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华同
搜索
黄金广告位联系EMAIL:[email protected] 黄金广告[email protected]
楼主: 药大男孩

★已收录★ 《鱼龙舞 》 BY 闲语 【完结】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一)
3 }+ C% u4 Q3 d/ u7 E8 Q
7 K% l# U1 g$ O3 q) k他躺在地上不能置信地瞪着江照晚,结结巴巴道:“我明明……明明……”
7 n" _7 N, E( M8 {- I( r% G. f4 i: b, d
“我自己冲开了穴道。”江照晚咳嗽着用手擦去唇角的血丝,挣扎着直起身来,又道:“你若不怕死又舍得五成功力,不妨也试试看。” # ~+ _. w, f$ k; n8 H& E

5 ]' d7 Q( U6 j4 ?" M, ?风入松一怔,殷东煌过去的确教过他们俩冲穴的功夫。不过一个不慎便会血脉倒流而死,就算顺利至少也要损失五成功力,让他们若非在危急情形下切不可用。他万万没有料到江照晚竟会如此做,想必他适才忽然吐血是因为冲穴所致。想到他宁可冒着死亡的危险也不肯谅解自己,风入松一颗心立时落入了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1 s/ l/ |0 s% F0 C3 P: `) ^1 y8 e  ^7 p1 e5 M
正这时忽有两条人影迅速靠近,江照晚迅速俯身捡起已被撕破的衣衫披在了身上。转眼那两人已到了跟前,却是谷潜流与拂尘。江照晚向二人点了点头,道:“我正要回去。”他衣不蔽体,露出身上红痕点点,适才发生过什么自是一目了然。然而他与风入松之间的牵扯纠缠却是不争的事实,故此他也无意辩解。
; v8 C% E! P" A, G# i- _4 c
* }4 u, n3 z3 T拂尘微微点头,道:“见你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与谷公子一起出来找。寺里准备了些素斋,回去用一些罢。”他神情泰然坦荡,仿佛根本不知道这里适才发生过什么一般。 ' R9 S/ y$ R+ N
, N4 C, F! \+ r4 I" {
相形之下谷潜流面色要难看得多,他沉默着脱下外衫递给几乎衣不遮体的江照晚,江照晚称谢了接过穿好。谷潜流朝地上不能动弹的风入松看了一眼,问他:“风兄也一起去么?”即便强行掩饰着,厌恶之色还是显露在了脸上。 , D$ }: Q9 e0 Y9 U

7 ~5 s2 A: ~: s: K9 C& f( A3 M7 d5 _“不必了。”风入松冷冷别过脸。他一向讨厌谷潜流,也知道谷潜流一样讨厌自己。之前与他在随音山庄见面时称兄道弟根本就是敷衍客套,如今这等情形下根本连掩饰都省了。
* Y" }2 S) z" m7 F$ y1 x+ w. f, m  V: Y+ F+ E
等再转过脸来时忽然发现江照晚与拂尘已去得远了,风入松心头大震,厉声叫道:“照晚不要走不要走……啊……”原来是谷潜流突然点了他的哑穴。
1 e2 g. Z3 G$ d2 Y/ E* {2 n" V1 t- \$ Y( E- \! t, c2 a6 a5 g3 ?% x8 Q
风入松又惊又怒又急狠命瞪着他,却又苦于说不出话来。谷潜流侧头看了看,见江照晚拂尘二人已去得远了,便收回目光蹲下身子向风入松冷冷道:“这次且便宜了你。不过你给我马上离开洛城,若是以后再看见你骚扰照晚,休怪我不客气。”想到自己来晚一步,让风入松占了江照晚的身体,只恨得牙根作痒。
# H/ N  d% L5 ?! a% z
: a: |, H: w6 c3 i" K" Z) G2 [: R& E见风入松面上怒火腾腾,眼珠乱转,他心念一动,嘿嘿笑了一声,又道:“你也不用担心照晚,我总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的——嗯,听清楚了,是一辈子哦……”说完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 a( b4 `! I" _" B; q% _9 {2 W# j
, s. \# |- D: {风入松气得额上青筋暴露,双目赤红,他一横心,便开始运气冲穴。一股气流在他胸口急遽膨胀扩张,心脏渐渐不胜负荷。他猛地撕心裂肺大叫了一声,一大口鲜血如注喷出,人也渐渐昏死了过去。
& z# [1 L' B. b
: U1 U0 J3 ?. n* `% D在最后残余的意识里,他隐约听见一个人惊讶的声音,“咦,这不是江子奇那老贼义兄的儿子么?嘿嘿……没机会杀江老贼,就拿他出出气也行……” 8 s/ N0 ~& ?& V1 z. H% ~5 `* b

3 }) n1 Y) n: j" {! W# h4 @& H! a; ]; ?8 I" Y& t% J
夜里谷潜流躺在床上,听着对面竹床上江照晚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问他道:“可是担心风入松?他的穴道已差不多该自动解开了,应该不会有事,你也别多想了。” ( T( \3 e0 E- _" ~4 i- H

5 d1 c' Z9 k! z3 @9 ^“不是……”江照晚不想承认自己真是在担心风入松,于是否认了,又解释道:“大概前两天一直昏睡,睡得太多,所以有些睡不着。” " [- m8 n$ X1 O% L9 \' {

; e' a5 a3 e' u2 k! x+ Y6 e! j如今他已然冷静了下来,回想着这一连串的事件,以及风入松之前的种种表现,他开始觉得烧毁山庄的可能另有其人。风入松虽然很有动机,可根据江照晚对他的了解,他固然是偏激自私,想法有时也扭曲古怪,却还算不上狠毒,至少不该连风歌雪的命都不顾。只是毕竟最近四年都没有和他在一起,而十七岁到二十一岁又是一个人改变最大的时期,他也不能十分肯定风入松就一定不会这么做。说起来若真是自己父亲杀了风一帆,他不仅是风入松的杀父仇人,更是害他在痛苦自责中煎熬了那么多年的罪魁祸首。风入松恨他入骨也算合乎常理。 8 A9 E( [1 N. F+ y6 Y
' @/ F% Z! {7 V
可若不是风入松,又会是谁?是漕帮么?据白日里市井里的传言,陆从容公开否认是他派人做的。当然他也有可能是在撒谎,毕竟烧毁山庄害死那么多人,就算是出于为父报仇的目的,也总显得过于残忍。他怕漕帮为正道武林所不容,很有可能不说实话。 + x9 e5 p. r7 S+ r5 K

' @, b( G9 |, W  n& z突然又想到那个写信提醒父亲防备风入松的神秘人,他(她)究竟是谁?又怎会知晓父亲杀死了风一帆而风入松正筹划着要报仇?难道会是一直与风入松在一起的燕山亭么? & w( r3 c$ C9 J

: A* {6 p; z. W/ E谷潜流注目望了他片刻,见他修眉紧蹙,面色惨白,凤目下两个黑眼圈甚是突兀,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憔悴。他心中不禁一阵怜惜,忍不住道:“有什么烦心的不妨讲出来,心里也舒坦些。”
. j5 D$ `- A7 J0 ^( b1 p" v' R2 g" G$ w  g  {# t  O
江照晚收回思绪,缓缓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胡思乱想罢了。”即便谷潜流救了他的性命,可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谷潜流的出现时机总觉得有些突兀——初遇时的飞刀斩马,再遇时的飞马相救,然后是凌波酒楼与风入松的纠纷,以及后来的频频拜访……虽说谷潜流是个随性豪爽之人,这些举动于他而言本算是平常,但如今诸事纷杂,江照晚不免多存了些防备之心——再说又何必让谷潜流卷入这纷乱当中? 6 B  U# O; E  a9 T: q
" b$ T% K6 @' O- z8 u( k: p9 E
见谷潜流目中俱是关切之色,江照晚感激地道:“这几日多亏谷兄相助,谷兄恩情照晚铭记于心。另外总是打扰谷兄总是不妥,明日一早我就与谷兄告辞了。”就算是存了防备之心,他的感激之情却是半点不虚。
4 S8 \) s# Z, s3 g1 T6 i
8 F% c. `3 _" g/ @+ m3 p# t“什么?你要走!”谷潜流惊讶地喊了一声,又急声劝解道,“如今漕帮正在察访山庄失火后的幸存者,若是给他们撞见你怕是不妙。再说我至多也只是提供个小屋给你挡风遮雨——这又算是哪门子恩情?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作亲兄弟般,你这么客气算是看不起我。”说话间不觉露出些惆怅不悦之色。 : R0 v4 F: ?4 u7 w  w, G
4 c  i! O2 J$ _! X3 g$ @
“谷兄这话从何说起?我一向景仰谷兄潇洒豪迈,又怎会看不起谷兄?”江照晚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连累谷兄……至于漕帮,他们不找我我还要找他们,毕竟他们是最有嫌疑烧毁山庄的人。从前我拖家带口自然怕了他们,可如今我空身一个人,倒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谷兄不必为我担心。”
. X* }6 U6 F% K! v5 H' b$ P
: L# l, Q) e  v; }( j& i“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记得那次你掉进他们陷阱么?若非我凑巧经过后果怕是不堪设想。”略想了想又恳切地道:“我与照晚一见如故,照晚若是不嫌弃我出身微寒,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照晚你也不用总是客气什么了,说起来我这人最怕那些罗里罗嗦的俗礼!”   {0 v" A. E; r
2 D/ t* k/ Y$ `. y8 k4 t
江照晚惊讶地抬头看向他,见他眼中满满的热切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从前他多半会立即响应谷潜流的要求,可经过频频变故,又因总觉得谷潜流来路有些可疑,心下不由一阵踌躇。
# X6 l/ c  `% ]
. J) B, k, v: S* X! _7 B4 U谷潜流见他犹豫,便有些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苦笑一声,讪然道:“照晚不必勉强,我这人心直口快,有时未免显得唐突,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 , b4 G1 m3 S1 z: @

( o) z  S/ E3 y听他这么一说江照晚心中不免有些歉疚,他展颜一笑,道:“与谷兄结拜自然是照晚求之不得之事,不过我如今这等景况,若是连累了谷兄,我定会一生难安。”不等谷潜流说话他又补充道:“我看不如这样,等我这些事情结束后我们再结拜,到时我们兄弟俩结伴游遍山川河流,岂不快哉!谷兄你看如此可好?” 0 i- D1 x/ E2 D: I( h

2 j/ X$ x) X7 {  M$ q  \0 F谷潜流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诚挚中带着坚定,知道他虽看似随和,却不是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人,于是笑着道:“如此甚好。”又道:“什么结拜不结拜其实也是虚礼儿,总之我真心拿照晚当作好友便就是了。”
2 Q, B' `2 X3 r, a2 q$ ?8 ~, }# |4 T6 }! {/ Z) E" m
江照晚见他毫无见怪之意,稍稍放下心来。之后见他面色忽然沉寂下来,似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便问道:“谷兄可是有话要说?”
1 [3 ]" d8 `1 x8 V/ \6 l9 O
% i7 A5 l( k( L* U% h7 M谷潜流闷闷“嗯”了一声,犹豫了半晌方正色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说到这里他颇有些困窘烦恼,期期艾艾道:“其实……其实早想和你说的,又怕你听了起疑心,所以才要和你结拜……只因想着一结拜便是一家人了,说出来或许照晚能够原谅,可如今……唉!我心里实在觉得有愧……”
+ J! ~+ D7 v2 o
! ?, J4 W0 l1 x+ k' M江照晚一怔,随即道:“谷兄请尽管直言,照晚断不会放在心上便是。” % m& j4 T& J7 n* V+ y$ Y

3 z/ E' |+ z5 q3 ^谷潜流闷闷点头,隔了一阵忽开口问他道:“照晚你可曾听说过鱼龙舞?”
" M. }/ C7 q$ J- R( |/ l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 , Z! y, `' c; p7 e" m

, [/ G& i. M+ y& X) R江照晚心里一惊,略顿了片刻后回答道:“在我成亲那夜的筵席上,曾听百晓生提过一二。他说这种剑舞能让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他微顿了顿,望着谷潜流的眼睛静静道:“谷兄你又怎么知道这个故事?” 3 y  ?" e1 {- l1 i7 }( J0 X

- i' T5 N  w8 v0 ]谷潜流面上露出窘迫之色,支吾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不瞒照晚,先师曾对我提过鱼龙舞,又说他怀疑令尊当年在比武招亲擂台上用的剑法便是鱼龙舞当中的招式……”
$ h9 m- y( {0 G$ ]8 [
! M- W& x! {* h( ?& F6 s* J. w" W江照晚闻言不由震了一震,暗想着父亲这二十多年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当年果然有人认出了他的招式源于鱼龙舞。
! `& g, z3 I+ L; P
  Z5 R+ o2 v4 W5 x( v思忖间又听谷潜流继续道:“我因觉得好奇,所以这次路过洛城特意停留,准备探个究竟……可巧后来认识了照晚你,一来是欣赏照晚为人,真心想要结交;二来也想趁机探察一番,故而常去山庄拜访。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查探山庄便出了事。山庄出事虽与我无干,可想到自己从前的确有意图,心中总觉得有愧。想要对你直言,又怕你因此生疑,只得一直憋在心里,弄得我心中实在不能安宁……总之照晚你要怎样责怪我都甘愿领受,唉,我一直自负磊落坦荡,如今终还是做了小人之事……” & _6 I: F* w  b4 @

# u/ ]) H4 h( r# X+ p0 `- p听着这些话江照晚恍然大悟:既然谷潜流从前是刻意接近,那么种种巧合便不足为奇了。他心中虽不免有些别扭,但想到谷潜流的想法本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自己在他的立场恐怕也会忍不住暗地里察访一番。而且他肯将这事告诉自己,已说明了他的诚挚磊落,想到自己之前的多疑,心中便有些羞惭。于是展颜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谷兄何必自责?” ! W% h3 r1 p5 J
: f& e3 v% A- i' l) l3 x! @1 I* X
谷潜流见他没有生气,面色一舒,又畅快笑道:“照晚不见怪就好,啊,说出来心里觉得好多了,不象之前总觉得心中有愧,怎么也爽利不了。”
3 C3 Q/ {" H! a9 A) S, Z: ?+ T# K- T5 C* w
这时江照晚心念忽然一动,想着当年认出父亲所用招式是鱼龙舞的怕是不止谷潜流他师父一人,难保这些人没有觊觎之心——难道山庄被毁竟与鱼龙舞有关么?其实对这点他早有些隐隐怀疑,只是没有往深处想,怕想多了反而会误入歧途。 ( b- n3 r, n  u3 e
9 ]4 v+ ~5 i% ^( V6 n, Q
谷潜流见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出言追问他。江照晚道:“我只是在想山庄被毁是否与鱼龙舞有关?”他叹了口气,道:“不瞒谷兄,我爹是懂得几招鱼龙舞,可那剑谱早在多年前便不翼而飞了。况且我爹只知道三分之一的招式,要知鱼龙舞如果学不全不但不能长生不老,还会减少寿命,所以他连我都没有传授。”
" h/ C( w& D: \+ R
; J$ z4 V* v& {谷潜流惊讶地道:“这么说令尊当年用的招式真是鱼龙舞——原来世上竟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略想了想又问道:“你说令尊只知道三分之一,那残余的那部分剑谱呢?” + j- ^; s) C# J( ?

, i- e7 i8 B- Y7 {江照晚摇了摇头,“我爹并不知晓。”转念又一想:会不会残余的剑谱在当年盗窃父亲剑谱的那个人手中?可他又觉得这想法有些荒谬——怎见得《鱼龙舞》剑谱世上只有一本,又正好分成两份?
2 d* r1 ^  `0 \2 v9 v8 p1 S9 V( n
: e! d( C% B+ Z) S7 Q这时忽听见谷潜流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听见他道:“会不会你爹的剑谱就是被持有另外一部分剑谱的人偷走的?” 9 \4 l5 t0 h5 V" ~5 n! B

% c$ A+ Z: N6 f% \5 l. o江照晚见他竟然与自己想到了同一个地方,不由一怔。谷潜流见他若有所思,便问他:“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8 S+ t& {9 O% m+ x/ {, Q
0 s6 J" n% f& M. [1 ]3 D
江照晚轻轻摇头,“没有,至于剑谱的事我也是成亲那夜才听说的。而剑谱早在九年前就不见了,我哪里能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7 ?! M! b7 {( o) o/ y: ^. S
! _; }1 m' d0 J! }6 J! r
谷潜流“哦”了一声,道:“也是。”他拧着浓眉默想了一阵,片刻后又道,“既然剑谱早已经丢失,就算焚毁了山庄也不可能得到剑谱,看起来为了剑谱烧山庄这个动机不够充分。还有那个向令尊下毒的人,以及早先冒充令尊杀死陆横的人,他们又究竟是什么来历动机?会和焚烧山庄的是同一个人么?”他焦躁地摸了摸额头,“我实在是头大如牛。”
" J8 G, T8 t! Q: D5 X4 |: D) ^6 |$ n
江照晚闻言神情一暗,如今他已基本可以确定下毒之人以及杀死陆横之人均是风入松——不仅证据动机都很充分,而且连风入松自己也都没有怎么反驳。可对于焚烧山庄的人是不是他,他却无法确定。 * m3 T* L2 E! n- y7 _+ o! w  Y

; [# T6 h: |$ c& ]想到心烦处他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扯动身下伤口,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喊出了声。想起那伤口正是风入松之前强迫他时留下的,再思及当时他癫狂迷乱中带着绝望的眼神,心口不禁又是闷痛又是酸楚。 + ^( a4 i3 p' [8 E  w

7 P: e3 L0 p, }  l他的穴道应该自动解开了罢?他现在去了哪里?江照晚躺在那里默想着,回想着自己与风入松见面时的激愤,忽然有些后悔。他为人本算是沉着冷静,可一觉醒来后忽然天翻地覆,而且种种证据都指向他最爱的人,一时间他便失去了镇定。如今冷静下来后便觉得有些懊悔:自己本该与风入松好好谈谈,而非斩钉截铁指责他。即便凶手真是他,等一切清楚后再指责也不迟,若不是他,那么被自己无端怀疑,他心里该是很痛很绝望罢? , z/ ?5 t# N+ k: @2 T( V8 j

3 s5 F. Y& V2 g5 u' t4 X$ k3 q因想着风入松那样偏激的性子在绝望时不知会作出什么事来,他心中一凛,霍然坐起身来,“谷兄你先睡,我要出去一下。”
+ u6 j, J/ X; T- d2 {% k
$ P8 A1 p# j/ a5 J+ I3 E5 r) ?谷潜流连忙坐起身来,惊讶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 k) `8 v* @# @
$ t; U/ h* _6 G( [
江照晚正要回答,忽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一怔,刚要下床,谷潜流忙朝他作了个手势。江照晚点点头,迅速下了床将身子隐在了暗处——在这种时候少点人知道他还活着反而安全,而且隐在暗处也更容易查出凶手。
6 G6 x, m: p% r) J, h( P
% M& b/ T) E: l1 w4 S谷潜流下床过去将门打开。见头戴纱帽的燕山亭悄然站在门外,他颇有些意外,脱口问道:“燕兄,怎么是你?”
9 t) C+ H9 j. Y; m
" |& j$ `! k5 P. G燕山亭冷冽的目光在他面上一扫而过,阴沉沉道:“江照晚在么?” $ `- v! z) B& K
0 b, W  L8 E+ E. \. \. d
谷潜流犹豫了一下,正要回答。这时房里的江照晚已现身走了过来,“燕兄有事么?” 1 r: g" L( g/ q- |8 _+ X$ E

# Q8 A0 f" T1 o) u“跟我来。”燕山亭淡淡道,说罢转身便走,语气中根本没有半点商榷的余地。
7 S! ~+ q) ]: F6 G
0 u. X- u. C  ~: t! X. |江照晚只稍犹豫了一下,便疾步跟了上去。谷潜流忙拉住他道:“要我陪你去么?”他扫了燕山亭的背影一眼,感觉到他身上隐隐有杀气,眼中不觉露出担忧之色。
" {) f7 j: |/ e! f! E) V$ {% K3 A$ t, G! }% R. ]$ `! J
江照晚自然也感觉到燕山亭似乎来意不善。见谷潜流如此关心自己,他心头一热,道:“不会有事的……多谢谷兄了。”谷潜流怔了怔,随即露出个微笑,拍了拍他的肩有些怪罪地道:“又满口是谢——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客套的,再这样我就和你绝交了。”
- J3 }: K$ i* ?: k$ ]: r  h- @% r2 w% |7 M: |
江照晚莞尔一笑,转身追上去跟上了燕山亭。走了一段燕山亭忽然顿住了脚步,冷冷道:“你还要跟多久?”
3 w  V, P9 `8 l: B
- c6 ]2 R. s! Z& O江照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一个人从路边灌木丛中直起身来,却是谷潜流。他暗地里吃了一惊,之前自己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跟踪,而燕山亭却似乎早就发现了,可见他的武功修为很可能远胜过谷潜流。听声音燕山亭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不料竟有这等修为。 : g7 B* a' ^  B6 ]9 a, F1 i
. F# L! E  p5 r# N& B
他猜想谷潜流跟来是因为担心自己,于是朝他道:“谷兄还是先回去罢,燕兄武功超群,我跟他在一起想必不会有事。”他这话也暗示了燕山亭若是想要对自己不利乃是易如反掌,即便谷潜流跟着保护也没用。 & s# Q! P) u" M8 q; ~# b

2 `- ?& Z* a& b8 r4 `* m( P谷潜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又扫了燕山亭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等他人影不见后燕山亭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有男人缘,去了个风入松,又来了个谷潜流——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娶歌雪?”从前他只是对江照晚冷淡,如今却明显带了恨意,甚至连语声都因为愤怒微微有些颤抖。
! j6 t7 j6 r$ m7 p- Y, r6 Z
% C! M6 M( ~' b. A8 f/ R想着自己当时答应娶风歌雪的确是想要藉着她与风入松一刀两断,江照晚心中一阵愧疚悔恨,便没有出言辩解。
9 Q0 e% j6 Q$ X: O' w0 H# ~2 r
4 h' [6 T0 `$ z* N& ]3 ~, v! E“我好不容易拖走了风入松,想让你一心一意对待歌雪,可是你居然没能保护她!——你连妻儿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你怎么好意思还苟活于世?”燕山亭忽然暴怒起来,一掌朝江照晚劈了过来。
4 x/ I  _5 w! L
* }+ J6 ]5 v. X$ I, [+ _江照晚咬牙闭上了眼,静静等着那一掌的来到。燕山亭那番话令他无比羞惭痛悔内疚自责,一时间万念俱灰,只恨不得立时死去倒也干净。 / v' |; ~$ L. P5 ?( }  C

8 V; r+ v6 t" |+ _( E/ o' f- J半晌没有感觉到预期中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茫然看向燕山亭。燕山亭背对着他,握紧拳头喘息了一阵,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 S, d: ~, Z) T9 f2 g( h
$ S1 y7 C5 J" U8 b
之后一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一个树林边燕山亭忽然拐了进去。江照晚见林中潮湿黑暗,虽有些好奇,却没有出言追问——连生死都已置之度外,好奇心又算得了什么?
! y/ j# @9 K( M/ _, A: ]' h8 a
6 S. L7 G/ V$ J& O$ [走了片刻两人到了一处空地,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静静洒在泥地上,虽然是春天,地上却还是铺了一层枯枝败叶,潮湿后一沤,四下便弥散着腐败的气息。江照晚站在其间,恍惚觉得自己站在一具刚出土的棺材里,周身都是陈腐死亡。这时忽听见一声乌鸦叫,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全身上下的毛孔立即痉挛起来。 ; H6 C% h2 p/ L0 Y4 |& |
+ c% n. \- h* U/ `+ n6 V
这时燕山亭忽然顿住脚步,望着大树下一座黄土新坟静静道:“风入松死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
; t; m; `/ s% o2 T& `
6 ~; [  a0 a$ X江照晚全身一震,缓缓抬起头,却只看见燕山亭嘴唇上下开合,整个世界里惟有耳边的轰鸣作响。 4 u6 H/ E. n1 A  B5 p4 E

, d8 X& |5 l% `0 a' q“傍晚时我在清明寺后的小溪边看见他时他已被漕帮的人刺了一剑,奄奄一息……”燕山亭平静地叙述着,“而在那之前他被人点了穴道,所以无法反抗……” ( ]& w0 l) M3 b; q1 d2 v

. M# T, b2 [2 o4 X点了穴道……无法反抗……江照晚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似乎怎么都无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谁点了他的穴道?谁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好像知道答案,头脑中却又模模糊糊的。越是使劲想,便越是模糊。身体渐渐倦怠不堪,恍惚间自己碎成了灰,一粒粒往地上掉落,很快全瘫在了地面上,成了一堆,又被风一吹,到处都是——然而很快便湮灭无迹了。
4 B7 H* |0 k; C, l+ j- Y
0 B3 ]4 ]& U6 h* |燕山亭见他嘴角剧烈抽动着,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睫毛也颤抖得厉害,显得格外地长——长到有些凄迷。漆黑的眸子一瞬间凹陷了下去,成了两个空洞,银红色的月光照在空洞的边沿,里面更是暗黑无光。燕山亭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伤心欲绝,可是这一种却格外令他感到揪心。
' k8 P# Y( o- a( B5 [! [" h$ w' e! y& W" _0 X
“就是这件事……我走了。”他轻轻说了一句,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回头望去,见江照晚还是呆呆站在那里,显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月光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又细又长,被风吹得一阵阵颤栗,仿佛一个不慎就会折断。燕山亭终于还是回过头离开了。
: G! ?* Y' E9 R% C% O6 N" j0 w- e. X0 \+ c
江照晚茫茫然坐在坟前,脑中乱糟糟的一团,又象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死了么?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要永远陪着自己的啊,怎么可能不在了呢?不会不会,他不久前还抱着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不分开的,错了错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 _' ^4 m, v5 C) J
/ h5 u- I- ^+ I  _; d# R这时黑夜里忽然有个声音跳出来告诉他说:“他死了,真的死了,就埋在眼前这土堆里。你不记得了么?是你点了他的穴把他扔在野地里,他无法反抗,便被人杀死了——你其实才是害死他的真凶!” $ d, j/ F5 B% V5 J
/ L( A7 @' F/ Z; W$ B- ]
江照晚一颤,“不!”他忽地撕心裂肺大叫一声,“不可能不可能!我爱他!我爱他啊!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伤他分毫——怎么可能是我杀了他?”
9 j9 W* d& g* {6 f: W- m( e  n6 y& d  x2 H. J
那个声音却狰狞地大笑起来,“就是你!你怀疑他烧了山庄,不肯原谅他!你点了他的穴害死了他!你这个多疑的人,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烧了山庄?即便真的是他,你又怎忍心亲手杀他?” ( t& }( e7 u6 v
6 }& X/ n; f8 n! I+ }1 a3 q: E
江照晚一呆,渐渐回想了起来:是我……原来真的是我!“啊!——”他忽然抱住头凄厉大叫起来,将脸狠命埋在坟上的泥土间摩擦着,碎石划得他面上一道道红痕,乌黑浓密的发散了开来,被风吹得夜色里四下乱舞,月色下泛着银白色,恍惚一瞬间青丝染了白霜。 ' t* n7 T# s: V, {) ^: W$ M

. ^+ q. \% A3 J+ |8 A之前得悉山庄被毁,所有亲人被烧死,他虽然绝望,虽然怨恨,却还能勉力支撑,可如今风入松死了,他却甚至连恨都无法恨了。他的心早已被无边的痛悔腐蚀成灰——没有了心,又如何去恨?
2 H/ h" N) [% L) k- m# r" F/ a6 P( e/ p
他动也不动趴在坟上,风声萧萧中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见声响,他茫然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少年从坟旁边的树后走了出来,英俊苍白的脸,冷冽疏离的眼神。风吹得他衣衫一荡一荡,象是要飞起来一般。 . e0 h6 o3 a6 u# P
8 g7 F5 ?2 @# X) R  J# z8 W
他忙扑着上前拉住少年的衣襟,喊叫道:“不要走……不要走……”这是自己的声音么?有些象又有些不象,似乎是不久前才在哪里听过,那人一遍遍叫自己不要走,然后呢?自己头也不回离开了…… ! k; d# e1 b0 L5 N* E  W/ Q! s
3 J% u2 `: z( r) W) f$ V% d/ j3 J( m
那少年冷眼看着他喊叫,月光照在他的面上,俊逸的轮廓清若远山。在对方风云变幻的眸子里,江照晚看见自己小小的影子。他忽然觉得很惶然,忙拉住少年的手接着哀求道:“不要走,我陪着你……” 5 M2 e! ~- H, m# F: X+ L) I3 e  O: k

, d' t& \7 S% P' v4 P刹那间少年突然变成了青年,还是那双眸子,只是风云深处多了几丝阴翳,“你不离开我了么?”青年终于开了口,低沉的声音飘荡在月色里,仿佛是从亘古传来,象是落在时空长河里的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盟约,只是时光已经流逝了,海誓山盟又能剩下几许?
. {3 O; i( `( s; n0 N* X
6 [9 ^; r, F: m" f' {5 ^“是啊!我不离开你了,永远陪着你……”江照晚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似是穿过冲冲阻隔才发了出来。他有些着急,自己该是斩钉截铁的啊!他又试着用尽全力喊了一遍,可是那声音似乎被风声吞没,又穿越了千山万水,传到他耳中时只留下凄迷的余音,嗡嗡作响。
' E. R% r0 C4 L( p# s4 k2 B8 {* d2 @6 j
青年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乌黑的发丝风中飞舞,目光流转莫测,他缓缓蹙起剑眉,“你不是恨我怪我怀疑我么?你真的肯陪我?” 4 C4 U& J3 U  a5 K5 r

1 ~" V1 v3 G, u+ ]# C恨?江照晚模模糊糊想着,却实在想不清楚,见青年要走,他猝然喊了起来:“不不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怎样都是要永远陪着你的!”
' @* [; {% n' Z+ K3 n# N" K9 A4 n4 ]) W9 L
青年顿住脚步,衣袖带起清风流离,在人耳边习习。他怔怔望着江照晚,眼中渐渐露出温柔之色,“你喜欢我了么?不恨我了?……”他喃喃说了几句,神色越来越欢喜,忽然一把抱住江照晚,“啊!我好开心,你终于不怪我了!我实在太开心啦!”黑宝石般的眼睛灼灼生辉,璀璨胜过繁星点点。 / `1 {$ s6 S& [0 O) Y8 {% y$ j" C# n2 R

# S& \( r6 r: }3 Y江照晚连连点头,心中又是欢喜,又隐隐堵得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哪里不对?这时青年又露出愁苦之色,“不能啊,我已经死了……人鬼疏途,我们怎么在一起?”江照晚一惊,刚要说话,忽然间刮来一阵大风。青年身子一飘,便被吹出老远,他凄厉惨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3 ~/ p" ^& |) h8 s: f- A% d; H$ G2 g. E/ g) H
“入松!”江照晚竭尽全力嘶喊了一声,冲上去想要抓住他,可青年的身子越飞越高,那影子也越来越渺茫,渐渐被苍穹湮没。江照晚边追边撕心裂肺哭喊着,眼泪流了一脸,却终还是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了…… 9 M& i% l- {6 \+ g4 ?

4 ^  A$ w3 [, }, p7 E& H( W他惶惶然顿住脚步,人鬼疏途,人鬼疏途!他心中咯噔一声,自己也死了不就行了?于是掏出匕首朝自己心口刺了进去……
& ?  P( R/ ~! x6 e7 ?* @  l( Z' S  ~, ~8 p0 g3 Z( X
这时身子猛然一沉,江照晚睁眼一看,发觉自己依旧趴在土坟上,四下里鬼影婆娑,孤鸟哀啼,夜——又更深沉了些。
/ }: t  S# F" D& r! {( ]+ F) D
6 X. @" M" O. E! V+ g是梦啊!茫然间他伸手摸摸脸,面上粘乎乎的又是血又是泪。心口处闷痛闷痛,象是要炸开来一般,倒仿佛适才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的刺了自己一刀。
& j& v  D  K: C. k( i+ d; ]1 w1 `* m
月亮落下去了,面前小小的坟在暗黑中格外凄迷孤寂。坟后面的树林里隐约传来狼的嘶叫声,伴着凛冽的山风,更显得诡异可怖。这便是风入松永远的栖身之所么?他是最怕孤单,最怕黑暗的啊! / f' D1 D% r" c/ r% i9 G2 [0 p/ P0 f
$ j* X! z. E  }; _  R1 Z
想到山庄所有人的死,想到燕山亭的斥责,想到风入松的枉死,他忽然间觉得好生疲倦,倦到没有力气去恨,去思想。耳边仿佛又回响着风入松凄厉的呼喊,“不要走……不要走……我要和你一起……一起……”高高低低,在风中盘旋,忽远忽近…… 7 y# y; u8 J5 }: r- n# B
. }8 r3 O$ Q$ |& r; t( D
听着这声音,江照晚心口处一阵阵绞痛。这痛前赴后继,渐渐无法遏制,到了最后他简直连喘气都不能够了。为了让这痛停止,他猛然掏出匕首朝心口刺了进去。
2 P7 I6 U4 x: u; `' t6 @% Q; [& h5 K1 B
血液流出来的时候,那汩汩的声音让他觉得安心了些。心口痛得比先前更甚,可是他反而不觉得如何难受。他缓缓伸出手,轻抚着坟上的黄土,有自己陪着他,他该不会孤单了罢。所谓恩怨,是活人的事情,如今自己与他一同赴了黄泉,是谁烧了山庄,便不再重要了。兜兜转转这么久,自己总算与他可以在一处。只要能在一处,上穷碧落也好,下溯黄泉也罢,总之生生世世是不用再分开了。
  m! f- X7 ~" G  Q' v  l/ B- C1 K: N
, f  O3 c  W( c/ L无边无际的疼痛中,感觉生命随着鲜血一起流逝,他将身子覆在坟上,恍惚回想着从前,桃花树下,花瓣蝴蝶纷飞,那个少年对自己春风一笑——那是他头一次真心对着自己露出笑容。为了这一笑,自己付出了多少?可是无论付出多少,总是幸福的——被爱是温暖,爱才是幸福。 - o$ ~. Q' d1 s6 [  c# ]

( N! m0 C- h; H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他的唇角崭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月光照在他惨白的面上,如是沉积了千年万年的冰雪,那一缕浅笑,则是冬日里的一缕朝阳,纵然灿烂明妍,却不足以融化那冰雪……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
9 n5 V0 j) C* [8 P( a. V: w6 P. Y1 P4 W3 W
燕山亭进了一间山里农家的破屋,窗下小床上一个人背对他躺着,听见声音那人急速转过头来,却赫然是“已死”的风入松。 * b* ?, B% i. B* W
; l6 H) [6 k8 f
“我按你说的告诉了他。”燕山亭静静道。 5 `% O4 z' C+ l! j0 _/ {9 ]2 p6 h8 G
8 r& _: Q1 `. m& W
风入松挣扎着半坐起身,胸口衣衫上一大块血迹。原来他中剑之事并非杜撰,当时他被江照晚点了穴扔在小溪边,正好漕帮有人经过,认得他是江照晚的妻兄,打了他一通后又给了他一剑。只是留了情面,没有刺在要害处,之后被及时赶到的燕山亭给救了。
! d+ Y( H9 _0 y/ }' i
6 V( G9 Q3 l/ n8 o+ M) L; Q+ v风入松喘息了几口,急切地问道:“他怎么说?”
% j- ~4 S. B2 |$ V) s- P1 ]: Z. v$ i4 J3 M: e9 ]& t6 t
“他什么都没有说。” * M, C7 z, }5 I& P" }! `: t

7 c2 S/ \7 C% D* U- O风入松全身一震,眼中立时露出绝望之色,口中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难道他真是恨不得我死么?我以为……我以为他听说我死后会后悔,会原谅我的过错——我以为他还爱我的……” ! P' d7 {9 d, s  F& i' r, @7 E

& c, |' H# T- f  g, X原来他见江照晚之前离开他时那般决裂,知道他再不肯轻易原谅自己,于是让燕山亭去假传自己已死的消息。他猜想着江照晚得悉自己死讯后定是无比痛悔伤心,而对于自己的那些过错,多半也不会记着了。到时候再找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那么失而复得的惊喜之中他也不至于追究什么。他先前计划这些的时候,差不多是自信满满,可如今听说江照晚没有反应,顿时惊惶起来。 : g! V( u! m  ?! o7 A" O- U
: u7 W5 \6 s6 e  t5 Q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他恨我至此!我要马上去看看他……”行动间不小心触动伤口,胸口又红湿了一大片。 8 _% _- V" b8 ?3 B: L- G! L

9 q2 G' N' u- n8 ?“你这种行为真是幼稚——难道你都不觉得羞耻么?”燕山亭满怀嘲讽地道。得知二人决裂后,他本来不想帮风入松欺骗江照晚,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等江照晚发现自己被骗后更不可能原谅风入松,这才答应了。 $ Z3 X; D6 p: |2 s
9 Q0 Q4 B& f% E# k" Y
“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会懂!”风入松焦躁地喊了一声,又冷笑着道,“为了让照晚安心呆在歌雪身边,你故意对我示好——你这样出卖色相都不觉得羞耻,我为何要觉得羞耻?……” ( w: O9 j6 h" @" D( V
1 I( _! f6 S  F0 f! u; \
“我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幸福,又有什么可羞耻的?”燕山亭冷冷打断他道,“可是你呢?你却是为了折磨自己心爱的人……江照晚一定是前世造多了孽,这辈子才喜欢上你。如果我是他,倒宁可早些死了——喜欢你这种人简直比死还要受罪!”他一甩绿色长袖,转身便走。出了门又忽然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他在你的墓前,有胆就去见他。”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 w9 y4 x) Q, R: v; L9 p+ r' S
3 O& d2 `9 i2 ^  L& j" R
风入松坐在床上呆了一阵,心中的不安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后来他挣扎着下了床,出了门踉踉跄跄奔走了一阵,终于到了树林里——然而坟前又哪有半个人影?
0 G: W8 O! w5 v( L5 @! [  ~3 \+ _' F# L
他面色顿时惨变,喃喃道:“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伤心么?连多凭吊我片刻都不肯。”语声不觉嘶哑苦涩起来。他颓然跌坐在地,伸手抱住了头,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一刹那他忽然发觉燕山亭说的并没有错——假如江照晚不爱自己,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全然幼稚可笑。
" L. R" w- U% ], U/ H
: @" ]9 [) Q+ [1 M% l% A+ b) ?5 Q良久后他抬起头来,一瞥间看见坟上一大滩血迹,似乎尚未干透。他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这血……这血是哪儿来的?” , U. n" }0 h" d* H& A! r/ V. N
# M# Z# Z2 m2 t- G* ^

1 x$ i% o" `/ [* H江照晚醒来的时候,清冷的月色正照在岩石壁上,上面凹凸的痕迹幻作了奇形妖异的图案,阴森森瞅着他,象是要随时化作猛兽将他吞噬。他定了定神,又侧了侧身子想要检视自己身在何处,行动间胸口处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恣意溢出他的身体,令他一阵阵头晕目眩。
; c1 J( {: u% A# M- _( g: s- |1 g' y- r) K* S! n0 p
发觉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而洞口外有一人背对他而立,他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声喊道:“爹……”激动之下一颗心几乎立时要跳出胸口。
; F& _* ?1 h+ R. j8 z4 Y; L* s+ M' j, y" k4 m6 n! a5 o! R
那人听见声音急速回头,随即身形一闪到了江照晚面前,正是本该已经死在了火中的江子奇。他蹲下身子扶江照晚躺好,沉声道:“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又忍不住斥责道:“你傻了么?好好的寻什么短见!若非我恰好经过,你哪儿还有命在?——你到底为何要自杀?”
) p! O2 n6 `0 f0 P% g" s0 T" ^0 j. j" A  ]; D; V
江照晚一顿,想到风入松的死,心中立时撕裂般地疼痛着。他闭目强自按捺了一阵,情绪稍微平复后他重新睁开了眼,断断续续问江子奇,“爹……我还当你……当你……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 M# V6 ~8 l: [3 L: T. Y4 D& R
( f7 g- C, y; H  Y( F: E; g“我也不知道,反正醒来时已经在这山洞里了。”江子奇攒起眉,“那人既然救了我,为何又不肯现身?难道是不想要人报答么?” 5 {5 r5 F; D5 l% f% `8 H% T

/ c8 j- ?: @0 X' T江照晚心念一动,忽然想到那个写信给父亲提醒他防备风入松的神秘人,难道他便是那个救父亲出火海的人?沉吟了半晌,他伸出手想要掏出怀中那封信,无奈失血过多,手臂根本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 t- ~6 D; G4 q
4 Z7 @3 X  i5 B) s
江子奇看懂了他的意图,道:“什么东西?我来拿。”说话间将手伸入他怀里,摸到一封信后取了出来。
. Z; o6 Z7 T# c5 p+ M8 Z
% C: q6 Y. E2 n“这是什么?”他看着信封迷惑不解地问江照晚。 ( j5 A. q9 y- N1 |1 M$ E0 M

  z( [) J2 y, ?6 i4 ~“这是……”想到信中的内容,江照晚立时满口俱是苦涩之意,“这是……你……你昏迷后……有人……有人寄给……你的……”
1 u* ]1 z* r# n4 z! K: K) ]3 ?  h) n9 p$ ]7 r- F& D8 T% ~! X
江子奇一脸迷惘地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行:昔年庄主与风夫人有私,被风一帆撞见后庄主杀其灭口,而今风入松已从风夫人处知晓此事,恐欲向山庄报复,望庄主警惕。最后却没有署名。
) M( J. i/ F" S" b/ v: ~+ h
4 _% F' z" F5 r) x! z江子奇面色陡然大变,颤声道:“这……这……” 4 n1 A8 X: l, |5 @& _2 z; Y, T

6 U: j" i9 D. w4 f8 i$ i$ `江照晚强自定了定心神,道:“爹,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么?……真是你杀死了风伯伯?”
: ]* i3 N/ \2 g; P! Z' }3 r
; {8 T! I% v9 q2 W) W' W& M! }“没有!”江子奇急声辩解,“我怎么可能杀他?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还是那夜风入松来找我我才知道。”
# T3 ]" P$ ?. l: [! W. t4 Q" Q9 M# b/ _  p+ q4 ~$ h/ Q3 P
江照晚呆了呆,片刻后悄声道:“这么说……向爹你下毒的真是入松了……”
9 O( P, z" t- P7 j/ \0 q) p+ A
' f% X. c: Q; ?; D9 u4 r江子奇闷声“嗯”了一声,面色极是难看,道:“那夜他去我书房找我,偷偷在我茶里下了毒……昏倒之前我拽下了墙上那幅《风入松》,想要借此提醒你——我怕他对你与歌雪作出什么事来……”
6 R, E( L' y1 z' V9 t2 M3 L! [
& X1 R  C& q4 R- H) m* H因这一切早在江照晚预料之中,故而他并未如何惊讶。至于母亲留下的那只竹叶茶杯,想必是风入松不想被人发现茶杯里的毒,所以将它扔到了窗外。
6 Z# U) Q2 O5 m2 L' E  M5 M0 ~/ S  {* ]* m
又听见江子奇恨声续道:“他都是信了叶青的谎话——可恨当时我虽想要向他辩解,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 E) J( b& J( c: F3 H
  n; g9 {9 ]2 }% x; T; K2 v
听见他提到叶青,江照晚心里一颤,忍不住又问:“关于青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口中的青姨正是风歌雪的母亲,风一帆的续弦叶青。
5 D5 a  C$ @# S" h1 n( N+ g
" z" Y7 r& J  W2 `, m) ?江子奇面上立时现出羞惭惊惶之色,他别过脸期期艾艾道:“那……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3 b3 Q4 N, A2 I9 M$ e) Q5 x( \
& K1 K$ c% p2 j0 q8 k3 D
江照晚一听此事原来是真,心里不由一沉,同时又隐隐愤懑。本来他内心还残存着一丝希冀,希望这不是真的。发现原来父亲对母亲的专情根本是假,甚至于与他偷情之人竟是他挚友的妻子,他又是痛心又是迷惘——这真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敬仰的父亲么?
5 r: g/ |/ r. Z: L! {4 O( O9 o" `4 Y8 U) f, x) a
江子奇见他满面忧愤失望之色,忙解释道:“我与叶青相识犹在你风伯伯认识她之前,当年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因觉得对不起你娘,很快便与她断绝了关系。后来她嫁给你风伯父,我再没与她来往过,又怎么可能因被你风伯伯发现真相杀他灭口?想必是她恨我当年离开她,所以才诬陷我。说起来我的确有些对不住她,可是我的心中自始至终便只有你娘一个,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叶青。”
" m) ?7 w! e  ?3 h5 z& a
& n2 P% F# C8 h2 z4 R他顿了顿,面上渐渐露出痛楚之色,“二十多年前有次踏青,我偶然邂逅了你娘,对她一见倾心。不久后听说你外公要设擂台替她招亲,为了能娶她,我甘冒被人发现的风险在擂台上用了鱼龙舞的招式……后来我终于娶了她为妻,起初我很快活,可是由于我总是窝在山庄不敢出门,武林中渐渐流言四起,说我当年的比武恐怕是作弊。我心中气闷,却又不敢再使用鱼龙舞的招式为自己洗刷冤屈。偏偏你娘也不能理解我的痛苦,还常鼓励我去行侠仗义扬名立万——她仰慕的本是你外公那样的大英雄……” 9 q; e: _1 N/ E0 V

0 Z9 S" {$ y  k. U江子奇呵呵苦笑了一声,续道:“后来我偶然结识了叶青,她对我极好,又肯耐心听我发牢骚,我一时糊涂,和她……”他痛悔地闭上了眼睛,“……后来我很后悔——我怎能对不起你娘?所以很快我便和叶青断了来往,不久后她便嫁给了你风伯伯……我发誓自那之后我再没和她有半点瓜葛……更不可能杀死你风伯伯……照儿你信爹么?”他满怀期待地望着江照晚。 % b  O* \# c* j+ x
1 ]; P) R7 `' l% z3 ?4 a
见父亲神色凄苦憔悴,江照晚心中不忍,喘息着道:“爹……这事……这事先不提……对那放火之人,爹你觉得……觉得也是入松么……”想到风入松的死,心口处顿时天崩地裂地绞痛,头也昏得厉害。他拼命咬住牙,才能保持清醒。 2 z8 Y+ C/ `5 P% h" a
5 R2 M# m: Y7 }/ A/ k( s
江子奇愣了一愣,很快摇头道:“应该不是他做的。”若是他做的,未免前后行为互相矛盾,只是他无法仔细向江照晚解释这其中原因。
* [+ \4 E9 j: h4 K3 i
  K0 O& p2 B' O7 L4 ^+ w江照晚闻言心中轰然,我真冤枉了他么?真是我害死了他!肺腑中一阵激荡,不禁吐出一口血来。江子奇见他伤势发作,连忙扶他躺好,沉声命令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好好养伤。”
, V# H. x/ T: b' P9 ]4 z
/ d" _( b# L% ?“爹……”江照晚猛地抓住江子奇的手臂,嘶声叫道:“入松他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他的……我怎能……怎能……怀疑他……”心神激荡之下又连续吐出几口血来,一张脸惨白得骇人。
6 b+ @4 J. J5 l4 @; T) E8 |) a* S- L# R& \3 D
乍闻风入松死讯江子奇惊了一惊,思及树林里那个小土堆,暗道:难道那竟是风入松的坟?他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江照晚为何自杀,顿时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又是心痛。然而再转念一想,又忍不住觉得其实风入松死了倒也轻省。这想法虽令他愧疚,他却是的的确确松了口气。 ; Y" h' {: h. v( I/ ~2 O2 I) u) o/ g

& Y5 J$ |0 R& }( U( p$ T忽然感觉到怀中人渐渐没了动静,他忙低头察看,这才发现江照晚已是气若游丝,似是随时都可能断气。他心中大骇,急声喊道:“别说了!别说了!先歇着!”一边伸手点了他几处大穴,控制他伤势的发作。
) `# p6 s% j+ o# t0 @: W  O
; N3 W* b$ @7 ~4 u+ D4 g) H“不……”江照晚虚弱地摇头,瞳孔渐渐黯淡,“我害死了他……要去陪他……爹,孩儿不孝,先去了……山庄的仇爹您要……您要……” , F0 H- F! N( C1 H" i) C
6 _8 U8 ~" C' p, T
江子奇见他已是风中残烛,回天乏术,不禁红了眼,口中却厉声骂道:“他死了便死了,你用得着去陪他么?你敢死!你敢死!你要留下爹一个人么? ……”说着说着语声渐成哽咽。 4 C% F7 {3 B$ l- G4 a; H; Z

( q: p7 A' J& }& l3 }+ y1 ^  @0 Y/ \江照晚凄然一笑,低声道:“爹……是……是孩儿不孝……可是……可是……我……我舍不得……他……他一个人……”眼睛渐渐合上。
. D, a$ g3 G8 S) ?( e' d  B; v+ J; A5 O0 D  @
正这时洞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江子奇急速回头一看,却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
. e6 e2 F: e$ s2 J; y3 R  s
. `6 p, o- O+ G江子奇来不及惊讶,忙摇着江照晚的身子大喊道:“入松他没死!他没死!照儿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5 m7 j" g7 T6 D# n$ D

; i" C+ ?* s- O3 y% h乍看见江子奇风入松先也是大大吃了一惊,一瞥间瞧见江照晚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立即整个人旋风一般急冲了过来,口里叫道:“照晚他怎么了?” ) C5 `  s4 N  Z+ Y( y2 i3 e

+ a" G% Q+ C3 _2 X“你们不要乱动他!”洞口处的拂尘忙出声喝止,又疾步奔过来弯下腰开始查看江照晚的伤势。江子奇正急得六神无主,见他似是懂得医术,便没有制止。拂尘翻了翻江照晚的眼皮,随即从怀中拿出一粒药塞进他口中,之后他转向江子奇,颇有些忧心地道:“他失血过多,加上已失去了求生意识,怕是很难醒过来。我们先带他回清明寺,别的话以后再谈。” $ b' M0 l: P, l) l) k' ^9 ]

; L' X0 S, I; v/ l  |) Q江子奇虽然从未见过拂尘,却时时听江照晚提起,是以立即便猜到了眼前的和尚是谁,于是点头道:“也好,那就叨扰拂尘师父了。”
! C, V8 T/ E+ W7 u8 y* u: D7 h
: e# k. [* b/ Q- d9 u' c#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应以慈悲为怀,江庄主不必多礼。”拂尘合十垂眼道。
# h4 y4 h% N: o. U
) @: l6 A2 ?4 A: `$ R! c) W途中拂尘追问江子奇江照晚是怎么受伤的,江子奇一听立即愤怒起来,指着风入松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他!——照儿只当自己害死了他,所以才自杀!”好在他并不知晓是风入松故意装死欺骗江照晚,只当是江照晚自己搞错了,否则愤怒之下怕是会立即一剑杀了他。
5 }/ _" @0 J( U& v0 o- ]$ Q' V9 U1 G/ r. E0 K% f. c7 T
风入松闻言心中剧震。他先前只猜想江照晚得悉自己死后多半会非常伤心后悔,却没料到他居然会自杀。想着他如此深爱自己,自己却总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他折磨他,痛悔之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他这掌极是用力,嘴角立即出了血。其余两人见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闷哼了一声,忙别过了脸去,心中却是排山倒海的歉疚悔恨。
2 V2 x3 C* E9 L! V/ k$ j8 k8 j, n* s7 z: r& [$ q8 r) ?8 y
之前他看见自己坟前一滩血,因担心江照晚出了事,惊惶之下急忙四下里搜寻。找了许久实在没有线索,想起自己傍晚与江照晚分开时他和拂尘谷潜流一起离开了,便跑到清明寺去询问。拂尘听说江照晚失踪后一面遣人去问谷潜流,一面又帮着风入松一起寻找。两人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山洞,可巧遇上了江家父子。想着若是自己与拂尘晚去了片刻,只怕江照晚性命已经不保,风入松心中不由一阵打颤。直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江照晚对他的情到底有多深,而自己伤他又有多深。
! |+ a/ a- ?- O& F% C, y( a3 d* \% T
侧头悄悄望向江子奇怀中昏迷着的江照晚,他在心里斩钉截铁道:“照晚,若是你不能醒来,我便陪着你去死。这样你在阴间碰见我,便不会怪我骗你了是不是?……若是你醒了,以后我再不做半点伤害你的事——从前我实在是太过幼稚了,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考验试探你,欺骗伤害你?——我简直不算个人!”
  [4 m  D" _+ h+ |: R
& R. Q" v4 s' w; K' T0 Q3 a然而想到自己已经犯下的错误,他又立时心虚惶恐起来:江照晚还有可能原谅自己么?只怕不能罢?他渐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当中。
/ m$ k" @1 e; W3 _+ |- F' |
2 [( ?; F1 }  g6 N1 i; h赶到清明寺时天已大亮,拂尘处理了江照晚的伤势后对站在一旁发怔的江子奇与风入松道:“两位均是一夜未睡,想必乏得很。如今照晚已度过危险,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准。两位不如先找间屋子歇息片刻。这院子如今就贫僧一人居住,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净心净德外再无旁人进来,甚是幽静,两位不必拘礼。”
2 w2 a) i* B# G5 d. j4 U
) |3 C7 J( P/ c2 Z! E“不用了我不困。”风入松与江子奇异口同声道,说完了迅速对视了一眼,因觉得尴尬,又慌忙别开目光。
9 @; ?- I" l/ s" I
0 F3 @' q; u/ J/ _, B6 d! [. S拂尘缓缓点了点头,温言道:“也好。贫僧要去早课,先失陪了。” , U4 Q7 ?, S: S; |: V( q8 r7 D1 H

1 c$ K- q1 c$ o" p江子奇送拂尘出了门,回来后见风入松呆呆站在床边,忍不住问他:“山庄可是你烧毁的?”虽然心里认为十有八九不是,可还是要确定一下。
) k: }! E+ w; M' {
  h6 S# v2 d" n: |! \) f风入松听见声音回过神来,他定了定心神,侧身转向江子奇冷冷道:“笑话!我为何要那么做?我若是那么做了岂非是前功尽弃?……我向你下毒便是为了让你在痛苦中等待你的孙儿出世——你的孙儿,呵呵……”
7 s' F) i! f! A) X
  b* N6 U) {2 A( u“住口!”江子奇厉喝一声,刹那间面色变得异常惨白。
) Z6 o5 N, d( D, Q. C- J' c, Y+ \, @; X2 Y# o2 J
风入松注视了他片刻,面上渐渐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怕了么?原来你也知道怕。你淫人妻子,活该遭此报应——你的一双儿女乱伦生子,全是拜你所赐!”
; U. ~: s! ?% f2 D
# t8 V/ }7 l6 N+ X“住口!不要再说了!”江子奇嘶叫道,激怒之下一掌朝风入松拍去。风入松连忙闪躲,边躲边道:“你想杀我灭口么?没那么便宜的事。你若是敢杀我你们江家的丑事便会传遍整个江湖!”
; w. `) c0 V7 |0 R# j" L& x* l( O. ?, b" l4 D: {+ D* e7 l
江子奇闻言心中一震,立即收了招式。原来风歌雪竟是他与叶青的女儿,只是他早先并不知晓这事,一直到那夜他中了“卧千年”即将昏倒之际风入松才告诉了他真相。又说自己之所以把风歌雪嫁给江照晚便是为了报复他当年杀人夺妻的恶行。他要让江子奇在清醒的状态下一辈子躺在床上,明知自己儿女乱伦却无法制止。
3 f6 S* L$ U: w$ V
# \. G1 ]% f" v& s' j7 W此刻听了风入松的威胁,又知道他古怪偏激,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设想着此事传出去后的后果,江子奇便不敢痛下杀手。他强忍着满心的怒火,镇定了片刻后痛声道:“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你爹根本不是我杀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叶青她定是因为恨我当年离开她,所以才诬陷我……”
1 b0 O( d! d) a7 I! q. i9 p* _8 Q* O" U) d+ T
风入松先是一怔,旋即道:“不可能!我是偷听到的——那时她在我爹坟前自言自语,并不知道我就藏在旁边,又如何会说谎?”
5 o6 g$ R, C" o
- w0 F& e3 x" G3 ~& q. K, W! }原来一年前有一夜他睡不着出去乱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昔年他埋葬父亲之处附近,却发现一直卧病在床的继母叶青正在父亲埋骨的大树下烧纸钱。他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她不仅知晓父亲已死,甚至知道他被埋在了这里。惊诧之余他悄悄隐身在了灌木丛里。听了叶青烧纸钱时的喃喃自语,他方才了解了父亲被杀的真相——原来是当年她和江子奇幽会不巧被风一帆撞见,混乱中江子奇杀死了风一帆。
( Z5 @# E* t0 O) u- }7 ]9 ?
9 f, U" t# Y. q7 a, D& f+ l震惊之下风入松不小心发出声音惊动了叶青,他便索性现了身,直接追问她当年发生的事。叶青见事已败露,只得承认了,又告诉他当年江子奇刚杀了风一帆,梦游中的风入松便突然撞了进来。江子奇本想要杀了他灭口,后被她强行拉住。两人隐藏在暗处观看了一阵,发现风入松清醒过来后居然误以为是自己杀了父亲,又把风一帆的尸体拖出去埋了。于是他们便将计就计,装作不知道风一帆已死,对外只说风一帆是失踪了。 ( M( h: y2 `) n! m6 ~6 ?
$ O8 v. U  l! }: u8 F0 b
说出真相后的次日叶青便病故了。几日后江子奇赶来奔丧,因着昔年风入松与江照晚的事他对风入松甚是冷淡疏远,风入松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到了有一日,江子奇忽然改变态度与他闲谈起来。闲谈间他提到江照晚如今甚是风流,因此他决定尽早替儿子定门亲事让他收收心,又表示自己对风歌雪颇为满意,问他意下如何。风入松早就怀疑江照晚已经忘了自己,听了江子奇绘声绘色的描述后更是当真,自此对江照晚彻底绝望。为了赢得江子奇的信任,他主动将风歌雪许配给了江照晚,甚至写了封信让他带回去给江照晚,以示自己决绝之意。
; {2 N; l. i4 O( q- q8 S
( o8 o$ K1 y+ h  T4 J( H正这时风歌雪的乳母刘氏从乡下赶到风家奔丧,听闻了这门刚定下的亲事后她神色大变,最后偷偷告诉风入松风歌雪其实是江子奇的亲生骨肉——而当年也正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被叶青遣回了乡下。 3 k; t* L7 j; B4 Y
5 j+ c- @5 w6 S
得悉此事后风入松决定将计就计,让江子奇自食苦果。虽然他也曾有过犹豫,可那时他只当江照晚已彻底背弃了自己,心底甚是恨他,挣扎了一通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用重金向人买了“卧千年”的毒药,准备等江照晚与风歌雪生米煮成熟饭后便迷倒江子奇,让他余生在榻上度过,却又偏生头脑清醒,只得日日饱受煎熬。而对于江照晚与风歌雪,他想着就一直瞒着他们俩,总之江子奇觉得痛苦就够了,他并没有向江照晚与风歌雪报复的打算。
( g; V& ^5 _. Z# V- x) d/ `
- W5 p/ I& h2 t* D7 e& f/ E
4 E& l9 p( {3 l  s& ]听他说了那夜他发现叶青在风一帆埋骨处自言自语之事后,江子奇气急败坏地道:“那夜叶青说不定早就知道你藏在一旁,所以故意说出那番话来欺骗你。我敢对天发誓你爹绝对不是我杀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谎言……”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失声道:“说不定她才是杀死你爹的真凶!”
0 R! f4 K/ A$ [7 Q  U
: q/ o8 j  s  c风入松一怔,随即想到江子奇不过是替他自己开脱,于是冷嘲道:“她说是你杀的,你却说是她杀的——哼!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3 d4 n# |! Q: I) t; f0 q$ M
, _1 ?" a$ i6 E$ Z. Z1 a
“住口!”江子奇恼羞成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我与她的事早在你爹娶她之前,反正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如此狠毒,就连照晚与歌雪也不放过,枉费照晚对你一片痴心,甚至为了你自杀。好好好!我倒要看看等照晚醒来后你怎么向他交代——总之你休想他原谅你!” $ `2 E9 K8 \/ a5 c9 [) }) W' k& S

/ [- u2 d0 ]: P% B; m$ m风入松闻言身躯一颤,硬着嗓子嘶叫道:“这不用你管!”可他的心里却惶然起来。江子奇这番话其实正刺中了心底最大的隐忧,想着若是江照晚得知真相,怕是绝对不可能原谅自己的阴狠歹毒——只恨自己一年前误信江子奇谗言,当江照晚真的早已背弃了自己,若非当时对江照晚彻底失望,又怎么会将风歌雪嫁给他?等这次重逢后终于发现了江照晚的心意时,大错已经铸成,而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 |& i, h; I* H2 J7 f- R9 S

, g5 [$ w4 h8 H; G那日他从清明寺回来后得知风歌雪已经有了身孕,只当江照晚是孩子的父亲,心神狂乱之下几乎在树林里掐死了他。甚至想好等杀死他后自己再陪着他一起死去,也好索性一了百了。然而到了后来他终是不忍,便抛下江照晚一个人去凌波酒楼买醉,烦闷之下又与谷潜流冲突起来,后被江照晚劝了回去。那夜他酒醒后渐渐冷静了下来,和江照晚谈了一夜后他决定早些让江子奇中毒,然后自己立即离开山庄,让江照晚和风歌雪好好生活。虽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只要他们不知晓实情,在他看来也没有太大关系。
% a, [5 E6 w8 l: M; ?2 K5 P' h1 ]* @- C2 h! c
这边风入松为了江照晚醒来后该怎么面对他的问题正满腹忧虑,那边江子奇却也是心事重重——其实他自己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若是江照晚知晓了风歌雪的身世,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毕竟是自己当年的荒唐才害他犯下了这样的大错。
5 \% N. m) z6 t1 V7 H
% v  v! v; }: f8 J7 I) A" T8 D( R两人因想得入神,均未留意到床上的江照晚眼皮一直在轻轻颤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六) 9 c" C- S3 `6 C# }( \
6 g$ s$ ^1 Q% l: J, k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江子奇定了定心神,过去开了门,却是谷潜流站在门口。拂尘之前曾派人去他处询问江照晚下落,他得悉江照晚失踪后立即自己出去找了一通,见天亮了便来了清明寺察看拂尘这边可有消息。他刚刚从拂尘那里得悉了江照晚受伤昏迷,以及江子奇火中生还之事,所以过来探视。 5 [' w# B+ {  u
1 G, U& Y5 v) |5 k/ ?5 Z
谷潜流与江子奇寒暄了几句后进了屋里。走到榻边一看,见江照晚依旧昏迷,面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见江子奇亦是神色担忧,他出言安慰了几句,又道:“我与照晚一见如故,照晚的事便是我的事。江庄主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潜流自是义不容辞。”
3 m6 D) X4 M' \! I! C
* Z( J: I. m1 _7 r( j8 k+ C! z江子奇忙称谢了,之后两人就着江照晚的伤势谈论起来。风入松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两人,心中又甚是烦乱,便出了门去院子里透气。他离开后不久江子奇问谷潜流:“谷公子可认得一个名叫朱由贵的珠宝商人?” 5 \8 x3 c* f+ {
4 G. u5 j* x0 G( Z+ m% d3 Y
谷潜流稍稍思索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曾听说。敢问庄主此人是什么来历?”
  Q, p/ B; L! x% F* C
% L- M) I9 |4 w江子奇道:“他是家父的义弟,我幼年时见过他一两面,长得与谷公子你极为肖似,所以忍不住问一声。”
. ]; k) H1 m# k# R4 t
' [0 D; E- m: t" [" l谷潜流立时露出好奇之色,道:“那真是巧,不知他如今在哪里?” 3 w+ Z, l1 }! j- _! u) v* G8 F

9 I6 |7 N3 u# k5 A# o江子奇遗憾地摇了摇头,“自家父远离红尘后便再没有来往了……”忽然留意到江照晚身子似乎动了动,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急声唤道:“照儿你醒醒,醒醒!” " Z& o$ e  ?( \; ]" T' Z3 m
1 F% d% d! d5 @- m- p
江照晚眼皮颤动了片刻,缓缓睁开了眼。江子奇大喜过望,喊道:“你可醒了!”谷潜流闻声也跑了过来,忍不住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可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Y  Q% ~9 r4 P  q) o- ]
1 [3 E  T3 f" K; [+ {0 c江照晚勉强扯起唇角笑了笑,本想说些什么,可心中实在痛苦,终还是乏力地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两人见他虚弱,也不勉强他说话。谷潜流又出门去通知拂尘,跨出门槛时正好风入松闻声想进来,错身而过时两人忍不住冷冷瞪住对方,但因碍于江照晚的伤势,终是什么都没说。 4 Y+ ^7 q: `! s4 q

1 v  N# c5 `1 u" S看见风入松进屋江子奇面色一垮,冷声喝道:“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么?你给我滚!”
3 r: c! u0 H7 ~) a0 o! C
& ?4 f/ N% l1 I$ J: R风入松面色灰败地站在房门口,并未出言反驳。他心中虽怨恨江子奇,却不愿意当着江照晚的面与他父亲争吵,徒惹他伤心,更何况对于江照晚自杀之事他的确是满心愧疚痛悔。
3 D2 t8 A3 [# R8 q( D5 ]6 i) |( S
: J7 P' `) U, A  K% F! Y江子奇正欲再出言赶他离开,床上一直沉默的江照晚突然出声道:“爹,请您回避一下好么?……我想和他单独谈谈。”他声音极低极哑,象是从喉咙深处盘旋挤压了许久才终于钻了出来,又好像他说这几句已费去了全部力气。风入松听在耳中,心中不禁一酸,差点忍不住冲上去将他抱在怀里。 . E+ c  [& p; y

$ ^2 E' w3 {. P- |& @  \+ V& H$ k- H江子奇怔了一怔,面上渐渐露出焦灼慌乱之色,又忍不住望向风入松。风入松先是觉得迷惑,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担忧,知道他是怕自己告诉江照晚风歌雪的身世。他心中不由苦笑:其实自己才是最怕江照晚知道真相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亲口说出来?
3 R, J& T% ]  z1 T9 J) C# Y5 N/ S4 M% U
虽然他并不想江子奇好过,可此刻他还是很合作地向他点了点头。江子奇松了口气,这才出了门去,又随手替他们掩上了房门。 " c9 n! A6 s" _9 Z, p
' n2 r" V1 x* E& U8 |
江子奇一走,房里便只剩下风入松与江照晚两人。偷偷瞧着江照晚惨白的脸,风入松紧张得手心额头全是汗,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 {0 v9 x2 n1 S. U7 _; F* }$ A& ?# @8 v$ [& |
“照……照晚……”片刻后他打破了沉默,期期艾艾道,“你……你觉得好点了么?” ( ^3 n* X2 _. F% Q2 Z

0 E- H% a) a0 ?江照晚低低“嗯”了一声,悄声道:“我们好好谈谈……你答应不要骗我……” , \" E2 g' n, G( e8 u

5 f' J  B, H  V: Y: E8 h“我当然不会骗你!”风入松急声叫道,又斩钉截铁重申了一遍,“我从此都不会骗你!”见江照晚态度平和,他原本几近绝望的心瞬间又雀跃起来,然而雀跃的同时又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可此刻他已无暇思索这些了。   m5 d' V3 Y- T) G1 f
% W- X' O+ w7 _5 p# q8 Y
“……那好。”江照晚咳嗽了一声,“山庄不是你烧的对么?”
" P0 }$ @: I; V5 ]/ l+ a
" d' E0 q' B$ |5 c“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那样……那样残忍……”说话间思及自己把风歌雪嫁给江照晚其实更是残忍,不觉心虚起来,便不敢正视江照晚。 $ s+ G/ R' R# n9 y: B
3 H( B4 H; X* |2 E/ D0 c! r! o
“好……好……我信你……”江照晚低低道。风入松闻言心中大喜,正要上前抱住他,江照晚又接着问:“燕山亭来告诉我你被漕帮的人杀死了,是你指使他骗我的对么?” 4 c. V2 H2 U( r* F2 \

- g8 k( z4 y3 K/ C0 D& x1 R风入松一呆,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他羞惭地别过了脸,不敢看他,踌躇了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我……我……我受伤是真的,我骗你只是……只是想要你原谅我……”
' v+ F  I2 y  _* N5 @- J
$ |# u# `3 ^! m0 z% \/ J  j5 g9 B江照晚惨然一笑,大约是呛了口气,之后便剧烈咳嗽起来。风入松连忙上前轻抚他背心帮他顺气,却被他轻轻推开了。风入松僵了一僵,站在床边惘然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 l& I, F$ v" T% h

" k2 F$ d& ?, {$ z见江照晚睁眼望着雪白的帐子顶,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深陷了下去,眼睫颤巍巍抖动着,甚是凄迷,他心头一酸,柔声道:“别的话等你好些了再说,我去喊拂尘进来给你看看。” 0 t) K! H" _5 t3 ?: M$ \! q

# C, e7 p7 y: v/ V: H“不了……”江照晚哑声道,“一次全说完罢……” , v4 D9 M; y% T+ C" R
! W1 Q& x: \/ y9 Y& D
风入松见他坚持,只得温言道:“那也好,只是你慢些说,不用急。”
. _! f. w5 ?) \3 ^
; B( p* H2 B$ W2 s江照晚轻轻“嗯”了一声,默然了片刻开口道:“入松,我对你好不好?”
3 ]' j! n) r# O2 X- w% i& G9 L+ a- m3 i
风入松眼角一阵酸涩,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好,当然好。这世上就只得你一人关心我,别人都当我是枯草一般。” / o( m$ r2 v8 R

+ p# A/ o* @. W江照晚苦涩笑了笑,隔了一阵又道:“那……你知道我爱你对么?” 7 l8 _# ]5 D% `) Q+ f! ~* y

. H0 u! \' u$ D风入松心中一颤,又将他的手更握紧了些,“知道,我知道……”就算从前一直怀疑,可是现在的确已经知道了,再无半点疑心。 8 I# w4 Y' E& B$ S9 D/ S
& P, Y& X( ]7 f
见江照晚咳嗽起来,风入松轻拍了拍他的背,又坐在榻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慢点说。” 4 z# S9 G! W: z
' N1 e- ?$ e# c! n2 i) y. J9 I
平息下来后江照晚幽幽开口道:“九年前那一夜,你在梦中喊叫着,断断续续说了杀父之事,我听了好生心痛,当时我告诉自己说:这个孩子,我要对他好,让他快活起来……”
3 L% @3 \- `: b8 ?/ O, c# N+ q, j
: E! t. @8 q6 _$ X# l风入松听他忽然说起往事,不由震了一震,又听他接着道:“后来你渐渐肯相信我了,也愿意与我亲近,我真是欢喜,想着要是能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那一定是很快活的事情。呵呵……那时候太年轻了,也不懂得考虑将来,以为日子就会那么继续下去了……” 2 r( ]. L3 p7 v
' ]7 C% K* A* g* n# A2 G
“再后来,有一夜我们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醒来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年我已经十九岁了,可是你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我心里好生矛盾,怕害你入了歧途,可是又舍不得你,便想着拖过一日便是一日……后来的一年,我一方面觉得不应该,另一方面又不忍心拒绝你……也可能是其实我自己也喜欢,总之我们的关系就那么不明不白持续着……” 3 Q( H) }) f$ c

$ ]) C! ]/ F/ F# ^. Z* G8 O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惘然之色,隔了片刻又继续道:“等你被我爹赶回了京城,我忽然醒悟了过来。所谓拖一日是一日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我必须要弄清楚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将来又该怎么办……想了许久后我终于明白自己是爱上了你,所以我决定去京城找你,只要你也和我存着一样的心思,那么不管以后多么艰难,我总会坚持着和你在一起……可是等我到了京城……”说到这里他面色微微一变,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每次回想起风入松和那个女子在床上时的情景,总还是心痛难忍。只是他的一颗心如今又被更深切的痛纠缠着,反而有些茫茫然的察觉不出什么难受了。 / M2 p. P8 m* g5 ]% A* c1 q
1 B+ Q; ~5 m0 U9 L: z/ r( R
听到这里风入松心中亦是一阵抽痛,然而更多的却是悔恨。当年他为了刺激江照晚,进而引他来京城找自己,便故意放纵自己,却不料自己的幼稚任性竟害两人生生错过。可恨自己一直不肯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接二连三在试探考验江照晚,甚至这次的诈死几乎让他白白丢了性命。燕山亭说的没错:假如爱一个人却去折磨他,那根本就不叫做爱。回想着曾经与江照晚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除了自私的索取,一味的任性与欺骗又还剩下些什么?换做自己是江照晚,怕是早就伤透了心,头也不回离去了。 " J# @/ H3 P1 h# @4 a$ S

* x% a7 W9 Y- ]# V4 y低头痴痴望着江照晚,见他的眼睫细细颤栗着,劈开清晨潮湿的空气,眼下的青晕透着隐隐倦色,眼底一片幽暗。风入松心脏渐渐揪痛得厉害,一种崭新的情感在他身体里发了疯似地弥漫滋长。从前他只想要江照晚关注着自己,对自己好,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什么都行,只要他的眼底露出笑意,泛白的唇染上血色,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觉得些许满足。这样的感觉虽然有些陌生,却令他为之一振,仿佛迷途已久,骤然找到了归路,又似是一瞬间有了全新的生命,从此他的心里不再围绕着自己,有另外一个人,远比自己重要的多。
" d) `, E7 q9 n3 S8 }% C! P- F  H
静寂了片刻,江照晚又轻轻道:“后来娶了歌雪,因想着不能对不起她,所以想好要和你彻底断了,可又总是不由自主关心你。再说若是忽然冷落你,依你的性子怕是不肯依——不管现实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总还是要我象从前那样眼里心中只有你……呵!既然是我把你变成了这个模样,便也只有硬着头皮支撑下去。想着你早迟总是要离开山庄的,在你离开之前纵使对你好些也无妨……”
6 ^; u$ O. A4 V0 R6 j7 G- i, @# u! [; P& w) b! r! R& J7 N
他默然了片刻,续道:“后来山庄被毁,一觉醒来事事皆休。书房里的种种痕迹,以及那匿名信都指向了你,激愤之下我开始怀疑你是烧了山庄的真凶。等后来冷静下来,又觉得或许是错怪了你,正后悔时燕山亭却忽然跑来说你死了……”
4 i! I1 S/ Z7 c% }: M9 i% v7 \/ y) \, x5 ~0 j1 y! K
听到这里风入松连忙羞惭地别过了脸,耳边听见江照晚略显嘶哑的声音:“……我坐在你的坟前,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不管你做过多少错事,你总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死了,我的一切便也跟着死了……所以我杀死了自己。呵呵……你很得意是么?小小的谎言便可以左右我的生死……”江照晚面上不禁露出自嘲之色。
+ P9 P& }+ _5 Z$ Z" k6 j) P7 w5 [/ G* z
“不!不是的!”风入松急声辩解,又低头将脸埋在他的发间,闷声道:“当然不是……怎么会?你不知道:之前我想好了,你若是死了,我便也陪着你一起死,不管在哪里,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爱你,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人……” $ x. k9 P9 m7 \& h" t" {$ r" ?
1 H/ v8 p2 f# n( D: Y
“是么?……”江照晚涩声道,“你说你爱我,我却只觉得你是习惯了我对你好,正如我也习惯了照顾你一般……这么多年,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天冷的时候,我想着你会不会知道穿暖些,天热的时候,我又怕你夜里因为太热会做噩梦,醒来时旁边却没有一个人能安慰你。只要你觉得不快活,我便会心痛的厉害……我本来只当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可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却忽然醒了:未来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倦了累了,不想再去爱一个我无法真正了解也不可能了解我的人,所以……”他抬起头,望着风入松的眼睛断然道:“若是你对我有一丝半点的真心,就离开我,离开洛城,永远再不要回来——我不想再看见你!”
/ d1 U" M+ G) @: w5 r! ?; A4 C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七)
: g' X6 J' p) G, D" g9 O, D* z4 T# B5 s! U5 p0 B& j' A: H
风入松闻言心头大震,大叫道:“不行!不行!你气我就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可就是不许不理我!我知道我错了!从前我太幼稚太自私太任性,只想着要你对我好,从来没有为你着想过!你原谅我,我发誓以后一定改!……”
1 q( ]" G9 X6 q; P8 h6 O/ J$ R( T! K2 @8 s: A
“我可以原谅你!”江照晚闭上了眼睛,咬牙痛声道:“可就是别让我再见到你,一看见你就想到歌雪,还有那个孩子……够了!够了!”他的身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声音也渐渐高亢,“你放过我好么?放过我!若是你真对我有些感情的话,就别让我再看见你!……”激动之下猝然晕厥了过去。 ) I) u/ J# o% L+ }5 r8 G  Z
; U$ ?9 @( a' l* N% d- Y
门外的谷潜流与江子奇听见声音连忙冲了进来,后者一把推开风入松,朝他吼道:“你还要怎样?他欠你再多也还清了——他几乎把命赔给你了!”
9 A$ d' A' t+ x( `# k
0 Q, g" `- S) _' P# h/ b这时拂尘也疾步走了进来,谷潜流忙让开让他查验江照晚伤势。片刻后拂尘道:“不要再刺激他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他。”
" `$ U0 J+ x% E8 ?( z, ?* M5 L, d) w; s8 N. v
风入松听见这话颤了一颤,他怔怔望着双目紧闭的江照晚,看见他尖长的眼角处微有些湿润,眼睑下青紫色的晕淡淡浮在惨白的面上,嘴唇毫无血色。他心中一阵大恸,握拳强忍了片刻,终是冲出了门外。
. r) ]. g2 k1 h3 @& ?# R  t9 z8 E# f8 a7 r5 V$ B
之后的几日,风入松便彻底没了踪迹,而众人见江照晚不问,也都不提。因江照晚伤重不能随便移动,拂尘便安排江家父子住在了清明寺他独居的小院里。而外面所有人只当江家父子已经葬身火海,连续几日里一直是风平浪静。 ! ]4 M  x% d* l) n. c# h; o

4 b/ ]8 A& N7 f, w0 W拂尘因讲经常常抽不开身,而江子奇则要不时出去探察焚毁山庄的究竟是什么人,谷潜流便自告奋勇揽下了所有照顾江照晚的事务。他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心思却特别细致,事事亲力亲为,将江照晚照料得极为妥帖周到。在他的照料下江照晚复原得很快,很快便能下床走动了。 4 _3 t$ K% u* k+ V' R" z" ^/ p5 E

( n) p% E8 z  J" @这日黄昏时江子奇从外面回来,进了清明寺偏院后他摘下遮面的斗笠,用衣袖擦了擦汗。一转眼看见拂尘坐在亭中看书,便走过去问候了一声。拂尘起身还了礼,又微笑着请他坐下,道:“照晚这几日是大好了。”
( ^" \) y% s  _/ u* o0 ^
  [/ v" E1 f% h3 M! G“实在多谢拂尘师父的医治。”江子奇由衷地道。 " m6 N; J  k1 @
3 H5 t% x9 U3 N: h% y9 |
“救人性命乃是我佛门中人理应做的,江庄主何必称谢。”
/ d: c) h; s" `& @- n
- w( \  F: q1 X3 @. ^. X4 }  h江子奇苦笑一声,“如今山庄已毁,我已不是什么庄主了。”
& s9 Q  n( d* y$ M: v. K  |$ m! d; t. x, d, b  P  g
想到山庄被烧那夜有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拂尘亦忍不住轻叹一声,这时有小沙弥来找他,说是住持有请。他只得起身道:“贫僧失陪了。”
# Z1 W! s% p8 r; a% l! f" x6 z/ J- N) {
江子奇起身送他,等拂尘走出了亭子他忽然心头一动,脱口喊道:“拂尘师父请留步。”
  g6 V7 [9 J; f, ]6 f6 ?" g$ ?
& I3 T- P5 @& j- v拂尘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江子奇踌躇着问道:“那夜救我出火海的可是师父你?”
8 c' [1 N- l( L" Y- C& `
/ [* E  n1 J1 m' V& T拂尘闻言呆了一呆,旋即问道:“江施主为何有此一说?不是贫僧不想居功,实在是那人并非贫僧。”
, @& P$ R+ q0 s6 o3 k# l2 ^, ]2 P. v3 M7 w' V( x  R9 r
江子奇笑了笑,略有些歉疚地道:“是江某冒昧了。” . ^3 z1 I. ?5 K$ ^) Q

2 ]3 t2 s' F! g% p拂尘淡淡一笑,说了声无妨便缓步去了。江子奇收了笑容,望着他的背影发起怔来。适才听见拂尘轻叹,忽然牵动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根细弦——朦胧间曾听见过数声轻叹,与拂尘适才发出的那一声竟是极为相似。然而若真是拂尘救了自己,即便先前因为不求报答,不肯主动说出来,如今自己问他也该承认才是,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
6 ]1 _# ]; L7 z: \# v  t/ C; y! P+ X8 P9 x
正思忖间江照晚走了过来,江子奇收回思绪,迎上去问他可觉得好些了。江照晚回答说已差不多全好了,又问他出去查探到了什么。 2 m. g( }5 \7 W7 f6 m2 y

) C0 h% w8 l8 y0 x6 N+ w江子奇道:“听说这几日陆从容整日里花天酒地庆祝,又四处说山庄是遭了天谴,总之他拒不承认山庄被焚与他有关。”可除了陆从容,就只有风入松最有动机。但风入松明知对自己而言活着远比死更加痛苦,而且他筹划了那么久才完成了计划,该不会忽然改变主意才是。可是关于江照晚与风歌雪其实是亲兄妹这一层,他又如何能向江照晚说得出口?
( a1 x/ T( h2 \& l8 y$ n
% G! f  E, F9 y/ \( a* p这时江照晚忽然问道:“爹,您在昏睡后意识其实清醒,可曾听见过什么可疑的声音?” 1 X" b" ^; U  T/ {) h) e- O
8 e* C8 k+ m' V$ T, s, {8 ?& v
江子奇蹙眉苦思了一阵,半晌才抬头道:“有段时间似乎一直听见一个声音,有时远又有时近,每次听了这声音便觉得想要沉睡,可是那声音究竟说些什么却是完全不记得了。” 1 q& N; H2 {, y# r2 A. y! M" n
" W; w- f0 z: Y
江照晚眼珠微微一缩,怔忡了片刻方道:“听这情形倒似是有人对爹你施用催眠术。拂尘曾对孩儿提起过,大致情形似乎就是如此。不如晚些请拂尘帮爹您看看,说不定爹您能回忆起什么来。”
  T1 V) N2 {! T" P" m6 m! U: v# K' W; r' k" p# K
听见拂尘的名字江子奇心里一动,问他道:“你是怎么结识拂尘的?”
! Q" a; ?, l2 Y7 y, l
3 L' o4 K. m% V0 X3 [& k“大约是三年前清明,因为要给娘修坟,所以孩儿来清明寺请僧人。正巧拂尘云游到此,在寺内讲经,孩儿听了后觉得获益匪浅,后来渐渐便与他有了来往。”
1 _: D; ^3 x2 D! f; t% o. L" [: ]! N+ q( F
江子奇沉默着点了点头,又道:“我怀疑拂尘便是那个救我出火海的人,可他却不承认……大概是我搞错了。”又道:“你请拂尘帮我看看也好,我很希望能多回想起什么来……”
6 K% w) |  N% [0 o+ }, n* r  B  ^# u4 g
江照晚面露诧异之色,刚想问父亲因何怀疑救他的人是拂尘,一转眼看见谷潜流走了过来,他便打住话头,朝谷潜流颔首示意。
- R$ O: o, a9 ^
6 i, U) R& v8 ?& |' q! K, \谷潜流过来向江子奇施了礼后立即转向江照晚道:“外面风大,你伤势刚好还是应该注意保暖。”一边将外衣脱下来披在了江照晚肩上。
+ i, [) i+ V2 q) X8 U5 V7 |3 d& Q# L
江子奇见他满脸关切之色,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看向江照晚。江照晚察觉父亲面色有些古怪,身子僵了一僵,忙将那件衣衫扯下来还给了谷潜流,笑着道:“我真的不觉得冷,多谢谷兄关心了。”
- ?2 k. U( F  X/ L8 f2 h3 B- [2 f
谷潜流却执意道:“身体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你不要我的衣衫也行,马上随我回房去加一件。”向江子奇打了招呼后硬拉着江照晚往屋里去。途中江照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父亲,江子奇强自扯出一个笑容,隔着一段距离道:“谷公子说得有理,你快去罢。”江照晚这才安心进屋去了。 * {7 \1 F% |3 t$ y" o1 V" w# X6 {) M

7 T; k( R( @2 g5 M" x) l看着两人的背影,江子奇紧紧蹙起了眉头。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声,道:“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分开你和入松?若是他一直留在山庄,或许不至于会出这么多事情。” ; _( ^- m7 h0 B- [

. z8 M5 V0 ~7 N! ^是夜见江照晚精神还不错,谷潜流便提出要下棋。江照晚因想着谷潜流这几日为了自己整日买药煎药的想必无聊得很,便欣然同意了。两人下了一阵,谷潜流渐渐处在了下风,到了有一步关键迟迟不肯落子,兀自苦思冥想着。江照晚等了片刻,见他还在思索,百无聊赖间他托起下巴,望着桌子上的烛火发楞。渐渐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恍惚间对面之人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瞪着棋盘蹙眉苦思良久,忽然生起气来,起身就要离开。江照晚忙拉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再仔细想想,你不一定会败。”
" v. s# \$ P( X3 U5 D5 h7 N$ N: P# L# M1 k) g! e
少年一甩衣袖,怒声道:“有什么好想的,你不过是想要看我落败好耻笑我!” : W9 x" {2 d+ b# i0 z

8 T: s' G$ L/ M. V  X% F“怎么会?我几时耻笑过你?”江照晚轻轻道,他牵住少年的手,把他重新按到椅子上,“再说我比你大了三岁,偶尔胜过你也是人之常情。” * t. M- u7 E3 R9 Z& G
8 R4 ?( g; Z! q4 s" b0 p1 h  L! o
“……你这话是看不起我么?”少年霍然起身,冷冷瞪着他。
( y, {7 D9 s- b, I& ^
' w) k8 K$ j9 O' X江照晚忙拥着他道:“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 ( O" J& I9 C; P( A$ n3 \. e0 D

1 V  f5 ^3 ^0 |6 T$ ^少年目光闪动了片刻,忽然反手抱住他急切地吻着他的唇,口中嘟囔道:“不许看低我,不许离开我……不许……不许……” 8 B2 x# z& e3 g: }- r  a

! y1 \7 [; f/ U“照晚……照晚……轮你下了……”听见一声声呼唤由远而近,江照晚身子一坠,忽然惊醒过来。见自己坐在棋桌边,而对面坐着谷潜流,才明白自己刚才自己是神游天外了。回想着适才神游的内容,他面色不禁一红,然而想到自那夜后便踪迹全无的风入松,心口便如同钝器刮着,痛得入骨——即便下了决心与他再无瓜葛,却还是会不由自主想到他。 ! R; r) Z, V* N5 Z3 r/ c8 A8 g
. L) r* I; {5 e( `$ x2 Y  @4 ^0 u
谷潜流关切地问道:“可是困了?……”见他面颊微红,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可别是有寒热了……你身体尚未康复,不宜熬夜,还是早些睡罢。” + ^( j. g) i% J0 C: O  ?

6 ^6 h* Y) z9 }! s, b& f江照晚怕谷潜流扫了兴,忙摇头道:“只是打了个盹。我们继续。”见蜡烛烧得只余下短短一截,便起身换了一个,走动了一下,精神顿时好了许多。 4 [6 f# M3 l7 m; i

7 @% r7 r6 H" t5 K6 y# N之后大约是谷潜流熟悉了江照晚的走棋风格,局势渐渐扭转,两人旗鼓相当,均是愈战愈勇,等觉得有些疲累时天已大亮了。净德都已把梳洗用物送了进来。 ! R: U+ D1 c! A; T+ `& c
' P5 h' E- G( Y
两人正准备洗了脸去补眠,忽见净心小和尚疾步跑了进来,道:“两位施主,拂尘师叔请两位速去江庄主卧房一趟。”
! e' W( B6 C$ N( ~4 V1 Z+ V" f- ?7 w$ k% f; V2 [$ n
两人出门去了江子奇房间,一进门,桌边的拂尘便站起了身。他侧头看着床上低垂及地的白色帷帐沉声道:“照晚,令尊昨夜被人暗害了。”
* U$ ^* F5 V9 R% R0 F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八) : r) q- ]7 z: G: G
( z7 t, j+ t7 f7 i+ w
江照晚茫然望着床上父亲的尸首,一时无法相信父亲真的已经去了。或许是之前山庄被焚后已经历过了一次丧父之痛,此刻他麻木到几乎不能察觉自己的悲伤,只是觉得脑中乱哄哄一团。
. u  L: H+ ^( f3 }; V- \2 U/ c( u" _
“他似乎先是中了迷香,之后在睡梦中被人杀死。死亡时间约是三更天。”拂尘解释道。 9 R2 a) j+ P# [/ @1 e: b$ \

& z3 G: [! \0 v( O7 G1 _迷香?江照晚下意识嗅了嗅,他嗅觉相当灵敏,这香气虽淡,他却能清晰分辨得出。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闻见过。仔细回忆了半天,却还是想不起来。
5 B6 |% t8 U& e/ q2 Z/ S/ h" G$ J) F8 [" j1 }4 G; f5 Y+ d
拂尘见他呆呆站在那里若有所想,又解释道:“这种迷香叫做‘清风’,十分少见。香气与植物花草发出的混合气味有些类似,一般人不会防备。”说完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知道他需要时间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便退出了门外。
% P9 c/ P$ A4 N0 `- n5 ^$ {  m6 w
& _. o# l2 p' `' t: {之后谷潜流出言安慰了江照晚几句。江照晚却是神情沉痛迷惘,半晌都没有回应。谷潜流略想了想,便也离开了房间。 * r" u) U. L$ Y# L) X. T
' M4 T6 I' g* f. }
出门后见拂尘站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沉思,他走了过去,问道:“拂尘是在推测谁是凶手么?” - C" c5 U: K( q7 V! P- z
& N! y+ _7 r) P5 V6 x$ h
拂尘微微摇头,“贫僧并不了解前因后果,根本无从推测。” % ^9 D  x! ^1 w2 S
% k+ ~: p4 z5 K9 ?1 ?+ G/ i5 F. V
谷潜流“哦”了一声,又道:“敢问拂尘的医术是拜哪位高人门下?原本我只当先师医术已是天下无双,如今看来拂尘你决计不在他之下,徒弟已经如此,真不知尊师如何高明了。”
7 O5 M5 p8 m3 j& q9 G' _9 w- ~2 O/ p8 O7 R7 Q- i
拂尘淡淡道:“谷公子过誉了。谷公子既然认得‘卧千年’,又是高人门下,想必医术亦非泛泛。”
9 t. ~; \! L/ q1 n) b
1 n# u% K7 |1 m谷潜流闻言面上却露出自嘲落寞之色,道:“先师固然高明,却没有怎么传授我医术。如今我知道的一些皮毛还是自己偷学来的,只能对付一些普通的病,在你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 T& I  x* K: Y! f* U
  ~$ P: N$ v9 D7 m
拂尘道:“谷公子想必是自谦了。”说话间他微微侧过脸去,阳光下清秀的耳垂白皙到几近透明,耳垂后一粒小小的红痣鲜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谷潜流心中猛地一颤,瞪着那粒红痣半晌说不出话来。
5 u3 ?! w" P+ O( ], L# q6 v! r; k5 m9 r
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拂尘侧过头来,正撞见谷潜流直愣愣的目光。他心中一动,合什说了声“阿弥陀佛”,便缓步去了。一身雪白僧衣荡漾在春风里,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下那片无瑕的雪白。 $ b$ R. Z/ x; m8 h* U

. a6 f9 w" M$ f# W! U谷潜流怔怔望着那白色飘然远去,面上渐渐露出沉思之色。   |$ I) s* j& R7 w: j" m  ?
/ A* e0 c' t' x5 k1 H

" b) K% J/ W3 N, [7 e# |夜里江照晚悄悄将父亲与母亲合葬了,虽说父亲曾对不起母亲,可人的一生中总难免会犯些错误,而其中有的错误是值得原谅的。由于鱼龙舞的原因父亲一生胆战心惊,壮志未酬不说,又得不到母亲的理解,一时糊涂才犯下了错事。但他毕竟一直真心爱着母亲,而且后来也曾悔悟,想来母亲应该会原谅父亲的罢。
3 A2 d6 }1 e  ?$ ]( ~9 y) K. `% @$ a0 v8 G2 s/ P
安葬好父亲后他回到清明寺,坐在房里开始思索着父亲的惨死。想着一来父亲生还以及他隐身在清明寺知道的人并不多;二来昨夜自己与谷潜流一直在下棋,根本是一夜没睡,而父亲他就住在对面,按理说不该什么都没有觉察到才是——除非那凶手武功更在自己与谷潜流之上,又或者就住在院子里。
% ]- a' E8 Y  @# D9 o6 [7 V: `- I5 c7 w3 J1 ?
可住在院子里的人只有拂尘、谷潜流、小沙弥净心净德还有自己。首先不会是净心净德,他们明显没有武功;也不会是谷潜流,他一直坐在自己对面下棋,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至于拂尘……他回想起昨日黄昏时父亲曾提及他怀疑拂尘是救他出火海之人,只是拂尘没有承认。这样一来,虽然拂尘不免可疑,却未免前后矛盾——他既然想杀父亲,又何必费事去救他?忽然想到那个写匿名信提醒父亲防备风入松的神秘人,他与将父亲救出火海的那人是同一人么?
6 o# j: R2 Y/ O3 R
; ~% A7 e1 r  D) O  W8 B看起来凶手多半是外面的人,而如今最可疑的便是燕山亭、陆从容以及……风入松。 * E2 C0 V8 N/ O3 }  L0 x6 j0 r, E
  A4 x5 F6 n' E! X- d: t8 l9 e
他连忙甩开思绪,不愿意再深想下去。正这时谷潜流疾步走进了房里,沉声道:“风入松昨夜大闹了漕帮总坛,当众宣称冒充令尊杀死陆横的其实是他,与随音山庄根本全无干系。后来陆从容率手下与他打斗起来,混乱间他失手杀死了陆从容,之后逃得不见了踪迹。如今漕帮上上下下正在全力追杀他。” # s2 K( F* w& T+ B. {8 z& `4 b
. b( y! P$ Y; v. ~  {9 P6 j
江照晚闻言大吃了一惊,霍然站起身来。只稍想了想他便大致明白了风入松的用意,想必他是想要替父亲澄清杀陆横的罪名。想通了这一节他心中顿时又是气苦又是无奈,风入松这么一搞,便是公然与整个漕帮为敌。漕帮几千人众,一人对他吹口气都能让他倒地,又如何能敌?此事只怕难以善了。 " p4 J" n6 M9 X

+ q3 ^' F4 Q$ y& B& }9 y谷潜流见他面露担忧之色,于是试探着问他,“可要我出去找风入松,让他来清明寺避避风头?”
  g4 z/ D! t" t" Y. A% d6 H/ [4 i1 C  d3 s
江照晚不假思索摇头道:“不行,不能连累了清明寺——已在这里叨扰太久,连我都准备明日就离开。”又淡然道:“姑且不用管他。他既然敢杀人,就要做好偿命的准备。”
1 G& W4 V4 x, O% L: S) g( C
2 E! r, R4 W+ H9 ]$ z; q/ ^! Q0 n“可是他毕竟是你大舅子……”
" N: H/ c/ [: w6 N" n1 J% M  c1 ]% u/ K* u) A1 d# U$ d
“那又怎样?”江照晚闷声回了一句,别过了脸。
9 `- |0 `1 G% @6 }: n
) \0 o5 C2 e. k% h) Z" c0 Z谷潜流见他态度坚决,看起来真是对风入松已经失望透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喜色,因怕他反悔,又故意安抚他道:“说不定燕山亭正陪着他,燕山亭看起来武功不弱,人又沉稳,若是两人一起应该无碍才是。” 5 g) a# D: x. m# P

/ a% l( H/ p$ \! n江照晚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见他神情疲惫憔悴,谷潜流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罢。要走明日我们一起走。” - D9 b: h% L- I9 v9 r. D
) u* E8 @* }1 s. h* b8 X9 c, E
江照晚点点头,他心念一动,问谷潜流道:“你说风入松他是昨夜大闹了漕帮总坛,具体是什么时辰?”
% R9 q6 C' Z: m  l$ X! M2 [1 T  ]% _6 l( N4 x& c1 {; r, h+ ?3 I
“……听说他大概是二更天时突然出现的,三更天时杀了陆从容逃走了。漕帮的人一直追踪到了天亮,最后在凌波湖畔失去了他的踪迹。” 6 m  P; s. {, ]

' U/ i# g+ Q, y# Z2 g3 y+ `8 S这么说父亲的死与风入松不可能有关系!江照晚下意识松了口气。拂尘曾说江子奇昨夜死亡的时间约是三更天,而三更天时风入松还在漕帮,从漕帮赶到清明寺至少需要两个时辰,风入松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杀害江子奇。 , y- F1 Q# h6 b! U4 V. N' g0 }* Y2 d

! L3 K' t. L. y9 ^& ?7 K; _9 Z是夜江照晚辗转无眠,最后他烦躁地坐起身来,望着窗户纸发怔。院子里的几杆修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又在白色窗纸上摇曳生姿,象是有人在窗外晃动。夜色里偶尔传来孤鸿的哀叫声,来回流转不息,最后被树叶的簌簌声吞噬,于是树叶也染上了孤独。 " C/ n9 b9 _0 t( x6 B
: Y6 Q% `# d4 _7 a4 {5 R/ c
忽听见窗外一声异响,他沉声喝问了一声,几乎同时人已冲出了门外。看见窗下一团黑影扶着墙缓缓直起身,他正要问是什么人,那人已低低道:“照晚,是我……”
% b1 @- H: ^( j/ _9 L; c
7 \; u$ ?% u9 D/ _江照晚全身的力气立即被夜间潮湿的空气吸得一干二净,他勉强让自己站得笔直,因怕吵醒院子里别的人,便压着嗓子道:“你来做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荡在夜色里,冷冷的,涩涩的,沉沉的,完全没有生命,仿佛不是从人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8 g4 B# a0 J; E! u5 _

* ~+ g$ {' M$ b: x( C5 i& j$ z那黑影身子晃了晃,随即缓缓倒在了地上。江照晚怕他是作戏,蹙着眉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过了许久见那黑影还是没有出声,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他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尚未到达那影子,脚下便踩到什么粘稠的东西,“噼啪”作响。
7 u: C/ u3 z6 G! z2 A9 r. a' J4 E) v/ M( P* }' e( y$ p1 @
他心里猛然一颤,立即冲过去蹲下身子察看,果然看见他胸前鲜血横流,而人早已是昏厥。江照晚连忙将他抱回了房间,掀开他的衣襟一看,上次在小溪边被漕帮的人刺伤之处尚未痊愈,旁边不远处又开了一个新的血洞,狰狞地往外吐着血。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0 x6 |5 ]6 v# X2 c- f- l& X5 y
+ [; \) _! b0 E& G
江照晚心中一痛,连忙给他包扎。处理完后自己亦是满身血污。他草草收拾了,因想到门外窗下的血迹明日可能会引来追问,于是又出去擦拭冲洗了一番。等忙完所有回来后床上之人已睁开了眼睛,正有些惶惶然地望着他。 ! v8 V& K* R$ r8 v% @) k, I; P7 B
' S0 Z. `/ P; r5 g7 u' t1 ^) o
“照晚……我……谢谢你救我……”风入松低低道。
2 ]2 {3 s8 i/ m
1 V* s3 r0 @$ C! e, S$ M9 C: `江照晚沉着脸斩钉截铁道:“若是没事了就给我滚。” . V  `0 s  Y* _/ V
1 B! e; ~) y5 u: V. ~1 Y& \; Z
风入松面色白了白,见江照晚神情冰冷,看似毫无转圜的余地,只得挣扎着下了床。“那我走了。”他悄声道,见江照晚背过身不看自己,便拖着脚步一步步蹒跚着朝门口走去。
* x8 d7 n! C9 W! J( M  z- l2 t& ^6 L9 q) D
到了房门处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道:“我问了陆从容,他说烧毁山庄的不是他。当时我拿剑指着他,他应该不会说谎才是。”
6 {, [7 ^( O" j& M& s+ I& Y
) b$ m  V3 m1 q9 g8 n# {8 f- \江照晚冷冷道:“这事不用你管!” ; @- {2 k2 {* W
$ \' B6 s7 ^. J. K/ P5 J
风入松只当他还是在怀疑自己,连忙申辩道:“山庄真不是我烧的!我承认冒充你爹杀死了陆横,而后来又向你爹下毒,可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我想杀了你爹为我爹报仇,又怎么可能会不顾歌雪的性命,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啊……” 6 d3 B: r4 S' \. |! D
: g- N5 K$ ~* w0 S7 t  R9 N) t
“住口!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若是她真是你妹妹,你又怎会把她嫁给我?”见到了这种关头他依然在欺骗自己,江照晚只觉通体冷彻。 : x1 \9 z3 N. p6 y% D  Q
7 S5 O" [7 N  d4 L7 Z
原来那夜他从昏迷中醒来时正好听见江子奇与风入松争吵,这才知道了风入松把风歌雪嫁给他的真正用心竟是想要让他兄妹乱伦,好借此打击报复江子奇。得悉这个消息后他犹如被五雷轰顶——这样残忍疯狂的风入松,就是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么?他委实不能接受。即便实际上他与风歌雪并未乱伦,他还是不能原谅风入松。若非种种巧合,自己与风歌雪怕是真做了夫妻,若然如此,此刻自己又该如何面对现实,怕是万死仍不能赎罪。他说他爱自己,可是爱一个人会残忍地将对方推上绝路么?
2 c, x! d. E4 n9 s( `
2 _$ f( h$ z8 G风入松闻言面色陡然一变,嗫嚅道:“你……你……知道了?” ) @) A$ i  f6 P; M' W8 Z
/ p3 Q* @7 W) W* ?% f
江照晚连声冷笑,心中却无比苦涩,“我知道不好么?让我痛苦,你岂非是达到了报复的目的?” $ f+ f2 P1 o5 M+ ^

! f1 @9 R& V: d2 n+ p7 _“不!”风入松急喝一声,“我只是想借此报复你爹,我……我真的不打算让你知道的……”可是他越说声音越低,就算不让江照晚知道又怎样?他与风歌雪是兄妹总是不争的事实。
  C0 j) L. O! j5 S2 S* O- U2 c( E/ x' w4 B
“其实我也犹豫过……”忽然想起一事,风入松急忙说出来替自己辩解,“你成亲那夜我其实是故意装作梦游。我引开你,又说梦话挽留你,是因为已经开始后悔让你娶歌雪。我想好只要你留下陪我,我就放弃用这种法子报仇……可是……可是你却离我而去选择了她……”说到这里语声中又不禁带上了些许恨意。 + A3 T& s9 P; V# g7 n1 j# c& y

1 H% i4 T. K1 A1 g江照晚心口一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时酸涩苦痛前赴后继一起涌上心头,万般滋味纠缠,只觉艰于呼吸——其实他那夜原本是打算好要与歌雪解除婚约的,又怎料得风歌雪竟被人迷奸?
( D3 v$ R3 S9 e
% m  i8 i- R; d5 @7 ?风入松见他神情痛苦迷茫,眼中亦是空洞疲惫,他心下一痛,恳切哀求道:“照晚……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可是你答应让我陪着你好么?我知道你爹去了,如今你再无一个亲人……”
" e3 I4 I/ d: k( z' @7 ~  m
0 V) q' `, ^/ c9 N& }9 p% a* B江照晚面色一变,“你怎知我爹不在了?” 2 U; D: T: g; }# ~5 T0 E

" |, j% D7 G3 O+ p; W“这……”风入松嗫嚅着道,“是净心师父告诉我的……”面上不禁露出羞惭之色。
  S2 J. w: ?* }5 V; I# |2 u3 x6 n; ^/ v  y+ P# G0 h$ R. U
江照晚冷笑一声,“你倒也懂得收买人了。” : ~/ Y) t/ R" x

: j& r; b+ B: }; f- h) S' g“我……我也是关心你。”他悄声辩解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神情一变,急切地道:“照晚,我总觉得清明寺是个很危险的地方,那凶手多半就隐藏在这里。你赶快离开暂时避避风头,查凶手的事晚些不迟……我……我求你让我陪着你——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1 U$ Y0 n/ [. w' L. T

0 z. ^& k, v9 g! z“是的,两个人是好过一个人。”江照晚静静道,“谷兄会帮我的忙。” 5 q: W% s  B7 {( U4 b2 H5 _
9 z7 }8 Q- z6 {
听见他提谷潜流风入松面色霍然大变,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能信他?说不定他就是凶手,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好人!——好人会说什么喜欢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给别人么?……” % F- k% ^/ T4 ^! U: t: S

* _& C) k. V& O. a" s4 E1 D“住口!”江照晚厉喝一声,顿了片刻,又涩声道:“你总是骗我,我傻傻信了一次又一次,差点连命都白送掉了。可是到了如今,我便是宁可信尽天下所有人也不会再信你一次!”
; T' [" M3 V! z9 w- g4 w/ ^1 k/ E8 [4 Z2 k
风入松闻言心头大震,见江照晚转过身去不再看自己,他忽觉愤懑绝望起来,嘶声叫道:“我每次骗你也都是为了弥补从前的错误……若是你肯真正原谅我,肯和我在一起,我又怎么会用一个谎言去修补另一个谎言?……是的是的!我是总在骗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又可曾真正信过我什么?你对我好是没错,可在你心目中我永远是个需要你爱护关怀的孩子,你从来没有真正把我看成与你平等的人。你有困难有心事从来都不会告诉我,只因你觉得我无法帮助你。你习惯了给予施舍,我也习惯了索取要求——可是我不要这样,我想要也对你好,想要照顾你保护你,想要你把我看成男人,而不是孩子!”
2 L/ h1 `$ a) v) H0 _3 O' k- w0 V  _5 x
他喘了口气,语声渐渐沉痛凄迷,“……如今我知道自己从前是大错特错了,我自私我幼稚,我不为你着想,但很多错事都是在和你重逢前就做了的,后来我只是骑虎难下。四年……整整四年的分离……即便是如火激情亦会冷却如冰,更何况是我们从前的感情根本没有头绪……得知你爹是我的杀父仇人时你可知我是什么心情?再加上我又当你真的忘了我,绝望愤怒之下所以才做了那些错事——是的我承认我自私我狠毒,可是如今我早悔了,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便是立时死了也无妨……我只要你安全,你开心,就算你再不肯喜欢我,我也不会勉强你什么——我只是想要陪着你,保护你……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 L* P: G! _4 @& U& r& G3 r0 \' Z' q& ], b  W, R
他一动不动凝视着江照晚,眼中渐渐现出乞求之色,由于失血过多,面色有些惨白,阳刚俊逸的面容此刻染上了些许脆弱。江照晚怔怔望着他,心中丝丝缕缕的疼痛纠缠,嘴唇动了动,终还是别过了脸去。
' M1 p7 o, T7 Y" H' ?7 g; N. o
) y5 i$ W! ]# b) p  W( E; `8 U风入松见他一言不发,一时猜不透他心意,正踌躇间江照晚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好听——什么保护我?如今你被漕帮追杀,正是自身难保,我可不那么傻和你走在一起受你连累。你若是识相就赶快远走高飞,别叫漕帮的人找到你。” 2 J% O' i5 X; y# p) r8 y
( E# j0 \! ~4 T6 M+ O- y$ d: t# O! G
风入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扑通”一声沉进了海底,再没有回声。半晌他开了口,虽然声音有些嘶哑,“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让我走对么?——你怕漕帮的人杀了我……”他望着江照晚,目中闪烁着小小的希冀火花,可声音却追随着那颗心一起沉进了水里,渐渐湮灭了。 ! I4 @1 G5 J! B% _% l/ l) b

+ W9 t2 [: I2 s3 ]; t# r; ~江照晚先是微微动容,然而迅即又冷下了脸,讥诮地道:“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些。”顿了顿,他索性下了狠话,“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 }3 V- X# a& }% J) v. w9 k

- f- N& d, i1 k+ N风入松眼珠猛然一缩,呆了呆,颤声喊道:“你不爱我了!……你……你……”心口处突然剧震了一下,脱口道:“难道说你爱上了那个谷潜流么?” 7 j1 S' B: K3 r/ r6 n/ z; ]

! G2 W6 i2 c$ _# d江照晚吃了一惊,因为万没料到风入松竟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可这时他因急着赶风入松离开,便想要他彻底死心,于是道:“这不用你管。”
. S- C+ i! w, @& m
. B$ ]/ x" D8 s% i风入松见他没有否认,只当自己说中了,虽说他先前曾说可以不要江照晚再爱自己,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潜意识里却是只要他肯让自己陪着他,那么总有法子让他继续爱着自己的。他想得笃定,却没设想过短短几日间说不定江照晚已然变心的可能。这一刻他只觉身体里一半血液因为绝望而凝固,而另外一半则因为愤怒而沸腾,冷热动静交错间他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喷在了门背上,又顺着木板流到了地上,下巴上也是血红的一片,与他眼中的赤红与胸口处的殷红交相辉映,仿若浴血的野兽一般。 ' m+ Y/ C- m2 x  Y" c
6 i* R# ~! \  N9 \
江照晚心里一颤,本能想要上前扶他,脚尖顿了一顿,心里忽然清醒过来。他握紧拳头,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狠心道:“我再说一次——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快离开洛城,别连累了我!”
) T4 D8 M# t% H" \
- [9 p* R9 d* |5 ?$ U风入松扶着门板,瞪大眼睛紧盯着他,喘息间唇边鲜血往下乱滴一气,象是永远不会停止一般,风云变幻的眸子一瞬间成了空洞的泥沼,死寂沉沉。他呆呆站在那里,脑中一片茫然,想说的话他已经说尽了,却还是不能挽回江照晚。怎么办?怎么办?——忽然间他拔出剑便朝自己胸口刺了过去。
1 O, a+ e( @" A' d# I, U4 w; v  A" ]
( m# S+ k2 J* n  C- S0 j% k+ a$ S. f江照晚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一着,一甩袖中玉扇,“当”一声打落了风入松手中长剑。风入松呆在当地,惘然望着长剑在地上弹跳着,银色的光芒轻轻晃动,如是一条随时会跳起来咬住他喉咙的银蛇。
& D# m% b+ ?1 H
# H' A$ z0 n% K9 _: `“你尽管刺!”江照晚沉声喝道,面上明显的讥诮之色,“反正你之前已经刺过自己一剑了,再多一次也没多大关系!哼,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你一向是无所不用的。” # W8 Z7 o8 d& J  S$ m6 U
9 l9 s% |1 I) B+ K
风入松猛然一震,霍然抬头瞪着他。原来他胸口的血洞的确是他来此之前自己刺的,他怕江照晚不肯见自己,更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施了个苦肉计,不想江照晚早就识破了。见江照晚神情冷漠中透着不屑,他立时如坠千年冰洞,血色从他眼中迅速抽离,刹那间便从浴血的野兽变成了无根的枯叶,冻结在了寒冰里,永不见天日。
- V3 T4 @% L; P5 Z; `, \( r
) l) N5 K0 T0 p4 F. R# y+ J他咬牙呆站了半晌,气苦绝望之下猛地拉开了门想要冲出去。门外有人“啊”惊呼一声,又下意识倒退了几步,却是谷潜流。 + W  s5 x% ?& `% A/ Z2 t- n, g

! T  P2 S3 A; P6 \/ {看见谷潜流风入松满腹怒火立即腾腾燃烧起来,反身捡起地上的长剑便朝他刺了过去,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这人活着!——一方面是因为他直觉谷潜流不是好人,很可能会害江照晚,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嫉妒谷潜流到了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的程度。
' d# Q1 R3 |  h7 R1 H5 J% i  T8 I' M) @; \8 }) W( H
谷潜流急忙拔出银刀应对,银刀霍霍有声,很快将风入松罩在了刀光之下。风入松之前已受了重伤,打斗间伤口渐渐崩裂,血流不止,脚步渐渐沉重。谷潜流一瞥间见江照晚呆呆站在门口,面上俱是痛苦挣扎之色,他暗里一咬牙,趁风入松踉跄时右手用刀格开他的长剑,左手对着他的心口流血处便用力拍了过去。风入松被他击中,闷哼着摇晃了几下后便仰面朝地上倒去。
5 [9 b  D$ V( b& K5 C# h  v- z: ]3 A0 _# b' F  y
“入松!”江照晚惊得大喊了一声,全力冲过去想要扶住风入松,可还是晚了一步。风入松“嘭”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头恰好撞在假山石上,鲜血顿时流得满脸都是。江照晚瞬间煞白了脸,颤抖着嘴唇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血人,脑中一片空白。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
5 |8 j. d  j0 f4 G' T8 Y" C( P* I9 k
此刻拂尘从房里走了出来,见风入松倒在血泊中,而江照晚则神思恍惚站在一旁。他心里一惊,连忙疾步过来蹲下身子替昏迷的风入松检查伤势。见他身上衣衫已成了湿红,根本看不出从前的颜色,头上一个血洞鲜血呼呼流着,盖住了五官。他虽救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流这么多血,一颗心不禁往下沉了一沉。 # I( x' d+ m6 c2 Z4 C, t2 O

8 v' t# L# U( G4 T3 H5 }给风入松封住穴道又喂了丹药后,拂尘站起身来,目光转到谷潜流面上不动声色道:“你那一掌几乎震断了他的心脉。” 5 y, n  U: d2 _  ^/ f
2 O2 N% v8 s' C; f
一直呆站着的谷潜流吃了一惊,面上立时露出懊恼痛悔之色,忍不住看向江照晚。只是江照晚兀自呆呆望着风入松发怔,根本没有留意到他满怀歉意的目光。 . d- G# K4 {" m
" b6 R; [; _7 C0 S) x8 k
“他性命虽然无碍……”拂尘向江照晚道,“不过头部受伤,又失血过多,不知还能不能醒来。我给他开个方子试试,只是里面有一味药不太好找……总之等下再与你细说。” ' t- r/ J; K# n- ]
; C1 j( A& ^. N( R
江照晚忽然回过神来。他轻点了一下头,随即小心翼翼抱起了风入松,又向拂尘道:“扰了佛门清静照晚实在抱歉,我想我还是带他离开这里罢。”俊秀的面上血色全无,倒仿佛从风入松身体里流出的其实是他的血一般。 6 K$ e0 i. E& J1 M6 s0 u
% q3 H5 Z; [# W# N, X8 o2 ~
谷潜流心里一沉,想着只要风入松一日不醒,江照晚就不可能离开他,一时对自己的鲁莽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 _% d/ r+ ^+ \0 h0 F9 H2 c: E( h
1 E$ w$ {4 a/ s1 ]
拂尘略微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也好,等我开张方子。”写好药方后递给谷潜流拿着,嘱咐道:“这上面有一味‘无根草’药铺里买不到,要去深山里找——怕是不大容易找到。” / I6 r6 u/ t) _  [1 {; I

7 g# Y% `, i  b+ V1 x江照晚从未听说过这种药草,不禁露出迷惑之色。谷潜流忙道:“我听说过,这事我来负责。”又道:“是我失手伤了他,不救活他我就给他陪葬。” 1 P% `9 l6 b  T! X( \6 m

2 F3 l5 }/ I1 f3 Z+ Y. G在谷潜流再三的恳切要求下,江照晚抱着昏迷的风入松连夜赶去了他居住的木屋。进屋后谷潜流立即将床铺草草收拾了一下,等帮江照晚一起让风入松躺好后,他指着另一张不久前江照晚借居在此时临时搭成的竹床道:“我们俩在这上面将就一下罢,明日天一亮我就去找无根草。” 3 b$ G# c% ~1 z
- ^/ ]+ S2 q& \0 B
江照晚答应了,“那劳烦谷兄了。” + A3 O* F) I8 D2 w+ j

% O2 L( n9 |1 b  r1 O" @9 ^3 S谷潜流羞惭地连连摆手,“这话真真叫我无地自容了,都是我之前太急躁所以给了他一掌。他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 I4 @7 j; j( E6 o0 W7 ~+ j

* n9 @+ t3 d6 ]* H( P% g: r1 K“……若是活不成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谷兄你。”江照晚淡然道,眼中却是满满的疲倦伤痛。谷潜流心里一颤,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照晚你何必……”他别过脸“唉”了一声,“天下的好女人好男人多的是,为何你偏偏放不下他?”
% }" q4 H, ~+ j( f7 A0 @
& C) ?( P0 |# r5 h“不。”江照晚苦涩一笑,悄声道:“我已经放下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他的事。等他醒来以后我便再也与他无干了。” 他别过目光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黑漆漆的一片四处压下,仿佛曙光再不会来临。他的心在黑暗里停了太久,已看不见前方的希望。
+ O- w4 p+ E. g% J
, e. P7 H3 A( t: W次日天还没亮谷潜流便出门去找无根草去了,等他离开后不久江照晚也戴上斗笠遮住头,出门去城里抓药。听城里的风声,好象如今漕帮正全力寻找风入松为陆横父子报仇。至于随音山庄,因为风入松已替江子奇洗清了杀害陆横的罪名,而且山庄早已毁在火中,所以漕帮已不再关心。一路上江照晚虽然数次遇见漕帮的人,不过他们并未留意到他。
7 @$ X$ L1 C2 z, [
) f; E+ y% L9 [抓齐药回来后见谷潜流还没回来,而风入松也依旧昏迷,他只得坐在木屋中苦候着。这一等便到了夜里三更天,还是不见谷潜流踪影。老天偏又开始下起雨来,想到山道泥泞,不由心急如焚。
" Q7 _6 Y/ g: P+ x  U+ a- T% o) y/ M6 Q
因之前曾听谷潜流提过无根草极为难找,便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谷潜流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正这时门突然被人撞开了。大风卷着湿气冲进屋子里,蜡烛被吹得忽灭忽明,幽暗中全身湿透的谷潜流站在门口,呼噜呼噜直喘着粗气,黑长的影子斜斜落在了地上,象是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k( A. O. U) ^. q; m- n: T- x$ o# r
江照晚忙过去拴门,一面对着全身滴水的谷潜流道:“谷兄你快换件衣衫,可别着凉了。”说完了却见谷潜流将身子伏在了竹床上急喘,他吃了一惊,忙上前去推了推他,“谷兄你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 s  G$ b& t9 b! v; K* g% o2 V

# g9 Q( k2 B; Y不料谷潜流却忽然一把将他推开,赤目叫道:“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 c* i+ Z: z$ h- `8 f9 [; E
" L- c5 R# u: C' U江照晚呆了一呆,细观察他形状,见他面色通红,呼吸急促,象是醉了酒一般,然而又并无半点酒气,便又急问道:“谷兄你究竟怎么了?”
) a2 @. F: I& S. M9 F( p2 f, G
3 g8 E9 t+ f4 D# c& ?$ P谷潜流咬着牙一把扯下腰上的竹筒扔给江照晚,闷声道:“无根草在里面,小心它逃走。” 原来这无根草其实并非植物,而是一种形状象草的虫子,常人只当它真是没有根的草,故此取名“无根草”。 9 m6 Z- B) P# m0 G' J
2 {' E) ]1 W8 F9 G9 M
忽然想到谷潜流曾提到无根草多与别的毒物共生,江照晚心念一动,道:“谷兄可是中毒了?”
0 O# s" s, D/ B- N9 g  H5 d" o' A3 p. ~) r: A% B
谷潜流面色顿时涨得血红,他紧紧抓住床头的横框,喘着粗气道:“是……是的……不过并无大碍,过一阵子便好了……我……我出去乘乘凉……” # u; y, `& v1 T2 \0 }8 f
) h% e9 J  X* B0 A0 y7 C$ t
乘凉?在这样风雨大作的夜里?江照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谷潜流闷声沉沉“唉”了一声,胡乱拉开门栓,便冲进了大雨中。 ' h8 V5 s# K6 C: i+ F- X
. ]* }# q( n  ]/ d$ c& ]" R
江照晚急忙拿伞追了出去,却见谷潜流倒在了草地上,一个闪电劈过,照得四下亮堂得有些妖异。看见谷潜流身边的雨水里黑红色血丝弥漫,江照晚吃了一惊,忙过去蹲下身子检查。伸手扯开谷潜流的裤腿,果然小腿上黑血汩汩往外直冒,而腿肚子亦是肿胀不堪,紫黑色的皮肤上几个细碎的牙印,象是被蛇咬过的模样。
8 I+ }, p( }! s; B$ t( W) M( u6 M& i8 a) A3 n8 C
“谷兄你是被蛇咬了?”触手处皮肤滚烫得惊人,仿佛整个人立即要燃烧起来一般。
: _  `) q9 k5 t
9 I! A5 n& p/ m谷潜流挣扎着睁开眼睛,“走开……走开……”眼中血丝遍布,甚是狰狞。江照晚不由一阵心惊,急问道:“要怎么解?”
1 \8 b/ j0 S2 b, \0 R4 I! ~" s
) }0 j- a6 O! n& D“没有办法解……我只是被红鸾蛇咬了……”谷潜流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进屋去,别管我……”
9 q; v+ ]2 }6 w4 x4 U
1 L8 h, w# _5 o& @- V红鸾蛇?江照晚忍不住思忖起来,红鸾?这时谷潜流忽然翻身压住他,开始在他面上胡乱亲吻着,口里却一直道:“你走……你走……快走……”
0 c# u  M3 R; H6 B- t7 U& v0 ]: z: D6 F- R
江照晚急忙挣扎,然而谷潜流此刻神智迷乱,力气大得惊人,他一时根本无法脱身。情急之下他顺手拿起一块石头便朝谷潜流的背拍了过去,谷潜流“啊”惨叫一声,动作不禁顿了顿。江照晚趁机在地上打了个滚,脱离了他的钳制。又反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他便不能动弹了,只得躺在那里野兽般嚎叫着。 3 d" I/ l$ C& H' b5 a; Q( w$ y# e

* u, [% z4 \- y+ q到了这个地步,江照晚已差不多明白过来,想来那红鸾蛇的毒液中有催情作用,所以才叫做“红鸾”蛇。他听说这种情形下若是不立即疏解极有可能血管爆裂而死,可是去洛城找妓女一来一回至少三个时辰,谷潜流大概是等不了了。
6 f+ Y# s; c) o( J$ x
  G& e! t9 N* I9 |0 q正万分焦急间忽然想到了拂尘,去清明寺找拂尘差不多要一个时辰,说不定能赶得及。打定主意后他立即背负着谷潜流朝清明寺飞奔而去,到了清明寺又抄近道从后墙跃了进去,直接到了拂尘的禅房外敲门。片刻后拂尘开了门,江照晚简单解释了,然后进去将浑身泥水的谷潜流放在了桌上。
) W+ q/ `4 p0 O5 m
/ I# e! t! V$ C& t6 i! Y$ D拂尘见谷潜流嘴唇上咬得血肉模糊,面色早成血红转成了黑紫,一直平静沉稳的神色不禁有了一丝波动。他沉吟了片刻,之后朝江照晚低低吩咐道:“我这就给他逼毒,你先回去,明日清晨我会派人送他回去。只是……”他顿了顿,踌躇了一下方道:“过后请不要告诉他是我给他解了毒,我不想要别人的报答。”
3 d, B/ q) A6 F
. Q) B. P/ T/ h& h/ ?# S$ \江照晚一听说他能救,顿时松了口气。他一面答应着,一面退出了门外。院子里雨早已停了,中央小花坛上一株石榴沐浴着雨露,夜色里泛着微红色的光。江照晚路过时嗅了嗅,隐约间有石榴花的香气,大约树上已有了花骨朵。连日来他思绪一直绷得紧紧的,仿佛一碰即断,此刻沐浴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闻着淡淡的花香,心里略略平静了些。然而思及木屋里依旧昏迷的风入松,那一丝闲情逸致立即弯曲缠绕,毫不留情勒住了他的心,越来越紧,象是要活生生将他的心勒成两半。 6 _  V8 v  p2 f' p

4 j# M4 u1 G# C2 e* O0 M回到木屋时天已经快亮了,见风入松仍昏迷着,他便拿出谷潜流采到的无根草,按着药方开始替风入松煎药。煎完了端进去喂风入松喝了。因失血过多,风入松原本丰润的面颊凹陷了下去,面上毫无血色。眼皮紧紧阖着,掩住了那双闪烁不定的眸子,唇上生出青色胡渣,上面还沾着些褐色药汁。江照晚用手指轻轻帮他拭去,指肚上毛刺刺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心里,化作根根钢针,刺得心口丝丝缕缕地疼痛着,仿佛整个心脏到处都渗出了血珠。 & j6 |' V. k2 Y# Z( R& H
* h$ x# ^: ~+ K' k) _* ]' M
不知隔了多久,忽听见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江照晚忙开门看了看,原来是清明寺的小沙弥净心净德用木板抬着谷潜流走了过来。他疾步迎了上去,见谷潜流闭目沉睡着,面色如常,终于放下心来。净心净德交代了他几句便回转清明寺去了。江照晚将谷潜流抱回木屋里安放好,见一左一右两人均是昏迷不醒,不由长叹了一声。 5 y. s! Y% ?7 B4 O  ]& @5 Y, L

, Y) }5 ~& {  D& |. p) [9 B( D这时床上的谷潜流忽然动了动,随即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江照晚他怔忡了一下,之后忽然涨红了脸,挣扎着坐起身嗫嚅道:“照晚……照晚一夜未睡么?”
9 G: P1 \( f' L3 e$ @, _. `! N7 Y0 g9 {
江照晚微微一笑,“你可好些了?” , c# W3 h6 n  Q5 M
/ f: s$ r+ A1 L' Q
“好多了。”见自己小腿上已经消肿,呆了片刻,又低低道:“昨夜……多谢。”   b' D) V$ I' m( Q5 N. p

# k2 N5 }2 m" U  a6 L江照晚见他神色间似乎有些困窘,望着自己的眼神也大不同以前,猜想他大概是因为昨夜发狂的事觉得不好意思,于是道:“你这么和我客套我可是要和你绝交了……”见他一怔,又笑着道,“这话可是你常对我说的。” - Y1 R& g  i& M+ n2 |) o3 l
( d! D, B7 Q; d( `4 O
谷潜流见他原来是打趣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这之后便不再向先前那般尴尬。后来江照晚问他中毒的情形,他说当时自己太大意,被缠绕着无根草的红鸾蛇咬了。若不及时解毒,至少也要落个腿部残废。江照晚听说了不由一阵后怕,心想着好在去找了拂尘救治,否则如今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 r  b2 c' m! x" d& D( w

$ |. [7 f9 ^- k0 T- d( b# A谈话间谷潜流忽然动作一顿,在怀里四处摸索着。江照晚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7 `# S# O; d7 `5 a/ L' s  v3 A3 I5 N5 j9 F7 ~
“你可看见一块紫色水晶?” 8 `7 c- o2 K. O' v
+ D7 e0 d6 q- b; y
江照晚摇头。谷潜流又出去找了找,终是没有找到。江照晚见他有些难过的样子,于是问他:“很贵重的么?”   c% l" c' }& U6 }' a3 d

0 D- P+ Q# z6 z$ f$ E" i谷潜流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值什么,只不过因为是先师生前送的,所以一直保存着。大概是追无根草的时候丢了,不碍事。有机会我回山里找找。” ; A$ ]; q& d; N9 k

( k* v" l7 M+ t1 \, O江照晚思及他昨夜曾去过拂尘那里,本想告诉他说不定落在清明寺了。可想着拂尘说不必告诉谷潜流被他救了,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不说,打算下次去清明寺时私下里再问拂尘有没有看见。 6 g" T/ V: |" E0 h9 f9 x

" I" @' j3 U: X0 i# ?. u之后的两日,江照晚隐隐觉得谷潜流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总是目光灼灼瞧着他,弄得他如芒在背。想要问,又怕是自己多心,便一直憋着。这样到了第三日夜里,他背对着谷潜流侧躺在了床上,因无法入眠,便借着月色看着对面床上一直昏迷的风入松,茫茫然猜想着他会什么时候醒来。忽听躺在里侧的谷潜流叹息了一声,道:“你还是不能放下他是么?这几日夜里你一直偷偷看着他……” 2 ?! m/ L) I, g

& `4 h3 c4 R& n: }& ]江照晚心口一窒,强自镇定道:“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 . y7 {& o7 f+ l2 L5 J- P

, A8 c8 X  `9 ]4 h; P9 z9 R谷潜流又叹了口气,隔了片刻方道:“你可以骗我,却能骗得了你自己么?”又低低道:“你真非他不可么?若是有别人爱你,比他更爱你十倍,一百倍,你会考虑他么?” ; s2 j* A& \+ a+ w# X6 Y

% I' [. Y) Q4 N6 `& {“谷兄……”江照晚断然道:“我早说了今后与他再无瓜葛。”
8 \6 i. z. }/ G9 C
  l& X/ z$ c1 `% D; O( u5 C% e/ V" r7 a“那好。”谷潜流霍然坐起身来,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从前你心中只有他,所以我只能把自己的感情埋在心里。到如今你与他既然已经彻底一刀两断,那么你可愿意考虑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华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华人同志

GMT+8, 2025-6-2 16:20 , Processed in 0.059884 second(s), 3 queries , Redis On.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