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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3 15:3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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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班会课上,班主任向同学们提了一下我的建议,然后我再煽风点火,大谈古代变法和当代改革,而且说了一句最有份量的话:四中学生就是这么干的,我知道他们迷信这个,再加上我的支持者们先声夺人,最后几个冥顽不灵的女生终于放弃她们的真理,投身于高三七班的大共荣事业当中了。按照“变法”的理论,我不能和周蕙芳坐一起了,代芸也不能和李飞坐一起,因为我们都是前三十二名的学生,他们都显得闷闷不乐,唯独我和子凯笑得合不拢嘴,我俩一起坐到了最里边一组,倒数第三位,于是理所当然,平时相处得比较好的同学全部把我们围起来了,周蕙芳和潘婷坐在了我的前面,后面是苏佳佳和刘尚文,左边是李飞和代芸,他们一前一后,郁闷了许久,都怪我出这个馊主意,我委屈地说:/ [# Z( [* u8 A( k, D* I7 U
“我要是不出这馊主意,你们还不能坐到一前一后呢,不识人心好歹,要是想坐一起,下次月考李飞别考那么多分嘛!”- g, u( H, d. b6 b/ c
此后一些时日,周蕙芳没有与我多说一句话,总是一个人埋头抄着笔记,我想这次分组的事,她终究不是心甘情愿的,最里边一组看黑板有些反光,但她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故意要和她分开的。她依旧每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锁门,早上第一个来到教室开门,尽心尽责地做好班长的份内事;潘婷经常逗她开心,她除了偶尔心不在焉地婉约一笑外,依旧努力地看着书,不闻耳外之音。后来我从代芸那里旁敲侧击,终于知道周蕙芳以我为学习上的奋斗目标,希望明年能和我考入同一所大学;至于喜欢我之类云云,女生们都守口如瓶。
9 o- D. B7 O, ], _/ Y8 J- M, D 在某一天下午,她被几个女生喊了出去,我看见她课桌上草稿本被路过的同学不小心碰掉到了地上,于是我帮她捡起来,无意中发现她在抄写古诗练字,唯有抄到汉朝无名氏《别诗》其中的四句时,一笔一划,尤为仔细,而且抄了整整一页:
& u U9 T Q3 l5 _ “褰裳路踟蹰,彷徨不能归。$ V& f" N7 o3 P* o: g
浮云日千里,安知我心悲。”9 N7 d, V+ ? p4 ~ Q, ~5 _
子凯见我望得出神,从我手中抢过草稿本要看个究竟,我伸手去夺,却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双手将草稿本举起观看,会意一笑,望字兴叹一声:+ u" [2 U; H" H* i f2 a# U. H2 c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啊!”, L# d& h% _) ^' j. z! V
我踢了他一脚,趁机赶紧夺下周蕙芳的草稿本,在她们几个女生回到教室的前一秒,放回到了她的课桌上。还未等周蕙芳坐定,子凯故意冲她念了一句:“愿得萱草枝,以解相思情啊!”! E4 R( Z9 F" l2 _
我一把向他的大腿内侧抓去,痛得他“嗷嗷”大叫。自此便衍生出了“得萱居士”这一雅号,是子凯给周蕙芳取的。对子凯的恶作剧,我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去打闹;但若是这恶作剧的对象是周蕙芳,我却异常耿耿于怀,常常痛斥他的荒诞与无聊,而他却累教不改,变戏法似的送她一个个外号:周春妞、周莺莺、周桃红、周丽丝、周奶妈……唯对这个“得萱居士”,我情有独钟。3 r+ j$ i1 i" Q
几天以后,见她依然郁郁寡欢,于是我给她写了一张纸条:“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胸坦荡,全大局;夫子不以其私欲悲强族之道,振邦之策。”
1 x g: q) [; o) q6 X! v 她回我道:“兴邦之策,匹夫有责,义不容辞;近日惶惶乃因不能尽孝双亲,母亲多劳,蕙芳愧为人女。父亲嘱咐之言,终日盈耳,蕙芳莫不敢贻误学业也。”
9 U, d8 M! N( n% J 我不知周蕙芳何出此言,但我想,她终究不会仅仅因为分组这等小事而终日沉默寡语,其中定有隐情,但我又不便多问什么,于是只能做我好我副班长的份内份外事,管理好这个班级,给她减少些麻烦。
; c; E) i+ g0 }4 ?8 b 经过这次编排课桌的折腾,班上的学习气氛明显浓郁了许多,男生们连最喜爱的足球都不比以前踢得频繁了,尤其像子凯这种“上食槁壤,下饮黄泉”的“钻地龙”,平均每个星期都摸不到一次篮球,变得文静了许多,他除了偶尔下课时憋不住去走廊上和同学打打闹闹外,基本都是与我一起看书写字,背单词;中午放学,我们都不再去外面的饭店里买饭,每天都去挤食堂,省下时间来看书。我想他大约是不想对我食言,怕惹我生气,另一方面是真的想明年能考上重点大学罢。
$ Z( F( ]0 o' S( m! f7 x 国庆的这次月考让我声名大噪,学校宣传栏上红纸黑字的“光荣榜”贴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被人撕掉,十三中终于有个马首是瞻的学生,全校高三生都被我这次的考试成绩震慑了一下,但他们又何从知道,我的高考成绩并不属于十三中,我只是个四中来的借读生,而这个成绩在四中是司空见惯的。自此之后,每当我和子凯走在校园里,便会有很多人投来神奇的目光,惊讶地议论着这个矮小的男生。这并不让我觉得自豪,反而让我常常局促不安,或许班主任前一次狠扣我作文分的做法是对的,成绩鹤立鸡群,一枝独秀,未免显得有些太招摇。于是在此后的月考中,我把英语作文都晾着不写,白白丢掉三十分,以减少和大伙儿们拉开的距离,至于数、理、化,哪怕让我白白丢一分,都是心有不甘的。
. P1 [8 Y: r" Y( e$ C 每天晚自习,我都早早地做完所有的作业,若是作业多了,我还会向周蕙芳和代芸借着抄,然后拿给子凯“A、B、C、D”地原模原样地照抄,只花几分钟他便能抄完,当然,要故意抄错一小半,以免引起老师的怀疑。我这样做并不是放任他贪玩的本性,而是我觉得这些作业对子凯而言,如同天书一般,想让他独立完成,那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还不如让他省些时间下来从基础学起。我从英语单词的基本发音规律开始教他英语,从高锰酸钾的分解反应开始教他化学,从二次函数的成像原理开始教他数学,他倒也学得津津有味,只是一时半刻看不出多大的整体长劲,而每次英语、化学、数学的小测验都是模拟高考试卷的,测试的是学科的整体掌握程度,所以每次他的考试成绩依然是全班倒数,于是我又多了一份工作,做心理辅导员,不停地给他打气鼓励。
5 [. f/ g9 w6 B' w* k 子凯独爱语文,经常发点小叹,咏几句不阴不阳的诗歌,偶尔也能咳唾成珠,让我自惭形秽,毕竟他读过不少古诗书。他作文喜欢用半文言句式,再引用一些鲜为人知的典故,这正合了同样喜欢语文的班主任的口味,于是他的作文经常被列为范文被班主任在班上高声朗读,而子凯似乎只有这时最害羞,头埋到了课桌下。受他的影响和班主任的教唆,同学们讲话时都喜欢带出几句古诗来,如同六、七十年代,人们说话时总不忘记背毛主席语录一样。有次子凯被班主任请到讲台上谈谈诗歌,他的这句话让我笑了一堂课,拿圆规扎胳膊都没能停住:“诗歌就是把每句话打乱语序,断成一截一截地写,比如说‘我今天吃了很香的一碗饭’,你可以写成四截‘一碗饭,很香的,被我吃了,今天’,这就是诗歌了。”, \+ ?# X5 h- D' q' a
他总是在草稿纸上写“诗歌”,写完了就扔到了垃圾筒,于是我买了两本漂亮的日本记,送他一本,自己留一本,专门用来记录这些乱写乱划的句子,在他的扉页,我引用李白的《行路难》题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8 ^, v c. t: r: Z1 r; Z# p 他给这本诗歌集取名叫“子归歌”,为“子规”(杜鹃)的谐音,我的则叫“麦子随想”,在扉页,他写道:) V4 I; z# L& r8 O k8 }
“我从不渴望飞翔
0 u, e' x& ^% n/ q+ c9 q 能乘风破浪
- z# T- n8 g( @7 w8 \- b' V 迎接那海平面的
. Y4 u3 H: D6 w3 E" V/ J7 {+ k 第一缕朝阳
( I$ Z' o3 |) o3 d* x( n8 G ……”) h# Z. t0 Q4 E/ v/ M; W7 R
我依然常常见到唐堂,她没再敢公然向我挑衅,只是冤家路窄,打饭、放学时都能遇见她,但她从来就不当我的存在,不屑于看我一眼。时间久了,我慢慢地有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感觉。她的模样在所有女生中最容易被辨认出来,高个,短发,成天穿着紧身衣,像是玩性虐待的,而且她喜欢把腿露在外面,要是裤子长了,没法露,她还不忘记在上面剪几个大洞;她的进进出出必是伴着徐妍一起的,就像子凯总是伴着我一样。令我羡慕不已的是,她和徐妍每天都勾肩搭背的,亲昵得像夫妻,女生们这个样子很常见,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而我和子凯是万万不敢搂在一起走路的;但学校有个规定,除了近路的可以每天回家的同学外,其它女生一律不准住在校外,这给她俩肯定造成了许多不便之处,相比之下,我和子凯就显得幸运得多了。
9 ^. K( K* y! a6 u, g& v 后来有一天中午放学,子凯一手夹着两个饭盒,一手拉着我向食堂奔跑,正好迎面碰上唐堂和徐妍,她俩诡异地看着我们,然后目光从脸上转向我们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忽然顿住脚步,恍然大悟似的。我回头看见她们张着嘴巴半天合不起来,徐妍对我抱之一笑,牵着唐堂嬉笑着走向宿舍。我想她们对我和子凯定是有所察觉了,这么聪明的两个女生,又是同道中人,嗅觉必是灵敏得很。
' Q4 |7 @0 T4 j4 `1 u$ C& \ “哥,你说徐妍和唐堂是不是知道咱们啊?”我拘谨地问子凯。
9 }2 o8 o+ L! f* |& k “知道就知道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子凯无所谓的回答。
# |8 m$ e! V$ ?6 V5 a4 L5 ] 而我是深知被人知道后的下场的,于是也就没有了他那种大义凛然的精神,要是唐堂哪天看我们不顺眼了,四处宣扬我和子凯的事,我将如何去面对即将来临的风雨?而我唯一的能掩人耳目的庇护神也只有周蕙芳了,所以我觉得日后要多和她接触,以免真的引起别人的怀疑。至于我和子凯的以后,等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
# J- R/ j+ A. d- i 只是近日来,我的“得萱居士”日渐消瘦,不遑暇食,也不与任何人多说话,课桌上的书籍堆积如山,每日见她奋笔疾书,不知道是否得了什么大疾。偶尔见她打饭,也只打五毛钱的蔬菜,或是萝卜,或是白菜,从未见她吃过荤醒,于是我常想夺过她的饭盒,给她打菜,但子凯时刻都守在我身旁,这个念头也只得作罢。于是在十月底期中考试的前几天,我将省下的一百元钱偷偷塞进她的课桌,给她留张纸条,写道:“别累着了,身体为重,这是我小小的心意,望你不要推辞。”0 }; q/ ?2 [& ^2 B/ X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课桌,就发现一百块钱被还回来了,还附了一张纸条:“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钱万不能收的,蕙芳不缺这钱,如果你真想帮助困难的人,可以慢慢攒着,到时候捐给希望工程。”
# H1 q7 k! v6 E* e 我再写纸条给她道:“十月树叶黄,愁绪满怀的姑娘,是否我可以敲开你的心房?”
1 I! b$ s( T/ a' y 她回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b4 g' y6 G3 z% B, b; \0 ]1 Y
收到这张纸条,我感觉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苦涩味,蕙芳已经很委婉地表达了对我爱慕之情,我不知如何是好,或许我真的应该好生待她,慢慢和她培养感情吧,都说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都是慢慢磨出来的,或许和她相处久了,感情就会悄然而至吧。于是我将这一百块钱换成两本小说,一支英雄钢笔,两本日记本,一瓶“潘婷”洗发水,悄悄地放进她的课桌里。第二天清晨,我和子凯来到教室时,见她眉间紧锁浓云终于散去,望见我来,她赶忙将手中的英语书抬高,轻轻地低下头去,以掩藏脸颊上那一抹泛滥的色彩,此色若不倾城,敢叫我有眼无珠,于是我在“麦子随想”里写道:. S' A5 ?, X0 T! n4 { a
南归北雁未曾来,
6 D: f# A* B4 [2 k9 E) a0 J" N 西苑秋菊不敢开。* ^) |$ Y- o, {/ i1 z- m
达理知书天赐女,
' @0 ^. c+ Q+ j- B | 直教王母下瑶台。( I: Z6 q2 Y4 A. K
子凯在某天偷偷翻开我的“麦子随想”,看罢这七绝后,醋劲大发,在“子归歌”三个字旁边加了注释:“——桑间之咏”,我与他赌气了三天,任凭他百般哄骗,也不踏进他的地下室,直到李飞说他又开始不吃饭了,我才原谅了他。后来这一招他屡试不爽,只要我生气时他哄不住,他就绝食,而我对他第一次绝食的后果心有余悸,每次闹别扭,结果都是我束手就擒。 b$ p1 B1 a: W& f$ a7 w- k
转眼间,期末大考来临了,学校模拟高考,将全校的高三生串班分在二十几个教室,每班每科轮换三个监考老师,如有作弊者,取消考试资格,全校通报,严惩不怠。我给自己下了指标,一定要考出最好水平,成绩要到四中比,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持在前五名,不然我来十三中就是退步了。
( Q$ \2 ^8 `; h4 u 山雨欲来风满楼,全班同学都在紧急备考,唯有子凯急处从宽,漠不关心此事,好似以前考试,他都是大匠不为拙工废绳墨,引而不发,而此次大考是他大显身手的时机一般,尤其是在第一科语文考完后,他处处彰显出春风得意之情。但是,他的这种优越感在下午考完化学后,便了无踪迹,变成垂头丧气了,他不断责备我平日里没有与他讲解到相类似的题目,以至于他又一次马失前蹄。直到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他见着我后,终于松了口气,悲惨地说道:“完了完了。” A( N' R- Q0 A" b7 z
我拍拍他的腰杆,安慰他说:“题目比较偏,我做着都费劲,放心啦,高考题很简单的,你看看,哪个出来不是摇头叹气的。”
; C' ?7 E+ D( _' ] “A!A!A!就是A!”我听见苏佳佳在和女生们在争答案,好似在骂街;另外几个女生就“B!B!B!”地乱叫,潘婷夹在她们中间,无辜地说道:“不是‘C’吗?蕙芳,你选什么的?”“我选‘D’的,可能是选错了。”周慧芳莞尔笑道。# r3 k O. U+ @/ v
“这哪叫考试嘛!这简直就是竞赛,阅读理解一半单词不认得。”代芸翘着嘴巴说,“刘斌!你过来,阅读理解最后一题你选什么的?”% \ z* ]4 N2 }) M
“我也看不懂,乱选了个‘C’。”
0 q) @9 q5 W# v6 c “耶!和我的一样呢!”潘婷高兴得手舞足蹈。% E1 W9 H i* t$ R0 y3 H
“C、C、D、D、A;B、C、C、C、D……”一旁的女生已经各自拿出写着自己答案的小纸条开始对答案了。
7 B3 P( f4 s' }: M3 n 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归巢,班主任宣布寒假只放十五天,从明天腊月二十二开始,一直放到正月初八复课,腊月二十七出成绩,但不用来学校拿了,因为快过年,等开学再发给大家。接下来便是大扫除,我们几个班干留下来,用十几桶水把教室泼成河,全部洗一遍后,便各自收拾行囊,互相道别,分道扬镳了。4 Y" V: e' K7 Z+ _: | T6 L
我和子凯回到地下室,抱在一起拥吻了很久,我明显查觉到他的腰围比以前小了很多,半年来他随我勤奋学习,孜孜不倦,韦编三绝,瘦了一圈,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他的脸色青黄不接,早已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放荡不羁的少年。“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这个社会需要数、理、化、文、英全部优秀的全才,而不是单一的人才,为了所谓的前程,为了那只看总分、不看能力的高考,我们别无选择。
8 s8 Q d7 x$ r4 g/ c “哥哥,考试都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不管考得怎么样,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继续努力,回家别贪玩,每天记着要背单词。”
3 `/ G4 C/ p7 u: M0 l# t2 \2 K/ Y “嗯,过完年,你检查行吧?”
$ w& Q/ x |$ J! p2 x& c “按时吃饭,别饿着了,把瘦掉的肉都补回来。”我贴着他的胸膛说,以前他结实的胸脯,早已变得松松软软了。' o e7 ?) s X( a0 }3 J* ^
“一天长一斤也长不回来啊。”
2 T' l6 I. }( H9 U9 q4 r “哥哥……”
2 f% B3 f! G- E, w “啥?”
- l: S- {6 ?0 n6 B6 q “没啥。”说罢,我竟然感觉鼻子一阵酸,贴着子凯的外衣抽咽起来,“我舍不得你……”
) w6 n: [8 R" i/ j" ~9 x1 v3 ` “又不是不回来了,小笨瓜。”子凯低下头来,轻轻地舐干我的眼眶说,“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 n6 a, ~+ n; H7 _% c. I& G5 u% Y9 S “不行,我爸爸在家里,不方便。”1 s: z( R. k( z* J! J" D! _
“那就把你的呼机开通,我呼你。”
4 a/ J5 e$ |$ s0 j) {/ p4 n “开通还不如买新的,算了,要是我爸爸不在家,我就呼你。”
8 E+ @ Q7 A1 l) P& S- M “好。”; X& Y- E3 t2 H' G
我们简单地收拾衣物,和李飞一起坐车回到城里,子凯要过长江回江南,毕竟江北只是他外婆家,我和李飞将他送上中巴,一直目送着汽车离开车站,望着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我,不觉眼睛又涩了起来。我很想随子凯一起去他家,只是无法向父亲启齿,他定会暴跳如雷。
" \7 H0 I/ l; h 我唯有向子凯高高抬起右手,使劲在空气中抓着什么,向他道别。% E- d' \4 r$ n; F+ n
再见了,亲爱的哥哥,我们的路还很漫长。8 h3 I) F' ?4 Y+ Y$ @
哥哥6 e1 l! F* _- n
如果我们是废铁
, V" J- z- B' |, l8 I 就让烈火将我们熔为一体
7 \5 b0 N* ]- D: r. V' N 浇铸成犁
5 {% n# e( F$ e4 |5 h% A$ _ P; R 我们一起耕耘土地吧
5 X0 i* Z+ L$ b, G% T 让陶罐里期待已久的麦种
3 n2 ]7 H2 O: C( N3 \ 在松软的温床上
0 i3 k! j! p) g' K+ i) f 沐浴着晨曦1 q$ @; m0 B# I u8 O, u
/ n, `& Z `; F, Q; x 哥哥9 A, z0 _) a, v, X0 p
如果我们是朽木
% F# R2 k# d" y% n) t 就让野火把我们焚成灰烬" v. }! }, S, l7 A, r9 X$ Q
变成钾肥5 R& U7 j& A1 I1 y( d- W X
我们一起肥沃着河边的土地
" H8 @: n1 a5 x 在来年的春天
4 G: z" g/ X, I, ]) ?! ` 两岸的柳树. _, z! F ?- p" M0 N. A+ r
将全部连理
: T1 o0 e3 y4 h) h4 `. a9 C6 ?8 ~" J, H& u1 H8 j. J
哥哥# E @# w& \9 N& O3 ^, Y
如果我们是污水) j0 k& w. l Y
就让炉火把我们蒸干- G9 ~) r1 [3 U
变成积雨云
! L! B0 R- g y0 N0 q/ k( U" D+ `% v 我们一起浇灌村头的荷塘 u. |: Y. ^- [$ W3 l: q5 o' @7 h
来年的盛夏+ H) G! h$ P2 Y6 I. r7 Y
那满池的芙蓉- A' t8 w8 v' d; w% y/ ?. a9 `5 z
将全部并蒂绽放; s+ N! x" S4 a8 A; \
! U' p0 L; O# I8 V" Q+ r0 n 哥哥
# T% k& [, g6 e- n 如果我们生出翅膀7 `+ T( }8 ?% Z% x) k- p# E; V
不要做苍鹰
4 R$ w* f0 R H4 k 去叱咤风云, E1 X+ f/ j$ q! \ j+ t& h
我们一起化作春燕吧& \0 J4 ]( l5 `0 {# G1 Y, C" }: w
在雨后的屋檐下
" j# L8 @* i* \/ |( |6 D' {6 s 呢喃不已
: x5 \8 n7 p6 G3 u- b) B: V: `) y9 ]
+ c7 F1 e- ]$ A8 Z" o$ a “小斌啊!电话!快点!”父亲一反常色,催促得有失仪态。+ T5 ~8 ]( \8 r, z' ~
我接过电话“喂”了一声,只听见那边笑了起来:“你爸爸嗓门真大,把我耳朵都震麻了。”
5 y+ T5 G- U/ D “啊?蕙芳啊?”我扭头看看父亲,他咳嗽两声知趣地走开了。! N' u; |: Z4 Q. e# s( ?6 J
“是啊,我在我姨家,顺便给你打个电话,拜个早年。”% V: e+ n: F& ?6 s* k$ w4 U# ?
“谢谢!那我也祝你们全家好。”/ N4 F! B; t' q, H
“呵呵,你怎么说话这么小声啊?我都听不清。”
- Z- K5 E% q' f" v “Somebody is here.”(某人在此)" c1 s- Y/ p% N; V0 R
“噢,I see(我懂了),你哪天回学校?”0 Y( E0 S5 F: q8 z9 P0 @: h5 ~
“不是初八开学吗?初七去呗。”3 \0 t& ]7 l- W
“我准备初六就去了,在家里呆着也没事,佳佳、代芸还有好多女生都来呢,你也来嘛。” R/ k8 E# s4 Y8 | T. I$ l, Q
“初六?那么早就去干嘛?我家亲戚多,怕拜不完年呢。”3 p) V, z- x' d( Q8 j
“哪里拜不完?学校里有事就去嘛。”父亲突然说道。6 ~" K7 E. e& g% d2 g0 \) _7 J: ~- n( N
“噢,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我打电话主要是告诉你分数改出来了,你知道吗?”
$ ^( H0 Q Y8 J0 L “不知道呢,不是明天才统计出分数吗?怎么样?”. n/ K6 K& _+ |- A
“卷子早就改好了,代芸说的,她家离我姨妈家很近,我刚才去她家了,她说你考得太好了,六百七十九分呢!”
. A3 g1 J5 z, W5 B. j+ o “真的啊?我还以为六百七都考不到呢,卷子难,你呢?代芸她们呢?”% [6 j; l o! m& D5 T
“我,比你少得多呢,才六百三十来分,代芸可能发挥不好,六百一十多分——其实我们初六想去潘婷家,她成绩一直都那样,这次也考得不好,她说她坚持不下去,不想念了,我们想去劝劝她,都念到这份上了,不就是为了考个大学嘛,再坚持半年就好了。”$ z$ P. c0 S( d/ i! Z; \
“她不是挺有长劲的嘛,考重点的确有点难,再加把劲,本科肯定没问题的,我看情况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初六早上去了。”
5 V3 i! T1 m$ P0 x “好呢。”1 [+ D8 A0 {7 ~/ w
……
% Y' c$ Q% G3 B) j! T; d 父亲促过来,神秘地问我道:“你们班同学?”; e; s' ?" q4 W/ ?! t" [
“嗯,我们班长。”+ [# f; I. P7 i
“噢,就是那个和你坐一个位子的女同学对吧?”" `% X* v" O" {3 @% w
“早没坐一个位子了,课桌都调整好几次了。”5 ]6 p% R) m' p0 d G. @
“成绩好吧?”' i# @9 s6 Z+ j* i7 d) r# X
“好呢。”
& u: n5 }- N3 w% M “长得怎么样?”* y+ |7 M$ o0 k* O; X' {
我没想到父亲会有如此一问,我倏地感到脸上一麻,赶紧低头回答一声“就那样”后,匆匆溜进房里。父亲尾随进来,问我道:“刚才听你们谈分数,卷子改出来了?考了多少分?”
$ o- w( H" v _7 j$ q3 A4 ` “六百八差一分。”
0 H2 W. J- a; Q- d6 z& [2 d8 [- W “是最高分吧?四中呢?”
9 o+ [- L. K. E3 D) g' { “四中的不知道,卷子难,估计四中也没有六百八的。”我边翻开代数书,抄着例题,边回答父亲的问题,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在抄什么。4 n- A! Z7 j9 } Q9 n
父亲转身到客厅打电话,听得出他是给我四中的班主任打电话,一会儿见他肉笑皮不笑地跑进来,告诉我说:“四中有两个六百八十分以上呢,一个六百八十七,一个六百八十五,你这成绩在四中也就排第三。”5 J& M1 G( D- j) h# S
“那还是有进步,高二期末考的最好成绩才排第五呢,比我强的一般都是强在语文上,理、化他们比不过我,他们语文从小抓。”我话中有话道,父亲从来就只知道买成堆的数、理、化题库让我做。
2 ]6 B7 j, M% \$ o “语文就是说话的东西,要怎么抓?”
/ T% l1 X, R$ A “小说、杂志都不让买,一天到晚就是《唐诗三百首》,我就是现代文阅读丢分呢。”/ ~$ W; T, H& M2 p1 o( |
“那些个杂志没个正经的,你妹妹买的那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提高语文?那些言情、武侠小说,哪有适合你看的,你还跟我顶嘴!”父亲有些愠火了。 I1 {% a) W: M1 o0 d1 b
“那些是春看的,我又不看,《科幻世界》、《读者》、《小小说》都是我们班主任推荐的,我买了一本《科幻世界》,你还把它撕了。”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敢扯龙须,大约是因为这次月考的进步吧。4 U: k* ~* G8 w" |8 T+ z0 z) |/ E
父亲沉默不语,转身出去,似乎在审核我的控诉,掂量着让我看小说、杂志是否利大于弊,一会儿电话又响起,父亲喊我出来,却不耐烦地说道:“电话怎么这么多?”
6 y5 |9 R6 [7 h7 \8 A" C “喂,谁啊?”5 b5 ~) b, [9 q h# N
“我!还能有谁,两天都没打我CALL机了,急得我只好往你家打了。”子凯在那一头气呼呼地说道。 I" w; `$ t( V4 }2 H6 P
“噢,那个‘ing’是动名词,不是现在进行时。”我边乱扯边看着父亲,想着怎么跟子凯聊天。
0 z' V: F m3 J; v “啥?你在和谁说话呢?”子凯莫名其妙地问我。' s" z0 a$ v+ P7 {7 h v% h s5 [
“那一句翻译一下就是‘Joni因为特殊情况,让Hellion不要着急,他晚上再联系他’。”我急中生智道。(Joni和Hellion分别是我和子凯的英文名)
. s: z) S8 h% A: K “噢,好,我等你,”子凯会意,挂了电话。
, W* [! \+ S Z { “同学英语不懂,打电话过来问一下。”我向父亲解释道,便抽身回了房间。
: L8 A- \( d4 j% | 不知道子凯考得如何,希望不要一塌糊涂才好,免得又打击他的信心。他以前一直都不好好学习,中考没录取,于是他父亲花了不少银两才把他弄进了十三中,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在初三多念一年,不然高中跟不上班就更难追上了。不过回头一想,果真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不会遇见了吗?茫茫人海里能遇见他,确是一种缘分。自从子凯和我在一起,他这游戏狂人再也没碰过“街机”,放弃了所有耽误学习的娱乐,或许我对他要求过于苛刻了,虽然我心里清楚他今年考重点大学难于登天,但我在一味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每天子凯多背一个单词,多做一题代数,就向成功迈进了一步,痛苦只是暂时的,等我们都考取了大学,便可为所欲为了。至于以后成家立业,远得很,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要现在能每天和子凯在一起就好。
6 N2 z4 k! F$ q# x3 Z& \) |/ { 我打开电脑,试试新买的“金山词霸”,无意上起网来,那个时候网络刚刚兴起,没有今天这些铺天盖地的娱乐网站,电脑一般只是用来打字和玩“帝国时代”、“星际争霸”还有“红色警戒”,加上上网费是天价,速度又堪比蜗牛,我只是偶尔上网查一查同性恋相关的报道,无奈信息闭塞,我的英语水平又不足以看懂外国网页,于是对上网也没多大兴趣。但这两天看到网上不少人把一部叫“北京故事”的同性恋小说炒的沸沸扬扬,于是到处搜罗,全部保存到电脑里后,赶紧断开网络。
, B* b. C7 n( c* z) ]" q- p 我迫不急待地阅读起来,开篇的**描写,让我热血沸腾,忘乎其形,这之前我从未阅读过描写同性之间**的文字,尽管只有短短的一段,却让我回味良久,无法平静。我一直以为在两位主人翁遭遇了那么多的劫难后,有情人终成眷属,过上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小说最后笔锋一转,主人翁出了车祸,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他的爱人,终日以泪洗面……这是造化的安排的么?这是同性恋的宿命么?
/ c2 I8 c* ]& \0 D6 a1 F 子凯,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我从不相信命运,如果有命运,隐隐安排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绝不会向命运低头!
8 B& c/ i, M% O0 b$ u 我忽然无比渴望见到子凯,我要告诉他,我有多想念他,我怕某一天我忽然不在了,心中积蓄的万语千言埋进孤冢里,无与诉说。
7 g$ k8 Z$ x! e- w5 Q- O 我轻轻换上鞋子,急奔到楼下,买了一张IC电话卡,开始用公用电话机呼他。半分钟后,他回电话了,告诉我他在陪他妈妈打麻将,正在“自摸”,让我晚点再呼他,说罢便挂了电话。寒冬腊月,我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泼下,凉到心里。2 h7 R6 n( ?' [5 \1 D% q
“自摸你个鸡/巴!”我使劲挂上电话,瑟瑟冷风割在脸上,痛得我直流泪。你打麻将,不务正业,书不看,我打电话你都不理我,今天,我要是像“蓝宇”一样,被车撞死了,我叫你哭去,叫你后悔去!你罪有应得,你就是和我死一起了,我也不会再理你!我忽然很希望天下突然掉个花盆下来,把我砸得不醒人世,在我昏迷了七、八天后,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守在病床边神情憔悴的子凯,然后我告诉他“你要是那天哪怕跟我多说一句话,就会有个时间差,花盆就不会掉我头上了”。然后就会看见他不停地自责,不停地和我说对不起……
( a* [0 [) R/ [! J: ~ 回到家时,父亲出门了,母亲和妹妹已经办完了年货,正收拾着,我告诉她们,凡是XX开头的电话找我的,统统说我不在家。
6 B1 G8 x6 I6 k# M* F “是不是女生的电话?”妹妹神秘地问我。
) M) y" J% t+ M- t7 W “你管着嘛。”; ~2 S. R7 u/ v2 j$ s
“哥,要勇敢地面对现实,不要逃避。”妹妹神情严肃地说道,那模样分明是个长辈。
. i5 @! B( p0 m7 @1 d v; o “妈,瞧你生的好丫头吧,你看多划不来,又超生又罚款又受气。”说罢只见妹妹抓起手中的棒棒冰给我当头一棒,痛得我龇牙咧嘴。+ |. t1 m, K* z9 R$ x0 O7 k
此后几日一直到大年三十,我都没再接到子凯的电话,他是怎么了?四五天没的接到我的传呼,他难道就一点也不着急么?我想急他,却反被他急着了,趁着下午父亲和棋友们出门厮杀之际,我正准备呼他的CALL机,一个电话响来,妹妹跑去接起:“喂……你找我哥啊?等等,哥——找你的,是男的。”
# v7 D# g+ G( Y; E+ Y 我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响起我渴望已久的声音:“为什么不打我CALL机?你急坏我了知道不知道?我又不敢往你家里打电话。”
: u4 t7 ?$ @& G “你不是要打麻将嘛!我怎么敢耽误你。”我没好气地说。/ ]* O2 @. G1 m4 o. m6 p
“弟弟,还在为那天事生气啊?是我错了好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好不好嘛,你看我茶饭不思的,大过年的都跑过来了,我就在你们家对面的街上。”6 r. Z' I9 p6 m7 H! ?# a# S
“关我屁事,你别来啊,你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 Z4 ?* z+ v8 ~8 l. @2 i “好弟弟,求你了,别生哥哥气了,你出来好吗?”子凯苦苦央求着。
9 `$ P$ W9 a5 C) V7 \4 p6 W “哥,谁啊?吵架了?别那么小气嘛。”妹妹说道。, [7 s5 c1 v* |. ~
“好,你在XX超市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经不住子凯的软磨硬泡,加上自己对他无比思念,我放弃了我的高傲,急忙挂了电话奔到了超市门口。
3 h* g6 T" D* K 子凯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厚外套,敞开着,露着灰白色的内衣,深灰色的牛仔裤上大方地穿着一条宽大的黑色皮带,将内衣扎起,脚穿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上面溅了几滴泥水,我被眼前这个性感而健硕的男子迷得乱了分寸,全然忘记他就是我的子凯。
0 c( G9 A# B. ] “弟弟!”他望见我,三步并两步跳了过来。
/ y/ p$ Y ?& u' t. Z3 [- e 我低着头,翘起嘴角偷笑着,抓起他的外套,就帮他拉起外套的拉链:“大冬天的,装什么酷,穿这么少,还不扣起来,你看都流清鼻涕了。”说罢我掏出纸巾就帮他擦,他趁机亲吻了一下我的手,我惊得急忙缩回来,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超市门口,刚才的一幕肯定被人看见了,我羞得赶紧跑开。
0 v7 I9 U' ?5 }# P( o; a “弟弟,不生气啦?”子凯嬉皮笑脸地问我。( J. \" L8 t# g6 l
“生,咱个不生!不过念你有悔改之意,暂饶你一次。”0 u* x, J8 v" s" G% U. f: A3 w6 }
“好,我错了,我道一万次歉了,下次不管在做什么,你的电话都要排在第一位。”. J @' h( C& j: L: N4 K
“这就对了。”
2 G) J7 s! r$ A$ q “我想亲你,不行了。” 子凯咬紧嘴唇说。
/ q6 X2 T; }2 g8 r' b; _1 N) I- } l “在这里啊?”我惊诧地问。) {+ f7 R& u/ t0 [
子凯点点头说:“我妈已经打我CALL机催了,亲完了我就回家,留下一个完美的一九九八。”: z6 M; z# M1 t2 D w( f
“少恶心我了,你要是敢亲,我把刘字倒着写,你……”未等我说完,子凯一把捏住我的肩膀,便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吓得魂飞魄散,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俘虏得全身酥麻,动弹不得。我谁也不敢看,只顾低着头望着子凯的衣角,若是我的父亲此时看见,我想,我只能说子凯全家都信奉伊斯兰教,见面要亲吻,否则我将死无全尸。, @( F5 _/ p; n: T: |
“我走了,弟弟,后天我还要来看望外婆、舅舅他们,你在家吗?”
7 P2 y! X" c( N/ {5 D; i “我要跑亲戚,肯定不在家,开学也没几天了,我初六就去学校,你来么?”
. `/ J Q3 p) z5 Z8 L D “好,那初六早上我们就在车站见。”* a; Q0 ^+ [2 u) j& R u
“哥哥,”我突然想起了“北京故事”,忍不住道,“你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为了我,好吗?”, T: f [ X( x v+ y% ^1 y
“嗯。”子凯重重地点点头,“你也是。” q, P' U, D* A8 z7 U
“知道,我送你到车站。”
1 R% G# w. ?0 Q* E( E: @ “不了,我搭的士回去了,我妈又在打CALL机催了。”
( @" t- W( v$ o2 Q, h% j9 r “哥,你不在,我特别想你,一个人睡,特别冷,脚彻夜都是凉的,一晚上醒好几次。”我想在子凯那里再捞点温暖的话来,于是说可怜兮兮地说道。
3 X& A! w" W) E- _1 A% s “我也想你,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四、五点都睡不着,手里没东西抱。”
4 A- {4 e3 I/ E2 e, Q “你先给你妈回个电话吧,我去超市给你买一个小枕头,想我了,你就抱着睡,好不好?”
# B4 ]) y. X" s) y8 @ “好,你等我。”说罢子凯便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回了电话。6 ^# e6 y" z' G* J$ _4 `4 o" i
我们一起去了超市,他想拉着我的手,却被我挣脱了,我实在不敢在家门口如此招摇,我装作很随意地牵着他的小指,穿插于购物的人群里。我给他买了一只毛绒绒的“史奴比”,子凯则买了一个小电暖器给我暖脚。我如一个被上帝宠坏的任信的孩子,固执地以为这就是我需要的一切;固执地希望天下所有的同性恋者都能如我找到子凯一样,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固执地觉得,我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固执地希望“蓝宇”的故事不要再重新上演……# z; @) b& g- d1 B( @/ B/ k. T: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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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早晨,我整衣敛容,吃完母亲做的三个荷包蛋,便背着书包和行李去了车站,昨日和子凯约好九点在车站见面,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我正欲呼他的CALL机破口大骂,却见他拉着行李箱气喘如牛地跑来,道:“你迟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a0 H# G$ w3 H5 h9 H
“那你干嘛去了?我也等你好久了。”# W$ j& m* T F$ v. v
“我去那边买了两个生肖,一个鸡,一个猴,水晶的,才五块一个,来,这个给你戴。”说罢他便将手中的水晶生肖套在我的脖子上。" B4 g# _; l8 p' w
“猴拿来,我给你戴。”0 X5 X4 @ k- j) n7 W' }% e
子凯弯腰低头,我将猴生肖戴在他的脖子上后,不忘记狠狠地拉了两下他的耳朵,他故意大声喊痛,生怕路人不知。3 T4 B! U; P$ E
“戴了就不许取下了,等以后,俺们有钱了,换成两个结婚戒指,再把它取了,谁要是先搞丢了,谁就是老婆。”
8 }& C: E9 F0 _) p$ b “好哇。”子凯愉快地答应着。6 M" B; Z. J |& P; m- I( w; m
我们随即上了一辆路过学校的中巴车,岂知它不停地在城里绕着载人,直到赚满了一车人后,才开足马力向城外奔去,司机夫人坐在门边,打开车窗,逢人就大叫着“去XX的,不绕不停,去XX的,不绕不停。”就是她这所谓的“不绕不停”不知要让周蕙芳在学校等我多久,今天我们约好一起去潘婷家当说客的。中途司机夫人硬拖上来一位老人,分明没有座位,却告诉人家“马上就有了”。子凯示意我给他让座,然后他便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我感觉他两腿之间的硬物,像一面兴奋的小旗,一路招展着到了学校。0 N; j' m |% c* g
果不出我所料,原本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中巴车居然跑了两个小时,我打听到周蕙芳她们几个已经去了潘婷家,于是只好和子凯收拾落满尘灰的房间。1 o* z* q2 z4 K! |+ w
“哥哥,你说我们有必要租两间房吗?我们住一起吧,一间就够了,省得浪费钱。”我向子凯提议道。
1 B$ ? e- q1 }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咱们多省些,上个学期,我们存了多少了?”
% j( g0 |. o p! {4 q) N “六百二,你三百六,我二百六。”
* [% r8 j* G$ X& b “太少了,要是上半年,我们租一间房子,就能省到一千块了。”子凯说道,“两个学期,就是两千块,两千块能做什么?”) I5 T. @$ d$ V$ x; V @* P
“买一颗航母上的螺丝钉啊!当初你存钱不就是为了捐出去造航母啊?依我说啊,到时候看咱们班谁家揭不开锅,今年要是考大学学费没着落的,就送他好了,这更有意义。”1 N" ~% V4 g0 _1 s
“你就直说给班长得了,还拐弯抹角的。”
% w' {; J4 @2 p+ W' b! R “谁稀罕你的钱,你也太小看周蕙芳了。”
. g' | }0 F: C, f+ e “行,行,听你的,得了吧?咱们出去找房子吧,这地方到冬天就冷死了,夏天又蚊子多,太阳还照不进来。”
; Z: \; U+ L* u" I 于是这天,子凯和我去学校附近找新房子,终于在离学校一里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稍大的房间,并且租金低,虽然比较偏僻,倒也安静,而且离我经常游泳的池塘较近,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活用水不方便,提水需到对面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那户住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太太,鹤发松姿,精神爽朗,容光焕发,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子凯和我利用一天的时间乔迁新居,将所有物品全部转移到了新根据地,他将我涂鸦的几个毛笔字补了墙洞后,我们便提着塑料桶去对面的人家打水。: s1 Q( {* U: d7 [- x. p( l I
只见那位老太太也正在井边洗菜,有些吃力地站在井边拎水,子凯将手中的两只桶一并推给我,便窜上前去,接过老太太的手中的绳子。7 H: G9 e( \: ?* O, a( S/ ]# s: k
“我来,老奶奶,你拎不动。”子凯麻利地抽动着绳索,像个发动机,那桶水便倏地从井里弹出井口。子凯将水倒进装菜的盆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来一桶,急得老太太直喊“够了够了”。
7 W0 y$ m( n \+ X9 ~* q 我笑着走过去答讪道:“老奶奶,我们屋子里没井,房东说以后得在您这儿提水呢,您多担待着点了。”
0 I+ w6 U1 _% d6 c7 o “没事没事!院子门不锁,这井啊,只要不干,你们尽管提!”老太太爽快地说道。
( Z+ j* w. P) R$ S& i “您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提不动啊,就站门口喊一声,我来帮您提,我叫张子凯,他叫刘斌。”子凯边往我们的桶里倒水边说。
9 w. q' X/ }) G/ z “别看人老啊,手脚还灵便着呢。”老太太笑呵呵地说。
& H( {5 ~: ~( U “您一个人住这啊?”我问。
6 g* x) T: O1 M1 T) k Q “就一个女儿,住城里头,她有她那一大家子,我一个老太太,一个人住着自在,手脚还能使唤,真到不能动了再说嘛。”
% s7 J% ^4 c# \* Z' X* X 子凯装满两桶水,我们客气地向老奶奶告别后,便开始着手打扫房间的卫生了,大约是因为从小的锻炼的缘故罢,子凯做起这些活儿来有鼻子有眼,比我要利索得多,俗语道 “表壮不如里壮”,我想,子凯若是个姑娘家,必是那外能镇市井,内能掌九院的奇葩,来世吧,我想,来世让他做个女子,我便央求父亲去他家提亲,要以三茶六礼相待,明媒正娶了他。$ K8 |& _; z u) s3 d+ C- d# Z9 t
忽然一只老鼠从床角跳出来,未等我有所反应,它便狡狤地钻向了墙角的框子后面。
9 n0 k8 M7 `/ Z' { “老鼠哇!快——钻柜子后面去了!”我大叫道,一边使劲将框子挤向墙壁,“哥!看有没有夹住。”' X u; o g# y0 A9 D6 m
子凯促近缝隙一瞧:“夹住了,动不了呢。” ]* ?( Q: {+ v0 E9 B% m/ G I
“过来,你力气大,一起挤,把它夹死!”* X: P- {/ o( O- A8 ?
“咦……”子凯一脸恶心的表情,顺手拿起扫把,拉开我道,“我来。”说罢便用扫把在柜子背后捣鼓了几下,老鼠趁机逃了出来。
- n& S! E6 h4 M$ h “跑了!跑了!”我见老鼠从柜子底下钻出,想朝门外溜之大吉,好在我眼疾脚快,一下子踩住它的尾巴,它便发疯似的上窜下跳。0 K4 D. V. D3 C3 Y5 h
“咬啦!”子凯慌忙用扫帚压住它,把它扫向门外。
5 k4 A+ x) P+ U8 Y- s8 T) Y “你干嘛?干嘛放了它?”) o4 B j- P3 f) e
“给它点教训,它记着下次便不敢来了,而且还会告诉其它的老鼠们,这里有危险,让它们少来招惹咱们,你非得置它于死地干啥呢?”
5 c" ]; q; U! O/ ? “瞎掰!老鼠是四害,留着有百弊而无一利。”6 @- b; Q: t9 m% G8 C1 G) q
“当年除四害,把麻雀捕光了是好事?生物圈本来是平衡的,有了人类的干涉才导致了不平衡。”
( j! C" Z+ T/ `" I6 r2 `3 Y “拉倒吧,鸟啊,蛇啊,青蛙啊,这些该保护就应该保护,老鼠你也放,你神经病。”' R5 [, J6 t. ~! e& l0 w# Y
“你不懂啦,不和你争,放它条生路,少条孽债。”
7 z) B: I2 z$ A. E: a# V “假惺惺的,你干脆剃度了当和尚去吧。”
: n U, M( i, ?3 N3 Q4 m! A “你跟我一起当啊,别说当和尚了,就是流放到火星也行啊。”3 Y, K* z$ J8 r1 V( `
“去,谁和你一起当和尚。”& l' T+ |- R- k/ g-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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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 ~$ R% y# i# R" Z' N 傍晚时分,我和子凯一同去教室里复习英语,正遇着全班女生迎回了潘婷,我上前向周蕙芳道歉,却被苏佳佳揪住耳朵:“害我们等了一上午,怎么说?”; C# s. g$ e5 g1 @
“我赔罪,一人一支糖葫芦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早就来了,车子在路上绕了两、三个小时,我也没办法。”
4 h! S" F, U: ?+ n “好,我要苹果的。”“我要桔子的,上面要他多撒些葡萄干。”“我要香蕉的,要芝麻多的。”……要想堵住女生的嘴巴,最好的武器便是这糖衣炮弹了。
6 @& @* G* t* @$ r) C7 R+ u! Z 农历正月初八,高三班正式复课了。3 X# C: E }/ B. e( d" V G# `
油头粉面的班主任大加赞赏了我们这次的考试成绩,但又不忘记批评进步不大的同学,尤其还指名道姓地说出了潘婷的名字,说她平时吵吵闹闹,不安份守已,这次考试就是试金石。这让我大为光火,大伙儿好不容易哄回了潘婷,他这不是兴风作浪,想让我们功亏一篑么?他还提到我们班在全校统考的排行榜上又跃上了一位,由上学期的第四名变成了第三名,看着他神采飞扬如龙翔凤翥,我便知道过年他定是阮囊鼓鼓,塞满了奖金。当然,他慷慨陈辞后,不忘记提我的功劳,算他良心还未泯灭。我很合乎时机地低下我的头颅,以向他表示我的谦虚。
$ s' y0 \) i. a1 O2 r( V# t 放学后,只见潘婷把语文试卷揉成一团,嘴里咕噜完对班主任咬牙切齿的诅咒后,便扒在桌子上哭闹起来,女生们围拢过来竞相劝慰,这让坐在她后面的我颇感无奈,干脆和子凯一起坐在课桌上,等待着她们收场,尽管我们已经饥肠辘辘。
8 }/ J* ^# O, o. I, R# t9 d “潘婷,大伙都不会扔下你的,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船员,大风大浪里,我们要同舟共济,是吧?别哭了,你看你哭了大家都难受,食堂都没有饭了,你看苏佳佳已经饿得两眼放绿光了。”我戏谑道。
% H6 j8 x: }% l+ s7 b “刘斌已经饿得爬到天花板上捉蜘蛛吃了。”苏佳佳的这句话终于让她破涕为笑。
& f0 T* ~2 }$ }; i) ~+ ?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想,若是我有权力,我一定大刀阔斧努力改革高考制度和高中的学科,让大家从高一就开始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比如自然生物学科、理化学科、政史学科、语言学科、艺术学科等,以挖掘自己专长的潜能;而高考针对这些学科出不同的试卷,选拔具有专业能力的学生,而不是现在的语数英理化全面发展的“全才”,这样的“全才”真的走上社会,往往并不如人们最初所预料的那般前程似锦。& ^/ F A. m0 A8 X a- ?
作为班上的副班长,我的角色与作用似乎早已超过了周蕙芳,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掌舵手,把高三七班这艘沉重的大船引开珊瑚礁群,开向广袤的大海。
4 K# N5 R C( l- b' k4 ~, [ 有同学曾问我,“刘斌,你是怎么学的,为什么你的数理化那么厉害,而我怎么用功也学不好,是不是我天生就不适合学理科。”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这些固定的学科,但我不能这样说,我只能告诉他方法不对。还笑着和他说《卖油翁》的故事,当陈康肃公自矜自己的箭术当世无双时,卖油翁笑着说,无他,但手熟尔。学习也是一个道理。: c B7 L/ l4 K0 e) a" Q
人的大脑在出生时,科学家们说并没有多大的不同,除了天生有智力缺陷的。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些人对某些学科没有兴趣,而只是一味地要学好它,一味地想在高考中拿高分,即使再努力,也不如有兴趣的同学来得轻松快乐。而兴趣这东西是必须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的,比如某些孩子听过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后,他对文学产生了兴趣,不断地搜集更深层的文学作品来看,如果一直让他在这方面发展,好好培养,很有可能在长大后,成为一个作家,但他的父母,他所生活的环境逼迫着他必须学好数理化,必须参加现行的高考并录取大学,这样自己将来的生活才有所保障,而他从小就没有培养数理化方面的兴趣,结果他不得不痛苦地学着这些,即使再努力也不如别人,于是若干年后,这个世界仅仅多了一位全面平庸的人,而不是一位作家。但这等事,毕竟是一场赌博,父母并不愿意在他们不是稳操胜券的事上,压上如此沉重的筹码。 D* c6 k- s% g( V x
而我,非常幸运,在这样的大环境大趋势下,很小的时候就对数理化产生了兴趣,这得归功于父亲的引导,而我的父亲又是坚决拥护“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信条的,他给我创造了许多好的学习条件,于是在这些学科上,自己才能遥遥领先。
/ v( t+ L$ @5 h$ t 但我内心深知,除了学习这些数理化外,我并不聪明,也根本不是一个值得同学们崇拜的榜样,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牺牲品,一个按现行的条条框框打造出的祭品。我不可能成为诸葛亮那样能运筹帷幄,帐中平定天下的军事家,我理化学得好,或许已经注定我只能去一家稍好的企业门下当一名技工,虽然我的理想伟大得超越了一百年后的地球科技水平。也许十年后,我们班上会出现中国的比尔盖茨,而我只能拼尽全力去他所开的公司打杂,做最基础的活儿。而这样的人,如果有条件,我想非我们班刘尚文莫属,他的电脑非常厉害,曾困扰我三天的一个QBasic小程序,他只用三分钟便完美地解决了,他说他想考计算机相关的专业,但他的语文和化学每次都是全班倒数,其它学科成绩也从没及格过。我时常为他惋惜,若是没有奇迹发生,今年高考,他必是名落孙山,而他根本就不想复读,于是一切理想几乎免谈——包括娶爱恋着他的苏佳佳。
3 D# p7 g; `0 r4 y Y" | 最让我担心还是子凯,他的长劲远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大,学习的事终究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不知道高考后的道路,我们该如何走下去……# _& N9 K+ E3 S;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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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班主任交待我们这几天要保持良好的形象,因为等过完元宵节低年级一复课,全校便要开始评选文明班级了,高三年级有两个名额,最有希望的是高三(2)班、高三(3)班和我们班,因为我们三个班的学习成绩是前三名,而我们班每次打扫卫生获“最清洁”的小红旗最多且成绩上升最快,所以很有希望打败高三(3)班。其实评文明班级,对于我们来说 ,除了面子上光彩一些外,就没有丝毫其它意义了,学校不可能因此向我们透露一些高考题。班主任却对这件事看得相当重,整整罗嗦了一节课,我想,这“文明班级”定是和他所期盼的“孔方兄”息息相关。# h- }& |# H$ O0 `/ k @; Z8 |, g
偏偏天不遂人愿,这假期补课的几天,发生了一件令大伙儿都痛心的事,高三(2)班和我们班都因为这件事没能戴上“文明班级”的高帽子。' b, p" y Y; d6 ~# Q, t3 t' b- L
大约是新年的鞭炮摧生了同学们的野性吧,或者是同学们要对中国国家足球队接二连三的欠佳表现发泄一下不满情绪,于是一场酝酿了三天的“十三中甲级足球联赛”便首先在高三(2)班与高三(7)班之间拉开了序幕,虽然这几日阴雨不断,星期六上午还下了一场雪,但这并不能扑灭同学们对足球如火如荼的激情。( m9 s7 S- P! |# K1 O/ d
但没有一个公正的裁判和一个教练的指导,我想足球的流氓意义远大于它本身的娱乐友谊意义罢——学校不可能委派体育老师来指导我们踢球或者当裁判。于是每次踢球都会引发双方的冲突,加深两个班级间的敌对情绪,这次当然不例外。+ m+ s: F6 }9 G# D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班钱峰单枪匹马带球破入他们禁区时,对方两个后防都没有拦住,在这危急关头,二班守门员鹿死不择音,破釜沉舟主动出击,玩命似地伸手抢夺钱峰脚上的足球,但在这个动作之前,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钱峰的肚子,结果球是救到了,但钱峰却摔在了泥浆地上,捂着肚子,半天立不起不来。大伙儿急着找裁判评理,说二班禁区内故意伤人,但二班又说钱峰是假摔,于是吵着吵着便动起手来,谁都没有在意满身泥泞的钱峰,直到苏佳佳拉着钱峰的胳膊急切地喊正闹事的张子凯和围观的我,我们才发现钱峰面色发紫,缩成一团,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一个劲地冒口水,于是子凯背着他向校医室奔去,这场群架才得以平息,不了了之。% A1 g% m; G) c0 B) |" J, T
我们原以为钱峰只是小伤,休息片刻便会没事了,没想到校医检查后大惊失色,说极有可能是肾脏损坏了,然后打电话到保卫科,让他们安排车送到市二院去,一秒钟耽误不得!看到这阵势,我们都吓得不敢说话,知道闯了大祸。: e! E! o: b' q/ o
正如校医所说的,钱峰果然是肾脏破裂,送到医院时,肚子里清理出一升多淤血,需要马上动手术切割掉那个破裂的肾脏……
% l7 h( g/ s) ` W P; j 因为这件事,学校损失了四万多人民币,为了不让这件影响恶劣的事件损害学校的声誉,高层领导们对外封锁了消息;又给我们放了两天假,元宵节过完了再复课,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消息在同学们之间传开。后来钱峰被学校记大过处分,而二班的守门员直接被开除,两个班囊中之物的“文明班级”头衔也拱手让人。$ \4 c1 g: S. Z. v" V
煮熟的鸭子飞了,班主任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星期天上午的语文课上,他面色铁青地闯进教室,直视着讲台。4 i! x& i' x; X' l5 e ?
“起立!”4 ]7 J; P3 K$ l' a& \
我们在周蕙芳的口令中站起来,没等他点头,两秒钟后,一些同学懒懒散散地习惯性地往下一坐,岂知他把书本往讲台上一砸,吓得他们赶紧弹跳起来。' Z3 N. s0 R5 A/ Y$ f3 d5 }; Y: z: f
“都站着上课!昨天下午踢球的、围观的都给我站到讲台前面来!”班主任怒发冲冠,眦目裂眶道。
1 \( Q- |. O6 ]0 L' I) i 于是全班男生都离开座位,在讲台前围得水泄不通,接着女生也全部离开座位,站在过道上。
! p. R( o, M( W! l9 X/ k& [( [/ U “好,向我示威是吧!”班主任拿着黑板擦使劲地往讲台上敲打,顿时粉尘漫天飞舞。“刘尚文、李飞、蒋新、刘斌、刘俊杰、张志强,你们六个是组织人物,我手上都有名单!你们六个上黑板前站着,其它人回座位上站着!”
3 a4 g2 N4 \1 r5 E" m- E; \ “瞧瞧你们几个熊样!六个人,三个是班干,不想你们带头学习,尽带头踢球打架斗殴!”他歇了口气,肩膀上下起伏着,忽然一巴掌刮在刘尚文的脸上,怒骂道,“还笑!恬不知耻!”0 R/ {( t' ?6 c+ }0 ~% r
我看见刘尚文蠕动着嘴巴,故意大声地将一口带着血的口水吐在班主任的脚边,那阵势明显是在跟班主任叫板,我故意咳嗽两声,直瞪着刘尚文,意让他克制住,收敛一点。
; B' S2 l4 h8 y1 w8 E “明天放假,正月十六早上开学,你们六个把父母叫到学校里来,要么就别来上课!”接着伸出食指,向全班同学横扫一遍道,“你们要是再敢踢球,我逮着一个,开除一个!”
" F2 J F% ^ l1 m3 j “班主任。”我跃上前一步,冲动且不合时宜地辩解道,“打架的事我们知道错了,但也是二班先动手的,钱峰受伤也完全是因为二班耍流氓,我们都是公平竞争,踢的是文明球。”/ T" } j8 }9 |: z- c3 K
“你这害群之马!”班主任气得拿起黑板擦直挺挺砸向讲台,“你不知道学校明令禁止踢足球!就是怕出危险,你这个副班长怎么当的!钱峰要是昨天就这么差一点……这个责任由谁来负!还不知道反省!”* S) k3 \% X; Y
班主任越是暴怒,越是让我举措失宜,我回敬他道:“踢球本身是一种运动,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流行,世界上除了奥运会,就是足球世界杯最有影响力,高三班一星期上七十六节课,没有体育课,没有一点课外活动时间,请问该反省是学生,还是学校?”
" b5 r9 p. \9 l' Q/ u3 @, H 只见他三个大跨步迈到我跟前,一个巴掌心刮在我左边脸上,又一个巴掌背抽在我的右耳上,我一个踉跄,右耳蜂鸣不断,差点跌倒在讲台前的阶梯上。/ O0 q# ]4 a3 a# a$ [7 m
“刘斌,你不是我们班学生,你现在就可以背着你的书包回家了!”他高傲地指着我的胸口道。4 C/ l0 X7 v( X7 E) Y2 ~4 v
我二话不说,神情泰然地跨下讲台,潇洒自若地抹着鼻涕,扬眉吐气对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不卑不亢地掀开我的课桌,将所有书本抱出来,不紧不慢地往书包里塞,结果还剩一半塞不进去,于是我旁若无人地大声地吆喝道:“张子凯,麻烦帮我搬一下书!” r$ a/ T5 O4 o5 [( x* r
“让我走,我怕你不成,走就走,大不了回四中去,谁稀罕呆这儿!”我愤愤地想着,领着子凯目不斜视地跨出高三(7)教室的前门。
^' _& M% e5 m 这时我看见二班的班主任站在我们班门口,示意班主任出来,大约是要共同商议他们现在面对的棘手问题罢,只听见他喝斥了一声“张子凯回来!”。子凯当然没有理会他,跟着我下了教学楼。+ z- y8 i( v( U/ Z$ f
“脸都打肿了,还疼不?”子凯爱怜地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按着我的脸颊,这让他不得不用肚子和另一只手夹住我的书本。
0 A; h& X' H% p; F) @ “就疼一会儿。”
* ~8 o& ~, ?# k+ `, ] “你闹得怎么收场?接下来怎么办?”: z1 y8 s1 N; E
“没想过,爱咋办咋办。”
9 w8 I9 W& v, S' h( a' W 我们刚刚踏进房间,外面便闹闹哄哄起来,原来是李飞领着半个班的同学来了。# K" P+ M, E: r$ w6 W- G: E
“下课了?”
& q- k r( [* \; U5 j# S$ i# k* d2 t “没呢,李钟馗跟着周博通走了,我们就合计着一起出来,罢课!”
: L+ `5 {0 A8 I2 j$ C( i4 o “别别别,我一个人闹了还没事,好收场,这么多人一起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A t m1 m6 @
“李钟馗要是真敢让你走啊,我们就全罢课,谁怕谁啊!”刘尚文轻蔑地说道。# L3 L0 {% S9 p9 H7 A: u4 D
“刘斌你可不能走,你走了你媳妇要守寡了,李钟馗打你那下,她都心疼得快哭出来了。”李飞笑嘻嘻地说道。1 T0 \5 D0 z4 q- X
“拉倒吧,我看她在低头写字,看都没看我。”+ J2 }% U6 J3 i3 P& X+ g+ \
“打在你身,疼在她心。”大伙儿哄笑道。
( n& K* S' ?) G" I- c “你家媳妇和我家媳妇还有刘尚文家媳妇这会儿一起帮你去校长那告卸状去了。”李飞无论什么时候都收敛不住他那满脸的笑容。& l" I" h7 c( b% m6 }# X% a$ {
“喝!娘子军为夫冲锋陷阵!”子凯也笑道。6 l8 u# k6 W1 Y- l" n
看来班主任这次是引起众怒了,我们谁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狂躁表现只会增加我们对他的轻视,我们已经不是小学生了,已经知道拿“人权”之类的字眼给自己壮胆,虽然这如同与虎谋皮,但我相信,星星之火,终会酿成燎原之势。倒是小学老师——那是儿时的噩梦,我现在想起她们来还心有余悸。
8 R& }4 e' h# `: a8 l/ I( _" _ 大伙儿相约去医院探望钱峰,子凯说他还插着氧气,没度过危险期,让大伙先不要去打扰他,最后决定由李飞担当“慈善大使”,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同学们汇报,因为他家就在二院旁边,可以随时看望钱峰,我们都希望他能平安度过此劫难,早日回来上课。最后我苦口婆心,终于稳住军心,让同学们先回教室上课,不要让班主任把我们的把柄越抓越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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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G& z# K0 Q& J% \ 正月十五元宵节,考虑到明天复课后又没有多少时间洗涤整理,子凯和我一起去澡堂洗澡,然后又花了半下午时间洗衣服,恰好马路对面的的那户老太太也在洗床单,见她一个人拧那么大的床单很辛苦,于是我们一齐接过这活儿,一人拧一头,比脱水机甩得还要干。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赞着我俩,这让子凯高兴得忘乎所以,一件一件地帮老太太把盆里衣服全部拧干净,还帮她挂在了院子里的铁丝绳上。
- [0 r! i+ P5 o* t2 r( j “两个人怎么都不回家过节呢?”老太太问。* r3 G" g( L; C9 D2 D; `% R l
“家远,跑来跑去麻烦。”我敷衍道。! m4 B, d# X' Q# X. _0 _; N
“你脸怎么这边有点肿啊?”老太太促过来,轻轻用手在我脸上按了按,“唉呀,是有点肿呢!”. K; u7 i+ L1 r8 T7 G7 |" c
“跟班主任顶嘴,被打的。”子凯揭我老底道。
- D- |6 u( S& A: c' F3 e5 H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好好讲,哪能打呢?教你们的班主任是哪一个啊?”
. v; X4 s4 a- @8 F “李忠瑞,奶奶你认识?打人可狠了,我们背后都叫他‘钟馗’,‘李钟馗’。”' H! D V; b8 r9 o- E" ^
“呵呵,你这乱给老师取外号就不对了嘛。”老太太笑道,“你俩个晚上就别去买饭了,今天过节,都在我这里吃了啊。”* G. p; C% B4 h' b4 `
我本想推辞两句,怕给老人家添麻烦,岂料子凯一点也不避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说食堂里菜一点油水也没有,吃了一会儿就饿,早就不想吃了,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他们便一见如故了。! S8 a1 z) x0 {9 t1 u0 \
“奶奶,您贵姓啊?今年高寿?”子凯问道。
7 a) K+ Z& x; `2 t1 [/ a; N “本家是赵姓,这年一过,已经七十七罗。”
4 S( c! @5 G- ?, B j t6 Y) J' J8 D “真难得,难为身体还这么硬朗。”+ Q5 [! f& g$ e- Q2 S. L0 S1 I
“不行了,一年不如一年了。”老人摇头道。$ Z( r" @1 ^ t" s- ?$ I
我们洗完衣物已是傍晚时分,老太太让我们把衣服就晒在她的院子里,等晾干了她会帮我们一起收,在我们谢过后,她邀请我们去屋里吃点心,自己便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烧菜了。
! N. d: h) }( H; K( G0 q$ a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乡镇老太太的屋子!贴着墙壁有三个书架,第一个堆满了诸如《读者》、《演讲与口才》之类的杂志和一些国外的文学作品,第二个则是中国的一些常见的古典文学和近代著名作家的作品,第三个书架上是报纸和《毛泽东文集》、《邓小平理论》之类的书籍,还有中医学相关的文献;书架的对面是的一个式样陈旧的柜子,上面摆放着一尊一尺见高的南海观音菩萨塑像,它前面还燃烧着将尽的一盘檀香。
* l4 [' G. j8 F9 B! g; x 子凯从柜子上拿出一盘新檀香、点燃,串在铁架上,双手合十,对着菩萨作揖了三下。然后便和我一起坐在中央的桌子边,观看那十五寸的黑白电视机。
# B( a& X% V3 t$ v* \' x “姑奶奶!姑奶奶,怎么还做饭呢?不是说了今晚上去我家吃一起吃饭嘛!我爸爸让我来叫你呢。”一个男子在厨房门前喊道。* v( l( v( x' m
子凯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外,用大拇指指着他向我道:“校长家的公子,前年我们学校唯一考上中大的!”' b6 V8 k! N, u( o9 V/ K1 A
“那他喊老太太姑奶奶,校长应该喊她什么?”我小声地道。. X3 e/ h% n% C! J3 m0 e: ^: [
“姑妈!”我们异口同声。
' h9 z# i4 Y. ~! X% {5 |- v “哎呀,喊他们一起去嘛!”门外的小伙子可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依不挠道。/ t* @1 Z. T1 a/ M* i
老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好说歹说终于哄走了小伙子,便吆喝着吃饭了,我们忙收拾一下桌椅,便和老太太天南地北地拉起家常来。原来老太太在抗战年代就受过高等教育,她嫁给了一个国民党的年轻军官,因为历史的原因,他们在逃难时走散,夫君背井离乡,去了台湾,从此杳无音信,她则留在了大陆,以教书为生,独自抚养了一个女儿还有弟弟的儿子——我们现任的校长;以前,经常有学生回来探望她,如今,她已经退休十几年,她的学生也都忙于工作、家庭,于是她这儿也就少有人来了。她本想跟女儿一起生活,但是在城里又觉得不自在,所以一个人住在老家,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孩子们上学,反倒觉得宽心。她希望我和子凯都不要认生,常来吃饭。
9 I; |: \( Y; d$ T- s2 [' d 听着老太太的叙述,我和子凯都心事重重,感慨于老太太的这份经历,我的奶奶如果在世,今年也应该七十七了,父亲说今年清明,要把爷爷和奶奶葬在一起,我得回老家去好好祭拜一下二老。
; s2 T1 o+ \& W; N 吃过元宵节的晚餐,子凯和我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又帮她打了满满一缸水,才起身告辞,她不停地夸我们是好孩子,很懂事,像幼儿园的老师夸赞小朋友那样,我和子凯偷偷地乐着,从来都没有被人夸奖而感到这般舒心过,老太太站在路边,一直目送着我们过马路回屋,我们则敦促她回去,别冻着了。3 T6 \0 ~0 M- Y I# d
# X! n) m3 F+ ]% S! _2 t9 c 回到住处,想到明天就要复课,我坐不住了,班主任这次将我一军,我还没有破他这一棋的招术,虽然我知道,他至多是给我一个下马威,不会真的开除我,只要我向他认错,说几句软话,他肯定会将这件事一笔勾销,但只要不攸关生死,我绝对不会这样在他面前丢人现眼,我得有个两全其美之计。. c2 }/ r2 ~6 I( D0 x
于是我给家里挂了电话,交待妹妹这两天拦截住一切可疑的找父母的电话——妹妹这两天还没有开学,如果是找我的,就说一直在学校里没有回家。然后我和子凯商议,班主任明天如果不见我,必然会问子凯我何去何从,子凯就回答大前天我一走了之就没了音信,然后他必然会在休息时间给我家里打电话问我的父母,这时妹妹要是说我一直在学校,没有回家,岂不是要把他急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手上弄丢了,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Z3 C1 u* i; A+ h5 k 第二天,班主任果然中计,中午子凯打饭回来时,说班主任第一节课就问了他关于我的去向,子凯按计划回答后,他就显得忧心忡忡,于是在吃完午饭后,我打电话回家问妹妹那边的情况,妹妹说中午有人找爸爸,可能就是我的班主任,他还问了我这几天有没有在家,她按我说的做了——我果然料事如神,棋高一招,这一刻我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下午放学时,子凯说班主任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了,问了班上近一半的男生我的去向,大家都统一了口径;于是我再次打电话问妹妹那边的情况,她告诉我刚刚班主任又打电话过来找爸爸了,还问爸爸有没有手机,她干脆说爸爸去了北京出差,没有手机,妈妈去乡下照顾生病的外婆去了,那边没有安装电话——真不愧是我的妹妹。3 h. p) J0 k3 f, \6 t. a5 S/ h/ b9 V
我知道,这一棋我已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了!, G. b- v m) H4 ^+ m- A
第二天中午,子凯洋洋得意地回来,一进门就高呼道:“李钟馗让你回去上课了!”' O3 J( R( ~& g4 t. ~- Y) Z
“他怎么说?”, z; a" H$ h q' _
“他告诉我,让我一见着你,务必好好劝劝你,给你做做思想工作,让你回来上课。”& d" V1 `1 p1 m5 M# W& \
“你怎么说的?”7 F4 ?6 H% e" @5 L2 N+ r8 [
“我说我好几天没有见着你了,如果见到你,我一定会好好劝你回来的。” 说罢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4 S7 X1 w% q, m% E 这计谋果然天衣无缝。此刻我又心生一念,对子凯道:“哥,你下午告诉他,就说据可靠消息,听说我在XX镇的同学那里,然后你约李飞、刘尚文一起劝我回来,他肯定会答应,我们四个下午一起去挑‘待魂’,好不好?”6 B2 B' p4 j b2 a3 |. ~. M: f( M6 x
一听见打游戏,子凯连声答应:“好哇,好哇!”
6 O% P4 m% W& [, @& t$ l. I; W 我们四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下午,在上晚自习之前才赶回学校,然后我便假装身体虚弱,头晕眼花去校医室吊葡萄糖,子凯去告知班主任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拉回,而且我病得厉害。于是班主任和他们一起来校医室来探望我,我扭过头去,假装还在气头上。只听他重重叹了口气道:( B8 o$ L- s9 ]2 E/ i7 b" m/ G
“你还真跟我倔强起来了呢!我要是不让张子凯他们几个劝你回来,你还果真不回来呢!出了事谁负责啊?”% d1 h/ V$ T( Y5 ^7 U
冰解的破,我又一次圆满胜利0 z1 d0 B; l/ b B, U/ g
三月尾的月考很快就结束了,清明节放假两天,正赶上爷爷下葬,按乡下的规矩,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去世后是要将棺材搁置在外面,三年后才能下葬的,爷爷去世已有五个年头了,风水先生就掐准四月一日,于是六叔他们大修祖坟,准备把爷爷、奶奶和祖先们埋葬在一起。
$ Z- l3 ]1 a6 @3 {3 t- l 子凯要随我一起回乡下,我说这是我自家的事,就不要来掺和了,因为回乡的全部是我的家人及亲戚,子凯无名无份的,从何介绍?再说,我的父亲要是责备起,我又该如何作答?任我百般推辞,他依旧雷打不动地要跟来。
; ~/ b/ g* d! [9 d$ T “罢了罢了,他们要是问起来,我怎么介绍你?”% M% K' C( K3 f! k, \
“那我去看看你二婶行吧?我躲着不出来,旁人问起了,我就说我是你二婶干儿子好了。”
2 z9 x6 {4 {/ @4 V, N" @ “你弱智啊?谁信!唉,随你了,烦人。”3 K0 C$ s1 j/ y' C
于是我在校门口往家里打电话,我想要是父亲接了电话,我就立即挂上,他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和子凯就不回家了,直接去二婶家。电话通了,谢天谢地,那头响起的是母亲的声音。
7 s u* P0 N5 T4 B1 I “妈,爸在家吗?”% r$ P" ~$ N: D. z' N& M5 y
“刘斌啊,你爸下乡了,你爷爷寿材(棺柩)明天要下葬,他先去打理了。”6 N: x9 w" g# k% d q
“噢,我放假两天,我在学校门口,跟一个同学在一起,一会儿他来咱们家玩,你做点好吃的嘛。”/ N- L+ M* k8 D8 j8 L: h0 d
“好好,注意安全。”
6 X( x# J: P- k1 {: |) |8 W 这是子凯第一次来我家,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向母亲开口介绍他,说是哥哥,太显亲昵,说是同学吧,又疏远了子凯,其实我有种很强烈的冲动,就是把我和子凯的所有事情向母亲托盘而出,让她再认一个儿子,但我知道,母亲知道的那一天,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我告诉子凯,我妈妈不喜欢嘴巴甜的,喜欢干实事的,平时在家里面,她就喜欢边打毛线边听我背单词,你最好多干事,多学习,少油腔滑调的,就会给我妈妈留下好印象。3 T: o+ C4 h. Y" i7 P X6 g: m
“我妈妈喜欢我陪她打麻将,她闲得慌,唉。”子凯叹道。% m0 I1 j* D( b3 ^3 v, f0 \$ k
“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家里环境影响你学习对吧?那你弟弟干嘛成绩那么好?不是一个娘生的啊?自个儿贪玩,怪起老娘来了。” ^8 f- C# T* Q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踏上了楼梯,来到家门口,子凯将手中提的书包背在肩上,双手握在胯前,拘谨得像个小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见着母亲后,我开门见山道:“妈,这就是子凯了,我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我常跟你讲的那位。”0 H5 g: M4 T# d3 f
“噢,这位就是啊,这么大个子!恁站外面干嘛啊,快进来啊!”母亲连忙招呼他。2 y, d1 R: @2 H7 E7 o: V: k
“阿姨好!”子凯欠身弯腰叫道。
3 w+ i+ e6 J& r) @$ U “放两天假呢,他在学校里没事干,硬要跟我来,妈,肚子饿了。”
0 ^+ S; L( [( l- S& j( ^ “快了快了,催命鬼似的。”
8 S/ t3 n. E! l; ~" s; z 我边换鞋子边回头望着子凯微笑,“不用换鞋子了,我们家鞋子你都穿不了,谁让你脚长那么大,到我房里来啦,瞧把你傻的。”3 m* R/ e& w7 `
“不是,我是看你们家里这么多书,看呆了。”子凯边踏进我的房间边说。% s( K* L9 b# [: I( ^9 c
“都是些废纸,从小到大的学习资料、教科书就占一半了,等妹妹用完了就卖掉,放在家里碍事。”说罢我反锁起房门,剥下子凯的书包,扔到墙角,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双手摁住他的手腕,忘情地和他亲吻起来。5 {) u: j; Z$ r( N6 e5 `0 d" v4 m
天黑时分,妹妹放学归家,母亲便喊我们一起出来吃饭,我和子凯冲到洗手间,用醮着冷水的毛巾冰着我们发烫的脸颊,直到神情自然了,才敢走出来。7 H; } { d' k6 |7 C, a! c+ g
“哥,这位是?”妹妹笑眯眯地望着子凯问我道。4 n- c4 C4 ~/ L( b% u
“子凯哥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7 t3 u+ z; L" C& S- ?# g1 p8 a “哇,so cool!好有型!”妹妹夸道。
3 V" M$ l( s) c/ b. H3 v, p" x2 [ “语文上有啥不懂的,直接问他,他是活字典。”我向妹妹吹嘘道。5 n- a' X" l5 o8 h
“哇,好厉害!”妹妹继续痴迷地赞叹。) M e" [9 s5 B2 h) t
“哈喇子流碗里了!”我嘲笑她道。" }' X4 \( ]. ]- N+ @$ L
“你才流哈喇子,你初二还在尿床呢!”妹妹当仁不让,口无遮拦道。
- ]* [% a+ X$ O* z8 [6 p, n 子凯忍不住赶紧放下筷子,偷偷笑起来,而我早已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杜口绝言,不敢再拨草寻蛇。# c( f6 T" e' Y7 D$ ^
“你看看子凯吃饭多文雅,笑都知道低着头,谁像你啊,狼吞虎咽,跟人抢饭似的。”妹妹继续损我道。
, e8 p! m k+ o F7 n: X “哪有你这么直呼其名的,叫子凯哥哥!”我呵斥道。
4 a$ W0 v O# Z( P/ t “吃饭就吃饭,丫头惯得刁嘴滑舌的,你爸刚走,就有三个男娃子打电话过来找你,电话号码,姓名我都记下来了,回头我非得告诉你爸去,一个一个地查。”母亲发威了,她总是站在我这一边。
& v% D W9 u& V1 w6 _' \9 R “人家喜欢我,就是我的错吗?你查去呗,反正都是我看不上的白面馒头,要才气没才气,要长像没长像的,我的白马王子要是真来了,哪会让你知道,我就和他私奔去,去一个你和爸爸都找不到的地方。”
( I8 R2 X7 w7 U* M# C “好啊,跑得越远越好,省得操心,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K0 }; ?* ~" s8 n8 i" |) U
“唉哟,妈!说得这么绝情,我要是跑了,不把你急白了头啊,你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儿去啊。”妹妹放下碗筷,向母亲撒娇说,“我知道是哪三个打电话过来的,等回学校我一个一个骂,行了吧?”! {6 @' a& b# j" O# G
“原以为苏佳佳厉害,原来你们家卧虎藏龙,强中自有强中手,巾帼英雄辈出啊。”子凯笑着与我耳语道。4 S) G9 u, a7 W3 M
“子凯哥哥,和我哥说啥悄悄话呢?你别光笑啊,吃菜啊。”妹妹大献殷勤。5 b5 D1 ~! p3 h- C
“来来来。”母亲怕子凯站起来夹菜不方便,将自己旁边的盘子端起递到子凯跟前。0 K2 L, H3 T/ [- X# H1 m; r
“阿姨,您放着,别客气呢,我自己夹。”子凯双手又将盘子推回去。" x9 a, I, y3 L0 k
“妈,我来,子凯他不喜欢吃肉,可好养活了,不像春,就是个肉食恐龙,食量又大。”说罢我的左腿就一阵疼痛,妹妹瞪着眼睛用鞋尖踢我。+ I) ^! i, i. a+ \3 V; B Q/ _
“你家真好玩,我们家吃饭都是边吃边干自个儿事,阿姨烧的鱼好吃,色香味俱全。”子凯说道。
3 X$ o' p) `/ B$ X: C# {( d “呵呵,都是些家常小菜,粗茶淡饭的,招待不周了。”
! `' x" R: b7 m* p “妈,叫你别客气呢,我跟子凯在学校是最好的兄弟,我从小到大也就这么一个相处得好的朋友,你就当是多生个儿子好了。”我扭头问子凯,“是不是啊?”
1 Y/ S. j! ?8 ?4 }4 r “是是是,阿姨别客气,您客气我就拘束了,我和刘斌在学校里就跟亲兄弟一样,经常吃一个饭盒呢。”. Q! [+ b4 t% B; i. a
“关系好,称兄道弟的我也不反对,学校里有什么事,还得互相照顾照顾。甭拉帮结伙干坏事就好,看子凯还是比较本份的,不会是像我家刘斌一样,他爸爸一转背,就从地上飞上天吧?”# j$ ~+ e& `4 k2 j0 }5 c4 h( Q
“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我结识过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么?子凯次次语文都考得比我好呢。”
3 G0 G; g0 z. b. U( B 饭毕,子凯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母亲推让着,子凯说他在家里都干家务的,已经习惯了,不然他妈妈会不让他吃饭的。母亲心疼地啧啧着嘴巴,问我和妹妹有没有听见,于是母亲也就由子凯忙活着了。我想,要是若干年后,等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每天和母亲在一起生活,还能这样该有多好。母亲涮着碗筷,子凯在一旁一边擦着厨房,一边接过洗好的碗筷,用干毛巾将它们一一擦干后,轻轻放进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着而母亲需踮着脚尖才能够到的碗框里。待厨房里的一切忙完后,子凯来到洗手间,熟练地操起拖把,开始拖地,我和妹妹则象征性地把桌椅移来移去。
6 L' w( o W! w9 }4 Y 母亲惊奇地叫道:“这孩子咋就知道我要拖地呢!”
# A& N9 m3 r/ h$ d7 |8 X& V. ]( z 这时,四婶来电话让母亲过去一趟,她们商量一下明天要办的事。临行前,母亲吩咐我们各自看书、写作业,洗澡,我们点头应是后,便开始了打闹。妹妹是个“人来疯”,大约又被子凯的英气与沉稳所吸引,不停地缠着他问这问那,子凯一反常态地用十二分耐心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他对从未对女生有如此耐心。我迫不及待地将妹妹赶出,慌称我们要看书学习,妹妹只得撅着嘴巴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我反锁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又和子凯拥吻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怕隔墙有耳。0 Z3 g; u$ Y; m, S
“你们家真像个家,我们家也就过年了,等我爸爸回来了,才有这种感觉;平时都住外婆家,人多众杂的,像大杂烩。”/ Z% ?5 q( K2 f
“我们是反的,我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多半是老爹不在家,他要是在家里,我家就是一人间地狱,一言一语都得谨慎,一步一行处处留心,不然就得遭打。”' {7 N) Q: a4 _8 L
“你说话就喜欢夸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怎么舍得下手打你哟?”
' i. ]% b$ K$ l/ w O4 {- ^ “不信拉倒,你看我腿上的这些疤都是我爸打出来的——对了,我给你看一篇小说,过年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就存了下来,本来想在街上打印出来给你看,又怕露馅,里面写的东西不能被人知道了,你就在我电脑上看吧,有点长,你看快点。”说罢,我打开电脑,找到那篇隐藏极深的“北京故事”,留下子凯一人静静盯着屏幕,我则来到妹妹房间给她辅导《平面几何》。
& X4 j+ `- Y+ s6 w+ R! B 凌晨时分,母亲回家,给子凯带回一双新拖鞋,我进房间招呼他出来,却见他两眼通红,边擦着眼泪边指着屏幕上的“北京故事”问我:“这上面写的是真事吗?”
4 {; ~- k! l* Y6 M& i. _ “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即使不是真人真事,反映的也是社会存在的问题。”
/ ^1 K: y! \- |3 h “好端端的,历尽千辛万苦,两人终于走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阴阳相隔。”" ^5 Y! `( Z9 f5 q) { m
“不知道,我们要是阴阳相隔,我就随你去了,我不会苟活在这世上。”我望着子凯的双眼,认真的说道。2 V( n% |- r4 ]/ j" U3 _8 `
“别说这种丧气话,以后等我们大学毕业了,在离家远远的地方工作,不和父母住一起,他们就管不着了。”
9 J" B8 G) h* ?; ? “不结婚啊?”
! T6 ?8 ?3 T* {" u, S$ k8 d “你结啊?和女的做那事,你不恶心啊?”
% H2 c& ]: x2 Y1 V/ M “不知道,我爸早就巴不得我找女朋友了,人家父母都是反对早恋,就我爸特支持,他说这是人之常情。”+ a1 d4 A8 \7 D$ u, g, R" X9 t
“我妈要是让我找,我就拖着呗,总不能逼着我结婚吧,他们乐意,人家女方也不乐意啊。”
" \. F; d" C# D0 x' t" n/ |/ X “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说罢,我抱住子凯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磨蹭着,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发香味。% O: B, G3 i; Q# k5 c5 x+ ?" G
“我也是,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以后是什么样子,生生死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4 ~/ A' _! w6 z 母亲敲响房门,喊我们出去洗澡睡觉,我放开子凯,亲吻着他湿润的眼眶,说道:“走,我们一起洗澡去。”7 l/ o# R* O' N9 D; ?6 P4 L
母亲已经放好热水,招乎着子凯试试她买的拖鞋,笑呵呵地说:“你个子大,鞋也大,好不容易才找了双四十三码的鞋,试试小不小。”' ?# D1 c0 B. j/ H+ |6 N7 L
“阿姨,我就是穿四十三码的鞋呢。”0 J# ^3 H, [# ~4 W! R* F2 a
“唉,我家刘斌要是能长你这么长就好了。”
3 t# T& d% c5 \! y! Y1 D “还不是你遗传的。”我插嘴道。
3 ?: |- n5 D0 x% D9 F3 Y7 F( i “我是白长这么长,人笨,成绩和个子成反比。”子凯笑道。1 F _: w" ?! N0 n$ Y% L, s X+ o
“成绩稍差点也没关系,勤能补拙,我家刘斌经常夸你文章写得好,获过许多奖呢。”
; M! M9 s+ }7 S8 U5 R. K# ? “我衣服都是子凯帮着洗,吃饭都是子凯帮着打,水都是子凯帮着提,有他在,人家都不敢欺负我。”我补充道。
5 B/ i; t2 L; U! z$ x “他尽挑好的讲,我是老师比较头痛的那类学生。”子凯谦逊地笑道。
$ ?" Y' x5 }: }, C- n+ k! F7 T8 R “任何一个有着先进思想的先驱,都是保守派的头号敌人,历史只会因他们的推动才得以而进步。”妹妹打开房门说完又关上房门,像是在背政治题。
; m; y; L' S/ Q3 I “好马还要伯乐识。”母亲来了一句哲理性的话,我忍俊不禁,笑着说:“现在老师把学生都当机器教,根本就不知道因材施教,妈,现在大学生都是打工的,老板没几个是大学生,高升快的,都是会拍马溜须的,不是数理化学得好,要能说会道才行。”& h9 Y h+ L4 b+ P
“话是这么讲啊,那毕竟是少数,文凭第一,你爸没文凭,吃了多少亏,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往死里让你念书考大学。”
0 g% u; p8 P! A# C: r( i “不谈这个,妈,以后子凯经常来玩我们家,你不反对吧?”2 C# {3 o% h1 i4 C3 u
“我怎么会反对?你要是有子凯一半这么懂事,我要省多少心!”6 u5 t$ s5 r! I0 C
“我和子凯在学校里都是兄弟相称,你不反对吧?”# _' ^' Q) @* L: K1 U3 |
“不反对,不反对。”, o3 y! S, S4 s
“那你就当子凯是你大儿子,我是你小儿子好了。”
9 a! o! F+ @0 s “好好好,”母亲被我逗得笑得合不拢嘴,“我要是有子凯这样的儿子,我梦里都会笑。”9 V% d7 A8 F. ~, S) V# Z
“子凯,以后就不要‘阿姨阿姨’地叫了,叫妈。”我对子凯说道,而他早已而红耳赤,手足无措了。* [! C0 M: }2 R$ G6 w* ?; m
“好啦,好啦,水都冷了,洗澡去了,子凯,衣服带了吧?”母亲问。* [2 j; v' y# L; q, w
“带了。”子凯起身去洗手间,我跟了过去,回头向母亲说道:“在学校里都是在一起洗澡,我和子凯一起洗了,省得浪费水。”
( A. j! g2 {# E8 b “你让子凯先洗,别挤一块儿了。”
( B7 R' I' l& ~/ B; O “没事!”我关上门,轻声对子凯说,“瞧瞧,还没过门呢,我妈就胳膊向外弯了。”: d0 y2 {# J: ?2 n! y3 p
“你才过门呢!”
/ M2 q0 i) Q: D 哗哗的水声遮盖住了我们激情的拥吻…… + E" g2 a* j0 u2 a.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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