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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8 12:2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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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只觉得怜幸离开的那一刻,他也随着他走了。他没有想到怜幸会以如此突然的方式退出他的生活。# D& P" r3 E( J, R& K3 X* Z* W
夜里为怜幸守灵的时候,以真拒绝了阿坤要他休息的建议:“我就是分分秒秒都跟他在一起,也就能再待两夜了,这一生的缘分也就尽了。怜幸他现在人虽然没了,魂可还在身子里呢,我跟他有没说完的话,他还全能听见……”看见以真的眼神,阿坤就觉得心都一抽一抽地痛,他没有勉强以真,只是告诉其他人帮忙关照着以真。
% y- j% k! ^. W5 p( v! }因为怜幸是坤哥的爱人,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以真一直守着,给每个来祭拜怜幸的人来还礼。额头已经磕青紫,以真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b6 {+ S' ?! C; x
终于,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外面堂屋留了几个人为怜幸守着长明蜡烛。以真来到怜幸灵前,点燃一张黄纸:“小怜幸,你不守信用……”眼泪滴在火盆里,眼睛已经痛得像要被挖出来一般,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帮我照顾妈妈,你答应为我料理后事,现在你就丢开手走了,我呢!我怎么办啊……你叫我去到哪找一个托心托肺的人去照顾妈妈,你叫我到哪去找个人可以为我料理后事!你叫我去找谁啊!天地这么大,你和我却是两根孤草,只有彼此可以依偎。如今你走了,我又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你为什么要抢在我前面,让我受这个苦啊……”鲜血又从以真的口中呛了出来。; E4 o4 i; E& i/ }7 M5 P
怜幸入殓的那一天,以真已经连路都走不动了。
7 e. D! E& I7 o# u6 n8 f @追悼会上站满了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哀乐低回,终于到了瞻仰遗容的一刻,这亦是生者与逝者的最后一眼。
6 p/ `7 {: p+ k3 e% g, F主持追悼会的人在几位站在前面的亲人耳边低声嘱托:“一会儿不要哭,否则就看不见最后一眼了。”
$ z$ k u" ?, {; x以真的眼泪真的好象干涸了,他一直没有哭,只是死死地盯着怜幸的遗体。: w% ?( @9 a& r( H! }
大家开始拍着队经过怜幸的身畔,将百合和雏菊轻轻地放在他的身上。以真被两个人搀扶着最后一个走过怜幸的身旁,当手里的百合花落在的水晶棺上的时候,以真一下失去了知觉。( p+ m. x. E& A: Z
2 L: z2 W4 ?5 P+ B2 T5 l4 x待以真再醒过来的时候,怜幸已经睡在一个小小的玉匣子里了。照片里的怜幸年轻俊秀,仿佛透过重重岁月在向着以真微笑。以真将玉匣子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以真的怀抱又香又暖,以至于怜幸走的时候,还想赖着这个怀抱,现在又在这怀抱里了,怜幸,你就安心地睡吧。. x3 {$ v M3 H7 r'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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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我已经为怜幸买了墓地,我想请您为他立一块碑。”
! I+ B7 B9 d5 Y7 K8 s. @& ]7 F以真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嗓音说:“坤哥,如果您允许,我想怜幸可能更希望拥有这样一块墓碑。”8 X' @' {0 D/ O# X( r4 J
2 S+ F3 B# o1 p3 U7 Z, c l: H: t怜幸立碑的日子天气很好,以真和阿坤商量后选了一张怜幸最漂亮的照片镶嵌在石碑上。以真默念着碑文:爱子林怜幸之墓,父林正耘携友陈正坤、兄林以真敬立。
) w8 Z* t5 E' B: M% i$ ? Q“怜幸,爸爸他还是爱你的,就从当时他的哭声中我就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真正的痛。所以,你不要怪他,就算他当初选择了你,那些坏人也还是要伤害你的,这痛苦的结果不应该由爸爸来背。所以怜幸,快乐地跟爸爸去吧……”以真祝道。
# Y" i" M! n: x/ Z一旁的阿坤又流下泪来。1 Z: G6 k; F* A$ q2 ~0 c
5 w) n2 R2 y& d4 q/ y处理完怜幸的后事,以真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只不过,他的心态已经和从前全不一样了。怜幸的死对以真的打击非常大,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发呆,胃痛也比从前更加频繁。
% w7 I# _3 O" `" E" b雷妈妈悉心地帮以真调理身体,以真不忍拂了老人家的好意,但吃进去多少,往往又都吐了出来,痛的时候倒比不痛的时候要多。8 }4 g8 y' \- @
; u1 z. F$ r1 P! A身子允许的时候,以真还是硬撑着去收些废品。虽然坤哥每个月都会给以真送钱来周济家用,但以真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总不愿意要坤哥的钱。他总是说日子还能维持,坤哥便不时地送些吃的,以真便尽量让雷妈妈吃些。以真没有再联系老刑警伯伯,因为日子过成这样,以真也不想麻烦别人太多。自己现在毕竟还能动,等下不了床的时候再喊人来帮忙也不迟。! \; d( f7 ]0 [" o! V5 b
. `% ~( }% Q5 H/ z! ?这天,以真正在街上想收点瓶瓶罐罐卖钱,忽然心头一阵烦恶,立时就头晕想呕,他用手捂着胃部,一阵绞痛过后,他控制不住,一下就吐了出来。: l6 [" [, M2 k3 A
“啊……”一声惊叫,以真吐出的污物溅到一个行人的身上。以真强撑着身子说了声:“对不起……”) p/ m7 R K: E0 I& H8 ?+ v
“你……你是以真……”/ B q0 o7 Z6 G; \- c* A* W
以真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可是随之而来的晕眩让他失去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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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以真只感觉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白色安静的环境让他感觉到有一丝安详,也让他感觉到一丝压抑。
$ Z& }1 Z s2 ]! Y) A+ o; o8 K“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以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竟是孟春晓。% S$ M& f! S$ b9 y8 T
自从那次“作证”以后,孟春晓就消失在以真的生活里。以真其实找过孟春晓几次,但别人都说孟春晓出国了,阿远的所作所为又让以真心灰意冷,以真就再也没找过孟春晓,没想到那么长时间以后,他们以那样的一种方式重逢了。
2 _3 f0 }7 d# v1 s“怎么会搞成这样的,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孟春晓的心被揪得生疼,他看着以真单薄的肩膀,心里一阵酸楚。就算这个少年犯过什么错,那么有必要让他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吗?用得着一定要让他用命来还吗?
M8 ^; i& ~/ H2 ]以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春晓,过了很久,他才冷冷地问:“你和他是一伙的吧……”
7 \& A; B7 L2 Q% U/ `8 q“什么?和谁是一伙的?”
7 W% R! [$ l8 K& y6 n“你,和朱思远,合了伙来坑我的……”以真的心里感觉到一阵委屈。过了这么久,想起阿远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抽痛。/ _3 @' h7 @; X% i/ T, Z
“我……”孟春晓一阵语塞。
& \. w& j/ t: f3 J# q. ~! l) b% W以真下了床:“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9 f5 K( p4 n3 {9 U& c, `“以真?你到哪里去以真?不行,你必须住院!你不住院会……”! f, A5 r- V6 [/ c5 I4 _
“会死是吧?我早就知道了。”以真的无所谓的态度让孟春晓心头一窒,他高声说:“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 n4 i* H$ E, t
以真缓缓地回过头来:“我怎么就不能不爱惜自己了?你们谁都可以不爱惜我,谁都可以坑我骗我,辱我害我,怎么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惜就不行了呢……如今,我还偏就不爱惜了,又……有谁来管我……”这最后一句说得赌气,尾音却已颤了起来。以真想到自己当初那么信任孟春晓,将自己的全部幸福押在他的一句话上,想想可有多么傻,仿佛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堵在以真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3 V: n: i. ?, s1 }5 I) |
“以真,就算我当初做错了,现在向你陪不是还不行吗?”
; T! C# ]) i( h. v' A5 I2 A7 t9 W“等我死了以后,到我坟上去说吧,带着阿远一起去……”以真自暴自弃地说。说着,人已经朝门外走去。) |# G$ G# J# _6 i: n! J8 o( J
“以真!”孟春晓拦在以真面前,几乎要把以真拥进怀里。5 @' t8 Z3 A7 b6 J
以真没有动,只是懒散地说:“你要留我,我自是没有力气跟你争,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只能束手无策,但我总还有办法一死……”+ Q1 x, g$ G) U# r/ ?1 Z4 |5 X
听以真这么说,孟春晓身体几乎一颤,他缓缓地移开了身子。以真抬脚便走,孟春晓却拉住了以真的手:“以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 o; [7 B0 F, ]4 I: F以真迟疑了一下,向门外走去。4 M+ ~7 [' j5 _9 N% I+ e
太阳真好,春天又不知不觉地来临了。手中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以真已经捏了两条街,但始终没有下决心把它扔掉。) [$ e' l7 V2 A5 \2 {; M
# l! U% r9 e$ |4 O见以真走远,一个老人走进了孟春晓的诊所。
, {) s" z( r& o; d" Y! f3 b“老人家,我今天自己有点不舒服,如果您没有什么急症,能不能明天再来。”孟春晓感觉有点头晕,以真病弱的样子将他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一个好好的人短短一年时间就变成了这样。对于当初的事,他虽然觉得以真有不是之处,但见他现在的样子,又不免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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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姓孟吧?”老人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
9 \( x6 `" s1 i孟春晓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医生胸卡,点点头:“是啊。”
& m) ~7 w; x2 l: Q/ Z4 ~“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是关于林以真的。”$ `' v$ B/ l& a
听到以真的名字,孟春晓几乎一震。) ~2 J; Z* A(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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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想他了吗?如果你一直这样……”平安说着,来到朱思远的身边坐了下来,递给他一只苹果。( P% f- C4 N4 W8 k5 ^
朱思远叹了口气:“你告诉我,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3 w/ f- O7 f% D* G
平安的眸子垂了下来:“照这样的发展速度,最多……还有一年。” S# @& q3 A- s. G
沉默。. m$ t$ ~6 D& e! {
“你……在想什么?”1 n6 q, z$ y& T9 \1 h
“平安,我想回国去。” d+ [0 b5 q# x: g) Y
, h8 k: V3 x) u5 ~! G. j$ d$ s3 J" O4 Q傍晚的阳光斜照在朱思远的脸上,那样的俊秀,又是那样的哀婉。
, J& g: D* ^7 D( E% A“回去干什么呢?你还是想去找他吗?”平安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K7 ~ i% p9 R* n3 z$ g( ]0 m( _& @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里。”朱思远的长睫毛在眼底下投了浓重的一道阴影,“以真走了,春晓走了,我只剩下一个人了。”朱思远的声音委屈得令平安心疼,她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毛。
2 ^7 n* }: W# J6 }“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吧,然后帮我买张票,我要回去了。”( G2 [- q) q x7 N1 L) s
见朱思远就要走出门去,平安高声道:“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 B7 D9 n$ l( ^/ F! a! D9 j! K f) X3 m朱思远呆愣了一下:“想跟我回去找他吧……”平安的眼神里含满了委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2 V/ j, X1 S* p,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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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没有变,大房子里,仿佛哪里都洋溢着过去的欢笑,而细一定睛,又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你和以真的家?”听到平安提到那个让他心疼的名字,朱思远点了点头。. R' o2 w5 s! h8 z+ g
“如果……如果他没做过那么对不起你的事就好了……”平安低语道。
) M+ \( y9 Y7 Q“他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他,我们两个人之间,互相伤害得太深,只怕这一生也无法弥补了。”
" \# \* A g/ X4 {朱思远掸了掸沙发上的灰,坐了下来:“我对他做过的事,没有一件后悔过,但是,又没有一件不令我心疼。我明知道他是我的仇人,可是……我就是那么没用……”
5 p6 E m0 g- A0 A# y a% z3 Z“他小小年纪就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来,也难怪你会那么恨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会报复他,也……”
6 `( K8 N0 b( w“是啊,我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撕裂成两半了,我原来总是做梦,梦到母亲被一群暴徒侮辱后奄奄一息地向他们母子爬去,他那么残忍地一脚踢在我妈妈的脸上,妈妈的鼻梁被他踢断,登时就断了气……”朱思远的身体颤抖起来,“可是后来,我的梦几乎全变了,我的脑子里都是以真的样子,我总是会梦到以真被糟蹋时向我呼救的样子,我……”
* a$ R# E" s- D5 F平安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她轻声地安慰道:“思远,不要再想了,你受不住的!”
6 R& g/ p+ j. O9 _" Q5 W“回到这里,脑海里就全是他,和春晓闹翻后,这世上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如今这个样子,真的很想每天看见他,可以在他的怀抱里离开人世,可是……可是我答应春晓放弃报复了,又怎么还能再去找他。离开他一年多了,我每天每天地想着他,可他……没准已经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得到幸福了。我干吗要给他看自己的这副样子呢?要是万一他没有忘记我,那么我若是在他怀里去了,又让他怎么活呢?我已经不想再和他的人生有什么瓜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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