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1-11-24 01:32:25
|
显示全部楼层
如镜双生(4)
8 M1 O }7 C! l1 {+ q
) M% k3 l/ I; V, p$ _" j, I' O# m) I4 p* r8 \
当黄昏融化了所有的色彩,任何坚硬的冰冷的犀利的一切都会变得柔美。% c9 ]: |2 p1 e% h
陆臻倒挂在单杠上思考,他喜欢这样的方式,当他眼前的世界颠倒过来,他就可以摆正自己的影子,当我们想思考的时候,都应该记得随时倒过来。一开始,他在思考徐知着的去留,他觉得徐子是个好人,不光是好,而且强,简直是个太棒了的人。
; B% \5 A J( o4 X8 H9 T- [太棒太强的人都会有毛病,骄傲,锐利,犯冲,疏离……徐知着决不是他看到过的最不上道的人,甚至在大部分时候这孩子看起来简直有点傻。傻乎乎的自以为很精明,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想要什么。
$ ]& \& S2 q l' J% p$ G
* }5 e# U8 v( }) V陆臻一直知道徐知着为什么会亲近自己,少校的军衔,他的身份他的资历,即使是这些日子他们寝食同步不分彼此,而事实上,差异永远存在。然而陆臻觉得这没什么,人们喜欢接近用得着的人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这很正常,就像人们总是不自觉的对漂亮的人更宽容。9 D7 c) f6 v# K; x3 x9 h
虽然一开始的目的不单纯,可是相处日久,陆臻相信现在的徐知着对他的情份是真的。似乎总有人觉得徐知着很精明,其实那怎么可能,真正精明的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徐知着只是一个很可爱的自以为自己很精明的傻孩子。那个患得患失的,生怕别人把他当傻瓜,生怕自己会吃亏的傻孩子。
/ Q& `% e7 ?4 x( L3 g6 c# B就像是记忆中少年的自己。9 _8 n2 M5 G* W/ s
& Q0 K: x/ ?$ \. W/ k# Z8 ], K, _/ l' P9 [思维一旦发散开,就再也难收回,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因为更早熟而比常人更早的陷入迷茫,因为天才而被孤立,因为自信而自卑,也曾经历过试图分析身边每一个人都在想什么,思考他们为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自己的时期,直到慢慢成熟。因为身体上思想上的一些变化,而不得不,学会对所有人宽容。. m- o/ y a+ E
考军校,留在陆战队,喜欢上这种单纯的日子,有明确的目标,每一步都觉得很踏实,因为这个,放弃了更为舒适的环境,与父母分离,与亲密的恋人……分隔。6 s; n% g8 E6 T1 J* ~
人生就是如此,有所得,必须会有所失,一个人的优点总是伴随着他的缺点而存在,当陆臻开始学会宽容别人的时候,他也开始宽容命运。
0 M) @ @: o- B4 ^" b' V# h! u' ~) H/ u9 X
事实上,他喜欢这里,更高,更强,更单纯,目标更明确的地方,麒麟,他梦想中想要呆的地方,这里并没有让他失望,包括夏明朗。
c: k; X$ n7 H! d陆臻张开手指捂住眼睛,视线从指缝中透过去,融化在火红的金色的融岩一般的夕阳中,在这片金红色的霞光中他看到有人在跑步,身体的颜色与跑道融化在一起,那条拖把大狗跟在他身边,非常欢乐。陆臻记得那是一只非常骄傲的狗,他曾经试图向它招招手,而它却在他的腿边穿行而过,果然,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个性相当烂的家伙。
( {( |! c+ k+ k0 `' C. b) B夏明朗的办公室工作比较重,并不能参与所有的日常训练,所以有时候他会在大家都收操了之后在操场上跑步,以保持体能。跑过几圈,大概是热了,上衣被脱下来扔在草地上,皮肤的颜色与夕阳融合得更好,自然之子的感觉。
1 O( W& q! F2 p% S- z6 A+ j8 D. E% |. m3 X9 p; ` ~! B
陆臻发现他必须要时常调整自己对这个人的定位,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于偏颇,他在单杠上晃了几下,忽然松开腿,凌空落下,夏明朗在远处站定,双手拢在嘴上:哎?还活着吧?
& j1 F: }7 z; P- l" a陆臻扶着单杠看他走过来,尾音很炫的吹了一声口哨,笑道:“身材不错。”
# l$ @! n+ a, Q" V7 o: V1 @/ J9 U很显然,夏明朗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调戏过,于是非常正直的笑了一下,三分得意:“凑和吧。”
0 J2 u9 A, [- b8 d; y5 L陆臻眨了眨眼,觉得有点儿囧。2 {2 `/ o/ c, Y: M# _4 @
夏明朗在拖把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拖把十分欢快的冲了出去,把草地上的衣服叨了回来,陆臻顿时感慨:“这娃叫什么名字。”
3 G, B& u6 Y o" Z1 ^" {# I
8 Y( ?' h, q2 f5 P- A夏明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娃是谁,于是干脆甩了两字:“发财。”
, C. w) o8 T- c: Y陆臻顿时又是一囧。
- x3 T! F: j+ ^1 Z M% Z2 \夏明朗挑眉毛看他:“怎么了?”
0 X# j0 ]7 n- c“嗯,很传统,很民族,很古典。”陆臻用手指托着下巴。
& c5 y+ S ]) D N* M; B夏明朗在地上坐下来,拿着T-恤蒙头蒙脑的擦汗,发财完成任务之后得到了一个抱抱的鼓励,十分欢乐的跑去操场上继续打滚。陆臻笑道:“你对狗倒是很懂得怎么搞温情主义的嘛。”
; m! u N) [" [) P& c) U% s5 A. @5 t1 c# ~# F6 b3 \: |- V1 x% W
“所以啊,总不能让你和发财一个待遇吧?”夏明朗的眼睛躲在衣服下面,挑起来看他,一闪一闪在笑。; l; P1 u" E1 m* l3 A" I+ b1 Y) Q
Shit!陆臻心里骂了一句。2 n0 l; X; T; g$ a; z. S/ |
“坐,”夏明朗指了指身边:“你好像有话跟我说。”
" D- d7 u, b' J陆臻也懒得拿桥,一拎裤腿坐下来:“我想问个问题。”1 J$ n4 w$ Z) E
“说。”
7 {! d3 h+ \9 g2 A6 |. R9 }3 E“您说有没有这样的人,他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求,很平和,然后他还很努力在完善自己,自强不息……”
) I6 L2 m- Q$ p8 h$ }# F
/ p+ G- s3 c9 z8 F7 }+ B$ B“徐知着?”夏明朗懒洋洋的截住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得那种人,应该没有,我承认,竞争,胜过别人的渴望,那是我们会进步的基础。陆臻,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进取心,但是他太自我,你明白吗?我把他留下来,他不会快乐。”- ?0 U; r. U2 k+ V5 G+ ?* U
“你把他退回去他也不会快乐。”陆臻激动了。
) X$ h# p0 T8 N. c. W- t“那至少我这儿是安全的。”夏明朗看着陆臻:“信任,我信不过他,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这个世界有的是机会让他现实个人价值,不必呆在我这儿。”0 O& V: C3 `2 k4 [8 m
“可是徐子他喜欢这儿。”: S* y6 Y; e3 G ~/ H
. p) V- `) |/ z8 u# k$ C% N“陆臻,如果在战场上,生死攸关之际,你敢不敢把你的命交给徐知着?”夏明朗偏了偏头,还是那样有点懒散的神色,却真的有了一丝疲惫感。/ \$ E/ D7 y! N) }9 F9 F
陆臻愣了一下,咬牙道:“我敢!”# J/ U9 g7 D: G3 K
“你犹豫了。”夏明朗尖锐的指出:“连你都犹豫,其实你知道差在哪里。”2 U8 P% [5 Y& Y2 W
“你眼睛真毒。”陆臻黯然。
( N7 D) A7 }4 m& ^( D5 A2 ~: e“诚蒙夸奖,不胜感激。”# J5 c8 X2 g( K. u
1 J6 j2 a: s6 J: m+ @( I
“你很善于评论别人,却从来看不到自己!”陆臻愤然:“所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也不敢把我的命交给你。”
. q9 [4 g7 z# u- g' a“为什么,因为我骗过你?”夏明朗失笑。7 J# g O0 Z! C
“我无法信任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 p7 S6 [! z9 Z/ F
哦?夏明朗挑了挑眉,眼睛慢慢的眯起来,陆臻不自觉全身僵硬,一级战备。8 b& G" C3 {6 V3 w# m K
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接触安全区,于是在日常的交往中,很少有人会突破这个范围过份的靠近他人,因为这是一种犯冒。但是夏明朗喜欢,慢慢的靠近会带给人一种强大的侵略感,然后挟着这投尖锐的气势停在别人耳朵旁边说话。& R" U( K1 r# J O- x
, D6 F5 n' o* v1 l! w6 R$ q“没关系,我能相信你,等到了战场上,我会把我的命交给你,帮我守好它。”声音很轻,但是清晰,一字一字。
% H. b7 x4 q) Y3 d陆臻已经不自觉保持了僵直的姿势,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目光平视前方。
% a* e% \- l0 j; |0 K; \ `% F威胁?
& X7 q" D1 j( S$ a0 S8 a! f为什么一个人在说承诺的时候都会有这样大的胁迫感?陆臻听着那一个一个的字被吹进自己耳朵里,个个都像是有实体,四角方方的,刮得耳膜生疼。3 _! T, |; \" T0 q. W! R( L
; H4 ^8 Z! W7 B; B% X# G
“对不起。”夏明朗轻轻拍一下陆臻的肩膀。
* H6 R: b9 n1 a4 V) ]“哦?啊?”陆臻正忍的牙齿酸痛,冷不丁被拍这一下,差点倒下,却不得不把视线调了回来,在十厘米的距离与夏明朗对视:“你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骗了我?”) c7 o I4 M8 E) F
夏明朗皱眉。
$ E0 I6 N _9 V2 ?( j) z“要不然,难道竟是因为对不起没骗倒我?”
0 ^& D7 \# E7 o8 k9 P“对不起,”夏明朗点点头:“这是我的失误。”- w' u1 F! s8 P
陆臻一时气结。
) Y* p- K/ }9 S; @% Y- L
f0 q$ t2 Q5 v( D, b4 L4 L“很快你就会明白的,记得我已经道过歉了,”夏明朗挑眉一笑:“相信自己是没错,但在这里,我希望你还能相信我。”2 V5 S8 C& P1 v0 ~ ~- T+ V% A
陆臻本欲反驳,但是张了嘴,到底还是没有能开口。/ i7 _# a, R* S) z5 }) z$ A
夏明朗沉默了一会,在暮色四合中,眼中的光彩变得更加幽深而亮,他说道:“当然你现在可以不信任我,没有关系,将来如果你再失望的话,可以更不信任我,但是,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 z! t& q8 j& Z( C& a& |陆臻怔怔然,夏明朗笑着直起身,退出陆臻的安全区:“现在,回到原来的话题,徐知着。”
% |- ?/ g5 O) @. \5 ^- e陆臻悚然一惊,真是见鬼,为什么一看到他就会不淡定,思路完全被带走,却浑然不觉?6 J2 G5 b, X0 O c
]: ?0 V: r) ~, }* E/ `$ z/ G“为什么你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0 T2 v/ ]* [( U
夏明朗审视的目光让陆臻有种被穿透的错觉,他忽然很放弃似的一古脑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他像我,我们都有过这种时期不是吗?他只是还不成熟,想要的太多,他怕死怕吃亏什么都怕,他不能平静,可我觉得他是可以好起来的。还有,为什么盯着我,难道你不是吗?你明明就对他很有兴趣,要不然你早就把他吓跑了把我骂走了,还会听着我这么啰里八嗦说了一遍又一遍吗?”$ z0 _4 a m% G( F' s. }
“你想怎么样?”夏明朗的目光沉静下来,变成不见底的幽深。
, [9 |$ \. B8 L$ d* z“我想劝他留下来。”& V `+ d1 J4 v
“我不会重用他的。”夏明朗的声音冰冷。 [: F" H+ z/ Q Z7 Z1 x/ H
而陆臻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他真心想要留下来,他就不必在乎你的喜好,他只要符合这里的规则。”4 ~* ]) U) e- S7 U: y
- `3 L/ ~+ v Y- x, m. n/ i夏明朗看着陆臻拍拍屁股站起来,走进暮色深沉中。+ t% e7 X3 N' [4 [9 \ i
很有意思,很少有人这样评论他的心思,也很少有人这干脆的指责他的判断。( F. @0 C0 J! |8 v
夏明朗眯着眼睛看陆臻的背影慢慢消失。
9 w! J. O/ K- }7 Y1 e6 l陆臻?
; U% U! Y; q5 O7 Q( X; G! J% u8 o我应该要相信你吗?相信你对我的评价,相信你的眼光?
1 V3 I: q4 _3 `( m陆臻,知道吗?你居然让我开始期待,期待你成为我的镜子,让我能看到自己的误区。. [6 e* u+ P5 Z9 v
以人为镜,才可以明得失。3 l4 G: j: b8 x* Z
+ A* e2 C3 I+ s; W; c& B# c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