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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4 22: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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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涤尘知道自己不可能拔剑,因为对於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身怀有孕的女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 _% {1 Q( e) F" j; g/ ^
於是他的目光慢慢挪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丽雪灼──看来自己只有冒险一试,要一击杀掉他才能抱住自己母亲的性命。可以他制住母亲的姿势和戒备的程度,慕容涤尘迅速判断出自己之多只有一份胜算。
# B4 |: @) ~; C. ]8 _" y9 J可别无选择只得试上一试了。
' [0 u1 S( ?. o0 Z z/ \正当慕容涤尘下决心拔剑之时,一个人却抢先抽出了他腰间的剑。 8 T; e& |0 \# [
要知道,想抢慕容家二少爷的剑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抽剑的速度、手法都极为讲究,当然,还要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慕容二少对他没有防备。 ) r5 h7 P8 t$ y
那麽现下,具备这些所有条件的人,也只有……纪悟言。 ! _& i. t2 q; o8 i; B
# ^1 l6 U& ^! q& w4 @5 y. v- C0 q没错,纪悟言抢了慕容涤尘的剑,可也并没有拿它去砍谁;而是斜斜的指向了一个人──坐在首位上的少年,拾月宫的宫主。 * ]& B6 @2 w& S& y
仅他这一个动作,丽雪灼和文静倾却已经作出了十八种反应,招式武器迅速的封住了纪悟言的上、中、下三路,只要他再敢动一动,马上血溅当场。
9 [* [; d' q O8 c而他们後面的苍白瘦弱的少年却有些好奇的看著纪悟言,似乎期待著他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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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s0 h- `* o; E; y这时,纪悟言动了,第一次没有顾虑到身旁人担心的眼神。
( n! Z0 `! t9 \2 P; o) j可他动的不是握剑的手,而是……慢慢抬起了头。 0 l+ ]2 d5 |/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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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了头。 8 E# w4 ~( o! R: `2 z, N7 z5 S
9 g* ]9 k6 e' C& T! i4 X" |在慕容涤尘的记忆中,不知从什麽时候起,纪悟言好像总是习惯了低著头。 4 ?2 f, ~9 {, V% v& ]) b1 S
低头无奈的微笑,似乎是自己,也是所有人最常见到的他的表情。收敛的眉目,神情淡然的眼角,无限的温柔体贴,构成了他熟悉的“纪悟言”。 " c! q2 D5 U7 k
仔细在脑海中搜寻,慕容涤尘赫然发觉,自己竟对昂起头的悟言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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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纪悟言却抬起头来。
$ @) B2 v! T% n" ]5 A: ~5 y3 w他抬起了头! : I9 @7 N$ C! _+ i8 `! _5 W9 H- w
然後,他笑了。 ' ^, C' J2 I) h3 o5 N
/ ]2 R2 y% @4 g慕容涤尘第一次见到纪悟言的时候,他是摔了一跤,脸上黑黑的,让一向爱干净的他不太喜欢。
% f( a( Y6 D* J+ }2 _慕容涤尘第一次看到纪悟言容貌的时候,是在他用帕子擦去了面上的污垢以後,那时他虽然年纪还小,可那般的绝色仍然把自己的大哥慕容清尘骇得跌下了凳子,也让他傻了眼。 3 D$ C, d6 n- r- U
以後的十年的时间里,慕容涤尘觉得自己已经看过了他所有的表情,就算仍觉得他容颜丽可倾国,可再怎麽样也对他美貌免疫了些。 ' x. i+ Z6 {, t7 J
) c4 n/ h% Q* t$ z4 _可现在,此时此地,慕容涤尘却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不,应该说,有些傻了。 ) b4 T! e$ ]4 O4 y$ r
不仅是他,就连那个羞涩的少年,也看著纪悟言直了眼,半晌没了声音。 * [5 v; R+ |8 J' W. O4 }4 P
丽雪灼张大了嘴巴,手几乎再也捉不住卫流霜。
7 b. x1 v8 K( T“叮”的一声,文静倾手里的铁琵琶摔下了地,发出巨大的响声,却没有惊醒半个人来。
H1 z" S/ v7 @# M这下唯一没有被这笑容迷惑住的,就是被点了穴道,还在昏迷中的卫流霜。 & T4 d6 K C$ 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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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觉得有些醉了,身子轻飘飘的,似乎浮在空中。 0 [; J* H M/ h$ Y! f, p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美酒更醇更加醉人的东西。
# `$ Y: T9 C* E. g原来真的有人,能一笑天下醉。 ! M9 ~% C- r& [
3 N8 c- \( d% z“看够了麽?”纪悟言轻轻的声音,滚过众人耳边却仿若惊雷,身子同时一抖,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
2 b3 K* d* {8 r纪悟言没有乘著他们失神之际出手,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能让涤尘的母亲冒这个险。 ( P3 G, l" D+ n8 j
从不同的方位看著纪悟言,慕容涤尘、丽雪灼、文静倾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情──这个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纪悟言吗?他们认识的悟言没有这样自信的眼神,他们认识的悟言没有这样毕露的锋芒,他们认识的悟言没有这样夺目的光彩,他们认识的悟言也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说话。 / L7 ?# w' o7 E: t$ @
就连慕容涤尘,也迷惑了──悟言为什麽突然要装出如此的表情?
% G0 R/ A! [9 G' l% n; M还是说……
8 y' k# ?7 E* p% E: i这个才是真的纪悟言呢? , N5 z) z* U6 s;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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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剑上前,纪悟言一步步逼近拾月宫主宽大的座椅。 6 A5 M3 Z; \; a; m6 b( e
不知道为什麽,这般的纪悟言却令文静倾和丽雪灼不敢靠近,只看他一步步登上台阶,越走越近。 " ^$ w( Y/ U* e5 y% Z: R; Z
看著他二人也愈来愈凝重的神色,纪悟言微微一笑,一派神采风流,脚下却也不再动,就在原地远远与拾月宫主对峙。 ; ~1 M; A7 _( D' n: U
$ K0 Z( ]! y0 f: B, i$ _( j# b# p而这时的拾月宫主,也似乎变了。
# y- c, P. e; _/ U" {他慢慢的舒展开蜷曲著的身子,脸色还是苍白的,却制住了咳嗽,原本浑浊的双眼里也射出了精光。
/ [, s" J; D7 w7 w9 h/ ^早在纪悟言与慕容涤尘来之前,他早已派人探得了他们的武功情况,所以此际才得以并不失措,可看看纪悟言的神情,心中也渐渐有些打鼓──难道探子们的情报都是错的,这纪悟言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 i3 j% C# g1 u这样想著,他的身体也慢慢绷紧,蓄势待发。 9 w$ k( A! ]7 n; G# ]4 o- ~% t&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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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o6 ^2 `( l$ V/ n看着站做金字型的三人,纪悟言微勾唇角,一把把手上的剑掷在地上。
2 J% ]7 I) E( G6 m; z- t9 L金属和大理石敲击的声音十分清脆,反射的光华也十分耀眼,只衬得拾月宫主收起天真的脸更加阴晴不定。 0 _/ B' u$ S3 ]/ b/ u/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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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纪悟言神色淡定,丝毫不见慌乱,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淡淡道,“阁下要涤尘杀人,不过是想要找出那个人罢了。既然如今已经找到,又何必大费周章?”
# g/ F4 Q8 o5 o“你说什么什么?”拾月宫主没开口,丽雪灼已经要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胡话,什么找人,不要随便说些有的没的。”
' z& f+ l# j' y3 D& \5 j他这一开口听起来像是在教训纪悟言,可纪悟言心底却明白他其实是在帮自己开脱。于是略带感激的对他笑笑,丽雪灼立即好一阵脸红心跳,心中叹息连连——我的天啊,这人原来已是倾国倾城,难道现在真的要笑倾了天下才罢手? , K+ f- T! t8 C, J3 D$ y5 n7 q) W
* k% n6 _ {, M& O4 m2 {6 c2 B拾月宫主却不管丽雪灼,只径自看着纪悟言;纪悟言也就一径微笑,干脆让他看个通透。 * i7 D9 e, Z2 ~7 D; o( }- P3 a" @4 H' i
半晌,拾月宫主终于道,“不错,可人在哪里呢?”
( H# l+ j* `7 O# E9 M" c纪悟言也不说话,一双月华流光的美眸异彩溢漾。 % f( B2 H- ]; ]- ^
拾月宫主心魂被他一慑,只觉得这人生得实在是太美,落在人间真成了罪过;偏又是旁人学不来的翩然风采,不是自己心中日夜的记挂的那人是谁? ' R& t9 }% O6 R6 k2 z0 U. A
于是眼中神光渐渐收敛,神情恻然道,“是啊,是你。不是你又还能是谁呢?”说着又看了纪悟言一会,才道,“你跟我来吧。” * P+ Q3 R2 S: I8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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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不向后看,纪悟言随后跟上,却被一只炽热的手紧紧拿住手腕。 5 D' l$ `. y, m: |; \
“不许去,我不许你去。”说话的人声音冷硬,听在纪悟言耳中却倍觉心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 ]3 M, b) u; `2 s V* r! D% p
“你忘了么?刚刚你答应我的……再不做这样的事了,再不做了……” 0 c, f1 [' [1 b- u
这话声很轻,好像轻轻一呵,就溶入在空气里;可这一个字一个字砸在纪悟言心上,一下一下却不亚于千斤重锤。 . q+ u/ r U- C, W- B; q0 W"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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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何尝不想呢? & a/ y0 u) c6 |: L8 G& j0 |2 h, s
何尝不想永远留在他身边,何尝不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0 L5 K2 r, L' x% z可是……不忍心啊……
# r9 g* e: |* C" h J- A怎么忍心见他为难,怎么忍心看他的手染上血腥,怎么忍心看他和母亲之间又添误会,怎么忍心……忍心看他皱一皱眉,忍心看他不开心?
" {: N8 e# x/ _* U5 `1 C; y$ q8 C又怎么忍心看他走和他大哥一样的路? 3 N# t) P4 x+ N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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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慧一如纪悟言,怎么会看不出来慕容涤尘渐渐明了的心思。
! Y: l5 L' {- @/ o+ I- h这样下去,他也许会爱上自己,也许自己真能和他双宿双栖,再不分离;可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那时,依他个性定然不会离自己而去……自己又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和慕容清尘一样,在江湖上背负着骂名? / y3 j2 S5 O% A/ G8 D. `
所谓挥剑断情,是不是就是如此。 : X; N- J! h& v+ l
成全了他就好,而自己会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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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w! D0 x, R其实纪悟言方才的那一番话,全是靠着七岁那年偷听的慕容夫妇对话,还有这些年的一些传言得出的——丽雪灼和文静倾既然是拾月宫的人,那么丽家的灭门,慕容泠然的私奔,还有追踪他们的大批高手失踪,一定是早有计划;说不定连夕菲的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 m, U# h1 D0 j8 Y+ m6 _
如此劳师动众,又虏来卫流霜——为的,似乎只是要让慕容涤尘做一个抉择而已。
0 E7 V# E$ f'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那么……是不是为了那个“孽”“赎”的预言呢?
% g+ L H' k4 y$ M* G拾月宫该不会是想找到那个“孽”利用他来大闹江湖,复兴黑道吧……
9 O( _, X1 ^4 Z9 S) \如此猜测着,才有了刚刚纪悟言的行动。 ) U% b8 D4 z& b$ ~3 W. x! k/ g
4 F6 |8 @" l6 F3 R, f, e. ?被他们当作是二十年前那个魔头的转生会如何,此时的纪悟言已经无法考虑了。 3 ?) f* Q0 K, `1 s, y. k, n
现在他心中满满塞着的,都是自己将要离开的那个人。
9 ]6 L* g. r b$ e' a; X“二少爷……你以后凡事要自己多保重……”纪悟言忍着手腕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定定的看着慕容涤尘,一点也不敢移开眼睛,“……冷的时候要记得多加件衣服;睡觉的时候要关上窗子,赏月是好事,可晚上的湿气还是重些……”
4 z' ?4 l* \2 b2 S; k1 k3 n. _“……也不要挑食了,厨房李师父的菜做得不错,你应该吃得惯的,以后就指了他做菜吧……” 5 {; ?5 \& m `/ E. F/ h
“……书也不要看得太晚了,可别又看忘了神烧着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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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慕容涤尘的脸色就越白。
8 ^6 u6 I$ E& _* g这次他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么?
+ ~! T1 s0 ~$ W, Y0 ?: S6 J( n; Q不是说好了不离开,不是说好了永远在自己身边么?怎么他还要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是交代他不在时的一切么? , @8 E) R" e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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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倾看着他们,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事已至此,不能说他对这两人没有愧疚。可如今……当断则断吧。转眼看看自己师弟铁青的脸,文静倾下令道,“把他们分开。”
8 I5 [1 f) O: A' S, C6 ?) ?于是……情况失控了。
1 W1 i' n7 P# H刚刚醒来的卫流霜没想到看到的竟然这样的一个场面,这样的一个慕容涤尘。
) p3 f! v( T2 A7 R5 o" q) ^, Z+ z不断嘶吼的慕容涤尘已经叫哑了嗓子,差不多三四十个黑衣人加上丽雪灼和文静倾,才把慕容涤尘和纪悟言隔开;因为寡不敌众,慕容涤尘打到后面已经没有了招式,几乎完全是肉搏的手法。只要能杀出一条血路来靠近纪悟言,他人就像铁铸的,伤得再重也没有疼的表情。可,却像一只困兽,被围在人群中央,丝毫接近不了他要找的人。
' U4 }3 ]8 m2 f. d$ W4 C那时的慕容涤尘的确是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能放手,怎么也不要和他分开。
6 Y1 F+ H8 }4 C) a3 y7 Y抓紧纪悟言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掰开,他又一根根重新扣紧,再扳开,再重新扣紧,按入血肉中…… 8 U8 ?8 r6 r8 A8 H& ?' N. k
直到把两人分开,二人的右手已经是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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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t; P9 H! `* A; J* x可自始至终,纪悟言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他只是看着慕容涤尘快速的说着自己要说的话,“记得金疮药在柜子的第二格,记得药酒在第四格,如果不知道怎么用,就问夫人吧,她是二少爷的娘亲,一定会教二少爷的……”纪悟言虚茫的眼睛扫过卫流霜,这位慕容家高贵的夫人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涤尘这个孩子,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从没有关心过他,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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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n/ @+ V1 ?2 i1 `2 j+ f“我不在你身边,二少爷要慢慢学着照顾自己。”涤尘……你一定……要好好的……
' H3 j7 B: s1 Q) |1 N# \" k$ K最后的这句话没有说出来,纪悟言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一刻泪水滑落。 ) \+ x6 _) j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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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药大男孩 于 2006-6-4 10:15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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