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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1 13:5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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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腻的唇舌拂过敏感的指尖,男人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体内一股莫名的燥热已经如同电流一般窜向四肢百骸,他立刻将手抽回,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兀自熟睡的男孩,疑心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 A, B/ M1 J: V2 a4 r8 o 累了一天的阮文孝并没有醒过来,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什么“椰子好香”,刚吃过椰肉的厉振华这才省悟原来这孩子把自己的指头当作椰子汁了,难怪又吸又舔的舍不得放开。+ x; P B2 c, N. t' p9 x
男人摇了摇头,为自己突然兴起的欲望而感到困惑且不满。常言道饱暖才能思淫欲,他现在可是又累又困又受伤,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才十几岁的小男孩,这也未免太夸张。
! V) Z5 r8 A, z, @- p 常年在海上漂泊,厉振华自认在这种事情上控制得很好,可是在方才那几十秒的时间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了反应。想起那时候阮文孝偷偷爬上床给他做口交,谁也不知道那一夜他心浮气躁了许久才再次入眠。当时厉振华认为这只是被人刻意撩拨之后自然产生的欲望,并未太过在意,可现在这孩子却并未存心诱惑他……一定是自己太累的缘故。
7 }/ ?: P) F1 U `* C$ @8 w; z 蓦地觉得头有些疼,身体过度的疲惫让厉振华拒绝继续思考,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需要休息。于是他不再多想,缓缓在熟睡的阮文孝身边躺下,沐浴着清凉的海风,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9 I$ ] u3 E7 B' s! P; e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厉振华醒来的时候,暮色已经烧红了天边。见阮文孝仍旧睡得香甜,男人悄悄地起身,打算去弄点吃的——晚上或许还会有阵雨,得赶在下雨之前将晚饭解决掉。# o8 B& k; S: x2 K$ _
昨晚下过大雨,林子里的竹笋冒出来不少,男人趁着天色还亮着赶紧挖了十几根。礁石上到处都是石蛏子,这玩意带点天然的辣味,生吃十分带劲,可是吃多了容易拉肚子,只能用来调调口味。厉振华挖了一小堆,盛在空的椰子壳里。
: n0 d: a/ C9 k; X- f) u7 j/ V 接着他将潜水刀绑在竹子上,潜入水中叉了一条大鱼上来,又在礁石的缝隙里找到一些海水晒干了留下来的盐,用干燥的竹笋皮存放起来。
9 P j$ E7 D* G7 k4 f( _ 阮文孝睡饱了起来的时候,看见厉振华已经在海滩上升了一堆火,火里堆着一些石头。
3 ]2 r, |- [1 y2 ?8 ^8 m7 h “你在做什么?”男孩十分好奇,奔过去笑嘻嘻地问:“晚上我们吃烤石头吗?”8 P4 ?, I+ }- C3 i# _
两人虽然落难,阮文孝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似乎只要有厉振华在身边,就什么也不用怕。他甚至隐隐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只有在这远离一切的地方,他们两个人才是完全对等的,不用考虑身份地位,也没有国仇家恨,他甚至敢跟这个人随意地开玩笑。8 M# |0 x9 p% Q# l% K* Y
“瞎说什么。”厉振华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身边的空地,阮文孝立刻像只被主人召唤的小狗一般乖乖地坐在他旁边。男人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食材,“晚上我们烤鱼吃。”$ Y6 }; A& P1 s
阮文孝笑着点点头,只见厉振华挖了个沙坑,用树枝夹了烤得火热的石头扔在坑底,将那条鱼连同剥好的竹笋一起用宽大的树叶包了几层放在石头上,接着又用细沙密密地盖上。
3 u4 O! {; V1 v1 u4 P" T% _7 X 听厉振华说等鱼烤好需要一个小时,阮文孝便拾了一根树枝在一旁练习写字。前段时间在船上他也没落下功课,厉振华每天工作结束之后也会继续教他新内容。
, t7 l \$ L, F L0 l) b, A( A9 O “不是这样写的。”只等着鱼烤熟的厉振华左右无事,就在旁边围观。眼瞅着阮文孝写了好几个“这边”、“那边”,一律将走之底画成阿拉伯数字的“3”再连上一笔,忍不住出声纠正。4 M( m0 N3 F) ^1 i9 M9 \
阮文孝挠挠头,根据厉振华的指导再试着写了几次,还是不太成功。
/ U' ?) r0 T1 r* D/ s. J 厉振华说得有些不耐烦,干脆手一伸抓住阮文捏着树枝的手,带着他写了一次,“喏,看到了吗?就是这样。”" X6 Q- F9 E3 @
手被他的大手包裹,树枝在沙地上有力地蜿蜒,很快写出一个漂亮的字。想到厉振华正将自己圈在怀中,阮文孝的心砰砰直跳,沙滩上的字突然间全都模糊了,惟有背后传来的体温和徘徊在脖颈上的吐息是如此真切。
, z R7 j6 U( ]) K 怀里的身体一僵,厉振华这才发现这个姿势似乎太过暧昧。男孩耳根上的鬓发轻软服帖,他只需要一低头,就能吻上那小麦色的脖颈。呼吸急促间两人的手突然都是一抖,树枝从手中脱落。0 k/ ^' t) @0 A
觉察到男人的迟疑,生怕那份温暖就此消逝,意乱情迷的阮文孝大脑里没有其他想法,他迅速转身,双手抱住厉振华结实的腰,脸颊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 y% r, v, ?$ Y, i 瞧着胸前那个黑黑的小脑袋在自己怀里不安地拱来拱去,仿佛要钻进自己的身体才肯干休。从未试过被人如此依赖眷恋的厉振华如同中了蛊一般,鬼使神差地抬手揽住他的腰,轻轻抚上了那头柔软的黑发。; w; j* q$ P* e
那天的晚饭是怎么吃的两个人都忘记了,迷迷糊糊中阮文孝只记得似乎很美味,厉振华则懊恼地发现那鱼根本已经熟过了头。2 u' t( f1 S9 o3 I; c#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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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f( n6 M 两个人在岛上呆了七八天,每过一天厉振华就会在椰子树上划上一道,如今两个“正”字眼看就要写满。
& I: ^( X* Z5 H1 w9 Q( J 除了张罗一日三餐之外,挖沙堆是厉振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一来是能让救援的人看到,二来如果下雨,还能在沙堆底部储存一些淡水备用。3 z+ j/ j: ]! k# y( d, T
闲来无事的时候,阮文孝总看见厉振华坐在海滩上出神,大概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 X6 ?0 N5 N- c 每次看到他这样,阮文孝的心里就会充满了矛盾。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如果能和厉振华在一起,就算这样一直在小岛上呆下去也没什么,可以说是再好也不过。可他也知道,厉振华是海测局的大官,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做,是绝对不会肯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长期羁留的。
& z4 _' @* @" A0 ~ e* R$ ]) A “厉处长,你说……咱们能离开这儿吗?”见他又在忧心,阮文孝坐在男人身边,忍不住轻声问道。眼前广袤无边的大海湛蓝湛蓝,一群傍晚回巢的红脚鲣鸟在海风中默默地飞翔。- Q! x& g. z- x z( [ A+ q$ @0 ]( T
“嗯,别担心。”厉振华微微一哂,只当是这孩子在岛上无聊了,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以示安慰,“覃政委一定会带人来找咱们的。”, B# J( _3 m3 b! X: Y. G: t
按理说,覃越他们回去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组织搜救。可是这都过去七八天了还没动静,厉振华知道事情恐怕有变。2 }6 d9 U7 O1 x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地想过干脆扎只竹筏漂出去,如果能遇上过往的船只就好办。但又考虑到鬼屿洋中难以驾驭的风浪和洋流,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阮文孝。自己一个人还无所谓,带着孩子实在不能去冒险。
/ t3 P N1 t1 h7 d7 t9 G 现在的厉振华可说是龙困浅滩,这种事情却是着急也没用,必须耐心等待——覃越那个年轻人既忠诚又有头脑,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们,厉振华对此深信不疑。- L, _0 ?5 {& Z, c
“覃政委他们,应该已经回靖海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阮文孝瞧着海面上那群结伴而归的海鸟,心里好生羡慕。
" ~+ Z x, w* o( m. j9 { 就算是鸟儿鱼儿也有父母兄弟,自从阿香姐嫁人之后他连个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什么的,终究只能是他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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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K+ ]5 T9 m 覃越简直不敢相信,原本天经地义的救援行动竟然会在卡在上面的争权夺利中。
+ D" b! `1 }2 @7 _0 B 他们坐着救生艇在海上漂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就遇上了前来搜救的直升机。将他们救生艇上的十多个人带回靖海之后,覃越立刻向局里提出扩大搜寻范围寻找厉振华和其他失踪的同事,却发现上面磨磨蹭蹭,并未第一时间向市里汇报。
$ j) Z" q+ L, k. g 比起寻找厉振华的下落,韩志国更关心的是测绘结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争取“将坏事变成好事”。吴明德表面上一直在忙着去调动市里的资源去展开救援,但谁都知道他只是装装样子,心里只盼着厉振华永远别再出现。$ Q. u5 {/ T# t2 `6 P4 c8 _
面对这样的状况覃越无法不感到愤怒,他不禁想起厉振华那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保护好资料,不要轻易给别人。也幸亏这样,在吴明德刻意耽搁了几天之后,终于沉不住气的韩志国这才有所行动。6 n& Z) Q- Q) S' A% m( X& I' g
韩志国心里知道,按照厉振华的脾气,应该不会贸然带着如此重要的资料独自冒险,多半会交给覃越或是朱明瑞带回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软硬兼施地套话,朱明瑞和覃越都坚称资料被厉振华带走了,不在他们身边。看来两个人都有早有默契,打算以此作为筹码,要他出手救人。" U$ L4 M# ~' l8 F5 o
其实吴明德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韩志国哪能不清楚,只是厉振华这些年来纵横南海战绩彪炳,未免有些功高震主的味道,再加上那又臭又硬的个性,韩志国一直当他是个潜在的威胁和绊脚石,让吴明德这种小人每天跟他斗给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也好。( Q( P8 w, z# P$ K9 F8 p( ?
要命的是现在如果不尽快找到厉振华,这次海测局损失了开拓号不说还没拿到测量结果,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搞不好还要影响他的政治前途。5 V: V: E, P! B
权衡再三,韩志国终于还是给市里打了报告,要求给予支持。这么一来二去,已经是一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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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厉振华一直在等待救援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扰乱了小岛上的宁静生活。
! {/ m" V; i. F: v/ d. R& R$ ^' A 人是阮文孝一大早在海滩上挖生蚝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厉振华正在丛林里弄柴火,听到阮文孝的叫声连忙抛下手里的活计赶到沙滩边上。
2 a- P. P3 l8 W3 ]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男孩指着不远处载浮载沉一团不明物体,有些畏惧地说道,“是不是死人?”% E& N4 G$ ^# j; Y# B/ n
“嗯,应该还活着。”厉振华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那是两个人,看起来应该和他们一样,是遇上了海难。说话间只见两人越漂越近,目标显然就是这座小岛。7 S1 b1 A6 N1 m. A
“走,咱们先去林子里躲一躲。”厉振华说道。在这大海深处,难以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万一是海盗或者亡命之徒就更加糟糕,他决定先隐蔽起来观察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x& T* g) C) h$ o# W2 P
两个人蹲在密密的椰林中仔细瞧着着海滩上的动静,约莫半小时之后,两个男人终于一前一后地爬上沙滩,不过走了几步便双双倒在地上,似乎已经筋疲力尽。5 n: b( S3 i. u3 l6 R; B) Z
厉振华瞧这状况,知道暂时应该没有危险,才带着阮文孝出去查看。如果是落难的人,他不会袖手旁观。# Y0 D$ a2 _) b/ l
两个男人均是身材矮小皮肤黧黑,身上的衣服十分蔽旧,看起来倒像是寻常的渔民。厉振华一探两人的呼吸,发现都十分微弱,估计是在海里漂得久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2 `% i8 g% {# H2 e& @7 {/ u& M1 J 阮文孝分别给两人灌了点椰子汁,过了好半晌其中一个终于悠悠醒来,有气无力地朝着阮文孝说了一句话。1 y0 u, Q( T. f, h2 r" A8 k5 \
他一开口,厉振华和阮文孝都是一愣。这竟是个越南人,大约知道是这两个人对自己施予援手,正向他们道谢。 b5 O0 L! y0 }; ]
阮文孝抬头瞧了瞧厉振华,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些祈求。男人哼了一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海滩。知道他对越南人十分痛恨,不将这两人踢回海里已经算是最大的退让,阮文孝也不敢多说什么。4 P1 m" w* V6 u
见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晒伤,男孩学着厉振华教的法子,将椰子肉压碎挤出些椰子油给他们涂抹在身上。先醒来的男人口中不住道谢,自称叫黎怀南,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个叫阮明永,都是白龙尾岛上的渔民,出海打鱼遇到风浪翻了船所以漂流到此。2 h6 b5 N4 w s7 z$ e+ t) C. h0 W
阮文孝听了心里多少有些触动,毕竟他跟着母亲在那个岛上住了好几年。, s. k- Q$ `. j* [* ^
此刻阮明永也醒过来,阮文孝将这几天来储备的一些食物分给他们吃了,两人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嘴里不住道谢。- ]# `2 V/ N: T3 O5 ]& i& M' r
厉振华拒绝跟越南人打交道,自己一人离得远远的。阮文孝不愿离开他,匆匆打发黎怀南两人去阴凉处休息便到林子里去找他。7 Q% J G" P: o- t% B
“我来帮你。”见厉振华正在收集柴火和干枯的棕榈叶,阮文孝近乎讨好地走过去帮忙,学着男人用木槿树的皮将那些燃料捆好。
2 T# Z, x7 S7 R" p “那两个人什么来头?”厉振华冷冷地问。
, q5 t% B) |6 ^6 u7 ?1 l- w “他说是白龙尾岛上的渔民,遇到风暴船翻了。”阮文孝赶紧向他解释,“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不过我不认识他们。”$ q; p" z! ^; l% ^ F
白龙尾岛原名浮水州岛,位于北部湾地区,经纬度与广西涠洲岛相去不远,古来属我国所有。六十年代美越战争期间中国出于战略需要将该岛割让给越南,但并未转让附属海域的主权,也由此牵扯出无休无止的争端和摩擦,我国渔船在当地捕鱼被扣留的事件也屡见不鲜。
- b' m7 S6 L$ n- y1 R7 K 厉振华嗯了一声,并未继续搭腔,“走吧。”忘恩负义的越南人他见得多了,实在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如果不是念着这是两个普通渔民,再加上阮文孝的恳求,他或许真的会考虑将他们踢回海里去自生自灭。
; G7 n4 E |- E; d( y4 f7 n 吃午饭的时候,黎怀南和阮明永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走到厉振华和阮文孝烤鱼的火堆前,说是要借个火。阮文孝抽出一根树枝点燃递给黎怀南,二人正要离开,正在忙碌的厉振华一抬头,第一次跟他打照面的阮明永突然间脸色大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匆匆地拉着黎怀南一口气走出老远。, Y: i# I3 {4 I- F4 N0 [ }; i' o
黎怀南和阮明永远远地交谈,不时朝厉振华看上几眼,似乎对他十分畏惧。之后很久两人都不敢再接近厉振华,不管是搭窝棚还是吃饭都和他们主动保持距离,仿佛一种无言的对峙。" \! A$ S! d+ ~! m
长期在南海跟越南人对着干,瞧阮明永的反应厉振华估计对方多半是认识自己,甚至或许在自己手里吃过什么亏,否则现在战争都过去十几年了,中越边境早已恢复正常贸易,普通老百姓之间鲜少有如此明显的隔阂和敌意。1 A. N) s N$ ~
想到这里他独眼一眯,下意识摸了摸自从上了孤岛之后就一直别在腰间的“黑星”,那是一把传说中的五四式,连防弹衣也能打穿的手枪。! \ R- _* q! P3 n/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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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越南人做了两天邻居,厉振华虽说心里不太舒服,但彼此不相往来倒也罢了。阮文孝念着大家是同乡,每天还是会抽空跟他们打个招呼,闲聊几句。
( y, r0 W: q8 e) A 这天早晨阮文孝在海滩上发现一只被人翻转过来动弹不得的海龟,他知道这一定是黎怀南和阮明永抓到的猎物,只是暂时还没来得及取走。想起厉振华曾经告诉过他,海龟是保护动物,已经濒临灭绝,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轻易伤害它们。
: W, F2 G* ?2 \" O& D 眼见四下无人,阮文孝悄悄将那只可怜的动物翻了个身,送它回到了大海。获得自由的海龟立刻朝水中畅快地游去,阮文孝脸上带着笑容拍了拍手。刚起身打算离开,却在身后看见阮明永阴沉着一张脸甚是不悦,显然是不满阮文孝将他的食物放走了。4 d. A8 W) w& s
“阿永叔,不吃海龟好吗?我送你们鱼和椰子。”被抓个正着的阮文孝在心里大呼倒霉,只好提出赔偿,他匆匆跑到自己的小窝棚旁边,将这些天来腌制的几条咸鱼和储存的一串椰子送给阮明永。
7 R: X3 S: X& o v8 D 阮明永看了他一眼,老实不客气地收下,阮文孝抱着椰子一路送到他们栖息的地方。接着他惊讶地发现黎怀南一脸蜡黄地躺在地上,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 h4 U! V& ~; O# s1 ^' D8 o “阿永叔,南哥怎么了?”3 Q/ e' x* W( B# u
“不知道。都两天了,一直又吐又拉。”沉默寡言的阮明永总算多说了几个字。
$ u9 o `8 `! C: C' U8 R- w a 阮文孝想了想,“我去问问厉处长,看他有没有办法。”现在他已经觉得,除了离开这里之外,没有什么是厉振华办不到的。
' G6 u: [, n) H# _) l; ^% |: ]. z 阮明永一愣,最终没有吭气。0 _! ]9 u5 K% h$ _
听到阮文孝吞吞吐吐地问有没有办法给黎怀南治病,厉振华双眉一聚,“又去管闲事。”
4 u s% [ [% Z# x, y “这不是闲事!”阮文孝很认真地望着他,“阿南哥上吐下泻脸都黄了,病得就快要死了呢!”生怕厉振华真的不管,他不得不说得夸张一些。
) b* ?4 V1 V6 Z- r5 X$ b, a' J 瞧着阮文孝明净的眼中满是求恳,知道这孩子心好,难以拒绝的厉振华在心里暗叹一声,起身从应急箱里找出一盒药递给他,“拿去吧。”
7 h% C- q t9 {, k4 p 岛上生鲜食物多,听阮文孝的转述,厉振华估计那人是得了急性肠胃炎。
; @7 X1 }7 D. _. H- p* ?0 r 阮文孝大喜,连忙伸手接过。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他扑上去抱住厉振华的脖子,在他的颊上重重亲了一下。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佯装急着将药送过去,一溜烟跑出了那个窄小的窝棚。% ]8 h/ G" Z A- r0 c0 _1 `
伸手摸了摸脸上那个微微濡湿的温热唇印,那柔嫩的触感让厉振华有片刻的失神。5 W( K4 w8 {# J4 J7 G9 W
当天晚上两个人躺在窝棚里,阮文孝非常兴奋地告诉厉振华说黎怀南已经不拉肚子了,还吃了点东西。
6 p: x3 b% G" `! @# g 对越南人的身体状况没兴趣,厉振华一直没有吭声,不过他却并未阻止阮文孝在耳边唧唧呱呱。有这样一个活泼机灵的孩子在身边,的确减少了许多孤独寂寞。
; ^& }1 b7 L" ~3 ~) b- f, `( ?! T 阮文孝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两人正要在温暖潮湿的海风中沉沉睡去,厉振华只觉得鼻端传来一股隐隐的血腥气息。他心里一惊,赶紧打开手电四处查看,却并无异样。蓦地一转念想到刚才阮文孝曾经去过林子里撒尿,赶紧叫他起身。4 J# }4 x8 e: z; n# A* K2 G; S
“……什么事?”阮文孝抖着睫毛睡眼惺忪,他已经有些困了。3 U9 d, F5 p( s, \% H
“起来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男人皱着眉,举着手电在他脖子和手腕等裸露的地方查看,仍旧没看出什么端倪。% g4 c0 b) O& n7 T9 n
为了防止暴晒和蚊虫他们都穿着长袖衬衫和长裤,就连睡觉也不脱下来。阮文孝听男人突然这么命令,脸上忍不住一红,心里砰砰直跳,“我……”3 I; i: G3 ?' V! m( k
见他迟疑,心里着急的厉振华没有多想,几下刷刷地剥光了孩子身上的衣服,连同裤子也扯了下来,用手电上上下下扫射了一通,发现他那条洗白了的肥大内裤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再仔细找找,终于在他的股动脉旁边找到一个小小的红点,鲜血就是从那里不停流出来的。
$ d+ {8 o: R& C7 Z6 t “这……这是什么?”阮文孝瞌睡都吓醒了,刚才他是觉得屁股有点湿湿的,还当是林子里下过雨,滴到些水也没在意,谁知道竟然是在流血。+ W$ f2 e. S0 B7 K
“山蚂蟥咬的。”厉振华一边说,一边褪下阮文孝身上的内裤,顺手将他大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去找出他早些时候收集的墨鱼骨粉末给他倒在伤口上止血。
) f4 y A8 P- A% Z2 c" } 厉振华只在海南岛五指山一带领略过山蚂蟥的厉害,没想到这南海深处的小小海岛上也有这讨厌的东西。这玩意儿的危害还不在于吸血,它个头很小,吸饱鲜血之后也不过像一颗黄皮果那么大。真正使人害怕的是它无声无息地爬到人身上吸饱血之后溜走,那创口却由于残留着它分泌出的抗凝血成分而一直流血不止,人们往往要等血流到满身都是了才发现。
- b A# n# w! s/ w 虽然被那血迹吓了一跳,但是创口并不疼痛,再加上厉振华干净利落的处理,阮文孝很快恢复了舒适。厉振华兀自不放心,举着手电在男孩赤裸的身体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梭巡查看,生怕那小小的吸血鬼藏在什么角落里。3 F$ f# w9 w% [1 |4 I
被他带着薄茧的大手摸遍全身,阮文孝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尤其是刚才厉振华给他上药的时候,那只手在他大腿内侧敏感柔嫩的肌肤上不住地刮擦抚摸,让他浑身发热,下腹也开始骚动起来。' }' i. p9 Y4 s2 n; S q
“厉处长,我……”
W4 Y9 g$ f6 x# Y) ]' k 男人温热的手掌走到哪里,他全身的血液就跟着涌到那里。男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觉得有些羞耻,又隐隐觉得喜欢。7 R- l& T0 g+ C) X' o- C- \
厉振华听到阮文孝变得粗戛的声音,手电幽微的光芒下只见男孩眉头微蹙双目湿润,而自己手掌所及之处,那年轻幼滑的肌肤在轻轻地颤抖,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翕张着要将他牢牢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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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A+ w) f# h8 A! ^- d0 S9 N 寂静中两人浓重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阮文孝双眸如星,一眨不眨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8 F& Q7 T1 J5 Q 厉振华的手还覆在男孩的腰身上,肌肤相亲之下不断攀升的热度仿佛即将爆发出灼热的岩浆,心乱如麻的阮文孝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伸出一截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 T- G2 v5 C# W% X$ f; `7 @ 男孩似乎被暗夜赋予了无法抵御的魔力,匀称的身体在微光下反射出象牙般淡淡光泽。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恳求,还有几分不安,他如同着魔一般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厉振华刚毅的脸颊,爱怜横溢地轻轻碰触。
6 G0 |$ k4 K8 w* i- _7 H2 y 男人悚然而惊,眼前清秀的脸庞和明亮如星的眼睛让他就要发狂——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对他的确有种神秘而致命的吸引力,可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0 @$ f& f3 x' M “厉处长,你抱抱我,好不好?”仿佛知道男人心中所想,阮文孝飞快地抓住那只正在迅速抽离的手,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绝望和悲伤,“别再推开我!”
% o+ M/ Y/ h6 g 如果可以,阮文孝希望能和这个人更加接近,更加亲密,最好永远不再分开。可惜他身份低微,只有在这远离人群的黑暗海岛上,他才敢如此直抒胸臆地喊出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 f5 }9 z' Z/ `' W$ y8 @ 那杜鹃啼血一般的哀恳让厉振华的心如同重重挨了一锤,紧紧地缩了起来,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人四目交投,身体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b( L1 W6 c: U3 ^& G
大概是没电了还是怎么,手电幽微的光芒倏地褪去,窄小的茅屋内突然一片漆黑。$ c+ F% y+ \+ f9 ?8 K& F4 J
如同天生的默契,又或许是心意相通,那一霎那间也不知是谁主动,不着寸缕的阮文孝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陷入厉振华温暖的怀抱之中。
" O& U) [" I2 h/ a, C7 D1 s- H4 H3 D 男孩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凭着直觉伸出双手紧紧圈住对方的颈项,像只初生的小狗一般在他粗糙的脖颈间亲昵地啄吻,身体贴得紧紧的不肯留一丝缝隙。, \! r6 X& P2 h' X5 ~8 O7 g2 Y3 o
“好了好了。”厉振华的大手在阮文孝光滑的裸背上轻轻抚摸,抚慰他的急切和不安,并且被他的狂喜所感染,“……我不会丢下你。”这是个没有父母亲人的孩子,跟在同样孑然一身的自己身边,或许并非那么不可原谅。; x: L1 H C, n E/ v
“嗯。”听他这么承诺,阮文孝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带着软软的鼻音应了一声。那份小小的满足听得厉振华心中微微一酸。( u3 H# @8 K, N& b, G
“快睡吧,我抱着你。”男人揽着怀中的孩子缓缓躺下,一边顺着他柔软的头发。
i" K, o3 V- }/ Q0 f* O" v3 N1 P8 l “呃,我、我睡不着……”阮文孝低低说道,突然间红了脸,还好是在晚上不至于太过尴尬,“那里,有点疼。”从刚才厉振华摸遍他全身起,他的身体就无可避免地起了反应。到了现在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4 z; M! w! D1 D( G
厉振华也感觉到了,阮文孝赤裸的身体一直紧贴着他,那微微抬头的青涩欲望抵在结实的大腿上磨蹭,仿佛星火燎原,弄得他也是心浮气躁。
( f1 L% r/ d' y “弄出来就没事了。”厉振华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发干,“我出去一下……”难以想象这孩子躺在他身边自己解决的场景,男人打算起身回避。
/ } `7 q9 m5 t2 K0 j# F “不,你别走!”男孩小声叫出来,这种时候阮文孝哪舍得放开他,“我忍一会儿就好了!”
2 O( d2 Y# z" E4 P2 C$ ? “你……”厉振华瞪着怀中固执的小鬼,心里知道要是不尽快打发了他势必夜长梦多,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当下不再说话,粗大的手掌伸出去,一把抓住了那个精神的小东西。男孩惊喘一声,继而是一串细碎甜美的吐息。
+ Q# _ Y; N+ b ^% x5 u' F 漆黑中看不见,厉振华仍旧可以想见那一定是淡淡的粉色,软糯的触感在手中不安分地骚动着,但那涨鼓鼓的小玩意却没有完全露出来。3 X6 j" E; Q5 w4 h* l3 F$ Y1 S( V
男人一愣,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带着几分诧异他小心地摩擦了几下,那小东西马上就有了反应,没有完全破开皮的小洞慢慢湿润起来,虽然尺寸小小的,却神气地硬挺着一柱擎天,厉振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4 U+ ]# ~. A- e- u; ~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尽管不是包茎,他这个年纪被包皮包住太多似乎也需要解决一下才好,男人的手指尽量轻柔地拉扯那层薄皮让小巧的前端露出来,同时感到一股液体喷薄而出,濡湿了他的手。
8 v* y: a4 r& P: Q8 r8 v! C “啊……”3 M' S! w8 P C9 {& T' P
在陌生的碰触中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羞耻,阮文孝呼吸急促,捂住眼睛咬着嘴唇,全身都在可怜兮兮地颤抖。不过他的心里并不害怕,甚至还感到一种隐隐的兴奋和喜悦——厉振华在他耳边低语,大手握着他爱抚呵护,把一切都交给对方的感觉让男孩觉得如在云端,昏昏沉沉的妙不可言。& F) o2 \. [5 t1 B. p |4 Q4 s
“好了,睡吧。”/ h) i7 ?; p$ z8 q6 ?% i3 D* L9 p
虽然精力旺盛毕竟是个孩子,在男人手里泄了几次之后阮文孝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靠在厉振华怀里,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 j! _( S$ u2 b$ P+ S" l4 H 南国的熏风中,只有静默的椰林隐约听见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k; l% }) M, x4 I/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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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1 h' J( N* ] 我的小慢手又拖延了,唉~3 I4 h1 I$ L#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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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5 ]0 r. c: Q/ ^ 在霞光中醒来的时候,阮文孝发现小窝棚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厉振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昨夜扔在一边的衣服此刻已经好好地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是男人什么时候给他穿上去的。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男孩忍不住脸上一热,厉振华粗糙的手掌和结实有力的大腿带来的触感仿佛余温犹在。
% J6 m2 H9 K2 Z 心里鼓噪着想立刻见到那个人,阮文孝一分钟也呆不住,立刻跳起来钻出了小茅屋。" b, t" ]7 l+ g8 o Z8 J! A; C1 \
厉振华正在海滩上弯着腰扒沙堆,并且将沙堆底部积蓄的一汪汪淡水小心地用瓶子收集起来。
+ Y9 S* I3 \9 l! ^ “厉处长,我来帮你!”阮文孝看到他立刻小跑过去,脸上带着笑容。8 J( h- Q5 B c/ p
“不用。”厉振华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干活儿,“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_3 B8 M/ Q* o" N7 B2 a, m9 M
“让我帮帮你嘛!”阮文孝有些不甘心,他扑过去抓住厉振华的手。
$ |; }2 U9 k ~ “我说了不用!”几乎是带点烦躁,厉振华手一挥将阮文孝推了出去,跌坐在沙滩上。) R* ^; p) D7 K
出乎意料地被对方粗暴拒绝,阮文孝默默地站起来,没有说话。他敏感地察觉到厉振华似乎带着某种不悦,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M( S/ w7 R5 U
见那孩子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厉振华眉头微蹙,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想到昨晚自己几乎一夜不眠,看来与世隔绝的生活的确会让人的意志力变得薄弱,习惯自律的男人本能地排斥这种失控的感觉。; O# s4 K; V& t( |: u# k
正在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的时候,黎怀南手里提着几条大鱼快步走过来,“阮文孝,多谢你的药,我全好了!”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阮文孝手里。2 ?+ L% R9 v/ |& S" O# N% T5 z
男孩见他喜孜孜的样子,勉强扯了扯嘴角,“药不是我的,是他……厉处长的。你不要给我鱼了,等一下永叔要怪你。”他知道阮明永不喜欢黎怀南和中国人亲近,若是知道黎怀南送东西给他们,少不得又要责备他。
- J7 O! C9 Q9 p6 H* ^8 H “呃。”黎怀南顿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一眼在一边默不作声只顾收集淡水的男人,“那你帮我谢谢厉先生……这些鱼你收下吧,是永叔让带来给你们道谢的。”
: k% `8 K) G1 B( ]: p “真的吗?”阮文孝很高兴,看来阮明永并非不识好歹的人。他暂时忘了刚才的委屈和不安,兴奋地转头对厉振华说:“厉处长,永叔送我们鱼呢!”
5 U. O0 u& z \$ ]6 {* ?( I 厉振华对黎怀南点了点头,之后又直接弯腰去摆弄沙堆去了。黎怀南还是有些怕厉振华,只将阮文孝拉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
5 b& x- I4 f6 V$ l t8 E3 P 以为厉振华听不懂越南话,黎怀南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永叔昨天都跟我说了,他以前见过厉先生……在军舰上。那次他杀了我们好多人呢,你不怕他吗?”
9 q# V* e& m( F1 k6 ^ “那时候打仗嘛,没有办法的!”阮文孝忍不住为厉振华辩解,“他的老婆孩子不是也被我们杀了吗?”# a4 s8 e g$ w* c- O* _
“真的?”黎怀南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匆匆地望了一眼旁边高大的男人,“怪不得他那么恨我们……我和永叔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呢,你以后都要跟着他吗?”/ r* z& |& T% H# m7 N: a
“嗯。”阮文孝点点头,“他救过我很多次,又对我很好,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些他竟然有些害羞,当下话题一转,“不要担心,厉处长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5 {# p9 j" h; B( G
“唉,中国人会救你,可不会救我和永叔。”黎怀南有些沮丧地说。0 ?. [" F% Y4 k0 \3 b
“不会的,覃政委他们都是好人,应该也会把你们带回去的。”阮文孝宽慰他。
; g$ c/ \; V$ ^1 A J6 Y 黎怀南摇摇头,“你不知道,永叔说他们那时候和中国人打起来,就是因为那艘中国船上有我们遇到海难的渔民,他们向中国人求救却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我们去要人,他们却派军舰过来打我们。”* s c6 k; h3 M. {+ ]$ n' @0 M
阮文孝听了黎怀南的话迟疑了一下,最后只能悠悠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反正现在不打仗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是很好吗?再也不要你杀我我杀你的该多好。”如果不是因为打仗边境上埋了那么多地雷,妈妈也不会被炸死了。7 o& C9 b7 O2 C+ F7 \0 l, |, ]& |
厉振华听到这里,握住水瓶的手不由捏得死紧,嘴里一阵发苦。' b ^6 D: X/ J2 |) o- x
事实是当年创新号救了遇难的越南渔民,没想到一片好心却招来他们恩将仇报。分明是越南人企图夺走创新号测量船和测量资料,还编造出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J! ^0 j* u, U/ J0 B4 u0 A& c
想到那个阮明永竟然是当年越南军舰上的人,想必是退伍之后做了渔民。不知道那时他在创新号上是否杀过人……厉振华咬牙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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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男人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接着他用越南话极慢极慢地对黎怀南说道,“你回去告诉姓阮的,别忘记当年‘创新号’上二十几条人命的血债。”
# L- T2 Y, {9 C* b* t l 黎怀南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吓得呆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地转身逃走,边跑还边回头看,生怕厉振华会追上去将他捏死。
( p( t4 S3 a# k+ ~2 { “厉处长,你……”阮文孝瞧着满脸戾气的厉振华,隐约觉得害怕,他知道这件事一直是男人内心深处无法消除的毒瘤,不由得暗暗替他心疼,“……你别难过。”5 w/ q, d8 A! r
太过苍白的言语总让男孩觉得无力,如果自己能有资格安慰他就好了。
# ]* @& p0 H$ T 厉振华皱了皱眉没有回答,挖好沙堆之后径自离开了海滩。2 U# c& S5 n C q, x" U" D
阮文孝怔怔地站在原地,想到两个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排遣的惆怅。; q+ S) `2 e/ E" P7 y; N! N) g) h
几只海鸟突然间扑腾飞起,男孩发现椰林里似乎有人影一晃,接着一股劲风擦着耳朵呼啸掠过,笔直地朝着厉振华的后心而去。待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阮文孝的眼睛瞪大了。
% J; N6 g; u) j/ N+ O/ w# x “厉处长,小心——”
3 o, c# b) A0 h* a# _: I" U: k 那是一枝细长而坚硬的竹箭,偏远地带的云南彝人常用来捕杀水中的鱼类。" A: T3 O5 d* b$ ^+ h
他话音未落,厉振华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后的诡异气流,飞快地一闪身躲开了那一箭。谁知对方早有准备,第二箭立刻接踵而至,尚未稳住身形的厉振华决计再难避开。( V; V) j$ @/ |) P( g
电光火石之际阮文孝来不及多想,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前面的男人,锐利的竹箭啵的一声没入了他的后腰。男孩只觉得一股大力冲到,全身一麻顿时失去了气力,他软软摔倒在厉振华脚下。! E' L$ g: J5 g" g" A% t
“小阮!!”; T: i/ S( j0 D) `( {
见阮文孝为掩护自己中箭,又惊又怒的厉振华爆喝一声,连忙伸手揽着他,一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四处梭巡。在看到二三十米开外的椰林隐隐里有个匆匆逃窜的人影,他压抑住满腔怒火举起黑星,冷静地扣下了扳机。
' B% ~! @! q2 ?2 K 枪响之后对方连哼都没哼,应声倒下。6 h1 h; ^! V0 l
知道这一枪多半已经将那无耻偷袭者的头盖骨给掀了,也不知道是阮明永还是黎怀南之中的哪一个。原本想将两个人都统统干掉,但又担心阮文孝的伤势不敢冲过去仔细搜捕,厉振华抱起受伤的男孩,一口气跑到海边的岩石后面藏了起来。
6 G7 y' c- R& u/ d# S D 匆匆查看了一下,厉振华发现那枝竹箭入肉甚深,试着轻轻拽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看样子竟是装上了什么箭簇,生怕伤及内脏引起大出血,他并不敢轻易将竹箭拔出。阮文孝此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却疼得浑身发颤,偶尔双脚乱蹬,刚才还鲜活灵动的脸庞已是一片灰白。
! v5 { j7 F/ X/ L, H' w- @" | “小阮,小阮!”男人强忍住内心的恐慌,轻轻呼唤眼前舍命保护自己的男孩。如果这孩子就这么死去,自己如何对得住他。, S! f6 W* C& f( f1 e: y$ j
“厉处长……别扔下我……”昏迷中的阮文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
% [8 N& |; d, E& f, V( l “没事,我在,别怕。”按住不时乱动的阮文孝,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Y. v. k$ L1 ^8 s 他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没有云彩,没有飞鸟,甚至连海风似乎也停息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无医无药,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男孩,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厉振华一时间竟然也没了计较。
8 H2 b) n+ b# n& g 就在男人下定决心要冒险将阮文孝腰间的竹箭拔出的时候,一阵单调的螺旋桨声终于划破天空的宁静,如同一只海鹰在小小的海岛上盘旋着,投下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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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短小了点,不过老厉小阮终于要回归文明社会啦~" w& k; E" k1 b+ t# I/ B
等阮文孝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术后二十四小时。
5 L' I) h3 W7 I) `2 ?" ^. B; q8 i 那深深刺入他体内的箭簇是用打磨得十分锋利的蚌壳制成的,看似简陋却是如假包换的猎箭头,杀伤力巨大,若是一直在荒岛上得不到适当的救治,他将会因为失血过多和外伤感染而一命呜呼。8 ]) R' b, }' W3 w
在附近搜救的直升飞机是听见岛上的枪声之后追赶过去的,再加上厉振华每天都坚持在沙滩上挖土堆做标记,飞行员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 i4 \, x1 @, t A& y+ c: B( M 冷兵器伤害只要抢救及时,在当今的医疗条件下一般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也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箭杆留在体内堵塞了血液外流,出现大出血的时间也相对比较晚,幸亏当时厉振华没有贸然拔箭,不然阮文孝不一定能活着撑到医院。
7 g9 o u! N4 Z: i- |: L) b 还算幸运的是总算没有伤到内脏,可箭簇深入体内差不多十厘米,光是处理腰间受损的肌肉和血管也花了好几个小时。厉振华一直在手术室外徘徊不去,多年来都是光棍一条,男人何尝体会过这种牵肠挂肚的可怕滋味。4 \! Y& ~9 o3 ^' z/ P$ Q7 y$ x: b
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只要过了感染期之后注意消炎加强营养,大概一个月就没事了。厉振华对外伤恢复也不陌生,无非就是多补充蛋白质促进伤口愈合。
& v) q+ L) Y& q6 \, U9 v 阮文孝失血较多,虽然在手术中输了血,脸色还是一直惨白惨白的,浑身也没有力气。当时为了抢时间他身上的衣物都被医生用剪刀剪开扔掉了,为此厉振华特地跑出去买了一套新的睡衣,亲自给他换上。" U; J# L. X5 \; Y
因为手术刀口疼痛暂时起不了身,厉振华便搂着阮文孝,拿汤匙一点一点地给他喂鸡蛋羹,动作虽然不甚娴熟流畅,却带着十足十的耐心。4 w- i6 Q4 A. {" P3 e
自小失去亲人的男孩并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他想自己吃,可是一来的确身不由己,二来又实在贪恋厉振华温暖的怀抱,不知不觉依赖地蜷缩在男人怀中。
' X+ X' m) u* K “处长,我来照顾小阮,您去休息一下吧。”覃越走进病房,见厉振华头发凌乱一脸的胡茬,知道他这两天为了照看阮文孝一直不眠不休,不禁有些担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处理呢。”8 A" C" r$ S4 E6 {( X, n. w' v
听厉振华讲阮文孝是为了掩护他而受的伤,难怪他现在会如此细心地照料这个孩子。不过到了现在覃越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原本一见面就吵架的人,竟然变得如同至亲一般难舍难分,为了厉处长小阮甚至拒绝登上救生艇……
2 N2 Z+ ^' l9 ?! y$ a/ o2 o “我不累。”厉振华将手中的小碗搁在一旁,拿纸巾给阮文孝擦了擦嘴角,将他轻轻放下躺好,这才抬头,“……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V: G6 v3 y& u9 b! N' z# u
知道覃越必然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他们,市里甚至出动了部队的力量进行搜救。这是个好现象,足见上头对此事另有一番打算,而并非任由某些人覆雨翻云一手遮天。
" k* h' ]/ |/ s9 y9 ?- q- P “哪里。”覃越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表情沉重,“我没能争取到第一时间去救你们,有七位同事……可能牺牲了。”
, N+ F4 ^) ]) \5 B 当时开拓号沉得太突然,留在底层和机舱的船员们根本来不及逃出来。
' P0 N9 g4 [6 i9 k 这次大规模的地毯式搜救找回了部分失踪人员,但仍旧有七个人下落不明,其中包括麦浩辉的师父林闹海和轮机部的几位船员,大厨王连福也没找着。一般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凶多吉少。
8 g. |- f" u3 U/ g 厉振华默然,忽而牙关紧咬,“七条人命,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 A) D# ?0 [* X3 J k* s- Y “处长,我……”覃越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讲,最后终于一抿嘴角,“我大姐听说,当时开拓号可能是只做了焊接就出厂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验船师,是吴明德的小舅子。”
. G! U- Y. X' T6 U9 @0 J; T) z 覃闽跟弟弟透露这事的时候,脸色十分凝重。她那时候才知道开拓号沉没的真正原因看来并非某些人宣传的那样,单单是因为天气恶劣,而是有人玩忽职守,甚至,恶意人为地制造事故,那简直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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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没完,好困啊……" P% c& u* l3 G# m9 i7 s: @
明天继续努力~zzZZZ5 y( x: p& ~( c# F- Z
厉振华回到局里重新主持工作,一方面立即安排专人做内业整理,另一方面,他决定写报告请求组织上对“开拓号”进行打捞。
: h% b0 D4 u# O 他这么做的首要目的自然是查清沉船的真相,还死难的船员一个公道;其次也是希望能让自己常年相依为命的船舶起死回生。9 c% q1 _& ?6 U0 K5 h& o4 H1 s6 ^
开拓号是海测局的王牌测量船,按理说所有重要设备都应该投保。厉振华回来一问,这才惊愕地发现为了节省经费局里竟然未曾参加任何保险,想到上千万的仪器就这么血本无归,真不知从何说起。
& v7 I* {* _5 Z 如果开拓号仅仅是因为进水沉没,没有伤到龙骨和发动机,那么还是有机会打捞上来加以修复,尤其是那些设备和仪器,只要有精通无线电技术的朱明瑞在,厉振华不愁它们不能焕然一新。打捞加上修理的费用,绝对远远小于再造一艘新船。
! M2 l0 F1 ]1 Y8 S( T3 P 自打厉振华回来,韩志国就一直在考虑该怎么把这件事办得漂亮一些。
* w, B9 ?) O4 w" n 他在搜救工作结束之后立刻张罗了一个英模报告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了“开拓号”全体成员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终于战胜狂风恶浪取得胜利的革命精神。按照交通部领导的指示,海测局给每位船员记三等功,追认牺牲的七位船员为烈士,韩志国还表示一定妥善地安置每位烈士的遗属。0 G3 z/ V4 q) R# m- F
厉振华称病没有参加那个会议,自然也没有按照韩志国的要求,去大会上发言。知道这位局长一定会对打捞开拓号的提议百般阻挠,为此厉振华专程找他单独谈了一次。* g. y& ~1 L$ @+ C/ _ u
“老厉,今年的国庆献礼,你是大功臣。”韩志国一脸的喜气,握住厉振华的手不停晃动,“等图纸出来了,市里打算给你模范干部的称号!”
+ \: }, E$ Q' d8 c! m9 {4 G) \ “局长,图纸我会如期做出来。”厉振华双眉一轩,直言不讳:“但是沉船的事,您得看着办。”1 I4 a$ ~1 d$ J4 o) X
韩志国被他一只独眼死死盯着,心里也不禁几分害怕——这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虽然现在还在和自己好声好气地谈,倘若逼急了难保不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啊,你们遇上大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G1 [' o- h( O& }+ R; {
“我们是遇上了风,但那是普通的大风,根本不会引起沉船!”厉振华大声说道,“船底没有妥善修理就出航,遇上大风才漏水沉了。”厉振华听覃越说在表彰大会上此人一再强调开拓号是遇上风暴沉没的,遇难船员们的家属到此刻尚不知真相。4 c8 H$ Z( {. }% v t' s: S' F
“什么?!这……我不知道。”韩志国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继而大怒:“竟然有这种事?!实在太不像话了!”
0 K# c0 _; I+ \0 f$ |# y “进厂维修不是你做的安排么。”厉振华早知他会如此推诿,只是冷冷地追问,“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6 K: Y& `% b/ a0 l' W' O4 H2 } 韩志国瞪着眼前意外冷静的厉振华,似乎要看穿他的心中所想。好半晌,他才嘴角一弯:“我明白了……沉船打捞的事,我没有异议,这毕竟是为国家节约大笔经费啊!”) S6 A+ J# f6 p" L) V7 d3 q, I
知道厉振华绝不会轻易妥协,如果不给他一个交代,这人一定会闹到上头去,假如惊动了老局长,搞不好省里也会来找麻烦。
8 D2 n- H' P7 O/ n9 J 到了这个份上,韩志国立刻决定丢车保帅,将吴明德抛出去——事情毕竟不是他亲手经办的,要找麻烦也找不到他头上。更何况吴明德这小子一旦得势,只有比厉振华更加讨厌,倒不如卖个人情给厉振华。只要按时献出图纸,过了今年他就能再往上升一级,彻底跟这倒霉的海测局说拜拜。
2 e0 A4 S) c) a “好。”不管对方心里打什么小九九,厉振华要的无非就是这句话,他独眼一眯,不再多说,“告辞。”4 L1 f2 D! g2 K, Q* Q+ L$ k
只要能顺利将开拓号捞上来,一切的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 c( R! ?1 M, j7 x' e8 q! {
从韩志国家里出来去到医院,厉振华看见阮文孝正在病床上躺着,一见他进门,双眼都亮了,“厉处长!”
7 i- T `- _ C4 d; Y& [% p “今天感觉怎么样?”厉振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身上还疼吗?”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折腾成这样,男人心里别提多内疚了。1 G+ @) G% M; B3 v+ ]+ Q
阮文孝摇摇头,“……不疼了。”其实今天医生来给他换药,碰到伤口仍旧有点痛,可是他不好意思说,怕厉振华心里有负担。
8 A; [3 Q+ A7 Z* ?8 F$ ? “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知道他的心意,厉振华也体贴地没去拆穿,坐下来打算给他削个苹果。4 W9 v2 b6 a% N0 p' ?
“嗯……厉处长,你吃糖么?”阮文孝突然拿起放在一边的巧克力豆,“刚才麦浩辉来看我,是他送给我的,可好吃啦。”他一边问,一边珍而重之地倒出两粒圆圆的糖豆放在手心里,含笑送到厉振华的嘴边。( L F0 D+ O6 Z
厉振华先是一愣,但是看到阮文孝满脸的天真热切,好像要把自己所有最可宝贵的东西都倾囊相送一般。并不喜欢甜食的男人那一刻如同着了魔,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将那颗巧克力含进嘴里。手掌温热,有一颗糖粘在了手心,厉振华没有多想,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 `' u1 u: q# n/ Y% z! N' x. S “嗯!”
% F0 Z5 Z o7 B8 U9 r( k3 n 触电般的感觉让阮文孝的手抖了一下,突然全身燥热起来,脸颊都红了。他想要缩回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 O# z+ k) Q" L6 i3 \9 | 厉振华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阮文孝的下巴。两人对视了几秒之后,心慌意乱的男孩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一道阴影朝自己投射下来,然后尝到了浓浓的巧克力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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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K# X6 T# n, Z+ C" J 厉振华回归之后一个月,鬼屿洋的所有测绘作业已经完成上交。这一役的成功为海测局挽回了不少面子,至于那个深水港项目,现在已经成为局里的大忌,再也无人提起。0 y7 D2 u9 n! I" p. \9 ]' |& O, u5 C
经过这次灰头土脸的教训吴明德似乎收敛了一些,只是厉振华活着回来未免让他有些郁闷。此刻他尚不知道厉振华下一步的打算,认为开拓号既然沉进了大海,那么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她的残骸深深地埋入水中了。9 W" Z) e3 L* R F
由于厉振华有理有据的坚持,上头终于批准了“开拓号”的打捞工程,并派出打捞船“潜龙”号展开工作。厉振华将开拓号上的人整编了一下,打算带上十名信得过的船员,与潜龙号上原有的班子共同组成三十人的队伍进行打捞工作。
. f; Y8 J! @" k0 G7 [# V F 麦浩辉当仁不让地坚决要求上船,可是最终的名单还没确定,麦浩辉的妈妈却杀到覃越家去,希望他帮忙劝劝儿子留在岸上工作。
& Q; a* a* \0 E! I 覃越常年面对这种问题早已免疫,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左右他,但是麦浩辉的母亲毕竟不是自己可以任性的对象,他只得坐下来仔细聆听。$ @7 f7 Z0 e6 O5 ^6 n/ y
“……我们都给他安排好了,到海事局的办公室去,这孩子就是不听,连面也不肯跟我见!”. r8 w! r+ D$ A- A
麦妈妈在覃越家的大沙发里坐着,差点就要落泪。
; Z" C {$ a; s “阿芬,你别提了,我家这个小衰仔自己也一样混蛋。”覃妈妈在一边深有同感,提起这个倔强的小儿子同样一脑门子的官司。( L/ z2 m* S$ W& k) ]6 d
“娟姐,覃越头脑好,厉振华又看重他,以后上了岸不愁没官当,我家小辉不能一辈子跟榔头和油漆打交道啊!更何况……”
/ t$ e2 u" z" w& S9 z- v “芬姨,怎么了?”覃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李明芬自己以前就是随船的科学家,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排斥海上的工作,为什么突然要麦浩辉下船呢?" g- L: n; S6 E! a2 t2 R) P' `. u! S
“你知道,以前我和他爸爸都亏待了他,现在他根本不肯听我的话。”李明芬深深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看了覃越一眼,终于说出来:“以前在开拓号上倒也罢了,你们这次要出海去打捞,我担心他头脑一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K$ ~5 D2 h b9 {' Z
覃越听她这么说,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 d0 h# H T W4 { 开拓号沉没的地点在鬼屿洋附近,风高浪急是不必说的,最困难的地方还在于,那里的水深将近一百米,水下超过十个大气压,那差不多已经是专业潜水兵的极限深度,李明芬的担忧完全有理由。
# N( C7 o: M1 ~6 a) G+ \( x “覃越,小辉他从小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你帮阿姨劝劝他……”李明芬知道儿子自小对覃越言听计从,不管当兵也好上开拓号也好,都是因为覃越的缘故,这次若是他肯开口,麦浩辉多半会回心转意。& \9 T" c% I0 c# G: b3 _6 i
覃妈妈听了也在旁边帮腔,说覃越你一定要抽空跟小麦谈谈,别让你芬姨成天担心。/ _* d0 w g* e A
覃越看着两位母亲,好半晌终于默默点了点头。/ h# o, {0 o {& t- U' 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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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B! I9 l* y: D: s% Z$ k, |+ A$ E" X 麦浩辉怎么也不敢相信,覃越主动跑来找他,竟然是让他不要上船。+ V# W; R8 g; o# v0 S" J7 H2 A3 \ T
在这次意外中师父下落不明,麦浩辉还指望这次能够找回他老人家的遗骨,他就没想过不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h, U9 r" g/ P. t; m
“阿越,这是为什么……”
, I& w# U5 P2 ]4 R4 b0 K7 [ 如同被人背叛了一般,惊愕万分的麦浩辉此刻完全无法猜测对方的心思,心中焦躁莫名。
( z& K+ e3 |4 |' f “你妈很关心你,别再和她赌气了。”见对方完全藏不住心事的样子,覃越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就听她一次吧。”% z' V/ t5 m/ S/ |5 m# ]+ R2 c
“不要跟我提她!”麦浩辉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大了一号,“我问的是你的意思!”
; [1 \- m/ K) `" i+ | “这次任务很危险,你没什么经验,不合适。”覃越皱了皱眉,偏开头不去瞧他。
+ F m+ i. ]3 K- ], | “你觉得我会怕死?”麦浩辉难以置信这会是覃越说出来的话,“阿越,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此时此刻青年只想对他的心上人做出最最直率的告白。
0 l8 h/ L& F8 `8 c7 d: _( L “别说了!”见对方脸颊憋得通红,一副就要豁出去的样子,心惊胆战的覃越立刻厉声制止他,“别又在我面前说傻话。”" p G* u3 ^* S% W; Q
“怎么?你能冒死把我从大浪里拉起来,却没胆量听我一句心里话?”麦浩辉驽钝了一世,现在才隐隐发现覃越似乎一直在逃避着什么,无论是蒙昧时期的偷吻还是来自深海的告白,这个人总是装作没事,却又在事后不声不响地溜走。8 d! v7 l" F" v0 l* M! W$ N
覃越沉着脸刷地站起身来,“总之,你这次不能去。我会帮你跟厉处长解释。”+ a* h4 v% _2 E+ ?* n+ G: r
“阿越!”麦浩辉也跳起来,伸手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目光灼灼,“你又要逃跑吗?这次打算跑多久?!我不介意再等十年!”
a$ X9 Y; E" ]! @ “麦浩辉,不要做蠢事,你会后悔的。”覃越盯着眼前轮廓分明的脸庞,那一头蓄势待发的黑卷仿佛随时会炸开一般。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陌生,真想不到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哭闹的小鬼也会有咄咄逼人的一面。% x# F& G& C& L
见覃越的脸上闪过一丝类似看小孩闹脾气的无奈神色,深深觉得被轻视的青年一咬牙,冒死将对方往怀里一拉。年轻水手结实的双臂紧紧箍住了男人的细腰,滚烫的唇随即压了上去。
/ z3 m$ m3 R7 O) p7 _7 n0 D 覃越还来不及喝止对方,口腔就被完全占领。麦浩辉体内的蛮劲上来,犹如一个饿了半辈子的乞丐突然吃上红烧肉一般,无论覃越如何痛下杀手他都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死也不松口,两人的嘴里隐隐透出一股血腥气,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磕伤了。; ~; W I" d* |9 R$ j. h
“阿越,阿越……”
: T! L% V, O' k' ? 不管身上吃了多少拳脚,麦浩辉完全不抵抗,一味拥抱着覃越疯狂而痴迷地亲吻着他,偶尔在呼吸的间隙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j( f4 f# y" y4 s0 I/ [# @
知道麦浩辉并非打不过自己,只是从未想过要伤害他,所以覃越也无法狠下心来踢断对方的胫骨,更何况那具灼热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半是强迫半是撒娇的磨蹭,唇舌间满是依恋的痴缠,有那么一瞬间覃越几乎就要放弃挣扎。- H4 G- _7 [( b2 h' h- |
“他从小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z H: m; ?' A& N
李明芬的话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母亲担忧的脸仿佛就在眼前,覃越的全身起了一层冷汗,他不再姑息立刻腾出手来,奋力一拳挥在对方的下颚上,终于摆脱了钳制。
9 P) p6 m" e" `& V! @ “你疯够了没有?你要胡搞也好想死在水底下也好,能不能去烦别的人?!”覃越双手握拳努力调匀呼吸,胸膛不停起伏,“我他妈为什么要替你的人生负责?”( m, {0 x, Y7 M! _- D1 h
麦浩辉对他的愤怒恍若不闻,只是伸手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半是惶恐半是惊吓又好像天上掉馅饼似的不可置信,吞吞吐吐地说:“阿越,你、你是不是硬了……”! N0 ?$ u D) [$ E) K9 ?' m
“我操!”平时文质彬彬的覃越破天荒地骂了一句脏话,却再也法控制双颊上的潮红。他当下不再罗嗦,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的麦浩辉,匆匆逃离了那人的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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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j# {! ]: ^. X" Y4 m 潜龙号隶属南海舰队某部救防船大队,现任大队长曾经是厉振华当兵时的部下。接到市里的指派之后,一向敬重厉振华的大队长二话没说便向全体官兵下达命令:一定要尽全力保证“开拓号”高质量地出水。
" E# ^. ]8 F+ `9 F- z* \. D- g8 c 时间已经来到十月,但对于四时皆夏的南海诸岛来说并无实际意义上的秋天。潜龙号整备完毕,由厉振华带领,启程前往开拓号失事海域。: q( p- S2 [ M1 m: n4 u1 _
从那天强吻过覃越之后又过了两周,一直到上潜龙号报道,麦浩辉才第一次见到他。两个人并没有说上话,因为覃越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知道是自己胡作非为惹得他动了怒,想到两人或许就此生分下去,麦浩辉火热的一颗心好似跌入了南极冰窟。0 p& H' |7 `: ]% J9 Q V& r: o8 s# }
潜龙号到达指定地点之后,整个团队立刻展开打捞的海上作业场布置。而在会议室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 s& a% t% H) C; e 谁先下水?这是个问题。7 I! s: e7 U: ?/ B6 N, n' A
鬼屿洋特有的地理位置、复杂的潮水和海底情况无疑会给打捞带来极大的难度。水流急,潮差大是一个,更多的是那接近一百米的深度,忍受十个大气压,在一片未知的黑洞中摸索,无论是谁都会产生巨大的恐惧。 s4 ]. ]6 n3 g) y' M0 F
“处长,何指导,让我下头水吧。”年轻的水手伸手揉了揉不驯的卷发,一副颓废的模样,“我对开拓号比较熟悉。”
\5 L' {5 Z+ @. i& u* \ 所谓“下头水”,就是在水下情况不明、凶险莫测时,做第一个下水探路的潜水员。一艘沉船要成功打捞上岸,必须在潜水员探摸清沉船的位置、朝向、受损程度等信息后,才能制定一整套详细完备的打捞方案,保证打捞质量。
6 ?' }3 A4 i5 y/ ~' h h 船在水面上时可以一目了然,可一旦沉到水里后受水压等外力影响,模样会有很大改变。麦浩辉在开拓号上呆过两年对船体熟悉,又是潜水兵出身,退伍之后一直坚持锻炼,综合各个方面考虑,让他第一个下水的确是比较合理的安排。
$ Z7 t# n( ]/ [% [+ e 厉振华还未答话,潜龙号上的指导员何健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显得有些犹豫:“小麦,这不行,你都退伍一年多了……”
2 V- N. A9 m, k9 v1 H “何指导,没事的。”麦浩辉挥挥手,很干脆,“我虽然退伍了,功夫可都没落下,您就瞧我的吧。”说完他径自朝覃越走去,脱下脏兮兮的白色背心。 B7 N N$ b2 h2 p0 `8 C* r
“覃政委,麻烦你了。”
! A+ z( s6 V5 H2 L 因为麦浩辉这异常客气的口吻,覃越的眉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将听诊器放在那强壮的胸膛上,冷静地聆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年轻的心脏不再像以往那般强劲鼓噪。听诊器上下移动,却怎么也无法找到最初的悸动。
! u5 W" e/ d) O “政委,我皮糙肉厚,身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概是等太久了,年轻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 b! p: d1 ~3 ^! H& q 从未见过他如此态度,覃越一愣,“你的心脏……”5 ]: Q# w7 q& s. u* N7 d4 M
“你放心,它永远都会呆在原地,这辈子哪儿也去不了。” 麦浩辉苦笑着。/ ^+ z# h' W2 f; j/ P% k" |% _/ n2 z
“阿辉——”覃越心里一颤,想伸手拉住他说点什么,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又实在无话可说。这一停顿间麦浩辉已经走到一旁,开始穿戴那身又厚又重的潜水装具。
( R2 |& D9 D8 R { 刚才给他做检查,发现不到半个月工夫这人竟然瘦了这么多,覃越不敢确定是否是自己不理会他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看到麦浩辉这副样子却又免不了心疼和自责。覃越知道应该和麦浩辉好好谈一谈,却又畏惧一旦真正推心置腹的后果。; O" k. R/ Y- Q+ S
眼看着麦浩辉一声不吭地投进碧沉沉的大海,覃越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2 b- O. T& g5 `1 ~9 h
铜盔,铅靴,全副武装的麦浩辉以每分钟十五米的速度下潜,六分钟之后到达九十余米的深海。没有光线的水底能见度极差,带着强光手电也只能看出三四米远。深绿色的海草随着水流轻卷漫舒,无数深水鱼安详地游弋。' G- ~$ |# t2 A/ i( ]; P4 Z+ u
麦浩辉小心地潜行,不时拨开迎面拂来的长长海草,他四处寻觅着开拓号的踪影。终于在眼前出现了那座庞然大物,那巍巍的身形此刻正默默躺在这与世隔绝的大海深处。1 ?/ C9 l) m; [' n
万分小心地绕着开拓号那近百米的船身转了一周,麦浩辉很快摸清了沉船的概况:船身右舷着地,倾斜呈四十五度。他想找到驾驶台的入口,确定开拓号的受损程度,最好是能从中找到一些确定这艘船身份的东西,但发现很难找到舱门。
/ b* c, B- u+ C 此刻他已然有些身不由己,头晕和火烧似的燥热一波一波地袭来,皮肤绷得紧紧的犹如被四面八方看不见的手撕扯着,麦浩辉知道,这是近十个大气压开始起了反应。
7 V/ [+ f& ?5 P+ c “麦浩辉,快上来,已经超过三十分钟了!”; t9 j0 D- S- Y. Z2 c$ o$ C
耳边忽然传来覃越清泉般的声音,带着那永远不形于色的关切和柔情,给麦浩辉浆糊一般的的大脑里注入一股薄荷糖似的清冽甘甜,方才沉寂下去的一颗心仿佛封冻的湖面,立刻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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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浩辉一边将水下的情况一一向船上报告,一边听从覃越的命令,穿着厚重的潜水服慢慢离开船舱。没走几步,他突然感觉输氧管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 A; P8 C/ n$ r3 ^ 这种情况在海底并不少见,他不敢怠慢,顺着障碍物的力道万分小心地绕开。等到安然脱离之后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绕住氧气管的东西,竟然是一名遇难者挂在船舱外的一只手臂!经过近两个月的海水浸泡已经半白骨化了,也不知是哪位同事的遗骨,仿佛要将他羁留在此一般。此情此景,饶是麦浩辉胆大,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 j" B3 Z: a# \9 ` 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过死亡,年轻的水手内心一阵悲恸。他竭力控制住情绪慢慢上升,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开拓号完整地出水,为无辜受难的人讨一个说法……
$ N' |* V9 H X# P2 N0 Q) ~# U 覃越一直盯着手表,三十分钟过去了,不管是否完成工作,按照规定麦浩辉都必须出水面。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这次任务危险性太高,船上的每个人都几乎是屏着气息在等待麦浩辉上浮。; d2 ~6 X& v1 q0 y9 J" O) I: r
“哗啦——”一声破水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大家立刻朝那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几头小海豚在玩耍。看到海豚算是吉兆,大家微微松了口气。
; c' u. K' j/ z# B “小麦,立刻上来!”厉振华突然间抓起电话,“注意身边!”清澈湛蓝的海水里出现奇怪的阴影,就连经验丰富的厉振华也一时间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什么。
, y) L% N! s1 m “没事……”麦浩辉满不在乎地回答了一句,覃越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耳机里传来一声嘶吼,接着所有的绳索管道都剧烈颤动起来,说明水底发生了异常,看起来像是麦浩辉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
$ G& ] f9 e7 E% N: B \) `6 d “阿辉,阿辉!”覃越立刻大声喊着,却再也没有人回答。! R: }! n! G ], n2 v
三分钟过去,厉振华和何指导决定再派人下水,麦浩辉却突然从碧沉沉的水中冒出来,手脚朝天,直挺挺仰卧在海面上。
) l3 T9 a! u9 x& O ~+ k7 d “阿辉!”覃越见状知道发生了什么,肝胆都要裂开了一般。9 t' O! f" v0 ?4 d( Z* D! @
“不好,放漂!”厉振华皱着眉头。
: Z- F( C% p% I 像这样的深水作业,一般都要按照规定逐步缓缓上升,“放漂”一是指潜水员意外地脱离了同伴和引导绳,在能见度低的深海里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很容易随着水流漂向远处而遇到危险;二是潜水员在海底受到意外攻击或者遭遇事故无法控制突然冒出水面。后者在潜水中是最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H- ` t. u2 ]( B l/ [) x
船上的人们又是收管子,又是拉信号绳,几个潜水员更是鞋子都来不及脱就跳进水里,七手八脚地将麦浩辉托上了船。2 g' u* i) @# R( ]+ e* l
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麦浩辉僵卧在甲板上,右手还紧紧握着一把潜水刀。左肋下的潜水衣破了一个大洞,上面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两根齐齐从根部断掉巨螯。7 Z0 M3 I8 z' X% h# d+ I7 {! V
在厉振华的指挥下人们将麦浩辉从潜水衣里扒拉了出来,此刻他已经面色青紫,不省人事了。6 G) R- ~7 }6 l' p. M" z
“恐怕是遇上了蜘蛛蟹。”厉振华一望旁边的覃越,“立刻组织抢救!”
, w* J( E; e8 @ a( _ 这种深水杀人狂体内有极灵敏的感震器官,可分辨海面上的运动物体。一旦发现有人便会迅速潜游过来,用锐利的爪子围住人体,并且能刺破皮质衣衫,深深地扎进受害者的皮肉中,将人往深水处拖。瞧这样子幸亏是麦浩辉及时用刀子砍断了它的蟹螯,不然一旦被拖下深海,大群巨蟹蜂拥而至,那就只有被分而食之的命。* f% ^) ^: ^& v
不等厉振华说完,一直紧咬牙关的覃越早已将高大的青年背在身上,直奔减压舱。2 @2 z- z% Y2 q" J, m
密封罐子一般的减压舱里,只能呆上两个人。完全陷入昏迷的麦浩辉面无表情地躺着,丝毫不见平日的飞扬跳脱。# M) Y! L& H9 O8 e! x/ B
覃越向壁舱的传声器喊了一声:“加压。”随着耳边一阵嘶嘶啦啦的电流声,压力指针渐渐走上了九个大气压。
1 k& K4 U# i8 U 作为一个随船军医,他对于减压舱并不陌生,但经受如此极端的条件还是第一次。这如同受刑一般的苦楚,耳朵生痛,头皮发胀,嘴里一阵阵的酸麻,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进脖颈里,逼得人直想狂呼乱叫。
; |9 T+ R* c. `. n8 O5 `. @ 以前只是从理论上知道深潜的痛苦,现在他才明白水下一百公尺是怎样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覃越的内心竟然隐隐感受到一种满足和幸福——不管怎样,自己在他身边,天底下所有的困难,所有的折磨,他们两个人一起承担。1 K$ D6 c6 K3 }
“小覃,怎么样?”厉振华关切的脸出现在舱壁上的观察窗外,传声器带来他担忧的询问,“能受得住吗?”
8 {4 M+ |, C) j# D4 _ “处长,我没事。”覃越抹去头上的汗水,面色坚毅。他俯身观察麦浩辉。年轻的水手静静地躺着,面容沉静安详,一如儿时那般乖巧听话。
- G7 A$ A) b6 B K* F- h 迅速将他左肋被扎伤流血的地方包扎好,覃越执起他冰凉的手,试探地摸上那健壮结实的胸膛,感受到那颗坚强的心脏只余下微弱的跳动,刚才那略带苦涩的口气犹在耳边:“你放心,它永远都会呆在原地,这辈子哪儿也去不了。”
, @; h1 W) J, K. s6 X% I0 S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喜欢这个人呢?
- F7 j* O) m# i 一心只想救回他,身处九个大气压底下的覃越早已忘却这酷刑般的痛苦,冷静而敏捷地取出急救箱里的针管和药物,小心地给他注射了一针。
7 |5 I' ]( t: z1 J/ Y 想起麦浩辉从小每次打针吃药都要跟他讨价还价一番,眼下却这么乖乖地任由自己摆布,年轻的政委双眼不禁一片模糊。
C: T' j5 D! g _1 T l5 H7 N 几分钟过去了,按理药物应该开始起作用,麦浩辉依旧昏迷不醒。" P) W8 `( O: a
覃越一抹眼睛,双膝下跪分跨在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朝头部高高举起。单调的动作缓缓地重复着,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身下的人一动不动。3 y7 E4 \, Z* i0 `- I. L
覃越双手发酸,滚烫的汗珠滴在麦浩辉黧黑的面颊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覃越只觉得头部快要炸开,双臂如同灌了铅,整个身体与灵魂仿佛都剥离了,但他依然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9 g! p; h: M3 F5 I0 D “阿辉!”蓦地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指微微一动,覃越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慌忙扑下去,将那沾满汗与泪的薄唇印在了麦浩辉微微翕张的双唇上,运足全身仅剩的力量给他做人工呼吸。1 j/ _1 a9 I0 a. L
对于逼仄的减压舱内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犹如沉迷好梦中的麦浩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抱着覃越翻了个身。厚实温热的唇舌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将怀中的人死死吸住,贪婪地占有。此刻的覃越浑然忘却了他一直敬畏的现实与禁忌,紧紧地抱着麦浩辉,任由他肆意地亲吻。
* i6 g: I+ D& e9 s( p 减压舱外的众人透过小窗瞧着这一幕都呆住了,惟有厉振华不动声色,挥了挥手将大家带了出去。+ ]! h1 i" e+ _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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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浩辉的情况虽然算得上是十分严重,但厉振华知道只要他醒过来,覃越必定会给他最精心的治疗,理当没有大碍。
) h. x- U. E* `. _9 [ 得到麦浩辉所提供的探摸资料,打捞队员们趁着尚未涨潮水流相对平稳的当口,立刻开始展开工作。定位、穿缆、起浮……一道道工序紧张而又有条不紊,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下,甲板上的温度更是烫得惊人,厉振华亲自带队,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D9 A8 S% @/ }' k7 ]
打捞是一门技术活儿。针对沉船和水域的不同情况,钢缆的粗细长短,起浮的时间方向等等,都必须事先考虑周全,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影响工作的质量和进度。* m, H8 w# Y( Q: I
整整四个小时耗神耗力的劳动,终于等来船上响起一阵欢呼。开拓号灰白色的巨大船身正被有力的船吊一点点拉离水面。几位潜水员从海里上来,脱下笨重的潜水服,大口大口地喘气。甲板上的工作人员正忙着穿梭钢缆,将那失去浮力的庞然大物固定好。
% {: p" ^& {$ T! u& Z 再度看到以为已经永别了的开拓号,想起尸骨不全的几位弟兄,纵然冷静如厉振华也止不住心情激荡,他双手握拳,随即用挂在脖子上拧得出水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5 \8 u$ ]' [% w& n `. h) S" j$ T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将开拓号安全地拖回船坞进行修理,这小半年来为了鬼屿洋的工作疲于奔命,现在终于落下帷幕,厉振华的的心情沉重中也难免混合着几分轻松。他回到生活区顶楼的房间里好好冲了个凉,从卫生间里出来在行李箱里摸衣服的时候,突然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
2 ^- @! ?2 U8 r: N% S( r% F R" t 拿出来一看厉振华微微一愣,那竟是装在饮料瓶里的鱼露,大概是怕漏出来,装的人还十分细心地用透明胶带缠得严严实实。想起他出发的前一天阮文孝说让他带上这个,但厉振华瞧他那珍而重之的样子,知道这东西很不好做便推辞了,想不到那孩子还是偷偷塞进了他的行李中。
& C- i+ w0 D2 m' d9 F 考虑到阮文孝的身体尚未完全痊愈,厉振华这次并未带他一起出海。男孩自然颇有些失落,直到厉振华说等我回来教你学电脑才开心起来。
! {! ?, A6 {/ s: G. { 阮文孝住院的时候,厉振华每天在医院照顾他。一开始他伤重起不来身,不仅是吃饭喝水,就连上厕所都是躺在床上用便盆解决,这种时候他总是不好意思叫护士,都是厉振华帮他料理清洗,其他的擦脸抹身之类的贴身照料更是不再话下。
# h; M5 o, X2 A4 `3 l. d } 其实阮文孝觉得厉振华实在不必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毕竟是他主张救下那两个人,最后却差点惹下大麻烦。至于阮明永和黎怀南的下落,厉振华完全没有提起过,他更是问也不敢问。/ T+ N, H; N; i0 a. s
直到医生宣布病人可以出院回家休养,阮文孝心里又开始犯愁。开拓号已毁,王连福又凶多吉少,他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海测局里呆下去,厉振华却二话不说将他带回了家。
8 e5 ]9 N/ h, G; V8 ~1 z: Q8 F/ d 经过这些事情阮文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早已将厉振华当作了最最亲密的人。. A! X: }& {- K- q1 V
轻轻抚摸着那个仿佛还带着点余温的瓶子,厉振华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想念那个孩子。这大概是他身边最宝贵的东西了,却如此坚持地要和自己分享。厉振华的心里闪过一刹那的温柔,这是他失去妻儿十几年来几乎已经绝迹了的情绪。 r% M7 d; K+ b- s
想起那天在浴室里帮阮文孝擦背的时候,毛巾小心地拂过他纤瘦的腰部,那小鬼很不是时候地勃起了。厉振华当时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莫名其妙地低声笑了出来,阮文孝听在耳朵里臊得全身都红了。
- C4 {2 _6 }8 v; Y4 x2 O2 q3 U! B% R “你不许笑!”他又气又急地扭过头,第一次用这种近乎撒娇的命令口气大声说着,还抢过厉振华手中的花洒当作武器朝他喷过去,弄湿了男人身上的衬衫。
! o3 D$ g6 D, w7 N9 [/ X0 f 受到这种攻击,澡自然是洗不成了,最后厉振华捉住奋力反击的阮文孝,两个人在狭窄闷热的卫生间里热切地接吻,互相抚慰彼此的情动。, d# w! g8 x [$ T)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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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厉振华的沉思,他连忙将手中的玻璃瓶小心地放好,拿起听筒。$ y) o6 i# p5 w& K4 t2 b& S
电话是覃越打来的,告诉他开拓号的VDR监视器找到了。
$ Y0 d G& x/ `* Y7 o1 i, w VDR是航行状态记录器,也就是俗称的船舶黑匣子,专门用于记录航海过程、船舶机器运行情况、驾驶员操作避让时雷达的图像与航向、监听对话、口令等语音信息,以便在发生重大事故之后分析用。
+ P! Z* {& y$ `* F 厉振华听了有些兴奋,这毕竟是还原当时情况完美最有力的证据,“等等,我这就下来。”! `# S' n p$ C/ v
除了找回VDR之外,厉振华还仔细观察了一遍已经被固定在大型浮船坞上的开拓号。除了意料之中的船底裂缝和焊接痕迹之外,他还发现左舷悬挂救生艇的钢绳裂口断面有些异常,看样子并非在风浪中自然断裂,更像是人为用气割枪弄断的。' s9 S/ ]) N7 U+ r" o' J
“处长,这……”覃越见状也微微吃了一惊,这就意味着大家都在跟暴风雨搏斗的时候,有人却置同伴的生死不顾,偷偷逃走了。2 a! p' p6 D8 u) u2 u
厉振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鬼屿洋的测量工作牵扯到多方面的利益,开拓号上必定是鬼影幢幢,但是亲眼证实了这一点他仍旧感到十分不快,“尽快返航,先回局里再说。”' Z3 |8 Q: I( c1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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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5 B6 p: ^% s0 j 潜龙号拖曳着浮船坞稳健地行驶着,就在距离中建岛还有三十海里的时候,厉振华毫无例外地看到所有船员都纷纷掏出手机,寻找最佳地理位置。这个西沙群岛最偏西的弹丸之地上有我国驻军,并且有移动公司在我国国土上最南端的中继站,每当船只靠近这里,大家早就忍耐不住要和家人联系了。
* N' {9 Y6 I G1 U% z 以往厉振华虽然都会刻意嘱咐大副正横距离通过这个小岛,以便让大家获得更有效更长时间的手机信号,但是他自己也掏出手机打电话,许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9 t8 C. c3 X0 p4 W 信号满格,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迅速接通,似乎对方一直在等待似的,这让厉振华心中微微一动。* N! \% @: p4 u4 M' i9 s
“厉处长!”
- K# E3 u' X8 j2 s* K p 电话那头传来阮文孝充满活力的声音,带点惊喜。
! ^9 l8 y1 G- W/ U# X: Z( ^ “嗯,怎么样?一个人没问题吧。”就这么将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厉振华也不太放心,但要让他带伤工作也并不合适。
) ^3 i0 Y+ v2 u+ s “我早就没事了。”阮文孝的口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不甘心,他是多么想跟厉振华一起出航,“让我去局里上班也没问题的。”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太寂寞了。& v) @# Z( I; Y; O, f8 Y! I
男孩那有些埋怨与撒娇的口吻如同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触上厉振华的心,他的声音很难再保持冷静,“好了,我明天中午回家。”
$ y/ V" L6 D( y. E' e9 l5 _# p9 S “真的吗?”阮文孝天真地反问,有些不敢相信,看来这次工作的确非常顺利,他心里也觉得很高兴,“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i# T. ^# H2 @& A
“随便做点吧,别累着了。回头给你买巧克力。”好像那孩子很喜欢吃这个,厉振华心里暗想。他不知道的是,阮文孝之所以那么喜欢巧克力,不过是因为贪恋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味道而已。9 M5 D) A1 \, \/ w7 ~8 v6 \" f* g/ R: `
“嗯。”% c4 s& K2 u. `8 o* [
电话那端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厉振华微微一愣,随即听到一阵微微急促的鼻息,像是阮文孝在努力控制着情绪。男人头一次体会到这种不说话光是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就心疼的感觉,鲜明到让人感到害怕的程度,他急忙随便换了个话题,打破这让人脆弱的沉默,“你午饭吃了什么?”% ` f2 j+ j0 f7 {* @. z* ]
“呃,火腿肠……”阮文孝显然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还有泡面。”
* n+ K2 a9 T2 l' T$ j! x7 W) k “怎么吃这些东西?”厉振华眉头一皱,这显然不是重伤刚愈的孩子该有的食谱。# _) ~7 r5 c1 j. Y9 h" D
阮文孝不想告诉他一个人在家没心思做饭,“泡面挺好吃的,我以前都一直吃。”3 F# h, F! ^; x
“以后不许吃这些,没营养。”其实厉振华自己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不过让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孩子长期吃泡面他怎么也觉得说不过去,“不想做饭可以去黄记吃。”$ p0 h. ]0 f; \, \9 Y; D; N
“噗哧。”阮文孝突然笑出声来,“我可不敢再去那里了,倩姐好八卦啊。”上次他去吃饭肥倩还一直向他打听厉振华会不会再娶老婆,又问厉振华是不是打算收他做契仔,无论哪个都让阮文孝十分郁闷。
0 D$ I8 O. @) N, a “她就是那样的,不用理会就是。”耳边的笑声让厉振华想起他一笑起来就鼓鼓的下眼睑,心里只希望中建岛上的信号能覆盖得更远一些。1 x/ E* j0 \; F2 F& ?. m&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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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捞起开拓号,回到靖海之后厉振华立刻向局里汇报工作。让他没有意料到的是,就在他出海的这短短十几天,市里一纸调令,匆匆将吴明德下放到靖海市下属的某县水利局去做了书记,相当于是降了半级。按照韩志国的想法,只要处理了吴明德,厉振华再有什么气也都该消了。) p+ W: ?( ?- D; {" u
“老厉,这次发生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上头这么安排,也算是惩前毖后,给小吴一个学习的机会,若是我们抓着不放,倒显得过于拘泥了。”韩志国一边说,一变仔细观察厉振华的表情,不过照例看不出什么,略一沉吟之后他带着微笑说道:“你代咱们局里的党委书记也有一阵子了,过几天市里研究研究,看看什么时候给你正式任命。”
4 V/ y* \, O% X! H H+ {7 }; u4 } “韩局,我从没向组织上要求过什么,但是这次,我带的兄弟牺牲了,难道他们连个真相也得不到吗?”对于韩志国话中暗含的威逼利诱厉振华不耐之极,但是为了死难的船员和未来的工作,他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与之周旋。
2 u4 A) X5 A( l8 y& T- U0 R: H! ` 韩志国见他仍旧不肯罢休脸色一变,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厉,你这又是何必。市里给烈士家属多好的照顾啊,除了丰厚的抚恤金之外,比如林闹海家吧,马上就可以分到房子了,轮机长家里的孩子也可以给安排个工作,要是真的闹出去,恐怕……”5 l: ?) V$ f2 k5 t, Z! P
韩志国的话断得恰到好处,厉振华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一旦将真相揭发出来,那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人为引发的事故不同于天灾,海测局自身应该对此负责,这样一来市里的那些嘉奖待遇什么的肯定是没了,遇难船员的遗属们一定会恨死他,就冲着这些,厉振华也不能坚持为开拓号的沉船事故翻案。
, ~, j' ]7 U8 e- ]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厉振华缓缓对眼前地上司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觉得我又臭又硬,脑子不转弯,总是坏事,对吗?”, @4 e. z( _$ G; Y- j/ X: V
没想到厉振华突然将官场上的假面具掀掉,饶是圆滑如韩志国一时间也不禁有些狼狈,“老厉,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业务能力强,下面的人又都喜欢你……”
n7 [% m4 _* a2 q; E “老韩,你说,咱们现在当官到底为的是什么?”厉振华的独眼灼灼地盯着对方,仿佛一束强烈的 X 光,要将他的心穿透。
3 q& o0 w+ |, E1 K 韩志国脸上的肌肉一颤,眼中随即划过一丝恼羞成怒的尴尬。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你为的是什么,只是想奉劝你一句,这天下不管哪朝哪代都一样,从来都没有什么世外桃源。”: e, r1 [, M9 @2 Y( e- t& ^0 ?
厉振华沉默了几秒,“或许吧……我没你这么通透,哪怕现在大环境如此,我还是相信国无道至死不变。”+ Q8 Y+ u3 D2 l% i/ w, x- B
“你到底想怎么样?”韩志国皱着眉头,他永远不懂厉振华在想什么。
% Q; s4 P% {+ X7 N ]) L* b “不怎样,实事求是。”厉振华冷冷地说,“我会自己写一份报告上去。”
+ Z) ]4 F4 @; s. H9 t3 s “你不要一意孤行!”8 E$ U5 n( s; _
身后传来上司堪称严厉的警告,厉振华没有回答,径自离开了。: j5 P2 A$ g% }5 O* P-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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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2 _+ @' o& ^& B8 j5 O 经历了那段并不愉快的对话之后,厉振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匆忙赶到电脑城配置了一台全新的电脑,打算给那孩子一个惊喜。
" j4 E: L+ d( a; O, S 等到他带着一堆大箱小箱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空荡荡的,阮文孝不知道去了哪里。仔细一看,厉振华房间的大门上贴了一张纸条。
2 i- H5 Y, ?9 C V/ o. @/ F “厉处长,我家里突然有急事需要回去一 t à ng ,很快就回来。阮文孝。”3 a3 M8 r! d; z2 n' X7 Q7 o$ W
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匆写就,甚至来不及查字典。厉振华眉心一皱,现在距离昨天他们通话也不过就二十几个小时,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孩子走得这样匆忙。
' L0 }7 p( O# w8 { N2 ` 掏出手机拨了他送给阮文孝的手机号码,却惊愕地发现对方已关机。也就是说,那孩子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偌大的靖海市,竟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他真实的去向。; s! x6 F6 s* ^& Z- O# W0 C: E" S1 R
内心忽然疑云大起,厉振华很难不去联想这孩子复杂而敏感的身世,还有开拓号上莫名失踪的救生艇和某个神秘消失的船员,一时难以判断这些事件和阮文孝突然离开是否有关。望着空落落的房间,两个人在晕黄的灯光下一起吃晚饭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男人的一颗心霎时也变得空落落的。, C o1 K3 C3 r1 ~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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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浩辉自从潜龙号回航之后就被安排进了军区总医院,一直接受减压病治疗。除了每天进加压舱之外,为了促进肌肉和神经功能的恢复,还不得不忍受诸如红外线、高频电疗等等辅助疗法。
0 p8 I; T' s) Y3 f( e& `/ z/ x 对于自己受伤之后的事情麦浩辉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的印象是有人一直在呼唤他,那既缠绵又绝望的口吻让他心痛。模模糊糊中他知道那一定是覃越。于是动员了浑身仅余的力量牢牢抱住那个人,想安慰他,想告诉他不要伤心。8 G, e* d- {" q' V6 W
覃越每天都到医院去看望麦浩辉,不过并不是以大夫的身份。军医院的高压氧科有最先进的设备仪器和顶尖的医生,他一点儿也不操心治疗的细节。考虑到麦浩辉跟父母都不亲,覃越去医院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z, `, F: w9 c4 a# a
听说小麦出海受伤,覃越那一大家子人倒是都很关心。覃妈妈除了来探望他之外,更是一日三餐各种靓汤让覃越带去给他,就连覃雪也拎着大包小包特地跑了一趟医院。
7 Z! E* P* ]2 \2 Z5 t1 N( t 病房里的三个病患,除了麦浩辉之外还有一个是车祸导致重型颅脑外伤昏迷的年轻患者,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另一位是得了中毒性迟发性脑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老头。由于病友们太过安静,以至于麦浩辉觉得自己都快跟着发霉了。/ U2 ~6 p7 e/ \7 O8 P
覃雪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覃越正在给麦浩辉做全身按摩。
7 r: b/ x: N# R% E# a 麦浩辉闭着双眼,在覃越偶尔用力的时候从鼻腔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哼哼。
/ v, R6 b6 w" b 在覃越看来,这不过是支持疗法中的一种,对于缓解病人的关节疼痛、头疼、皮肤瘙痒和肌无力等症状很有裨益。但是覃雪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膘肥体壮的地主老财正在作威作福。
`3 s( j3 l: ?, h4 v “麦浩辉,你这是当上土皇帝了。”她下东西,挑眉看着床上爽翻了的某人,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覃越,“三哥你也太宠他了吧,瞧把他伺候得,跟只吃饱了的猪似的。”
3 ]4 `* y1 M8 Y; f6 d6 k “别胡说。”覃越停下手上的动作,帮妹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休息。”说罢拿了个纸杯就要去给她倒水。2 E& P2 h7 _7 v+ m: P
被覃雪这么一通人身攻击,麦浩辉只是嘿嘿地干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满足而得意,好像偷拿到糖果的小朋友,“说得可真难听,有我这么帅的猪吗。”
% F( }7 h; K, l( _! h 他的厚脸皮让覃雪噎了一下,随即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表示鄙视,“不错嘛,还能自吹自擂,话说你到底伤了哪儿?该不是装病博取同情吧。”0 }; X2 X2 F7 o# B, J
覃越的水杯递过去,正好瞧见妹妹对麦浩辉关切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凛。
4 w, k7 [/ L8 d) }" Q7 r “百分之百的工伤,十足真金, 不信换你试试?”麦浩辉方正的下巴骄傲地一扬。" s( l5 l! C* J, C! D
覃雪不吱声了。麦浩辉第一时间孤身潜入百米的海底探测,打退蜘蛛蟹的攻击,这件事早就在海测局里传开了,她当然不会不知道,并且深深被他的胆量和勇气折服,所以尽管母亲反对,她还是坚持偷偷到医院来看他。
. n1 P+ A6 u! \ r “哼,不就是被海水压扁了嘛,有什么了不起。”覃雪白眼一翻,抓起水杯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很邪恶地说:“等我三哥娶了老婆,以后看谁还来管你。”9 H5 U+ T% {) I+ s
这话实在是太戳麦浩辉的心窝子,原本还躺在床上得意的青年立马犯了傻气,他一把抓住覃雪的手,“你说什么?!谁要娶老婆?”
8 b1 p' O0 d8 F( `/ Q1 D/ o" L “痛死啦!”覃雪被他的力道弄得手腕生疼,急忙甩开,“麦浩辉你发什么神经。”) J& }( O: h% {- V4 S: y
麦浩辉有心再问她,女孩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覃雪瞪了他一眼,匆匆抓起电话接听,撇下天生性急的麦浩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到覃越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 ?9 A7 H9 R0 B" p2 m, R9 o, h/ Q4 C! A 电话是覃雪的母亲打来的,说是有事要她立刻回家。覃雪拿着手机嗯了几声之后就挂了,怔怔地瞧了床上的麦浩辉片刻,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对他说了一声好好养病就起身告辞。
8 a5 T; m4 s6 s* Z' I9 W. L: _ “阿越,我想撒尿。”9 d% r1 t( D# w j
覃雪突然离去,病房里一下子显得有些过分安静,麦浩辉忍耐不住朝一边的覃越伸出手。
+ {: g/ f4 Z! i( q, E; k3 w& {2 L 这几天长期在加压舱里治病,身体极易疲劳,再加上减压病带来的肢体和关节的剧痛让他行动不便,所以这几天麦浩辉一直都需要人搀扶。9 Q" x' U# |: r2 X8 o8 o
覃越架着麦浩辉走进卫生间,正打算出去让他方便,麦浩辉却匆匆将门关上,也不急着上厕所了,直接靠在对方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又蹭又嗅。
% U7 h( l" t0 ]$ S% @6 ]# ? “怎么了?”支撑着麦浩辉全部的重量,覃越抚了抚他鸡窝一样的自来卷。
# O- ?6 A3 _& i/ q; `& Z @ “覃雪刚才说,你要结婚……”麦浩辉吞吞吐吐地,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和抱怨。
3 [/ w. g7 ~: A# Q6 {/ K “这种顺嘴胡说你也当真。”覃越将他推开一点点,眼中有些无奈,“其实是她就快订婚了,和我叔叔一位同僚的儿子。”这门亲事是叔叔首肯,婶婶一手促成的,让覃越有些惊讶的是覃雪没有拒绝。
0 A/ |3 m% |$ a, o2 d# [) f “啊!她怎么不早告诉我!”还拿那种话来气他,麦浩辉愤愤然,“这丫头可真不够意思。”- n1 m( M) `* v) U& t. y
“因为你太蠢了,不值得她冒险。” 覃越微微一笑,拉下麦浩辉的头在他耳边低语,“又不像我,一辈子给块狗皮膏药粘上,选都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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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8 {1 l$ F3 o 阮文孝迟迟没有消息,厉振华一直放心不下。他打算等那孩子三天,若是三天之后仍旧没有音讯,他就亲自去广西跑一趟。
" C2 R& H X6 z7 f: q4 h% l 很少见这个冷静严肃的上司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覃越不免有些担心。1 L8 N2 k+ X0 H
“处长,怎么了?”厉振华下巴上一圈乌青的胡茬和眼里的红丝让覃越知道他必定又是连夜工作,“要不您回去休息休息吧。”/ q" E5 l# A, s! ?; l' I$ ~
“昨天晚上咱们局里的布标船和一艘渔船撞上了,我赶过去处理,刚才回来。”厉振华抹了抹脸,透出一股倦意,“待会儿我去船上看看修理的进度如何。”
7 F1 J; J) c5 ?" t+ X* `. G" @ 覃越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不忍:“处长,修船的事有我和朱队长,我保证会把这事办好,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g- N- c3 P6 Z& K. m8 R @7 y- D
厉振华摆了摆手,事实是他心里记挂着阮文孝,也不怎么睡得着。5 T5 G, y+ V9 Q% x
“处长,小阮……还没消息么?”覃越迟疑片刻,终于问出声。他猜厉振华不寻常的举动应该跟这件事有些关系。6 y' m- D: u8 V
厉振华点点头,末了加了一句:“我明天过去找他。”& Q- x/ L6 H- r% ]5 P, J: B
“这事儿很奇怪。”覃越忍不住说,“有消息说越南人最近在鬼屿洋附近活动频繁,小阮和这个有关吗?”
4 m8 R8 U! l2 C8 y% r “他什么都不知道。”和阮文孝相处了这么些时间,厉振华非常肯定,“我看是有人拿他当烟幕弹,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藏在暗中的敌人利用阮文孝复杂敏感的身世,故意将他弄上开拓号混淆视听,好方便自己为非作歹。
7 r; M/ |1 |2 ~9 y+ o1 r “您是说,王连福?!”覃越微微一惊,立刻想起沉船那天的确有些异样,“对,一定是他悄悄弄走了救生艇!”; U* C; ]- c) U. n- }# H
当时他让王连福去处理那些做坏的紫菜蛋花汤,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人。因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自然不会愿意和同事们同舟共济。覃越估计姓王的是急着逃走又怕被人发现,再加上大风大雨没时间搞破坏,否则右舷的救生艇也将难以幸免,也亏得如此,不然还不知道海上又会增添多少冤魂。
/ P5 s9 ` @! w+ J8 n “当时我放在办公桌上的测绘资料,有人翻动过……也不知道那些人许了他什么好处。”厉振华冷哼了一声说道。当然,那是一份被他动过手脚的假资料,“越南人现在应该损失了不少,我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6 Y8 t7 I3 ]4 l+ `# V “处长,原来您早留了一手。”知道敌人一定是吃了暗亏,覃越咧嘴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他又有些笑不出了,“那小阮他……”这样一来那孩子在这件事中所担任的角色究竟是什么,一时倒难以厘清。2 k9 S5 K t' U m& E
厉振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得去把他找回来。”/ O3 a/ [1 Z9 u4 e
正说话间,传达室的同事匆匆过来跟厉振华说道:“处长,有您一份快递。”
+ ? V J+ V8 n# P0 k: Y 厉振华接过那个小盒子,看了看封皮,寄件人栏上只有一个歪歪斜斜的阮字,其他信息一片空白。心下微觉奇怪。他按捺住一丝不安,飞快地撕开盒子上的透明胶带,抖落出来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子。
$ L' v7 ?5 l! l/ G$ O. U 一旁的覃越看清了小瓶里的东西,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处长,这……”
9 e6 H! p+ R$ z- A0 [ 玻璃瓶里用生石灰渍着一截指头,看样子是从小指上硬生生剁下来的,还附着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 E) E# I& V5 L# N8 w) ` “四平岛上,海图换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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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海警巡逻舰1005乘着风浪行驶在南海深处,暮色四合中厉振华望着远处那个小小的黑点,抿了抿嘴唇。
% @; c& ~4 e; l* a7 b 目前在我国南沙群岛茫茫八十万平方公里的海域上,除了太平岛之外,凡是露出水面有点植被的小岛都被别国占了去,而且无一例外地都在所占岛礁上擅自派驻军队布置火力。中国海员,尤其是在测量或是海监船上工作的,每次经过这些本该属于自家的小岛时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 |0 E; _* D) o1 `" `1 m 如今盘踞在四平岛的越南人都自称是平民,可这种赤裸裸地侵占他国主权的行为却一点儿也不含糊。2 f% \0 N t3 \, t' ?' U* e& e
“老厉,前面就是四平岛了。”靖海市海警支队副队长陆靖滔拿下手上的望远镜,“待会儿我先出面去和他们交涉。”7 ?5 Z2 N) r* e' R
厉振华点点头,“岛上有两个班的驻军,一共二十人。灯塔里常驻四人,绝大部分火力都在环形工事里,其中有一架12.7毫米重机枪,你们要注意。”- s6 j( s# ~3 o/ P8 ?
“老厉,我还是觉得,你不要亲自上去……”陆靖滔认识厉振华多年,知道他并非好勇斗狠之辈,但今天他这两句平平淡淡的话里竟然隐含着一股极浓重的杀气,“他们明目张胆地要你过去,背后肯定有花招。”0 B1 S9 `6 c' I y& x- N2 d: f% @
“我必须去。”厉振华极目远望,他何尝不知道这次单刀赴会凶险万分。对方想必也很清楚很难让他这样的人轻易妥协,因此才悍然抛出那张底牌来要挟他。
. j+ h Z9 x5 M1 t f5 Z 由于事关重大,昨天接到那份快递之后覃越便委托朋友帮忙做亲子鉴定,今天一大早检验报告就已经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厉振华手上。6 m, _2 b0 j; J9 f6 ]5 B, B% J# Y4 L
洋洋一直活着,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d2 a5 y. X$ f
当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厉振华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反复咀嚼着这个事实。
! Z3 e9 H1 O0 O* Q- Y 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好事,厉振华认为自己应该欣喜若狂,应该跪谢上苍,应该像其他找到丢失宝贝的父母一样手舞足蹈喜极而泣,不管如何失态都完全可以理解,独独不该是这片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兜头罩下来,将他裹得喘不过气来的阴霾。
8 q0 A3 @8 }/ p5 R" Z7 k2 R 十六年来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洋洋长大之后的样子,他甚至还记得那唯一一次的全家聚会,如蓝故意打趣地对他说你瞧这孩子多可爱,还好不像你这个大老粗。5 _; W# m5 Q3 c7 m! ~- A
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那张似曾相识的年轻面庞,年过不惑的厉振华从内心深处隐隐升起一种自成年之后便不曾品尝过的恐惧和彷徨。他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脚底不知何处就是无底的深渊。然而最让他畏惧的并非深渊本身,而是知道真相之后,他究竟该在何处停下脚步……
- w7 ]- M! b! q8 B) C/ B# c 夜幕降临的时候,陆靖滔开始用高频电话试着跟岛上的人喊话。还没靠近,岛上的瞭望台顶部雷达天线忽然启动,并连发两枚红色信号弹警告,示意1005船不得轻举妄动。8 \, y0 ~# R* o) D: U$ l" |
1005船是由海军护卫舰改装而成的,人员和武装都很整齐,本身战斗力并不弱,可是担心匪徒狗急跳墙威胁人质安全,他们只能不停地要求和对方谈话,为厉振华登陆争取时间。
# c$ o$ O+ S3 V# J5 G# | 见敌人戒备森严,陆靖滔不由得为正在整装待发的老朋友捏了把汗,“老厉,你真的要一个人去?我看还是带上几个兄弟……”& L6 i7 b2 l5 k' r! ~6 i
“不!”厉振华沉声拒绝,低头将手中的81杠刺刀归鞘挂好,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刚毅的脸上一片肃杀。+ A( b% ^9 o8 c6 K& r1 b
这次他一定要亲手救回他的孩子,哪怕血洗这座岛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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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对1005船有所忌惮,对方坚决不让大船接近,陆靖涛一直假装反复跟他们讨价还价,最终谈定等早上五点天亮了让厉振华独自一人上岛。而此刻在浓黑一片的海上,全副武装的厉振华已经独自架着橡皮艇朝四平岛西南角靠近。. f: U" B r: T
四平岛是个环礁,中心潟湖入口的礁门在就在南侧。望着远处的两名巡逻兵离开视线,他将小艇拖上岸藏在岛礁的角落里,矮身钻进岛上密密匝匝的灌木丛,潜伏在距离敌人修筑的环岛巡逻堤很近的地方耐心地等待着。他看了看表,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他还有两个钟头的时间。
! L Z$ C% I" o2 X/ t% i1 L6 D 南海深处的湿热、蚊虫,加上遍地的鸟粪沤渍,让灌木丛中的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难挨。厉振华浑然不觉,约莫一个半钟头之后,两个巡逻兵再度来到他的眼前。
5 z" S1 @) ^# n- L% ~ 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厉振华早已无数次计算好力度与角度,所以在他手中那两把锋利的匕首一齐投出去之后,两个毫无防备的巡逻兵悄无声息地从高处跌落滚下。. V9 A) l0 r* h( }# H
岛上一片寂静,厉振华此刻什么也不去想,鸣蛩和海浪愈加反衬着子夜的幽独。
: {! l" z i L7 D: g5 \/ a 他藏身灌木丛中,沿着巡逻堤小心地移动,来到岛上敌人在西南角沙洲上修建的一处礁堡,闪身躲在墙角。这处礁堡的名字偶尔会在越南军方的各种军事情报中出现,所谓的四平岛B礁堡,根据厉振华长期以来的判断,此处应该是该岛的军火库。
& c3 \5 |) H+ _! E, M W9 _( J+ c 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从他面前走过,厉振华从后方伸手大力圈住他的脖子,匕首随即在他颈动脉上深深一抹,一股腥气立刻传到鼻端,想是敌人的鲜血从脖子上喷溅而出。
7 W5 d F1 M$ y 轻轻放下手中已经停止挣扎的尸体,厉振华小心地倾听这周围的动静。确定再无脚步声,他在这所礁堡的四面转了一圈,分别布置了一番,然后飞速奔向东北角的灯塔,也就是四平岛A礁堡,直到一颗子弹差点打中他的头。
% T/ C# T; O7 \; h/ b 着地滚了一圈避开火力,知道在顶楼灯塔上的敌人发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厉振华飞身钻进树丛,趁着那个脑袋探出来寻找他踪迹的时候一个短点射,直接将对方爆头。5 O6 b7 p- [) `: V5 R/ q
岛上立刻警铃大作,一队人马迅速从A堡出发向B礁集结。仓库门打开之后厉振华冷眼瞧着那十二人鱼贯而入,静静地按下手中的按钮。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他在心里摸默默数着,还剩四个。- D& ~, T/ k# G& |1 ^+ n% \6 E% T: r
面对厉振华的突袭敌人显然乱了阵脚,A礁堡那座四层高的塔楼突然间变得死一般沉寂。厉振华飞速靠近,此刻他手中的81杠已经收起,换上了一支小巧轻便的79式冲锋枪,挨着墙壁在这座四层的塔楼里对每个房间进行地毯式搜索。& H+ {, Q9 Q# V! C( ~! h
刚才厉振华的扫荡让第一第二层都已经人去楼空,一直走到第三层,才窥到两个战战兢兢的人在楼道里踯躅不前。厉振华朝楼道里扔出一件裹了石头的衣服,在几声乱七八糟的枪响之后,趁着对方放松下来的那一秒空隙,他突然闪身毫不手软地扫射,瞬间又解决了两人。. l$ w/ {7 {6 G% c
厉振华搜遍了第三层再无半个活口,知道剩下的两人一定是逃向了顶层的圆形灯塔。他站立在原地不动,屏着呼吸静静聆听周围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2 i6 V+ J9 k4 J8 |
察觉楼上有细微的响动,厉振华慢慢地踏上台阶,犹如嗜血的猛兽正在寻找猎物。他爬上第四层,躲在那巨大的卫星天线之后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只见灯塔的圆形铁围栏上,绑着一个身量瘦小的人。3 t6 g! P$ N0 r
岛上没有电,应急灯惨白的灯光映在那人脸上。1 h+ S# P: F+ R% H1 v3 o
厉振华早已在心中无数次考虑过那个荒谬的结果,但在看清对方的五官之后他却吃惊更甚——那并非他一直担心的阮文孝,而是他们两人曾在无人荒岛上救助过的越南人黎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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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霎时转过无数念头,厉振华又仔细看了看那人,发现他脸色灰白双目紧闭,看起来气息奄奄的样子。
6 b* ?5 o% o! T0 G0 @ 耳边传来“啪啪”两声,一个人拍手走出灯塔,“厉处长,真是好手段哪……”% z% s2 n( P1 f! ]' h( X( s
厉振华听出那是王连福的声音,心中一凛。并不打算贸然出击,他依旧躲在掩体后面,静观其变。
% x) e1 o) a- X7 }6 U, u$ c0 @ “厉处长,你把东西给我,这孩子立刻让你带走,如何?”大概是对厉振华十分忌惮,王连福始终藏在黎怀南身后,脸上皮笑肉不笑。: {% L2 ^) A; m7 a9 {: O
“王连福,说说吧,他们许给你多少钱?”厉振华的声音平淡从容,仿佛在跟对方拉家常,“你要小心了,这钱只怕不太好挣。”
1 l& G& v1 T5 V' j0 K1 P 王连福一听果然脸色一变,掏出手枪指着黎怀南的头,“厉处长,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 K% Y9 {5 }! b N- j* x4 Z/ V. k/ X “老王,你仔细考虑考虑。”厉振华仍旧冷静地和他聊天,一边寻找此处可能存在的第四个人,“你应该知道吧,市里给你追认了烈士,家属还受特殊照顾呢。你不是都快退休了?如果你肯回头,还有机会……”
1 u# j" d" S* I/ J! Y “回不了头啦!”王连福惨笑一声,神经兮兮地握紧了枪,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如果不是上了你的当,我又怎么会被他们逼成这个熊样?!”, d2 x J- \1 T Z
越南比中国穷多了是众所周知的,原本也没有经费来买通他,不过背后扶植他们在南海蹦达的某国组织就富得冒油了,王连福无法抵御那十万美金巨款的诱惑——要知道,那是他要辛辛苦苦工作三十年,还得不吃不喝才能挣到的数。# {2 S+ T# {: t( }0 k) e
原先他以为凭着自己老船员的身份要在船上偷偷弄出点东西来很容易,谁知厉振华平时不哼不哈的,竟然一早就挖好了坑让他跳下去。那群人发现他弄来的东西是个西贝货,认定他打算黑吃黑,差点把他活剥了。后来总算是心疼那两万美金的订金,那些人又责成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东西搞到,王连福被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0 r1 N2 Q: l& }; h8 z “你不要激动,东西我带来了,要不,你过来拿?”听王连福拇指轻拨,显然是在开启手枪保险,厉振华越发镇定地和他谈条件,尽量引诱他多说话,“我儿子在哪儿?你总得让我见见他吧。”
. u, n9 M* d q2 B. \- w8 ~ “你把东西扔过来!”王连福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做困兽之斗,“再敢耍花招,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 ~; v+ J& `# ]: z- P8 G: R “行行行,你等一下……”厉振华在怀里摸索,似乎掏出点什么东西来之后他突然停住,佯装踌躇地说:“对了,我怎么知道我儿子还活着?有什么凭据?”; }5 v7 ~/ l6 s( f4 g3 Y q
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个DNA鉴定结果白纸黑字,厉振华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厉洋还活着,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 ~3 t6 q: m+ N 王连福嘿嘿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左手从兜里掏出一件物事,大力朝厉振华的方向扔去。
: e2 i1 m$ t# k# @5 Y 一道亮光闪过,厉振华伸手抄接住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挂旧旧的镀金项链,上面有个可以打开的鸡心坠子,八十年代相当流行的款式。坠子打开里头放着两张泛黄的照片,一张是个小婴儿笑得甜甜的百岁照,一张却是厉振华当年军官证上的大头照。3 y7 [3 s) \1 N3 G7 |( N
厉振华狠狠地握紧那串项链,直到掌心被金属边缘割痛——怎么能忘记,这是结婚一周年他送给陆如蓝的礼物。他们没有全家福,原本他跟如蓝约好,下次见面要和儿子一起照相的。
" a( f `6 ~3 p6 Z% b6 X “瞧清楚了没有?这是你老婆的遗物吧。”王连福桀桀一笑,“你自己说,他是不是你儿子?!”! N( b, l& ~9 p$ B* C1 v' V
开拓号出事之后阮文孝下落不明,他姐姐阮氏香迟迟联系不上弟弟,只得到王连福家里去打听消息。那时候王连福为了避祸深居简出,哪有心情管别人的死活,随口蒙她说阮文孝跑远洋找他亲生父亲去了。阮氏香因就快出嫁,弟弟却没了踪影,便吞吞吐吐地委托王连福,要他把那串项链带给阮文孝,好让他早日找到亲人。
/ R5 d7 ]( X" C0 h. w 当年吴氏珍被地雷炸死的时候阮文孝才只八岁,弥留之际她交代女儿要帮弟弟找到亲生父亲,但是阮氏香出于私心一直隐匿着这个重要的线索,她担心弟弟一旦找到亲人,就再也不会回家了,因此阮文孝对厉振华的存在一无所知。
R5 k) ?0 h) I& e( D0 N 无意间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王连福当时真是喜不自胜。当初他做这种见利忘义的事心里一直打鼓,特意将身世复杂的阮文孝弄上开拓号的确是存了让厉振华摸不着门路的心思,必要时还能拉他做替死鬼,谁知道这俩人竟然还有这层渊源。来不及追问厉振华的儿子为何会流落到越南女人手里,他兴奋地认为是老天在帮他,让他掌握这制胜的先机。' f" s# A U' D* x
“他在哪儿?!”厉振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枪。他并不相信绑在眼前的黎怀南是自己的骨肉,而那小小照片上的孩子究竟是谁早已经昭然若揭,“把他还给我!”
- H" V) c6 H; l0 d1 a" n “哈哈哈哈!你可以赌一赌,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儿子!”见对手终于有了一丝动摇,王连福似乎非常得意,他嗤笑出声,“东西扔过来!!”
, @# r+ F0 u: ^. e! I 厉振华将手中薄薄的书册扔出去,故意扔在离王连福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5 J7 X0 k) d* S. u 王连福眉头一皱,又不敢离开那个人肉盾牌去捡,于是朝着灯塔叫道:“阮志永,快出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他被厉振华骗怕了,首先想的是再不能拿到假货。
# L, {" O- s& J 对方扭头说话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厉振华觑到他的右腿微微露在外面几公分,当下飞快地拔出腰间的黑星。威力惊人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膝盖,王连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厉振华飞速奔过去,夺下他手中的枪。( R: G8 l2 ]" P' P1 V% p
灯塔里的人刚踏出来半步,听到枪声吓得急忙缩了回去。厉振华哪容得他再藏匿起来,左手里的79式微冲疯狂地一通扫射,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 `. G! i' t, Y; k0 S+ n 见那最后一人也软软倒下,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王连福重伤后粗重的呼吸声,厉振华拔出那兼做匕首用的三棱刺刀抵在他咽喉,厉声逼问:“他在哪儿?说出来我让你痛痛快快地死。”
2 ^$ r' m: u+ q* O( X. g- ~) {' Y- X( K “嘿嘿。”知道大势已去,王连福惨白着脸,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出最后的王牌,“你不敢杀我……否则你永远找不到他。”, D9 p; H ]1 Y/ S
厉振华双眉一掀,随即冷冷一笑,“是啊,我不杀你。把你交给海警,大概不到二十年你也就出来了……嗯,你说,局里分给你儿子的婚房还能不能保得住?”
" K5 d7 T6 E% i; E4 ?; U2 |) C5 T 王连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E" D+ K' ~; s4 |) f
儿子常常埋怨他没用,他在即将退休之前铤而走险无非就是为了钱,如果事情败露不但全家抬不起头,更会血本无归,就算厉振华此刻不杀他,任务失败越南人也不会放过他。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王连福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凄厉,突然间他扬起手狠狠将那匕首往前一送,啵的一声刺入了咽喉。
$ H8 \' |# X% v" O& q$ x8 d4 g 八一杠的三棱刺刀带着血槽,本身又是锐利无匹,鲜血立刻溅了猝不及防的厉振华一脸,他眼睁睁地瞧着王连福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随即再无声息。
% n0 M* I/ ~- M2 Z& z 满地死人的海岛上,天地之间惟有一片漆黑。那一霎那间厉振华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掏空了一般。
]5 o5 H ?7 v2 Z/ T) u" @ 一抹脸上的血迹,他察觉被绑在栅栏上的黎怀南似乎已经醒转,正在微微呻吟。那一刻男人对这群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宿敌深深的恨意达到了最高点,他一把抓住黎怀南的衣领失控地大声叫喊:“阮文孝在哪儿?!你他妈说话啊!”$ f" m. c8 U4 _5 r3 f3 |: a
他愤懑中的怒吼,让整个海岛似乎都动摇了。手中的三棱刺刀还在滴血,但对眼前垂死的人丝毫没有威慑力,对方的头一直无力地耷拉着。心中又是愤恨又是不甘,厉振华咬牙对他缓缓举起了黑沉沉的刺刀。
. F/ @1 U# V, x5 B \ “厉处长……是你吗?!”距离灯塔不远的白避霜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 P1 k3 F' T! n0 R0 Q$ J 厉振华听到那个声音急忙四下环顾,终于在影影绰绰的树杈上看到一个人,“你……”此时此刻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就这么犹豫间,那道黑影像只小猴子一般从高高的乔木中跳过来,飞身抓住灯塔的栏杆灵巧地一跃而入,就这么蓦然出现在几乎绝望的厉振华眼前。! x: N1 Z, g0 u B, T7 E
“厉处长,别杀他!是他帮忙我才逃出来的……”* I& V( _2 _* u: c2 @ h" E
惨白的灯光映着两具死气沉沉的尸体,厉振华浑身笼罩着杀气,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刺刀,那宛如恶魔的模样让阮文孝暗暗吃惊。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呛啷一声金属坠地,他整个人已被满脸血污的男人紧紧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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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捂着脸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回身的时候,阮文孝已经将黎怀南解开,放在地上躺平。7 P, ~4 Q# j3 q: p* r3 s
“厉处长,你救救阿南哥好吗?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弄成这样的……”
6 L+ A, K' }: Q( X5 a 那时王连福和他说阮氏香重病,将他骗到四平岛上关起来,还硬要让他给厉振华打电话。阮文孝察觉他不怀好意,担心他会对厉振华使坏,不管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肯就范。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竟然如此固执,对方一时无计可施,只得丧心病狂地切下他一截小指。总算是想着他万一失血过多死掉没办法对付厉振华,那些人还给他包扎了一下。. A7 q+ ?( o: u% B7 `: h
“他救你?”厉振华控制好情绪,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黎怀南,口气中尽是不信。1 V1 q/ m* x4 L2 I8 x' w
“嗯,我在窗户上弄了个缝想逃出来,阿南哥看见了,他没有喊人,还给了我很多吃的。”黎怀南为他争取了很多逃走的时间,只是这一片汪洋中的小岛,他孤身一人一无船只二无补给不能跑远,只得暂时藏身在浓密的树林中。! B V% D* s$ H9 H# K9 B' |
开拓号沉没之后覃越带人在荒岛上找到厉振华和阮文孝,自然也发现了躲在竹林里发抖的黎怀南。彼时阮明永早已死透,他也吓得不轻,以为这次必定没命。覃越跟上面报告了情况,按照惯例将他作为遇难渔民送回了白龙尾岛。黎怀南无父无母,阮明永死后无处可去,便投靠了阮明永在四平岛上服役的弟弟阮志永。
% j1 k' Z9 ?7 z; A, b 发现自己看守的竟然是救命恩人阮文孝,黎怀南吃惊不小。在荒岛上亲眼目睹阮明永对厉振华放冷箭最后却害了阮文孝他一直内疚,再加上对方苦苦哀求,黎怀南一时心软就放了他,谁知却给自己惹来了天大的祸灾。3 @$ U, i8 x9 ]
瞧着阮文孝脸上满是焦急,厉振华说不出拒绝的话,他默默将背包里的手持信号弹拿出来。明亮的橙色火焰升上半空,没多久直升机便挟着劲风,在灯塔前方的空地上停驻下来。+ Z# j" ^( \3 D0 g1 D) A, F
黎怀南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受伤严重,此刻已经站不起身。阮文孝体型瘦小,围着那尸体一般死沉的人简直没个下手的地方。厉振华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卸下背包扔给阮文孝,将黎怀南负在身上,大步走下台阶。
2 g+ r! x/ z3 e' |% r3 q 阮文孝见状双眼一亮,立刻抱着那个大大的包,啪嗒啪嗒地跟在厉振华身后。5 I6 o0 r# L' \! A, Q
再回到1005船上,已经是微熹初露清晨,天空中一片浅浅的蓝色,明净而平和。4 }- U p# ^; y( H$ l; p+ a
亲眼看见厉振华将黎怀南背出来,认为这就是他要救的孩子,又因他一直昏迷不醒,陆靖涛建议用直升机将他送到西沙最大的永兴岛上去救治,那里毕竟各种设施都会比船上齐全。阮文孝在一边听大人们商量,生怕厉振华不同意,他又不敢插嘴,只能用一双漆黑的眸子不停地望向厉振华,带着求恳。2 Y9 e& R+ b/ F8 ~& J
男人心中霎时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双眉一聚,似乎拿定了主意,朝着陆靖涛点了点头。阮文孝还待去看黎怀南一眼,却被厉振华叫住,“你跟我过来,让覃越瞧瞧你的手。”
, k$ j {: w1 h “覃政委也来了?”阮文孝惊喜地问,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此刻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开拓号上,那个带给他温暖和安全的地方。* o% q+ ]8 w# N+ P: f4 u( H
“是啊。”见他开心,厉振华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心中沉甸甸的俱是难以言喻的酸楚,“明天早上我们就到家了。”; L- H( F4 W$ U6 C1 T#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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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越给阮文孝重新清创之后包扎好,瞧伤口有些发炎还给他打了一针。断指与身体分离太久已经无法缝合,虽说缺少一个指节对手掌的主要功能影响不是那么大,但只要想到这是被人硬生生剁去的,覃越还是对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充满了同情。' R# U( Z; O/ A* s+ `
起初他看见厉振华背着黎怀南从直升机里走出来便已经非常吃惊,后来又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个阮文孝,一时之间不由得更加迷惑了。
' L5 P+ u* q ^1 d& v$ Y8 Q2 c 那份DNA鉴定结果虽说覃越亲手交给厉振华的,可出于对厉振华隐私的尊重,他并未查看详细内容,也没有向做测试的朋友打听过任何消息。所以这两个越南孩子中是否有厉振华的亲骨肉,如果有的话又到底是谁,他并不清楚。厉振华从四平岛上回来就始终没有提过这事,覃越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 W5 O9 v" R$ [+ }6 V! j! x 无论如何,直觉告诉覃越,厉振华选择将阮文孝留在身边而不是送去永兴岛,应该不只是因为他受伤较轻。. ~' e8 K; d% v1 i* {% [
“覃政委,你们都是特地来救我的?”阮文孝现在才听说1005船此行的任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9 z* o9 M% c9 j; j8 q( [
“是啊,你小子突然不见,厉处长很担心呢。”覃越微微一笑,轻轻往上推了推他惊愕的下巴,“他可是连夜上岛去救你。”6 V$ |% c7 g0 I+ V1 f
听说岛上的二十个人全都是厉振华干掉的,阮文孝心里佩服之余也不由打了个突,立刻回想起他用匕首对着黎怀南时那宛若鬼魅的模样,如果不是自己求情他一定会杀死岛上所有的人,“嗯,厉处长他……好像很生气。”还不只是生气,阮文孝感觉男人的愤怒之下掩藏着的,是海一般深切的痛苦和悲伤,他再也不想看到厉振华那么伤心的样子。
U+ n. Q; ?; x- G/ d0 n “没事。”覃越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安全就好了。”$ h: x0 |1 k; [* W
“他……”难以挥去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安,阮文孝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推门而进的厉振华打断。/ I, y7 d! y; e6 j- s
“小阮,弄好了就跟我上去,我让人给你煮了碗鱼片粥。”
2 M" e; l1 f5 b0 B+ c' j: x 没吃没喝地在树上蹲了一天,身上又带着伤,阮文孝此刻的确已经疲惫不堪。听到“鱼片粥”三个字只觉得饥肠辘辘,咕嘟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5 {+ n2 s8 D. S3 N 阮文孝尴尬得不行,却发现面前的两个人都没有笑,覃越的眼中透着几分怜惜,而厉振华则绷紧了脸部的线条,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3 A% X9 v5 }' Y0 u
“走吧。”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厉振华只是带着阮文孝走出医务室来到生活区四楼自己的房间,安排他休息。
& J. r9 K! q; d6 n+ d3 M “厉处长,这……”惊讶地发现厉振华拿起粥碗试了试热度,将汤匙递到自己嘴边,躺在床上的阮文孝愣了一下——虽说厉振华以前不是没这么做过,可是那时他受了伤起不来床,跟现在可不一样,“我自己可以的。”
. ]) ~# s5 c* p' F2 ~8 Q “乖,快吃。”厉振华没有和他解释,只是固执地将汤匙送过去。$ H. W% w% @( l# q2 k2 b6 F5 l
头一次听他这样对自己说话,阮文孝有点害臊,不过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那碗粥。吃完之后厉振华又打来热水给他漱口洗脸擦身体,直到把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这才开口:“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我……我就在对门。”8 N7 G7 O( W% I6 i/ R
见厉振华就要离开,阮文孝急忙一把拉住他,“别走,你陪陪我……”5 q# S% t d8 W
被王连福骗上船关了几天的小黑屋,那种不知道白天黑夜、与世隔绝的滋味实在太过可怕,阮文孝不愿再独处一室。最主要的是他敏感地发现,自重逢之后厉振华虽然待他异乎寻常地温柔,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复以前的亲昵甜蜜,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阻隔横亘在两人中间,这让他的心很慌。
: z Y, [ O6 {, s 厉振华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间一阵心痛难抑。他缓缓低头吻上阮文孝光洁的前额,然后是眼角,脸颊,鬓边,吻一处就在他耳畔反复地低声说着:“我不走。”, E% b; I% R- j8 m- N. X
在他的安慰之下,早已疲惫不堪的阮文孝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很快堕入了沉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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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 E) D- c' I 薄暮时分,覃越从餐厅出来走上生活区四楼,正想着要去找厉振华谈谈开拓号重新编制的事——上次事故他们损失了包括王连福在内的七名船员,必须要在船修好之前将这部分人手补足,以便展开未来的工作。
# K; i: k1 u% Z/ p 开拓号巨大的损失除了水手长林闹海之外,还有整个轮机部的成员。尤其是轮机长郑毅,那是除了厉振华之外最了解开拓号的人,失去轮机组,就如同失去了舰船的心脏。! Y( o( ~$ v; n0 A# [- D: W$ g
师父突然遇难,留下两个小师弟无人照拂,麦浩辉是决计不会下船了。这次覃越随1005船出海帮助厉振华找孩子,丢下还在医院治疗的麦浩辉,原本以为他怎么也会耍耍小脾气,不料那家伙却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成熟懂事,让覃越颇为意外。6 g. X# g7 q+ v; A5 t
他不知道的是,已经确认了彼此心意的麦浩辉,此刻内心是多么的满足平和。他不忍心再对覃越要求更多,因为他太了解,要让平时循规蹈矩、从不犯错的覃越承认他们之间的这份脱轨的感情,究竟得经历多少内心的煎熬。! [( {+ k! u$ e$ b3 L
正在想该如何重新组织起一队可靠的轮机组成员,冷不防一个人匆匆跑出来,跟覃越撞了个满怀。
1 V8 F i# l. A) A( u/ e0 D “小阮,怎么了?”覃越稳住身形,一把拉住低头猛跑的阮文孝,“有急事?”/ B( b: J3 c4 f. O6 k2 e9 B
“没……我在找厉处长。”阮文孝望着覃越勉强一笑,“对不起。”
6 H7 u) I$ R0 j/ s, f7 s “他不在房间里吗?”难怪刚才餐厅打电话找他下去吃饭一直没人接。
?# P1 h7 {3 M. X$ U# V “嗯,我去找过他了。”阮文孝匆匆低下头,下意识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迷彩服——覃越眼尖地发现,那件衣服是厉振华的。, P% V7 O9 X4 G& c. N
“他应该是在露天驾驶台。”跟着厉振华几年,覃越知道此刻他必然有许多事情需要考虑,阮文孝现在的样子也不大对劲,不禁有些担心,“见到处长的话叫他一起下去吃晚饭吧,有什么事慢慢再说。”: D U; R7 B& { \, r- s
阮文孝对他感激地点点头,脚下却并未停留,一直朝着舰桥跑去。
7 |) {7 Z$ t7 _/ Q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文孝想起自己头一次见到厉振华的时候。4 G8 M( J! g! E$ j- P
王连福分了一支烟给他让他尝尝鲜,以为晚上舰桥上不会有人,他点燃香烟走上去想在那儿散散心,谁知却遇上那张阎王脸。那时候他吓得要死,因为王连福一开始就跟他说要小心厉振华,他会要你的命。
o% d4 F( w- C6 d. Z$ G 手心里紧紧攥着厉振华放在兜里的女式项链,阮文孝的脑子里不断掠过一幅幅凌乱残缺的画面。吴氏珍临死时说去海上找你亲生爸爸;阮氏香好几次欲言又止,慌慌张张地在他面前藏起那个漂亮的坠子;胖胖的黄倩说哎呀你同厉生的老婆长得真像;王连福将他关起来,说打电话叫你老豆来救你……然而最最令他难以承受的,是四平岛上厉振华宛若鬼魅的神情。
: Z0 ?% \4 r6 x9 b8 r9 U. m 一口气爬上露天驾驶台,阮文孝看见那个站在前方挺直的背影,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那一刻他后悔自己的冲动,转身想要逃走。) V' I( Y* m6 }4 W2 R
有些事情,不如不知道。2 [! F7 q7 u) |& L; i: O
厉振华转身大步踏过来,捉住了正要下楼梯的阮文孝,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1 t: I; H7 m4 P: i4 N8 } 阮文孝的双眼一片模糊,他双手握拳,狠狠敲在厉振华身上。他一直不能确定,厉振华是不是故意要让他发现点什么,否则万万不会那么大意,将外衣留在他的房间里。" s2 X% ~# B- I+ D& p3 _4 ?2 } m
厉振华搂着怀中的男孩,默默地承受他的愤怒。这孩子的确很聪明,他们还没到靖海就猜到了真相。为了这个孩子厉振华可以出生入死,但是有些话,他真的无法亲口对他讲出来。; T3 V6 K4 \ g1 G6 V
“对不起,阿孝……是我对不起你。”厉振华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残忍,竟然将这个难题抛给孩子,对此他没有任何借口。0 u$ K% ?( m6 u
“不是的。”阮文孝强忍住泪水,却早已红了双眼。稍微冷静下来,他略略推开厉振华,摇头自嘲地一笑,“都是我运气不好。”
4 T; Q9 W& h1 j% \8 e( o+ x 他一向是这样,总以为认真努力就可以过好日子,但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自从有了厉振华,阮文孝早已放弃寻找那个毫无线索的父亲,如果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宁可自己从来没有爸爸。
4 F4 T+ q/ \- ? 最后一丝晚霞没入海平面,一切朦胧在灰黑色的夜幕中。厉振华不敢再看阮文孝的表情,只能将他牢牢抱住。
: [: N" g s$ u# b( A$ s “明天我回广西去。”阮文孝哑着嗓子说。从来没有拥有也无谓失去,这半年就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到了明天早晨,梦就要醒了,他仍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阮文孝。/ r* Q, @( ?' l, y3 y$ M
不再见面,可以省去以后所有的尴尬,厉振华是海测局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被人说三道四。除了这些之外,阮文孝的内心深处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一定要让他从厉振华和父亲之间选择一个,他宁可什么也不要。9 x* T6 j& _; u4 Z+ \
阮文孝的声音虽然轻,语气却十分坚决,厉振华突然间觉得自己老了。一个男人只有老了才会变得心软,变得瞻前顾后婆婆妈妈。. n, |7 C' Y6 Q9 t
这孩子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经过这么多事,厉振华知道他们今后很难若无其事地做父子,可他没想到阮文孝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看来他只记得这孩子懂事,却忘了他的倔强。
5 L6 v2 ~* A& ]1 m4 t 可是厉振华怎么舍得放他离开,只要一想到这十几年来他独自一人在贫困和艰难中满身伤痕地挣扎求存,那种剔骨挖心一般的疼痛让厉振华无法忍受,为此他愿意做出任何妥协,“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 M$ u. P$ H: @. R( r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仿佛一个咒语,一个承诺,听懂了其中含义的阮文孝再也忍耐不住,蓦地泪如泉涌。他如释重负地伸手攀上厉振华的颈项,头一次在他的怀里哭到浑身颤抖。
4 I1 S% o7 g0 w1 u 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太过无力,心意已决的厉振华将阮文孝拦腰抱起,大步跨到舰桥一侧。将哽咽不已的孩子放进瞭望椅中坐好,男人随即俯身吻干他满脸的泪痕,然后沿路来到耳廓,脖颈,宽大的迷彩服被扒开,露出男孩细瘦的锁骨和小麦色的胸膛。
. @: K0 {! ^5 X& b$ ?; }) C 厉振华一寸一寸地吻下去,连对方手臂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也未曾遗漏,反复抚触温存,仿佛要让它消失一般,粗糙的手掌来回爱抚男孩光洁的肌肤,那力道既是怜惜,亦是占有。
+ G3 c% y1 e; W2 F3 | 南海深处的夜风吹拂着这全船最高处,身下掠过一阵凉意让阮文孝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全身赤裸。尽管是在黑暗之中男孩仍旧涨红了脸,伸手捂住厉振华仅存的左眼,“厉,厉处长,我……”粗嘎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浑身的悸动。3 g, i' \! [- \ a% f7 G2 ^- u9 J1 |
“别怕。”厉振华低声安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颊边一路亲吻,另一只手小心地执起他微微抬头的前端,耐心细致地抚摸套弄。等到那小东西逐渐变得精神奕奕,他忽然头一低,直接将它衔进口中,牢牢包裹住吮吸舔舐。+ q/ m; D& k7 K- o V4 f) k f
湿热柔软的感觉让阮文孝差点一声尖叫,他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体内陌生的快感就这么传到四肢百骸,惊慌中他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直到厉振华捉住他的腰,缓缓将他的两条腿分开,挂在椅子扶手上。
6 T9 Z0 e- ]5 a0 c7 o 如此羞耻的动作让阮文孝一时不敢睁眼,他捂着脸浑身燥热,唯一鲜明的感觉是厉振华正在固执而专注地取悦他。男人手口并用,停在那小巧的囊袋上磨蹭抚摸,之后毫不迟疑地来到会阴,若即若离地舔舐。这不可思议的碰触带来的极端快感让阮文孝无法抵抗,他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凭着本能拱起了身体,无声地要求更多。
% S; r8 U3 i& c3 R" ] 阮文孝仰着脖子,手指埋入厉振华粗硬的发间,全身紧绷四肢战栗,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凤凰涅磐般的仪式,似是痛苦,似是愉悦。在一阵无法控制地战栗之后,阮文孝呜咽着射在厉振华口中。男孩偷偷睁开再度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正好隐约瞧见厉振华抬起头来,咽喉滑动,吞下了他的东西。4 W, s: g( F' @" f6 ~" V1 v' V* k$ @8 L
阮文孝抹了抹眼睛,手放下来时嘴角已经噙着一丝微笑。他捧着厉振华的头主动凑过去,贴上嘴唇和他接吻。厉振华则搂着他的孩子罩在身下,好似一座山一般牢牢地保护着他。
+ `2 C4 c' x7 a “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不太会。”长长一吻的间隙阮文孝喘息着问,他想起以前厉振华以为他是随便的人,担心又被嫌弃,“我没跟别的人做过……真的。”& K3 }: w0 ]# K# G) Z4 Q3 C; x
“阿孝。”厉振华突然哑了嗓子。4 u; G+ E3 K8 Q+ B
“我知道,这种事只能跟喜欢的人做。”赤着身体被穿戴整齐的厉振华搂着,此刻阮文孝已丝毫不觉得羞耻,这个怀抱是他今生唯一的港湾,他甚至有些小小的得意,“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
8 o0 j8 I5 I- ^) o* M/ t “别老看那些无聊的东西。”瞧他如星的双眸已然恢复了平日的神采,男人这才确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缺席将近十八年,现在他对这个孩子负有双份的责任,也必须付出双份的爱,任何人也取代不了,“以后我慢慢教你。”
; T3 ]/ ~* K2 ?! ]6 s# V8 A “为什么要以后?”
1 F+ M9 q( a: f w “没有准备,你会受伤。”0 H# Z' N$ f/ I0 e
“我不怕痛的!”
% O0 d' M9 t0 `+ R* l# z “我怕。”
# N+ c! i( I$ a1 G5 T 那种痛苦,厉振华不敢再尝第二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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