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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3 1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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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i! _) e% d c3 M4 p
飞机在蔚蓝天空划下长长的白线,慢慢消散开来,只剩白色烟雾。
" g3 t3 Z- ^0 y, H+ K机票是承颀买的,特地把康万荣安排在远远的座位上,他和书歌坐在一起。一共两个小时的路程里,只见承颀前前后后,又是要饮料又是要晕机药等等,简直要取空姐而代之。) P" ~+ N' Q6 g3 f
终于被书歌说了两句,他才停止这样引人侧目的行为。$ a1 _1 P* C4 ]/ |. [
书歌本是想先对康万荣说些话的,但承颀有意把他们分开,也只有等下了飞机才有机会接触——趁着承颀拿行李的空当,书歌走到康万荣身前:“康先生,我会不会太冒失,您的夫人她……可以见生人么,会不会刺激到她?”
/ @; x" U, l N/ t/ N! ?“她连自己儿子都不太认得,应该没事吧。”康万荣叹了口气,回答,然后有些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很恨我们一家?”$ o1 ?. f! O. b0 M) o
“一切因我而起,我……有什么资格恨你们。”书歌低低说。! q A+ n4 I( }* |( T( H! O* I: [
“我……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逼死你父母的,只是那时候承颀他妈精神状况很不好,我一生气,觉得你们家居然能过得若无其事,你连拜祭都没来过,于是……”
/ Z4 V0 h/ q+ C5 W# B0 F“我那时候被您夫人推过一把,跌倒的时候撞到头。大概是我自己也不愿意记得这件事吧,结果出现了轻微失忆症状。”书歌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就是说,您那时候是想把我逼出来对么?但是我爸妈不想让我再回想起来这件事,所以……”
* ^, a4 c0 r9 Q/ R( Z他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 Q: x" G$ q3 ~. ^/ b! M原来并不是真的没有退路才去自杀的,原来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死亡的……
7 O5 d( w/ h! d1 O0 t( w“也不是那样,我还没来得及提出条件他们就自杀了,我还以为到那地步,他们至少会来向我求情……”康万荣也低下头,他虽然不是真的想逼死人,但对方已经死去,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v6 Z! {& J0 J R; J) p; ^
接到电话之后,他马上赶过去,结果惨事已经发生。本来想那孩子父母都死了,自己收养他也不是不可以。结果见到人群中一脸茫然的书歌,发现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即大怒,觉得这小孩真是没心没肺,女儿算是白死了——连父母死亡都不掉泪的小孩,不是天性凉薄,又是什么?1 R' ]4 Q `, \ b# G
商场征战再所难免,破产倒闭也不少见。但这种出于目的的让人破产,并且逼死人的事情,一直让他内疚于心,也就不会四处宣扬。因此承颀一直不知,还是书歌离开那六年,承颀四处追查,查出来的。
6 k( l! ]0 @8 i4 f) q( {书歌心头只是茫然,泪也流不出来,想父母言笑,只觉绝望。$ u7 y- A4 e& f" w
“你对他说了什么?”忽然一阵风刮过,他被抱进一个温暖怀里,耳边传来喊声,“他都被你……还有我害得一无所有了,你还不罢休吗?”
0 B% h) p5 m# C. I, g" w喊完一句,承颀连忙抱着书歌坐到机场大厅一边的椅子上,低声安慰他:“书歌,不要听他乱说,不是你的错……”
( _1 _) [; i7 Z) L. V2 l6 D4 ~2 |3 r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书歌后背,机场人来人往,在承颀眼中都不过是路人甲。靠近书歌,一点一点吻着他的脸,并不深吻,只是浅啄。1 X: G& U" b7 [9 l7 U& [- }* R% u
书歌在他怀里,慢慢地真的平静下来。
+ o6 [4 k5 H+ G9 w爸妈的性格就是那样,宁可死都不会去求人。
! i" ]% p3 ~& `2 e" x谁都不是有意,可结果就成了这样。谁加害谁受害,已经没有一个等式了吧。
! n# H3 v$ f3 n书歌平静下来,从承颀怀中离开:“我们走吧。”/ t& G+ X* e4 q8 y$ f1 X
然后发现周围人的眼光,他脸色一白,承颀马上跟着他起来,挡在他身前,回手揽住他。
/ H0 s: J" O, x9 {, G大多数人也算见多识广,看了几眼,并不觉得太碍眼,也就不再注意他二人。4 X, V$ m" K: J
康万荣走过来,发出几乎听不到的一声叹息,对二人说:“不早了,疗养院还挺远,快点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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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机场,康万荣在这边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们。疗养院建在海边,开车过去要花一段时间,司机上了高速,康万荣坐在副驾驶座上休息一下,承颀和书歌坐在后座。
% [& G' h. y8 B, b% E5 p要不是夸下绝不干涉书歌行动的海口,承颀真想马上下车,带着书歌回去。# c! N5 P# S; F/ E, I5 T* }
反正不应该让书歌见到他母亲,见了之后,书歌一定会更难受……但是又不能阻止,现在是“留校察看”期间,如果书歌审核不通过,坚决要离开他,就糟了。5 F0 T$ {8 `+ h, U
后座很宽敞,但是承颀硬是挤过中间的地方,伸手抱住书歌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 B7 x6 e: D" C, ]6 s为怕书歌紧张,承颀还特意不断找话题。两人本来都是极熟悉对方的,当然有很多话题可以说。而且间中又提到书歌将来去向的问题,承颀的意思是让书歌出国,捡起原来的专业。书歌却说自己已经放下良久,而且也不是真的想从事科研,只是兴趣。
; }. c3 C2 G, S兴趣这种东西,其实有很多种处理方法。把兴趣当职业,未必是什么快乐的事情。他这些年接触商业,倒也还有些兴趣。而科技这种东西,瞬息万变,他恐怕已经追不上了。- g1 `+ w% I9 Y5 `9 {; C/ {- {
“其实你不走我才高兴。”承颀最后小声说,“要是你出国而我留在国内,我一定会很想你。然后三天两头找借口跑出去,最后公司倒闭……”7 g, o# g% J# `6 m/ Z8 [
“哼!”坐在前面的康万荣哼了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要不是我过来,康景就改名成子叶了……就为了——呃,情人,把家族企业都改名,还让人以为康景要兼并了!”0 c- @" I! t4 [5 k
承颀一点愧疚样子都没有:“你做过那样的事情,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如果你不是我父亲,我可能会做得更绝……”
4 [6 i9 ~0 O9 i# F6 @书歌拉拉他袖子:“承颀,别这么说。”
4 F6 H9 {9 E0 H& U ?/ j承颀许久没听他只叫他名字,当即心中一暖,也就闭嘴不再说。* }. J f3 s/ p# l U
“都是痴的。”康万荣从后照镜看这二人,他知道儿子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也知道这两人分别经年,即使现在,听他们说话,也知道儿子并没有追回那男子。; R) A5 m1 K6 A9 ]3 X
但是依偎在一起,竟然显得很相衬。儿子身上的焦躁绝望,那男子身上的负疚伤痛,混在一处,居然彼此中和,成为略有些阴郁但大体舒适安稳的气息。 Y* E/ A% z }! F0 h* f
“惩罚么,康家从此绝后,算不算惩罚?”康万荣犹豫半天,最后终于开口说。
! k$ F* R# f7 n* Q! q x6 Y9 A6 ]他只是普通的父亲,他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他对这儿子始终是亏欠的。
3 b& |( |$ J. T如今,儿子既然有想要的人,而且看样子是特别执着想要。即使惊世骇俗,他也只能支持他。
. t; t8 f% ]) }2 U* j5 p; O何况那孩子种种遭遇,也是因为自己没处理好,算起来也是自己有愧于他。儿子现在对他极力讨好千依百顺,以后也会好好待他吧。
- }6 A7 G, o0 @! G对于康万荣这种商场上的老狐狸,又数十年人生经验的人而言,什么恩怨情仇都是次要的,在一起能得到最大利益才是主要的。' U) `2 R* s/ z# H3 q1 o
如果更需要温暖,那么即使被对方身上的刺扎上几个包,也是值得的。抱在一起会有伤害,但是终究还是拥抱的需求更大。
, s8 [* v5 U& C" E那么就在一起好了。, n B8 r- H& @* k' _: z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康万荣根本管不了承颀。看看子叶的实力,就知道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U% \# D% U/ _
只要老婆不要娘——当然康万荣还分不清谁是老婆——的儿子可以把康景弄得四分五裂,幸好叶书歌似乎并没有恨的念头,保住康景这件事就靠他了。4 h+ }/ H: c% l0 h* I6 m- @6 }& L3 c
康万荣盘算着,看车窗外千篇一律的风景,听后座上有些暧昧的声音和谈话,心想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吧。# I) \3 U4 X- V; e+ _ k, Z
只希望……不要再有什么问题……看儿子这样,叶书歌如果真的离开他,搞不好会出什么事。
/ s7 G2 H o* i% S* t5 K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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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9 [5 B* N0 s7 J疗养院建在海边,是座三层的建筑,乳白色的外表,外形有些像中世纪的城堡。! r+ H8 C W+ ^- E4 `1 k
这是家专门为有钱人开放的疗养院,里面住的都是非伤害型精神病患以及抑郁症者,提供最专业的治疗,也允许家属长期陪护。8 v9 Z% i* k) c& H8 X) A, [' C" ]
三人走进疗养院。承颀原来经常来探望母亲,但是医生发现他的出现会给病人带来负面影响,让他不要再来。因此对这里,承颀并不比书歌熟悉多少,两人都是跟着康万荣走。( @8 s2 e) V6 J& k4 P
很快到了承颀母亲的房间,康万荣先进去问问护理她的状况,然后示意两人进去。5 p* B% |) h* w
房间布置得有些朴素,大概是怕东西太多伤到病人,家具都是木制,边缘光滑。黑色皮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年纪大的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长相和承颀非常相像,只是表情有些呆滞,眼中无神。旁边坐的应该就是护理,三十上下,相貌平凡但是温和。: `2 U) ~$ e/ ]2 T. k( P" ~
两人看到康万荣,都站起来。承颀母亲露出一个笑容,笑得很天真,和她年纪有些不相符。护理人员则是打了声招呼,康万荣让她去一边坐着,他走到沙发旁,坐在承颀母亲身边。7 n+ T' ^% L) V/ ^+ p
承颀母亲看到康万荣,眼中有了些神采。她也不注意别人,只顾和康万荣说话。内容无非是最近又看了什么电视啊,他怎么这么久不回来她一个人好无聊之类的。
! P+ j& N% k3 N T L: F, d/ ]书歌占在一旁看着,心中翻腾,难受异常。偏偏这时他身边的承颀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书歌侧眼去看,见他眼神数变,眼底尽是黯然。( @2 q% v/ u% X# a( `( H" F
见承颀如此,书歌心中难受竟然少了些,反把心思都放在承颀身上,心中疑惑他怎么这副表情。
- F- g( x8 V7 r2 w1 o康万荣和承颀母亲说了几句,想起这边还有两人,连忙对她说:“对了,你看看今天谁来了……”
i' ?0 M7 d" l. b: l, y承颀母亲看向二人,她目光从承颀身上扫过,脸上表情有些不好看,但是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 P4 M8 o9 k5 |# _, ^0 a! ` L9 L* m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书歌身上。
. o; G, f9 N% ~' A书歌有些紧张,向前走出一步,直视她:“您好,我是……”
$ [5 o7 K! \- s: \承颀母亲忽然大叫一声:“是你!你把我的澄欣还回来!”
% q6 N! C: y. F% C: @' U6 U0 c男孩子在长相上变化并不如女孩明显,承颀母亲清楚记得他长相,尤其他的眼睛,几乎没有变化。* _) g2 m) ], z4 E5 G
她美丽的脸有了变化,变得狰狞,开始大喊大叫:“还澄欣的命来,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啊,你把我的澄欣还回来!”
1 Z7 W) K' h9 p4 ]她一边喊一边向书歌站着的地方扑来,康万荣连忙阻止她,她对康万荣又打又咬,康万荣却怎么也不肯放开她。3 b8 i7 z8 p9 H4 Q' T; B* L0 @( d
“放开我,我要为澄欣报仇,你为什么不帮我?”承颀母亲叫着,眼神已经涣散得完全失了神,“是不是你根本不在乎澄欣的死?我就知道你早就想抛下我们娘俩,你妈都给你找好人了对吧,只要跟我离婚你就可以再娶一个会生儿子的女人了是不是?”
5 w/ T6 D& K' f& X“根本没那回事,我妈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不相信我……”康万荣急忙辩解,“而且你忘了承颀吗,承颀他……”
9 n. v' [; o+ O2 }5 ^“医生说我不能生,他一定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承颀母亲大喊,拼命挣脱康万荣,“我只有澄欣,她却被这个人害死了……我要替澄欣报仇!”
. l' N* |' z# ~& l5 h. ~# T3 s" A1 S/ J她是非伤害性的病患,因此并没有被束缚起来,甚至房间里连可以束缚她的东西都没有。但是精神失常的人力气是大于正常人的,而且康万荣又不敢真的太用力,结果竟然真的被她挣开。
/ J `0 q/ V! _' O: k6 z! s, |3 f+ B她脱身之后,马上拿起地上一把椅子,对着书歌冲过来:“你给我去死!”
/ t# C, n0 o0 O: U. g( |“小心!”康万荣大喊一声跟上来。这房间的家具大多是木制不错,但是为了怕承颀母亲绊倒或者碰到,都是极好的木料。而且很沉。就连康万荣平时搬一把椅子都有些费力,现在她拿椅子挥舞,恐怕……" s8 {: M, F# Y D
书歌看着迎面砸过来的椅子,倒是笑了笑,闭上眼。8 f) U5 Q% b) k3 S6 a
难道可以这么轻松么,一命换一命就可以的话,为什么在二十多年前不直接杀死他?如果那时候死了,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父母还过着正常的生活,会为了儿子的死亡而伤心,但是他们还年轻,可以再生一个。眼前这人也不会疯,就剩下承颀一个孩子,她也会好好照顾他吧。
& ]( L5 B8 Z8 U- I' ~- w如果那时候死了就好了……
4 a+ k' s$ n/ f8 F, O耳边是呼呼风声,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力气,可以想见她仇恨有多深。书歌脑中竟然还能一闪而过物理公式,推算动能动量有多少,能否致人死亡。
* l' g H' b( s3 L3 x可是在意识的最深层,同时有个声音在喊。3 d& ?+ ?- U. n4 V1 x7 Y) [7 J: n
如果那时死了,就不会有那三年时光。如果那时死了,就不会有长大之后,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爱情。
* L: V4 [! `9 W9 e5 ~0 [* L可是如果现在死了,承颀怎么办?
1 Y# u2 u8 O, q, ~7 a( U他若是真心爱他,爱人死在亲人手下,承颀该怎么办?如果能忘记,如果伤痕能淡漠也好,可万一忘不了怎么办?5 k+ d0 O9 ], I: _
这些念头只是一瞬,书歌想到承颀,不由把身体侧了侧,不再正面对着砸下来的椅子。但是这时候哪里还有闪躲的余地,他听到碎裂的声音,木头碎裂和骨头碎裂。然后身体倒下,碎木屑在他身边脸颊划过,有丝丝的疼痛。& H( \4 C3 v. V2 K% s
但是痛得并不厉害。书歌心中疑惑,睁开眼。
: C9 @4 E* \$ Y5 A7 M \% k几声尖叫同时响起,猩红的颜色沿着身上覆着的人的身体落下,滴在书歌身上。/ _, O @7 c; _+ ]" W1 j
书歌脑中一片空白。
J6 f E( u! D" s( _+ i' @好多的血,像是六年前割腕那一次,漫得眼前都是一片红色。+ H! }; l1 V- \% |: {/ s% A- l
可是心痛得很厉害。2 n! d+ A0 z0 H0 j3 Y
偏偏身上覆着的人还转过头对他笑了笑,笑得很温柔。勉强调整角度吻了吻书歌的唇,吻里带着血腥味。( H$ W, U4 c$ w* [0 Z. Z
然后承颀转回头,对着他母亲也笑了笑:“我知道你眼中只有姐姐,你一直不把我当你的孩子,尽管我确实是你生的……这些都无所谓,反正我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你和爸喜不喜欢我,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 H- Z& ~; m3 P2 q% l
话说到最后,气息已经乱了。康万荣吼着打电话,马上到他身前,犹豫该不该动他。承颀继续说着,和他母亲酷似的脸上带了血迹,有几分恐怖:“书歌害姐姐死去,如果说他欠你一条命,你非要他偿还的话,那么……我也欠他一条命……你不把我当你的孩子,那么即使我替他还这条命,也不算再欠你了吧……”& K, O& q' T5 o" j* K
他笑着:“你生我的恩情,我欠书歌的欺骗……这一下子都还了吧……书歌,如果有下辈子,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 G' v* a2 |$ V. E% c7 j承颀母亲瞪大双眼看着他,眼神渐渐清澈,忽然抢上来:“承颀!承颀!你不要死,我、我忘记了我没想起来——”! J: z3 ?6 b# F/ v
承颀被她一扑,原本就断裂的肋骨受了重压,眼一翻晕了过去。他母亲以为他死了,脑中一乱,也晕过去,被康万荣抱住。
4 k6 c4 v7 f6 Z2 d O, b护理人员才慌忙打开房门,喊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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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3 u, Q3 V1 K! r疗养院虽然并不是医院,不过医疗设施都具备——毕竟这些患者大多都是无行为能力人,倒不太担心他们伤害别人,但是自己受伤还是有可能的。9 n4 t2 S; @! ~9 K, _" Y6 \0 R
所以急救设备一应俱全,承颀被推进去急救室,书歌坐在门外椅子上,靠着墙,有些乏力。1 [- T% ?2 @3 T' M$ X
康万荣当然是去陪承颀母亲,过了一会儿,她还没醒来,他担心儿子,也过来急救室外面探看。8 B5 T% x* ?* V) |
急救室灯亮着,这种地方天生具有紧张和压抑的气息,装饰得再令人放松也是无用。康万荣颓然坐下,瞬间苍老许多。
( X$ q' f* E: h6 P5 k3 U再看一边坐着的书歌,康万荣稍稍愣了下。
+ a$ T7 B% u5 ?, Y2 d5 L6 b书歌靠在墙上,以掩饰颤抖。他脸上的表情……康万荣已经不能用伤心或者绝望来形容了,是一种——万念俱灰?* Q, X5 s6 s3 D1 Z3 [
康万荣低下头,用手抱住脑袋,发出低低的哭泣声音。/ M( P2 c! d9 J$ ~9 A8 E" R
书歌没有哭。他只是望着急救室的灯,呆呆看着。
* G+ Y4 H$ {3 n死……死了的话,就去陪他好了。
9 e' j# A- A( c" t' o$ v他记得他在死亡前说,希望下辈子,不要再看到承颀。
1 s# b( Y& b" U- ~) m$ _如果现在是他的下辈子,那么承颀的下辈子呢?/ ` E% L, P/ c7 e+ s+ j: {* X
“死也好,醒来也好,我不离开了……”书歌低低地说,“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D9 D9 Q N1 L; i
康万荣听到他的话,长长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 e5 \7 w8 F: `! r/ v' j
本来以为这段仇怨能告一段落,谁知道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波折来。如果真的是两败俱伤,他这样年纪的老人,又情何以堪?妻子杀死儿子,这是怎样的惨剧……3 I* C2 N1 W0 P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康万荣的手锤在墙上,低声嘶喊,“要是当年我能够下决心把她送去治疗,要是我在她最开始认不出自己儿子的时候大声告诉她……她的病就不会越来越重,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4 ?8 T+ y& L$ c) C# y
书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康万荣看到他眼光,继续说:“这件事情就连承颀都不太清楚……都是我顾虑太多,怕他知道了会看不起他母亲,结果……”
, L% C# M/ i! I7 c' M+ R4 U“我出身贫寒,是从乡下到城里打天下的。那时是市场最乱,也是机会最多的时期,我只身打天下,也算是开创出一番事业来。”
' o* ?. m7 f7 c% t( h& P# I, K* r康万荣叙述着,语气甚至没多少起伏。大概是经历得太多,早就麻木:“承颀他妈算是个大小姐,能力很强,掌管一定权力。我和她开始是对立,后来彼此欣赏,最后就相爱了。但是她家并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我父母也不同意。”4 M, b0 Q( Z2 @$ `& I$ [% `
“她在家里也是强势的,很容易就解决那边的阻力,倒是我……那时观念比现在保守得多,在我父母眼中,城里人都是骗人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城里女人更不能娶,娶来之后儿子就没了……”康万荣说,“他们千方百计拆散我和她,都没有成功,我们还是结婚了。但问题的根源,也就此埋下。”
6 t- R4 Y! r m; K0 K“承颀他母亲很要强,康景的前身康家,可以说有一半以上都是她打下的。过于专注事业的结果是没有兼顾家庭,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有时间生育带孩子。中途有两次意外受孕,都是去打掉……”
6 x5 D& `) w- h3 ?& H# [2 z“结果等到她能休息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怀孕的最好时期。但是我们还是有了澄欣,同时医生说,她以后再想受孕,可能比较困难……”! M9 Y1 z6 b# p3 m( u+ U, ?( W0 w
“你这个年纪的人,可能无法体会老一辈人对抱孙子这件事的执着。我父母逼得厉害,甚至让我离婚再娶……我当然不会,但是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给她压力很大。商场本身就是个深潭,深陷其中的人无不如履薄冰,终日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紧张……”9 ?: C8 {3 k- ]1 e
“在这样的压力下,她开始有抑郁症的表现。我把她送去医院,医生说最好入院治疗。但是那个年代,谁知道什么叫做抑郁,什么叫压力过大。如果进了精神病院,精神病这几个字就肯定打上标签。承颀母亲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坚持回家。医生说在家里好好疗养也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意外发现她又怀了孕,我就没坚持……”2 i5 y6 d% B4 p+ j& h3 X
“结果……由于之前宣布她不易受孕给她打击太大,承颀出生以后,她精神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经常以为承颀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以为我要和她离婚……她把澄欣当作是唯一的宝贝,把承颀当作敌人,甚至对承颀做出过一些伤害。所以我尽量分开他们母子,却不敢告诉小承颀其中的缘由,怕他对他母亲产生恐惧厌恶的心理……”
9 g* h; u4 r- ^康万荣叹息着:“一念之差……后来治疗条件改善,她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偶尔也会想起承颀是她孩子——当然也是 因为长相上实在无法错认的缘故——对承颀好了很多。结果就在那个时候,澄欣出事了……”0 [3 j' ? o$ ~
书歌闭上眼,他当然知道澄欣出的是什么事。 X% U0 T$ G! F+ Q x3 ]0 K
希望就在眼前却破灭,康万荣因此格外承受不了这打击,后来才……
9 O2 _! m2 i) Y% z“她一直把澄欣当成唯一的孩子,离开半天都舍不得,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噩耗。我有心瞒她,但根本没用……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康万荣说,脸上显出无尽疲惫,“我后来想,如果我不是想维护家庭表面上的和平,如果我能果断分开她和承颀,甚至不让她教育澄欣,也许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8 X. m6 f+ [4 d
书歌摇了摇头,忽然说:“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我父母不相识不结婚,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如果可以挽回。”
; |* ~* h* o l* d“我只知道,如果他不醒,我宁愿陪他一起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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