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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3 11:5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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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黑漆漆的山路上,跟着郝师兄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一处开阔地,溪水叮咚,空气里是清新的夜露气息。
* `) q* ^! N, \ w1 h郝师兄指着山岩上的一个洞口说:那,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 ~( p* @& }7 h' `9 ]
啊?啊?我扒在洞旁探头探脑,可里面更黑,什么也看不到。
k# ^& c/ O8 R8 K进去吧。
* n2 @' {0 Y1 d' f噢。我答应了,等着郝师兄,结果他半天都没动窝。
6 q0 X% t5 H5 T& B我是说你一个人。 ) i( ?+ Q. k u0 F" a/ a
我又啊了一声,看看郝师兄又看看洞,直眨巴眼。
' H, }% j( G, {! @+ N; S; x% D怕了?郝师兄笑了。 3 D. u9 V1 i# u7 o# M
我脑门一热,刚想伸出脚试探试探,又缩了回来:呃。。。。。。郝师兄,这里面有多深啊?
! W/ l) x+ p# R. a+ Z3 G# ?不知道。
" O* }) |8 _' M你没进去过?
' h- t8 @0 p* A2 U, P2 L进去过。郝师兄说:不过我忘了。 ; N: J! P; u5 l/ W9 s/ ~0 n
得,我看出来了,他这是诚心不想告诉我。大晚上的,月隐入云,整个世界都寂静如死。这个洞看起来就更显得阴森可怕,连一点光都没有。把手窝在耳边,探进去侧耳倾听,依稀有呜咽之声。 9 E* I& H( G1 u8 Q, ^, p1 y
非进不可吗?我踌躇了。 " d. z+ L3 g& C. j
那当然不会。你要是不敢进,咱们就立刻回去。郝师兄一直说话很平和。可他干吗要用不敢这个词呢。我耳朵里就最听不得这两字。 7 w2 Q! _: {, b7 @2 e7 H
我一咬牙,手撑在石壁上,触处尽是湿淋淋滑腻腻的苔藓。就手就摸出了打火机,背风一嵌。被郝师兄喝住了,说洞里多圣迹,不见火烛。 ; P( c5 m9 i' _9 J
无奈之下,收起了火机,看样子就是得这么摸黑进去了。我下了半天决心,抬脚出去,竟然一脚踏空。吓了一大跳,幸好手还扶着石壁,生生地把去势给顿住了。饶是如此,出乎意料之外也陡然惊出一身冷汗来。我站稳了,侧身下脚,来回试探了一下,都没发现实地。原来这个洞不是一个横洞,却是个纵洞来着。这谁还敢进啊,尤其是我一怕高的人,立刻怯了。 6 ]; P4 k. y7 R4 T/ v& {* R
怕了?郝师兄又笑,虽然和刚才同样的话,但这次我却觉得大有讥讽之意。 + T3 s% q" }: h* Z
那咱们回去吧。郝师兄不再理我,径自走到前面,沿来路而回。我又挣扎了半天,才一溜小跑地跟上了。 " A. E& ^& }( Z' h
郝师兄,那我那条。。。。。。我忍不住问。 , C$ R- y1 {% P4 L1 G, N+ y
那条你忘了吧。就当没看到过。他淡淡道。
# t. v- N) K" p那怎么成?我心想,我总觉得我特想知道这个偈子里的玄机。为什么陈向阳打一开始一提这条就表情古怪。郝师兄再不答话,大步向前,三下两下,就顺着山势下到了一半。 & T8 a" ^/ }& O. {/ Q) E
郝师兄。我跟在他身后喊。
6 p' A" g8 L: V5 e; { e) z C3 C他住足不走,转身问我:你现在还怕不怕那个洞呢? . V+ B# Y# m& P- N$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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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0 W, v7 O$ m7 s要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 o2 O* o" ?9 r1 Y6 p& x: [重新回到洞口边,站在那就先做了套第八套广播体操,调纳吐息。其实是心里打鼓。
' t/ L, O; Q* b6 W3 C+ |应该没多深吧?我自言自语着,心想看郝师兄这样也不会害我,肯定死不了的。不就是看起来吓人点吗,克服克服。 ) T3 X5 Y& ?. C. @* [
我跳了啊。我看着郝师兄又说了一遍。 6 m! u8 L3 Z- Q9 T: f
你跳吧,你再不跳天都要亮了。郝师兄打了个有点侮辱性质的哈欠。 s) F2 |2 d2 b, a
我一怒,闭着眼就踏进去了。
" K) y. q7 ]2 O) U/ k; F( H心脏失重的感觉,整个人往下掉,我刚想啊的一声喊出来,就觉得身体撞上了一处很滑的石壁,然后以加速度顺着山体下滑。这洞简直象一个滑道,因为快,只听到耳朵边的风声,自己无意识地随着起伏还象声乐家吊嗓子一样地怪叫着,惊慌失措到了极点。直到最后滑出来甩在了半空中,咣一声掉在实地上。足足仰面躺了有五分钟,依然心跳剧烈,喘息难定。这才发现身在一个半圆穹顶的凹面里,好象躺在一个石头兜里,所以安然无恙。 6 A9 g; J# z) ?) v2 c
郝师兄的脸出现在头顶上,伸出一只手,笑道:怎么样?
/ Y+ `/ T6 o7 i我惊魂未定,哪里说得出话来,拉着他的手一使劲,站起,定了定神:还行。 / x: \' G# o7 q* G, k9 }
这个洞叫佛母洞,又叫舍身洞,不大对外,是用来体修的。就看你能不能放得下这个臭皮囊。郝师兄边说边和我原路返回:你应该感觉出来了,洞壁光滑,其实不会伤人。寺鉴上说,此洞形如母体,敢钻此洞的人如二度托生,可去前业,涤妄心。不过我带你来这倒不是为了这个。修佛的人,山川大地皆如来。你身不在方外,体会不到。我只问你,假如你不跳下去,就这么回去了,是不是依然会怕这个洞? - y+ a7 G( L- H; [
我想了想说:是。 + C M+ e5 q& X/ B/ \
那现在呢? * Y- U& O: D" `4 ?2 j3 K! d
我又想了想说:也还好。
: P* P, P$ y7 a! c+ u* w( L恩,郝师兄点了点头:离于爱者,无忧无怖。我的理解啊。什么是爱?不是大家平常说的爱情,而是说的色界。红尘俗子莫不在色界中挣扎,执于相,困于障,攀于缘。一切皆因欲念。所以佛说,你得让你的心离开这个色界,才能求取到无忧无怖的平静。可象你这样不修行不定性的人又怎么能跳得出界外呢?也不光你,大部分人都如是。那怎么办呢?
3 Q/ ?7 y' b3 @4 b5 g$ N! T# J3 j! A; s我看着郝师兄,心里开始恍然:奥,我明白了,你是说。。。。。。
# v, d4 F; q$ N3 S% B H不错,让你心生挂碍的色界就好比刚才的那个洞。
) @- S5 d4 ?2 f7 W$ I& C: P) d1 @这一夜睡在淡淡的静香中,我竟然再无他想,心无杂念地沉沉睡去。直到晨钟敲响,做早课的颂经声传入耳中,才猛地醒了。虽然天还没大亮,也没睡几个小时,但不知怎地,浑身上下精神充沛,连心都好象宁定了许多。我活动着身骨,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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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清粥馒头就小菜。天慢慢白了。郝师兄去打电话的当,我回屋里喝了口茶。然后想了想,出来到大殿上按照回忆中高力强的姿势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大头。
- c/ A, m% F" y# H2 o; W跨栏而出,站在香炉前,小沙弥打扫着庭院。揣起手仰望直冲天际的盘龙柏,千年不倒,想到生命的脆弱,一场意外一个巴掌就可以倒地不起,从此阴阳两隔。 b/ r0 }9 O1 a3 s0 Q8 [
郝师兄匆忙过来,拿着写有地址的纸递给我,又叮嘱了几句。我一一记下,十分感激。我什么也没付出,就凭空受了他这么多好意,要不是这年头不兴古礼,真该冲他作个大揖。握手抱拳都不合适,想不出别的,只能不住地点头,连说谢谢。
/ g, L9 {9 c5 ~4 f4 z! ?郝师兄摆摆手,一路送我出去,笑:希望你这位朋友能逢凶化吉。至于那位陈先生嘛,他指着外院围墙边的石马:王炮,你看。 + D+ l* u3 G+ x, q7 x9 Q
我怔了一怔,刹那间上次和高力强在这的情形又重回眼前。忍不住走近前去,拍了拍马肚,心里一阵酸楚。 ) L4 T$ N3 i7 G; U; g1 W, x2 {* A
郝师兄说:你骑上去。
, C! X/ |% k3 l, p8 I3 _啊?我看着他,见他不象是开玩笑,眼神鼓励,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听话地在马背上一撑,翻身上马。
& N3 F& ^+ C1 O. V8 b' p9 {你试试看,可能骑得动它? 8 v' g7 l0 U! A: R, i+ w& \
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条件反射地答,但不知怎地忽然童心大起,身子前伏后仰左晃右晃,虚拟骑马姿势。然后哈哈一笑,跳了下来。
" R ?/ b! a$ T1 e% _不错,一匹石马又怎么可能骑得动呢?郝师兄边说,边送我走到大门外:你跟陈向阳说,八个字,心如猿猴,身如石马,他就明白了。 ; B, d2 x$ n# Y
我应了,挥手告辞。跳上车的时候,阳光陡然自林中射出,一时间整个寺顶的琉璃瓦上金光万丈。我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3 G2 L! ?( t) h% Q8 U
一路向前,加大马力,但心情只有冲动再无烦躁。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高力强这么虔诚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赶到,那么。。。。。。就可以给他希望和信念,还有勇气。 , c2 c/ F! k7 Q: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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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5 c$ K8 L I; |按地址找过去,是普通的居民楼。上楼找门,这家过道里摆出来的鞋就把我吓了一跳,怕有几十双。赶忙自己也脱了鞋。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一条缝,探头张望。 1 H) A2 p$ |/ q' ?& z: v
里面黑压压地坐着人,三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算太小。都静静地盘腿坐地上,男女老少都有。隐隐有经文之声。
4 d) S2 R: H' ?0 ?7 q g有人过来用气声说:您找谁啊?
6 \5 U3 [! N Y, g" A% ?" X" s+ A+ P我也用气声说:我找,呃。。。。。。多嘉法王。 % p$ B2 _# S% z z# }
噢,活佛在里屋做荟供呢。快结束了,你进来等会吧。她挺客气。 + D& |, P: c# P! g3 f
我点点头,闪进来,没什么下脚的地方就贴门边站着。一边听着完全听不懂的颂经声,高低婉转,象在吟唱,煞是好听。一边到处乱看。
0 i% v9 l; j, s- r( Q6 b, {忽然听到里面有人朗声说道:
d( I5 y7 O7 \( Q吽!
S+ Y2 u" ]/ M9 x9 [/ D& S, f2 @此善为主三世善,回向为利无边众, 2 m. o2 ]3 j& B$ e
愿诸一切能速得,金刚萨垛之果位。
7 M z9 U) `6 W& T7 P, B众人跟着齐声念了一遍,每个人都声音不大,但合起来却似乎如低涛暗涌,隐隐有清净智慧之感。我侧耳聆之,心里有点似曾相识的恍惚。 / X9 L7 W2 C7 a# W! v
只听刚才那个声音又领着大家念道:
0 U' V4 w# u, `) ~2 _, K0 e嗡! 3 M4 o* r0 G' A$ z/ i7 W0 r5 k
诸现清净身庄严,诸声圆满密咒性,
y l2 a3 V C0 u! V诸念成熟智慧中,盛德圆满愿吉祥。 + G% W; s5 ]9 `5 q. o, d4 p* x
我猛地想了起来,这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到底是谁,忍不住脱口而出地大喊了一声:炖猪!! , ]1 x; R8 H7 y
不错,这个声音低沉有力,磁性十足,几个月前曾给我无穷力量,我再也忘不了的。 9 O5 }& \" i: E
我看着里屋门口,坐着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以便一个人小心地跨着脚迈出。他的脸一出现,我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 b. a( H$ {! {) x不是炖猪却又是谁呢? ' U2 z9 H) P _; x
只是他剃去了不少胡须,只留了络腮的青短胡茬,头发结成几条小辫,身上穿着喇嘛的绛红布左披右挂地露出半条穿着黄缎褂的臂膀,眼睛上还架了副眼镜。看起来和那时截然不同,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假如不是先听了他说话,我再也想不到这会是他。他乍见我,也很惊喜,依然是跨迈过来。人没到,手先伸出来了。 6 p( {7 f0 C& S" R: `1 s1 A' Z
我和他交相一握,竟然都只有笑,一时间百感交集,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 A% j B( z6 [人们开始站起,默默地轮流进里屋去,秩序井然。 0 z3 q9 h$ ^) q/ K3 z1 Y
炖猪拍拍我肩膀:来,今你来得很有福啊,正赶上活佛弘法荟供,你也去领一样供品分食吧,加持过的,很是殊胜。
9 A8 W) y7 h, H% F唉,我叹了口气:我那顾得上这个啊,我是有事来求活佛的。
, m5 Q9 B. f( s5 s5 ?+ i0 [/ p哦? 6 | P& c# V% [' Y m2 u
我把事情大概告诉了炖猪,提到高力强,只说一个至关重要的好朋友。他点点头:原来你是从慧照大师那边过来的。
. D- q0 @: F8 H0 F% R; S, R. {你认得他? 1 G* b: Y7 R/ U- d* X
呵呵,我认得他,可他不认得我啊。他笑:梵觉名寺里的慧照老和尚,是现在显宗为数不多的高僧大德之一。界内海外,天下闻名啊。难得的是他心里没什么显密的宗派之见,很是豁达,所以和法王也是老朋友。你这样,大家问道求灵,祈请供养还得有阵子。你还是等会,等散了,我再带你进去单独请仁波切示下吧。
5 _* I; h( H+ x# M5 z+ [1 k. X炖猪,你怎么会在这了?我是等跟他憋进了厨房,没外人了,拉上透明折叠门才问。
, o4 p# g* [* Z5 ^嘿嘿,这个说来话长。我还是先问问你吧,他微笑着:怎么样?我寄的鼓你收到了吗? % `' q' H; K, Q5 M
收到了。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还是算得挺准的呀,知道我肯定不会进去。 0 M5 t, R. O1 R! n/ _. P1 M n# K
也不是。他苦笑了一下:我本来是这么算的,谁知道你又说我不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就不敢那么笃定了。回去后我又专门请法王给算了一下,和我算的结果一样,我这才放心。然后才给你寄的。 0 `1 L3 m3 ?" p. ]: }; ?4 O& r
我想到他临走那天晚上就为了安慰我,才说了那么多话给我听,不禁心里又暖又热。 6 }. w6 _8 w- O: |$ y' n. h$ T& P* V- m
你后来怎么出来的? 7 e9 d/ U9 m7 W# F7 ?. o! z
我有点感动,他先问我,分明地总是把别人考虑在自己前头,细微末节处均能显现出来。我说了前后的大概经过,然后问:你就别管我了。我挺好的。只除了我朋友这桩事。 + B0 F, L7 R- y3 K6 J
你放心,别说是慧照大师已经跟活佛说过了,就是没说过,活佛这样慈悲的人,也断不会置之不理的。
- ^$ A. M3 g0 o, k J% y7 U& d可我不认识他啊,我说。心里并不是不忐忑地,毕竟求人的事我很少干,从来也不好意思张这嘴。 # n. i1 o' t7 x* b$ _1 r4 k
那个不打紧,你是众生之一啊,认识不认识,那都是一样的。他微笑。
& N" [! f2 f: y+ B9 G呃。。。。。。炖猪,我顿了顿终于还是问了:你怎么会到这来呢?你不是。。。。。。恩,这个。。。。。。三无吗?
9 _/ }* V9 ?6 T我现在有证了。他笑着摆手,见我张大了嘴愣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红本摊在我眼前:我有皈依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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