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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2 18:2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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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李放只敢在暗处偷偷的看他。# [2 {7 O7 E# M9 V* c' W( a& c4 M
第二年,谭新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可爱的男孩儿,于是,那一年的夏天,李放快乐得几乎死掉。1 R. B. Y8 P7 E0 i9 a: {. R
第三年,当谭新说想带李放离开这里的时候,李放犹豫了。然后那一晚,他们终于打破了禁忌。李放从来不知道情事是如此疼痛的过程,谭新在那个瞬间从温和的哥哥变成了最恐怖的掠夺者,在他的恣意侵略下,李放几乎咬碎了牙,才克制自己没有变身。可惜,他没有忍住眼泪。
: h7 M/ |4 P/ f+ I 当谭新看见那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宝石,远远不断从李放的眼睛里滚落到四周,他几乎惊呆了。然后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变得幽暗深邃。几年后,李放才明白,那是人类最丑陋的贪婪。可惜那一刻,他还太小。
! w5 u/ J' |* o( x( p9 Y% v 最终,他是被打晕了带走的。醒来时,已经在一片冰凉的水中,鱼缸对于他来讲实在太小,可除了费力蜷缩,他没有任何办法。* w; ~/ [, ^% j0 Q
湛蓝色的鱼尾,将日光灯反射到谭新的脸上,应出一片疯狂:“我一直以为,鲛人的眼泪会变宝石只是个荒诞传说,啧,没想到是真的。镜云泽真是个好地方,货也好,人也好。”
' h( I/ n3 i( P5 v& H 很久很久之后,李放才知道,谭新口中的货,指的是毒品。那个潇洒俊朗的男人,不过是通缉在逃的毒贩子。他所谓的收购药材,不过是个拙劣的幌子。4 u, n+ B {$ n# y) ~4 V- B) K
再然后,便是李放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梦魇。谭新隔着玻璃,对他说,小鱼儿,你的尾巴真漂亮。然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把他捞出来丢到地上,开始一片片的,刮掉那美丽的鳞片。; j; X4 w5 x& a. o
那一夜,李放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他觉得好像把这辈子能哭的都哭了。他想翻滚,想撞墙,想昏死过去,总之只要能让他远离那刺骨的痛。可那些魔鬼牢牢压住他的四肢,只为让谭新能够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散落一地的宝石。- b' n+ a0 R9 @8 i
仅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李放却像煎熬了一辈子。尾巴上的旧伤未好,新伤便至。他也曾因为骇人的疼痛而想要听话的主动去哭,可那眼泪偏偏倔强的和他过不去,任凭他如何努力。慢慢的,他和谭新都接受了这个事实,除了极致的疼痛,没人能让李放哭,哪怕他自己。0 u4 S3 H; r) h' _) O
自从被囚禁以后,谭新再没碰过他。尽管他会经常赞美李放的美,可那语气里,却包涵着另一层丑陋的深意。而更多的时候,他的眼神,更像是对于异类的疏离。) Z- L. |2 Q' G, \- Y" C* \
一年里,他们几乎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当盛夏的某个子夜,他们落脚到了西南某个小镇上时,警察追缉而至。逃命中,谭新都没有忘记把李放带上车。他们用绳子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然后,和警察玩起了夺命狂飙。* I. u' H0 z3 D! V
当车行至一座老桥上时,前方的警车早在那里守候,眼看前有狼后有虎,谭新急红了眼,居然猛打方向盘直接冲下了桥!
$ a( `# w1 L: Q 久违的河水冲进李放的眼耳口鼻,那感觉居然是莫名的温馨。冷眼看着车里的人拼了命的想要打开车门逃命,李放忽然笑了。那一刻,他甚至恶毒的希望这门永远打不开,然后让冰冷的河水把这帮魔鬼通通湮灭。
; h$ g* U" _2 ?5 Z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谭新第一个打开了车门,手脚并用的往外游。李放总觉得他似乎回头看了下自己,但并不确定。跟着谭新身后,车里的另外三人也挣扎着逃出生天。- G4 o8 ^, K1 R/ L# e
剩下李放一个,从容不迫的用他们丢弃在车里的刀割开了绳子,然后离开车子,在水中慢慢的,将伤痕累累的双腿变为鱼尾。
1 a( ]" s% m0 t 李放并不知道那条河流正属于西南水系,他只隐约觉得水里有他从小便熟悉的气息,于是追寻着那烙印在血液里的记忆,他一路游回了镜梦泽。三天三夜,他险些抵不住。可每当他脱力的想要放弃,镜梦泽的气息就会突然出现,似乎在一点点的引领着他,引领着镜梦泽的孩子,回家。
6 f4 S) ~( z4 n1 L! @: b4 t 就像有感应般,李放从镜梦泽水面浮出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坐在岸边,望着他冒头的方向。那一刻,父子俩都以为是做梦。接下来几天,李放的母亲抱着儿子哭得几乎心碎。1 ~+ }6 g+ Y) ^
当知悉了事件的来龙去脉,李放的父母知道再把李放留在镜梦泽,实在太危险。于是父母商量一夜,决定把李放交给李放母亲家在西南某个城市的远房亲戚抚养,和那亲戚的关系若真的翻族谱,恐怕得追溯到乾隆时代的通商,可在夫妻俩好说歹说的央求下,亲戚还是答应下来。这一次,是夫妻俩送李放去的火车站。因为在亲戚那里,李放只是一个普通的少数民族男孩儿。
5 Y! o& O6 A5 [- z, A 在亲戚那里,李放才开始学会了现代生活。他把汽车落水时谭新遗落在车里的宝石交给了亲戚,骗他们说是族里祖传的宝贝,就当未来几年的伙食费。于是,十六岁的他,被送进中学直接念了初二,然后初三,中考,高一,高二,高三。五年间,他只在高考结束后回过一次家。短暂的两个星期,他便只身去了那座大学林立的北方城市。* }9 {( G4 l& b/ K( V
如今,才刚刚大一上学期期末。9 m+ O; a4 }7 [& i0 A8 s1 A3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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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完全没有减弱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凶猛,几乎成了暴雨。林木森躲在大树底下,还是满头满脸的雨水。他胡乱的抹了下脸,悄悄的看着那群奇怪却并不友善的黑衣人来去匆匆。直到确定了那帮人彻底离开,他才皱眉念叨:“又不是骇客帝国,用得着黑衣黑裤黑眼镜还打着黑雨伞嘛,也不怕瓢泼大雨路面湿滑一脚蹬空少俩门牙……”, m, o4 A% E6 z4 ^
半小时以后。4 L5 ~6 c, E' J
“晕,你准备当微澜湖水怪啊……”林木森终于等得不耐烦,再来他也已经被大雨浇得五迷三道,“再不出来我可就阵亡了……”3 N# A4 |- j+ B( S
也不知道是林木森的怨念传达到了水底,还是李放感觉到了危险的转移。水面有了不同于雨打的异常波动,下一秒钟,李放摆着他耀眼的鱼尾,露出水面。
; s6 G" g5 P" `) j6 |! n, W8 i7 b9 Y6 c 可惜,李放的惬意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很快就看见了呆立在湖边的某张不久前才近距离瞻仰过的脸。电光火石间,李放还荒诞地想,如果这时候他再倏的潜下去,林木森会不会认为不过是自己眼花?
5 m- W; Q5 x. \7 s' ^ e 当然,李放只是想想。因为下一秒钟林木森已经非常配合的开了金口。
" N$ m% m% k( q' |3 W “美、美……男鱼?”
3 j) @* }9 S' y. _3 _' V 李放想拿尾巴拍死他:“这么别致的说法也就你能构思出来。”
: x* o2 w3 ?5 v 林木森不理会他的揶揄,自顾自的问:“他们是什么人?”
/ Q4 b: w, r8 S; L “你都看见了?”李放深深的皱起眉。
2 T8 k# P3 W+ R0 Z 林木森大方点头:“全程观摩。”
( E% z6 g4 p7 S- G 李放敛下眼眸,忽然没了声音。
w: a# p% ]" Z! M% R' [ 林木森是个标准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好奇宝宝,见李放不想说,人家直接把一只脚踩在岸边石头上摆出古惑仔架势:“你不说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R3 A1 U9 f3 [: `, e% N D9 ^
李放恨得牙根儿痒痒,尾巴一扫,险些把林木森拉进湖里。好在那家伙躲得快。
3 u, Q a; x c% K “我一定会杀了你。”李放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 x& d1 ]1 j: N2 I& i1 O" y9 p9 B
被人怨恨总是头皮发麻的,林木森咽咽口水:“那个,是我说出去你就杀了我,还是不管我说不说都得死啊?”4 r* g3 g( h" I8 \0 C' g0 T
李放翻翻白眼,懒得理他。, e" T& _: _, K' p" f
林木森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然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我说,你准备在湖里呆到什么时候啊,我可要支持不住了。”
2 Z: N+ B/ M; t+ Y# j' H' g4 n7 |- Q 李放被烦得没了辙,索性坦白:“雨不停,上了岸也没法变身。”- t8 w5 Z3 M* Y N& q' w3 W
林木森这才明白,难怪刚下雨时李放那么紧张,原来是怕在他跟前大变活鱼。6 N, z" s: x0 [8 p1 N, t
“看在我这么辛苦陪你淋浴的份儿上,你就给我讲讲呗,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的故事……”
, F* x+ v7 P+ ~# {# n3 b, b$ ~2 S 李放仰头望着蓝丝绒般的天空,雨落进眼眶,打湿了他的记忆。惨痛的过往,讲出来,不过三言两语。
* {2 S5 d7 u _' o/ j 林木森听得很认真,却也只是听着。直到最后,他都没说一句话。% e3 | B2 o+ }- u;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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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六棵树,怎么雨人似的就回来了。钓着鱼儿了吗?”刚一会寝室,上铺阿亮就吹着口哨打趣。6 [% e" z4 \- w- N: I
“我出马哪有失败的,”林木森说完,又暗自小声嘀咕,“还真是条鱼……”5 U% s, |; \5 N) s L/ ?
这感慨,林木森同学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 F' Q" y5 Y* u; {6 R1 n 阿亮还在调侃:“我就闹不明白了,满学校那么多女人环肥燕瘦,老子看着都眼馋,你他妈干嘛偏偏喜欢男人呢?”
, c# E9 |6 Y2 j" g: N 林木森乐:“我这是给你们留着资源知道不。不然,就凭我,林木森,还不得成森林之王!”+ w( o% I3 t+ p' Y
代替阿亮回答的,是一记有力的飞枕。
' i9 G* K; ]1 ]2 U' r 和哥们儿胡扯完,林木森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倒进自己的床铺。他喜欢男的,没错,所以一开始,他也是真的对李放有好感。但是现在,在一系列奇幻故事般的境遇之后,也许,不仅仅是好感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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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t6 {8 o8 e# w+ q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李放压根没出过校门。他承认,他恐惧。那是皮肤上残存下的疼痛,是脑海里烙下深深印记的梦魇。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哦,还得加上一条,那就是某人无处不在的骚扰。
) G0 k* h8 \4 l4 Z “干嘛非得上自习呢,咱俩去看电影啊,学校礼堂今天免费开放哦。”
5 ?" k8 z' V$ l _9 |4 |# p “……”
; ]' Y0 V! W5 j- D “刚上映的新片,要说文艺部那些人的反应也够快的。”
# ?& J0 l1 V$ A3 ? “……”6 |2 D' v R$ j# w2 D, `# x- E" V5 h
“喂,你就不能把视线从你宝贝的书本上抬起来赏我一眼么?”- a0 @. P- J% Q
李放如林木森所愿,总算抬起了脑袋,可还没等他发飙,隔壁某位眼镜兄已经抢先一步对林木森绽开了友好的微笑:“同学,自习室是公共场合,请你不要打扰大家学习。”说罢,非常潇洒的推了推眼镜。
, V1 e, F, G3 }- b 林木森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咳,自己已经成为满教室上进分子的众矢之的。
. y6 Z Z! M* ~% n% A “那个……那不耽误同学们进步了,我这就闪,”林木森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只得起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人家还不忘叮嘱,“李放,我电话是137xxxxxxxx,电联啊……”$ y- v8 u3 u+ K1 y2 v# f/ ]
黑线,飘满教室。$ g/ p3 }2 ^( k-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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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自习室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离开,李放迅速收起书本,跟着大部队三三两两出了教室。茂密树林间的青石路上,晚间归来的同学三五成群向宿舍区前进。李放低着头,靠着路边,步履匆匆。
3 u& u4 W8 A! _. Y 忽然,潮湿的手帕带着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李放还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被拖进了路旁的树丛,失去意识的瞬间,李放忽然后悔赶走了林木森。虽然,这后悔只是一点点。; l0 W- Q6 D1 X% F. @7 p
+ c2 z) ]2 j6 u" S: m5 S1 | 等林木森察觉李放的失踪,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没在食堂堵着人,就去宿舍找,结果宿舍的人说昨天李放压根没回来。林木森知道现阶段李放压根不会夜不归宿,如果可能,他恨不得整天躲在宿舍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谭新潜进学校把人弄走了。' c4 H. P6 l$ V0 ] \
“靠!”林木森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皮子底下也能把人丢了,他有着说不出的懊恼。0 I8 v( m. R4 a& B
走在青石路上,林木森逐一摸着两旁的树,李放是在自习之后不见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条路上被人虏了去。
, {; ~+ w% @9 C+ z: p “你一棵,你一棵,还有你一棵,都给我算上,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抓走是吧,”林木森把满腹怨气都撒在了无辜的绿色植物上,左踢一脚,右踹一下,“那他到底被抓哪去了啊——”
p/ o3 L. B7 T2 X: v& S3 b “那位同学!就说你呢!不许破坏校园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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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e/ ^8 V9 I5 Y0 ~* D! W4 D 三米高的玻璃缸,一米五的水,李放最大限度的浮于水面伸出胳膊,却仍是徒劳。指尖距离玻璃缸的边缘,还差三十公分。
/ d9 r/ J8 V' A* g% P 李放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生与死,总是一线之隔。
; m% g U+ e, ` ^4 K7 _ 他被囚禁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此刻他已经知道,谭新在水底车里逃出去那一刻的回眸,是真真切切的,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他的臆想,男人是真的看见了那一刻,自己眼底的冷,所以才会再无丝毫怜悯,愈加的疯狂。$ z2 x0 D, a; X! t& p
绝望的蜷缩在水底,李放望着铺满整个缸底的宝石。谭新这一次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用刮鳞这样费时又费力的方式,而是换了种更残忍的。李放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弄来的那种啮齿鱼,个头小小的,牙齿却阴森而锋利。他们喜欢咬他的尾巴,一下又一下,伤口很小,却是钻心的疼。
+ O; z1 z/ ^% w# k; o 李放如他们所愿,在水里痛苦的翻滚,哭泣。连串的珠子如散落玉盘般优美的落进了缸底。越来越多,越来越美。他叫得越是凄厉,那珠子越是璀璨。9 L4 C; l# L' }: d P) L
夜晚,他们才会把那恐怖的鱼群捞出去,给与李放片刻喘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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