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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3 15:2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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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上完自习课,班主任叫我去了他家里,给我做思想工作,他说给我的作文只打十八分是有原因的,第一是因为作文没有认真写,字迹潦草;第二是因为作文没有新意,论证举的例子都老掉牙了;第三还有一些偏题,没有扣住中心,另外其它地方没法扣分,于是和英语老师商量着在作文上看紧些,这样我的总分才拉得下来,他说:“你不觉得如果你的分数比其它同学高出太多的话,岂不会显得有些‘高处不胜寒’?”
8 E) U# }0 c3 h! g" D& p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拴在羊圈里被人剃光了毛的绵羊。
: B( w6 L. j& v “我知道呢,但我觉得心里挺别扭的,莫名其妙地分数就没有了,事先也没有说一声。”我压着怒气,很委婉地回答。
8 c( U( w' L8 O0 }! @' {( F “你在四中都是拔尖的学生,你的父亲说你性格特别温顺,我看倒不是这么回事。你的父亲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就得对你的前途负起责任来,我是怕十三中没有四中那样的学习氛围,你来这里会退步,所以作文给你低分,以此激励你。岂知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脾气实在和你父亲说的大相径庭。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样叛逆的性格,这也正是你与其它人的与众不同之处吧,这种才是干事的。
! ^4 [9 h7 q5 V% y3 E “又来了,粮衣炮弹。”我愤愤地想。
7 b; Z% \! T, q, S8 U* U/ n+ ? “你这次成绩考得非常好,差不多把我们班的平均成绩提高了两分,第一次超过了一班和四班,排到第四位了。我们班现在是周蕙芳当班长,代芸当学习委员,两个都是女生,做事没有什么魄力,本来这班长理应让你来当的,你有这个能力,但毕竟是新到我们班的,我有心让你辅佐一下周蕙芳,任副班长的职务,好好给大家带个队,你看怎么样?”: W/ N+ P6 j1 C
“我,跟周蕙芳?不是,你说让我当副班长?我怕初来乍到,难以服众。”我假意推托着,其实能和周蕙芳一起打理班级事务,我已心花怒放了,顿时把对班主任的种种不满暂时抛到了十里开外。
3 a/ i: `5 V+ h' G# q: ?$ c 我一向都很民主,现任的几个班干都是大家自己投票选出来的,等下星期一班会课时,公开投票选副班长,你毛遂自荐一下,凭你那三言两语,大家伙儿肯定都向着你。
4 Y: `3 c! c- M0 T# V; ] “行吧,我只能尽力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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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班主任家出来,已是凌晨,虽时过处暑,但“秋老虎”还在发着余威,空气里的水分像被吸干,我感觉喉胧里都巴满了灰尘,呛得我直咳嗽。一轮缺了边角的月亮别在宿舍楼边的槐树梢上,似乎也在纳凉,宿舍楼里不断传来嬉笑声,像一台巨型噪音制造机。我想这个时候回宿舍定然是无法入睡,去教室里看书,母蚊子又正处于产卵期——需要大量新鲜的血液,还不如去学校外面溜挞几圈,等一切安静了再回去睡觉。2 n& T1 J% V. y
我独自坐上了学校的围墙,回想着班主任刚才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想想自己的成绩,即使班主任把我的作文打满分又能怎么样?自己居然为这点分数差点没和他吵起来,我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跟人计较了?在十三中考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陈磊来十三中都能考第一名,记得高二时,陈磊每次考试成绩在班上也只能排在十几名,他的梦想是×大,我总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再不用功点,恐怕明年考中大的希望也要付诸东流了,到时候反倒是陈磊笑我了,今年不就有几个高分撞车的么?我忽然一阵心寒,我差点忘记了明年就要高考了,这是我人生最关键的一步,不可视之如儿戏的,我想快点跳过龙门,离家远远的,我不想经常看到父亲对我穷凶恶极的样子。我的几个堂哥表姐们,都是考上了赫赫有名的大学,接着考研读博。在我的整个大家庭中,我是爷爷最看好的一个,他逢人就要夸他的七孙子以后是当科学家的,我可不想给九泉之下的爷爷抹黑。
- I% I: |: @* D5 T) H i$ K0 v 时过凌晨,宿舍那边依然闹哄哄,我跳下围墙,无心走到了张子凯所住的房子边,他的窗户半掩着,屋面还亮着灯。我在脚上的红薯地里捡了小土块,轻轻地朝他的窗户玻璃扔去,然后迅速躲到窗檐下。他打开了窗户,吹响一声类似布谷鸟叫声的口哨“咕鸟咕咕”,我想这大约是他和谁约好做什么坏事的暗号吧。他见没有任何回应,又轻轻关上窗户,于是我旧戏重演,如此反复了三回后,他似乎就懒得理会了,我听见他的房间里这时传来了歌声:“如梦如烟的往事,洋溢着欢笑,那门可爱的小河流,依然轻唱老歌;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着芬芳,那门前美丽的蝴蝶花,依然一样盛开。小河流,我愿呆在你身旁,听你唱,永恒的歌声,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7 I) W2 R' ]& C# f. g; h6 S
“不许动!”他的声音突然在左方响起。
2 U: I& a1 ?% [% [" ]+ U1 S6 m 我撒腿就跑,岂知还没有迈开第一步,就被脚下的红薯藤绊个正着,一个狗啃屎扒在了地里。
$ _! W: b4 `7 | D) q “还敢跑!”他冲过来,抓起我的肩膀就往起一拎。" F: c! N: I8 P6 d
“得了得了,疼死我了,你这猪。”5 G- p" Z) X4 J- w4 E
“唬我一跳,我以为是做贼的呢。”+ V, g- G3 c2 m- D5 [* j2 X
“做贼的哪有我这么笨的,都是身轻如燕呢。”% P* b( J3 ~ K6 p3 S1 o/ P6 Q
“大老晚的跑这来干嘛呢?偷红薯吃啊?嘴就那么馋?”' _% i" l9 Z' |9 r1 e
“放屁!我来看你呗。”+ u3 u5 ]# k4 x; s
“我有啥好看的。”他抓着头乐呵呵地笑道。
1 b' t L4 Z, {; d; _ “那我爱看行不?”' B0 G8 }6 E5 w9 _% v* a
“要不要看裸体的?”他神秘地促近我的耳朵轻声道。
# P" P8 J; Q' [& u" g, y “当然要了,你敢脱啊。”
7 O- g- E" R7 A “等会儿去屋里脱。”( Y+ \9 p* y0 C* ]! h3 H3 |1 C
“流氓!你脱了我还不爱看呢。”
3 `1 f! k- m9 Z/ `4 H& O 我们绕过房子,他吹着口哨一个劲地笑着,邀着我的肩膀一同去他住的地下室。我喜欢这种依恋感觉,如同我喜欢吃蜜糖般,也许这种喜欢是与生俱来的,或许是后天造成的,我无从知晓,而我又是个喜欢追本穷源的人,总想从自己有好感的男孩子身上找出某点吸引我的奥秘来。是的,我喜欢张子凯,喜欢看他在篮球场上运球奔跑的身影;喜欢看他在玩游戏机的时候使劲捶打着按钮,结果总被老板拍肩膀提醒;喜欢看他被英语老师提问时,傻傻地只会抓头;喜欢他用胳膊挽着我,把我当成扶手。我揣摩不透这是怎样一种依恋,这一个月来,我好像一直被这种顽疾控制着,隐隐作痛。但我心里异常清楚,这是何种原因引起的,而我却从来不敢面对它,那是沉睡的撒旦——同性恋。我一直在努力地做着转变,希望从周蕙芳的身上寻得一丝解药,却总不知不觉地又听从了撒旦的召唤。它的召唤像渗入地底的泉水,将我深埋的种子润湿,让它蠢蠢欲发,让它钻出地面来感受阳光。而另一个正义的天使却警告我:外面是沙漠,不要受撒旦的蛊惑,你发芽必夭折。' v' ^6 D \; l% F9 r
曾经不就夭折过一回么?那颗长在谢坤的领土上的种子让我一败涂地。往事重拾,总令人不寒而栗。& \" E1 w# M) [5 q. D
“别晚上一个人有事没事乱跑,地里有五步龙(银环蛇),咬着了走五步就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子凯关起他的窗户边吓唬我说。
1 B m9 n5 ?/ ^4 s1 ?" T0 Y “我是百毒不侵。”
?/ r+ Z9 L! P* b) a “你是段誉啊?也吃过莽牯朱蛤?”+ p* l1 m0 U$ [% n
“才不是,那个白痴看见女的就流口水,我是郭靖,只是随便喝了几口大蝮蛇的血而已。”. ]5 h* R7 N4 b# S0 p
“那班长就得改名叫黄蓉了,呵呵。”
( }9 ~; f+ ?4 w$ Q( G 屋子里的摆设如故,干净明朗,真不敢相信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会主动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如此净朗。只这一次,他的书桌上多了些涂鸦的工具,桌子上的毡子已经被墨汁染成了花斑豹纹。
) T% r0 x5 _" n4 i9 B7 U “哟,你还会写毛笔字呢!” 我拿起他桌上的一幅毛笔字来,虽然字丑得像一堆堆大螃蟹,但我还是违心地夸着,“写得不错嘛!”
+ J0 F4 D( S$ H$ S “又在笑话我了,我的字写得丑,哪能和你的字比,前几天刚刚练呢。”
% X# C; s) h5 s: u( V: d “这几句是谁写的,我怎么没有见过?”只见那纸上写道:4 J' D0 {9 r1 E
“燕京传急令2 E" o! \& U! i2 j# {7 {0 r
浩空列战云* D( D# L0 u1 j7 R M) b! V
烽火迸山岳
( k) D w" f+ W5 Z' [. {' I 杀气扫乾坤
) [- }+ V* L: X) d 皎月寒千里: k, W+ T9 I7 y5 N. }' y
何处啾厮鸣?) f& Y. H& ?+ ~* V) \; h; C, ~
胡狄喝声起
4 D. T- }" u' z 壮士断臂还' t" ~& W8 k" t
将军勒鞍马6 Y. A4 G- k# m4 F
靴刀誓死心' `! R: I5 e( ]& G) C8 b) h: q
军令一声下
3 h8 K1 m* w4 ?+ N# H 男儿血未凉!”
" Y( U" C) c1 n “我自己没事干,瞎拼瞎凑出来的,见不得人的,呵呵,你觉得哪不妥当的,帮改改嘛。” 他傻呼呼地抓着头,做出诡异的表情,像是在课堂上被英语老师突然提问一般。
3 J, r" i' P& ~/ b. K6 `! M “自由诗又不在乎格律的,意境到了就行了,不是违心话,写得非常有气势,我可不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1 }: l. ?! T# U5 `+ q “你那么厉害,就别推搪了,这才写了一半,要么你写下半部?”他笑着问我,语气中却又带了几份虚实,似乎是在探我的底子。
- U7 n9 K( N( p. l4 t( B “我就是个白嘴一张,要我吵架倒是可以,动真格的,我们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文学我不行,就理科好一些。”我底气不足地说。看来我以前小看了张子凯,这家伙虽然其它功课差得一塌糊涂,他的语文功底还是可圈可点的。; g5 m* G/ p" C) k& g$ H
“别谦虚了,我已经想了两天了,不知道接下来的战争场面怎么描写,我就交给你了,明天晚上之前应该可以拜读大作吧?”他步步为营道。, E; m X' {- M1 E
“行,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献丑了,我写不来,你别笑话才是。”5 q6 o' j k* L- ~; i6 V
“呵呵,那就这么定了——你喝水吗?”
! b% N' Z- w; h+ D# R7 x “喝啊,喝中国可乐。”我还记得他偏向于“中国品牌”。! x o; b4 `7 m* z% v( T. ]; q
“那我去买,等着啊。”说完他抓起衬衣往肩上一披就“噔噔噔”地上了楼梯。; T( t8 R+ v. | X# O
趁这会儿工夫,我赶紧打开他桌上“一得阁”墨汁的盖子,往砚台里挤了挤浓浓的墨汁,再加三成清水,迅速用徽墨使劲砚了几圈,然后铺开桌上的宣纸,在笔架上挑了一支“鹤脚”,胡乱醮醮墨汁,就在纸上信马游缰地写起下部分来:7 n% Q# D, P" s* |" z+ |% N
“月疏长城落
# {8 D- T; ~( y7 g 营密篝火升
, M+ [9 z) H9 Z, u, S 长鼓二更起
. Z. y- ^, g2 v4 u 五更胡烟稀5 k; y( D2 ^& g* V
一马当先度
- m+ o4 d$ z7 J1 A1 o 胡驹弃主归
8 K/ Q; y* |" e 英雄无完铠
u! V% z4 w' L9 }: U% b7 e 贼人横九层
$ t- \7 [- _5 d3 s- Q1 I 百里不干草" h2 t' d* v5 ~3 M6 p8 p; w5 M
凶奴血漂橹
E0 R/ F" e8 a# F, z' t% A6 x 我无凌云志* i, M/ n7 P9 _; Y& B) \1 s
杀敌保疆土”0 d( C, S/ n1 C
时过一刻,未见张子凯归还,不知道他又耍什么花样。我拿起笔架上的毛笔仔细观摩起来,上挂有兔颖紫毫三支、玉兰蕊、金不换、大白云各一支,桌上还有狼毫一套十支。他拿这些笔练字?我平时写毛笔字都是用街上买的三块钱一支的毛笔,我唯一一支值钱的毛笔就是中考那年大伯送给我的“降龙”,他盼我日后能鼓翼长空,怀降龙之技,平日里乱涂乱画我是舍不得用的。倒是妹妹有大堆的好笔,都是父亲给她买的——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就是要月亮,父亲也会给她摘下来。这么贵重的笔,张子凯用来画螃蟹,实在委屈了这些灵物,我不禁替它们惋惜起来。
. E# R5 P) a/ T( d, |$ Z& [& @ 正闷纳间,我听见张子凯吆喝着回来了:“全是老美的可口可乐,跑了好远才买到娃哈哈的。” w1 \/ a5 ?; |* T- j* V0 g* S: ^" o$ n* T
“下部分我写好了,你看看。”
3 |2 T- ?" m Y* @! W/ r “哇塞!”他扔下手中的可乐,双手端起我的字来,一个劲地夸着,“好字!好……好,这一落一升,很有层次感!”4 z1 O3 ^0 |7 Z' g3 V; c
“胡乱画几句顺口溜罢了,我的毛笔字也不行,就小时候识字那会儿练过几天,还是被我老爹逼着的,不写就不许吃饭,每天只写些人口手,上中下的。”; `- u+ {* {8 {$ d( b
“别谦虚了,看见你装谦虚就头疼。”
+ Z1 l8 N. r+ g0 D0 U: H 我打开“非常可乐”笑着说,“你的毛笔哪买的?都是上等的湖笔呢。”- N4 A" K$ r4 q
“我爸爸送给我的,他在浙江那边做生意,前次我说我要练毛笔字,他就给我寄过来了。你喜欢啊?都送你得了。”9 |4 M6 k" Q9 D0 @3 F
“不不不,我家里毛笔多着呢。”
* K' D4 i4 t* c0 g0 p9 @ “你等等。”张子凯伏身钻进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说,“我这里有一支好家伙,太大了,跟拖把似的,写字不行,扫地倒是可以,送给你吧。”& l# G p X4 z% d2 N
“犀角腾飞!”我眼睛一亮,上次我在文房四宝店里看见这支笔标价上千块,这可是上上品,价格自然不菲。
5 {3 A6 H6 A0 J9 i, P! J “错啦,是‘腾龙’,牛角的,谁敢用犀角啊?不怕抓起来枪毙啊。”& m8 X; d, o0 |0 y6 i+ y \, y
“我不要,我有一支‘降龙’,专门克你这‘腾龙’的。”. T, t3 u Y9 [& f5 ~
“降龙’是看见我这腾龙后就缴械投降的龙,我这‘腾龙’才是克你的。”, d! O) m" V j! W. p: |
“没有谁克谁,一切皆相生相克。”
! ?5 n. c' O. J2 P& \2 g5 P* F “而且相辅相成。”张子凯望着我微笑着说。
: D; E; I+ B8 j! a0 D! x 我忽地感觉一股热流从后背涌上脑门,像苏醒的撒旦在我的身体里打了个哈欠,预告我这将是一个苦难的开始么?张子凯那慑人魂魄的眼神可以轻而易举击溃我的任何防洪堤,足以召集所有恶魔,大举进攻我心底顽石堆砌的最后的城堡。上帝啊,我是不是又一次要把自己推向罪恶的深渊?我是男孩子,我不能对他有好感,更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那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谢坤的事才刚刚过去两个多月,我怎么还不知悔改,弃过图新?周蕙芳的一颦一笑开始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个雪白天使,对,我喜爱的是白色,而不是黑暗。我再也不能闹事最后被逼得转学了,父亲会要了我的小命,母亲又会多么揪心。在这十三中,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完成爷爷的遗愿,为刘氏家族争光。
0 ]" N! v) [0 V 我和张子凯天南海北地胡言乱语着,从台湾到日本,从香港到美国驴象两党,从古典音乐到卡朋特,从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到虞姬舞剑绝姿释沛公,从王语嫣应该是多少岁到李敖的八卦新闻,子凯无一不通,唯独我们谈到韩信分油的时候,他立马打住,嬉笑着说:“你看都三点多了,睡觉啦。”4 { b1 H6 p5 q& Q6 h# w
“不行,你得分出来。”7 B! q" t/ j- e, Z5 T; V9 ]* f6 k) D
“哎呀,谁都知道怎么分,老古董的问题了。”
$ e/ i: [ y/ a( ~ “那你分啊。”' E, m s0 o I V" v% ~
“我要是分出来了怎么办?”% {1 ^% _$ }8 V
“我就叫你哥,那要是分不出来呢?”. ]! K/ L' F2 u7 J1 w
“分不出来的话——我就叫你弟弟。”他耍赖道。% M Y- w5 b, F& P" x! b
“不行,分不出来的话,你就得叫我一声官人。”我比他更恶毒地说,“限一分钟内,超过一分钟说明你的智商就有问题。”
+ s8 R* J+ y0 D- ? “一言既出,”7 b5 M- y' c4 w% e F
“驷马难追!”( T- h) A( W8 I$ o* ^/ [6 y
“你对着时间。” 他抠下左腕上的手表,交给我。一看他那样子,我便知道他这种脑袋瓜是做不出这高智商的代数题的。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他拿着钢笔在纸上画满了大罐小罐,居然还在形象地画着罐子倒油时的状态。“唉,跟个大猩猩似的,脑袋瓜转不过弯来。”
6 Z( J9 d8 X* ?# ` 我开始变得兴奋,幸灾乐祸地望着纸上他画的那些瓢瓢罐罐,假如一分钟内他不能想出答案,那他就得叫我一声“官人”,我是不能单方毁约的,这会陷他于失信小人之列。$ W7 [$ l1 B1 E* U
“十、九、八……三、二、一,时间到!你输了。”我高兴地大叫着。( Y+ G3 \" m1 K9 ?- K
“等等!我知道了。”他急忙站起来。/ n+ s: F) v! F7 z! q
“不好意思,已经超时了,张子凯同志。”我用食指点点他的手表说。: P4 \3 I" ~8 L: c; C
“叫就叫嘛,Who 怕 Who啊!”说着他一闭眼睛,一偏头,若无其事又似意味深长地叫了声:“官人……”0 ~) w- q6 o, t+ ? q+ c
一阵电流从中耳道刺向大脑,我全身的骨架忽然间都瘫软了,而每个细胞却都禁不住兴奋地颤抖起来,心脏在一瞬间从每分钟六十下跃到了两百以上,因这强劲的动力,血液开始在血管里咆哮,似失控的洪水,要冲出我的每一个毛孔。我感觉全身在进行着剧烈的化学反应,而他的一声“官人”两字便是催化酶,可以将化学反应速度成千倍地提高。我的喉咙在这时居然失控了,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一声:: Z4 ~# C. @; n7 t
“哎……哎……”# H4 v( G5 s1 p: e M
张子凯惊慌失措地拿起笔在纸上的划着斜杠,我捏响十个手指,努力保持着镇静,受父亲的教导,我做事一贯风云不惊,偏偏在张子凯的这一声“官人”后,所有心理防线瞬间轰然崩塌,溃不成军。
3 t1 r `8 x( [' n6 j 我们谁都无语。4 M: n/ u; R# V& h; E
子凯打开CD机,接上小音箱,那熟悉的《千年的新娘》开始在屋里回荡,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中选了这首歌:: D* U# l5 \; s1 |2 d9 Q* N
“你象梦中穿梭的狂风,我的心却为你意乱而情迷,期待一份神话般的爱在心底,我如追逐狂风的云彩,任你来去无踪慌乱而迷惑,等待是种无尽的寂寞,而我却宁愿……”3 I3 V- N3 q! [6 Y) K5 D1 `7 C
“我以后叫你哥吧,比较顺口。”我打破这不尴不尬的时刻。
( k: p2 L7 O: R5 b0 V “嘿嘿,”他抬起头来冲我笑着说,“那大哥我就不推托了,只是我还有一个亲弟弟,怕就怕你们俩今后争风吃醋。”
7 T4 S+ r! W& h9 H “你还有弟弟啊?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吃什么醋,以后见着了,我让着他就是了。”" y. h8 s# |+ [3 s6 d
“快十五了,叫子旋,念初三呢,和你一样聪明,就是贪玩。”8 M7 k9 b2 Q* j6 W
“有你帅不?”我笑问道。& c! e% J# z7 W. d5 U+ y/ |" d9 }- v! K
“我哪能和他比呢,他都妻妾成群了,天天向我诉苦被女生骚扰。”
9 X. b- X8 H- C. D% u) ]# \! k 我们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v: U& C5 w& H6 O/ W
“现在时刻,凌晨四点整。”子凯的闹钟似乎在提醒我们应该休息了。
/ k, J! M% y P5 p( n5 v% { 那一夜的凌晨,子凯和我握手并肩而眠,窗外的虫子,不知是蛐蛐还是蝈蝈,一直放肆地叫着,吵得我们谁也没有睡着。子凯不知疲倦地给我讲着霸王别姬和白蛇传,而我,在听过几百遍的这千古传奇后,本以为麻木了,但在子凯的口中说出时,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感动得落泪了……# a/ V; B; v. f" \( G,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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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我们睡过了头。不知几时,张子凯的房门被“啪啪啦”地拍响,我听见李飞在房门外大叫着:“张子凯!开门!”
1 f1 B2 p, s, v. V: T2 ~' e* Z- Z “糟了糟了。”子凯倏地从床上弹起来,赤脚奔到门边开锁。
9 Z4 z' G6 v1 i' t { “子凯,你怎么了?”李飞像是受到了惊吓,“你怎么满脸是血壳子!”4 ~; O# o6 ^$ M n1 ]
“啊?”张子凯也惊叫。% s. Q- ^9 i# V! S
我像被人抽了一鞭,猛地惊醒过来,赶忙坐起看看他的枕头,果然全是血痂。" M; O. J/ x$ d+ Y
“流鼻血了,没事。”. e% _& G8 c$ [9 T. s
“睡到现在才起来,你真厉害——刘斌不见了!昨天晚上也没回宿舍,全班同学都在找他,你看见他了没?”李飞着急地问。/ K1 Q5 H2 F, Z4 r5 I8 E
“嘿嘿,在我这儿呢。”
& y$ n' l, U8 s, L/ y 闻言李飞冲了进来,见我坐在床上,黑着脸说:“原来你俩躲在这里行周公大礼,还搞得满枕头是血,难怪早上都不去上课。”+ N' ~3 p0 i G5 ~/ H; w
“去去去,瞎扯个屁啊!”张子凯正往脸盆里倒水,赶紧替我打圆场说。% U/ o* e3 j; y, g& T* }
“张子凯同学,等着李钟馗收拾你吧,无故旷课。”. [. w4 L, a! G" u- j6 ?
“没事。”他无所谓的回答,可我却分明看见他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 o$ h7 h% Z& }) I* P+ V: T “我跟班主任请假吧,就说我昨天晚上肚子疼,张子凯送我去医院,今天早上才刚刚回来。”我提议说。
( Y$ J4 A3 X7 u1 s+ t “兄弟杀身成仁,子凯永世不忘”张子凯拱手作揖打趣道。+ M; ~2 C$ u2 ~, i% H; \$ ^$ ~
“呵呵,子凯要是去请假,李钟馗不剥了他的皮才怪。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干啥去了?”李飞问。
0 s! U8 }& l# B5 U “我们……”+ }" {. B3 P3 K/ b
我抢过张子凯的话,向李飞解释道:“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跟他讲,顺便给他补补英语,结果搞得很晚,我就睡这了,今天早上闹钟也不知道是没叫还是咋地。”
/ _; j- F1 _+ K/ b “子凯你也真是睡糊涂了,鼻子流了这么多血,居然不知道,啧啧,你看看,你看看。”李飞盯着张子凯洗脸后的盆里一块一块血疙瘩心疼地说。
: i' D2 D k% \ “子凯,做梦不要挖鼻孔。”我取笑他。
4 e) B. }# w# X “叫哥哥,昨天说的就忘记了。”子凯沉着脸道。
$ n) \/ |" d5 @& k, |7 s. o8 P “那你还得叫我‘官人’呢。”
5 J/ U. T& Q1 M8 S; h/ Y( P$ l8 ] “噢!两个变态,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官人的,搞同性恋啊?”李飞故作惊诧状。; {; @5 l8 O' l% P7 E! L/ r
“你管得着嘛!”我狡黠地笑道,“同性恋又怎么着?”
g! y3 n$ l+ x- @4 _$ P4 u 子凯听罢急忙端起脸盆,上了楼梯倒水去了。
& q: {5 X9 T8 n6 [; ?' K9 d$ X 我们仨一起回校时候已是十点过五分,第三节课的铃声刚刚响起。我随李飞、张子凯一起一路飞奔,赶在英语老师之前从后门钻进教室,全班同学唏嘘起来。& }; I6 a( ~8 d+ _5 b" Y" T* q
“可把你回来了!急死人了。”周蕙芳站起来给我让座小声说。% \, j0 Z+ R X9 X) _" B/ l
“昨天晚上肚子疼,消化不良,去挂盐水了,张子凯陪我,所以两个人都旷课了,麻烦你向班主任说明一下。”我一脸堆笑道。5 v1 _$ l) W B
“行,肚子好了吗?下次一定得提前说一声,不然我们还以为你被劫持了呢。”# |. R6 S" ?9 F+ n
“上课!”英语老师脚还没跨进教室就大喊了一声。! z2 t1 X ?( y7 E
“起立!”周蕙芳习惯性地喊着。
' H! K' y, G, Z& S; u 我扭头望着左边的这个女孩,心中升起一股甘甜甘甜的味道,这和对子凯的感觉似乎相差无几,却又似乎大相径庭,无论周蕙芳如何贤慧,如何美丽,和我脑中勾勒的完美妻子形象如何相似,我感觉和她之间都像有一重隔阂,无法逾越。我的心里从未因她的种种而情不自禁地性幻想过,只有一种爱怜,或许这是人们常说的相敬如宾?我不清楚,我甚至知道,即使她赤身立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她动任何邪念,莫非我有“段誉”一般的定力,天将降大任于我?那为何子凯的一个笑容都会让我心潮澎湃,整天都难以平静呢?甚至看见他腿上的黑毛时都会异常兴奋,浮想联翩,这就是同性恋么?无边的恐惧向我袭来,我真的很怕自己陷入这可怕的同性恋而不可自拔,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要是让大家都知道的话,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上帝啊,告诉我该怎么做吧,告诉我如何才能摆脱这扭曲的心理吧,我不想自己变得这么龌龊、卑劣、下流。同性恋,居然会喜欢男人!全校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全市是不是也不过只有几个人?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妈妈,要是你知道我是同性恋还会不认我这儿子?3 G7 i2 ? w2 T!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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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上完一节大课(一个半小时),我们便放学了,星期天早上九点才上课,在这十几个小时里,近路的同学可以回家休息,但男同学基本都未回去,因为下午四点半,我们班和二班约好踢一场足球,他们要做拉拉队助威。远路的女生也未回去,她们都留在教室看书做题。
/ _9 V' J p" n 张子凯从宿舍边提来两大桶自来水,这是给大伙儿解渴的,见状我迎过去帮他提了一桶。
' B. ~/ E. |( p: D2 Z# Z “你上场吗?”我问。; x$ N% ?0 Q9 X0 P5 ^
“我不会踢。”
. W$ M/ y6 k$ I) `2 K “真是资源浪费。”
/ x& h9 X5 p# M “滚你的,小子去,让周蕙芳把女生都叫出来,你看二班的女生都来了。”
+ w! e) i0 s+ M. G 我掉头跑进教室,十几个女生全部在看书!我走近周蕙芳,低声说道:“我们班和二班踢球呢,把女生都喊出去助威嘛。”
' Z% W- g A% h7 b6 r9 W* W3 S7 P “都在看书呢,不好叫得。”周蕙芳面露难色。" Q1 y3 Y9 N" _) i" K
我抬头看看她们,清清嗓子,用煽情的语调开始鼓动:0 K2 \" k( Q7 `3 |* i" @
“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气愤的消息,二班今天公然向我们班挑衅,说我们班什么都不如他们,女生成绩比不过他们,男生足球踢不过他们,我们班男生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种鄙视和侮辱,于是揭竿而起,向二班下了挑战书,地点就在前方操场!活在家里叫狗熊,死在战场上的叫英雄,即使踢不过他们,也要输个痛快!二班的人团结有友爱,人多势众,全班人已经聚集在操场上,可怜我们班男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在气焰上已经输给二班。为什么?因为我们班女生没有责任心,同胞有难,却坐在教室里袖手旁观。七班兴亡,匹夫有责。我们班女生绝不能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坐在教室里长二班威风,灭自己人志气,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众志成城,用我们的呐喊给二班迎头痛击,让他们明白,我们七班不是好惹的!Let’s go!”
, p+ I' h3 t3 ?$ f; A; Y “I go I go”潘婷激动得像丽春院里的姑娘三个月来第一次见着公子哥儿一般。
4 I K* Z, F2 b9 J" ]1 q" n" f “今天一定要给二班一个下马威!咱们七班的女生不是好惹的,平时抢我们自来水,打饭插我们的队,姐妹们,今天就是我们崛起的日子!”周蕙芳推波助澜道。2 Z+ k/ k y( H; s& ^7 q; R h
“蕙芳天天躲着不见客,一见刘斌就话多,你们真是夫唱妇随,天作之合呀。”周蕙芳上铺的女生苏佳佳调侃我们说。
* S# X! b! j4 C- V7 B+ a2 { “佳佳你真讨厌……”周蕙芳转过背去,不敢看我,全班女生都笑了起来。8 ^' A. s9 q& B: ]
“走啦走啦,怎么苏佳佳说话像个烟花女子,口无遮拦呢。”我替周慧芳打圆场,反咬一口苏佳佳说。7 S7 F9 @) J$ Q w
“呵!这话不假,知道吗?我们就称西苑是烟花巷呢,蕙芳是我们的周嬷嬷,不信你问蕙芳自己去。”苏佳佳来劲了,泼辣地坐上自己的课桌道。
/ h, A$ Y( A5 m8 w+ h9 Z( ] 女生们见我愣住了,又是一阵哄笑,周蕙芳朝苏佳佳瞪大了眼睛:“胡说,是你乱取的,你还说自己是苏三,不过也好,有你这头牌,姐妹们就不愁吃穿了,你那王公子是等不到了。”
5 T) _8 U" v& E3 P “王公子?好哇苏佳佳,你怎么给刘尚文戴绿子了。”我接着周蕙芳的话讥笑道。, _& p: D6 z$ U L1 s# Z9 Y9 c- c6 n' t
“他是谁啊,名不正,言不顺的,谁给他戴绿帽子了?”苏佳佳毫无羞涩之状。" Q9 p( x5 v a: S7 O ^
这个女的要不成,刘尚文要是喜欢她,不是自己往火炕里跳么,我想。
' Z' M" }/ p) y; W8 { “苏佳佳是媒婆,不是妓女。”潘婷插了一句嘴,全班女生都捧腹大笑。+ T5 ]( G& q4 \" B2 T V* O
“一把扇子一嘴油,男婚女嫁把她求,哄的狐狸团团转,哄的孔雀配斑鸠”周蕙芳娇嗔道。
) Q- Y0 {" b) P& E* h9 e5 m “废话!媒婆都没有人要。我可有人要呀!”苏佳佳双手叉腰说。7 w) d D! C( n6 U) G' P" ]- m
“我们都知道你有人要。”周蕙芳笑着回敬。. y, o+ v) w; e+ Q, q. |
“你有几个西崽啊?”我问道。
8 O( p( Q2 |( h; o: z1 s 这时李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开始了,刘斌,怎么还在这!大家都一起去啊。”
' K4 m" d5 f {& @- c, F" G 一直没有动静的代芸望了一眼李飞,开始催着周蕙芳:“快走吧。”* J8 M$ M3 u. J5 C0 D$ n; K
路上,我听见潘婷问周蕙芳“西崽”是什么,周蕙芳让她去翻翻鲁迅先生的《阿金》,看来我和周蕙芳还真是可以引为知音的。
" {- c" N, F! m9 q 远远地,我们就听见二班的女生拉拉队已经在开始鼓舞士气,振臂高呼着 “高三二,加油!高三二,加油!”了。见我们班女生到来,她们的气焰更加嚣张,叫声愈发大了起来。
3 c1 X N2 `# ^( H1 Q “来,大家跟我唱,向前 向前 向前!”我转向同学们,指挥大家唱起《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来。! p2 S: @8 w; Z, t3 c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震耳发溃的歌声终于压下了二班的气焰。% ]7 H4 f3 p9 C# x% A5 b6 I
二班毕竟在十三中是最优秀的班级,他们是不甘就此落后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班唱起张明敏《龙的传人》,我则带领大家唱声调稍高的《中国人》,又把他们班的声音压了下去。 o6 g: e7 R2 L8 Q5 _
场上赛球,场下斗歌。6 U/ ^3 |: p% [/ K8 { V* g
最后爱国歌曲和革命歌曲都唱完了,二班人居然唱起了《纤夫的爱》,男女对唱,我们个个对着他们捧腹大笑,他们越发底气不足,声音愈唱愈小,最后消失了,尴尬地又喊起“高三二,加油”来。
* x* u; [' ?% ]1 R* g, N+ b) A 上半场四十五分钟,我们班有惊无险,最后打成零比零,二班的实力不可低估,尤其是10号前锋和9号中卫,屡次攻破我班后防,三次射门,都被我们班守门员蒋新扑出。10号和9号高大威猛,喜欢传半高球,屡次故意往我班7号何军手上传球,想造成何军禁区手球;另外二班后防个个健壮如牛,尤其是5号,铲人动作非常明显,又稳又准又狠,无奈我班前锋10号钱峰平衡性太好,几次都没有摔倒,裁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他得了二班什么好处。
8 c6 A- v( Z1 I9 s2 e 这种赛事,我是没有机会上场的,尽管有时候我梦想着能成为国家队的一员,携郝海东、范志毅一起截下阿里代伊的攻球,拦住贝克汉姆的妙传,顶回卡洛斯的倒勾,破卡恩的铁门。梦想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我只能在班上当一名替补。8 i: _1 c3 t+ _$ y; L+ Z
中场休息,二班女生似乎对这场足球没有多少信心了,悻悻地陆续离开,我们班女生却兴趣倍增,逮着男生问这问那,“怎么就是犯规,什么叫越位,黄牌罚了有什么用,什么是角球、任意球、点球。”
* t" U+ g$ e- c( y 下半场,李飞换下了在操场上摔了一跤、被沙子划伤膝盖的边锋刘尚文。由于女生的离场,二班的士气锐减,我们班男生却是倾注了十二分的精力,变守为攻,极为活跃,让二班节节溃退。下半场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时,李飞用他闪电般的速度,一记香蕉球向对方球门射去,引来全场的欢呼,就在这一刻,惨剧发生了,二班的后防5号,穷途末路,狗急跳墙,双腿加左手齐落地恶意扫向李飞,只见李飞如他的名字一般,果真飞了起来,左手在空中划道弧线,侧身重重地落在地上,然后便有女生们抱成一团齐声尖叫。4 W Y- J* D$ X# V
全班男生都冲了过去,李飞面色胀紫,大汗淋漓,右手握着左肩,缩成一团,似乎想声嘶力竭喊叫,却又发不出声来。
6 b3 a, V% E! N; J. a! Z {' V 张子凯急坏了,“李飞,没事吧”说着便要扶他起来。
% C2 `8 C% Z+ c$ |. I) _ “别动!张子凯,怕是骨折,不能动!”说话的是代芸,此刻她比我们都镇定,“李飞你忍着点,我去喊校医。”说着便独自飞跑着离去。
# Y B$ L$ w/ ? “啧啧,飞毛腿导弹!”张子凯笑着说,“刘斌,我们也去,李飞,撑着点啊。”说完便拉着我一起追代芸去了。
" c6 J; p2 D U p1 G ` 几分钟后,子凯一个人抱着布担架,跑在前面,领着我和医生赶到操场,把代芸抛在老后面——千金小姐的体力是不言而喻的。
: H. q% Z b3 l4 y4 t 李飞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脸色却发白得厉害,半睁着眼睛边喘着气边说:“刚才……痛死我了,我快被……痛死了。”# P: E$ ?4 L! [* B; G ~# B$ Q
医生轻轻地托着他的上身,剪开李飞那脏成一团的T恤,仔细查看他的肩膀,女生们全部转过头去,我发现唯有代芸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飞。医生让李飞动一动手指,李飞皱着眉头说整个胳膊哪都动不了。
4 B' W4 V" w8 S8 ~; m" u$ s “胳膊脱臼了!这里治不得,得送到市里去。”医生说。
) b g0 _9 n5 ^/ l2 W* C1 y/ x# y “啊?真的啊?”李飞吓一跳。/ X# Q! A- k! C. a
代芸急忙说:“我妈就在市骨科医院上班,我这就打电话去,让她派辆车来。”说完扭头就跑开了。* q! g ?% U# m9 c6 |9 y0 z& S8 s
“我跟你一起去,代芸。”苏佳佳赶忙冲上去,牵着代芸的手,一起去教学楼边打电话。* h) S: l8 j$ f/ e
“先给你打一针止痛的。”医生边用针筒吸着药液边说。, I( ~. |. X9 A7 X2 n
“不很痛了,好多了,还以为我要死了,刚才痛得嘴巴都张不开。”李飞有气无力地说。
! h& x6 V! q2 F “医生,要么我们抬着他去你医疗室等车吧,在这里救护车开进来,被老师看见了,就不好了。”张子凯说。& G# S: P" e/ Q$ I5 g5 v
“是啊,是啊。”同学们都附和着。因为学校是明令禁止禁足球的,要是让学校知道因踢球伤了人,班主任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 H# A- u$ I# H6 G: n9 S “5号,二班的,往哪跑!”陈国栋大喊一声,我们循声望去,5号正朝宿舍那边走去。; F% X( s& M5 E( m5 k" Q9 c4 j4 y! L
“跑得掉和尚跑不掉庙,还文明班级,瞧瞧,踢球都没有道德,出了事还想开溜!”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0 P1 T' |; ^) i7 M
“叫什么名字,今晚上把他做了!”陈国栋向张子凯提议说。
7 V& n' ^) m" A5 D' k “得饶人处且饶人。”张子凯学着班主任的口气,阴腔怪调地说,“李钟馗教导我们要学好。”
3 G# e. e w7 X# T2 F6 Y8 d; P2 c “别闹事,闹大了班主任又要收拾你们了。”周蕙芳赶紧说。! A; Q7 h' {/ o
张子凯轻轻放开李飞,站起来,径直盯着二班10号队员,说:“郑有名,你这队长怎么当的?有这么踢球的么?你说怎么解决吧?”
2 N4 \0 ~( c8 j “赵金龙又不是故意的,踢球磕磕碰碰也再难免……”% q8 W7 y1 i5 x4 p( i C1 g) q
“还不是故意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这么多眼睛都看着的,你自己也心肚明你们班5号那德行,还信口雌黄,是男人敢做敢当,出了事推三阻四的算什么,李飞也犯不着自己摔断胳膊陷害你们5号啊!”我憋不住了,望着比我高一头的10号郑有名,不吐不快。: Z4 a/ F' F. }. j% d$ B8 E9 ~* g3 A4 B! O
“哪里钻出来的狗杂种!再胡说八道老子敲烂你嘴巴!”郑有名居高临下,凶狠地瞪着我道。
( n( s0 `+ {0 \, T “姓郑的你动我弟弟一根汗毛试试,老子不砍了你!”子凯冲了过来,拉我到背后,指着十号的鼻子说,“别以为你学习好,有周博通(二班班主任)给你撑腰,你爷爷们就不敢收拾你!”
/ O* e& i9 _# T0 W" R 陈国栋紧随张子凯身后,以防打起架来,抢占先机。我知道子凯做得出来,从他的那坚毅的眼神里,我仿佛体会到被一个哥哥宠爱的幸福。
7 J- ?! ^) b7 V) \! L* M3 F 郑有名见我们班同学个个义愤填膺,剑拔弩张、跃跃欲试,加上他们班理亏在先,嚣张之势,偃了七成。
6 J g4 Z2 Z8 r& N6 {' o “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是同学,子凯别和某些小人一般见识。”李飞坐在地上劝子凯道。
, ^+ A# N: H8 w- O# X4 [ “我手无缚鸡之力,你打死我又能怎么样?证明你厉害,你就是英雄?”有子凯在前面挡着,我用更轻蔑的语调诘问郑有名。
% I& M- q3 o! O( m& X4 o; `3 k2 D 只见那郑有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终于软下口气说:“本来比赛是增进我们两班友谊的,我也不想弄成这个样子,赵金龙救球心切,一心想赢球,结果犯规,把李飞弄伤,我们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以及负担李飞所有医疗费。”- d, V; s! r8 T& h, P8 \- y. v! q
“终于说了句中听的人话,下半场还没有结束的,你们一心想赢球,是吧?看到底是谁赢谁!——裁判,这球怎么判?”李飞来了精神,完全忘了自己胳膊断了一只,不知是足球对他有无穷的魅力还是那一针止痛药水起了作用。
; C+ W2 ^, d( x; M) j9 E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球,胳膊都废了。”代芸轻声责怪李飞说。% f4 o( L: X; ?+ q6 G5 p& n
“中国队冲出亚洲了,我就不想了。”李飞说,带着满脸幸福的褶子。旁边几个女生把头促在一起,偷偷地笑着。 n) Q* @) e) u! c5 A
一声哨响,裁判高举红牌大声说:“二班5号,禁区内故意伤人,红牌,另罚点球!”0 a* h* Y0 G# [9 \
“刘斌我们先抬李飞去学校外面等车。”张子凯说。
. p% ~! r5 v" k3 Z( n( a “不用不用,都不痛了,我能走,又不是脚断了。”说着,李飞便要站起来,“哎哟,妈耶!”
4 ^6 x& _6 u6 I6 U( d, O6 Q( J “慢点,一动就疼的。”代芸站在一旁,似乎要伸手扶李飞,却又赶忙缩了回去。
1 y5 R" @& `% ], u% X8 N 我和子凯、陈国栋扶着李飞,代芸、周蕙芳还有其它几个女生一起,跟随着医生来到医务室,等代芸妈妈派来的救护车,其它同学还留在操场上比赛,看球。
4 W% }% g0 `8 Z “代芸这女子还真不可貌相。”子凯对我耳语。
9 Y; l; Y+ \/ t1 s" \ “我倒是不喜欢,不知道李飞怎么想。”虽然我平日里总觉得代芸孤傲得很,不可一世,但他对李飞,看得出却是真心实意的。
, A& w( G+ J; y9 ` 我朝陈国栋和张子凯挤挤眼皮,再瞟瞟代芸,暗示给他俩独处时间,好成全这对鸳鸯。苏佳佳眼尖,见我使眼色,急忙拉着周蕙芳和众女生向代芸打招乎离开。子凯对我说:“小子你先回去看球,回头向我汇报,我送李飞上车就回来。”* q* D& Z1 L# ^
“啊?子凯你不陪我去医院啦?”李飞一脸惊慌。
% C) ]6 n7 Z, Q; t% T, J$ k “别装无辜啦!”我斜眼瞪着他道,“今日已得佳人伴,敢笑嫦娥月宫寒。”4 q3 }9 f+ m% `0 A7 e0 }6 m: ~
只见代芸把头埋得更低,李飞也情不自禁脸红了。
( d! b" R. q7 q! @/ u2 j1 @3 y 我和陈国栋一起,一路小跑着赶回操场,正逢上点球,由我们班10号钱锋主罚。只见钱锋对着手中的足球哈了一口气后,轻轻将球放稳。& e8 f3 c g. B6 T5 v/ V- J
“为什么要对着球吹气?”潘婷又开始问。
# a- c+ J- l. Q. r' e4 B x$ C2 @ “因为球太脏了。”我敷衍她说。
* \9 W- N' F* `4 |6 y 裁判哨声一响,钱峰稳健地朝后退了几步,以极强的暴发力左脚向球踢去,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改变了攻势,左脚还未触到球时,立即止住,右脚一个横扫。只见二班守门员被钱峰这一招给哄住了,他以很大的动作幅度来扑这个球,却扑错了方向,足球很听话似的,从另一侧轻轻地入网了。钱峰也因这个怪异的动作,踉跄倒地。
. x- r2 K; I) L! x% v* \ “耶——!”全班同学跳起来欢呼。
- I7 ?/ k+ z& r! ^' u 比赛进行到四十分钟时,何军摔了一跤下场,刘尚文见我蠢蠢欲动,忙脱下他的球衣,递给我说:“刘斌上!”; d3 l& Y3 w: I4 M7 T
我急不可耐地接脱掉T恤,全然不顾一旁大堆女生的唏嘘声,套上刘尚文的大号球衣,扎进短裤里,活像在表演时装秀。; F9 v R( y0 L% d9 I% w: d0 S# N2 Q
“高三七!”刘尚文高喊。4 |$ H8 u6 t3 w) [" F- B7 F6 y
“加油!”全体同学大喊着。 n' ` N; Q: P$ I& z' d: f8 N
“刘斌!”苏佳佳又接着喊道。' {4 ?- A- f' Y, j+ A6 g$ |
全班同学愣了半秒种,还是喊出了“加油”。
: [8 F4 l" d' H9 z7 T 我兴奋得像一辆断油几月的汽车重新注入的燃料一般,铆足发动机,就等着离合器一声令下了。班上同学几乎都处于亢奋状态,呐喊声一波接一波,都在比谁的喊声最大,仿佛这是至高无尚的荣誉。
9 q8 `" I* i& A( M$ }( i5 ` 球场就是战场,大家团结合作,合理分工,人尽其才,方能争取到赢的机会,同学们大约是被暂时的胜利冲晕了头脑,全部涌上前线,争取再破二班大门,后防几近空洞,这给二班制造了险中求胜的机会,他们要是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突出重围,或者来个乾坤大挪移,变守为攻,我想守门的蒋新是招架不住的。于是我一个人留在后防地带,万一出现情况,也好有个缓冲,不至于让蒋新手忙脚乱。闲步间,瞥见张子凯已经回来了,他朝我伸出两个大拇指,边点头边挤眉弄眼地坏笑。周蕙芳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两眼直盯着我直发愣,见我在看她,羞涩地低下头去。
5 f( e f- v2 y! F! c “刘斌,球来了!”刘尚武大声提醒我。4 F W' L, X9 h" t7 H M9 v& P
只见二班10号郑有名和他们班9号神出鬼没,像两只轻捷的海燕在水面上飞行一般,连连妙传,默契相当,郑有名只做了两个假动作,便绕过我们班6号和15号,化险为夷,带球到中场。钱峰风驰电掣般贴近郑有名,几度欲截下粘在他脚上的足球,均未遂。见这阵势,我冲上前去,挡在跑在最前面的9号前,牢牢看住他。郑有名朝我这边连连使眼色,我猜想他定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传球给9号,我恐自己拦不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绕到9后后面,说时迟,那时快,10号郑有名就在这时传过来一个半高球,直奔我左耳砸来,这正中我下怀,越位!
" [* A, v; p5 ` 我正为自己的计谋洋洋得意,只见眼前一只大脚向我脸上盖来,只觉得鼻子一阵巨痛,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我掩面翻倒。( H& c }, w; T; H
耳畔传来女生的尖叫,我捂着鼻子,痛得眼泪本能地渗了出来。: ?! o, L+ `1 v1 `3 R! H# Z5 Y
我感觉鼻子像断了闸的大坝,鲜血奔涌而出,只几秒工夫,流得满脸、满脖子都是粘乎乎的血,模糊中,我看见张子凯高举着拳头、暴跳起来正在打人,钱峰和刘尚文两个人在拉他。# @1 }2 t+ b1 C% E1 {) B2 @2 \
“我叫你踢人!”子凯吼叫着。3 p% a, \0 j( g: \1 E8 {' y
“子凯冷静一点,先看看刘斌!”$ D( A' n O. q: @- ^
我想喊住他,血却一个劲地往喉咙里回流,卡得我咳起来,溅得满身是血。/ l, x' X' d% P7 f& V9 w' l. Z
周蕙芳跪在我面前,拿她的衣角给我擦血,两只手都在抖个不停,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两颊分明挂着泪水。
$ j' \' l$ h1 `; H( Z z “水,水!冷水!”子凯叫道,我望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从小到大,只有母才这样为我着急过。
0 K* B& @ p* z2 W5 U6 g 刘尚文将给他们解渴的一桶自来水拎来,子凯迅速脱掉T恤,往桶里一泡,一把抓起,一手托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环抱着我的脖子,托着湿衣服垫在我的后脑勺下。- {. j, L4 K$ I, e6 ^
“仰着头,血往嘴里流就吞下去,别吐!”子凯命令我,又转向旁边的周蕙芳,“班长,还要湿布,冰着鼻子!”
8 M w: Z$ G8 f" w' X( M ? 毛巾不停地被子凯轮换着,几个回合后,苏佳佳救星般的声音响起:“医生来了,让下,让下。”8 q6 v! O- g3 Z, G2 L6 f% C5 o
“还在流血吗?”医生问。 ]& S* W7 Z* T
我点点头,用手指指嘴里,刚一转头把嘴里的血吐掉,鼻子又一凉,两道鲜血又泄洪似地喷出来。
# F( ~3 A. T# J4 a5 y: B4 I/ Y “仰着仰着,”医生赶紧说,边打开药箱,“刚送走一个,水还没凉,又伤一个,这足球啊,还是不踢的好。来,先打针止血敏。”
( E0 a- t3 V1 k& r “医生,不碍事吧?”子凯焦急地问。
" g' L, w# i) {, _2 M" M “血流这么多能不碍事?”医生像是有意这样回答。
$ J1 F9 D3 b8 H4 ]$ Q' K “早知道,就不拉着他去献血了,星期一就献了二百毫升血,这才几天,又流这么多,唉!”子凯叹了口气。我用左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胳膊,示意让他别自责。这一刻,是如此和谐,这一刻,我如此安详,我仿佛看见了误伤阿紫而自责的乔峰,他在抱着阿紫疗伤,即使阿紫不能成为乔峰的恋人,她也是幸福的。如果子凯的拥抱,是要用畅流不止的鲜血来交换,我愿意全身的血液流尽,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在我的生命中却是永远;我多希望时光就在此刻定格,将这一刹那化为永恒,从此我的生命便可以无憾地划上完整的句号。子凯的胳膊刚劲而温馨,子凯的胸膛如此贴近,以至于我已经忘记如何呼吸,近些,离我再近些,我便可以吻到你的胸膛,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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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U. a0 J2 u7 } 那天晚上,医生给我挂盐水,子凯一直陪着我,周蕙芳、苏佳佳和其它同学在医疗室呆了十来分钟后,被我支开了,我只想单独和子凯在一起。
, `7 R* C w/ I) S) U; D( N: Z “盐水好凉啊,医生,可不可以热一下啊?”子凯问医生。. n" @$ \. O5 A9 R1 y5 v
“怎么热啊,这孩子,尽讲些不着边际的话,这鬼天想让它凉还凉不下来呢。”
9 Z7 }% ~6 a% N* g+ ` w9 m. k 我们并排坐在医务室的长凳上,子凯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推拿着:“手臂都冰冷冰冷的,盐水都阻在这一块了。”
% }) k3 l0 l' w3 _9 e: y" r6 J “别把针头弄掉下来了!”医生急了。
* M, q; q0 I) V6 v 我憨厚地朝医生笑笑:“我哥哥。”
$ p+ H! `5 q1 n1 F% `8 f) |5 P) b! @ “我说呢,原来是哥哥,怪不得长得就像。”) ^' e& Q, N- P5 G8 j; c
“像吗?”子凯惊讶地问。
- s0 u! A/ E8 Q( L$ d ]% v “像,越看越像,你俩兄弟感情还真好,我两个儿子哟,跟仇人似的,见着面就吵架,孽子难教啊!”
6 K5 A3 Q! s, w2 r7 o3 \ 我和子凯相视而笑,他继续给我揉着手臂,直到两瓶盐水都吊完。临走时,子凯替我交了药费,医生嘱咐他这两天千万不能让我的鼻子再被碰着,最好是休息两天,多吃点营养品,子凯不住地点头称是,俨然一个亲哥哥的模样。% e! ]# C% b! F" t- `$ T0 O' e5 s" {
回到子凯的小屋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子凯拧了条毛条递给我擦脸,又拿他的衣服给我换下一身的脏行头,当我换内裤时,子凯笑眯眯地看着我。 `8 ?7 Y# c* S: ~: B
“不许看。”
% ~! U: m5 v7 u6 o4 o “我又不是女的。”3 E9 d. J4 Z; q) J6 ?
“所以才不给你看,就是给女的看的了。”
; M ~) c0 z1 G( \2 H( I% V “我就是要看。”
( C& t# ^" g) S& P3 v+ \ “我喊了啊?”# c4 c' [. r- u- @0 e, e8 i- w
子凯猛地窜过来,两只手逮住我的胳膊,生硬地并到一起,腾出一只手锁住我的两只手腕,我便动弹不得,他另一只手直捣我的私处,我痒得蹲了下去,越蹲越痒,我忍不住叫起来:“啊——救命啊!”9 {3 L W" \/ A- F8 R7 `
“求饶就放了你。”子凯洋洋得意地说。4 D9 j5 Y. w8 o/ c5 n: G' U
“不!”
& `! E3 L E+ @2 @+ ` 他的手在我的私处蠕动了起来,痒得我再次大笑着尖叫起来:“啊!啊!救命啊!强奸啦——”
& s8 D! W: Z7 S" A2 B' l “求饶不?”) f2 h1 l. N$ v, H: y( b
“不!打死也不求饶!”
( {5 {& e8 `% u& P3 I4 @ “那叫声哥哥就放了你。”
) X7 q: Z$ U m. _9 ]2 w 我本是喜欢叫他哥哥的,经他这样一说,倒会让他觉得我是怕痒求饶才叫他的了。
$ X6 z. a8 _) s3 f& Z( h' S) X “叫不叫?”子凯的手又动了一下,我却忽然觉查不到痒了,反而感觉私处烫得厉害。2 w1 z7 E# j- X: a4 q$ s
“哥哥。”& I$ ^! T# j- b. T3 o: Y
“哎。”
; _% V3 A7 ~- {$ j/ a6 _ “放手了吧?”2 v$ g# e; m- V$ u5 S0 v2 X1 V9 l
子凯放开我的手笑说:“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1 Q8 H, X$ {: H+ e
“流氓!出去,我要换裤子,听见没有?”我瞪着他说。( Z" @0 s0 u0 W: G% P9 k8 k
“好好好,鸠占鹊巢,反宾为主了,天下竟有你这样的蛮不讲理的小土匪!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子凯转身过去,关上房门,上了楼梯,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了,匆匆换上他的短裤。- |1 Z& c3 |$ e4 d+ W0 ~
我拿起他桌上的大堆的毛笔字端详起来,两天光景,子凯下笔已经可以掌握力度了,但看起来却只是稍比沙滩上的螃蟹爬出来的脚印更像汉字,又似喜鹊未搭成功的一个个的窝,字的结构还没有把握住,他便写行草了,一看便知是没耐心主儿。于是我拿起毛笔,在他的字下面题道:4 V% V% M% V. s! l1 \% Y; i, q# ]
“昨日方栽一粒种,! Z- p* }* f! V3 X3 q/ U& b3 d$ L
便思今日谷千仓。
6 j9 H# ^' d7 M+ X" T 拔苗助长焉能胜?
: j: ^, \/ {2 l( C5 o: Z. b% r+ o 百炼千锤是正方。”
+ }5 H# F7 D( R; l, @1 q 子凯的脚步声传来,他下楼梯的速度简直可以写入吉尼斯世界记录,见我拿着毛笔,他赶紧促过来看我的涂鸦,道:“我知道写得很差啦,就别‘毁人不倦’了,我说的是‘毁灭’的‘毁’。”
, C5 f( I6 D" U1 \/ w “爬都不会爬呢,就想插翅膀飞了,正楷还没有练呢,就写行草了,你当你是欧阳修呀,练字哪能一日千里呢?”; i0 M0 L5 J+ p2 I( P9 v
“弟弟批评的是,只是我是个急性子,一笔一划地写实在难受。”子凯像是在讨好我似地笑着说。9 E7 [" _0 `3 a( i( l% E5 X
“那不行,要写就好好写,要么你就别写,你要是急,以后我陪你写好了。”9 q+ F9 W7 U3 R" v9 t2 O' v& `8 O
“真的啊?你说的,不许反悔。”子凯显得极为高兴。看着他开心模样,我像是被传染了,微笑着点点头。
9 Y% Z4 G' F, W- }3 i) i( u$ w5 Z “肚子饿了吧?吃泡面加火腿肠,这个是给你的。”子凯递过来一块巧克力和两盒药,“巧克力是补血的,这个‘复方阿胶浆’,是医生建议你喝的。”, s. F B/ Y( O6 ]5 s
“鼻子流点血有什么的,瞧你小题大做,花这钱干啥呢,我又不是玻璃人,一摔就碎了。”1 P4 y+ K) M/ t, }
“你要是玻璃人就好了。”! w+ D) U& i, p4 X0 D1 t
“为什么啊?”
0 [# Y% t3 v) R9 [" I4 w+ u* B “嘿嘿,不为什么……”子凯勉强地笑着,边撕开方便面。6 k. U! Z6 }& m- {$ O( g0 d2 T7 B
“哥哥。”
I, {! H7 g; A “哎,咋了?”, ^1 k: `$ U R
“没咋,就是想叫。”
1 d- U, t: c, Y, a “小土匪。”* x7 E+ \( _# l' r# g6 O0 P, k
“这附近还有房子租吗?我想出来住,宿舍里太吵了,又不许安台灯,我晚上想安静地看个小说啥的都不成。”
! Y0 \5 E6 e5 |, D “我打听打听,楼上好像就有空房的。”
P" b9 \) Z6 @5 N; Y5 W9 {" C/ u: a “那谢谢了。”
) F0 P% |; ]5 a3 ]" | “咱们兄弟就不说客气话了,你要是想谢我呢,就帮我把字练好得了。”
6 i* A! w0 M6 K! A: T “那一定,名师出高徒,勇将属下无弱兵。”8 |( ~3 B' h: a1 w9 Z ~, `3 [, e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8 K' E+ w# P% j2 D. T, g0 m “一百年后吧。”
3 V* O: o! j. E8 s1 g W 那一夜,我们洗漱完毕,一起睡在了铺着竹席的地上,依然并肩握手而眠,而我,在一下午发生的众多事后,身体虚得有些失去知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子凯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三国演义”,而我是个历史盲,至今分不清刘邦和刘备是不是亲戚关系,项羽和关羽是敌是友。子凯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的耳畔传来他轻轻的鼾声,我悄悄转过头,望着他的脸,心跳极速地加快起来,那是一张刚毅而英俊的脸,我又仿佛看见了梦中曾经见过的人儿,不由从心底升起拥抱他的欲望,我想把他的脸藏在怀里,让他对着我的胸口呼吸。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子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和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像代芸和李飞那样,大胆地恋爱,幸福而无忧无虑地生活。
, \( ]! o$ p. p) e( Q 子凯转过身,咂吧两下嘴唇,左手无意间搭在我的肚子上,他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均匀而有节奏地扑在我的脸上,我笑了起来,深深地呼吸着他呼出的空气,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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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8 I5 g9 B7 E/ e 星期天早上九点,语文课。班主任一进教室便发现代芸和李飞的座位空着,他走过来问周蕙芳。
' ? k: y7 X ^$ |7 p 周蕙芳面不露色地说:“昨天李飞荡秋千掉了下来,胳膊扭了一下,代芸送他去她妈妈/的医院里,明天才能回来。”1 b1 Y4 v, R" c( O7 o3 g, h& F
我赶紧咬住嘴唇,怕笑出声来,他似乎也发现我有些不对劲,问我:“刘斌脸上怎么搞的,打架了?”9 ?: r: l/ H# w
“没有,我昨天也从秋千上掉了下来。”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答得和李飞的遭遇一样。
5 p; n* b8 H+ @- l “这么巧?”7 j; _/ y7 B8 J6 Z; R, U1 [
“不是,他俩站一个秋千上,结果李飞掉了下来,一把将刘斌也拽下来了。”还是周蕙芳反应灵敏。! J! [# ?+ w6 ?3 Y4 g$ I8 q8 Q4 S
“课外活动,注意安全。”班主任说完便回到讲台上看他的书去了。6 }3 x1 E; h. C
“你撒起慌来可真是游刃有余,大家风范。”我埋着头,轻轻地向她挤弄眼皮道。
+ B7 U4 g: _" K4 h# Y4 w+ q, ~ “还不是跟你学的,有其师必有其徒。”周蕙芳压低身体,亦轻声道。: Q" Z3 l6 y/ j. _! p! P) Q3 ]
“师傅师傅,您就别折杀徒弟了,您语文比俺老孙好了十万八千里。”
: t+ {. E9 G. ?1 P “哪有啊,班主任因材施教,故意压着你的气焰的,我都看得出来他用心良苦。”6 H" `8 J2 B( L8 I% A, ]; u- @: o1 h
“跟我父亲一个样,专制,我不能接受他所谓的因材施教。”2 X, j5 Q/ e0 Y
“呵呵,你呀!”
- \9 b( C6 S$ e6 t “嗨,我问你呀,代芸是不是喜欢李飞?”
. T+ l) T9 O% o6 E" Z: V& y “我怎么知道。”周蕙芳把头压得更低了,吃吃地笑着,却又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6 n' F7 P# H/ q7 r “说来听听。”5 n, F9 j4 D/ s( n" s
“代芸初三的时候,她外婆请算命的给代芸卜了一卦,说她今后的乘龙快婿是四月初九生,而且大她两岁,代芸十四岁时会遇见她,李飞全沾上了,所以代芸就认定他了。”
0 u8 i# q7 j; [) S' K “他俩要是以后真在一起了,我要通知卫视台,拍新闻记录片,跟个神话传说似的。”' P; J1 k2 a# n% Z9 w
“不要告诉李飞哟,代芸说要是以后真能在一起了,她会亲口告诉他的。”
& H0 h ?2 H( j4 c7 v: M “嗯嗯嗯,改明儿我也算算我未来的如意佳人是哪家姑娘。” |$ f) k& V, V- g/ P
“迷信,不可信的,代芸那是碰巧罢了,无巧不成书嘛。”
) L0 F% S, D: Y1 z4 H( C; O, u: s “刘斌,余进,你俩吵得最凶,上来听写。”班主任喊道。2 z) R/ `2 |5 i. `* _6 k- W
我朝周蕙芳伸伸舌头,乖乖地走到黑板前。
9 |! i1 _3 ]$ q5 Y, N2 b9 C0 O& j “写错的罚写一百遍,下面同学也自觉点,写错的,自己抄,开始。编纂……鏖战……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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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Y" s0 j* ?) e3 l你是一片海) i1 l; A, Q, B& ~% j1 L2 p% x0 S
我是海中的盐6 g' g- {' O2 `& d% f7 u, U
你溶解了我
3 |4 [* r! z; K) V 让你变得有滋有味# W- C" Y+ G" V
也让你品尝了我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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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九月七日清晨,星期一,升旗仪式。
2 Y$ ~3 ]9 _3 s4 C* h& u( p 平日里空荡荡的旗台前今天聚集一排大人物,热闹非凡,校长、副校长、教务主任等平时总喜欢藏起来的领导们各就各位,正襟危坐。他们的桌前摆着一堆堆日记本,怕是今天要发什么奖吧。
0 U5 L0 r1 w7 i& d6 w" Q 国歌奏完,校长发话了:“今天,是开学第一次升旗仪式,看见同学们一个个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面貌,我看见了我们学校的新希望,我由衷地感到高兴……下面由孙主任向第一次高三月考取得好成绩的同学颁发奖状和奖品,我在这里衷心地祝贺你们,取得了好成绩,你们给同学们带了个好头!”( g' h* m4 V, [
“刘斌,发奖了,到前面来。”站在我前面的杨志和李伯玮拉着我到他俩前,也就是队伍排头位置,全班最矮的才站在最前面,我哪里肯依他们,赶紧向队尾的张子凯他们钻去。
/ S. ]) N T( V+ j' ~2 ~7 q “鸡立鹤群。”李飞回头取笑我说。
`* W; r5 F/ e3 { “你再敢说一声,信不信我让你的胳膊再脱臼?”我轻声唬他道。- Y) h: @' X S* B! O! ^
子凯捏捏我的后背,微声说:“李钟馗在瞪着你。” M* o0 V9 M' E! t: _' D7 x1 S, X$ h
“第十名,高三七班,苏佳佳;第九名,高三五班,程文豪,高三九班,杨丽娟……”孙主任朗声念着高才生们的名字。' Z) B/ x; _0 D. W; I, S4 U
“哥,一会儿你替我上去领奖,我腿疼。”我向张子凯撒娇道。- ?& q$ x3 c+ w- n
“不行不行不行……”子凯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 _1 B$ w% {) g1 M/ s- I “你要是不上去,我就再也不叫你哥了。”+ D7 Z6 C# G7 p) M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从来就没上去过,你也不怕我上去丢人现眼。”6 Q- c! ^3 d, v& x
“随便你,反正一会儿我不上去。”我僵着脖子,直视着前方,任张子凯在后面不停地捏着我的背,不停地“喂喂”乱叫,又不敢大声,我暗笑他智商太低了,逗他玩他却当真了。. @) V. ]; P& n0 K) m" f9 b
“第二名,高三二班,徐妍。”高三二班的掌声已经淹没了孙主任的话,经久不息,以至于他不得不停下来,等二班拍掌尽兴。 e% f- i- d; @: O) b% ? }, t- G# e
我瞥见徐妍低着头,好似第一次见公婆,背对着我们,几乎是横着走上领奖台。
, Z+ t$ u( ?3 l4 D" u “第一名,高三七班,刘斌。”
6 V2 E& O- h9 @! E2 e4 R% R 同学们全部朝我望来,用比二班更加夸张的掌声和口哨声为我庆祝,我拉着子凯的胳膊让他上,他惊慌得像被猎人逮着的浣熊,惊恐且委屈地使劲摆着手,然后将我向前一推,我一个踉跄撞在李飞身上。看来指望他代我领奖是没戏了,我只是想让他上去锻炼胆子罢了。于是我咬着嘴巴,自信地昂着头,望着代表着荣誉的日记本,迈上领奖台,同学们的掌声又一次达到了高峰。
, T6 p: z0 @% f, J+ f 领完奖后,校长宣布散场,同学们一窝蜂地往教室赶,潘婷急忙伸手将我的奖品日记本要去,翻开第一页,绘声绘色地念道:“奖给高三年级首次月考第一名获得者,高三七班,刘斌同学,以兹鼓励。”“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女生们叽哩呱啦地把潘婷围住,周蕙芳和代芸的奖品也早已被女生们抢去,争先一睹。
4 K: E8 y! b/ R5 k* ?1 Z 忽然,我的脚后跟被人踩了一下,鞋跟被踩脱了,我回头一看,只见二班的唐堂正对着我,不怀好意地笑道:“啊——哟,实在对不起哟,我脚没长眼睛,居然把第一名给踩了。”- o/ `: [' a R/ k6 V, y
被她挽着的徐妍挣了挣胳膊,又向我欠了欠腰,羞涩地说声“对不起”后,拉着唐堂赶紧走了。! d5 e& b l/ ^$ b6 w. a
“男人婆,同性恋!”苏佳佳在我身后替我打抱不平,厉声骂道。8 ? u }7 e) p: j" V {$ u4 f; d$ g
我震惊地问道:“苏佳佳,你骂她什么?同性恋?”
* \8 z0 b, e! _6 C “本来就是嘛,又不是在骂她,整天缠着徐妍的,跟她男朋友似的,徐妍都烦她。”
. z3 a. H$ f/ X% z% S “佳佳别乱讲,你又不知道。”周蕙芳赶忙打打苏佳佳的手,怕她嘴里会说出什么乱子来。
( ]; D) \3 h0 P0 X “明儿个我就到处把这事捅出来,看她以后还拽不拽。”苏佳佳眼睛朝天上咕噜一翻道。) o- e2 b' x4 O' p) k( x2 }
“徐妍平日里跟咱们都不错,你也要害死她呀!”+ v! y& t" N4 A1 Q, d
“苏佳佳,做王熙凤,下场很惨的哟。”我用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顿地对她念道。 8 J7 l$ J% r5 @) T
J4 C9 f* b( a+ l/ b6 V2 W[ 本帖最后由 药大男孩 于 2005-12-13 08:09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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