬的刺痒，心脏在急速跳动，早已自由的双手，十指插入刑墨雷的发丛中，无意识扯住短密的发丝，只想有个方式可以快点发泄出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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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z% e' F' `$ k( B三十二岁的佟西言，情事上所有的经历，除了和前妻有过几次性事，都是拜刑墨雷所赐，无论是做到底的或者仅是口交爱抚，都是这个男人一一所授，师父做到家了。

) ~& j1 D6 s( _( _受伤的腿不能动弹，但麻醉渐退后，慢慢有知觉的性器却早已抬头，佟西言难耐地腾出右手来安抚腿间的胀痛，还未触及，就被刑墨雷厚实的大掌抓住，往日平静严肃的眼眸里此刻却热浪汹涌，眼神缠绕，刑墨雷打开他的手心，低头煽情舔弄，张嘴吞入纤长食指，舌头细密裹住指腹缓缓抽出，而后换中指，连指缝间敏感处也不放过。单纯的佟西言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呜咽出声，努力想抬腰靠近什么来摩擦胀痛的性器，可麻醉尚未退尽，酥软的腰部不受控制，闭上眼，呻吟难耐泄出鼻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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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软语顺从的男中音被情欲熏染后的破碎呻吟刺激刑墨雷的鼓膜，本来就已放纵的情绪被激燃，重新吻住颤抖的嘴唇，双手放肆抚过身下泛红的皮肤，双手包拢对方的性器，稍略顿，突然大力套弄。激得佟西言几乎要弹跳起来，惊慌甩开唇上的侵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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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的尾音再次被狂肆吞没，尽管闭着眼睛，眩晕的感觉伴随着熟悉张狂的体味还是猛袭上来，没有力气和勇气思考，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感官神经都比平时敏感了几倍，太过激烈的感受，使他忘却了所有，如堕深渊，无法再顾及其它……

% o4 r5 |' y$ {& E' J# g再醒来已近晌午，病房里不见刑墨雷，想起早上他有大手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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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到最后也还是没能做成，他低估了刑墨雷，即使看起来已经完全沉迷，在为自己口交以后，他竟然还可以果断的翻被子下床去洗手间，那证明他一直都头脑清醒。全身上下几乎都被他吻遍了，拉开衣领，身上果然留了不少斑点，不过自己也不赖，他今天一定会因此备受瞩目，因为脖颈醒目的位置上留的那个牙印。那是自己实在气不过他从洗手间出来以后的一脸平静，扑过去咬的。刑墨雷没反抗，只是抱住了，稳了稳，好让两个人都不至于掉下窄小的病床。当时太生气了以致没顾及轻重，就听得他“嘶”的一下吸了口冷气，尝到嘴里的一点血腥味，才知道自己咬重了。即使那样，得到的惩罚也只是臀部挨了重重一巴掌，以及额头一记催眠性质的吻。

% V, I4 z( C5 T% P& c4 a想到刑墨雷黑着脸的样子，佟西言心情舒畅了不少。

) i7 C0 d) X- T: R! w& `+ @! H# ?打了电话给家人，母亲风风火火来看，心疼埋怨了半天，回家煲骨头汤。

佟西言难得清闲，干脆闭上眼睛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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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交班时刑主任的脾气格外的大，骂得人大气也不敢出，偷偷瞄他脖子上那个醒目的牙印，所有人都暗自猜测是不是昨晚欲求不满的结果。只有护士长，在看到那个印记，惊掉了手里的病例卡贴。依她对刑墨雷比别人更深的了解，这个男人极其不喜欢床伴儿撒泼，咬得这么深，可见得是得到他的纵容的，那能是谁有这个特权？

“咦，佟医生怎么没来上班啊？”有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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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狠狠一瞥：“管好自己的事去！”

* M3 q# k: K* ^8 V9 c6 |护士长站在一边，刚想问这个，见这态度，赶紧咽回去了。听着刑墨雷这话，大概也猜得到佟西言没来上班的内情他早知晓，没有多问，给他递过去一个小贴敷，指了指脖子上的印子，说：“一会儿还查房呢。”病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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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i, w; p5 Z5 C刑墨雷一言不发，接过贴敷盖住了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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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刑墨雷脸黑的是梁宰平。在手术室走廊遇到，梁宰平只瞟了一眼那贴敷就心领神会的笑了：“昨晚睡得不错？”虽然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臂弯里的儿子踢了回去——父子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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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梁悦挣扎怒吼，全无教养。

“别闹。”平静无波的语气震得住全院千把号职工却独独震不住怀里的混世魔王，梁宰平仍然是一味的纵容，对刑墨雷点个头，抱着儿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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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从骨科走漏，探视的人一拨接一拨的来，人缘好到连不相干的医技科室后勤部门都有人来看望，佟西言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一一应付。只是等到病房里鲜花水果篮放不下了，也没见刑墨雷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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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好问，也不想问。稍觉出点温暖的心慢慢冷回了从前，是了，他又踩了他的底线了，刑墨雷的顽固谁也别想撼动。

隔了快一个礼拜，一天晚上，来了个意外之客——陈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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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举了好大一束红玫瑰招摇过市，大刺刺走进佟西言的病房：“操，这年头做个医生都要卖命啊？”

5 b. D9 U0 Y8 D" U- C+ R- U佟西言被花吓了一跳，看清楚花后面的人，有些惊讶：“陈老板？！”

) k2 b; J% P: l8 H“拿我当外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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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4 E3 Q9 o9 q) H$ u3 y佟西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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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6 L! d% |, z* ]2 N" d“我说，你师父这回泡上的这个妞正点啊，面上看挺文静，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敢咬他的女人，够狂野！”陈若不客气把花往桌上一甩，自己倒了杯水喝，说：“听说还是你们医院的医生？操，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没等佟西言说话，他自己先乐了，改口说：“也对，你这棵窝边草，他还真就没舍得吃。”

佟西言心里一沉，口气不免严肃了许多：“陈老板，玩笑不好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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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扫了一眼关紧的门，自打嘴巴，说：“得，该打。”

佟西言转了话题问：“生意如何？”

陈若一屁股坐在床沿：“还就那样，你陈哥我，别的没有，就剩钱了。”

佟西言笑说：“那好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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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定定看着他，说：“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 G. s7 C4 [  u2 u( O) u佟西言没说话，无所谓的笑了笑。心想这陈若说的那个“妞”，大概是病理科的柳青吧。

1 C& c7 V8 b% p9 U' H( d$ I3 z陈若笑了，说：“别跟你那师父学坏的，你在陈哥这儿，可是白衣天使啊。”

佟西言说：“你就别恶心我了。谁跟你说的我的事儿，还要你特意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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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说：“我正琢磨呢怎么老长时间没见你上我那儿去了，问了你师父半天，说你住院了，我能不过来看看吗。”

佟西言说：“一点小伤而已。”

! r+ k& U, O  s0 O2 A  y正说着，梁悦突然敲门进来了。见了陈若，有些意外，眼珠儿在两个人之间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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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先说话了：“哟，这不是梁少爷嘛，什么时候再上陈哥那儿乐呵去。”

梁悦说：“算了吧，就那些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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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f! b/ p- F" n0 A“嚯，口气还不小。”陈若起来穿外套，说：“行啊，新货到了，再通知你。”

佟西言说：“这可没我什么事儿啊，以后院长问起来，别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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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陈若拍梁悦的肩膀：“先搞定梁院长再说吧啊。”冲佟西言一挥手：“好好养病，我走了啊。”

8 [/ u" ?9 U" ]8 A+ Y6 N# [; ]* e1 @佟西言笑着目送他离开，再回头看梁悦，太子爷脸色可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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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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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指着桌上一大束花：“什么关系啊看病给你送这么大束玫瑰？”

- I! h( O  ?! T) P, x+ c佟西言说：“你要啊，你拿去吧，熏得我头也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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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这才笑嘻嘻凑上来：“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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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a2 d# \* V3 v5 {$ y0 B2 e1 L“我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从住院第二天开始，梁悦几乎是每天来看他一次，雷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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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夜班啊。”梁悦说：“也就是我有心啊天天来看你。”

1 o& W" m9 }7 p. [4 q“谢了，你还是让我清净一点吧。”佟西言说：“快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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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3 Y7 ~1 Q! O- ]# ]- c: I7 m“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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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 u2 ^9 ?9 J# w“要不呢，我要方便。”佟西言弯腰趴在床边拿小夜壶。

4 J0 l+ s( [5 `$ u! K4 \梁悦热心得像是不怀好意：“我帮你！”

# T2 T" c- {7 w5 Y5 `" h两个人拉拉扯扯，佟西言死死拽着被子不让梁悦伸进被子的魔掌活动：“你成心想我尿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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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7 b: c6 H& E$ Z) b梁悦摆明了要耍流氓：“啊呀你一个人也不方便嘛就让我帮你吧。”说着，手向佟西言下腹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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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_* J( c$ i. R. a+ i佟西言大声喝止：“梁悦！”声音大的两个人都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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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顿时凝结。梁悦垂下眼帘，藏住一切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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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R- m/ j( V佟西言开口有些困难，但还是要说：“……我不想伤害院长。谢谢你。”

梁悦刷的抽出手，二话不说就拉开门跑了。

猫瞳

佟西言靠在床头，除了苦笑，再无其它表情。

再接下来的日子就清净多了。探视的人来得也差不多，病情稳定，用药和治疗也基本不变，安心又住了些天，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下午佟母带着早早一道过来接，正收拾东西，刑墨雷进来了。

“大爸爸！”早早扑过去吧唧一下，给刑墨雷脸上盖了个糖戳，小丫头正嚼奶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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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_; }7 Q! g/ r7 {刑墨雷一只手拎起她，挥甩了两下，小丫头一半害怕一半兴奋的大叫。

“早早，不许没规矩。”佟母赶紧把孙女抱下来：“来，跟奶奶去还开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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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3 w0 [0 O8 c& r2 z佟西言怔怔看着来人，停下收拾杂志书籍的动作。想不到他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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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二人带上门出去了，刑墨雷坐在床沿，先弯腰隔着裤子摸了摸佟西言的腿，顿了一会儿，手伸过去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师徒俩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半分多钟，刑墨雷才开口：“还瞪！再咬一口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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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B  X( o' I) B, ^1 Y0 A; f8 q佟西言这才注意他脖子露在羊毛衫外面那部分，自己的牙印还未消，有些脸热，挣开了他的手，抽了张纸巾给他擦脸，问：“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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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2 J) l* i9 F& G  }. N“接你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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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V+ i  ]% {  b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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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V* q# l/ ]% v% t刑墨雷忍不住伸手摩梭佟西言低头露出的光洁的后颈项，说：“交警队来电话，肇事车辆找到了，不过不用你过问，我会去处理。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想想工作的事，进修回来总该有些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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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这样刻意的不着痕迹，连手和接触皮肤接触的那块地方，也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佟西言点了个头，到底没有挣脱。

% P" W1 b5 r0 |& D0 m# M! }( K$ f两个月的病假不算长，却也是难得。佟西言自毕业始，工作这些年忙忙碌碌，还真没有好好歇过。本就是喜静的人，腿脚不便正遂了意，得以安心在家里看些书，修几篇论文。只是人一旦有心事，做事效率就会锐减，他给自己做了张病假充电计划表，可是一天比一天拖延，索性望表兴叹，得懒且懒。

佟母就一个独生子，生怕儿子这是受伤开刀伤了元气，每天变着法儿在厨房里做功课，只差没做顿满汉全席出来。吃得佟家另三口人红光满面，佟老爷子晨练都有些晕乎了，上社区卫生站一量血压，比一个月前高出二十千帕，都超过临界线了，少不了又挨了医生一顿的唠叨。正在边上打针的街坊说，佟大爷这是日子过太闲了，就一个孙女儿，还小大人似的又乖又听话，玩着也没劲，要再能有个孙子折腾折腾，血压可就飙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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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5 e3 Q8 X说者玩笑，听者有心。佟老爷子头一回研究起儿子的大事来了。当初娶的儿媳妇，样样都好，谁想那么短命嫁来才一年就走了。这几年瞧着儿子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是孤单的，要不孤单怎么会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家都不舍得回？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回头就跟老太婆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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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说哟，怎么今儿个你倒是操心起来了，平时我催他那会，也没见你帮腔啊。

& V5 u* u* r4 Q2 v% ~* u/ M6 M$ O佟老爷子一作揖，夫人您大量，咱说正经的。

6 ?$ ^! i) F7 m) ^1 Z佟母仰过身看书房里儿子看书的背影，叹气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突然灵光一现说有了！还让他师父给介绍一个，刑医师人缘广，好人家认得多，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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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p7 }3 n* d( S佟老爷子一皱眉，可别再给介绍个短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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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5 P) [; S6 C8 A9 E' Z3 U佟母一瞪眼，去！

5 t. V% T- ]4 p$ O6 s! |正说了这事没过几天，刑墨雷就被请到佟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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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H9 ?  [刑墨雷起初有些犹豫，转念想，一个月没见着人了，再怎么拦着自己，也该有个限度，实在忍不住了就别虐待自己，就去看看又出不了什么事。就这么跟自己说了，周五下午去幼儿园接佟早早，驾在脖子上带去动物园看了一下午猩猩大象，三四点钟到了佟家。

  y5 R7 @9 ?7 \3 _" q佟母正要去买菜，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顺手一指说西言在书房里呢。

佟早早踢了鞋子就拉着刑墨雷进去找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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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气刚有些转好，斜阳照进书房，暖洋洋，佟西言趴在书桌上打瞌睡，书房里只有和煦春风带起书页的哗哗声。刑墨雷一进门见到这场景，赶紧捂住了佟早早的嘴巴，嘘了一声，让她别出声吵醒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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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走过去，一大一小站在桌边看，沉睡的人嘴角轻扬，梦正酣。

" }2 n5 T7 |  _0 g一个月不见，佟西言胖了许些，皮肤光滑粉嫩，娃娃脸更圆润了，越发显不出有三十几岁年纪。看起来气色不错，佟母确实会养人。刑墨雷满意的勾勾嘴唇，像是审视自己送去保养的宝贝一样。看在眼里，忍不住伸手去摸，食指指背轻抚还不够，加上拇指，摸着摸着就给人摸醒了。

佟西言睁开眼睛看刑墨雷，刚睡醒，很迷茫，却看得刑墨雷动了色心，放肆俯身正要亲，就觉得衣服被拽了一下，然后是佟早早一声响亮的叫：“爷爷！”

9 k9 p) v# n! u2 n$ }( t/ k2 E6 Y刑墨雷猛的直起身，和清醒了的佟西言同时扭头看门口，佟老爷子正捧着紫砂壶站那儿呢。

9 C% [( E- p( e% U刑墨雷心喊糟糕，怎么就那么没定力呢，不知道这老爷子到底看到了多少。冷静了一下，马上开口叫：“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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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雷来啦。”佟老爷子点点头，对佟早早招手：“来，早早，别耽误爸爸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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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4 q/ q" P# l佟早早蹦到爷爷身边拉爷爷的手，佟老爷子转身，又补了一句：“墨雷啊，没什么事，晚饭就在这儿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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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刑墨雷连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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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j7 S( {# p) E& }其实他完全多虑，佟老爷子年纪大一把了，再怎么也想不到那份上去，倒是完全清醒的佟西言，明白他刚才要做什么，神情里却透出一股生疏，客气的说：“您坐。您怎么有空来？”

1 f' R1 E. @6 |4 P刑墨雷抬手重重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我这做师父的，有那么狠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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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3 h3 M& g# f2 Y3 |佟西言没搭腔，理了理弄乱的头发，视线落回了摊开的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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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t! V! Q% C( G7 E刑墨雷看着这脸色不对，心里清楚他还在介意住院时那场情事。可他还得装糊涂，尽管心里也不舒服，为自己一向强硬却独独对佟西言不起作用的自制力，也为了佟西言不懂事的一再挑逗。想至此，干脆也沉默了，顺手捞起边上一本书，坐旁边太师椅里一块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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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3 _- h" f" I9 x. F佟母来叫吃饭，被这埋头看书的师徒俩惊了一下，还想真是啊，怪不得儿子一直不开朗，这做师父的多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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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放了书捏鼻根，看了一眼佟西言，眼神问，要不要抱？

佟西言没理会，站起来拉开凳子，一拐一拐就自己走了，刑墨雷赶紧起身扶，责怪：“逞什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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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 h; O, T: ^9 y/ V% A“适当走走对康复好。”佟西言回答，但没有推开他。

0 k9 D! o; }" o* h+ q/ \3 f  x/ K. v席间气氛融洽，佟母拐着弯问长问短暗示刑墨雷，见没什么效果，直接就明说了：“墨雷啊，你看，什么时候再给西西介绍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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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佟西言被排骨汤呛了，抽了纸巾捂嘴咳嗽。

刑墨雷呆住，心想，哦，请我来就是为这个事啊。眼瞧着佟母那充满期盼的眼神，还真就给难住了，张嘴欲答，又没话，只好：“啊……”一边眼神瞟着佟西言。

佟西言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难为情，泛着红，不悦地说：“妈，您瞎说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忙呢，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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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这孩子，你不要媳妇，我还要孙子呢！”佟母瞪了儿子一眼，转而和颜悦色对刑墨雷说：“别的都无所谓，性格好一点就成，别是动不动就大嗓门的急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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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一眼不眨看着刑墨雷的脸慢慢变颜色，突然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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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佟早早砸了碗，打断了一桌大人的话题，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张嘴开始嚎：“早、早早不要后妈！哇……！”可怜，嘴巴里还有嚼了一半的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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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O6 O2 ^- b; w4 p这下可把佟母给心疼坏了，连忙澄清：“没有没有，早早乖，奶奶没有给你找后妈呀！”一边匆忙拿毛巾给孙女擦脸，抱到阳台上去好言相哄。

+ L% Y) }8 a& R- v( S佟老爷子略有些尴尬，只好打哈哈招呼：“吃菜吃菜啊……”

两个当事人同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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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A  J8 X' J& L" _! C+ V; B一顿饭吃得失胃口，刑墨雷匆匆吃罢，清茶一杯不待喝完就起身告辞，佟母挽留无效，只好说：“西西这段时间待在家里也闷得慌，你有空就常来，就当是自己家啊。”

刑墨雷正拿外套，听这话，回头问还在饭桌上埋头吭哧的佟西言：“要不要出去散个心？”

“不……”佟西言回绝的话还没说完，手里啃了一半的排骨就被母亲毫不留情一把打掉了。

“好啊好啊，出去透透气，别老待在家里，跟坐月子似的。”佟母边说边拿热毛巾给佟西言擦脸，又一根一根把油腻的手指擦干净。佟西言没有阻止母亲的行为，他是父母亲捧手心养大的独生子，平日在单位里不见的娇惯，可以在家里随意表现，也算是满足佟母过剩的母性。

无奈只好出门，在玄关穿外套，要换鞋子，刑墨雷说，算了就棉拖鞋吧，你也下不了地。说着弯腰要抱，佟西言惊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刑墨雷赶紧扶住，接到对方警告的眼神，顿了几秒钟，才无奈叹气，得。抱不能抱，背总乐意了吧。于是走到前面去，马步下蹲，双手扶着膝盖，等佟西言自己爬上来。

4 R# p5 M3 [" ^1 o8 m1 {& Y车开出小区，佟西言隔着窗子看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突然想闻闻夜里冰凉的空气，对刑墨雷说：“开窗好吗？”

$ o0 T4 ^& Z% Y6 _$ y% N" X“小心感冒。”刑墨雷没有依着。

佟西言收回视线，安静坐在后面一言不发。没两分钟，车窗开了，佟西言却还是没有动作。

刑墨雷从镜子里看了他好几眼，给自己点了根烟，接起响了好一会儿的手机：“什么事？……就一个人？……你招待吧，我不过来了……滚！……废话少说我这儿开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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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静静听完，看着刑墨雷啪的一声合拢手机，往后一扬手，扔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摆明了是不想再亲自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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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哪？”随口问。

“随便转转吧。”随口答。

. @5 {$ Y9 S! e. B' n“你跟我闹什么别扭呢？”男人霸道随意的问题隐含淡淡的压迫，口吻一如平时为人师表的正经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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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H9 x1 ~% b3 U小徒弟往靠背一靠，拒绝回答。被宠惯了的那点嚣张经过这一个月的发酵渐渐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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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还真跟我来脾气啊？”镜子里一瞥，两秒钟对视，“我发现你这趟进修回来，长进了不少啊，怎么，国外不兴尊师重教这一套？”

8 d, |' Q  d' s6 ~“我怎么不尊重您了？”再说您有师父的样儿么您。后半句咽在嘴里了。

- X) J1 _3 r0 T* [: @“你是没有，就是会顶嘴了，这是进步。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里的不悦连傻子也听得出来了。佟西言也是心里有气才长了脾气，真要是顶真的吵，他是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的。一来是这些年的顺从成了习惯，刑墨雷对他是好，好到他吃不准他对自己容忍的度在哪里，他可不敢想象有天两个人的关系会发展成梁氏父子那样。二来，除却私下里那点事，刑墨雷在业务上对他的教导和呵护，是他无以回报的。一对一的带人，这是在教学医院都未必轮得到的好事，多少个值班是他一起陪过的，多少台手术是他手把手指导的，多少个难关是他带着他闯过的，佟西言数不清，否则两个人也不会有今天的默契。刑墨雷所有新开展的项目论文，一律都有佟西言的名字跟在后面，即使是佟西言并没有参与。甚至是他的灰色收入，佟西言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他另给他立的户头，存款的积蓄一直在节节高升。他几乎像老牛护犊一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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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真不知道他看上他什么。刑墨雷从没有向他索取什么，仅有的那一点肉体的接触，也都是半推半就的，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那么愿意碰他，因为在他有女人的时候，他从不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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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8 i* M; X/ ^& b! G) f所以无论怎么样，要忤逆他，佟西言不敢也从来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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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0 N) o* r: c5 [6 e1 Q3 ~3 x冷静下来想完这一层，再开口也就没了那股别扭气了：“那您少惯我呗，要不哪天我就骑到您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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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就等着你呢，你要一辈子不如我，那才是给我丢脸。”

5 E: e* I& g% y4 }佟西言不好意思的笑，摸摸自己的腿，说：“真想回科室去，在家闷死了。”

6 k- _3 l6 e# W刑墨雷咬了根烟，从观后镜里看他，似笑非笑。这个徒弟是团棉花，你觉得他没脾气，他偏偏闹你心，说他有脾气，软软呼呼的，打他都不会还手。

“哦，忘跟您打听了，林主任那事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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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5 I7 k7 @3 M5 |; Z$ l+ \6 h刑墨雷冷哼了一声，说：“你不提我倒真就给忘了，那林文浩是什么样的人你才认识？让你上你就上？这回幸亏是他自己的事儿，要是手术有点意外，你说得清楚吗？我还就纳了闷了，跟了我这么些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啊，吱都不跟我吱一声就这么上去了？！”

2 j0 w: H; n6 T“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猫瞳

“你记着，你做了什么，就等于我做了什么，你要是孝顺，就安份点，让我省心。”

$ [9 g3 `9 B5 e) d! J8 ~“——嗯，我知道。那事儿最后怎么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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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N  {1 Q7 p, m- `“禁一个月手术，扣一个月工资奖金。”那口气，似乎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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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6 M) C6 h( [佟西言没了声响，心里总不是滋味。当时也是一时好心帮忙，遇到这种事，虽然责任与自己无关，但想到这样的事故是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的，面对林文浩和病人，心就很难平静。如果当时自己的立场可以坚定一些，坚持等冰冻结果出来再继续手术，就不会闹成这样。

刑墨雷看他发愣，问：“怎么？觉得处理严重了？”

佟西言叹气：“不是。其实我也有责任，我应该阻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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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是我，你会不会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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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突然的问题，佟西言抬头愕然看着驾驶座上的背影，回答的有些虚：“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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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y% q: A1 J# z“什么叫‘会吧’，操，你把我当神仙呢吧。我老了！总有一天会头脑发昏！”刑墨雷无奈总结，“看来你还是自己欠拿主意。”

佟西言缩缩脖子，做了个鬼脸，正好刑墨雷停车，一回头给看见了，师徒俩绷着脸对视，同时笑了。笑声里，刑墨雷抬手用拇指摸了一下佟西言的下颌，低声说：“以后，别那么做。”

佟西言脸上一热，他知道他在说什么，有那么一瞬他想反问他：为什么，你受不了了吗？

但是看着那人微笑带起眼角几丝明显的鱼尾纹，话到底还是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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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假终于在劳动节以后结束，佟西言几乎是欢喜雀跃地踏入病房。加上进修的时间，他都一年半没好好上过班了。医院里高强度劳动，脑力与体力并重，上班时每天都盼着休息，一旦休息了，整个人却怎么怎么不对劲，习惯了压力，习惯了被期待，习惯了自我实现，习惯了忙碌得像个陀螺，于是只能自嘲是劳碌命。

) e! `& g7 `4 i# ?4 b8 n外科室的同事碰面，纷纷都赞，佟医生气色不错啊。

  N( c8 l0 o" b- l佟西言赧然，为了强身健骨，又不能动，只好补，一个多月的病假，他胖了十来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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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8 n; R/ s* h. ~' |$ x早交班没有意外发生，刑墨雷难得好心情没有发难，科室气氛也因此轻松了一些，查房结束了，一帮小医生开化验单换药写病程各忙各的，佟西言系统的了解了自己组里的几个病人，翻着前面的病程，修改医嘱，快速做完了，抬头看时间，正准备上手术室，被新分配来的轮转医生拦住了去路。组里的一个癌症晚期病人，家属已经放弃了治疗，单纯留在医院病房里尽最后一点孝道。这是常有的事。既然是病人，医嘱病程都应该有，轮转医生还没有执业医师证，请佟西言帮忙在病历上补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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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边签边随口问：“病人状况还好吗？”

; g% ~2 c3 r) V2 C% C/ O& R小医生说：“不太好，家属想拖过这个礼拜，等出国的几个小孩都到齐送终，可是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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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q8 Y, d3 J# I) ^" {2 k佟西言点了个头，经过那间病房，特意敲门进去，简单安慰了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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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术室晚了些，受了梁悦几声的埋怨，只好道歉。自从那天在病房拒绝他后，这一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碰头，梁悦的态度明显冷淡，佟西言只当他是小孩子，事实上估计全院上下都当他是小孩子，还是个动不得的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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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难得早到，背负着手立在一边看病人的CT片子，佟西言过去一道看。这是个贲门癌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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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得住吗？”刑墨雷的问话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 A: V, m9 ?, }" `0 I9 \& C佟西言点了个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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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等会儿你站右边。”

佟西言惊讶：“我……”

“现在还来得及去上个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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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的眼底有笑意，即使是那么一瞬，佟西言也感受到了，突然的考验有微量恶作剧的成分，他看向刑墨雷的眼神里带着自己都不自觉的抗议和紧张。

+ c  w+ h4 d, x! w- @/ M/ x洗手，穿手术衣，戴手套，再次洗手，程序完毕，佟西言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主刀位站好，试了试吸引器和电刀都正常，与师父对视。

3 g* K, X+ T% H+ Y* y6 G& v做师父的没有一点犹豫，握起徒弟的手，稳稳下刀，手术有条不紊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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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H$ _! j8 B7 @. A" v“按自己想的去做。有我呢。”刑墨雷低低说，接过一根一号线熟练的结扎断离的血管，握着拉钩的头部，换了个位置，另一头交给三助，抬起眼皮正好看到佟西言微微颤动的两排整齐睫毛。

/ E2 ~& ~! {" p3 t9 g( Z! Z" h一旁的二助机灵的剪线，又递上一根扎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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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同时抬头交换了眼神，继续手术，完全不需要语言。

佟西言稳定心神，再加上一助刑大主任主动又默契的配合，渐渐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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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S) L. E+ [% O& x& s0 I一场手术持续三个半个小时。顺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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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4 o" d  ^2 W佟西言关腹时抬头才发现参观的人站了一圈，刑墨雷早已在他处理完重点以后下台走人了，一助的位置有三助代替。

8 W% Z* r+ s$ B: h, h' u巡回护士在一边体贴的问：“您需要椅子吗？”

佟西言扭头让她帮忙擦掉帽子边缘的汗，说：“不用。谢谢。病房刚才的电话说什么？”

: Q* c( n% S+ Z4 |  H' k“您组里的病人有点事，刑主任已经上去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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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D' V" F/ e5 e( H佟西言在口罩下面微微笑了笑，扭头看麻醉台上熟练操作麻醉机的梁悦，想跟他说两句，手术的顺利进行，梁悦的麻醉帮了很大的忙。

但是梁悦看他的眼神冷冰冰，实在让他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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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前他没能再见到刑墨雷，院办有主任会议，而且可能持续到六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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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停车场拿车，看到梁宰平的车里坐着的梁悦，安静翻着一本很厚的书，他过去敲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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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透过玻璃看他，慢慢摇下车窗。

“你……”佟西言好脾气的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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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8 i% y+ I' h; F( z9 w梁悦一言不发，玻璃弹珠一样乌黑透亮的瞳仁嵌在白的发蓝的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8 L; Y" M3 D  L1 `7 |佟西言知道梁悦发狠起来是很难伺候的一个人，不然不会连梁宰平都觉得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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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4 L5 ^9 t: e“今天的麻醉，谢谢你了。”

“不需要。这是我的工作。”

+ e. @. E4 Y6 V2 C“呃……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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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请人吃饭，求人办事也不用这样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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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N+ {# r$ R+ v梁悦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下，“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开门下车，说：“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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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粤菜好吗？”

“日本料理。”梁悦板着脸走到他前面去了。

: m: x- g, J8 ~5 g佟西言还是第一次吃日本料理，只觉得小包厢环境很适合聊些心里话，点些什么菜，都是梁悦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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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梁悦接了一次电话，态度有些散漫，说是在外面和同事吃饭，对方也许是问哪个同事，梁悦不耐烦了，说你有完没完要不要一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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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i3 J/ m1 c, \5 u从这对话里，佟西言可以判断得出对方是梁宰平。外人确实难理解为什么单亲家庭出生的梁悦会对自己的抚养人如此无礼，但实际上，依佟西言的看来，那或许只是梁悦撒娇的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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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菜已上齐，佟西言不知道该怎么下筷。正中间一道生鱼片拼盘，旁边是一盘生蚝，一盘芥末海带，一盘生鲑鱼片沙拉，一盘冷豆腐。一道道看似美观的却也只适合观赏的小碟配小菜，再搭着这清冷的环境和中规中矩的坐姿，佟西言开始怀疑，今天这顿晚饭到底它算不算是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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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F, r2 u# k总算上来一盘寿司卷，正要下筷，梁悦一边倒酒一边闲闲开口：“这是生三文鱼片寿司。”

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两秒，佟西言义无反顾的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口感还不算太坏，可喝了那一小杯酒，差点没当场下泪。吃惯了江浙沪甜食的他，一时间实在是接受不了，太刺激了，太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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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N6 y3 d" m! Z1 c1 E. K" _" @“你常来吃？”佟西言忍不住乍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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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 `: P* Y  ?& s8 K9 s, D7 m5 x梁悦意义不明的勾了勾淡色的嘴唇，镇定的夹了一筷子海带蘸芥末，说：“你觉得梁宰平会允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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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P7 `6 d0 j6 B" Y5 \; m! B佟西言说公道话：“院长也是为了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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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4 k3 X! m: W) X“他不过是习惯摆布别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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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口气，父子俩又闹矛盾了这是？佟西言小心翼翼夹冷豆腐，问：“跟你父亲吵架了？”

2 N  I4 S' ]% L3 m( K2 y“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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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_/ ?% x: {1 \# E- }“为什么？能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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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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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9 B( ^3 J: Z' D! L* F佟西言被芥末呛了一下，抬头看唇色变浓的梁悦，似乎是喝了酒的关系，眼窝下面有些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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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V9 u$ S# s% o& j气氛微微尴尬。

梁悦突然笑了笑，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候的情形？”

佟西言也笑了，说：“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你才十三岁，又瘦又小，我不让你进手术室，你大声的跟我说，把你们院长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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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拍桌哈哈笑，说：“我混医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还敢拦着我，一看就知道是个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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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说：“你那时小小年纪，倒蛮有气势，吓了我一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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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y. V9 f1 Y, q$ g“谁不知道你菜！到医院一个多礼拜了，还不知道B超室在哪里，愣是带着病人在门诊转了一刻多钟，要不是遇到导医，你还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呢。”

  f2 T8 v8 l6 t“你！……谁告诉你的？！”佟西言脸微热，不知道是芥末酱还是清酒的作用。

8 U8 S8 I* k. a+ W- r“梁宰平喽。”梁悦缩缩肩膀。

- L1 @( U0 H3 p+ ?& G3 {4 ?0 B“院长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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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是你自己太出名了！刑大主任的嫡传弟子，又憨又傻。”

“喂喂喂，我比你大十岁，你稍微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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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z! ]$ ?. |! B% Z“是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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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5 i7 f. ~* c# |7 p4 a' w8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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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y7 e2 }) L3 c+ z两个人越说越来劲，个把钟头的时间，竟然真的把酒菜消灭了干净，怎么出门的，佟西言自己都已经不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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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清醒了去上班，听到一个吓人的消息，梁悦住院了。是过敏性肠炎，那天吃完日本料理回家就开始上吐下泻，差点休克，梁宰平连夜抱到医院，办了住院手续，陪在身边彻夜未眠，连第二天省里的会议都没有去参加。

9 }' k1 l% x; n4 J佟西言恨不能把自己脑袋砸一个大窟窿，差完房跑去内科问详情，被小护士拦住了，说：“院长说了禁止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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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N: [5 K3 x5 a8 M主管梁悦的是消化内科主任，五十岁的矮胖男人，擦着眼镜说：“这两天还是不要过来看了，院长心情不是很好。梁悦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水电解质平衡失调，挂个几天盐水就能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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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有些魂不守舍的到手术室，刑墨雷正躺休息室沙发上吞云吐雾，看他的眼神有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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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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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不让探视。”佟西言在他脚边上坐了下来，满心郁闷。

) r# f' ~# [; g" @/ Q6 l: h刑墨雷嗤了一声，说：“我早跟你说过，离梁悦远一点，你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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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捶自己的头，懊悔的说：“我真是的！他都说了他爸不让他吃那些，我还陪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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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x! q5 v+ d% t  n4 a刑墨雷踹了他一脚，起来把烟掐熄，扣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清晰的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可不光是梁宰平要翻脸，听懂了吗，离梁悦远一点。”

“我们没有做什么，正常的朋友间的见面也不行？”佟西言皱眉头。

“朋友？佟西言，你到底是真不知道啊？还是跟我这儿装糊涂？梁悦打的什么主意你会不清楚？是不是要等到高唱后庭花了才过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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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忽”的站了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头看着刑墨雷，说：“我没您想的那么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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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不容我想！梁宰平今早打我的电话，他那宝贝儿子，昨儿晚上都快休克了，指着他的鼻子跟他说他要跟你谈恋爱！谈他妈个狗屁！操！”

“我……”佟西言张口欲辩，无从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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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门板被小心翼翼敲响，小护士细弱的声音在外面叫：“刑主任请到5号间上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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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上个麻醉上了半小时，麻醉科全他妈吃干饭的？！” 刑墨雷本来就是脾气极端恶劣逮谁骂谁的人，正好这个撞枪口上了。

4 j: v# x1 M6 P% u门外响起惊慌逃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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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猛转身盯着佟西言，吓得佟西言反射性的倒退了一步。

“我警告你，佟西言，给我安份点儿！跟梁宰平抢人，你疯了吧？！要男人，我不是？！”

& {+ f: v0 A9 D2 Y) O5 O5 q* G- z一团混乱。

- p, r1 S$ l3 n( S0 o  Q佟西言彻底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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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 j7 j: h& h! o浑浑噩噩挨过一天，第二天值班，佟西言五点半一上班就打电话到消化内科问情况，小护士说：“您别再来问了，院长陪夜，院长说了，禁止探视，特别是您佟医生。”

佟西言无可奈何，擦了一把脸，查完病房，坐在办公室里看病程录，顺便开一部分第二天的医嘱，中间接待了几个病人家属。到了八九点钟，护士长来夜查房，早知道是佟西言夜班，带了一点水果来，两个人坐一张桌子边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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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N6 R8 P+ q+ P护士长三十五六的年纪，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娇小玲珑的身材，剪了干净的短发，算得上是美人。她和刑墨雷的那段风流韵事是公开的秘密，佟西言和其他人一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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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五六分钟，她明显是有话要讲，前面七七八八扯了些科室病人的事情，终于说到了刑墨雷身上：“你师父……最近跟病理科的柳青走得很近，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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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i+ ^- E& u$ W2 y# \) K佟西言放了笔，抬头纳闷看她。

“西言啊，你师父今年也有四十六岁了，他这半辈子风浪经历了不少了，名气也响了。越是年纪大，越是得注意影响，你说是不是？”

佟西言点了一记头，还是不知道对方要讲什么。

护士长并不打算卖什么关子，本来也就是个直肠子：“柳青家境贫寒，父母离异，你知道柳青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她父亲没有固定工作，好赌成性，是个市井无赖，出了名的市井无赖。”

4 t/ k0 g. L1 z% l佟西言有些意外，护士长是个很本分聪明的女人，绝少言人是非，她说的市井无赖，应该是很难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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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主任说了吗？”

+ O: `+ [  Y# i“我跟他说，不合适。”护士长定定看着他。

佟西言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刑墨雷的过去式，目前只要做好本职，出了事，有刑墨雷顶，但私下应该是没有什么往来了。她的位置非常尴尬，这类看起来是关心的事，很容易被曲解。

5 v& _0 F, y, R, p- N“他是你师父，他只信任你，你给他提个醒就行了，说多了他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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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q9 H6 E2 ]5 p佟西言苦笑，说：“你没见他这两天看我像仇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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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长起身拉拉衣摆，开玩笑说：“你们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不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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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拍桌子抗议，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弄得困窘极了。她说：“你看到他脖子上那个牙印了没有？我认识他十几年，没见过谁能在他身上留痕迹的，而且还是那么显眼的位置。他最好是不要对柳青动了真情，小姑娘我见过，太单纯，配上那样复杂的家庭，你师父难免要着了道。”

佟西言目送她离开，坐着斟酌了好一番时间。他认识刑墨雷还到没一个礼拜，他就连他父亲是哪一年参加工作的都知道了，这样多心的人，应该会有防备。这个醒提是不提，还是看时机吧，况且他现在未必愿意听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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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b% A* B: u2 `, H3 E; c# n既然不愿意见不愿意听不来传召，佟西言也乐得清闲，值休正好是礼拜天，回家补了一觉，神清气爽带着女儿出逛书店。

. S5 r- v' Y9 }# k  O) f书店附近停车很不方便，佟西言有印象。正好离家也就是三四站路，中间经过医院，还经过一个有养黑天鹅的大公园，他跟女儿说好，慢慢走过去，累了就背一小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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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0 ?( o) S  m, W# {. i- W/ y天气有点阴，很合适散步的温度，两个人很骚包的穿了父女装，佟早早欢天喜地，路上还跟其他小朋友搭讪，跟父亲截然不同的外向性格。

* \+ N! y9 q, q结果两个人刚走到医院门口，佟西言的电话就响了，又有急诊，刑墨雷的大手术刚上台，又要分开另一台，人员紧缺了。

佟西言吃不准要加班多久，蹲下来跟女儿说：“早早自己先去书店，慢慢看书，不要乱跑，爸爸过一会儿来找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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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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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一辆出租车，佟西言拦住了，把女儿抱上去，付了钱，嘱咐师傅一定要安全送到，不多耽误一秒，往住院大楼去。

急诊病人是脏器破裂，脾脏破裂，肋骨骨折，气胸，情况很不理想，佟西言正中切口做剖腹探查，意外发现病人还有心脏破裂，请隔壁手术间刑墨雷主任医师定夺，胸外科急会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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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胸外科主任洗手上台了，带了自己的兵过来，佟西言简单做了脾脏摘除，下台走人。

在医院门口打了个车直奔书店，一楼就是儿童读物，佟西言来来回回找了几遍，一遍比一遍心焦，他没有看到女儿。

询问了店里的管理员和营业员，都说没有看到这样大的穿格子裤子粉色线衫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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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站在书架之间，双手擦了一把脸，呼吸紊乱，心慌不已。他怎么会这么蠢，早早才五岁，把她一个人随随便便就送上了陌生人的车，甚至没有记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现在要怎么办？！

手机突然炸响，惊得他胡乱掏口袋，按接听键，却没拿稳，手机掉在地上了。慌忙去捡，放到耳边，就听到刑墨雷低沉不耐的声音：“你砸我的电话？！”

佟西言急得没功夫废话，说：“早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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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 O! v* b5 s  ?5 p/ ^! p那头顿了一下，风雨欲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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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8 O# j* m9 q' ?! v  t2 R刑墨雷在书店门口见到了失魂落魄无计可施的徒弟，他本来打算劈头盖脸骂，可是一看到他那样，所有要骂的话全想不起来了。佟西言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袖口，有些绝望，说：“附近我全部都问过了，都说没有见过早早，书店的营业员和管理员也说没有见过，他们都没有见过，我想，早早可能是没有来过这里……”

刑墨雷拍拍他的手背，说：“不着急，再好好想想。”

佟西言无助的望向熙攘的街道，说：“我想不起来更多，是辆黄色的出租车，司机很年轻，长脸，寸头，手档的地方有一瓶阿司匹林。”

% m" h% u( x3 O) E" x( r# ^刑墨雷思索片刻，说：“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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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4 H) t/ @7 U“你知道，我只有她……”佟西言绝少这样失态无措，几乎要绝望。

刑墨雷不得不按住他的双肩，使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安抚道：“我也只有这一个女儿。”

# e: ~7 [8 Y" e# H( r; c3 n刑墨雷自己联系了市里几个出租车公司的老板，又打电话给陈若，陈若算得上是江湖百晓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处。

接到电话时陈若还在温柔乡里，听完了事情，调笑刑墨雷：“你徒弟牛啊，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能弄丢，怎么没把你弄丢了？”

' y7 C& C2 t( F6 {" I" l; [& T" h刑墨雷看了看旁边低头紧紧揪着自己裤腿的佟西言，皱眉斥道：“甭他妈废话！赶紧给我起来。”

挂了电话，陈若呆呆看天花板半天，哄了床伴儿，爬起来洗漱，脸浸在冷水里，一脑子的电话通讯记录刷刷翻过，再抬头，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子，操起手机就开始拨号联系，心里想着，刑墨雷，你算是完了，你还折腾什么，就等着人折腾你吧。

% Y) l" p' q* T" s$ P晚上六点，天色稍暗了，佟母打电话来问，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 ^4 x) K) A& z' Y8 a; o佟西言张摆手示意他不能接，母亲了解他，他现在一定连说话都颤抖。刑墨雷含糊应付了几句，说是跟自己在一起，晚饭不回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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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找寻那名司机的路上，全市开黄色出租车的剪寸头的年轻司机有十来个，在出租车公司见了几个，剩下的五点钟换班回家了，电话打不通的两三个，要一个一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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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 n* Q4 K2 `4 {  m# _车子弯不进小巷，佟西言下车，依着出租车公司抄给他的地址数门牌号，终于在一幢老式破旧的民宅小院里找到那个带过他女儿的司机，人家一家人和乐融融正吃饭。

* v6 g" b) Q8 w7 g4 j0 V2 W佟西言气势汹汹就差没上去掀桌了，要不是刑墨雷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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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 w- L0 d司机一家被两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刑墨雷迅速说明来意：“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在恩慈医院门口接上车的那个小女孩，你送去了哪里？”

“图书馆啊！”司机毫不犹豫。

“图、图书馆？”佟西言反应不过来，不是新华书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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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 B5 y司机莫名其妙：“是啊，不是你把她抱上来的嘛，你自己亲口说了送到图书馆去，我还能送到哪儿？！”

刑墨雷无语，抬头看看天，转身恶狠狠盯着佟西言。

猫瞳

佟西言却来不及感受他的怒气，转身跑向车子，时间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早早才五岁，图书馆远在高教园区，她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 e' F7 s  ]4 p可怜的佟早早饿得头昏眼花，坐在花坛边，死死憋着没有哭。天已经越来越黑了，图书馆的叔叔阿姨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但是爸爸还是没有来接她。她相信爸爸一定是在救别人，爸爸是最最厉害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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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信念支撑着小姑娘守在图书馆门口一步都没有走开，别人给她的一个大苹果，她拽在手里没有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但是她真的是很饿很饿了，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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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她那个马虎的爸爸出现时，她立刻在第一时间放声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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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o8 q* s* c0 p佟西言跟着眼泪差点就下来，紧紧抱着女儿，一遍遍说对不起，懊悔得想扇自己俩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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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站在一边，点了一根烟，等小姑娘哭得差不多了，把她从佟西言怀里抱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说：“等着急了吧？都是大爸爸不好，让爸爸加这么久的班。”

“大爸爸坏蛋！”佟早早仇人一样看他，嗷呜一口住咬他的手臂，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动物的低吼声。

5 j! R7 \# w( f5 K! i刑墨雷瞪着佟西言，用口型问：“你教她的？”父女俩都是属狗的？一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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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r, T+ j6 Q) K& e: o佟西言面红耳赤，手忙脚乱把女儿拉扯下来。

先找地方吃饭，然后回家。佟西言一下一下摸着女儿的头发，一下午又是急诊又是找人，心惊肉跳，累得不想说话。刑墨雷也无意打破沉默，一路安静到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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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 w# s" S0 Y0 v! I停了车佟西言才回神，感激道：“真是，谢谢您……”即使是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相处了十年的人，却还是依然要这般生疏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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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算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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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下车，看着他点烟，驾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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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0 n2 y, p' T$ i, i* i回到家里，没精力也不好意思跟父母解释为什么女儿跟自己累那么惨，给女儿洗了脸，倒头就睡了。

2 b0 H; e5 c$ Z8 }# `半夜女儿做噩梦，吓醒了，直哭。佟母敲门看情况，把孙女抱她房里去了，临走抱怨：“这要是有个妈，多好。”

佟西言听过就算，拿手机看时间，意外发现有条短信是来自刑墨雷的，打开看，只有几个字：明天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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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要不要回，只是实在太累，没等犹豫完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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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班，办公室里的小护士很兴奋告诉他，春季外出疗养的名单和路程计划院办统一安排好，外科是第三批，五月底就要出发了，正好是在梅雨结束后气温回升前，避开了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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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e( D' V- f% S( u' I佟西言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这是员工福利。去不去自愿，医院贴三分之二的费用，带家属者家属费用自理。他病假休太长，把这事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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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不愿意去，出年到现在，他没有好好上过班，实在不想再跑。可现在说不想去已经晚了，一定是刑墨雷给报的，根本没有想问他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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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这事，小护士来报告，说12床贲门癌病人的家属拒绝原定今天的手术。正要去看，家属自己找来了，两男一女，衣着看起来很体面，态度却不那么和善，就在开放式的护士站说话，大概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病人的子女，没有经过他们同意，怎么随便就决定给老爷子动手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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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前谈话是组里的轮转医生谈了，佟西言查房几天都没有见过这几位家属，只见到一位老太太，便把谈话纸抽出来递过去，说：“是不是令堂签的字？”

年长的男人皱眉头说：“我母亲去世十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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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意外，问：“那陪着的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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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异口同声，说：“那是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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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谈话的小医生拿着弯盘换药经过，听见这些话，低头快步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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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随即拿了一张新的谈话纸，说：“实在是抱歉，令尊的病不能再拖了，几位一直都没有来，我们也是苦与无奈，那么，你们看，谁代表了签个字吧，我把老爷子的病情跟手术风险跟各位先说说……”

' i' g3 q+ @1 W: y. X) {还没开口，被拦住了，女的说：“不用了医生。我们不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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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一怔，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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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能活几年，何必受这份罪，不如让他吃点好的用点好的，就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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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8 ^: S$ E9 u6 ]% d“但是，你们看，他现在连进食都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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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w; b6 e5 I/ ^3 m“你们医院不是给插管子嘛，插了管子不就能吃了。”

那能叫吃吗，佟西言还试图说服，刑墨雷不知何时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了，站在他身后，对家属冷淡的说：“不做手术住院没意义，今天就办出院，别浪费钱了。”

家属满意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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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4 V7 |( }1 F2 ~刑墨雷看了他一眼，佟西言连忙把签错名字的谈话纸揉成团投进垃圾桶，心里惦记着，一会儿千万要记得跟那些小家伙说明白了，签字以前先问清楚关系。

: J) X* U! [3 R8 p! ?4 \% p结果那天早上的手术没能结束，病房就打电话来，说12床的大爷要跳楼了，趁保姆出去还开水瓶的时候。问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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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S8 |5 I5 R! t刑墨雷手上动作没停，抛出一句话：“马上给他办出院，盯着点儿，送到医院门口。”

6 \0 {+ J% T( z/ h! F佟西言没说话。

( O- |7 ~. k. J0 z/ u0 S4 @! R' `回病房，12床已经收拾空了，轮转的小医生说，那保姆一直边哭边骂，骂病人子女无情无义，眼睁睁看着病人去死。

小医生吐舌头说：“真奇怪，明明是医保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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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Q. s" m: ~佟西言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为这个病人是参照企业投保，只报百分之七十，而贲门癌手术和后期治疗是相当昂贵的。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感情丰富，可是即使是血亲，有时也能比路人更冷漠，连最基本的人道都没有。
  b9 @" C# m5 ?' _+ Z0 R! P( G8 q( a
3 i+ Z0 d% B3 M2 {: r0 O暗叹完毕，拍小医生的头，说：“谈话为什么不问清楚关系？幸好家属没去找主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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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k6 \" E7 f+ J1 }“下次一定注意！谢谢佟老师！”小医生机灵鞠躬。

佟西言无语。他在后生新人中间的威信不低，可是要他修到刑墨雷这样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肃然闭嘴，他实在没有天份。

下班了去门诊配了一大堆药和一些医疗用品，按照病历留的地址找到大爷的住址，老房子了，敲了半天门保姆才来开，很惊讶，连忙请进去坐。

$ X2 u( O) U* C5 L佟西言简单说明了来意，把东西放了，拿药出来坐在油腻的饭桌边，一盒一盒写用法时间。

) u1 g. M- T( Q8 }临走保姆含泪拉着留吃饭，佟西言婉拒了，叮嘱了不要告诉病人本人医生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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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L1 _7 O% k  C( O其实刑墨雷说的对，不手术，一切都没有意义。只是这样做，佟西言自己觉得好受些。

既然要去，佟西言决定带女儿一起。女儿还小，出去看看外面大好河山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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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的意外是在出发前一天，老丈人在家里晕倒了，送到急诊，只查出来贫血，老丈人一直有慢性胃炎。佟西言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临时决定疗养不去了，留下来看看老丈人的情况，女儿交给刑墨雷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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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几天胃镜活检报告结果出来，是低分化腺癌。两位老人只有前妻一个女儿。佟西言没有告之，回家与父母商量，佟家二老也吓了一跳，佟母摇头叹气，怎么会这样不幸。佟西言想到前妻，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永远不会忘记她主动牵自己的手时传达过来的欢喜和忐忑，因为那样特殊的原因离开了，夫妻之名却依然是在的，老丈人，自己还是要叫一声爸爸。佟母也说是这个道理。

  B# Y7 F' Z: {! q" L晚上女儿从千里之外的云南打电话来，小姑娘第一次看雪山，兴奋得喳喳叫。佟西言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应着话，直到电话落在刑墨雷手里，憋了几天的郁气才长长叹出来。电话那头马上问：“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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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b4 f7 d8 D/ ?+ w# f# ^6 I. v佟西言坦白说了，刑墨雷沉吟片刻，说：“就跟老头说，胃炎厉害了，要切。过两天我回来做。”

0 D/ x: A) [; o* f& i1 K+ R; ~/ u佟西言嗯了一声，抓着电话不肯挂，刑墨雷也耗着，两个人光听对方的呼吸声。

突然佟西言听到女儿的一声脆响：“柳阿姨！”然后是加进来一个年轻女性的模糊声音。

是柳青。原来这两个人被安排同一批去了，这点小巧合对刑墨雷来说自然不是难事。佟西言迅速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冲个头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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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肿瘤外科主任疗养归来，预约的几个大手术压在一两天之内全部上台完结。梅雨之后天气阴沉了几天，突然乍晴，日历翻过儿童节，第一个三十度的来临宣告天气正式进入炎热的夏季。全院中央空调开放，清凉到每一个楼梯转角，相比起梅雨时的闷热潮湿，更让人觉得舒适，病房里穿梭的小护士穿了漂亮的制服，燕尾帽尖精神抖擞，相比之下，安静肃穆的手术室里气氛要压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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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P" t0 M5 a* E佟西言的老丈人排第一台，刑墨雷没有让他主刀，自己上台，一个半小时解决，手术经过顺利，没有多余动作，血管组织解剖到位，每一把钳子都如同精确定位一般，几乎没有伤及血管造成不必要的出血，打完吻合器，一针一线，缝扎剪，主刀和一助的配合完美得如同一场表演。冲洗腹腔再次检查出血，关腹，手术结束，病人很快出现苏醒征兆，生命体征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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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x- R6 r' g3 ~# K1 ~6 E之后佟西言没有再上手术，刑墨雷特许了让他在复苏室陪护，一直到病房，交给佟母跟他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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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佟西言夜班，正在值班室插蚊香片，刑墨雷进来了，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刑墨雷关了门顺手带了锁，大方脱掉白大褂准备冲澡。

“怎么这么晚？不顺利吗？”佟西言算了一下时间，按正常速度，所有的手术应该在两个小时前结束。

' N, M. A" U; O! p( L刑墨雷的声音从浴室飘出来：“帮忙的不顺手，尽帮倒忙。”

  i1 T3 Z8 Q- b佟西言为今天的一助默哀，想必后来一定都被刑大主任骂到头昏了。正要开门离开，浴室里突然又传出一道命令：“过来，擦个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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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2 Y6 R) \9 d3 ~4 G" G% V脱了白大褂，拧门进去，浴室里并不湿闷，精壮的男人全身赤裸，站在清凉的水帘里递给他毛巾，转身面对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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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把莲蓬头关了，毛巾覆上宽阔的背脊，双手稍使了劲上下摩挲，狭小的房间里只剩沙沙擦背声，刑墨雷的呼吸声听起来很粗重。

佟西言看到他脖子上淡淡的疤痕，那是自己的杰作，应该带给他不少非议，他想起了护士长那天的话，不知道那一根神经触动，话冲出口：“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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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没反应，佟西言有些后悔，可既然说了，就说明白吧：“我听说，柳青的家庭情况很复杂，您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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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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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谁，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听到的。”

刑墨雷扭头看他，哼笑了一声，说：“怎么不操心自己。”

4 E# O, I: Q. [% ^) \2 c“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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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出院了，下个礼拜回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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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心里轻松了许多，说话也轻快了些：“他没事，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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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不咸不淡的说：“你很喜欢他？”

佟西言脑中警铃大作，微忖了一下，说：“跟他在一起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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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O( A% \9 ^0 Y+ \( K“我吃的饭，比你吃得盐多，我的事我有数，你管好自己！” 刑墨雷突然转身夺过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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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溅到佟西言脸上，他抬起一边胳膊擦了擦，冷不防被打开的莲蓬头淋到，啊了一声，连忙开门逃窜，却被狠拽了回来了，猛钉在浴室冰凉光滑的瓷砖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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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全身寒毛倒竖，手脚并用推拒：“不要！别，才八点，我值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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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v9 i; ~' S3 x: s反抗的结果是被大力压跪在湿滑的地砖上，来不及合拢的嘴被勃起的阴茎塞满，一股和着皂香的咸碱味充斥鼻腔和口腔，佟西言来不及调整呼吸，几乎要呕出来。刑墨雷蛮横的扣着他的后脑勺，摆动腰部，凶狠的戳刺他的口腔，每一下几乎都到咽部，令佟西言窒息，连续十几下，出于求生本能，佟西言开始竭力挣扎反抗，推不开，十指陷进刑墨雷腰侧肌肉里抓挠，无奈站手术台的人都不留指甲，再用力也是不痛不痒。

刑墨雷终于抽身放过，佟西言颓然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空气，随即咳嗽不停，因为咽喉的过度刺激而流泪。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抬头，看着面色阴沉的刑墨雷，和他腿间那根粗壮的阴茎，它还在勃起状态，无声的宣告着它急切的发泄欲。

/ _' c% o: A- d  ^+ W& Z! |他在等他。不解决它，走不出浴室。

2 I& `, h' L1 {/ g5 t调整呼吸跪直了身体，握住阴茎根部，佟西言闭上眼睛，把它缓缓含进嘴里。

他是否也这么对柳青？佟西言突然觉得悲哀。

3 l5 h" L% L$ b窗外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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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o+ k! z8 B1 K* ]0 q" _24小时留院的小医生正焦头烂额打手术记录，正问值班护士佟西言的去向，就见他步履缓慢走进办公室，连忙叫救命：“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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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本来恍惚，听这么一叫，只好打起精神来应付。

小医生一脸讨好的笑，又是搬椅子又是倒茶，小护士看在眼里，没好气说：“你又要早退，欺负佟医生好说话！”

佟西言看挂钟，八点一刻，接过倒得满满的茶杯，宽容的说：“你有事可以先走。”

小医生拍了拍病历，说：“还有一个术后没打，就是早上您上台那个，拜托您帮个忙！”

佟西言无奈点了个头。

" K) f( u) f( _# t“谢谢佟老师！”小医生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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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m% D- x8 l“就是一张嘴巴好！”值班护士不屑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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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 v9 _2 w6 t' [' r* }. x“有你什么事啊？！”

, N' v6 @/ v/ l7 ]“行了。”佟西言出言打断两人的争执，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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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能安静。白大褂掩盖下的衬衫长裤全部都沾湿，黏腻不舒适，佟西言怔怔发呆，休息了片刻，揉揉酸涩的腮帮子，喝两口水漱口，想去病房看看老丈人。站起来猛一踉跄，连忙扶住办公桌，膝盖和嵌着内固定钢板的小腿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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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一进医生办公室就看见儿子皱眉扶着桌子，神色不佳，忙问：“怎么不舒服啊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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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妈。”佟西言挪了两步，坐下来。

佟母摸摸儿子的头发，说：“时候不早了，我跟你爸先带早早回去，明天再来。你多过去看看你丈人，跟同事们都通个气，关照点儿。”

, ]  D& @! c9 a( \3 u“嗯，您回去吧，我跟科里的都说过了。”

1 v7 F  ~7 i6 m$ O" e# _5 b佟母点点头，又问：“你真没事？怎么脸色这么差？”

: D; B1 L2 n) m$ W3 T' m佟西言怕母亲不放心，便笑着说：“就是腿有点儿疼，可能是走多了，没事，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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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母亲，又把手术记录打完，腿似乎不那么痛了。去妇产科会诊病人，回来又查了一圈病房，没吃药的叮嘱吃了，给几床白天不在的家属告知了病情，又陪着丈母娘坐着聊了一会儿，宽慰了几句，回来补开了一些医嘱。看了会儿书，吃了餐厅送来的宵夜，回值班室休息。心想着刑墨雷该是回家或者回宝丽金了，打开值班室门，却见他半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看电视。很久以前，在他刚开始值班的那段时间里，刑墨雷也常常在值班室过夜。但那是在旧医院大楼，值班室有两张破旧的棕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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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H# b+ H! X) b, e“倒杯水给我。”刑墨雷按着遥控器，漫不经心瞟了一眼佟西言手里的水杯。

% C$ |9 F3 _, T2 G+ l) y佟西言乖乖递了过去，问：“您今天不去陈若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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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7 A( c/ o$ n7 c“嗯，不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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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拿了毛巾洗澡，在浴室冲完了，没擦干便湿漉漉跑出来，被空调一吹，打了个冷战，觉得很舒服。夏天里他经常因为贪凉而感冒，这个幼稚的爱好连佟母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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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b5 L" L  j7 W/ ]' S" w7 {刑墨雷的视线从电视屏幕被吸引到徒弟身上。夏装的白大褂短袖宽领，质地略薄，长度盖过臀部二分之一处，是最朴素简单的类衬衫设计，再有气质的人都能穿成快餐店打杂的，问题是，佟西言只穿了一条内裤，而且身体没有擦干，白大褂湿粘着皮肤，身体的轮廓和质感都显得生动，刑墨雷禁不住伸手，隔着空气一点点划他腰部的弧线，回味那紧致光滑的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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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c) t+ ^7 w) D, @2 a# U- l& F8 S6 C佟西言转身就看到男人那暧昧的手势和赤裸的目光，即便是对视，也毫无收敛之意。这是他见过的最虚伪的男人，偏偏自己逃不开他的圈子。

* s" \5 L! D# D9 a+ g' a" K电视里转播一场世界杯赛事，声音调得不大，两个解说员却也是闹腾得欢。佟西言站得够久，直到晾干了身体和头发，听刑墨雷问：“你站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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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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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6 }' Z% N, x" f; D6 [1 m刑墨雷笑了笑，拍拍内侧靠墙的空处，声音磁哑：“你没听老人说，夫妻睡觉，不嫌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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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L2 R$ y- q# H好冷的笑话。

$ E# j/ O5 n# T佟西言没什么表情，从床尾爬上去，靠墙躺下来，双手交叠在肚子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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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7 k  j, Q- d  U2 R电视被关掉了，房间里只剩咝咝空调运作的声音伴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 E5 ^1 B8 T, S$ W" x# |4 t; [佟西言的手被拉了过去，手背触到刑墨雷的嘴唇，很轻的一记亲吻，然后听到刑墨雷的叹息声，说：“周五下午去趟行政楼小会议室。”

“有事？”

“你进修回来，总该有些不一样，手术和治疗，应该有新的东西带进来，周五是19床和21床的手术拟定方案讨论，这两个手术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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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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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去梁宰平的办公室，记得跟我说。”

3 J9 q8 Z9 a# G: i2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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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7 B- q, y; `8 R: g“梁悦的帐，他迟早要跟你算的。”

4 Y4 k, M7 X4 s' L% Y9 r佟西言没说话，想抽回手，反倒被拉了过去，整个上半身固定在男人胸口上。

猫瞳

“别动，让我抱会儿……”含糊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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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D& ]( D佟西言怎么睡得着。听身下的人沉稳的心跳，睁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响了。刚要伸手接，刑墨雷比他更快。佟西言一怔，原来他也一样没睡着。

急诊外科值班的医生跟佟西言是同批进来的，平时关系不错，知道他今天晚上一样是夜班，有个复合伤收住院，要急诊手术，便打电话给他叫他起床。

接起电话就开玩笑：“翠花儿，快起来接客！”

刑墨雷想这是谁呢，开口问：“什么病人？”

7 p9 ?/ m( I0 |2 E% S" l- L急诊科的吓一跳，听着声音不是佟西言好像是刑主任啊，连忙正色：“刑主任，是车祸复合伤，腹穿有不凝血，在做B超。大概一刻钟以后到病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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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4 @# g; x0 e6 r3 e刑墨雷挂了电话，开灯坐起来，问：“急诊谁值班？”

“……谢纬阳。”

  H6 }( Q/ d4 s" F  b“关系不错？叫你翠花。”

0 t; d; G/ `* M& g1 j( u佟西言脸黑了黑，爬起来穿长裤，说：“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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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 w$ y( o$ m$ ^& |( d* n“把T恤穿上。”

4 ?) Q% A& s9 Y0 A! p% P, ]“热。”

% m7 A. h, \. I3 x2 ~+ X“穿上。”白大褂太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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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7 G& P$ M+ _5 R" j4 ?" i佟西言无奈，只好穿得整整齐齐。

" _/ m& q; S  q# Y等手术做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不想吵醒刑墨雷，佟西言就在办公室趴着睡。一会儿小护士进来叫，说主任打电话到处找他呢，叫他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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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迷迷糊糊，恍惚像回到从前，那时只要是手术时间一长，刑墨雷就会亲自来看情况。盯他盯得紧。

实在是太累了，摇晃到凉爽的值班室，脱衣服上床，任由被搂在怀里揉捏，昏沉睡着了。

六点半生物钟自然醒，利索坐起来，刚要下床，被拉了回去压在某人身下磨蹭，等反应过来那硬物是某人晨勃状态的阴茎，佟西言自己都有些不能自制，却在有进一步动作前被撒手丢开了。刑墨雷先一步下床，皱眉头嘀咕：“要命！”直奔卫生间。

: D# X4 f" E5 |佟西言傻傻支起身发了会儿呆，起床披了白大褂直接上办公室漱口擦脸，看了几个重病号，又去看了丈人，再一次检查了今日手术的几个病人有无异常，术前准备是否妥当，手术签字是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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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N8 c) o" `/ H8 O7 A进修和实习的小医生个别早到了，昨夜早退的还特意帮佟西言带了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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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在餐厅吃早点，意外遇到从来不在医院吃早点的梁氏父子，梁宰平斯文的喝粥，对梁悦那令人发指的吃相熟视无睹，刑墨雷端着餐盘坐过去：“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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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s: V  |/ G- H: r梁宰平笑着回：“阿姨省亲去了。”指的是家里的保姆。

5 s8 n0 C% H% e3 p“这么快就来上班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刑墨雷问对面的梁悦，对方不理不睬，使劲啃包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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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宰平满口宠溺：“屋里哪儿待得住，要拆房子了，只有关到医院里来。”

“身体吃得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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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要他自己当心，处什么人吃什么饭，我就是长十双眼睛，也看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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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突然站了起来，冷冷问：“你还要粥吗？”

梁宰平把碗递过去，父子目光相对，一刹间几乎要迸出火花来。梁悦的狠在面上，梁宰平的狠在里子，刑墨雷心里有数，趁着梁悦走开的那当会儿，赶紧的跟梁宰平说软话：“西言这事儿，我代为陪过了，你大人有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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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Y' P/ Q3 p0 F& u# K梁宰平的视线在儿子身上，说：“他的身体我清楚，你知道我不为这个，墨雷。”

, b% n# e/ H6 h, Q刑墨雷脱口而出：“你放心，我的人要爬墙，没那么容易，只是你的人，你也要看住了，要是连你都看不住，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不如我来替你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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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J* I5 O2 {( C梁宰平朗笑，说：“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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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2 i5 H* ]2 T/ g: b8 L# y刑墨雷瞧了一眼打粥回来的梁悦，没说话，心里想，你看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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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一台手术下，接台麻醉没跟上，离开无菌区稍事休息，经过休息室，听到麻醉办公室有争执声，好奇看究竟，一进门就后悔了，办公室里就麻醉科主任跟梁氏父子，梁悦背对着门，在为某事辩解。他跟梁宰平的父子关系虽说是不带到工作中来，但显然没有人相信这种说辞，他当年毕业工作，不少科室争抢，最后凭他“自愿”落户麻醉科，把麻醉科主任喜得直冒泡。除却太子爷这个身份的额外好处，梁悦做事确实稳重踏实，经验不足但天赋异人，行医世家出品到底是不一样的，工作两年，实际工作时间全部加起来也没满一年，却已是麻醉科的各中翘楚。难得的是他少爷虽然在父亲面前脾气大，平日里跟同事却是心无城府极易相处，要好的哥们姐们狐朋狗友一大堆，更不乏追求的姑娘，甚至有一男病人在手术结束康复出院后，愣是给送了一个多月的红玫瑰，最后直接上麻醉科门口堵人。巧的是正好那天梁宰平下病房突袭，撞了个正着。梁悦这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头上要冒烟了，捏紧了拳头刚举起来就被梁宰平包住，梁院长笑盈盈对人说：“多蒙抬爱，可惜犬子已许了人家，要不……你看我怎么样？”

围观的手术室员工笑喷。梁悦恼羞成怒抬脚就踹，梁宰平嗷嗷叫疼，表情却是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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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q/ X: Y' @6 C( X4 o2 ^9 Y3 \小插曲过后即成笑谈。可梁悦的俊美，却在整个卫生系统出了名了。

+ c& R& {3 ?6 \! O" E梁悦的语气急促：“你的诊断只是最后结果，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非常复杂，并不能全部归罪于麻醉，手术医生在手术的过程中对神经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这类需要用电凝的微创盆腔手术！”

梁宰平相对平静，反驳却不容置疑：“手术过程中的神经损伤，你有实践理论证据吗？你也是做医生的人，说出的话即成医嘱成诊断，要负法律责任，你必须学会慎重。微创手术我应该有发言权，我认为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倒不是他的病人……”麻醉科主任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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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4 R- V/ M3 i- j/ A梁宰平立即打断：“谁的病人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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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l+ x7 R' ~4 M7 e. T# W& F3 R梁悦在这一刻的反应是普通员工不会有的无理放肆，就大概就是院长家属的特权，与父亲的口气如出一辙，他说：“除非有医疗事故鉴定书，否则我不接受所谓专家跟你们得出的这一结论。国内麻醉地位不高，并不代表我们就必须为病人在术后出现的无法合理解释的肢体行动障碍负全部责任，你无权因此克扣麻醉科的奖金福利，我、不、服！”

  E! K6 N$ V) r. \: w& ]麻醉科主任简直要热泪盈眶，可是一瞄到顶头上司的脸色，只能默默忍住，一言不发站在旁边当盆栽。

梁宰平看着怒发冲冠的宝贝儿子，眼神里情绪复杂不明，好一会儿才模糊敷衍了一句：“这些事不用你来处理，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被忽略的佟西言站在门边目睹这一片断，悄悄转身走开，一路都在为梁宰平的目光心惊。父亲爱儿子是天性，一旦这种感情变质，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何况梁悦还是个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只有这位父亲相依为命。梁悦要父爱，不是爱情。梁宰平却在付出比父爱更浓厚的感情的同时，等待收获，他的隐忍如此艰辛，但梁悦却比他想象的敏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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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I3 o, [! a. }- }下班佟西言接到梁悦的电话，问要不要出去腐败，佟西言借口丈人住院要照顾，回绝了。没想到梁悦晚饭后拎了个超大的水果篮子来看病人，佟西言无处躲，两个人就站在阳光室落地窗边看夜景说话。

梁悦问：“梁宰平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佟西言说：“没有的事。”

梁悦又问：“那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佟西言说：“我怕院长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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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8 y4 K4 @& ^梁悦哑然，没了语言，突然点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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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不知道原来他会抽烟，而且怀疑梁宰平也一样不知道，梁悦抽烟的姿势很有视觉冲击力，那么乖巧白嫩的男孩，怎么看都像是在装老成的高中生。佟西言试图软化气氛，故意轻松的说：“你还小，不懂得很多事，我知道你只是拿我当个幌子，别再给你爸爸添麻烦了，咱哥们交情再好，我也不能帮着你任性作践自己的身体吧？”

梁悦还是没说话，佟西言自己的感情事就处理得一塌糊涂，更不要想把梁悦的事儿理出个头绪给点意见，关键的问题是只要梁宰平能放手，可这难度大概不亚于刑墨雷戒躁戒色。

“不懂的人是你。”梁悦低低说，丢了抽半根的烟，用力踩熄。

六月下旬外科最热门的话题是肿瘤外科新开展的两个特类手术。明着说是刑墨雷主刀，事实上从手术的整个方案决定到实施，都是由佟西言完成，尽可能的融入了进修期学到的知识技巧，其实平时主刀二类三类手术时他也已经在尝试新的方法，只是这次特别慎重，实验室里泡了一个多礼拜，人也瘦了些斤两。直到要上台了，他才知道那天他在小会议室否决掉的方案是刑墨雷拟定的，当下惶恐，刑墨雷倒是淡定，说：“别丢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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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7 ?- U6 A3 d0 w之后不久梁宰平在查病房时指着一本病历当众“批评”佟西言说：“这个病人是前天入院的，怎么还没有写病历，都快是副主任了，做事情还这样不周道。”这话传得快了些，中午餐厅里就有人瞄着佟西言窃窃私语，眼神大多是羡慕和崇敬。

佟西言不能适应。他的资历太浅，医院里虽然不乏少年登科的科室主任，但那都是海归的硕士博士，有一个还是双博士，他不过是个小本科，况且科室里的于鹏，已经是副高职称了，照轮也是轮不到的。刑墨雷对此却没发表任何意见，科室小辈们起哄要佟西言请客，他倒是做主在“宝丽金”给定了两桌，又包了个大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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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W2 M2 r7 t! [3 G; @/ j吃饭的时候佟西言怕敬酒怕得直往刑墨雷背后躲，仍然是被无情的逮了出来，喝了两杯，脸红一直红到胸口，刑墨雷解围说：“行了别闹他了，还有多少，我全包了。”

这话他第一次说，是在佟西言工作定科的第一年，请院办领导和外科几个主任吃饭，佟西言吓得不敢站起来去敬酒，刑墨雷把他拽起来，说：“你敬，我喝。”于是一直跟在身后，眉头都不眨一下喝了两三瓶红酒，末了还把才喝了一杯酒就晕乎的佟西言折腾了一晚上。

4 b4 X  r5 J8 W+ O2 r. h载在佟西言手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这挺可怕，是不慎也好是放纵也好，刑墨雷都不会允许自己再来一次。所以日后再撞见佟西言喝酒，他立马就逼着自己大念心经。

饭后一帮人在包厢瞎胡闹，到十一点多才散了。中间陈若来凑热闹，佟西言硬是又被灌了两杯，拎到包房去了，刑墨雷原以为他应该熟睡，开了门，被室内的空调冻得打了个冷颤，听着浴室有水声，推进去，佟西言正在大浴缸里欢快的扑楞，水漫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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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X( F$ N' r( d刑墨雷哭笑不得，抓着手臂一下就给拎了起来，不顾挣扎抱到外面，一起跌在地毯上。佟西言一骨碌爬起来又往浴室冲，踩到刑墨雷，啊的一声正面扑倒，刑墨雷赶紧给人抱起来看，鼻子都压红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肚子委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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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f& _/ \3 ?刑墨雷身体里那点色欲种子蠢蠢欲动，赶紧默念阿弥陀佛，把人扔床上就要跑，不想被佟西言拽了领子，刚起个身就立刻被拉了回去，差点吻到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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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刑墨雷低吼，掰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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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怔怔看着他，倔强说：“不放！”

% w2 p$ }+ F: p+ z* b/ {刑墨雷的心经念得支离破碎。幸好关键时刻佟西言手机响，刑墨雷翻身把佟西言固定在身上，空出手来接听，是科室里的值班医生有急诊手术请佟医生加班，刑墨雷说知道了，十五分钟到。挂了电话与醉鬼对视，握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压住了他的嘴唇。一分钟后，挣脱了缺氧的小徒弟，火烧屁股似的逃去医院，多一秒钟都不敢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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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梁宰平照例在小书房办些公事，他曾经是微创外科最优秀的医生，现在更是一名出色的商人，名下除了医院是亲自把关，还参与经营酒店餐饮业以及房地产业，在梁悦工作之前，父子相处的时间很少，有时甚至一个星期都难得见一面。除了在梁悦的健康出了问题时梁宰平会第一时间出现，两人更多的只是电话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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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发现与儿子有明显的沟通问题时，已经晚了。所以从梁悦大学毕业放假那个暑假开始，他就逐渐物色管理人员来代替自己工作，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两个人相处。单亲家庭的环境导致梁悦过于任性早熟，梁宰平的教育方式本来就有问题，过度宠溺，心有贪念，还妄想能改善父子之间的关系，现状只能是越来越糟。

就说每天下班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梁宰平希望梁悦可以待在家里，两个人一起做点什么事情，但梁悦却总是频繁的往外跑，跟同龄的同事们出去玩，纵使梁宰平推掉工作空出大量的时间，也只能在家里跟保姆大眼对小眼。比如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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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洗了澡，围了浴巾，还带着水气的纤薄发丝散乱着，胡乱在衣帽间翻找，似乎找不到，大声召唤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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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 u. n' G2 k. g梁宰平从书房出来，手上的文件夹合拢了，倚在门边看儿子年轻朝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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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匆匆跑过来问：“哪一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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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R7 z$ M% }7 T: m: j“彩条那件T恤。”

) U0 v* W1 O) ~% u5 v“啊，哦，我收起来了，最上面的柜子里。”

“您收它干嘛啊？”

" d! J0 @  M/ a“不是上次你自己说的，不穿跟你爸爸一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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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D5 x. o6 Y0 a. E4 M/ \1 h- c梁悦不去看父亲的面色，保姆出去后，倒是梁宰平先开口省掉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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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 C. A$ t% W“你就非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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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1 m- e3 p  M( F# a) v$ q$ L梁悦把T恤套上身，手放在浴巾边上，眼神示意梁宰平出去，可惜对方无意回避，梁悦无所谓，转身解开浴巾弯腰套内裤，他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皮肤上的炙热和放纵，嘴角禁不住浮起一抹嘲笑，动作甚至是有意的慢了几秒。

穿上白色的休闲裤，一边转身扣裤扣，一边说：“嗯，我得去车站接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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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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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从来不盘问这种问题。”

0 \8 _6 _9 v5 M  R( s9 A“你想知道的话……”

  b5 j! e# C5 o- U$ w. {“哎，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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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扣上皮带，在镜子里正了领子，洒脱的提腿走人，只留给梁宰平一阵带着沐浴露味道的暖暖体香。

刑少驹拎着行李袋，出了站台就见梁悦跨坐他那辆拉风的单车上冲他招手。走过去一击掌，两个人都笑。

他们是小学同学，因为两位不称职的父亲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家庭环境又相似，所以两个人一直很有话说，只是后来梁悦跳级太快，刑少驹跟不上，除了放假，两个人就少有接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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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梁少爷，你就骑这种车来给我接风？”刑少驹调侃梁悦的坐骑，知道它价格不会低于一辆普通家用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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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下车来推着走，说：“我还以为你是私奔路上顺道来看看我呢，做什么啊，回家还跟做贼似的。”前一天收到他的短信，说了到点的火车，要他一个人来接，不要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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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是参加我妈的婚礼，不想让我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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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可以参加父母的婚礼，确实是与众不同的经历。”

; J( B/ [: z, ?7 s0 y. G刑少驹斜眼看他，突然伸手扇他后脑勺，梁悦连忙躲过，说：“怎么也比我强啊，有爹没妈。”

“你爸一个顶人家十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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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C: O6 T& ~/ s两个人同时觉得这个话题无趣。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刑少驹虽然不明白梁悦在受尽父亲百般宠溺之余为何还是落寞，但他不会问，就像梁悦不过问他父母离婚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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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S) v( e; V6 _“晚上准备去哪儿过夜？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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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 ]) o" R4 ?4 I$ ?, w! Q7 k“这不还没着落呢嘛，先请我吃饭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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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招了辆出租车，把那辆昂贵的单车折叠放进后备箱，跟司机说：“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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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q8 [3 I3 J( |. m3 c豪门大酒店座落在最繁华的街区，15层高的大楼在霓虹灯下越发富丽堂皇。梁宰平与酒店老总有交情在，梁悦有豪门的贵宾卡，他只用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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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定了房间，然后两个人上六楼的中餐厅吃晚饭，梁悦请客，刑少驹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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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T  D# ~! Q" x* U“令堂婚期几时？”梁悦咬着吸管问。

“月底吧。”

9 @6 u! \. F7 @2 A+ A9 s* O0 G“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是想在豪门包月吧？”

2 ?- e. X& ]3 X! B3 Y“我钱多的没地儿烧了？八月份还要在这边见习，帮我留意，我租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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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i) i6 @- l6 n8 j) s梁悦往果汁里吹泡泡，咕噜咕噜响，隔壁桌的投视线过来。刑少驹翻了个白眼，埋头继续吃，丝毫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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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想起来有一次跟梁宰平一起来吃饭，他也是往果汁里猛吹气泡，梁宰平轻轻笑着说，宝宝，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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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果汁推到他面前，说，把它喝了。

4 V: |% W/ F! h梁宰平抽掉吸管，用优雅的姿势把剩下那半杯儿子玩腻了的果汁闷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想什么呢？”刑少驹问。

: w, R% `- H. p9 ^+ g7 ^6 F梁悦回神，嬉笑说：“想象你妈穿婚纱的样子。你爸会去吗？”

8 r; Z8 H$ t* ?- [) c“会。如果我妈发请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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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x4 a; m: v“……真是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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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 ~* I刑少驹握着勺子抬头看天花板，想了想，说：“你不用想象，到时候可以来观礼，你爸估计应该已经收到请帖了。”

梁悦有点意外：“他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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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m& {; d( P2 f4 b* H/ d刑少驹说：“我真的很怀疑你跟你爸在家里从来就不说话，他的事你不知道，你的事他也不知道，你有必要这么疏离他吗？你爸再怎么不济，怎么也比我们家那老头好点儿吧，起码是私生活检点，一心养家教子。你要什么他不给你？要不是怕你出门被打劫，他都能给你全身帖金片儿，我说句公道话，任性得有个度。”

( A2 Q  n8 c3 a0 r( u% S梁悦噗的一声吐掉咬得变形的吸管，说：“我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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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0 V. z9 ]* ], F, T& M刑少驹饭粒呛进气管。

梁悦继续说：“我真这么怀疑，上次他带我去加拿大看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妈，是个演员，说词都是编好的。”

* Z8 k. g$ u. C  s2 ]9 z; P刑少驹说：“得，你就继续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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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心里说，不是我任性，我就是不理解，亲生的，他怎么能有那种可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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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6 x- e" i" w吃了饭还不到九点，刑少驹安置了行李，洗了个澡，梁悦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见他出来，下床说：“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0 e. S2 U. g* E4 c" p. X刑少驹说：“你忍心把我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黑店里？”

% h" s( o$ [7 o+ q( C* q梁悦骂：“靠！怎么的，要不要给你叫个人暖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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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1 w/ h. P: z# @: A刑少驹拽着往外走：“到楼下坐会儿嘛。”

拉拉扯扯到了五楼酒吧，在吧台边坐下来点了酒，九点半表演开始，音乐开始越来越劲爆，舞池正中妖艳的舞娘衣着暴露跳得煽情，几乎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晃动，梁悦目不转睛。

刑少驹说：“你喜欢这种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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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亮出两排白牙，说：“我喜欢你这种类型啊帅哥。”

% M! j, P( T5 @& i2 l没等刑少驹安抚全身倒竖的寒毛，梁悦已经离开了座位，融入人群。很快成为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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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少驹知道这个老同学的魅力，几年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梁悦就曾经用舞姿让酒吧的舞娘自惭形秽，而且还是钢管舞。梁悦的肢体表达能力特别强，任何动作几乎都过目不忘，不需要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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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普通的T恤休闲裤小牛皮鞋，梁悦看起来还是一样的迷人，已经占领舞台的他双手暗示性的从大腿慢慢抚过下腹，在重点部位盘旋，摘掉皮带，拉高T恤露出一截腰部，攀着钢管亲昵的磨蹭，眼神妩媚的看着台下众生，勾着似有似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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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8 f+ l/ P  l1 h# b, E刑少驹咽了一下口水，努力移开视线，扫了一圈热浪翻滚的环境，在闪烁的灯光下抬手腕看表，怀疑在继续下去，不到十二点走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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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j5 Y9 m5 ~  C8 K& ^最后能停下来，是DJ突然在节奏强劲的舞曲中喊了一句：再HIGH一点！跟着医生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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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少驹喷了一口啤酒，梁悦差点没闪了腰，赶紧看，才发现今晚的DJ，好像是他刚做过疼痛治疗病人。

可不得了。梁悦从来没想让病人知道他跟钢管那么熟。

8 r* M( A" H% |( d' Y于是拉了刑少驹狼狈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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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闷热，即使是午夜也未见明显消退，两个人在酒店门口告别，梁悦拒绝了刑少驹送回家的提议，跨上车，飞速开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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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V- _5 u7 X  @# T: T很快他发现有人跟踪。果断停车，扭头看后面，熟悉的车身，熟悉的车牌号，是梁宰平。

梁悦愠怒，没想到他会跟踪自己，没打算下车，继续踏车前进，这回是不着急回家了，故意踏得很慢，慢到梁宰平不能再拖着那么大一辆奔驰跟在后面，终于按了喇叭，警告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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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5 |/ W% b, @梁悦停下来，任由父亲把他的爱车收进大奔，拽着他扔进车里。梁宰平的脸色不那么好。

“你不是说去接朋友？”

“是啊。”

5 m* ]' {6 ?; T2 A" @4 Z“接到豪门开房间跳钢管舞？”

  E6 v- z7 [* o+ a' o8 ~" y; b“你跟踪我？小人行径！”梁悦一身的热汗被车里的空调吹得差不多了。坐正了看驾驶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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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宰平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狰狞，咬牙切齿：“我没告诉过你，我要是死了，你会继承豪门三分之一的股份。我用得着跟踪，你没见大堂经理恨不能给你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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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吃了一惊，他只知道梁宰平在酒店业有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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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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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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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开房间陪你跳钢管舞送你到酒店门口那个，是什么人？！”

- V; h$ }3 ]) E% B( z5 B梁悦将胳膊支在椅背，凑到父亲耳边，说：“您很想知道吗？我不会说的。”

“我想你最好说出来。”梁宰平口吻很平静，车子弯进自家大院，在车库停妥，车内气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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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讽刺：“您还真是关心我啊爸爸，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跟谁开房您管不着，就像您管不着我跟谁上床。”

- N/ [+ J' \/ m6 b) s真不知死活。梁宰平不再多言，摘掉眼镜，解开了袖扣。

( c+ K$ `: }& {& b; ^3 a9 Q  w. |+ K佟西言下了手术台，到处找梁悦。结果梁悦没上班，请病假了。打他手机，梁宰平接的，说是睡了，不方便接听。即使是笨蛋也听得出对方的隐怒，佟西言只能满腹担忧回了科室。一弯进护士站，就被护士长拉住了，递上来一封挂号信，低声问了关于柳青的事。佟西言很抱歉的说，提醒了，没什么用，主任很生气。护士长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 n( N8 ?, B/ k+ H. G8 g回到办公室，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烫金的婚礼请帖，疑惑的翻开，乍一看新郎新娘名字都陌生，但却工整秀气的写着，邀请佟西言先生与刑墨雷先生共同出席，只差写伉俪两个字。佟西言盯着这张诡异的请帖，慢慢的耳根发热，缓步走到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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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K. p& c  t! c刑墨雷咬着烟，头也不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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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9 I6 R: l% P0 B' u3 X2 k* g3 b佟西言直接递了请帖过去。

刑墨雷翻开扫了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说：“要是没事，到时陪我过去一趟。”

“如果是师母的请帖，是不是柳青陪您出席更合适？”

刑墨雷惊讶抬头看一脸别扭的小徒弟，好笑的说：“如果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那更应该是你去。你比其他人更她觉得好过些。”

+ U$ y0 J5 m$ [9 R0 r5 M. G“师母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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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k+ l; x7 B7 J' s: M“她已经这么想了。”刑墨雷指指请帖上两个人并排的名字，把请帖丢在一边：“去忙吧。”

( j3 }& g- J3 `' X) q. W梁悦确实是睡了很久，因为前一天晚上被揍得太狠了。梁宰平怒气冲冲一把将他摁趴在自己大腿上，扒了裤子毫不客气就是一顿猛扇。梁悦当时懵了，还知道疼，死命挣扎反抗嘴巴也不肯歇着，什么老乌龟啊王八蛋啊混蛋啊，把会的骂人话全骂了，无奈体力相差太大，非但没能挣脱，脑袋还在车门上撞了一大包，头昏眼花，心里觉得屈辱，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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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宰平听着儿子的一声哭，举半空的手立马就僵住了，翻过来搂在怀里，又气又心疼，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一塌糊涂的脸，轻轻拍着背，以防梁悦哭得太投入哭岔气了。两三岁时梁悦总不肯吃饭，一次保姆打他手心，没想他“呃”的一声翻个白眼就哭噎过去了，小脸一下青紫，把保姆吓得魂飞魄散。幸好梁宰平反应迅速，放倒了连忙急救，梁悦才回过一口气。这么着，谁还敢“教育”梁少爷，就是梁宰平都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算起来，有十几年没有动手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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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在酒吧消耗了不少体力，再这么一嚎，梁悦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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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宰平小心移了个体位，勃起的阴茎隔着两层布料擦过梁悦的股沟，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差一点他就要强暴他了，尤其是在他哭的那一刻，一种想施暴的激动在他的脑子里腾升，万幸，只是一闪而过。

他爱他，这毫无疑问。

猫瞳

这个生命的出现并不受欢迎，但当他柔软的小身体落入他的怀里，稚嫩的小脸冲他傻笑，他突然有了异样的感受，他发现自己或许并不那么排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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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 d* P* U6 \0 E( k十个月时他陪他在浴缸里洗澡打闹，十二个月牵着他蹒跚学步，教他叫“爸爸”，二十个月时跟他在院子里打雪仗，让他把自己扑倒在雪地上，在身上乱爬。三岁他发烧感染肺炎，他亲自给他打了半个月输液针，到后来自己都手抖。六岁上小学，他正在会议室为一场医疗纠纷发飙，接到他从学校打来的电话，软软抱怨着课间餐难吃，他只温柔哄了几句，唬得一干下属目目相觑仿佛不相识。

( K0 {' C) f/ U2 K* {* ^; C一直当他是小孩子，十六岁高考后那场激烈的争辩却突然让他明白，他在长大，他会离开。这个已经刻进骨血的人，相依为命的人，他要去走自己的人生了。

9 `+ l' A, j$ m* t3 s& Q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自己有个这样可怕的欲念吧。人最不了解的人其实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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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宰平望着怀里的昏睡的人，只能苦笑。就这么继续下去吧，或许有一天，自己就会绝望，这一天想必不会太遥远。

+ [; o  T$ \: p梁悦被禁足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一直到额头的包消了，走路也不拐了，才被获准上班。禁足期他给刑少驹打过电话，问租房子的事，这个家没有民主没有自由，他要离梁宰平远一点。

刑少驹找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开玩笑说，不如住他们家去，反正别墅空荡荡，刑墨雷一个月也难得回去一次。

2 d4 p  s; W7 R) z0 p: J  Y5 C/ Y/ i梁悦说，那怎么行，梁宰平知道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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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少驹说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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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Y# v# i# x8 O梁悦说，意思就是自由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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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T% f- u0 p刑少驹沉默了一下，说，房子你自己找，要是给你爸知道我帮着你离家出走，他不弄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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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放出来的第一天就给梁悦找到了，房东就是那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佟西言。佟西言在市中心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有套一百多平方的公寓，是他的婚房，只住过几个月，妻子去世后，他就搬回家跟父母住了。梁悦只说是一个要好的同学想租，佟西言本来就是老好人，问也没问就把钥匙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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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  x( K/ K' |% Z# i+ E梁悦摇头晃脑跟刑少驹炫耀了半天，哥俩动作迅速收拾了行李搬进去了。

当天晚上梁宰平在外应酬，深夜十一点回到家，保姆说，梁悦没回来。打手机，故意摁掉不接。梁宰平发了个消息过去问：你在哪儿？

: c0 ?0 K/ Z$ z. g1 w! E梁悦回：我跟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了，这两天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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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V5 u* o2 l# y/ r( P梁宰平再发过去：你在哪里？

梁悦回：反正我很安全。

梁宰平还是那句：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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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w& |% h9 o: _( j: v" `- C梁悦手指头飞速在手机键盘上移动：我只是想尝试独立自由，如果你是一个好父亲你就应该尊重我的决定和感受！我已经够大了，成年了！

/ k5 z0 K# A$ a2 e; u- c  K于是再没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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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知道梁宰平越是火大越是平静，他想明白了，最多就是一顿饱揍，反正他是不回家了，梁宰平要是来硬的，他就告他非法监禁，这次是说真的。

举着手机做了个鬼脸，跟刑少驹一人一打啤酒，转身逍遥快活去了。

9 X2 M) \& w! p, M/ i$ h7 Z第二天梁悦一上班就听到几个外科小医生在哀嚎，说是梁院长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今天凌晨五点就来业务查房翻病历，一口气查了外科胸、神经、肝胆、胃肠四个科室，不合格病历查出一摞，几个科室下月奖金全部扣光，还要红头文件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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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医院最大的事就是晋三甲，越是下半年越是要谨慎，一点岔子不能出，梁宰平平时并不太难为下面，但他偶尔想起来查问的事，你没做好，那么就不能怪他不客气。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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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f2 \, Y- I# P2 Y问题是谁让他突然想起来查病历了，几个人在哪儿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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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 a# Y. t/ K' P7 |梁悦想，可不光是查病历，今天谁进院长办公室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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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6 f2 ^0 ^- U+ L; ]9 l7 S: {! X中午在餐厅遇到了，梁悦一阵小紧张，梁宰平却视若无睹，端了餐盘与两位副院长坐一块儿商量事情。

$ d2 u* m. C6 v0 S梁悦光顾着看他，没注意前面一位餐盘上满满小山似的菜汤，于是哐当一下，一地仓夷，汤汤水水溅了两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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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哪儿呢没长眼睛呢吧？！”对方吼了。自然，快到嘴的美食飞了，谁能心情好。

梁悦刚想道歉呢，被这么一吼，拽劲儿上来了，说：“我没长眼睛，我是电线杆子，您别撞上来啊。”

2 ]. h% `5 ^7 A“你撞了人倒还有理了？！”

. O) I) R; i+ I7 E% K梁悦看着这家伙眼生的很，想不起这是哪个科室的，怎么都是自己不对，不想惹事，便把饭卡掏了出来：“对不起了啊，呐，这顿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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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n5 w  R# Q对方不依不饶：“排队去，打份一样的，我可是排了十分钟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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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p* v' E  p7 k梁少爷火了，一把把饭卡甩人身上：“你他妈爱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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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u  K! n8 \转身要走，对方伸手拉，眼看要动手，一个人影插进来，是佟西言，护在梁悦身前：“祁主任，多有得罪，要不您看我这份这么样？跟您打的就差一个菜了，小孩子性格冲，您别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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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m# p% ~) U梁宰平起身往这边走过来盛汤，扫了一眼状况，开口不怒而威：“专家楼住得还习惯吗，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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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在场，再怎么也不好发作，祁放勉强笑着应话：“挺好的，谢谢梁院长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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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w/ C3 C6 U) ?! n" {“都是同事，别伤和气。”梁宰平说着，端着汤碗过去了。
' y& x# ~9 E6 u7 i0 Q9 Y+ P8 B
8 j0 c% ~) ?) Y, Q1 ^0 j  K5 T祁放接了佟西言的餐盘，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

) ?+ I  ~" @% X8 |! ?9 s* f( G4 t“喂！……”梁少爷还有话说，佟西言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往边上拖：“消消气！他是刚引进的心内科专家，海归博士，你就别给你爸添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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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什么事儿啊！”梁少爷大声咆哮，但立即就后悔，看看佟西言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呼了一口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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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_( l/ E. E, m0 o9 p! e; M: I/ F1 G佟西言摸摸他的后脑勺，笑着说：“回手术室一起叫外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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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2 G+ q6 x; `梁宰平透过餐厅玻璃墙面看到儿子用亲密的姿势粘在佟西言身边，咽下了嘴里嚼半天的苦瓜，对一边主管医疗质控的孙副院长交待：“下午我要去趟市局，院周会改明天，这几天检查团来的比较密，你看着点，出了纰漏，我找你说话。”

, m- K) w. p, {8 o孙副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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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料到，梁宰平这趟市局之行，会直接把他送到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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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救护车送康复病人回家，沿途经过卫生局，梁院长搭个顺风车，正在车上跟病人唠住院期间的感受，虚心听取一点意见建议。十字路口司机习惯性的无视红灯前行，与一辆集装箱车拦腰相撞，司机当场死亡，梁宰平护着病人，重伤昏迷。

梁悦正上麻醉，麻醉科主任惊慌失措跑进来，语气沉痛：“小悦，你要冷静，你冷静了我才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梁悦说：“怎么了？我很冷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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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摁着他的肩膀，说：“梁院长在解放大道出了车祸，刚送到急诊室，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仿佛挨了个响雷。

梁悦全无反应，像是没听懂，手里的喉镜却滑到了地上。

刑墨雷动作迅速把穿了一半的无菌衣扯掉，踢了门就跑了出去。佟西言连忙拉了梁悦往急诊去，一路上只觉得他的手越来越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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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科主任护士长门诊退休返聘老教授行政部门人员闻风而至，每一个人都焦急的转来转去磨地砖，抢救室里护士小姐们正手忙脚乱做急救处理，急诊科主任，ICU主任和神经外科主任正在会诊，决定先做头颅CT，因为梁宰平一侧瞳孔散大，已经没有自主呼吸。

" s. A/ K8 ^# _( _% t: J/ b8 C梁悦赶到时，十几个人正把抢救床抬了走，床头还有急诊科主任亲自捏皮球。见他跌撞进来，抢救床又被放下了。

梁悦耳朵嗡嗡响，完全听不到外界声音，喉咙哽得发疼，只看了一眼床上满面血污的梁宰平，当下就眼冒金星站不稳。退休的麻醉科主任是个大妈，看着梁悦在医院里长大的，连忙把他搂在怀里，哭道：“悦悦，悦悦，好孩子，不要怕……”
8 b( e- E1 w2 B1 P5 I) N# {$ K9 ]: b/ U
& v+ v+ C% \3 s! g/ M6 `% _* x3 x& U) z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一行人把人送到CT室，头颅CT显示梁宰平右额颞顶硬膜下血肿，三级颅脑挫伤。必须立即开颅行血肿清除手术。
0 Z) t5 q' [- O, q6 M# _0 y
" y) b( a( D2 X. r& ?梁悦完全没有听清楚术前谈话和麻醉谈话，他签在谈话纸上的名字歪歪扭扭，是用尽了力气描出来的。所有的人都在对他说，不要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你是好孩子，坚强点。

0 c3 f/ N, d5 g. e6 j  Z几位医院里的前辈们决定不让梁悦进层流室陪同整个手术过程，一个从小娇宠的单亲小孩，让他听气钻打开他父亲颅骨的声音，这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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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p+ v( E, e8 g4 x- f4 s时间被一分一秒数过去， 半个小时后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结果的人已经过百，所有人都在焦急议论，中央空调没有半点作用，空气闷热令人烦躁，不断有人摘下眼镜来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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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上下排牙齿打架，手术室的空调异常寒冷，他哆嗦站起来往无菌室跑，有人拉他，他用力甩开了，直接闯进了梁宰平那间手术室。

( ^( {( X# R5 v4 {2 W1 ?: l一旁的孙副见他进来，吓一跳，连忙给他搬了条凳子，使他尽量坐得离手术切口远一点，但他摁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梁悦走到离切口最近的位置，那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手术过程，以及梁宰平的裸露着的大脑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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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2 k7 s& Q7 w昏厥前最后一刻，梁悦只觉得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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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9 Q7 t/ R* D4 ?3 t佟西言趴在床沿打盹，被梁悦的尖叫声惊醒，连忙扑上去抓住他挥舞的手，叫他：“梁悦！梁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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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猛的睁开眼睛，眼眶里全部都是眼泪：“我做了个梦，梦到他，他身上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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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无语哽咽，紧紧抱着他。梁悦突然意识到那真的不是梦，他挣脱了他的怀抱，赤脚跳下床，跑了出去。跑过长长的走廊，跑上楼梯，察觉走错，又慌忙跑下来，佟西言跟在后面看他跟失心疯一样全身颤抖，心揪得疼，上去抓他瘦弱的肩膀：“院长在ICU，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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颅内血肿清除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但梁宰平短时间内不会苏醒，事实上因为创伤面积太大，他的苏醒时间以及苏醒后的恢复状况都是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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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6 l, q" A' u# V梁悦跪在床头抓着梁宰平的手臂，眼睛死死盯着他血污拭净的脸，面色白的恐怖。一旁的护士看着看着，忍不住跑到外面办公室哭。

. ~8 {" d6 Z" E2 H刑墨雷带着佟西言在餐厅吃了晚饭回来，隔着玻璃看情况，梁悦还跪在那里。

) d+ N+ ?; D( L; L! C7 C院办主任受了其他人嘱托，走进去轻声劝：“小悦，不要这样，你爸爸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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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9 N# X0 f4 [& F2 {/ q梁悦抬头看他，目光呆滞。

9 t7 F1 a' A6 ?' Q( K“他吃东西了吗？”刑墨雷问ICU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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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主任抖着他稀疏的眉毛摇头：“吃了两口，转个身全吐了……院长这一出事，孩子伤得最重，这样下去身体还不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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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忍不住要进去，被ICU主任拦住了：“西言，你行个好吧，一下午我这无菌室进进出出全是人，都快变成会客室了，院长这还带着管子，你也不想他肺部感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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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犹豫了，监护室里传来异响，三个人同时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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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办主任似乎是想把梁悦拉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或者可能是手劲大了些，突然梁悦表情痛苦的叫了一声，一把就将他甩开了，扑倒床上哭叫着使了劲摇晃昏迷的梁宰平。佟西言管不得什么无菌了，大步闯了进去，想抱住梁悦，梁悦趴在梁宰平身上，尖叫着不让人碰，眼泪流的满脸全是。刑墨雷连忙上去拉，但梁悦的手紧紧抓着床护栏，关节都发白了，就是不肯放。

8 |( w8 }3 B# g& i* m- R$ F“安定！安定！”他抬头对佟西言叫。

  }2 t8 p. M" X; F/ h1 l0 `ICU主任连忙从急救药品柜里拿了一支安定，三个人手忙脚乱好歹是给梁悦用上了，佟西言打完了针，手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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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 S' e2 f4 h, \刑墨雷松了手，梁悦趴在梁宰平身上，哭得渐渐小声，慢慢安静下来，到没了声音。他弯腰把他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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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9 Q. T3 E佟西言红着眼眶跟ICU主任打商量：“就让他睡隔壁间监护室吧，离院长近些。下午睡我们值班室，他一醒了就跑开去到处找院长，丢了魂似的。”

这种时候这种要求谁还会拒绝？ICU主任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安置好了梁悦，三个人出来到办公室，里面坐了几个院办干部跟十几个科室主任，对着CT片和复查片子小声研究。中间几位占有医院一些股份，是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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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0 r. W/ L$ }, |4 y# O孙副院长刚挂了电话，说：“市政厅秘书处来电话问情况，市长明早过来。”

. {$ ]) E3 g" g( d5 [" _/ ]$ _7 _“唉……”不知谁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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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员的后事都安排了吗？”

' M7 c4 J$ n6 k2 k总务科长点了个头：“去了，就是补偿的金额数，原来都是院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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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务科长点了个头：“去了，就是补偿的金额数，原来都是院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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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副院长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跟其他两位管理后勤和基建的副院长点了个头，说：“这种时候，也只能是大伙儿商量着看了。”

1 a0 f/ ]/ o# k1 b佟西言说：“还是等梁悦醒了问问他吧。”

一屋子人全看他。佟西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辈份没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顿时有些尴尬，这里不是中高层领导就是医院股东，他不过是个小小外科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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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副院长说：“梁悦现在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合适参与医院常务管理，况且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小孩子。”

刑墨雷点了支烟，说：“他满18岁了。”到底是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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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4 F5 ]; ?! u" f话里的意思是，梁悦已经成年，梁宰平要是死了，他将继承这家医院，还有其它更多。谁也不知道梁宰平到底有多少资产。

孙副这次没有反驳，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要在脑子里转几个弯的。

佟西言十点多才回到家里。佟父坐在客厅看电视，佟母正在给孙女洗澡，听到他回来了，连忙出来问情况：“梁院长怎么样了？”

佟西言沮丧的倒进沙发：“不怎么样，兴许明天醒，兴许永远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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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 Q. ?' r! Z( J; s老太太双手合十朝东方拜了拜：“真是阿弥陀佛，那么年轻有为的一个人，才四十几岁，这是造的什么孽，老婆孩子可怎么办哦。”

“他很早就离婚了，只有一个儿子，跟他过。”佟西言想起梁悦，心情更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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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说：“唉……今天我跟你爸又去看了你丈人，老头子气色很不咋地，老年丧子，幼年丧父，都是大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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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i+ l9 M" N( J: l3 w佟西言突然有一种无限幸福的感觉，他抱住了佟母的水桶腰，有些想哭：“妈，对不起……”

佟父跟佟母交换了眼神，不明白儿子这是怎么了。佟母摸摸他的头：“傻孩子，别想太多。你孝顺，我们知道。我跟你爸算是有福气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妈还不是怕你受委屈，打小你就不爱说心事，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西西啊，听妈一句话，趁年轻，再找一个吧，再过两年我跟你爸走了，也好走得安心……”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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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今天看太多人流泪，受不起了了，一时脑热，说：“您别这样，我有人……”

佟早早跟鼹鼠似的突的一下挺直了小腰板，坐在小板凳上炯炯有神看着自己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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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喜出望外：“啊？！你有人怎么不早说？！是谁？我见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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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见过，好像没，没见过。”佟西言结结巴巴，懊悔自己说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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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跳到他身上，严肃的说：“爸爸，我不要后妈！”

4 Q) s$ k5 s. U% z+ c后爹你要不要？佟西言无奈的抱着女儿，对母亲说：“是我中意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怎么看我，还有我说个事儿您别生气，他离过婚，人有些轻浮，还抽烟。”

0 u! Y' l6 r( Q7 {4 [5 X佟母吓一跳，犹豫说：“心好才最要紧，只是一个人女人家，怎么还会抽烟……”

佟西言无力，只能在心里反驳，谁跟您说他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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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护士刚给梁宰平挂上2AM的治疗药，回头就见梁悦站在门口，人不人鬼不鬼。幸好监护室的灯够亮，她才没有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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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v. |0 P2 d, s  m“你出去。”梁悦嗓子哑得不成样，但还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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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6 U! Y. P' I1 n8 a4 C; q' |护士很快就带上门，直接跑去值班室报告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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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在床头边的椅子里坐下，把手伸进温热的被子里握父亲的手，这双手曾经毫不费力的把他举到半空中，让他知道什么是飞翔。

他趴在床沿，偏头看父亲的侧脸。头痛的厉害，但他一点都不想睡，他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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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他叫了一声，眼泪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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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z( ~: h; ]* C  O" U房间里只有人工呼吸机的呼哧声和监护仪的滴滴声。

4 u8 S- z4 K9 J6 E, j2 |8 n佟西言在餐厅吃早餐，听得周围的同事议论的事都是关于梁宰平的车祸，整个医院笼罩着一层悲伤凝重的气氛。没什么比龙头出事更容易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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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看时间，一边喝豆浆，心里惦记着上去看看梁悦，眼角瞟到住院大楼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但没往心里去。

猫瞳

五分钟后，他接到了电话，是值班医生打来的。他的丈人跳楼了。

佟西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滞的扭头看住院大楼，原来那掉下来的不是东西，是人。于是放了手里啃一半的馒头就往出事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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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楼这高度，掉只猫下来都摔碎了，更何况是人。虽然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是自己的亲人这样血肉模糊的死在那里，佟西言还是大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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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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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一脑袋茫然，想不起来前一天老丈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言语，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楼？！

丈母娘从住院大厅歇斯底里哭着跑出来，扑倒在老伴身上，佟西言呆若木鸡，好半天才想起来去扶：“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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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几岁的老人似乎完全没有了气力，除了哭。佟西言跟值班医生拉了两次都没能拉起来，自己都有点头昏了，胸口倒腾的厉害，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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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没功夫去停车场了，直接就在门诊楼前刹了车，甩了车门，把钥匙扔给保安，自己往住院部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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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I! _2 Y6 h) M) r0 V, H接到值班医生的电话，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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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跳楼的地点就在住院大厅正门口不远，几个年轻人在围观，毕竟是大清早，没人想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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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s2 [2 C+ k佟西言摇晃着就要倒了，背后突然有只强壮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硬是又给他撑了起来。熟悉的味道和感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 q2 C& Z4 B) j, {. I老太太已经哭得不醒人事了。刑墨雷对一旁等了很久的保安示意收拾尸体，自己把老太太搀了起来，交给闻讯下来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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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瘫坐在花坛边，松了口气。

; M3 G. Y& O- O  T" e! E, Y* h刑墨雷蹲下来看他，问：“还行吗？”

佟西言点点头，咬牙不敢张嘴。

刑墨雷仔细看了看他，站起来说：“先回科室吧，我去吃个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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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1 J) Y; e# j6 p1 F* n佟母跟佟父很快从家里赶过来了，拖着佟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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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一进病房就失声哭：“亲家母！亲家这是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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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G) H! j5 @5 w4 r两位老太太抱在一起呜呜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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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父把佟早早交给儿子，示意他带女儿去个安静地方，省得吓到小孩子。

& Z3 m- e; f* d8 n佟西言把孩子放在主任办公室，从刑墨雷书柜了找了两本插图精美的解剖书塞孩子怀里，嘱咐她不要跑开去。这个地方除了刑墨雷不会有人随便进来，而且刑墨雷去监护病房看梁宰平了，今早市长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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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陪着三位老人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商量后事，老人家受了这样大的打击，一时间连东南西北斗分不清了，哭得眼睑浮肿，像个木头人。老丈人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都是佟西言在承担，后事他自然也不会退却，只是丈人这样的死法，想起来不免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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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再见到梁悦，吃了一惊。梁悦站在窗边，用梁宰平的手机打电话，听起来像是打给家里的保姆，要带换洗衣服过来。这小孩的面色还是鬼似的廖白，却跟昨儿个完全不一样了，挂了电话走到床尾，翻着病历查看新到的血单子，见他来了，镇定的打招呼：“刑主任也来啦，哦对了，有个事儿我正要找你商量。”

刑墨雷点了个头：“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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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走到床头，抚开父亲额头的几缕头发，拉下口罩弯腰印了一个吻。

梁宰平的枕头边放了一些黄色的香包和符，这是退休了的几个主任老太太连夜去寺庙求来的，梁悦很认真的一个一个摆好了，还在枕头下面压了几个，晨间护理亲自用香灰水擦了一遍梁宰平的身体。

; O5 c' w* ^7 t" I无望的时候，什么都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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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管理方面，我没什么经验，爸爸平时也很少跟我提起工作的事，总是说，多亏了你们帮忙打理，他还省心些。”

3 m+ }1 D7 N5 L8 O刑墨雷点了点头，没错，梁宰平极会识人用人。

, Y6 }+ R5 C- F! ?- y% k“现在这样，我什么都不做总不象话，所以今天开始我就不回麻醉科上班了，爸爸办公室的钥匙跟保险柜的密码我都有，暂时先接手做做看。我想跟你借佟西言用，到我爸爸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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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 J6 q' C  O1 B2 \% \6 A“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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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K/ ~8 d2 ?5 J  \+ J# S“是的，让他来院办帮我的忙，我的脾气除了我爸，就他还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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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x2 z, L- a刑墨雷没有立即答复，梁悦说完了，走到人工呼吸机边调整数据，冲着门外的护士站喊了一声：“叫成主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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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主任一边系口罩带子一边跑过来说：“在呢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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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点了点呼吸机上的数据，说：“自主呼吸还不错，你看看能不能脱机，查个血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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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了，伸了个懒腰，示意刑墨雷跟出来，两个人往办公室去。刑墨雷说：“你从我这里借走一个主治，我不是少个人了吗？”

' z+ v" o2 C2 Q& z, V8 D8 `梁悦面无表情，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说：“我不是跟你借，我是跟你支会一声。怎么，你少了他，这班就没法儿上了？”

% J" K& d, C5 j# L刑墨雷头回见梁悦这样气势十足的说话，倒是跟梁宰平有那么几分相像，于是没有反驳，只在心里说，借别人你随便，借这个，没我点头，他不会跟你走。

1 n# h+ E/ P" |( \6 ?; y& r3 Z/ K“听说你科室早上有个病人跳楼了，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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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佟西言的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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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b& ?8 V2 n) `# S“哦，那还好办。”梁悦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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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还是昨天那拨人，陆续都到齐。梁悦坐在办公室喝水，他喝得很少，好像此时此刻喝水也是件痛苦的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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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 z# L! i- D: g二三十个人沉默着，听梁悦一个人说：“叔伯前辈们这两天的作为我都看得到，爸爸早上六点复查了CT，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记在心里，这个时候还能坚持着做好自己的本职的，对爸爸来说，就是最好的支持。我没有经验，医院业务，孙院长您在行，后勤外交，王院长您是爸爸最赞赏的人，这段时间，你们要多帮帮我，可别等爸爸醒了，第一件事就是骂我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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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O/ k$ b4 s6 Q0 n7 Z话说到这份上，谁都听得出来是个什么意思，王副点了个头，孙副立即说：“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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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护士敲门，说市长来了。梁悦站起来，突然闭上眼睛晃了一下身体，紧抓着桌角稳了稳，又跟没事人一样，走到最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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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2 @' w7 t& y2 f佟西言趁着父母亲都陪着丈母娘，赶紧把手上的活结了，上监护病房去看梁悦，担心药性过了，他还是不能接受现状。梁宰平一向宠溺无度，突然这么一撒手，糖罐里泡大的梁悦，这壶黄连水恐怕难咽。他对梁悦一直有种说不明的亲切好感，第一次为外人这样心疼，就像心疼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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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室外面摆满了各色花篮，有署名的没署名的，大大小小数十盆。梁宰平有个强大的人际关系网。想必外人都已经知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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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0 e% w0 T8 r5 v0 S6 P梁悦与神经外科主任小声谈事，余光瞟到佟西言，对他轻点了个头，示意他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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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梁悦看起来与平时有很大不同，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好几岁，眉眼棱角看起来越发像他的父亲，连说话时的样子也有了大人的味道，只是身形憔悴的不像样，那点薄底子原来就风吹即倒，此刻竟能撑起来，到底是梁宰平的儿子。

9 @* m# M" ]1 f6 T/ m“你来得正好，刑墨雷跟你说了吗？”梁悦带上监护室的门，留一室安静。

佟西言说：“我没有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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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d) Y# F2 l7 l+ ?. n& |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响了，是梁宰平的。梁悦刚要坐下，又站起来去接，视线没有离开梁宰平略微浮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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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是哪位？……不，他没法给你回电话，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他是我爸爸……哦！是您啊蔡伯伯，我说呢，听着您的声音都觉得亲切……是的，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对对，谢谢您了，您真是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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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电话的样子跟语气，都像是没事人一样，没见到病床上的梁宰平的人，倒真要被糊弄过去了。佟西言皱眉头，看梁悦挂了电话，全身脱力一般坐下来。本来多么任性的一个人，要他一下子承担梁宰平所承担的，老天爷太狠心。

  Y% ?6 D( I4 I7 k+ j佟西言抚平床角一点皱褶的床单，问：“神外主任怎么说？”

“……没什么。”梁悦抬头看他，弯起的眼睛与其说像笑倒不如说像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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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耳朵，低声安慰：“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你爸爸见不得你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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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0 ~' V+ I9 U/ `) Y- g: Q! A梁悦低语：“早知道不跟他吵了，还是头一回生这么大气呢，话都不跟我说，看也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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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B8 \6 X' u) s, l5 A佟西言心脏又紧缩了一阵，连忙问：“你要刑主任跟我说什么？”

: v' d- e  d+ C梁悦捏鼻梁根，疲惫的说：“我想你能来院办，那帮老家伙，这会儿面上应得挺好，真有事儿，也只有爸爸镇得住，你来帮我，我不至于一个人。”

佟西言以为梁悦是病急乱投医，说：“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行政方面的工作，你要找人帮忙，我给你找更合适的人。”

* Z* \% m, K- b) x“我只是想有个自己人在旁边，从前不知道他为什么忙，现在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挤出来那么多时间留家里……明天开始你不用去科室了，七点整直接到这里来找我，七点半跟我去办公室。刑墨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都跟他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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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Y, W! X“梁悦……”

; u3 L% F  W$ C0 f6 F5 A; l, S“你就当是帮帮我！”梁悦突然大声，像只受伤嚎痛的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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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X1 i8 q# v& b佟西言不忍心再开口了，况且梁宰平躺在那里，只要是还在医院上班的人，谁都无法正面拒绝梁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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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n" l$ w* l, r回科室没见着刑墨雷，找个商量都不行，佟西言坐在办公室角落的位置发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踹开了，呼呼呼进来十来个人，其中一个大块头的中年男人凶神恶煞似的大声问：“佟西言在哪儿？！”

办公室里的小医生本来在打病历，一看着来头像是家属要闹事，没等佟西言回答就站起来问：“你们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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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我们把人托给你们医院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寻死的！你们说，怎么办吧？！”

( r; F% B. ~! h9 N/ k$ w佟西言站起来，仔细打量人群，总算看到一个眼熟的，像是妻子的姨母，觉得莫名其妙，问：“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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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来，由着你们谋财害命？！”女人很是凶悍，呼啦一群人全围了上来。

“说话小心点！”小医生热血难耐，佟西言连忙把他拉身后，说：“阿姨是为爸爸的事吧？早上本来就想给你们打电话的，一忙给耽搁了，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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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b' n9 y( E# {5 g% v: K“哼！说吧，你们医院打算怎么办？！我们送进来的可是好端端的大活人！你们还人！”

佟西言整一天都有点头昏，一时反应不过来，立在那里困惑的想，什么怎么办啊？一个声音从后面扑了过来：“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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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外冲进来的是佟母，拦在儿子身前，质问：“你们好意思来？！好意思问？！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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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连忙扶住老太太的肩膀：“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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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4 G2 `( m6 K! Z9 n: N. M7 G% C佟母就跟放鞭炮似的：“你们的人？老爷子跟你们什么关系？啊？你哥？你姐夫？你叔？谁认识啊，一年到头你们管过人家死活吗？！好哇，现在你们都找来认亲了，他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谁出来叫一声？！”

- K9 d) C- T  b+ `. u“我们不知道！”

“住了一个礼拜你们不知道，他早上才出事，你们现在就来了，这是什么？是苍蝇！闻着臭味才出动！”佟母愤怒的几次打掉儿子捂自己嘴巴的手。

' \, a& b& q% H7 R“你说什么！”为首的中年男人朝前一步举起了拳头，佟西言拉开了母亲，脸上立马挨一拳头，踉跄两步撞在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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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 Z, g9 C; p“佟老师！” 小医生一看对方动手，还是打得办公室人最好的佟老师，义愤填膺了，冲上来直接开打。

闻声进来的护士长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跟身后的小护士吩咐：“打主任电话！打治安岗电话！快！”而后一关门，扎进人群劝架：“别打别打！什么事都好商量，别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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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 G; T/ D佟西言也拉住了小医生跟正欲上前参加混战的母亲：“好了！都住手！”

混战暂停，硝烟仍旧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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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你们说，我们有错的地方一定弥补改正，一人生病全家不安，我们理解的。”护士长尽管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事，但她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还是先说些好听的压压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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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生病呢！”被佟西言叫做阿姨的这位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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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x- @5 E) r佟西言拉了一下护士长，说：“是我老婆家人。”

5 V# N  ~$ a# k& o5 b* C" [1 I护士长啊了一声，马上就想明白了，换了更沉痛的语气：“各位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我们也是一样的难过……”

“甭拣那好听的说！”一句话封了护士长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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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e' Q; d4 |# E3 g/ c4 m( T“那你们想怎么样？！”小医生气不过。

) p  H" Z( t' z3 }0 {5 c% L“我们不想怎么样，赔我们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其它什么都不用你们做。”

3 m6 ~* z1 y* Z$ Z% o, m护士长陪笑：“各位，这样，可就不好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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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忍着嘴唇破裂的疼说：“阿姨，姨夫，还有各位叔叔，爸爸出事，我确实有责任，我没及时觉察他老人家的情绪，也没向妈妈问他昨天晚上的情况，不知道原来他一直把我这女婿当外人，我很难过，各位要替他讨公道，我接受，有什么要求，你们直说，不要难为医院。”

佟母怒喝：“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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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n4 q; x# l1 [! C佟西言示意母亲不用说了，坦荡荡站着，等着对方开条件。

* c! c3 j3 F7 p, C" n“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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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1 C( ^0 E; R7 f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踹开，刑墨雷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冷眼扫视了一圈，白大褂丝毫遮不住一身戾气。一下子满室人都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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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8 @& }; U0 v+ z佟西言偏头擦掉嘴角的血，想瞒住事儿，他不知道小护士早把他挨揍的事给报告了，不然刑墨雷不会来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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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人群，刑墨雷直接站到了佟西言面前，大手握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看伤势。佟西言有些尴尬地躲避，但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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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唰地一转身，问：“谁动的手？”

, {$ t0 R# Q- F对方八九个人一时竟没人吭声，几秒钟，佟西言的“舅父”站了出来：“我教训外甥女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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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c& j/ Z6 {: X刑墨雷出手又快又狠，抬手就是一拳，就把人揍得倒退十几步，压着后面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 W" l. D+ V3 q! ]蹲下来，食指直指对方鼻梁，刑墨雷字字清晰：“谁都不能动他一根头发，要教训，轮得到你？！”那口气，傲慢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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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又要乱，幸好门口冲进来五六个保安，对方一见人多了，到底还是怕事，摆了架势，没人敢上来动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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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跟保安不耐烦：“都出去，谁让你们来的！”

刑主任的坏脾气医院里人人知道，保安队长对手下丢了个眼神，几个人又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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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T4 ?/ p( v% K7 i* a" u: X. p“要打架，你们几个人一起上，我正好是很久没练了，可有一点说好，死伤概不负责！”刑墨雷边说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干净手机、钥匙、钢笔、烟盒、打火机，而后把纸笔啪一声摁在桌上，恶狠狠道：“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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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e- ]- K3 S佟西言头大了。中央空调咝咝作响，气氛僵滞。

) L) I/ J% S' _( v  j1 X, o3 a( i佟西言的“姨妈”突然瘫在地上开始拍地板嚎哭：“没天理啦！欺负人啊！这是什么医院，治死了人，还要打人！人来住院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啊！就这么给活活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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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无赖。佟西言拉住了要上去扇人的刑墨雷：“您别……”回头对佟母低声说：“妈，快去把早早外婆请过来。” 是啊，丈人的事，其他人说都没有用，丈母娘说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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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e0 A  U. X* [% m& l& k佟母哦哦的应，开了办公室后门，去请压阵的人来。

护士长利索给刑墨雷拿凳子泡菊花茶，省得他肝火太大危及旁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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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佟母就把有些木纳的亲家母领进来了：“亲家母，来来，就是你能说句公道话了！”

老太太还没从亡夫的悲痛中反应过来，抬起浮肿的眼皮茫然的看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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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q" g3 T/ s! C+ ]“你说啊！”佟母有些焦急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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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8 p4 o/ o佟西言上去拉老太太的手：“妈妈，你有什么要求，要什么补偿，你说，大伙儿都在这里听着，无论你说什么，我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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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L4 O/ g$ B; Z火上浇油。刑墨雷砰的一声把茶杯敲桌上了，教了他十年了，什么纠纷没遇到过，怎么一摊自己身上，他就昏了头？！

刑墨雷哪知道佟西言的苦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意外，昏迷在床的梁宰平，临近崩溃的梁悦，血肉模糊的老丈人，每一个都在佟西言眼前晃荡，尤其是丈人，他是真想不明白，手术很成功，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寻短见？一家三口，两个都已经死在自己面前了，就剩丈母娘一个孤老，他又怎么能不心软。

. P  n5 ^& X  }: M所有人都看着那老太太，佟西言那“姨妈”突然哭：“姐！姐夫这一走，你以后靠什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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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浑沌的神志像是突然被唤清醒了，她看看周围，眼神从佟母身上飘到佟西言身上，干哑的喉咙咕哝了一声，问：“你为什么让他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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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C" Q' Q- f) d佟西言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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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C/ Q5 Q0 a. C, h3 R  j梁悦刚刚在护士的帮助下给梁宰平翻了身，正在换冰枕，被叩击玻璃窗的声音吸引。孙副招手示意他出来。他俯身小心托起梁宰平的头，把冰枕垫进去，直起身的一瞬眼前又是一阵黑，扶着墙壁闭上眼睛站了一会儿，拉门出去，边摘口罩边问：“什么事？”

“肿瘤科自杀的那个病人，家属来闹事。”

“不是佟西言的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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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R+ K  d" J5 Y/ m8 t“是没错，可人家翻脸了。你知道，佟西言的前妻死了有五年了，什么人情都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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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轻哼了一声，问：“谈了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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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副一愣，父子默契？这话梁宰平常在遇到医疗纠纷的时候问，咳了一下，他说：“20万。”

5 G; Z0 U# _" u) a4 }; b. V4 K6 Y4 H梁悦推开窗户做了两个深呼吸，说：“告诉他们，最多2万，不拿不勉强。”

# `, @; h6 |: E) o% P“十月底就要晋级检查了，眼下不宜把事情闹大，你看……”

) S1 V: w- R' Y3 h$ ~, H“孙伯伯，我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不过我想，这个价格应该算客气，随便你是谈判也好，周旋也好，你得帮我摆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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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重新带上口罩，头也不回拉开了监护室的门。

看着孙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梁悦有些虚脱，望着仍然是昏迷却已经顺利脱机的梁宰平，喃喃问：“爸爸，这样做，对吗……”

临下班之前与殡仪馆联系，为老丈人安排后事，佟西言没有工夫也不许自己想其它。下了班，刚把丈母娘接回家里，还没来得及吃口饭，刑墨雷就来电话，让去宝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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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说：“我还没吃饭……”

! S0 P1 W7 F% e) m* _6 i刑墨雷还是一样的霸道：“过来陪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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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 G2 D2 x. S# f0 @9 \( j2 M佟母推门进来催：“西西，赶紧吃饭，还得去趟超市给早早外婆买东西。”

佟西言哎了一声，把手机放回脸颊边，听刑墨雷很是不悦的在问：“你把人接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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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9 U; z. _" f/ l佟西言说：“嗯。”要不呢？总不能再跳一个。

7 W" g* R1 r+ x3 k6 S5 m9 s刑墨雷顿了一下，说：“处理完了再过来，等着你。”

6 v8 E+ C( N4 x- o4 \0 V& m$ }7 a3 p) g“车没油了……”这么烂的借口总听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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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小区门口等我。”

佟西言瞪着挂掉的电话毫无办法。

饭桌上只有佟家四口人，佟西言的丈母娘不肯出房门吃饭，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还是不屑面对。

佟母把饭菜装盘，交给佟早早：“宝贝儿，把这个拿去给你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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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乖巧的点头，端着盘子去敲门叫外婆，成功突破防线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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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 q+ P! S佟母一声长叹，给佟西言夹了块粉蒸肉，没有说话。佟老爷子也是一言不发，他跟老太婆站在同一线。

佟西言心里觉得愧对二老，实在咽不下去饭，搁了筷子说：“妈，爸，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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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听着房间里隐约传出孙女稚嫩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慰，便又叹了一口气，说：“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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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1 e: I0 c6 n  _3 {不知道是在说佟早早，还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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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吃了饭，带着母亲跟女儿逛超市，买了一车东西，等拎上楼一看时间，九点了，于是跟母亲说了有事要出去。

  |5 @4 E, j1 u3 @& L( u; X佟早早跟树袋熊一样攀着父亲，缠着要跟去。佟西言说不行。小丫头咬他耳朵说你不带我出去我就告诉奶奶大爸爸亲你。佟西言只觉得头上乌鸦乱飞，谁把他女儿教成这样了，居然还学会敲竹杠了。

- s( F$ ~! e2 m* m; W& p刑墨雷又打电话过来了，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佟西言把电话塞给女儿，说：“呐，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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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咯咯咯咯瞎笑不停，抱着电话说：“……大爸爸，爸爸要跟人去约会哦……我知道是跟你，我不会告诉奶奶的……好说的啦，大爸爸，蹦蹦他又买了套新模型呐……真的吗？！……谢谢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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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在门口换鞋子，他懒得去听他们在讲什么，反正女儿都快不是他的女儿了。刑墨雷哄小孩儿有一套，平时早早可以骑到他头上去撒野，可若是犯了错，他只要是一板脸，早早立刻乖乖不做声，让认错就认错，让道歉就道歉，比他这亲爸还有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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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 W5 i) o未到小区大门口，远远就见刑墨雷抽着烟来回踱步，佟西言连忙加快了几步，可到了跟前，又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木木的站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想必他今天是被自己气坏了。

刑墨雷用食指和无名指夹着烟，拇指摩梭他青肿的嘴角，而后用力抽完最后两口，把烟头踩在皮鞋底下，转身拉车门。他的衬衫背后全湿了，不知道是因为三十几度的高温，还是自己急欲发泄郁闷的心。

佟西言跟着进车里，正拉后面的车门，被命令：“坐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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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 Y; I  w0 }' k& ^# O于是只好乖乖坐到副驾驶座去，这个位置他很少坐，他在难耐的沉默里默默祈祷，够了，够了，放过我吧，好歹让我把今天过完吧。

0 p! Z0 D! t4 m( q8 t+ g“疼吗？”刑墨雷慢慢开着车，突然问。

# U' G0 o7 p" |+ `  r! K& \佟西言连忙摇头，自己惹的事，又怎么敢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