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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8 12:2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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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远!”孟春晓见朱思远的样子也心软了,他本想再讲些以真的委屈苦楚来折磨朱思远,但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了。
* t; k4 w: s& U7 P1 c, i9 v“思远你要挺住……”孟春晓知道朱思远对以真用情至深,他上前提前扶住了他,“以真……在三天前,过世了……” P0 Q5 T$ a& T- y; m% J9 I; ~
朱思远一下子僵在那里。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像没听明白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 Q+ O! r# t9 g* Y% P“以真……他已经不在了。”z
5 n0 ^/ H2 [0 Y0 v5 X6 W“思远!”朱思远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仰去,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8 M4 A7 n% A5 ]% u" l' o孟春晓急忙将他抱住,却感觉朱思远的身体像死人一样僵硬。他将朱思远抱到沙发上,朱思远好象昏过去了,可是眼睛却睁得老大。! A% f9 h; p, [: F
“思远!哭!快哭啊!哭出来!”孟春晓知道,这样的急性昏厥很容易导致猝死,虽然他也怨朱思远狠心,但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现在看着朱思远这样,他也一阵心疼。
. r0 ^1 P9 W( B0 }; \1 c, e. H. N t" U朱思远努力了好几次,才喘上这一口气来。z
5 q3 B/ T) P! N/ m! Q% A$ P他发出的哭吼声简直像一头受伤的幼兽:“以……真……啊……”# h9 i% }7 P* O1 t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每吐一个字就会漾出一大口鲜血,孟春晓心里像结了一层冰,这辈子他都没听过这样悲痛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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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安静地躺在医院里,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还活着的迹象,只有那些记录生命体征的机器上不断变化的数据证明,生命还暂时蛰伏在他的躯壳里。
! _/ M, M# X w1 x0 R平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孟春晓呆呆地望着她。
" j; r: E; z# Y* [“本来……我……我说和思远结婚,就……就是为了骗你的……没想到,思远为了让以真死心,就拿来当借口,挂掉了以真的电话……思远只想让以真好好活着,他说是不愿与仇人为伍,实际上,他……他是怕以真看见他病故难过啊……谁想到,以真却先他一步……”! Q+ `2 Q' g# t: Q0 l
“思远这个样子摆明就是不想活了的架势……”孟春晓心头也一酸。这两个人纠缠一世,现在到了这一步,竟还要缠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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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思远动了!”眼尖的平安大声叫道。 `4 t' K+ Q0 n
孟春晓和平安一起冲进了病房。
8 `3 k6 u8 C, p朱思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鼻子和手腕上都插着管子,他伸手就将伸进鼻子里的管子拔了出来。
, p- k% K, W1 E* P6 i' R4 S# `“思远!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些!”孟春晓按住了他。3 M$ `; E0 a4 u
思远转过脸来,孟春晓几乎被他吓住了,他的眼睛已经黯如死灰,再没半点生机了。
2 P9 J( Y, @3 E, i( I- o% z; D“春晓,我心口疼,喘不上气来啊……”朱思远的神色憔悴得让人心碎。/ ], P% i! r+ e' D8 {$ q
“他最后打给我的电话,居然被我挂了!你说,我怎么能把他的电话挂断呢……”朱思远并未等孟春晓回答便继续说道,“你说他当时得有多难过啊……快要走了,想见我一面我居然挂了他的电话,你说,我怎么舍得把他的电话挂了啊……”血又从朱思远的口中呛了出来,孟春晓知道,这样下去,朱思远的命就完了。
; m: q. Q: P# v3 f/ ^, t& h! U7 z“春晓,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5 L5 h$ R k% ]" M1 d0 m“他不在了,你冷静点好吗?”孟春晓的心在受着煎熬。5 j% n+ t" Z. s2 `8 x3 p
“我知道,你以为我糊涂了吗?我没有糊涂呢!我想去看看……他的骨灰……”最后的四个字从朱思远的口中吐出时,格外地疼痛。 ^9 {, S1 }1 F G6 X" v
“以真他……他说尘世已经无所羁绊,留了骨灰也没人会尽心照管,所以……按他的遗嘱,都撒进海里了……”想起以真含血含泪的叮嘱,孟春晓一阵心痛,虽说这样的安排对朱思远来说太过残忍,但对以真来说,却是一种解脱。1 I' Z$ z' F7 b. d+ E& @
朱思远呆愣愣地坐在那:“以真,把事做得那么绝吗?连点灰……都不给我留啊……我走了以后,是想跟你睡在一起的,粉粉末末地永远睡在一起,谁也分不开我们了,没想到……你……”( Z5 u$ j* Q" j9 i u% R
“思远,以真,他有留了遗书给你。”思忖良久,孟春晓还是说出了这个话。 d/ d5 s* i& q9 ~- x. u9 L7 _/ n1 x
“在哪里?”朱思远知道以真居然会为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心都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了。
! f0 U- p V0 a1 b# }“那样重要的东西,我怕丢了,所以我没有随身带着,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但是,你现在要乖乖听话,好好配合治疗,不许再胡思乱想,听到没有?”虽然知道嘱咐了也没有用,孟春晓还是罗嗦道。. u, S' D0 Z, b% Z2 @: ]' ^1 S" N
思远呆呆地点了点头:“你要快点回来,我想看以真给我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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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远:
( w. S9 G. o8 S6 x; S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与你痴缠一生的林以真已经不在人世了。什么爱啊恨的,便都随着我的离去而让它随风散了吧。) E3 @/ n+ H+ P2 N
给你写这封信,实在是以真有要事相托。绿竹巷的雷妈妈是以真一位至交以性命托付之事,本以为能替他承欢膝下,为雷妈妈养老送终,谁曾想,以真福浅命薄,竟要先她而去。妈妈脑子不太清楚,将我认做她已经死去的亲生儿子雷霆,她待我那么好,真是视同己出。我走了,谁能照料她呢?% i+ s) e& |, s" Q
现在,我只有拜托你了,希望你替我照顾好雷妈妈,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会为你和你的妻子添不少麻烦,但我也没办法了。
: K6 v6 H7 v/ V% K" A以真去后,希望你不要再将往日的记恨放在心里,好好地待雷妈妈。
# Y0 P. ~9 q! {8 ~: f今生相识成大错,但愿来世莫相逢。
1 z4 u7 J# }+ z, n1 W+ j以真绝笔2 ^/ t4 }0 C; s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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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一遍一遍地看着以真留给他的遗书,那熟悉的字迹,那泪洇的墨痕中有多少爱恋,多少无奈啊……明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巴望见到自己,一封遗书却写得含而不露,哀而不绝,最令朱思远心痛的,是以真句句是情字字有爱,却无一处纠缠怨怼之语。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这是怎样的心胸和襟怀。朱思远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到,自己深爱的是这样一个另人骄傲的男人。& W* |: C6 [- K& l
“以真……”将信纸紧紧地按在胸口,朱思远的泪又流了下来。' ~6 n- d' ~; P/ }$ C7 A, W! C( [
8 o" @0 `4 n: R1 [& w3 r0 u绿竹巷的低矮潮湿令朱思远虚弱的身体感到有些冷,他不禁又想到了以真。以真那么怕冷,是那个时候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吗?想到那个绝了他一世爱恋的人儿,朱思远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K5 a; d' c$ f( b5 n; r/ y
轻轻地扣开木门,雷妈妈愣愣地看着朱思远,忽然,她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7 ], @2 {, \& T$ g5 T9 G. J
“是你……就是你害了小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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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被雷妈妈一巴掌打愣了,他第一次见雷妈妈,她怎么知道自己和以真的纠葛?+ D) n f$ o$ S3 h! t( h- V
“你看看!”雷妈妈指向桌子,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这是我从小霆枕头下找到的。”朱思远看到照片上以真的笑脸,眼眶一下就湿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照片,当时的甜蜜还历历在目,而那个巧笑嫣然的人儿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 I e7 C3 R# j( I% ~6 R朱思远回过头,见雷妈妈正在为以真上香,以真如深潭一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他走过去,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摩以真的脸,泪不停地滑落下来。/ I8 X5 K+ F5 A+ z6 S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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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想接雷妈妈去自己的大房子住,但是雷妈妈说小霆的气息还留在这房子里,听她这么一说,朱思远也仿佛感觉到以真的灵魂最后就栖息在这里,于是,他也产生了一份深切的不舍。6 S: X5 N+ m# E2 t# {
/ N+ T/ P' w$ R% o1 y其实,最令人悲伤的不是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而是之后漫长无望的岁月。朱思远无法抑制心里那种空洞幽寂的感觉,那种满目繁华却再难钟情的疼痛令他学会设身处地地去体会以真当初的处境。
( j5 x; C! y5 d4 N- J- k以真,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心尖被人掐去,痛到呼吸困难?每天伴着满怀怨恨的雷妈妈,朱思远的心一遍遍地受着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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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出了五七,生活仿佛回复了原来的轨迹,朱思远的心彻底地死了,接受以真离开的事实,让他无比的无奈又疼痛。8 y2 a8 \) o. H# r
朱思远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到大海边去跟以真说话,以真离去的决绝令他连一点痕迹都无法依循,而以真最后葬身的大海成了朱思远寄托哀思的唯一去处。! ]% d; ^8 o5 n. C( s% E
他会在海边自言自语,温习他们过往的幸福或是讲述他没来得及对以真阐明的爱恋。这一日,晚风轻拂的时候,朱思远又孤单地坐在沙滩上,跟逝去的爱人聊天。
, {) `, D$ j2 q' I8 A9 N2 k9 X“以真,时间没有为我们做任何停留,一转眼,你走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海风吹过朱思远的脸颊,却吹不干他的眼泪,“其实,我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我带给你的只是痛苦和伤害。但是最后,我的费尽心机被你的毫无心机彻底打败,仇恨被爱恋消融……”
/ q. {$ H9 N+ m0 m( U) Y9 P“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过去,今天,我就跟你说说,以后我有什么话,也只跟你说。其实,我是个命中注定无情无爱之人,先天便带来恶疾。腿根上长着一颗樱桃一样的红疔,只要动情动爱,红疔就会向心脏的方向长出一条红色血线,动情越多,血线越长,蔓延到心脏,小命就丢了。5 {/ o* L! z6 q3 p
“从小,父母对我的爱唯一的表现方式就是冷漠,他们最希望我用冷漠淡然的态度来面对人生。父母过世后,我又被送到毒品种植园,在那里受尽了痛苦折磨,十八九岁才逃出生天。后来,我改组了坤帮,收购了盛世,五年的时间,我踏上了无尽的复仇之旅。生命对于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复仇。当我的仇人只剩你一个的时候,我却将自己的心赔了进去。我是个不能爱的人,爱了就输了命去,可是面对那样让我矛盾的你,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了。4 \/ ^2 b# V, S$ f
“以真,我做的错事太多,无法乞求你的原谅了。离开你后,红疔一直在不停地生长,我知道爱一旦发芽,便如春天的花草一般无法止息。如今,血线已经漫过了脐部,达到肋骨了。可是我终于无须再压抑自己了,无论什么时候思念你,我便可以尽情地去想你,我总是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朱思远的眼泪如苦咸的海水般涌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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