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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1-30 16:28 编辑 / ]. K1 q0 N7 X; [$ E$ Z, p. ?
U7 i2 G6 D# G- M) L7 r/ V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正坐在图书馆里翻一本杂志。他走过来,在我的桌前敲了两下,指着我旁边的另一本书,轻声地问我:“请问你看完了吗?”: m& K" D% F. n/ j5 n3 v
我略微抬起头,看到他耳朵上的一只针环,笑容张扬。我将书递给他:“还没看完,不过你要看的话,就先给你吧。”4 Q" J5 K3 g: N/ y! \, ~
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在我的旁边坐下。空气是静的。风在某个空间里轻轻流动,有阳光斜射到桌面上,还没开花的藤罗在窗外蔓延成一片。; @9 {4 g; V" T, f( ~
世界是这样开始变得平静。不断地有灰尘飘在桌面上。在阳光中可以轻易地观察到它们飘落的轨迹。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漫长的午后,静静地留意周围的一切事物,聆听一切的声响,将我认为无聊的时间打发掉。 f, t8 \# M; t- [4 Z
图书馆里人群开始变得稀落。我起身欲走,他说等一下。说着将我夹在那本书中的书签递给我:“很精致的书签,给。”我接了过来,顺手夹在另一本书中。他说:“你是哪班的,看完后我再把书拿给你。”- W; k% y; J( N0 R8 }+ z" _( a7 @
我淡淡地说:“四班,余嘉。”9 |1 g5 n1 O5 _% o t/ @6 M# N8 t
他笑着说:“你好,我是六班庄唯。”
3 f* T" ~6 H* Y6 W2 q4 Z0 x" V 我再次抬头打量了他,眼睛明亮如同清澈的泉泓,眉毛浓黑,脖子上挂着用黑线绑住的戒指。
; }# K" O. \2 ?) p- `& P( P+ r 我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回到我在校外租的房子里。# @4 `8 q) f- o) i& k, m
/ Q7 f* z7 _. W: {8 W2 ` 一直不喜欢那些很喧闹的音乐。有时一个人坐着,会放一张爱乐兰风笛或萧独奏的唱片。傍晚,就在阳台上拉小提琴。% c* [: v8 I8 J; c
+ {+ k# ~1 w9 j0 w9 X) a$ E 忽然发觉对乐器竟有如此强的敏感。我的音乐导师对我说,其实音乐是最情绪化的一门艺术,特别是演奏乐器,这种情绪化动作更加明显。所以,只有在拉小提琴的时候,我才会随着音乐逐渐释放自己被压抑的情感。或缓和,或激扬,或悲伤,或欢快。一位钢琴演奏家说,一个好的乐器演奏者,在演奏过程中,他是忘了自己的存在的。我一直在探讨这句话的涵义,后来我发现,只有将人与乐器融和在一起,忘了自己的存在,他所释放出的情感才是最真挚的。; A$ d% p9 \& O
所以我一直想忽略自己的存在,而只有在拉小提琴的时候才能给我一时的满足。 _* o+ p& x. q0 |( F
而我不知道,原来庄唯也会让我忘了自己的存在。0 z C8 Z! ? k( J( |
3 u3 n# |+ N# X: G 第三天,庄唯在教室外叫我的名字:“余嘉,余嘉。”
) t' S& y! t8 Z. o: W y 我走了出来,“看完了?”4 x H9 r; B9 e2 M
“嗯,还给你。”庄唯将书递给我,然后问我:“等一下你去不去图书馆?”
+ H/ Q6 V/ p8 T 我说:“去的。”, p" {& @: T' J0 x+ U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借本书,我没空去。我和朋友组了一个乐队,放学后要练习。我们在Blue Pub里有演出哦,你要不要来看?免费的。”. H' G1 ]2 X8 X0 `% U$ \: q
“你演奏…”
0 [/ b$ Y+ w2 K8 }0 s7 A “钢琴。”
% \+ u& c0 O! o6 K8 ^5 \0 X7 S “可以啊。”
' z# M* `) U5 w O1 ^, u 然后他将他要找的书名告诉了我,很长的一个书名,《西方哲学在中国哲学中的地位及其现实意义》,我搞不清楚那样一个活泼,玩钢琴的一个男孩怎么会对枯燥无味的哲学有兴趣?
4 Q1 S; \7 R* A3 }8 D8 q \ Blue Pub只是一个小酒吧。来这里的都是一些叛逆的高中生,大学生和年轻的待业者。调酒师的手艺不怎么样,当我叫了一杯蓝色妖姬时,他告诉我他调不出来。然后庄唯帮我叫了杯冰柠檬茶。8 f% `& Q8 M5 k, g h: r
乐队的演出并不成功。队员的演奏并不熟练,当然,庄唯的钢琴除外。我竟不能相信那样的一个人能弹出如此完美的钢琴,我倒有点猜不透庄唯的来历了。
$ m1 e/ Y: g) a" B/ H 歌曲并不烦吵,但也不宁静。有很多重金属的音乐元素被他们刻意剔除掉了,所以听起来并没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然而,这和这间酒吧的格调恰恰相符。! v8 C2 `1 o: Y7 y
演出后,庄唯拉着我到了一间大排档,是那种在街头随处可见的小摊子,店铺油腻而肮脏。随便叫了几道菜,和七八瓶啤酒。
1 s4 r7 A2 ^; B, h 庄唯显得很兴奋,言谈间笑声不断。我并不喝啤酒,然而这里也不是喝红酒的场所。最终抵不过庄唯的强逼,还是喝了一瓶。而庄唯明显地喝多了,在七八瓶酒落肚后,他已是烂醉如泥。9 e6 I+ B1 g' w" f6 b
打了Taxi半扶着他回到我的房子里,替他洗了澡,换了衣服,便睡得猪一般。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品尝了起来。0 X l/ U9 W, ~* q6 }
我不喜欢啤酒,可是却对红酒有异常的好感。啤酒没有品尝的价值,它纯粹只是一种大众化的饮料。而红酒不同,他的口味很重,所以可以仔细地感觉每一滴酒在嘴里的触觉,这种过程很奇妙,法国的一位品酒师说,这种过程像是见到了天堂。
\7 f& i7 I% }& [ t$ O 彻夜无眠。失眠的习惯很早就养成了,所以有很多在夜里打发时间的办法。看DVD,上网,喝酒,或是到寂静无人的公路上跑步。可是这夜却什么都有没做,只是呆坐。一小杯红酒就喝了一整夜,客厅里可以听到卧室里庄唯隐约传来的温柔的呼吸声。我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他,真的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我弯上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有些微的酒气。
, X; Y3 a# @! O3 {* E# E 我承认我是一个gay,但对庄唯的吻却无任何的性爱成份。纯粹只是一种欣赏的角度,如见了一个婴儿便会去亲他,看见一只猫便会在他身上抚摸般自然。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对庄唯有更多的奢求,所以发觉喜欢上他后更平淡。$ r$ L" |6 k1 ?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爱上一个人的,这过程迅疾不可发觉。在网上和一些gay聊天时,发现他们很容易爱上一个男人,甚至是几个男人,可我不会,第一次发觉与别的男孩不同时,是十五岁的时候,最初喜欢的人,是一个男孩,而不是女孩。而第二次爱上人,是四年后,现在,也是一个男孩。算算,发觉只喜欢过两个男人,往后,也再不会有其它的人。
/ t2 H! o9 ^2 ~5 p; } 天亮后,为庄唯煎了一个荷花蛋和两根香肠。庄唯醒后,看见我酒杯里残余的红酒,惊讶地问道:“你喝红酒?”
4 l- m; s! S. H8 G “不可以吗?”% s; i: `% l! f+ H+ J- f
“没有,只是想不到高中生也会喝红酒。”
$ h- W' m' r& u+ x6 P) e “这样才特别嘛。快去刷牙了,牙刷已经帮你拿好了,毛巾用那条白色的。”
3 K7 s! i q8 h1 | 庄唯“哦”了一声便走进了浴室,洗刷起来。
, j7 k' X3 s( q1 D 庄唯吃早餐吃得很慢,我在一旁看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 i# `( H+ ^, c" W “昨晚你帮我洗澡了?”庄唯边吃边问我。
& y% F" o2 P& c* z" ]* p “是啊。”我视线没离开报纸,平淡地答道。0 _+ ^) P- @( h5 {0 n/ C c) T! A; {
他突然声音变得有点夸张:“那不是都被你看光了!”, C( s5 t& q" l. R; a$ d. {
“谁稀罕去看你呀?要不是你满身的酒气把我的屋子薰得臭死了,我才懒得帮你洗澡呢。”" I- \3 ]* v$ ^! s: V
“我不管,我也要看你的,这样才公平。”说着真的放下刀叉,站起身向我走来,想来扯我的衣服。# U/ t0 m% v D: N
“你有病呀…你不要走来啊,我真的不客气啦。”我放下报纸,作出的抵档的姿态。
$ H: ^5 ^2 G& V7 Y! g 他还是继续向我走来,我们两个很快便拉扯在一起,在地上打滚。我穿着一件很宽大的T恤,很快地被他比我大力得多的手褪了去,“你怎么这么白呀?身材这么好,还不让人看,真是的!”
5 X7 n( h6 {& Q$ ], O “够了啊,不要再玩了。”0 I; W" G1 h2 @( p+ ?, S; b2 S
他压在我身上,将脸靠近我,轻声地说:“谁跟你玩了?”我能感受得到他说话时扑到我脸上的男子独特气息。
- Q: p l# p: v; | 我没答话,继续地挣扎。他忽然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 ^) J3 e" {) \' | \, U 我一下子就震住了,停止了动作。我望着他的眼睛,依旧淡然地说:“是。”
+ ^. k/ ]7 M/ }" ^ 然后接下来的一刻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他将嘴唇贴在我的嘴上,如同一场梦一样,我不能相信自己是在现实之中,也许我会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
( Y. H- a/ a, q$ A. {0 k* N: L: @* j 一场长久的舌吻后,他喘着气看着我竟然笑了出来:“真是想不到,为什么你这个‘是’能说得这么干脆?”
; d: Q+ v/ v, E, R' ?2 T) E; h 我推开他,坐了起来。“我想我是一个不会掩饰的人,只要别人问我,我一定会据实回答。就好像如果有人问我是不是同性爱,我的回答一定是‘是’,没有迟疑,可是没有人会这么唐突地问,所以我也不会说。”4 o! ]4 e8 G) n. P
“那好,我现在问你,嗯,余嘉,你是不是同性爱?”7 t, k# ?% }+ W$ D! H* g/ A
“是。”1 ]& ]: V- a* T, J+ B3 Y$ c* Z' \
“很好,我也一样。你是不是爱我?”2 ^9 O+ X3 q" o
“是。”
& R; x: r! V0 E" Z' | T “很好,我也一样,爱你。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 J A8 Z8 ? P8 O “庄唯,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其实我从没有权利去想过能得到你,因为我知道某些事情一旦说破了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我一直总是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感情。特别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可是,今天我知道了,原来奇迹还是存在。”
4 Z1 c2 t3 L- q, }4 W9 X 庄唯突然将我抱住,“这真的是一场奇迹。”6 j- g& j& p- y& X; K# b$ t; A) [, ~3 N
5 V+ h$ U) m5 s) ?' f; _6 |& J; Q 后来庄唯便搬来和我住在一起,而我原本那些平静没有起伏的生活,便像破裂的玻璃一样,一块一块地剥落。
8 v7 j+ K/ f. |: Q 每天和庄唯骑着单车去上学,在校园里勾肩搭背嘻笑怒骂,傍晚的时候我还是会在阳台上拉小提琴,不同的是多了一架钢琴和我合奏。庄唯最初知道我会拉小提琴时,惊讶得像吞了一个鸡蛋,而我也只是说,我也想不到你会弹钢琴。
- Y4 @6 @: X1 o- ]+ n 然后庄唯说,我们真是绝配。
2 m: {1 F' Z1 m4 {- z( c 我不知道庄唯这句话是不是还有虽的意思,反正我的心是狠狠地痛了起来。自始至终,我对庄唯仍迟疑,因为我知道,他最终还是会离去,像所有其它人那样说,这只是一场游戏。所以我不敢沉溺太深,怕会爱得越痛。我是一个注重感情的人,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我都会看得像生命一般去对待,可是庄伟却让我害怕了。我担心会不能自拔。' p( s- M8 ~) _1 ]
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唐突地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 E1 P+ Y3 `* b 他说我都知道啊,你以为那几瓶啤酒真的醉得了我吗?你的吻真的好香。说完独自呵呵笑了起来。1 r5 i" `1 x6 k' |
我说,你花招还真多。
3 M: T, R( l5 ~) i 庄唯说,我在床上的花招更多,你要不要试试看?& D$ }! w' U- K) y3 A. i/ h
很长的一阵沉默。我不知如何去回答这句有意还是无意的问话。和庄唯已经住了一个月,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有时在睡觉中,庄唯会翻过身来吻我,但仅此而己。我似乎一直在本能地抗拒,就好像我洗衣服时,会将庄唯和我的衣服分开洗,精神上的洁癖格外严重。
% H' _4 O) j6 {) a: u 庄唯先说话了:“算啦,开玩笑的,我不会勉强你。”* L/ z* ^ t S; d: E0 ?
我走过去,将庄唯抱住,“不,我想试试看。”. {/ Y1 h7 v/ p. ]8 \( y
我看到庄唯的笑容,格外地灿烂。对他来说,这似乎是证明爱情的一种方式,而我对他的妥协,只是向他说,我爱他,如此。1 u; k5 L# X' ]7 G# h# V) _)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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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唯和我不一样,我总是喜欢在安静的午后在斑驳的树影中轻轻翻开一本旅游画册,泡上一杯蓝山咖啡,在低调而飞扬的咖啡香中静静地独处。我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如何在没有起伏的生活中寻找乐趣。对我来说,我的乐趣很低微,养些干净的花朵,在网上写些文字,拉小提琴和跑步。而庄唯的个性太张扬,每天都轰轰烈烈地活着,如同一枝不会枯萎的花朵,总是呈现出生命的鲜艳和芬芳。
# S1 |% N$ S8 B7 V& G8 L7 N 而渐渐地发觉人真的会为另一个人而改变。我为庄唯而开始出入一些低级的小酒吧,和他们的乐队一起疯,一起挥霍流光溢彩的青春。庄唯也放弃了啤酒,和我在失眠的夜中喝杯红酒或咖啡。一起跑步,一起在傍晚弹上一首优美的曲子,一起为旅游画册中的绝美画面而向往。5 x C: R7 M% T+ f! Y1 X5 K
5 J; v$ Y2 F: G$ a' v; y 我和庄唯依然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依然在别人眼中只是亲密的好朋友,依然小心翼翼地珍视这段幼稚畸形的相爱日子,而我知道,这种关系最终只是一只断翅的蝴蝶,绝美可是残缺。- U9 A- K2 U- m5 A
只是不知道,这只断翅的蝴蝶最终会掉落在哪处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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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当我在网上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庄唯在我旁边静静地看我。他不同意我们的关系会像那只断翅的蝴蝶,最终会飞不过沧海,可是我们彼此心中都明白,只是不愿意说破,我们这种关系其实比一只断翅的蝴蝶更脆弱,抵不过人海中的一点风雨。和庄唯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了,现在我高三,我知道过了这个6月,也许就应该真的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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