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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5 13: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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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跷班,直接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倒在床上就睡。 * ~$ r B ^# S- F5 M+ w
睡着了,就可以忘掉很多事情。 ( x' ?, c) t o( ?. T h: }
所以,我喜欢睡觉。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我强迫自己睡,总能睡得着,这是我唯一可以逃避烦恼的方法。 + n( D+ S& G% Z, t. j: j2 [
可是除了一去不返的长眠,睡着了总会醒来。
- G: F/ U9 d6 }9 B$ i3 U T/ ^0 Y有人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美梦醒来天已大亮,不得不面对现实。
! G4 B+ y- {2 a3 Q; ]2 v我想,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没有尝过恶梦醒来仍是漫漫黑夜的滋味。 0 L# `% O$ l: X2 M9 ?/ o6 p2 ]+ @
睁开眼睛,室内仍是一片漆黑,额上冷汗犹存,我喘息着,看看桌头柜上的夜光表。 0 m( M& s/ k" [' {5 o
凌晨两点。
3 Q& G' Z9 b4 t) }' y$ O3 j咬了咬手指,我知道一墙之隔的客厅沙发上,一定坐着一个人,吸着烟,等我叫他。 . {6 Z4 e3 o S1 a: ]1 l
因为过了午夜,就是整整一个月。 * N7 Y' R% {/ Y
我打开灯,看见夜光表旁放着一杯水,喝在嘴里,是恰到好处的温热。 ( A+ `" m1 h/ Y$ u7 o$ ?
那个温度,就象我刚刚流出的泪水。 ; e& X5 p5 V: D8 g* M
“尹绘……”我喃喃低语,声音轻的连自己也听不见。 . B3 h, w3 ~+ a# L6 y
卧室的门被猛地打开,那人旋风一般地来到我的床边,将我整个儿揉进他的怀里,鼻间绕着淡淡的男性体味与尚未散去的烟草味道,他发烫坚实的胸口不停颤动着。
+ j3 C, b5 B7 Z0 O" L3 q/ b“非非……非非……你吓死我了……”他捧起我的脸,印下胶着缠绵地吻,象在确认我仍在呼吸一样,没有任何技巧,只是不断地吸吮我的舌尖,获取我的温度。 8 `2 K% M5 E* @3 _: Q, t% m5 C
我想,若是我死,这个男人是否还能活下去?
" p1 o( u6 U3 L! y) z( X. o近来我常有这样残酷的想法,我想看看如果失去我,他会怎样,常常想。 % C' s6 [9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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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尹绘的怀里,我一般很少做梦,然而那一夜,我却梦见自己死掉了,象轻烟般飘在空中,用冷淡地眼神看着他痛苦崩溃,心里一片漠然,仿若这人世间的爱恨痴狂,已变成了一个笑话,激不起心头的任何一点动荡,就象从未爱过这一场。
8 V; }5 F- [# ? M9 K叹息着醒来,他抚着我的脸,温柔地道着早安,那眼中满漾着爱意,如何可以看不见?
$ M# F! T& T: z" E' |# D7 l我突然觉得可怜。 - X' o6 ]9 L8 H7 j; O
自己可怜。 " W. y/ e @- W' n
他更可怜。
" o$ X" N( {9 f( L9 {不理会他想要一个早安吻的暗示,我披衣下床,开始洗漱。做为一个上班族,好象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振作起来,乖乖到公司贡献自己每天最精华的八个小时,挣得一些物质和精神上的满足。 ) j6 T6 m1 s, [2 N1 o' Z# v$ e0 T
这对我尤其重要,因为我必须努力在经济上脱离尹绘的支持,否则将永远无法和他彻底分手。 # J3 v5 `/ M' Q9 h/ c
我渴望与他分手,在我活着的时候。 ; y d4 L! H7 |( \4 i% Z# D- a
母亲去世,必须支出的医药费减轻了一半,然而就算只剩一半,也远非我现在看起来算高薪的收入可以负担。何况还有我自己,时不时进医院小住,花钱与挣钱的速度差异,仿佛不是同一个次元的。 $ X! l3 @: \+ N) S* T {
尹绘在厨房弄早餐,动作很快,我从卫生间刚走出来,就直接被拉进了小饭厅。 : n# }0 c9 d5 X& E2 n+ l, m0 {
看着我吃他煮的东西,好象是他莫大的快乐,就算以前那样甜蜜相爱的日子里,也未见他如此珍视过我。
7 k- V; H \1 y/ Z8 X也许他心里也明白,总有一天,我将离他而去。一去,不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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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展示会的第二天,我却没有去现场,躲在公司的设计室里,描着新案子的铅笔草稿。
1 `; K. F0 k& A6 R3 p有人敲了敲根本没关的门,一抬头,是林总。 . P1 e$ \) G, f% x$ f& \0 g. D
心里觉得无比的诧异,我这个爱激动的上司,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懂得礼貌。 ) l4 y6 B5 u% Z- r' Y9 B" i
他走到桌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搭讪似地说:“练非,这次绘悦的案子,你做的很好,业界的评价也相当高,都说你是一个很有灵性的设计师。”
+ a* E0 E, n1 q2 ^0 ?" I$ O0 L我站起来帮他拉来一张椅子放在我座位的对面,比了一个手势邀他入座:“林总,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来慢慢谈。”
$ p: L9 W( l N c8 y他微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把手指放在下巴上:“练非,……我听说昨天在展示会上发生了一些事……”
: r7 F1 @& Z" v. `“是,”我点头,“我打了朱欢。”
) U4 v8 [" Q0 l2 H" U林总似乎很吃惊我这样直接,一时接不上下一句。
# e& y3 _! W; W% ^3 y“不过请您放心,这是我与她私人间的事情,不会牵连公司。”
9 S& ]# o F+ z+ h# ~他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提醒你,你是一个设计师,应该知道设计界有个龙头老大……我指的是……你当然明白,我提的是沛大师,他一句话可以捧红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这个人脾气天生护短,而朱欢恰好……”
* `9 I/ c' e8 v$ R1 ]% o4 k“是他的干女儿。这我知道。” 6 S" c4 R! O( D0 m. u
林总直直地看着我。
' h' E' B0 I6 \) w* u“谢谢您为我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若是计较,我会立即递辞呈,绝不连累公司受池鱼之灾。” 1 l {4 _& M( E# k& V. Y& a
林总表情有些生气:“练非,我一向视你如子,怎么这样看低我?” / b$ {& C" K, x$ A2 E( t) E: K8 o
我淡淡一笑低下头。我知道林总欣赏器重我,但他毕竟身在商场,若被人恶意打逼至死路时,为了自己心血基业,什么都会丢弃的。我亲身亲历,血缘关系尚不能保证,其他的情谊又算什么。 F; [/ }. {# m6 `8 [
他还想再说,手机铃声突然大响,忙忙接起,喂了一声,听对方刚讲得一句,已是脸色如土:“…沛……沛大师……是…是……练非是我旗下的设计师……您老人家听我解释,他年轻人脾气就是……啊?他现在?……”林总看了我一眼,百般为难后,还是坦白招认,“他现在就在公司……什么?您要他接电话?不……你听我先解释……啊?啊,好的……好的……”
' B8 c2 @/ ?4 U0 `; q) `. Q擦擦额上的冷汗,他把手机递给我,小声叮嘱:“你赶紧道个歉,千万别顶嘴啊。” 7 i0 F; a$ m- W( q
我接过手机,迟疑了一会儿,放到耳边。
8 n! v5 k6 l( [2 r2 }$ L“非非,你手机为什么关机?打你办公室电话也不接?”话筒里传来精力充沛的声音,好似在用吼的。 4 |; X3 S! E- t R; W7 D4 { a, w4 K
“我在画图,不想接电话,所以把电话线拔掉了。”我干巴巴的解释。
( Z. [5 {5 l7 E N“非非,你听我说,欢儿为人犀利了一些,但她对你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计较……”
; z. k& [) U5 W; B& C/ M' ^我不说话。我不想谈她。她是没有恶意,别说昨天,就算是当年也没有恶意,只是我神经构造与她不同,在整个事件上所处的立场位置与她不同,感受当然也截然不同。她手执利刃,刀刀毫不留情,自以为在为我手术,促我痊愈,却不知我血淋淋的伤口被越划越深,痛彻心肺,如何忍得住不呻吟出声? : }6 q; f/ j& j2 F$ r
“非非,”钟沛在话筒那头叹气,“好了,不提也罢,未伦说你这一向消瘦,找时间来钟伯伯家里一趟,让我好好看看你。” 7 G! u6 e& I7 ^% _- {% d
我不想多说,只轻轻答一个是字。这个父执辈一向待我过于怜爱,而与我父母的关系却未见有何特别亲密之处,莫名受宠,常觉担当不起,只要不是被钟未伦捉住亲手押解,我是不会自动上门的。
+ e2 Z# x6 j3 M) }- G# W断了线,将手机还给林总,他急切地问:“沛大师说什么?发脾气了么?他打算怎么对待你?会不会很严重?……” ! T, t: e {9 i; {
我淡淡回答:“没事了,他说这次放过我,叫我以后不要再这样就行了。”
! v K4 ^0 i6 l9 [3 U( a0 C“就行了?”林总狐疑地看我,“练非,若是有麻烦……”
+ i% O; A$ [. s: V' ]“我一定会向林总您求救,您是我的老板嘛。” 7 ?: O4 R( M; b1 m, w
胖老头这才满意地点头,负着手绕着我办公桌转了一圈,拉长了声调道:“没事就好啊,你忙吧,我再去绘悦的现场看一看。” * P4 L4 C- a ]* r0 ^% F9 q1 a7 y
无言地送走老板,我静一静心,继续画草图。朱欢也好,钟伯伯也好,我无意因为他们浪费时间多增添困挠。所谓天性凉薄,想来就是我这样的人。 , }/ t6 v; p6 G!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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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悦的产品展示会顺利结束,我分得不小的一笔花红。除却清偿旧债,我咬牙拿出一部分买了辆二手的日本车代步,近来常会胸闷气短,挤公车已非我能力所及。
* v9 p e3 q& i$ \7 a& x会计部陈冬在千金满月之际拿到奖金,心情大爽,向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突发奇想要请客,虽然只是在自己家里让大伙吃吃火锅,但已算百年难遇,大部分同事都呼三喝四地去了。 ( B9 A% m6 k; _0 p
陈冬家的客厅不大,十来个人一挤进去,愈发显得热闹非凡,小婴儿被几个未婚小姐蹂躏一番后沉沉睡去,她的爹妈都在厨房忙着做饭。客人们自娱自乐,有的聊天,有的下棋,有的看电视,吵吵闹闹,穿梭来去,害我连书都读不下去。 ' [ r$ N3 P- U% x# L$ U& N
正快活时,秘书金小姐突然大叫一声:“静一静!静一静!”
- h+ j4 a& S/ ?' L6 ^# [, _众人吓得一跳,见她直愣愣盯着电视荧屏,也跟着看了过去。
) I" K6 H( X% V5 z+ [) u3 K那是财经栏目的黄金访谈节目,平日里雍容典雅的女主播此时满面兴奋,激动地告知大家请到一位重量级贵宾,镜头接着转向她对面,那里坐着一个容色淡定的英俊男人,竟是尹绘。
) e6 x% ?0 }" ^/ L* s& ~一群女人抢在电视前围定,连陈太太也急急地跑出来挤成一堆。男士们无奈后退,还得小心不要发出太大声音,以免遭到抱怨。
5 _5 e8 d* _* [9 u# b# g“别的不说,他这样子还真帅。”吴灿悄声对我说。 . Y2 @% v7 p+ s' L
我剥开一只橙子,掰下一瓣放在嘴里,让开沙发的位置,进厨房替煮咖啡煮到一半跑出来的小姐们看着火。陈冬叹着气念叨着人与人不一样,发誓下辈子投胎也要做一个英俊潇洒的大富翁。 3 d" J9 i1 h5 e' A$ c9 g" I
我想尹绘若有下辈子,他说不定想做平凡又幸福的陈冬。可见人心果然不足。
. v2 S3 Z3 e* e4 t! t8 T等我煮好一整壶咖啡端出来时,访谈节目仍未结束,不过好象已近尾声。
& i3 ?( r' o; J2 d6 A8 ?女主播笑靥如花,巧舌如簧:“今晚真是有幸,能够请到尹先生到现场来,好象从没觉得节目时间过得这么快,一下子就到了快要说再见的时候。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我想再问尹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您的回答。” ' Z b2 o; {$ n5 b6 n7 y r6 f6 x
尹绘轻轻挑眉表示许可。 ( g" Y1 @8 W4 ]) O% ^8 h7 K
“尹先生算是事业有成,一帆风顺,不知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是到现在还后悔不应该做的?” / B* l: t7 U0 z. @4 R" ]
电视外一片谴责声,女人们喃喃地埋怨:“什么没营养的问题嘛,为什么不问他最喜欢的异性类型是什么啊?”
$ w6 c$ L" E) Y画面上的尹绘目光微凝,我捧着咖啡壶,不知不觉站住了。 % k$ K5 e, Y" T0 B% |$ f
“有一件事,一直觉得后悔……”尹绘的眼睛从荧屏上直直地看过来,“我很后悔,当初不该和我太太离婚……真的不应该……”
! D; N/ \6 N& k8 v9 P, s, M3 B女主播表情震惊,一时接不上话来。 ' I. ]4 @: r X- `* {) k$ |7 Z
我的胸口象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软软的,但很难受,不知该怎样捶,怎样打,才能减轻一点那种心酸的感觉。 / m6 u' ~ `- T* N0 s5 J6 Q3 M
屋子里一片尖叫与惊呼声,我听不下去,放下咖啡壶又走回厨房。
9 T$ j" p9 x* Y4 i; H, d尹绘那个傻瓜,他真是一个傻瓜。 ( K( G1 X, E4 r! C1 s+ r% h( I# k
吴灿跟进来,觑着我的脸色问:“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0 |2 e0 s% W" i* E. O3 n1 v0 T我摇头,对他微笑。这个人,曾见过我心脏停止跳动,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G9 x- p& O# R- t
“那个绘凌的总裁,看不出来会在意老婆的,到底什么样的女人,竟舍得跟他离婚?”吴灿放下心来,闲话家常。 3 F: x2 E. D/ A. j2 u
我无语。 7 w; E2 a* o$ z
什么样的女人?疯狂,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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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9 {& `, l9 _3 n3 u* q第二天拿起报纸,财经版头条竟是昨夜尹绘的惊人表白,大众口味,实在是不高明。 * e, {5 h3 j! y8 l- t
勿勿大致浏览一遍,见大小文章议论纷纷,竟无一个知道内幕的人开口讲话,可见钟未伦手段高明,既不阻止媒体炒作,又绝对封杀真相,连朱欢,也默然闭嘴。 3 g! d4 q* t' V% F. s* `) z/ z, L
进了办公室,小姐们正拿着各式各样的报纸,晨报、日报、邮报、金融日报……翻来翻去找有没有独家内幕,结果当然很失望。
- C# C- Z6 D ]“真是的,都没有写他前妻是干什么的,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离的婚,为什么离婚,记者们都在干什么啊,一点也不敬业!”金小姐发着小小的脾气扔报纸,一扔扔到我的桌子上。 / h5 G; s# f0 t9 T6 z" Y& B& U
“对不起啊,”她赶过来收捡,“练经理,你今天还要去绘悦吧?” % S' ~' ^" y6 Z. b% n$ G' x5 ?4 U
我点头:“要去做设计的效果回访。”
, _4 K x" C" r0 r, ?! Q+ q1 |“那可不可以,”她吞着口水,“打听一下报纸上没有登出来的消息啊。绘悦是绘凌的子公司,说不定会有内幕哦。” . h3 f6 j# v8 n
“好吧。 ”我轻飘飘地应着。阿丰跳过来阻止:“别乱答应这群魔女啊,你以为自己是谁,媒体都挖不出来的内幕会被你挖到?”
7 d5 ~) e+ l( g/ L9 ~理所当然他立即遭到一堆粉拳的追打,满屋子逃窜,可看表情还美滋滋的。 % Q) Z( s. ~: H5 B, U9 ^; x
上午的准备工作出奇的顺利,小姐们动作极度麻利地帮我印表格,打文件,装袋,还不到十点就把全份的回访资料整理的清清楚楚,一群人兴高采烈送我和阿丰出门,一直送到电梯口,鼓励之声不绝于耳,真算得上盛况空前。 7 k1 R, \9 O" i7 F) x
绘悦营销部的王经理态度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对展示会的效果表示相当满意,并说有机会还希望再次合作,弄得阿丰非常兴奋,全然不管人家可能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 y: ]+ p" t7 W2 B, R* D
大略填好回访记录,我们两人告辞起身。走在绘悦大楼的长走廊上,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在翻有关他们总裁的报道或私下议论,远远不及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公司里的人激动,阿丰不停地啧啧称许,概叹自己的女同事太八卦,白领气质不足。 ^' |8 d1 Z# q& k3 k) f$ U6 k6 [4 _
迎面走来一个白领气质极足的女子,十米开外就在微笑,我目不斜视,仿若没有看见她,打算就这样直直地走过去。
6 L2 I4 M2 s9 [. h# j“练非,可以跟你谈谈吗?”名记者朱欢女士屈尊下问。 " U3 }( [7 C/ [, N/ _3 Y* s8 B
“没兴趣。”我脚下分毫不停,阿丰吃惊地看看她,再看看我。
) W3 t e: s+ S4 w/ k. m“小非,”她一把拉住我,声音柔柔,竟略带哽噎,“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太辛苦,所以他才会后悔……”
& g* @6 T2 {! S我生气地瞪着她,这个女人想在我的同事面前说什么?朱欢朱欢,在所有声称爱我的人中间,她算是第二狠的。
! t$ e' N* ?+ P/ C2 S* M' I“非非,朱小姐是你的朋友吗?”阿丰悄悄问。
2 `' C# @' h3 K“不是。”我断然道,“你先到车上等我一下好吗?”
8 J# i4 r) l/ J9 R4 A* L阿丰满腹疑惑,但也只好挥挥手先走一步,一直到走廊尽头还在频频回首,想要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 J$ ^6 a/ D; l2 t9 d+ e' p/ Q“小非,”等阿丰走远,朱欢挂上关切的表情,握住我的胳膊。 , ~( g' _8 N. f( }/ N0 c
我甩开她,摸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
1 S1 H# B( O* c* F) h, I! V“非非?”钟未伦立即接了电话。
! ^1 u8 s6 y+ B. [“请让你女朋友离我远一点,别再来搔扰我,我已经受够她那张脸了!”我对着话筒大吼。 ; j1 D4 z" X- x# \6 q% r4 G
朱欢在一旁无奈地耙了耙头发,而钟未伦迟疑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问:“你是在说……阿欢?” . W5 ?' g, G, h1 i9 m8 F
我冷笑:“你有几个女朋友?”说着掐断电话,向楼梯口走去。
_. U" }7 x: P1 s8 c: ]谢天谢地,那个女人总算没有再跟上来。 3 ^6 j6 @* }3 Q7 {7 _
- P& h- U$ ~: P2 V. J; p- c7 A' z9 `1 ?下午下班后我去了一趟银行,把除了本月必要生活费以外的金额转到疗养院的帐户,那个瘦长脸的银行小姐一面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面向我介绍一种高额信贷消费的最新优惠举措,我给了她一个微笑,表明自己帐户空虚,根本跟这种消费方式沾不上边。 ; `* b2 ^# U8 \! R% S
银行小姐吃惊地抬眼看我,细声细气地说:“不会啊,个人帐户存款额在五十万元以上就可以参加啊。” ' x* g7 K4 F8 }" d
我失笑:“我的帐上可从来都没有超过十万块的,这次转帐后就只剩五百啦。”
0 a8 Z U+ p: o1 U“先生真会开玩笑,你的卡上面明明还有七十万呢。……还有啊,你每次打到这个帐户上的款隔几天就会如数退回来,为什么你还是每个月都要转一次呢?” 5 {0 ?( T6 G) E* K* a- a
我眼皮一跳,急忙控制自己不要当场变脸色,勉强笑道:“这笔钱不是我的,是别人寄存在我帐上。你能不能把最近几个月的转帐明细打一份给我?” & b+ @) ~7 Q9 F
银行小姐甜甜地笑着,利落地打出水单,用信封装好递出来,服务态度真是一流。
; |2 j: i# k2 G; v+ c一出银行大门,我立即摸出手机接通尹绘,简单地叫他今天晚上到我住的地方来,连回音也不听就挂了。 5 s% m' O8 L, j3 J8 {; B" j# }
回家后备觉脚步沉重,冲了个澡,窝进沙发中打开电视,穿着粉红色套装的主播小姐正用圆润的声音播报着整点新闻: % v! Z0 j P& n
“……接下来是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原定今晚七点在凯乐大酒店举行的绘凌集团与赤峰电子新项目合作的签约仪式,因绘凌集团总裁尹绘身体不适而临时取消,变更后的签约时间未定。由于此前尹总裁一直没有出现健康方面的问题,故而有人推测可能绘凌对与赤峰合作有迟疑态度,所谓身体不适仅是借口而已,而此类传言对赤峰股价的影响……”
/ H& J; C" g& A7 V } x3 z' o! N/ X无聊的媒体。我啪的一声关掉电视,门铃也同时响起,响了三声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4 j, u) b* s* O/ z. d8 H太阳穴两边隐隐作痛,我把整个头倒裁着埋进沙发垫子里去。过了一会儿,有温厚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肩胛骨,一只顺着背脊轻抚着,一只转移到冰凉的脸颊上。 0 S! J- d* C: J, E) d* ~8 m; `. ]
“非非……身体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尹绘将我揽进怀里,检查体温和心跳。 * K/ B$ l# L( @& p/ Y6 v+ x. E( G
我直起身子,推开他,举起手向他头上打去,因为太用力,喘起气来。
$ I: G' `& [% }4 a. P他没有躲,就这样受了几下,温柔地看着我,就好象看着一个乱发脾气的孩子。 ' {, Z: j: B, C+ l. u. t; ~
一阵气苦涌上心头,双肩象承了巨石一样的重,我倒在沙发上,把身体缩成一团,再也不肯理他。
. J' A5 x1 W1 T% U" v, f; d7 I& p尹绘伸手过来仔仔细细地摸了摸额头的温度,再测了测脉搏的速率,才轻轻吐一口气,拿毯子盖在我身上,自己悉悉索索的开始查找我为什么生气。
; G; d: m$ D, @蜷在毯子底下,心里酸酸地听他左翻右找,后来估计是看到了我丢在地板上的银行帐单信封,突然安静下来。 : G6 p; X$ [3 u& o6 z5 ?" b6 c3 j
“非非……”他低低地叫着,声音颤颤的。 1 i- M3 s' X* I- o) d& b- r
我把毯子裹的更紧,用力闭上眼睛,却没办法把泪水完全关在眼睑中,被它细细地流了出来。 7 f6 }' ]% l& m0 E9 O
尹绘又担心又着急,拿了家中准备的氧气罩来想让我吸一点氧,刚凑上来,我就一把扯掉了管子。最后没办法,他只得跪在沙发边,把纸巾裹在手指上,柔柔地给我擦眼泪,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抚着我的胸口,嘴里哼着模糊的声调,想要哄我把情绪稳定下来。 ' s: f. j. a U5 G% Y6 @0 V
头发丝粘在湿湿的脸颊上滑进口中,我咬了两下,扎扎得让人有反胃的感觉。尹绘立即察觉,小心地把它们拨到耳后。
: t) T1 G$ o9 g% P/ J9 |恍然间想起那一天,迷迷糊糊地吃早餐,长头发滑了一络进橙汁杯里,被他微笑着捞起,用餐巾纸拭净后,整整齐齐别在我的耳朵后面。同桌的人都在笑红着脸的毛手毛脚少年,有爸爸、妈妈、钟伯伯、朱欢,还有………
- J c; l9 ]9 w$ X+ Z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尹绘立即飞奔去拿了棉被盖住我。厚厚的,好重。 $ z8 g9 H1 t6 k! G
爸爸妈妈几乎从不陪我吃早餐,那天之所以全体都在,是因为姐姐从美国带新婚丈夫回来。
T, f. ]. {+ _% P, u7 k8 m姐姐一向是家中的宠儿,她的夫婿,自然也是贵宾。 / H! `6 o" w; W, ?! M, Z
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尹绘。当时的他高大英俊,成熟帅气,和气的微笑着,每次与我说话,都会弯下腰来,让视线与我齐平。
& I! _# B, Q$ V. B9 Q3 N十六岁的少年,从此开始暗恋优秀的姐夫。单纯寂寞的眼睛总是带着纯粹的爱与祟拜跟随他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能看见温顺的面具下隐藏着的那个冰冷的杀手。
' C3 A( S) ]6 w* z) Z& \: `" a+ a那个杀手说他爱我,在这个世上,他只爱我。 % P7 ?/ p: u1 W6 |+ u, t
他没有说谎,他果然只爱我。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被他刀不见血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在叛逆的青春岁月,也曾为父母的忽视而流泪,也曾嫉妒姐姐的专宠,觉得自己太渺小,一切太平淡,希望某一天醒来,生活完全变了样。
9 |! a) u, b: w' r1 T) Z从小到大,上天从没听过我的祈祷,但就那么一次,他把我的胡思乱想当了真。 ; C' n7 {* c; m8 I. m5 N9 m: M
不知此时睡去,醒来后的天地是否会再次变色? ; X( Y C' Q H$ J2 S2 p, o2 o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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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纱窗帘上透进来的曙色淡淡,蓝幽蓝幽的,感觉异常凉爽。眼睛酸痛,不想睁开,但脑子已经清醒。刚刚一动,就有人扶起我,用热毛巾仔细地给我擦脸。 3 ~& o" Y( I/ P5 ^% e, M% w
头发依然整齐,但眼中血丝密布,此人想是一夜未睡,目不交睫守着我。
2 {" s; b$ x/ ?: q坐起来想想,突然觉得好笑,便笑了起来,笑得眼角泌出泪花。
3 Q! g' M1 W- h9 ]5 V6 z& S7 {+ q“非非……非非……”他摸着我的脸,痛苦地叫着。
% f% I4 F& s' r. t0 Y0 K“你别叫,让我笑一下,真的很好笑……”我用手掩住嘴巴,看着丢在地上的银行帐单,“我在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因为我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做一个能脱离你存活的人?这本来就是事实,为什么我一直不肯承认?”
3 \7 t) W& S( H! ^' P& Q9 ^尹绘抱住我,不停地摇头。 1 f( e0 ]5 F. v( t
“到头来,我果然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所以他们不爱我,也是对的……”我笑得惨然,“原来能够掌控一切的,永远是你。”
. A8 S( \* N" [5 ~“不是的,非非,不是,”他捧住我的脸,逼我正视他,“我不想控制你,我只想爱你,我受不了看你那么辛苦。”
0 d' ~. Z3 j3 w# A9 ]# t( L可我,我受得了,什么样的辛苦我都受得了。我受不了的,是没办法在死前,让他停止对我的爱,这个愿望的强烈程度,远远甚于希望自己不再爱他。
4 K9 ~- m8 x* z5 }$ O4 X! S我叫他离开,他咬牙不肯。我知道他怕什么,他怕自己一转身,我就无声无息地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2 m: W- {/ _' F" e/ |& e; j最后我们各让一步,他走,叫了钟未伦来。
' |, y8 v! l3 E, z) f+ T超级助理来到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我公司去请假,果然不是一般的能干。 5 L x+ x+ y( n* |: Y
我说:“只请半天就好。” 4 g j7 A( z! B4 D0 m+ t
他摇头。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尹绘有多恨你姐姐?”
; W6 b) ~4 K& H# H3 v1 w我知道。
9 ^: h: ]8 ^$ y' c( |当年他把离婚书丢到姐姐面前时,全身都散发着复仇的快意,无论疯狂的女人如何撕打,如何哭闹,如何用刀尖在自己身上一道一道划,他都冷冷的看着,那个曾做过他妻子的女人越痛苦,他就越开心,开心到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全身发抖地站在门外,捂着绞痛的心口倒下。
4 V' W' h/ G1 l6 l: F, R6 @若我是他,遇到象姐姐对他所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我会更恨。 / a- k7 |* L, e5 ?; P
可惜我不是他,我不能对自己说,只要爱他就好,其他的,与我无关。
8 k6 V5 O2 ]" g7 @0 a @- l! d钟未伦在我床边坐下,摸摸我的额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所有的生活目的都是为了毁掉那个女人以及她周围的一切,可现在他居然说后悔离婚,你说原因是什么?”
' R& ?3 ?, q( x. @: |$ [- _我不说,他是个傻瓜,既然恨,就彻底的恨好了,为什么,还偏偏不肯放弃爱的权利呢?
3 G, D6 `. W' i- J- l“非非,”钟未伦温柔地看着我,“若是练昭仍是尹太太,你就不会拒绝由他来支付那笔医药费吧?”
% L8 ^! ^$ V( x9 h我抬起头,直直的迎视着他:“钟未伦,我现在还算能接受你,所以,请你不要学朱欢。”
$ K, U. L# l) {$ E. _不喜欢这种似乎理解我所有痛苦的语调,不喜欢象这样被剥出来诱哄般的安慰,就如同那一夜,惊恐万状,心痛如绞,被她温柔地抱在膝上,轻轻地摇,轻轻地拍,一点一点,象吐血一样吐露出自己片片破碎的痴情狂爱,听着她的声音,一句一句回答着她的问题,好似攀着一块浮木,保留可以呼吸的希望。若非有那样温情的一夜,也不会在第二天看到报道时不可遏制地愤怒,若不是曾经全然的信任和感激,也不至于连尹绘都原谅了,却始终无法原谅朱欢。
7 ~, _+ H( }4 V钟未伦不再说话,拿了牛奶给我喝,拍抚着我的胸口,满面忧虑之色。
5 Q, ^0 j8 g$ U# J' D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却,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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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R: y- M# U. c( `* J我吩咐钟未伦,只请半天假,可是下午,我仍然没有去上班。
' R2 q$ L# P4 y" X" W# e在藤蔓植物密密缠绕的院墙和生着红锈的大铁门前,有一段对普通人来说不算长的上坡路,每次走过来,无论步子迈得有多慢,心跳都会加速。
. Y& w0 X; m! S: Q% X2 f" S( f开门的老警卫认得我,笑着点头打招呼。院子里有三三两两的人穿着病服散步,还有步履匆匆的护士们,一会儿穿过去一个,无一例外的,都是健壮的男护士。 5 @1 {5 @6 X3 v: o& i. U
不久以前,我的母亲从这里启程去了虚无与未知之处,在那之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 M: h6 Q; F6 [: p, g) D0 u这个人正赤着双脚站在地毯上,衣服很干净,只是被扯破了好几个地方,头发整齐,披散着,十个指头,被剪得秃秃的,但仍是在脸上挖出一道道粗粗的红印。 4 Y9 U& S8 Q& o6 H/ k6 O
她和我之间,隔着双重铁栅栏。我紧依着栏杆,也没办法把手伸到她可以握到的地方。
- R) ]& p$ ^6 T0 h; X( W. J我一生的痛苦,是她带来的。 + J( a3 L4 @) A: @
我一生的挚爱,也是她带来的。
- A! ]/ F9 V9 K; B# Y7 t练氏王朝盛极一时的时候,她就象个女王,看上了的,就算用抢,也要弄到手。财富、珠宝、权势、地位、男人……都是这样。 4 e" x/ [ D9 e v* K+ ?9 a
她聪明一世,却不明白有些东西,是怎么也抢不到手的。比如婚姻,比如爱情。 7 U9 S% a$ X. n& U$ E) A' v* S
这一句话,是朱欢点评的。
7 i" s% ?3 T( U* }0 L7 x$ ^) ]练昭的风云一时,连封闭于校园中的我,都略有耳闻。当年的她,黑白两道,纵横无敌,却爱上一个出身书香世家,与争斗血腥无缘的儒雅青年。
b6 }; Y+ q, b% L8 [我想,这对于年轻的尹绘而言,无异于横祸天劫。
" ^+ V4 @# F6 C' R B$ E% v练昭的字典里没有拒绝这两个字,她可以雇杀手绑走一个无辜可爱的少年,来逼迫他的哥哥跟自己进教堂;她可以在得知少年被不慎杀死后,轻描淡写地责骂下属“太不小心”;她可以囚禁住那个悲痛欲绝的男人,不让他去看望饱受打击病危的父母;她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带着这个男人回家,以为只要曾经是猫就永远变不成老虎…… $ v6 x: A3 R, }! D2 T+ S: M" U+ F7 _
象练昭那样双手沾血的活着,一个错误就足以毙命。
0 `& h! q/ b( z" }$ I. j+ q从云端上跌落下来的滋味,就算是练昭也承受不住。我的姐姐,她给别人制造出那么多的痛苦,自己却连其中的万分之一也无法负担。在面对打击这一方面,她不仅比不上尹绘,连我,也比不上。 + b" c, q8 |( H6 O8 o( X$ {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徐医生匆匆赶来。 1 i" u& D) e3 n
“她还好吧?”我淡淡笑着。 U' K4 t. p3 W* d* P
“身体很健康。”医生就是医生,总能找出好的方面来说。 ; Q) \2 Z- |# S) a/ s2 y, u
“为什么同样是疯,她看起来要比妈妈痛苦很多?” * D" H W1 z, T2 U
象是在形象地诠释我的问题,她突然猛扯自己的头发,身子弯成虾状,嘴里嗬嗬地叫着。
& M9 U" M1 y# r4 R w“简单地说,再狂乱地思维也是建立在自己原有记忆的基础之上的。”徐医生叹着气,“你不用为她担心,她还可以活很多很多年。灵肉分离地说,她比大多数人都健壮。” : d& ?5 F+ ?! t) u5 ~# l
我低下头,把一个存折放进徐医生手里。
# ?9 t0 \" P+ s. C+ ^) l# x“这是干什么?”
R( l1 g: y) `' k0 f“就算她不能活很多很多年,她也可以比我活的久。如果我死了,尹绘就不会再管她了,到那时,就只能靠这笔钱来支撑她的费用,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 & J1 `- V) ~9 v: l5 m
徐医生眼睛陡然睁的大大的:“练非!你这是干什么?莫名其妙的,说这种话……”
. h/ ~8 W) W) | b, u我笑了笑,推开他把存折塞回来的手:“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
1 a g4 V, z! M" X& l, t, J徐医生的手指有些发抖,把头转向一边,来掩饰自己潮湿的眼睛。
% ~- w% n3 n8 B' F4 n7 p( y3 C4 x( v心里猛然一疼。不过安排一下未来,一个不相干的人便如此难过,若我真死,那人会怎样? / C R. \& v, Y2 \0 }% j
! T! n9 y7 q M0 A! {! |& F第二天去上班,因为无假缺勤,被林总狠狠训了一顿,若不是秘书金小姐好心提醒他我听训的这段时间也是要领薪水的,他必会长篇累犊地念叨下去。这老头难得捉住我的错处,一时兴奋,也是情有可原。 " l, R1 U% u& h2 u* J0 M. x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阿丰告诉我昨天公司又接了一个大CASE,若是我在,林总一定会交给我做,可惜人没来,就交给郑则了。
. z2 u$ r4 X4 w! z$ R( K正说呢,郑则兴冲冲地引导着几个人穿过前台,象是要去会议室。
# x8 k. f2 L% _3 E' H我坐下来,打开电脑,拿出手上的几个案卷。 : t9 N# y$ R- W6 n; J4 Q* u- }
一个人走到我的桌旁,站定。
4 W9 E2 }. s% B9 V6 S. s+ J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继续把注意力放回电脑上。
- ]" J' { T4 j+ o8 i# {# |“真是山不转水转啊,练家皇朝的末代皇子,如今竟沦落到给人家打工当苦力了。”那人凉凉地讥嘲道。 % T3 a6 C7 d! E+ N
“魏先生?魏先生,会议室在那边,我们还是尽快把方案的框架沟通一下吧。”郑则随后赶过来,四周的同事也被这边的状况吸引住了。 ( k/ S- \5 `; l. M
“练少爷,这里付你多少薪水啊,不如到我那儿去吧,我加倍给你。”魏其平推了推金丝眼镜,恶意地道。 $ |8 n3 \3 j1 ~/ d. O4 f
我没有说话。他憎恨我是有原因的,当年姐姐与父母为挽回破败的家业,曾以魏氏投资为代价将我卖给他,结果什么便宜都没占着就被我差点打成脑震荡,想来这口气大少爷也咽不下去。只是因为我毫无线索的消失才让他有恨难抒,今天好运碰上,岂有放过之理。 7 c, k+ S/ |# A/ _# x2 i- u; n
林总从他的办公室跑过来,金小姐抱着档案夹跟着。
$ i) f+ H: _3 N# j# {“魏先生,您的案子不是练非负责的,是这位郑……”林总不明所以,想着先摆平就好。
) P$ _% b+ q. c. D9 o2 R“当然当然,练氏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但毕竟也曾是商界老大,魏氏怎好意思落井下石,劳动练少爷的尊手做什么微不足道的方案呢。”魏其平冷冷道。 - h2 ?9 V/ T n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拜传播媒体所赐,当年练氏集团的崩溃,已不仅仅是一次商界格局的动荡与颠覆,更变成了一部不亚于好莱坞大片的精彩故事。豪门、名流、黑道、巨富、破产、复仇、不伦、外遇、淫奢、凶杀……种种动人心魄的因素,再加上富有同情心的女记者对于孽海遗孤的煽情描写,和被隐秘势力压制下来的不为人知的所谓秘辛,常人的想象力怎经得起这样强烈的刺激,长达半年的沸沸扬扬,就算今天也是一被撩拔就重新燃烧起来。
( e1 J1 v8 V; \# a6 Y( v& ]我想,若是有一天某张报纸披露出取练氏的龙头地位而代之的尹氏总裁,便是当年离奇消失的那个女婿,一定会造成洛阳纸贵的局面吧。不过以尹绘目前的势力和钟未伦掌控媒体的能力,这样的事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 J( y# |6 v, x: C6 r# Q! C
一阵压抑的静寂后,魏其平对自己扔下这个爆炸性消息的效果很是满意地笑了:“练少爷,我想请您出去喝个茶,不知肯不肯赏脸啊?” ^/ \: @: A5 F' F7 Q5 a3 a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仍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 _' R$ Y5 p% g! y5 ?
“工作?”魏其平怪笑,“林总,你说说看,他还有工作吗?”
# d, |4 y: W+ ~% n. k林总额上泌出了冷汗,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3 `. g% m7 s; V7 H; j; B8 S
过了好半晌,他才象从牙齿缝里挤一般挤出一句话:“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当然……还有工作……”
$ o, J* y% S' W: ~, x3 i# w1 ^* j这句话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胖胖的老家伙。
, ?0 G, H+ Q) {0 b9 F& B魏其平的惊讶犹胜于我,他用胁迫般的目光紧紧盯住林总,阴阴地道:“林总,你可要想清楚了,当年练氏虽说盛极一时,可手段毒辣,不知结了多少仇怨,它最后突然破产,又带累了多少人受池鱼之灾,损失惨重,若是练家小少爷安安稳稳在你这儿当设计师的消息传出去,你想还会有谁拿案子给你接?”
$ d' U* |% I$ \! i& N! i t$ _林总擦擦滴下来的汗珠,咬着牙道:“谢谢魏先生关心,练非是个好设计师,总会有人不计较的。” " p4 G' R V. q1 S) d" C
魏其平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他旋即恢复正常,狠狠地说:“那你就等吧。我先告诉你,我偏偏就是那个计较的人,魏氏的案子,就不劳烦俐丰了。”说着,再次丢过来一个威胁的眼神,拂袖而去。 2 m4 o M$ Q7 V+ O, d
大家默无声息地站着,最后还是林总挥手说了声“都去做事吧”,才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郑则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资料朝垃圾桶里用力一扔,大步向外面走去,将门甩得一声巨响。
) z: o1 a$ [8 R, ~* G0 e阿丰拍拍我肩,小声说“别介意”,但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这不怪他,换了是我,突然之间发现每天在一起上班的同事是好莱坞大片的主角,也会吓一跳。
: Z1 ?+ d* G0 H0 j( Z! a静下心做完手头的紧急事项,我来到林总办公室,把刚刚写好的辞职信放在他的桌子上。
0 a. u K z/ M$ E0 Z& _“这是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2 p w; f% w" s$ g* {) M“俐丰已经为我失去一个大客户了,我不想看到同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0 p3 T* |9 t& w+ V9 Y
“练非,练非,”林总紧紧皱着眉头,“你又没有错,我不能因为……”
6 b+ j/ W- h/ V: y: n4 w* y, t“林总,”我截断他的话,“您在商场也拼打了大半生,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对与错的逻辑的。我不能让俐丰成为牺牲品,我必须走,您批不批准都不能改变什么。” 4 h3 M- M G1 g, m% G% l
林总无奈地摇头叹息,他明白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以俐丰的规模和实力,远不足以庇护我。
) ~& T! O1 `" ]1 G$ Q5 g! N收拾我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准备离开时,很多同事都无言地注视着我,有些人走上前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阿丰显得手足无措,吴灿左右踱了几趟后想冲到林总办公室去。
* _3 X# \: b4 W" K9 ]我一把拉住他:“找他也没用,我是自愿辞职,他留过我,但我没同意。”
. Y1 M7 d) }- R% G- w4 |“为什么非得这个样子呢?”吴灿气急败坏的吼,“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那些大公司的老板们真的会在意?” . Y& |3 {4 S% K6 e" }( G
“会。”我简短地说,“绝对会。就算是和练家没有旧恩怨的人,也会随大流。商界的逻辑本来就这样,没道理为了我改变的。” 8 l( L1 s' d6 G# Z9 M& c
“那你以后怎么办?”吴灿泄了气,虚软无力地问。
% `$ _0 W! E0 M) l“放心,不会饿死的。”我给了他一下安慰的笑容,“等我找到新工作,会跟你联系的,好吗?”
" Q8 |) W+ w% U: c ?$ z/ w) @$ y7 i吴灿抿了抿嘴角,无奈的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你手机号不要换,过几天我打电话给你,一定要接哦,要是联系不上你,我会报警的。” 3 Q6 Y0 d6 U# F* g, R- M
我不禁失笑,换个工作而已,被这些感情丰富的人搞得象生离死别。
- N$ c& ~0 Y+ D9 h( x4 c回头看看一直低着头的助理小邓,我低声叫她跟我出来一趟。 6 N( k& U9 K7 H/ T, k) T1 Y
在楼梯间,我一直无语地看着她,看得她明显心慌起来。 ' p) A) t" R: R9 e+ |
“练经理……”
5 t' G" h. d. u' U“叫我练非好了, ”我谈淡道,“我知道你一向在做什么,也不在乎你把有关我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的全告诉钟未伦。但是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让我自己处理。这也算是我唯一一次请求你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隐私。”
- i0 s# L' Y5 A! d) T7 j小邓的脸一瞬间象火一样燃烧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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