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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ero∽zero

★已收录★ 《谁可相依》 BY 绝小娃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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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时候,我眼睛看不见,年纪又小,我根本不能理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想想,爸爸和竹叔叔一定是被抓了个现形。舅舅将爸爸和竹叔叔抓到了他的帮派,我听他说好象把竹叔叔的妻儿和他家的一个仆人和儿子一起都抓了来。
/ X+ m/ I# q( O, K: T“妈妈不让我听那些声音,但我还是听到有女人的惨叫声。我害怕极了,呆呆地愣在那,妈妈捂着我的耳朵。最让我害怕的是后来,有人说竹叔叔自杀了,然后我听见爸爸疯了般地叫着竹儿竹儿的,然后,爸爸也自杀了。他临死前留下遗嘱,说把他的角膜捐献给我……”以真的眼里渗出泪来。十来岁的男孩子经历如此变故,也难怪他心里留下沉重的阴影。; T" }' p" r* z  f
以真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妈妈见爸爸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殉情,她由悲伤变为了愤怒。她拉着我就往外走,我跌跌撞撞的跟着妈妈,无意中也不知道都踢到了些什么,几乎绊了好几个跟头。妈妈带着我疯狂地开车,结果出了车祸。我倒没什么事,妈妈却瘫痪在床。”5 w' }3 Y/ G; h
“我换上了爸爸的角膜,看见了这个世界,可是我却永远也没机会看见我的爸爸了。那次车祸后,母亲变得神情恍惚,神智也有些问题,她经常打我骂我,或者就咒骂死去的爸爸。”3 y: F% c. `' p- R# w: ^  m
“没过几年,舅舅在一次帮派械斗中死了,我们也失去了生活来源,但从舅舅死的那个月开始,就有人匿名按月给妈妈寄钱,我就用这个钱来读书,直到毕业进盛世工作。而那个钱,自我毕业的那一个月起,就不再寄来了……”
% z0 P" x# S% ~% v' G说到这里,以真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来,妈妈也去世了,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7 T: j3 C$ X+ P( B

  s9 |' C9 T' [( a  E" y' }“以真,你是说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当时没有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 ^* F/ w4 [/ F' T9 z( h# e2 M以真点了点头。, c" H0 `' K! {5 a
“但据我调查,林正耘出于好心,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林怜幸。”+ e, ]" R; [, G8 t4 K, a0 _
“林……怜幸……您是说——怜幸吗?”以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 ?" l) u" Z! B4 [& n“没错,就是他。林正耘的初恋是一位舞女,后来因为家里的反对,两个人就分手了。那个舞小姐后来怀孕生下一个孩子,林正耘就秘密地收养了他。”4 ?6 W! ?5 B0 }  V4 S
“这些事爸爸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呢?”
( M1 k- {) t9 T2 a7 O# d“你外公家只有一儿一女,虽也算是大户人家,但儿子不学好混了黑道,我查了案底,警方一直怀疑甄志宁在从事毒品生意,只是警察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你母亲甄莹莹曾经出国留学,爱恨比较激烈。但你父亲却是不温不火的人,自从你妈妈生下眼盲的你,夫妻俩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感情就出现了裂痕。关于你父亲那个恋人——就是你的那个竹叔叔的档案不多,我们发现他可能是个有过案底,隐姓埋名之人。
# L# B9 o: T) c3 `% r0 \“你父亲和你母亲虽然没什么激情,但他遇到你那个竹叔叔后,不仅生活有所改变,而且创作也攀上了高峰。他和那个人爱的非常深,他那时候的自传体小说中流露出的爱恋痴缠也着实让人感动。你那个竹叔叔无意中知道你父亲还有一个儿子,他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便带着你去威胁你父亲。你父亲很有可能掌握那个人的什么隐情,所以一见那个阵势,便信以为真。7 t! l% g1 b/ ~$ |; p
“事实上,那个竹叔叔并未对怜幸怎么样,可是那天,早已发现苗头的你的母亲却约了你舅舅的帮派前去捉奸。她并没听到你父亲对竹叔叔说的关于怜幸身世的话,反而看见你父亲百般维护,痛哭失声的场景。所以,她便误认为怜幸是你父亲的私生子。解决了你竹叔叔一家后,你舅舅便将怜幸送到了东南亚,他不仅阉割了怜幸,还把他送到帮派管辖的下等妓院中,怜幸不到十岁就开始接客,记录一直到他十四岁,被两个不知道姓名的人救走。
- U$ l& N/ j  m- a$ i/ i' G  ~1 A“至于你那个竹叔叔,他的妻子被你舅舅派人轮暴至死,他和那个仆人也当场自尽。他儿子和那个仆人的儿子被你舅舅送到东南亚的毒品种植园去做苦工。后来因为鲨鱼帮火拼中被坤帮吞并,因此我没有找到关于那两个人的资料。坤帮在歼灭鲨鱼帮后却不再做非法生意,开了几间酒吧和娱乐场所,和国外的毒品种植园也失去了联系。现在的坤帮基本上已经不含黑社会性质,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旗下的生意也基本合法,他们开始投资影视,把从鲨鱼帮得来的钱慢慢洗白。现在,我怀疑你的所有不幸都是那个叫怜幸的孩子捣的鬼,他被你舅舅害得一生尽毁,现在是坤帮老大的面首,我怀疑,只有他才能调动坤帮的势力来用那种手段报复你。”! e4 e  y! }" Q% V
听老刑警讲完这其中的曲折,以真已经陷入了沉思。
% _/ ~6 I- R. l“以真,我来只是让你小心,那个叫怜幸的男孩虽然年轻,但因为他背后有黑恶势力,你的舅舅害他失去一切,所以他现在要回来报复。据说坤帮的老大对他十分宠爱,也许坤帮就是因为他而和鲨鱼帮大动干戈的,你的所遭所遇,明显是黑社会行为,所以你可一定要多加提防,我为什么不支持你上诉,一个是没有证据,再一个,以你现在的情况,在监狱里可能反倒安全些。”9 k; A7 H0 {8 X3 u
“谢谢您……为我的事费了不少心吧。”% P) |7 Q( U; z8 R
“以真,我很欣赏令尊的才华,那么一个青年才俊,本来可以在文坛大有作为的,却因为那样的一件事英年早逝,当初那件事,有很多线索没有最后落实,我那天又看见你,听了你的遭遇,才又将旧事重提。回首当年,多少腥风血雨,虽然当事人都归于尘土,但一个无意之中落于棋盘的棋子现在已经成为过河之卒,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当年的那种惨景。你在狱中要好自为之,我现在已经不是刑警了,也没有太多办法保护你,但出狱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我提出来,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5 Z5 ~9 ~$ A! \" j/ y) q
以真一阵感动,他幽幽地说:“太麻烦您了。只是听您这么一说,怜幸那孩子着实可怜,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心里总当他是弟弟一般。我也经受过那样的苦,想他当时那么小,就被人伤残了身体,日夜折磨,他现在回来报仇原也难免。我只担心一节,不知道阿远与他到底是个什么交情。当日那些流氓也说过要对阿远怎么样的话,我担心阿远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处,他也知道阿远是我的心尖宝贝,伤害阿远,原比伤害我要令我痛苦得多。只盼阿远出了国,便彻底与他断了,再不要来往……”
% G. Y; w, z3 u  G“以真,你怎么这么傻呢?我来是想提醒你当心留神,你却一心想着这个那个,唉……”
* C# K" ~4 m8 M. ~9 o/ U. a: e以真腼腆地低下了头:“您让我叫您老哥,我看您岁数比我父亲还要大,我就叫您伯伯吧。伯伯,我舅舅和妈妈当年做得太过分了,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经历了那次痛苦之后,每次回想当初,我舅舅让一群暴徒竟是当众轮暴了竹叔叔的妻子。我是一个堂堂男儿,也觉疼痛难当,备感屈辱,她一个弱质女流,还当着自己丈夫的面,也难怪她承受不了了。想想那些事,简直是太残忍了。舅舅和妈妈做得太过极端了。也不知那竹叔叔到底是什么人,最后却落得全家惨死、儿子不知所终的下场。还有那个怜幸,小小年纪就遭了那样的大难,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一转眼,舅舅和妈妈也都不在了。想想那些人、那些事,当年他们怎么就那么排解不开,做出这样灭绝天良的事来了呢?以真原来以为,自己一生孤苦无依,却原来爸爸、妈妈、竹叔叔、怜幸……有这么多人都要苦过我,如今,我只盼着阿远回来,把这许多曲折讲给他听,叫他不要再误会我,好好地跟他共度余生。”以真眼睛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 C/ e" P1 u& H! ]9 C
因为是老警官来探视,所以监狱警官网开一面,破例让老警官和以真谈完了全部事情。等以真回来的时候,探视时间早就结束了,干勾鱼和叫驴也回到了监室。$ O6 ]: ^) F9 n- V0 d$ p' B
“呦,以真,你女朋友来看你了吧,怎么谈了这么久?”没心没肺的叫驴大声嚷嚷着。
3 L1 K' q/ ?4 h* F- X) S& Q以真一笑,却没有答话。  m, H1 f2 y7 x2 i: i
“你瞧,人家以真腼腆着哩,把人家给问不好意思了吧?”. V) ~8 h; }) Q1 L5 v' w* U
“以真,跟我一起去洗衣服吧。”雷老大说道。8 W4 _4 V. S, P% M
以真一抬头,雷老大示意他有话要说,以真点了点头,拿了衣服,跟着雷老大来到水房。
2 ^8 }4 A0 B7 E. H“听说来看望你的是个警管?”, q  S; y  [" @8 o! }, a( z+ f
“这你都能知道?”以真一惊。4 q! Z& r; y# J# r1 D: y2 G! o9 l
“以真,大哥想拜托你一件事。”& u; G4 I& W+ H- M, m8 T
与雷老大相处这两个多月来,以真感觉他事事处处在照顾自己,而自己却无以回报,所以听他有事相托,以真感觉颇为高兴:“雷大哥,咱们兄弟还用说什么拜托,你说出来,我就一定尽力。”
3 _5 g5 @! z: c3 ^! @/ {- C5 m  J雷老大扬起手来,揉了揉以真的头发,眼睛里浮起一层温柔。“你可真像我弟弟啊!”以真被他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笑着低下了头。
8 {+ ^. s/ X0 Y) b6 l/ l7 J7 i“我弟弟是多好的孩子啊,读书又行,人又善良。可是,学校里面的混混竟然欺负他,抢他的钱不说,还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上高二的那一年,有一天,他哭着回来,说是被那几个流氓拖进厕所……”
$ c- u) q3 ?& j: h' ^0 o“当时的他全身是伤,我看得心疼极了。我家只有兄弟两人和守寡多年的母亲,我就去学校告诉了老师,还报了警。警察抓住了那几个流氓,只是罚了些款,将那些人拘留了几天。他们出来后,怪我弟弟报警,就纠集了一群人,在校门口围着我弟弟打,我赶到的时候,弟弟已经躺在地上了,我上去跟他们理论,他们又打我,迫于无奈,我就跟他们干起仗来……那一次,我知道要打架,就提前带了刀,我那天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成了重伤,转天死在了医院里。我弟弟在医院躺了三天后,也死了……”
5 e3 _- |" E% k3 |3 A以真眼睛红了,他伸手拍了拍雷老大的肩膀。雷老大抹了一把脸:“以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干勾鱼碰你了吧,在我心里,你就像我弟弟一样,我不想让别人伤害你。我被判了死缓,秋天执刑。这是我家的地址,我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妈,自从弟弟死后,精神就崩溃了,现在就靠政府的救济过活。你过几个月就能出去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个沉重的负担,但我妈妈……我想拜托你照顾她。”
5 ]) c* b4 F, t* ^" X1 z  S, b以真看着雷老大的脸,郑重地说:“大哥,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亲弟弟,你既然信得过我,那林以真像大哥保证,我会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的。”6 F$ H" f, q" F* [
雷老大重重地拍了拍以真的肩:“以真,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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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岁月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无论我们沉浸在幸福之中,怎样挽留,亦或是在痛苦之中,如何祈祷,它却总是不徐不急地流走,既不会因我们的挽留而停滞,也不会因我们的祈祷而飞逝。
  m6 W9 \+ y' Y9 V监狱中的生活竟然异常地平静,以真每天在劳碌中度过,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他会想起阿远。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以真甚至有点模糊了他当初说过的话。阿远到底会不会再回来了呢?以前种种的爱和伤害,在短暂的岁月中就显得微微有些迷蒙,以真奇怪他能回忆起的,竟然都是阿远温柔对他的样子。" x; A. ]9 C( p& E
偶尔,以真会做噩梦,梦里,一些看不清面目的人会如凶神恶煞般地向他扑过来,每逢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以真都会感觉胃在不停地抽痛。" ^$ _" I$ y9 A1 o* z) U9 Y
夏天对于以真来说并不难过,因为以真比较虚弱,所以身体凉凉的,夏天反倒好过一些。以真渐渐习惯了监狱里水煮的白菜土豆和没有什么米的粥,每周监狱给肉的时候,雷老大都会逼着以真将一块肥腻腻的肉吃完。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会非常想呕,但是因为长期不见荤腥,改造又辛苦,后来,以真也能将一大块肥肉吃完了,再后来,以真甚至有些盼望吃肥肉的日子。: ]9 r# }% d$ t4 i
有时候以真会想起小刚的歌: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少一些……然而刑期却快要服完了。以真感觉忧伤甚至有所增加,离开监狱,外面也是他一个人,而跟叫驴、雷老大甚至干勾鱼相处的日子,却让他体会到很多友谊和快乐。他想起从前的那些同事,他们当面会叫他一声林主管,但是背后会看不起他,他得势的时候巴结他,而他一旦倒霉,那些人就都要往他身上踩上一脚。
$ P6 F0 I( `6 p# R而这里的人不会,他们都是最低层的人,表现自己的好恶不会有所隐瞒,以真觉得单纯的自己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会比较容易。以真现在已经成了缫丝师傅了,手底下还有个刚来的小犯人给他打下手,日子说不上快乐,但也说不上难过。3 j: y/ Q. T3 @6 q
这天,以真正拿着竹夹子缫丝,狱警在门口报了他的号码:“33507!”( D( h0 H, e* P
“到!”以真条件反射地大声答到。# |/ ?; B- p# d9 X
“出来一下,到监狱长办公室!”) A4 U: O* I/ T0 O/ e
“是!”
  E& ]: V& Q: R, S: q以真擦了擦头上的汗,夏天里守着一口滚开的大锅缫丝,真是个苦活,怪不得不让好人去干。以真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转头吩咐小徒弟:“你先照看着点,注意别烫手,管教在叫我呢。”安顿好徒弟,以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了监狱长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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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t/ u( M; P4 ^“报告!”以真训练有素地大声喊道。
2 F; @  H3 w# l8 U$ \: ]( ~“进来!”监狱长醇厚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0 |2 p! q, r6 I: j( F“33057,你服刑期到十号就要满了,我首先要恭喜你服刑期满,可以重新做人,另外要提醒你一定要时刻记得管教的教导,出去后遵纪守法,这里可再不欢迎你回来。”! Z; W: T5 f* w' `
以真微然一愣。  r% R, `7 K, S
不知不觉中,已经有半年了吗?想想当初刚来监狱时种种担心害怕,现在竟然已经把这段特殊岁月给过完了?也就是说,和阿远分开已经有大半年了哦……
% t1 z/ ^) ~+ R9 |见以真走神,监狱长道:“怎么啦小伙子,太高兴了是吧?回去准备准备,和狱友们告个别,出去以后重做新人吧!”
1 ?* b2 D1 ?! o6 q' r以真给监狱长鞠了个躬,走出监狱长办公室,以真深深的吸了口气:自由了……林以真从未像此刻一样,那么期待自由。
7 U8 U$ e$ F2 H3 a9 @- |3 ~1 o* I晚上回到监室里,干勾于先凑了过来:“以真,马上就出狱啦。嘿嘿,出去后赶快找个妞。监狱呆半年,看母猪也赛貂禅啦!”8 G& j- R$ M! d, [  M7 y
叫驴在干勾于的头上打了一下:“你的嘴怎么这么贱,人家以真才不像你。不过以真,出去后得好好找个馆子撮一顿,看你这么瘦的小体格,吃了半年的水煮白菜,嘴里都淡出鸟来!”6 j9 E/ o, K( W6 ?1 T$ P0 ^& i% E
自从雷老大宣布以真是他的人后,干勾于除了偶尔嘴上讨讨便宜外,再没做过过分的事。以真也知道这两个人虽然是粗人,也说不上什么好,但心地毕竟不坏,所以对于他们的偶尔调笑,并不太往心里去,有时候想开了,还觉得这样逗嘴生活,虽然贫气,但总还有几分乐趣。
( C. {% f  t- x# K0 y, ?( J& i“驴哥说的不错,这半年真是把我馋坏了,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地大吃一顿。驴哥,我被你说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以真说着,露出了笑容。
7 I  t5 A1 q5 u& G  q7 |: o- b9 X叫驴嘿嘿笑着说:“你还流口水,出去以后,那好吃的还不随便你吃!只是我和老于就苦啦,还得再忍一年多呢!”
) Y+ q6 S  R5 k9 C- U3 m9 C“以真,你要出狱了,真为你高兴。”雷老大看着以真,由衷地说。) _' w! y' H8 ]) v0 w
以真走到雷老大面前:“大哥,谢谢您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您托付我的事,我一定办到!”雷老大在以真胸前轻捶了一拳:“好小子,大哥信你。咱哥俩这一别,恐怕此生就没机会再见了。明年清明,记得给你大哥烧刀纸,也算我们没白认识一场!”
: O- [" c9 m' \- B. Z4 T听雷老大说到生死离别,以真的眼眶湿润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汉子虽然交短,但情已深得如同亲兄弟一般。, c* L1 f( y* m6 ?5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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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出狱那天,老刑警特意来接他。
5 y* a; s( V. p% Z8 B4 A“我也做公安工作那么多年,知道这人从监狱出来最想的是什么!”老刑警说着,打了一辆出租车,让以真拎着行李坐在后排,向司机说了一个大酒店的名字。
$ G, {% @) j* \& j; @3 S以真轻轻抚摩着自己的结婚钻戒——因为人瘦了很多,当初订做的戒指现在已经戴不住了。以真小心地用一根红线穿了挂在脖子上,他觉得这样离心脏倒更近了些。
/ a$ G2 S" A. ~, r3 @5 s1 ^到了酒店,以真头一次发现食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以真以为胃的原因,食欲一直不怎么样,多好吃的东西也没多大兴趣,可是,这半年的清汤粗粮吃下来,胃里仿佛住满了馋虫,连老刑警都一个劲对以真说:“慢点,想吃多少都行,这全是你的,别一顿把胃撑坏了。”以真有点难为情,但这难为情没有维持多久,在下一道菜上来的时候,他又如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
6 [4 Q7 b4 u( q# [0 i/ G6 e$ [菜过五味以后,以真也感觉肚子里有了底,他羞涩地冲老警官笑了笑。老警官笑着说:“还是小伙子厉害啊!吃饭都如狼似虎的。”以真听了,也开心地笑了起来。3 `+ Y) e: d) e  V# A4 w" a
老警官跟以真随便聊了两句后,转到了正题:“这些日子,我又到图书馆等地方看了当初的报道,再回忆过去看过的案卷,我始终觉得你那个竹叔叔不是普通人。他太过神秘,作为整个事件的主角,从各种资料上竟然都没有出现他的真名,就连警方的案卷记录上都没有他的名字,我感觉这个事情太过蹊跷。但十年前的旧案,当事人也几乎全部凋零,我想,若想查明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啊。你自己一定要处处小心,我担心那个怜幸还会对你出手。对了,以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z+ b$ h5 I( t, x# X0 B0 e
“我在狱中认识了一位大哥,他判的是死缓,他把年迈的母亲交给我照顾,我想先去他家看望他的母亲。之后……再找个工作吧,人总得想办法生活。”, U1 t4 n( w- k
“也好,我这边就慢慢查着,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随时开口。这是我的电话。你有文化,找工作应该不难的。”& U0 z# B* a0 U% D
“伯伯,我觉得我应该去见见怜幸。”
: x4 L; M- L5 R: E以真的话,让老警官愣住了。' ^: Z5 x- q6 y$ M4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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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幽暗的石子路,林以真找到了绿竹巷。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小巷,却有着一个诗意昂然的名字,以真隐约记得《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就是在绿竹巷第一次遇见一生爱侣任盈盈的。以真便先入为主地认为绿竹巷是一个有几分神秘甚至有几分幸运的地方。) |. z$ g! G4 A; C( V/ h8 x
“99、100、101……”以真一边走,一边认着门牌号码。终于找到绿竹巷106号,以真在心里对雷老大说:“大哥,以真来看妈妈了。”' D6 ?6 E+ V6 b' m, A/ ?
沿着木楼梯爬上二楼,以真轻轻地敲了敲门。
5 J/ q+ ]% E  C木头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打开了房门。
+ Y& l& Q: V: [, T“阿姨……”以真礼貌地招呼道。老妇人却没有说话,她转过身走开了。以真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屋子不大,却在一个最醒目的位置摆着照片供果,一个俊秀的男孩在照片上微笑,那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以真。
# J" @/ U. t7 s  _# l' X“阿姨,我是雷大哥的朋友,他托我来照顾您的。”老妇人忽然回过头来,她慢慢地走到以真身边,抬起手就打了以真一个巴掌。8 J( w3 |& r) ]% n: O; L
以真一愣,这巴掌不疼,却很脆,他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这个古怪的老妇人。
9 c2 ]2 P$ i2 D“小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以真这才明白老妇人的精神有些问题,她把自己当成了已经死去的幼子。以真心里一酸,一个人失去至爱该有多么伤痛,以致于她不愿从悲痛中醒来,而愿意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之中。他走近去,抱住老妇人道:“妈妈,我回来了,再也不让您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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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4:48 | 显示全部楼层
以真本来想搬回自己的老屋,但现在看到雷妈妈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撇下她,所以干脆就在绿竹巷住了下来。每个月,政府给雷妈妈五百来快钱的救济款,以真觉得只要自己找到一个工作,母子俩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2 f- [6 |& p3 p5 N0 Z以真本以为以自己在盛世的两年经验,在圈子里找个工作应该不成问题,但没想到,原来的合作伙伴一听到林以真的名字都挂掉了电话,以真这才知道那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7 u: ~5 o, ~  k+ l0 t/ y
面对着这冰冷的世界,挫败感又一次席卷了以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因为以真无法说出盛世太过响亮的名头,再加上半年的刑期已经成为以真人生一个无法磨灭的污点,以真到处碰壁,找工作的事一直没有着落。( q/ M3 F- e9 `& G& p& w
文职工作不愿意要以真,力气活他又干不动,失业的阴影笼罩着他。终于有一个工作答应要以真,是在超市里派发传单。以真干得任劳任怨,生活的艰辛让他又一次获得了成长。6 d4 [- Q6 I, e, ?& b

0 i$ g- P& c: s3 V2 ^) X# I夜色阑珊,越夜的霓虹灯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芒。
/ h8 K! M) R6 l6 C( K2 a+ |林以真第一次走进这种场所,他是来找林怜幸的。两个人之前见过几面,却基本上没有说过话。知道了过往的种种,以真再见到眼前的怜幸时,竟有点感觉恍如隔世。9 A/ R3 ?7 v) h. w3 v
以真点了一杯青梅无恨,而怜幸为自己要了杯蛇蝎美人。以真没有说话,端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青梅无恨味道微酸,有一种大慈大悲过后的余韵。怜幸看着以真,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b- }, i2 Y  Y* t
以真点了点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想我有义务代表我的家人向你道歉。”) Y$ N8 ]' m1 K3 C
怜幸的嘴角微微上翘:“林以真,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弥补不了我所遭受的一切。”( J& }4 R5 {" u2 S
以真赞同道:“是的,怜幸,我无法乞求的原谅,但现在,当初残害你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们也可以说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如果你想继续报复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如果你想放下仇恨,我愿意像待亲生弟弟一样待你,好好地用后半生来弥补你遭受的痛苦。虽然不能弥补万一,但总好过我们彼此在世上孤苦无依,还要互相折磨。”
" g4 C$ L. K- {8 d- V  i; K, Z怜幸喝了一大口酒:“弥补?你说得好听!当初只因为爸爸选择了你,我才备受折磨凌辱,你知道被阉掉的疼吗?你知道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日夜不停接那些变态客人的苦吗?如果你受过那种苦,我看你还能不能轻易地说出原谅!”毕竟是个孩子,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竟轻轻地啜泣起来。
$ [  T' k5 t  I; G1 h以真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悲悯,他伸出手去将怜幸揽进了怀里。怜幸本想挣扎,但以真的怀抱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在他的怀抱中,感觉是那样清新温暖,最肮脏的心也能得到救赎,那感觉熟悉得像——爸爸!没错,就是这样的怀抱,就是这样令人迷恋的感觉,只有爸爸——林正耘才给过自己这样平静安详的感觉。7 H3 k# ~" n6 U* _$ u  `8 ?1 ]
林怜幸狠狠地一咬牙:林以真!为什么你就可以这样从容淡定,为什么你就可以这样悲天悯人!你就是用这样的神色征服了爸爸,又夺去了本来对你怀有深仇大恨的朱思远的心!
( t; X% R) ^# y' j) E% g: D# K( y- y“怜幸,你听我说。”以真将怜幸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生命何其短暂,我们哪有那么时间用来悲伤?我们从前受过的苦够多的了,我多么想得到幸福啊!我们彼此的人生充满了误会,误会将命运的指针随便地拨弄,让我们不知道前途还有多少凄楚。怜幸,我见到你就如见到弟弟一般,我多想你能试着放下仇怨做我的亲弟弟啊!从此,就算前面有再多坎坷,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g0 I, H% z# B- _% v: q* }
怜幸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孟春晓和朱思远虽然救过他的命,但这冰冷的一生中除了爸爸,又有谁这样推心置腹地说过什么话来温暖他那颗已经死去的心呢?林以真!他也受过很多人的折辱,为什么他就圣洁得像一支荷花呢?他也惨遭心爱之人的抛弃,为什么他就坚强地像一竿翠竹呢?中通茎直,不蔓不枝。怜幸眼中的林以真忽然披上了一层他从未见过的光辉。# z% ]1 _- Y, J- w, z8 u% D
以真说得有些动情,他从胸前掏出朱思远留给他的钻戒,细细抚摩着说:“我只盼望我的阿远能快些回来,我也给他讲这些道理,好好地消除误会,好好地过完余生。”以真脸上浮现出一丝淡而悠远的微笑,那一刻,怜幸竟看得痴了。
. h, S- U) s0 Y; r4 a怜幸狠狠地骂着自己:林怜幸!你在干什么!你在喜欢他吗?他这是在蛊惑你,不要被他描述的美好未来所欺骗!那不过是林以真惯用的伎俩罢了。远哥上了当,几乎为他陪上性命,你呢?你也要被林以真欺骗吗?可是……怜幸的心确实在那一刻软了。只有那些让他感动地想哭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他感觉眼眶有点痒痒的,他怕再和以真独处下去他会哭出来。就在那一刻,他几乎要放弃复仇了。
7 u/ I; N' t; g% J4 O! ~4 d5 N好!就算你林以真是个好人,我说说实情总可以吧。林怜幸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林以真,你是不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8 |- ]( y$ S4 L, r, a以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愣了一下,没有表态。, a$ N0 q5 l% y, d
“哈哈……”怜幸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衬着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听起来有几分凄厉,“林以真,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这么惨,通通都是我林怜幸害的?是我派人强暴你,是我到处散发你的露影带害你和爱人产生嫌隙,并趁机将你的爱人夺走?是我将你送进监狱,将本来前途一片光明的你彻底毁了?”
5 O$ N1 X7 M; z; c, e- o“怜幸,我知道你恨我,就算你做过,我……我都可以试着去原谅。”以真不会说谎,虽然他知道怜幸受了太多的苦,但想到自己曾被人那样对待,他真的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会彻底的心无芥蒂。- O  G; P0 g% y
“哈哈哈哈……林以真!收起你那假仁假义的嘴脸吧!我看够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指使人强暴你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的那个阿远!”
3 N9 Z8 m& i! g# c2 g4 b晴天忽然起了一道霹雳,以真马上惊恐地反驳道:“你胡说!阿远才不会!”
( w& ^) t! g8 l6 b“我是不是胡说你自会清楚的。你自己想想很多事为什么这么巧,远哥他一直在耍你,他报完仇了,就把你给甩了!可笑你还痴情地等着他,远哥怎么会要你这么个东西!”
: L3 e8 Z0 r- P/ y/ J  o“不……”以真感觉心跳骤然加快,他的心脏几乎无法承受,“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
  e: G4 g) R8 W- {“你胸前那个东西是远哥跟你的结婚戒指吧?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去验一下你戒指的真假,自然就知道了。至于他跟你有什么仇,我只知道是血海深仇,你只有自己去问他了。你若不信,明天你去验一下你的戒指,就自然有答案了。”怜幸胸有成竹地说。" s( T9 A+ z& q, E9 k; k
以真只感觉自己要被掏空了。身体在急速地下坠,头晕恶心。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对怜幸说:“我不相信你的话,不相信……阿远是真心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2 _6 w" y6 e+ S! t, y
以真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越夜。出了门,他就吐了起来,一边吐,口中还一边说:“我不相信……不相信……”; g* {2 U8 a6 C) K

$ e3 _8 ]: D& B, t当林以真站在珠宝柜台边的时候,他觉得一颗心揪成了小小的一团。) G/ [9 W) o- m7 i9 D) w( h5 n
他本来不想来,他觉得那些话不过是林怜幸报复他的又一个手段,他根本没必要挂怀,更没必要去怀疑阿远。但他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乱,他几乎无法呼吸下去。如果阿远对他的爱是假的……; P, s0 Q- X* e, p
“请问……要鉴定这样一颗钻石要花多少钱。”
6 K: @! `2 D5 E* d; S. W“这样的?这样大小的,如果要鉴定证书的话需要五千块钱。但是……你这个是假的,不用鉴定了。”3 D: r6 p8 M5 {$ v/ o5 n' Q
只有一句话,短短的一句,就断绝了林以真所有的活路。
( u9 V. o1 X; g; f“是假的……是假的……”林以真默默地接过那枚戒指,将它重新戴到脖子上。那颗石头好冰,好象将以真心脏的那最后一丝温暖都吸干了。以真一直将那个渺茫的三年之约当成活下去的动力,为了三年后能见阿远,他不怕被公开受辱录像,他不怕被无辜地关进监狱,他不怕林怜幸的各种手段,因为……因为他以为三年后可以见到爱人,因为他以为这个世上有人爱他……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付出全部的人是他,受骗的也是他。
$ {7 V/ S* g5 E  v$ E朱思远……他指使人轮暴自己?他在花烛夜播放那段录象然后再殴打折辱他?他明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还要自己来证明清白?他和怜幸联手将自己送进监狱?这些……才是真相?
6 a! V, A3 A% d- q; K9 i走在正午的街头,林以真泪流满面。全部的爱全部的心都给了那人,他却从开始就处心积虑地要欺骗自己。将自己的心骗了去,随意地煎炒烹炸,而自己竟然还傻傻地巴望他回来呢。他林以真也只有那一颗心啊,一样的柔软,一样的脆弱,怎经得起他的刀砍斧剁啊……
) ]; X( J6 Y/ W6 i5 i“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以真喃喃道。他仿佛看见自己剖开了胸膛,捧着一颗火热颤抖的心脏递给了朱思远。朱思远接过了那颗心,将它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烂,以真感觉好疼,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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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v! w2 g* l/ I林以真终于病倒了。这一病来势非常凶险,才几天的功夫,就面白如纸,唇青如靛了。清醒的时候,他会默默地流泪,而不多时,便会昏沉过去。雷妈妈像照顾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着他,而事实上,在她的意识里,以真就是她的游子雷霆。! w. t8 Z4 Z# E* i
雷妈妈请了社区里的大夫来为以真诊治,大夫初步认为是胃癌,建议以真到大医院去确诊。以真听了只感觉心灰意冷,林以真果然要为这场感情陪了命去。朱思远这下该满意了吧?不管有什么仇怨,自己这一死,总能和他了断了。以真并没有听大夫的话去医治,反而连药都懒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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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a) Z9 X这天,以真从昏睡中醒来,他睁开眼,看见雷妈妈呆呆地坐在他的床前。他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老人的脸。雷妈妈忽然哭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地哭出了声。
& V  \: q3 @1 ~; b+ I- ?: U& N9 ?1 P“妈妈,您怎么了?”以真无力地问。
; W  U# Y1 O8 O/ a) w“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啊?我……我好害怕你生病啊……”* b# B- D( g0 S+ k9 h: e& A
妈妈的话让以真心头一酸,如果他走了,妈妈该托付给谁呢?想到这一节,以真像被电击中了一样。他心头暗自愧悔,雷大哥用生命相托,我却只考虑自己的小小忧患,将妈妈独自抛在人世吗?不行,只要以真能活下去,就一定要照顾好妈妈!想到这,以真虚弱的身体仿佛又有了一丝力气,他强打起精神对妈妈说:“妈妈,您去帮小霆炖点汤喝好吗?”雷妈妈一愣,忽然欢喜起来:“孩子,你等着!”; b# _; [- d6 O3 d, |# a

4 W; R. C+ S: u+ E3 w在雷妈妈的照料下,以真的身体又逐渐地有了一丝好转。以真见雷妈妈平时没事就往家里拣些瓶子之类的东西,攒到月底,竟然能卖上一些钱,以真的脑子也活络起来。派传单都是死工资,不如自己也拣些废品来卖。昔日的大才子如今沦落街头扒垃圾桶,林以真也感觉有几分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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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秋日眼看就要尽了,以真的身体也如入秋的花草树木一般在缓慢地枯萎。刚开始,他还强撑着去派传单,但久久在寒风中站立,以真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他辞去了那个活,每天如果精神好些,以真就去街上随便翻翻垃圾桶。他和附近的学校联系上了,学校里面的垃圾他可以有“优先选择权”,每次以真拿着他的口袋和棍子去“淘宝”的时候,看着青春年少的莘莘学子,以真的心里就会浮起一丝难言的酸楚。曾几何时,林以真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胸中有无数的雄才大略,只待有朝一日,得展抱负。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收废品的,偶尔会有学生看他瘦得可怜,会把手中还没喝光的饮料连瓶给他。这种施舍让以真有一丝感动,也有一丝黯淡。
7 d& o! S* `/ a雷妈妈的神智还不是很清楚,她仍旧将以真当成死去的雷霆。她的印象中,大儿子是去远方工作,二儿子就每天陪在他身边。以真的身子不好,雷妈妈像疼爱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以真,这份爱让以真觉得既安慰又沉重。他没想到自己病成这样,潦倒至此,竟然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妈妈守在左右,而令以真越来越感到沉重的是自己的身体总不见好,若真有一天自己走了,这糊糊涂涂的妈妈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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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以真慢慢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初时闻到那些腐败变质的垃圾,以真脆弱的胃会不住地痉挛,可是时间久了,又加上生活所迫,以真对那些微不足道的折磨也就习惯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但以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可逆转地衰败,他只是在疼痛难忍的时候吃一些止疼药,因为他知道,他的那点积蓄如果去医院治疗的话,恐怕花不了几天就花光了,而他很可能连为自己办后事的钱都没有了。以真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走了,应该尽量给雷妈妈留下一点钱……5 i% a1 i- u5 g  D
眼看年关临近,以真做了一个决定。' E4 b! z8 W6 [5 x, S8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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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越来越浓了,越夜里的小弟好多都回家与亲人团聚去了,很多人的家里并不知道他们在做这样羞耻的生意。林怜幸坐在吧台边,想着心事。  a# z* _" A$ S* \- ^% v- M& P0 v
坤哥过年没时间陪他,他也不在乎,但每逢佳节的那种闷闷郁郁心痛却让他无法排解。大年二十八喜气洋洋的下午,林怜幸却坐在吧台后喝着闷酒。8 p8 B$ I7 t' R" O+ A
这几个月,他总是会想起林以真,想到他时,那种嫉恨的感觉好象变淡了,而且,他还有好几次梦到自己窝在林以真的怀抱里,说实话,他有点沉溺在那个怀抱里了。. d/ Z4 L! f: i  q8 z
林怜幸眼前一花,他忽然看见以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是他吧?
' E: q: X; o7 w0 K+ S6 T/ m自从上次怜幸将实情告诉以真,以真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他们俩便再没见面。年根底下,他来干什么?怜幸心里微微一紧。
5 L0 d7 ?! X9 A, j5 `7 J% Z比上一次见他又清瘦了些,脸色也不好,怜幸虽然知道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真的见到他这样,怜幸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幸灾乐祸。' q. q- @7 w4 n1 ?6 D/ S& t
“怜幸!”清越的声音传来,怜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z
6 n: F# e; a& z0 V+ S) \# W两个人又来到上次的座位,这一次,怜幸也点了一杯青梅无恨。以真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要喝那么烈的酒,否则伤了胃口后悔就晚了。”8 k; J0 p' U/ P3 j+ I9 ~
怜幸不在乎地一笑,但那青梅无恨喝在嘴里的滋味似乎比烈酒要可口得多。6 m- r& [+ e4 d# O
“有什么事吗?”毕竟与以真有过那样深的嫌隙,怜幸的口气还是有些生硬。3 X. d7 Z" |3 I" d% @. U* _
“我有些事要拜托你,所以,我想请你去我家过年。”y
4 ^5 j* F. @- `, B) m: M怜幸以前过年,也不过是和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男孩子一起安稳地睡上一天——如果晚上老板不喝醉来骚扰他的话。如今,听以真说要请他回家去过年,他心里被轻轻地触动了。
- Z" I0 B; d& m0 m5 g- `见怜幸有点犹豫,以真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家里只有我和一个神智有点不清的妈妈,我希望大年三十能看见你。”# |: L3 I* t4 S3 u% s6 H
看着以真的背影,怜幸犹豫了一下,捡起了那张纸。b
  F$ |1 f$ x0 l/ q+ Q# P大年三十那天,以真很早就起来了。他今天格外开心,身体感觉也还不错。雷妈妈说今天晚上包三鲜馅的饺子,所以一早上就让以真坐着剥虾仁。: g. @3 l8 h! u& x; x, ~
看着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以真的嘴角浮起一层安静的笑容。他一直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去年的春节,不去想那些曾经的甜蜜。现在这样——很好。% i3 F7 i- E; }3 a+ P" T
中午的时候,小屋响起了敲门声,以真打开门,他看见怜幸拎着两盒点心站在门口。
  R3 a% Y4 e+ \3 s7 Z7 J8 [1 e, x0 Y“我知道你会来的。”以真让怜幸进来,并把怜幸介绍给雷妈妈。g4 r2 t2 g: F! @: m2 k9 T
“妈妈,这是我弟弟,就像亲弟弟一样哦。”听以真这么说,雷妈妈拉过怜幸的手左看右看的,边看边说:“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啊,以后可得常来我们家玩!”说着,就张罗着给怜幸倒茶拿茶点。怜幸的眼眶微微有点发红,从未尝过母爱滋味的他一下子就着迷了。+ x6 \, l: z4 j% F" k8 i2 s; k/ L
晚上,以真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怜幸为以真打下手。这样相似的场景将以真的心刺得生疼,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没有用的事。以真的厨艺一向不错,吃得怜幸很开心,他还厚着脸皮说饭菜好吃有他的功劳。2 V# I1 i' r( u. M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床上包饺子,电视里唱歌跳舞也演得正为热闹。怜幸哪里干过这个,包出的饺子一个个像猪头那么难看,以真忍不住笑他笨,见自己被嘲笑,怜幸有点懊恼,他努力地学以真,可是却怎么也没法包出如同耳朵元宝一般的饺子来。
, E7 m' e" Q1 F雷妈妈见他们兄弟俩边包边闹,如同两个大孩子,也不跟他们在一处混闹,只是坐在旁边,喜滋滋地看着。
7 @, L8 s& E" f1 L: W# I# f- L0 ]见饺子包得差不多了,雷妈妈说道:“你们哥俩先包着,我去厨房”
* s# j% |' f7 S* I见妈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以真簇起了眉头。他伸手按压住胃部,咬紧了嘴唇。
' k4 m* ]  y% ~! A- |$ M- C: O“以真?你怎么了?”怜幸诧异自己竟有些关心他。以真稳定了一下自己,说道:“没什么,只是……累了……”
% i; L8 i& t5 C1 `7 M2 R$ s+ m以真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你觉得雷妈妈怎么样?”
/ ]+ v4 h' v7 S, l' Y“妈妈真是太好了。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妈妈该有多好,以真,为什么什么都是你的,我就什么都没有呢?”能这样坦白地对以真说这些,连怜幸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
6 y/ X; D0 Q& j) d( k! _. x以真笑了一下:“怜幸,其实我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谈妈妈的事,我想把她托付给你。”" R; ^' }+ _/ L0 E! ~7 {, s
怜幸愣住了:“你……你不想养她了吗?”, H0 X, _4 d8 {* P1 p
以真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一位挚友性命相托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又怎么能不尽心呢。只是……”; u$ Y2 K. W: V5 g6 k
以真向厨房中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幽声道:“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怕有朝一日我走了,妈妈会一个人无依无靠。我思忖再三,这世上也只有你能当此重托,能好好地对待她,照顾她,将来为她养老送终。”( b* S( T% P3 q* V- p& L. R3 L
听到以真这话,怜幸一愣:“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种话?”
7 z4 Q, y: G: ^以真的表情黯淡下来,毕竟是谈到自己的生死,叫他怎能一如往常……
) g1 r& I0 [" [. @“我的胃病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恐怕……撑不住了。我在世上无亲无故,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雷妈妈,没有为她找好出路,我就是死……也无法瞑目。”看着怜幸惊讶的表情,以真虚弱地微笑了一下,“我走了以后,妈妈就托付给你了。另外,我还有些私事要拜托你。”
* W0 D: ^8 ~9 q% q2 E' x, _" S9 a; [以真指着大衣柜说:“怜幸,你记着,那个衣柜里有一个存折,密码是810729。”因为是阿远的生日,所以以真背到这里时,心微微一痛。很快,以真平静下来,继续道:“那里面有我攒的几千块钱,是给我……办事用的,到时候你省着点花,尽量给妈妈留点。”
- \( k/ x/ n& A3 W2 |4 {* R/ f9 j怜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以真讲的“办事”是什么意思,他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
3 r) W7 q8 G+ d2 C以真继续交代道:“我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衣服,那个衣柜里挂着的,用塑料纸套好的那套白色礼服,我只穿过一回。”* \! e! P. j* S. q) ~+ H9 L
想到那套礼服,以真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的声音有点颤抖:“那是我结婚时穿的,可好看了,可惜这辈子也就美过那么一次……我走的时候,就穿那身,麻烦你……如果到时候我不能自己穿,你就……就来帮帮我……”+ D& M6 Z9 V( Y: |- t- X. X8 b1 g- G
滴答……# ~% m+ b5 `# _6 W
一滴泪从怜幸眼里滴了下来,落进了盛饺子馅的盆里。' j4 i" X6 H9 r0 E4 s
以真也被怜幸的这滴眼泪给弄愣了。他站起来,用还沾着面的手握住了怜幸的手:“咱兄弟半生的恩怨就这么了了,有你这滴泪,我也值了……”
; C* T9 B/ [" h* l/ [# Y房门外,雷妈妈用颤抖的手掩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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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俩唠什么呢?刚才还唧唧喳喳的,怎么看我一来都没声了?”7 ~' A2 o7 e- n# X  j( U
怜幸急忙抹了一把眼睛,这一抹,却抹了一把面,愣是把一张小脸抹得像小猫一般。以真笑了起来:“他包饺子太笨,我在教他呢!怜幸,刚才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 Z/ ~5 j( J# H8 N: a
怜幸狠狠地点了点头:“我都记得特别特别牢,像用刀子刻在我心上似的!”- y, N/ {. m4 P%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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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的时候,爆竹声几乎要把整个城市炒暴,林以真的家和这个城市里的千家万户一样,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a* V; H1 i' @
“咯嘣”一声,怜幸不知道咬到了什么,他吐出来一看,见是一枚糖块。
5 z; t) P# Q- K% S, f4 s/ m“怜幸,你好有运气哦,第一口就吃到糖块啦,来年顺利发达,幸福平安哦!”雷妈妈的话让怜幸开心起来。
" Y6 q* n2 \+ v1 |& D9 Z怜幸给以真夹了好几个饺子,以真看着这么多吃的,有点头疼。' n, o" m5 U7 G/ S# U
“这可是守岁的饺子,吃了就长命百岁的!”怜幸仿佛迷信般地要讨个口彩。
" m8 m# h8 i3 L/ D, w1 x5 n“好,我吃。”以真连着吃了几个,三鲜饺子的滋味让他感觉很好,他甚至想,其实这么好吃的饺子也可以是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 b7 ]' K! F/ O7 L“再吃一个嘛以真!”怜幸已经撒着娇哄以真吃了好几个。6 F; f: i) h7 |% O8 a2 q
“我真的吃不下啦。”以真在怜幸的额头上点了一下。3 o. B- E0 B5 Q! m) r& S
怜幸噘起了嘴巴。5 i" |% D& B, _7 l5 _
“什么事让我弟弟这么耿耿于怀啊?”以真逗他道。5 a1 x7 b0 c! B. k6 }. c
“为什么以真没有吃到带糖的饺子呢……”怜幸几乎有点恼火。  U! P$ L/ k1 n) f* N" A
“你不是总说我抢你的好东西吗?这次,我总不抢了吧?”以真逗他说。, A5 c' Y; d1 k: o, ]
“以真,如果可能,我倒真愿意把福气都给你……”怜幸抬起头,看着以真的眼睛,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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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5:22 | 显示全部楼层
吃过饭,以真带怜幸出门去放爆竹。满天的烟花在眼前缭绕,但以真知道没有一朵是去年的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去年与阿远年夜相戏雪里相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一年的时光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流逝了。离开阿远也快一年了,让以真失望的是,他仍旧没有一天不思念阿远。即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以真绝望过,痛苦过,但即使绝望痛苦的时候,以真的脑子里也全是他。
( Q/ T0 u5 ~+ l! m; h这辈子无法忘记他,正如这辈子无法原谅他一样,不能爱他,也不能恨他。反正生命也快走到终点,以真有点放任地随着自己的思绪去了。
$ ^( Y, @2 ~; o8 N怜幸点燃了一枚烟花,耀眼的光芒映亮了夜空,以真看着怜幸的脸,由衷地笑了。可以和怜幸和解,以真觉得这伤痕累累的一生最后却没有留下遗憾。
  @3 L3 I3 }- L5 W4 _9 j6 R% F放了一会儿烟花,以真感觉有点累了,就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了。
& X) g) t5 v. _# O见以真坐下,怜幸也坐在了他的旁边。爆竹声慢慢熄了,怜幸轻轻问道:“以真,你在想什么?”! r# e4 z. j% C  a8 T' S2 a; L
“我在想,这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一个新年。”以真叹了口气,说道,“去年的时候,我和阿远在一起过的新年,我们一起放爆竹堆雪人,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快乐。我一直以为那将是我人生中非常快乐的一个新年,但是……但是那个人对我的感情,是假的。当他对我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他的心里正在诅咒我;当他拥抱着亲吻的时候,他脑子里正想着我被人压在身下轮番折磨;我以为的快乐,都是镜花水月,未及碰触,就粉碎了。”以真的话如一阕起承转合的歌谣,怜幸随不能完全理解,但也觉得以真的声音和感情是那样的动人。他伸出手来,抓住以真的手:“以真,你还这么年轻,不可以每天都胡思乱想的。”以真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怜幸的头发:“小毛孩子,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今年过年,跟你和妈妈在一起,你们两个对待我都是自然流露,毫不搀假的。这才是真正的快乐和开心。”
6 Z% d! c9 X  O, G, C. M/ w一阵寒风吹来,以真有点冷,他问道:“怜幸,你冷吗?”+ ^7 Y  G& a/ w
怜幸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问道:“以真,你可以抱着我吗?”* }2 E) Y8 y* k+ x
以真也笑起来,他将怜幸揽进怀里。“以真,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的怀抱好暖好香?”
% z/ U% {! o3 h+ C0 i+ R以真只当怜幸是小孩子小弟弟一般,轻轻地抵着他的耳朵说:“没有啊,我也没有抱过别人啊。”( a" C9 z, w4 o( _3 n0 E
怜幸竟忽然高兴地问:“连远哥你也没抱过吗?”
/ f4 O0 k- d/ O; H7 w' s以真认真地想了想,跟阿远在一起的时候,他若高兴会抱着自己,而这样像抱一个小孩子一样抱着阿远,却似乎从未有过,因此,他点了点头:“是啊。”7 P2 v/ N4 C2 D$ [& |
怜幸开心地回过头去:“以真没有抱过远哥,却抱过怜幸……”以真被他的孩子气给逗笑了,他真是个好嫉妒的孩子,居然连这个都能让他开心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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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4 e$ b* H4 J( e怜幸在绿竹巷住到破五才恋恋不舍地打算离开。雷妈妈拉着怜幸的手好一通喜欢,直到怜幸答应经常来看望她,她才松手。以真帮怜幸拎着雷妈妈一定要怜幸拿上的糖果、饺子之类,怜幸本不想拿,但又怕以真累着,也就自己接了过来。
9 n( |1 r- o1 \8 b兄弟俩拿了东西,一起走下楼来。0 u3 W' h& {: }, s) m
“以真,你身体不好,回去休息吧,别送了。”
$ e3 s# F& z5 a6 h4 c- V# l“还是再送送你吧,也好再和你呆会儿。”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弟弟,林以真的心里也挺得意。
) c8 W+ Q+ P# v* g' x7 u2 a怜幸笑了一下,和以真一起走了出来。
8 K) d" k) j1 p几天的相处,怜幸和以真已经成了好兄弟,前嫌尽释后,仿佛比亲兄弟还要亲近几分。; G8 W9 N2 d% g4 g
两人一路聊天一路走上马路,怜幸还不忘小大人般地嘱咐以真:“自己好好保重身体,现在这世上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啦,你可别把我一个人扔在冷冰冰的尘世上。”以真觉得这话说得那么像自己的口吻呢,两个一贯孤独的人互相依偎着取暖,原来那么容易就贴紧了心。当初对待阿远,是不是就是这样如饥似渴地想要温暖呢?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就沦陷了吧,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就受骗了吧……想到阿远的行径,以真的心痛得几乎要窒息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所思所想与阿远有关,以真几乎就会神飞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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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J) Y  @6 a" m- o& M+ U“以真小心!”0 b8 Y# D! b) x& f" Y# ~5 g! ~! `
以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到了一边,一下摔倒在地上,剧烈的摩擦声和砰的一声闷响几乎刺伤了以真的耳膜……
4 b! u" \- d. }0 ~1 w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以真回过头来。) `  N# `. R0 h" }, H% v2 T& l
怜幸安静地躺在五米开外的地上,各种食品撒了一地。
; L+ u7 ^$ q1 r: ^“怜幸!”那一刻,以真的心碎了,他的心里清楚地意识到,刚刚抓住的一点温暖和寄托如昙花一现,便凋谢了。2 o, y, T4 V! k. \

# g7 k6 f5 x4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以真的心却慢慢地沉下去,当他看到怜幸太阳穴附近那个巨大的伤口时,他就已经知道无力回天了。他呆滞地坐在那里,胃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以真恨自己为什么要走神,如果不是自己胡思乱想,那么那辆酒后驾驶的卡车撞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不会无知无觉了!如果就那样走了,也少了很多痛苦,可为什么?傻瓜怜幸啊!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样一个无望的人呢?你的拯救只是给我凭添了一分罪孽啊……泪一直没有干过,以真已经做不出哭泣的表情,但泪就像决堤之水一样不住地流下来。3 ?8 w: G& S2 B/ x' g
“现在这世上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啦,你可别把我一个人扔在冷冰冰的尘世上。”怜幸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以真心头的一个尖刺。怜幸啊,你好狠的心啊,我舍不得抛你在尘世上,你就抛得了我么?到最后,还是你们各走各的,只有我林以真无依无靠……& p' a2 M- u! k) c
以真正呆坐着,忽然一个粗眉大眼的汉子冲了过来,一把将以真从椅子上拎起:“你……你是林以真么……”那汉子的眼里几乎滴出血来。! R) P1 ~! s; g( y/ P  ^
“是……你是……坤哥吧……”以真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 V; p, \, y$ _& |# u7 z, G% `
“你还我怜幸!还我怜幸!”汉子抓住以真的领襟猛地摇晃起来,以真只感觉一阵头晕,人也几乎要昏厥过去。, p0 Z8 ~8 P8 T' v$ P6 e
“坤哥!怜幸说不让你动他!”几个跟着赶来的坤帮兄弟将汉子的手掰开。
7 F" |/ l. ^5 u7 l# _“怜幸……”汉子蹲坐下去,双手抱头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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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鬼眼的红灯熄灭了,大夫出来说已经为怜幸注射了强心针,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亲人们都进去看看。以真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怜幸的病房的。$ X+ j7 ~& l+ [( w& ^! p) w- V3 K1 `4 q3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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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哥……”怜幸呻吟般的呼声让那汉子一颤,他走过去,抓住了怜幸的手。  N/ Y6 g1 L# f4 L6 \8 S: S' k
“坤哥,我要走了。”怜幸喃喃地说。1 E/ _# w+ O" v* t& z
汉子的泪已经流了满脸,他哽咽着说:“小怜幸,你有心愿就跟坤哥讲,坤哥都答应你。”
' a  \1 [) q& ?“坤哥,你不要为难以真。是我要救他的,我和他的仇怨已经解了,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汉子流着泪点了点头。
: n6 U  b! t+ \& R8 a2 M+ a* A“坤哥,这一刻我才知道你是真心疼惜我的,你那么硬的一条汉子,会……为我哭……可惜,怜幸这辈子不能再报答你了,来生,我等着你……”
0 R' H: n* C8 M; H* r/ D, S“怜幸……”汉子哭得几乎晕倒。0 x7 O, D( ?7 p
“以……真……”怜幸的呼唤让以真心碎如粉。他走过去,抓起怜幸的手。) x$ b2 ?" ?2 Y! _0 c3 l  A) {
“你在我身边,我很欢喜……”
1 n" K5 B* b; ?% C# Y“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明知道我命不久了……”以真几乎痛得喘不上气来。
. i# {5 y2 S! T“以真……我保佑你,你不会有事的……你可要记得我用命换了你的命,你要把我的那份幸福也活出来……”怜幸用那样深情的眼神看着以真。
. `0 s# C8 J! ^: }, k2 U以真觉得有什么腥甜的东西在喉咙里打转:“怜幸!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呀……”# i% v2 |! B1 N; r1 n, Y5 I! L
“其实,你是无辜的,我那样报复你,让你坐牢,我想乞求你的原谅……其实,我真心怨你的只有一样,那就是爸爸选了你之后,你竟然那样开心地笑,你知道吗?你的笑容是我多少年的噩梦,给我带来的挫败感几乎和身体的伤残一样深……”/ X; M; y/ H3 B2 \  Z  [0 f
“笑?”以真回想了一下。天哪!他在意的是他胜利的笑容吗?他以为自己在耻笑他吗?' x0 z+ D+ x% k
“不!怜幸,我没有笑你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爸爸死后将角膜捐献给我,我才得以重见光明,我那时候是个瞎子,别人骗我说那是个游戏,我根本都不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存在啊!”9 C( [! ?3 |! `! r; h6 Y  a' ^! G( j. O
“原来……原来是这样……抱我,哥哥……”怜幸的一声哥哥叫得那样凄绝,以真终于呕出一口鲜血……2 _3 |; a0 l+ `, }) q2 I. n; }0 u
依在以真怀中,怜幸忽然紧紧地抓住以真的手,喘息着说:“哥,快去告诉……”话音未尽,伊人已香消玉殒。直到最后的刹那,怜幸想到的是让以真去向阿远解释自己的失明;直到最后的刹那,怜幸也没有让以真知道,他已经爱上了以真……
% h! m9 G7 @/ v" L9 }1 B8 y$ V以真只觉得巨大的黑暗向自己袭来,他一下软倒在怜幸的床前。8 E4 j  \$ t& ~  X( y0 [

+ C, G: d1 Y* u' W: P  _9 W0 ^见到怜幸与以真兄弟情深,阿坤也从感情上接纳了以真。毕竟是爱人心中最重视的人,况且以真对怜幸的感情感天动地,只怕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动了。, j5 o; G, t* L- v! V' @
怜幸居丧的三天,以真一直寸步未离。他将怜幸看得有如亲生手足,如今,手足凋零,让以真怎能不痛。阿坤注意到这三天以真几乎没怎么吃饭喝水,也基本上没见他合眼打盹,别说这些,以真脸上的泪都没有干过。阿坤有点担心以真的身体了。以前虽说派过几个越夜的打手去强暴过以真,但那全是因为朱思远和以真的仇怨,阿坤今日一见以真,便觉他是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阿坤原先因怜幸的仇恨对以真并没有好印象,但几天没见,怜幸竟甘心为他赴死,这却着实令阿坤没有想到。: ^1 b# p1 f  \
这几天相处下来,阿坤才知道以真对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弟弟付出了多少感情。他心中暗叹,这个人怎么如怜幸一般痴情呢?对谁都全心以待,这样的付出,万一有闪失,岂不就要陪了命去。因此,对以真的赞叹怜惜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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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以真只觉得怜幸离开的那一刻,他也随着他走了。他没有想到怜幸会以如此突然的方式退出他的生活。- N+ C$ b  l1 P  K' `& j" x
夜里为怜幸守灵的时候,以真拒绝了阿坤要他休息的建议:“我就是分分秒秒都跟他在一起,也就能再待两夜了,这一生的缘分也就尽了。怜幸他现在人虽然没了,魂可还在身子里呢,我跟他有没说完的话,他还全能听见……”看见以真的眼神,阿坤就觉得心都一抽一抽地痛,他没有勉强以真,只是告诉其他人帮忙关照着以真。
2 z8 X; C) w* C5 `5 c因为怜幸是坤哥的爱人,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以真一直守着,给每个来祭拜怜幸的人来还礼。额头已经磕青紫,以真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7 x0 t8 j8 X  Q% p4 {2 J% H终于,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外面堂屋留了几个人为怜幸守着长明蜡烛。以真来到怜幸灵前,点燃一张黄纸:“小怜幸,你不守信用……”眼泪滴在火盆里,眼睛已经痛得像要被挖出来一般,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帮我照顾妈妈,你答应为我料理后事,现在你就丢开手走了,我呢!我怎么办啊……你叫我去到哪找一个托心托肺的人去照顾妈妈,你叫我到哪去找个人可以为我料理后事!你叫我去找谁啊!天地这么大,你和我却是两根孤草,只有彼此可以依偎。如今你走了,我又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你为什么要抢在我前面,让我受这个苦啊……”鲜血又从以真的口中呛了出来。* |7 A$ w7 h6 w% ?! H! f
怜幸入殓的那一天,以真已经连路都走不动了。2 d! h& B6 g+ y1 G
追悼会上站满了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哀乐低回,终于到了瞻仰遗容的一刻,这亦是生者与逝者的最后一眼。
1 m% I8 m: T% e6 F4 }, b, b主持追悼会的人在几位站在前面的亲人耳边低声嘱托:“一会儿不要哭,否则就看不见最后一眼了。”3 p) a1 Q6 Q# D5 M
以真的眼泪真的好象干涸了,他一直没有哭,只是死死地盯着怜幸的遗体。5 q: q( |5 \  n% C$ {' D/ D. G+ L
大家开始拍着队经过怜幸的身畔,将百合和雏菊轻轻地放在他的身上。以真被两个人搀扶着最后一个走过怜幸的身旁,当手里的百合花落在的水晶棺上的时候,以真一下失去了知觉。
/ y1 P6 _* X  l" u6 g: V0 n) A- x+ _4 |$ I5 \) k* A
待以真再醒过来的时候,怜幸已经睡在一个小小的玉匣子里了。照片里的怜幸年轻俊秀,仿佛透过重重岁月在向着以真微笑。以真将玉匣子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以真的怀抱又香又暖,以至于怜幸走的时候,还想赖着这个怀抱,现在又在这怀抱里了,怜幸,你就安心地睡吧。; |* X; y( z9 d

4 \, v3 f- z8 N  `) h1 c“林先生,我已经为怜幸买了墓地,我想请您为他立一块碑。”
! t5 k$ z3 u* }; m, U1 W以真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嗓音说:“坤哥,如果您允许,我想怜幸可能更希望拥有这样一块墓碑。”- W: v3 C1 Y- n9 g: R
4 g# N3 l8 ~5 {( i+ R. b" t
怜幸立碑的日子天气很好,以真和阿坤商量后选了一张怜幸最漂亮的照片镶嵌在石碑上。以真默念着碑文:爱子林怜幸之墓,父林正耘携友陈正坤、兄林以真敬立。* h! k- `* C0 t& d! Y1 G- N- P
“怜幸,爸爸他还是爱你的,就从当时他的哭声中我就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真正的痛。所以,你不要怪他,就算他当初选择了你,那些坏人也还是要伤害你的,这痛苦的结果不应该由爸爸来背。所以怜幸,快乐地跟爸爸去吧……”以真祝道。2 ~+ l. \; `) \: [& k
一旁的阿坤又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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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怜幸的后事,以真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只不过,他的心态已经和从前全不一样了。怜幸的死对以真的打击非常大,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发呆,胃痛也比从前更加频繁。
0 Y* l8 I, a+ F雷妈妈悉心地帮以真调理身体,以真不忍拂了老人家的好意,但吃进去多少,往往又都吐了出来,痛的时候倒比不痛的时候要多。
  `( @- P/ F4 B9 ]  ^
( @) r# ^& y3 a3 k- u6 j, |0 l身子允许的时候,以真还是硬撑着去收些废品。虽然坤哥每个月都会给以真送钱来周济家用,但以真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总不愿意要坤哥的钱。他总是说日子还能维持,坤哥便不时地送些吃的,以真便尽量让雷妈妈吃些。以真没有再联系老刑警伯伯,因为日子过成这样,以真也不想麻烦别人太多。自己现在毕竟还能动,等下不了床的时候再喊人来帮忙也不迟。% `" Q0 \- k. C. n7 d; [0 u

# W$ J! {: k% S% e7 i* q这天,以真正在街上想收点瓶瓶罐罐卖钱,忽然心头一阵烦恶,立时就头晕想呕,他用手捂着胃部,一阵绞痛过后,他控制不住,一下就吐了出来。1 Z' j9 G& z4 o: R+ f
“啊……”一声惊叫,以真吐出的污物溅到一个行人的身上。以真强撑着身子说了声:“对不起……”0 e  t" [, w, L3 x  V, X# [
“你……你是以真……”
- \. c* a% E0 b# \7 K) C以真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可是随之而来的晕眩让他失去了力气。
6 U7 h' v; Z9 c5 F. i& n0 q
2 e# Q; W, _3 z6 r醒来的时候,以真只感觉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白色安静的环境让他感觉到有一丝安详,也让他感觉到一丝压抑。0 ?" E* `7 w9 F. {6 Y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以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竟是孟春晓。
! F. m% p6 w, B' O  a自从那次“作证”以后,孟春晓就消失在以真的生活里。以真其实找过孟春晓几次,但别人都说孟春晓出国了,阿远的所作所为又让以真心灰意冷,以真就再也没找过孟春晓,没想到那么长时间以后,他们以那样的一种方式重逢了。
* h% q4 D& D. \/ |“怎么会搞成这样的,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孟春晓的心被揪得生疼,他看着以真单薄的肩膀,心里一阵酸楚。就算这个少年犯过什么错,那么有必要让他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吗?用得着一定要让他用命来还吗?+ z. f& T* f4 c; E3 S
以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春晓,过了很久,他才冷冷地问:“你和他是一伙的吧……”
' o% ~! r1 e0 ~! H& [“什么?和谁是一伙的?”
  E" O) M& n$ F0 U( h* Y, j“你,和朱思远,合了伙来坑我的……”以真的心里感觉到一阵委屈。过了这么久,想起阿远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抽痛。1 Q8 h0 G$ A) p: O1 }& Y
“我……”孟春晓一阵语塞。- s' T( w' l* e0 r: a9 q: s
以真下了床:“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今天救了我。”6 ^3 J( z: L' K
“以真?你到哪里去以真?不行,你必须住院!你不住院会……”
3 J. l6 ]- N/ Z4 h“会死是吧?我早就知道了。”以真的无所谓的态度让孟春晓心头一窒,他高声说:“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0 a$ U* K3 x" H7 A* }
以真缓缓地回过头来:“我怎么就不能不爱惜自己了?你们谁都可以不爱惜我,谁都可以坑我骗我,辱我害我,怎么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惜就不行了呢……如今,我还偏就不爱惜了,又……有谁来管我……”这最后一句说得赌气,尾音却已颤了起来。以真想到自己当初那么信任孟春晓,将自己的全部幸福押在他的一句话上,想想可有多么傻,仿佛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堵在以真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R! X2 Q" t9 ?7 N) }
“以真,就算我当初做错了,现在向你陪不是还不行吗?”# K1 {# y$ D! g  C$ m
“等我死了以后,到我坟上去说吧,带着阿远一起去……”以真自暴自弃地说。说着,人已经朝门外走去。3 ?* v0 a! d! d2 U, p- ?6 [/ t& F
“以真!”孟春晓拦在以真面前,几乎要把以真拥进怀里。) H/ R' t) o! E4 S" b
以真没有动,只是懒散地说:“你要留我,我自是没有力气跟你争,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只能束手无策,但我总还有办法一死……”
* n3 L+ X) w: N( w3 a听以真这么说,孟春晓身体几乎一颤,他缓缓地移开了身子。以真抬脚便走,孟春晓却拉住了以真的手:“以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 b. O7 ?" L  |9 i: v4 y; m以真迟疑了一下,向门外走去。
" j: m4 `# I  G太阳真好,春天又不知不觉地来临了。手中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以真已经捏了两条街,但始终没有下决心把它扔掉。8 q7 r' S0 B  U
) v- r7 c3 S) U
见以真走远,一个老人走进了孟春晓的诊所。; {; @! Q  v- w$ z
“老人家,我今天自己有点不舒服,如果您没有什么急症,能不能明天再来。”孟春晓感觉有点头晕,以真病弱的样子将他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一个好好的人短短一年时间就变成了这样。对于当初的事,他虽然觉得以真有不是之处,但见他现在的样子,又不免有些愧疚。: C, v, v: d: B+ Y0 d" _% P5 D+ Z

" K* P7 {; f' _# \- l“你是姓孟吧?”老人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
) d4 B$ e4 ?" z3 r2 K1 S! L* C孟春晓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医生胸卡,点点头:“是啊。”
$ x( u& u8 D& N% j3 @“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是关于林以真的。”7 Q. I) C4 ]9 E3 S; G' _4 p
听到以真的名字,孟春晓几乎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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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想他了吗?如果你一直这样……”平安说着,来到朱思远的身边坐了下来,递给他一只苹果。
7 [6 v9 y5 X1 k% X' U$ d朱思远叹了口气:“你告诉我,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C$ k- `; T9 d% J; y9 N& _# P
平安的眸子垂了下来:“照这样的发展速度,最多……还有一年。”5 Q: V7 |: n7 y) ]+ N8 l
沉默。6 c8 S+ J0 S4 t) R0 g5 v
“你……在想什么?”
( f& ~1 h0 k$ t, [$ w6 i6 ~“平安,我想回国去。”: }/ ?* _7 r7 ^: a$ G" b1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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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阳光斜照在朱思远的脸上,那样的俊秀,又是那样的哀婉。
2 ^, w; y) b4 X# x: |) z6 e“回去干什么呢?你还是想去找他吗?”平安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 V) ~# @( B6 d7 R# v& k; {: s“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里。”朱思远的长睫毛在眼底下投了浓重的一道阴影,“以真走了,春晓走了,我只剩下一个人了。”朱思远的声音委屈得令平安心疼,她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毛。
- d5 w' Y6 T. a* _“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吧,然后帮我买张票,我要回去了。”
2 |% t4 Z) ]2 ~) B( k6 E见朱思远就要走出门去,平安高声道:“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3 ?, E- h' F4 m2 e) P
朱思远呆愣了一下:“想跟我回去找他吧……”平安的眼神里含满了委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3 o' [( B: _1 q& h% M! k/ k

/ T+ l4 F/ l1 e$ E* C: {一切都没有变,大房子里,仿佛哪里都洋溢着过去的欢笑,而细一定睛,又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你和以真的家?”听到平安提到那个让他心疼的名字,朱思远点了点头。
5 W' q- i: Z  C“如果……如果他没做过那么对不起你的事就好了……”平安低语道。/ i$ g+ a$ v/ [
“他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他,我们两个人之间,互相伤害得太深,只怕这一生也无法弥补了。”/ F1 ]1 K- }. m) D. \( t
朱思远掸了掸沙发上的灰,坐了下来:“我对他做过的事,没有一件后悔过,但是,又没有一件不令我心疼。我明知道他是我的仇人,可是……我就是那么没用……”* M4 f6 j  r. S* S% n
“他小小年纪就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来,也难怪你会那么恨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会报复他,也……”, f( h7 G; K& W
“是啊,我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撕裂成两半了,我原来总是做梦,梦到母亲被一群暴徒侮辱后奄奄一息地向他们母子爬去,他那么残忍地一脚踢在我妈妈的脸上,妈妈的鼻梁被他踢断,登时就断了气……”朱思远的身体颤抖起来,“可是后来,我的梦几乎全变了,我的脑子里都是以真的样子,我总是会梦到以真被糟蹋时向我呼救的样子,我……”
2 h0 R! m; o& w) L5 R3 D& e, F平安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她轻声地安慰道:“思远,不要再想了,你受不住的!”
/ b1 a$ S1 |1 v3 s“回到这里,脑海里就全是他,和春晓闹翻后,这世上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如今这个样子,真的很想每天看见他,可以在他的怀抱里离开人世,可是……可是我答应春晓放弃报复了,又怎么还能再去找他。离开他一年多了,我每天每天地想着他,可他……没准已经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得到幸福了。我干吗要给他看自己的这副样子呢?要是万一他没有忘记我,那么我若是在他怀里去了,又让他怎么活呢?我已经不想再和他的人生有什么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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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思远,你和孟哥真的没有再重归于好的可能了吗?”
" n. D8 F0 O4 W5 F5 L“不会的,我知道,到我病得不行了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的。”朱思远叹了口气,“本以为我这天煞孤星一辈子都只会有恨,不会有爱的,但却没想到,我不仅爱上了杀母仇人林以真,还爱得那么深。我既然无法再恨他,报复他,便用我自己的命去赎罪吧。”
6 ?' o5 v8 L" Z  \0 I7 ~听朱思远说得心灰意冷,平安的心也难受极了。
* a. h7 s% r% _! b4 y; T“平安,你如果真的喜欢春晓就去对他说吧。春晓是个有点懦弱的人,性格温吞,如果你真的爱他,主动跟他去表白原也没有什么。我这辈子完了,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3 ]: y! I( n/ x# G2 v" G
“思远……”平安终于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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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7 V$ K4 e; l$ T“你说什么?!”听到副总说林以真在他离开后不久就因录影带被公开的事离开了公司,朱思远的心猛地一痛。有多少人看见他受辱的样子了?出了这样的事,让以真怎么在这世上生存?原以为自己这个瘟神离开,林以真就可以生活得好一点,至少平静一点,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 P8 V6 Q' K$ M8 Z“谁让你这么做的?”朱思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恐怖。5 Z3 D0 A1 j& i- d) n% G
“这……这不是您……”副总嗫嚅道。4 \# b3 l" ]3 V% x& M
朱思远使劲地按住了额头。天哪!一定是怜幸那个小鬼!你害死以真了知不知道!" h! \6 k$ I9 P* k" X3 U% m# ~
“他人呢?”朱思远无力地问。
7 d+ Q3 {8 W( @* a9 m6 h9 L, z! w4 F“不知道,我们再也没跟他联系过。”
: V+ z+ Y1 h; z* O: N/ E/ s) u一年前的号码早已停机了,老房子也像荒芜了很久的样子,朱思远站在林以真那破败的老房子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了。朱思远轻叹了一声,为什么还找他呢?就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林以真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思远!你以后可别这么冒失地自己跑出来,要是万一出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呢!”平安终于在这个巷子里找到了眼睛发红的朱思远。“平安,我好累……”平安叹息了一声,“上车吧。”汽车扬起尘土,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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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他觉得在这里可以感受到些微他的气息。想着当初两个人一起在公司里做同事的往事,以真就会让自己沉溺一会儿。以真看了看太阳,快中午了吧,以前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借口跟他说句话,顺便告诉他一起吃午饭。有时候,阿远会开车带他出去,点些又营养又美味的菜给他吃,看着阿远的笑脸,很多时候,菜还没有上,以真就已经感觉有些醉了……: q9 o7 I& P/ P  I. E+ o
一辆汽车停在公司的大门前。车上走下一男一女。% e0 r/ ]3 X: `8 ]: e
“阿……阿远?”以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吗?是阿远吗?他……他回国了?+ y+ g4 x3 j5 U
当初的三年之约让以真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而现在,他竟然又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眼前!
3 N; V, u0 a1 K7 I$ w8 M眼看着朱思远和那个女人进了门,以真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急忙过了马路,想要跟着进去,但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这里是你进来的地方吗?”
" J0 A) }$ G) V& u5 P0 z以真被这句话搞愣了,他低头看看自己。
9 U) i- d3 V1 H3 y他穿得本来并不破,但因为早上扒了几桶垃圾而显得脏脏的,一只手里拎着一个棍,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袋子。这就是现在的林以真。去找他干吗呢?让他看笑话吗?让他看看他是多么成功地彻底地打倒了一个人么?以真沮丧了,就算他确定那个人是朱思远,又有什么用呢?他和那个女人从车里下来意味着什么呢?那个女人……以真胸口一痛,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了。3 d: m9 {! K2 [9 r: M0 N6 y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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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以真在原来的单位门口看见了朱思远后,他就又变得魂不守舍了。中午回到家,以真跟妈妈说下午要去见一个朋友,就烧了一大锅开水,想好好地洗一个澡。6 h; f6 o0 y( w3 ?* P
很像要去见旧情人呢……林以真自嘲地想。那个男人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对待过他,他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想他。
- @- t, X  f: K6 Q( J“我的人格尊严什么都没了,我应该恨他,至死都不原谅他!”
/ V. r; J2 m$ p* Q# O8 O可是,以真虽然恨虽然不原谅,但他还是想再见他一面。生命一丝丝抽离的感觉告诉以真,如果不去,只怕今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p; E2 e9 x8 a; L. Y

( j$ Q" J6 S- e: E  ^以真来到了朱思远家的门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了起来。
" u  a1 @$ F- m0 y0 |# ~- u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以真站起身来,在房子附近走了一圈。腰酸,胃也好疼,以真依在墙壁上,微微地休息了一下。9 K* k+ `) k) ?9 C" z
就在这时,发动机的声音响起,阿远的车由远及近,停在了房门前。
( X: v" E$ }+ D2 r, R- J7 R8 G5 O阿远,还有那个女人。" {' M7 P; t& T5 d' A6 f2 N
以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 K4 \4 O% e" |# ]9 n是了,一定是了,这么晚了,那个女人晚上会住在这里。% X; b0 z( b# {# `& T0 Y

: h1 e/ s8 W# i3 f8 Q8 I6 \女人掏出房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0 X6 e; ]( ?0 |( C
朱思远回到车里,拿出一些打包的食品。当他抬起头来时,以真就站在他的眼前。
3 H7 m/ F0 z& L$ b) k; `6 c“你……以……真?”朱思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林以真皮肤惨白如纸,一双眼睛里含满了屈辱愤恨,和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l: R  g& D- x  W7 V
他怎么会瘦成这样?一阵风仿佛就会将他吹倒,他的脸色怎么会那么差,差得……好象一个死人……" T, F* h, x5 t- T/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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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你回来了……”以真的声音让朱思远不寒而栗0 L' Z' ?9 k2 t! \
“是……是啊。我……我刚回来。”突如其来的见面让朱思远不知所措。
4 J( R) _4 u( k! z. b/ w“你……可还有仇要报吗?你若要报仇就来找我,晚了,只怕就报不成了……”
& t) Q3 ?: d6 }- V* ]; E“你……你都知道了……”朱思远浑身一冷。- b9 S9 m9 m. e. @
“是啊。知道了。”2 ~0 _" Z: z' K0 b) C% I! Z

& e& K2 l: o2 M5 {& f% y“思远,你怎么……”平安见朱思远还没有回来,不禁有点担心,她探身出来,却意外地见到了以真。这个就是林以真吗?就是让朱思远爱恋至深的那个人吗?
5 ?4 T1 j; {) i3 r5 a见到平安,以真的伤痕累累的心又淌出血来,这么迫不及待吗?这个人也没什么好,小心他找人来……这酸葡萄想法一冒头,以真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站在一个伤害自己至深的男人面前,居然还在喝醋。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绝望的笑容。
0 t: J5 R& l0 o3 a见到以真的笑,朱思远的心口像被刀子划开了一般,他好想将那样的以真拥在怀里,永远也不松手,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他心冷了,淡淡地说:“你……找我,有事吗?”7 ~& W% p% A; V
“你……结婚了?”看着平安,以真终于难忍心痛,问道。! `6 x; ^2 U& T7 ^0 {- s, L3 g
如果回答不是,那么这个小人儿是不会死心的吧。, Y- _" M7 a, }  X( c6 p$ H
朱思远点了点头:“快了。”
/ n; [! X  ]4 ~9 z. u. O8 a% O以真的胸前像炸裂开一般的痛,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抚住心口,强压住涌上来的鲜血。& F, ~  @7 |7 Y$ S4 I5 o
微笑像花朵一样绽放在林以真的脸上:“朱思远,我今天来找你是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害我。但是现在,我不想知道了。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 P. P- U' {1 \6 y) `5 I: a2 r以真转过头来,血还是从口中涌了出来。他用手狠狠地擦掉了。
% p9 S, p% m, J$ x% Q1 z: c朱思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许根本就支撑不了一年,如果这个时候叫他回来,就算和好,自己死的时候,这个小人儿还是会这样痛的。长痛不如短痛了。虽然他是那么想死在爱人的怀中,但……那样会要了以真的命。走吧,以真,去好好地继续你的人生,找一个真正疼惜你的人好好地生活。
- \0 i* U# f% P* D5 p* h8 a% M" O. u" h老天待我也算不薄,让我最后还能再见他一面。, y$ C4 I. k8 c2 K! ^
$ Y" k% n$ s/ G& j, e9 t) E( o
回到家后,林以真就发病了。
5 S# k" |" ~, W2 P2 @长久以来一直有那样一个隐隐的信念,那就是可以见到阿远,虽然心底恨他至深,也只是觉得是他对不住自己,却并没有想过他一丝愧悔都没有,还满不在乎地又要结婚了。- V. W2 e. A- U0 K, V/ F0 P3 B, V1 y
呕血、昏迷……以真的生命慢慢地枯萎了。, w1 T- e+ X3 D* f  h* F
雷妈妈的哭泣也无法挽留以真的生命,以真拉着妈妈的手,遗憾地说:“妈妈,对不起,这次,您留不住我了……”/ E! s# ~& k! F7 p7 {

1 m+ M- O2 g  v9 q“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 z- h3 v) g3 R' L  K
冰冷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林以真的心,他无法置信地仰起头来,看着那张高高在上的脸。耳朵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吵,他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看着缓缓掩上的门,他心里涌起一阵不甘:“阿远,你听我说……”他扑到门前,门却重重地关上了,“啊!”他捧住自己的手,指尖被门夹得发白,很快就涌上一片淤血。以真怔怔地看着淤血在指甲下积聚,口中喃喃道:“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 {4 o9 X9 Y: g4 i$ J3 H2 E以真从梦中哭醒。这个噩梦让以真出了一身冷汗,泪沿着以真的脸不停地淌下来。他竟然如此绝情,连最后的一丝安慰都不想给他。胃部的剧痛让以真蜷缩起来,他的姿势像一个睡在子宫里的婴儿。
1 n$ ~* [- u; G0 O! {“阿远……我爱你……”以真用小小的声音说。他觉得自己有些卑贱,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在想阿远。不过,以真原谅自己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短暂的一生结局竟一无所有,他有些心疼自己地想:让我对自己好一点吧,想些什么就鼓起最后的勇气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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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 N1 ?1 `6 K, q. M& E2 L2 \1 |朱思远狠下痛得流血的心,冷声说道。
6 [* C) }. c: [0 ?9 ^% f, J- c以真不死心地扑上前来:“阿远,你听我说……”朱思远重重地关上了门。“啊!”他隔着门缝看到以真捧着被门夹得发白的指尖,悲痛欲绝地喃喃道:“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1 q6 r; Y, B% D( _5 V' k; i" |“以真!”朱思远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黑暗中,他用手捧住了头……- h7 O# ]  s" M. G( F5 A+ j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割舍下他呢?他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啊!良心的谴责和爱情的痛苦让朱思远备受磨难,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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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思远,你还好吗?”门外响起了平安的敲门声。8 b/ I1 o. ]3 z. M
“我……没事。”) o# V+ n, w2 y. ~1 ~/ E: S, T
“你自己保重,如果你能勇敢地去爱,就不要太苦了自己。”
0 S, L* E/ Z- }; i, s* K; x! I呵呵,朱思远轻笑了起来。勇敢地去爱,如果我可以,我还至于这样吗?我和林以真已注定爱不得恨不得,却又夹杂了太多的爱恨,那条不归路,已经谁也回不了当初。2 l" h1 d* y5 Z* B1 _+ f1 @9 C
“思远,如果你真的无法给那个人幸福,那你们俩就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放手吧。”
% k+ ]1 Z% a4 z; A8 y% p& d& y  y一句放手,让朱思远泪流满面,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永远地失去林以真了,也许真的是时候放手了。/ y  v7 X( k( q

; i* q0 w2 w' ?. I$ G% w5 f; \已经昏迷了很久的林以真,苏醒了过来。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要飞走一般,脑子却清爽了些。雷妈妈守在以真身边,紧紧地抓着以真的手。
0 e0 ?4 x4 z6 n“妈妈,您帮我擦擦身子吧。”
" L1 S. M$ q! x) B雷妈妈强忍着眼泪,去打了一盆温水。她轻轻地帮以真解开衣服,泪却一下落在以真惨白的身体上。
: _7 Z+ n0 V4 o, f“妈妈,我是不是很丑啊……”以真笑了一下。
& g) K! \0 T& O! }7 @“小霆最漂亮了……”
# B* ?) `4 I0 B4 c  Y雷妈妈说着,用毛巾轻轻地帮以真擦起身体来。0 X0 r5 I9 h' @
以真闭上了眼睛,热毛巾带给他片刻的舒适,他轻轻地舒了口气。
' K+ R- \# r/ }+ g& I% S* x& H, J“妈妈,我想穿那套衣服。”以真伸出手,指向装白礼服的柜子。7 w2 B- \" E2 n5 Y& {. X
雷妈妈的心如同刀绞一般,她打开门,拿出了那套衣服。
* {2 K# H# |) a0 w4 ]( G) A) b以真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他必须在雷妈妈的帮助下才能穿上那套衣服。以真穿得很仔细,还小心地将领口、袖口的皱折抚平了。
" I8 r: I4 {6 Q! v“妈妈,我穿这个好看不?”以真有点撒娇地问。这个礼服的涵义雷妈妈是知道的,所以她心酸地点了点头:“好看……”1 O# o7 M( J$ X, H
以真说:“妈妈,您能帮我拿面镜子来吗?我想看看自己。”
- D3 P5 y- i# y6 }雷妈妈将镜子送到以真手中,以真几乎接都接不住,他两只手拿稳镜子,端详起自己来。/ V9 D- i" c: H8 f( z# X
“脸色怎么那么白呢……”以真抚摩着自己的脸,稍微用力拍了两下,略显突兀的红晕让以真满意地微笑起来。- i. B. S! }0 I" m# K2 z5 h
嘴唇呈现出一种灰败的粉色,以真用力地咬了咬,当嫩红的颜色回到口唇上的时候,以真抬起了头。6 R2 {* Y, ?! \* A; O, m- `! ^* V
“妈妈,我……要走了。”雷妈妈的泪已经流了满脸。
. {0 f8 U! O" \5 D! Z% h; E& `& U以真抬头擦去妈妈脸上的泪:“我……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V, n9 H8 \1 J; W7 Q
雷妈妈将电话线放开,把电话送到以真手里。以真像得到鼓励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他颤抖着手,拨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让他安心的是,电话竟然接通了。# o8 A4 E4 l! M) h- ]
) f2 K0 T! U( f8 K  N4 @
“喂?”
$ Q: p! N/ ~+ Q9 }! _2 m朱思远熟悉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入以真的耳朵,以真的手颤抖了。" t8 O5 b# Q2 |6 P' j
“阿……阿远,我……是以真。”
1 B, ~/ K0 g$ X) N  ~7 P朱思远紧紧地抓住了听筒,是以真吗?他还是忘不掉自己吗?他的声音怎么那么虚弱,他在哭吗?朱思远几乎都想穿过电波去将那爱恋至深的小人儿揉进血肉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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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刚想关切地问以真是不是一切都好,平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心头一动,硬下心肠道:“林以真,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你快说。”. g) m1 |# A- @1 E$ X3 W
他说什么?他说他要结婚了?以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本想放下电话说不再打扰,可是永远无法再见的恐惧占满了他忧伤的心。就算他要结婚了吧,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林以真要死了,他想在临终前再见朱思远一面,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 t) V, E& ^8 \' q; i$ n于是,以真鼓足勇气说:“我……我想见你。”
* `" I" [/ o3 w% s3 {+ n“林以真,你觉得我结婚的日子会跑出去见你吗?我们之间已经完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k; m5 u8 N0 z: O! T! k/ m% h

+ Q5 J' E1 M) Z8 m电话挂断了。: b1 a# q2 w2 z. N: C2 w5 E
平安走过来:“思远,他想见你吗?”
2 l. i& ~, _$ m$ H7 z" C9 f朱思远的眼睛红红的,他低声说:“我好怕他会生病啊,他一定非常非常难过。可是,你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总要痛上一次,那么现在让他死心总比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咽气要好些的。”: g- |+ M9 ]/ W$ |
平安拉起朱思远的手:“思远,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得开心些呢?”
0 F6 E- w& [) o5 C朱思远摇摇头:“来生吧,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一定不喝忘川水,我要等着他,把这一世的幸福还给他。”
) m) m5 B% ?. P+ O) T. t* j1 F$ x, N: D: T4 B
电话挂断了。
& V7 a6 _, S  e5 g- A林以真拿着听筒,嘟嘟的声音刺得他耳膜发疼,他缓缓地把电话听筒放下。; \6 _7 R1 D9 W
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礼服。阿远把他的电话挂掉了。& e! U1 w  b- b, C6 _: s, b
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e& U- `* f  p
阿远,你知不知道,以真要走了……
; m, p6 d9 v( |8 a  {以真将枯瘦的手伸进衣襟里,将那枚“钻戒”拿了出来。戒指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那个男人用虚妄的感情骗去了以真的一生。以真苦笑了一下,用手指摩挲着戒指,眼泪滴了下来。
% J/ n0 J3 ~8 o& S$ S3 b( w5 A“妈妈,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呢?我是真的很爱那个人,真的很爱他的……可是下辈子,我再不想遇到他、认识他了,如果可以,我真想自己从没认识他,从没爱过他啊……”2 n8 M+ `! `; ]3 y
泪水顺着以真的脸颊不断地滑落下来,他还在喃喃地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爱一个人怎么这么疼啊……我再也爱不动了……”
* o1 p2 b% y+ J, |- I以真缓缓地软倒下去,“妈妈,我不行了,要走了。我答应雷大哥好好照顾您,可是现在,我……对不起他了……我给您做了安排,他是个医生,会好好地照顾您的……”
5 H# r- G5 B! n% K3 e以真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张纸条,那是他捏了两条街都没舍得扔掉的纸条,因为在当时,以真就已经想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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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d6 W* S8 }: x+ [" r. d$ ?8 d朱思远一下子从床上惊醒:“以真!”
! F. l) d/ {' {# o2 i/ o是噩梦。但是这次的噩梦比哪一次都要清晰。他梦见以真微笑着向他走来,然后对他说:“我走了,以后不能继续爱你了。”朱思远是多么想冲上去将他拉住,可是以真变成了一阵飘渺的雾,一下就散得无影无踪了。为什么会做这么个不吉利的梦啊,这一次,一定是真的伤了以真的心,他一定再也不理自己了吧。. r$ \! E' A) R# k8 U
想到此后以真便冷了心,再不与自己往来,朱思远叹了一声,以真啊,你不会明白我的苦心的。虽然如此,只要你快乐幸福就好了……5 I, z4 K8 l1 J  {( S7 b  ^
※※※z※※y※※z※※z※※※/ T* h* v1 c& b) g% Q% t
距离以真打来电话已经有三天了,朱思远却一直无法从忧伤中解脱出来。这天,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门忽然被推开,孟春晓走了进来。: D$ p  a; c  G8 Z8 J$ i/ Z" s
“春晓?”朱思远和孟春晓之间原本友谊深厚,但因为以真的事两个人起了嫌隙,孟春晓说他想将事情全面查清楚,因为他看以真的为人,感觉这中间有许多误会。因为报仇的事,越来越的矛盾使这对好兄弟的感情破裂了。
8 i. y( v6 y. T/ B6 n见孟春晓还能来找他,朱思远一阵高兴。' k' o8 j9 k% D: s7 A. C1 w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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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晓在朱思远的面前坐了下来:“林以真的事,我已经彻底查清楚了。还有,关于我们两个人父亲的身份,我也清楚了。你想听听吗?”
) z: k" d( L# s* U9 s9 y' x# I& A朱思远一直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他心里最盼望的是林以真是无辜的。9 [2 J! w0 C" H2 N  v3 k
见朱思远点头答应,孟春晓说道:“前几天,有一个老刑警来找过我,他认识以真,也久仰以真父亲林正耘的大名。他说他一直在追查林正耘的案子,前几日,他终于在查清了事情的全部真相。我父亲并不是你父亲的仆从,而是你父亲的下级,他们俩都是卧底的警探,想深入鲨鱼帮来找到甄志宁贩毒证据的。为了保证活动的秘密性,他们俩从卧底开始,所有的档案都被销毁了,只在一位上级的手中保留了一份绝密底档,所有任务安排布置都与这位上级单线联系。但无奈鲨鱼帮固若金汤,没有什么根基的人根本无法进入严密的内部组织,一次偶然的机会,你父亲结识了林正耘,两个人顿感相见恨晚。
2 u) `- A, h/ Q朱思远的脸色渐渐转白,孟春晓却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随着两个人感情的加深,你父亲便把收集鲨鱼帮秘密的事告诉了林正耘,深明大义的林正耘答应帮助你父亲收集甄志宁的罪证。你父亲为了在鲨鱼帮的帮徒心中树立匪徒的形象,还故意绑架了以真来威胁林正耘,但他不知道,此时,甄志宁已得到秘报,说你父亲可能是警方的内线。甄志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他此时就起了杀机。利用姐夫的生活问题大做文章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他真正的意图是铲除对他有威胁的人!”9 w1 j. Q! e; v; V# C
“你……你是说如果没有以真父亲那件事,我们也必然会遭到甄志宁的毒手?”朱思远的声音有些颤抖。0 Q- c8 e; s  H) G- J2 I9 g
“没错,可是以真的父亲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悲痛欲绝,含恨自尽了。如果要说是害,只能说是对你父亲的爱迷蒙了一个艺术家的眼睛,让与世无争的他,就这么走了。而你我父亲的那位上级却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脑部负伤成了植物人。这位老上级恰好是我刚刚说的那位老刑警的老战友,他过世时老刑警去他家吊唁,那位老上级的老伴交给老刑警一个木头匣子。她说老伴临终前她想把勋章都为他戴在身上,她打开装勋章的盒子,却发现里面有一个记录本。她想托老刑警帮她看看那上面都是些什么,是不是可以凭这些东西去追认个什么荣誉,老刑警这才明白了一切,林正耘案件中两个关键的神秘人物的身份终于浮出水面。你我的父亲都是警员,他们是为国捐躯的。为了保守秘密,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的身份。”
" D4 |- M# F/ A朱思远陷入了沉思之中。z
1 ^3 U- }/ ~1 ?4 f“以真的妈妈是个非常善妒之人,整件事情的发生她都难辞其咎。而以真父子却是无辜的。”
' J* f8 j0 j- n7 ^“你说……你说以真是无辜的?不可能的!他看着我妈妈被那些人施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当时就觉得这男孩的心可有多狠!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妈妈朝他爬过去的时候,他拉着他妈妈的手,一脚就踢在我妈妈脸上,妈妈的鼻子被踢得歪到一旁,当场就断了最后一口气……”朱思远陷入痛苦的回忆当中。
5 U9 B) q3 x& A1 p( q“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阿远,你想想,会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那样的场面无动于衷吗?会有人对临终之人再施以毒手吗?你想想,那像你认识的林以真吗?”! O+ q9 I8 Y1 l5 h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正是我痛苦万分的地方,他的所作所为,万死难辞其咎,可是,他的眼睛又是那么单纯善良,让我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一个小恶魔的形象联系起来……”
& m; I" a" S, Z" e! q0 _“没错,以真不是什么小恶魔。事实上,他的眼睛是先天性的视力缺损,十二岁时,他换上了死去父亲的角膜,才重获光明!”
# Z2 n* z* `8 M4 Y3 x) [4 h' K  K* z“什么……”他……他是瞎子?他看不见么……朱思远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只觉得这许多的人生其实过得毫无意义。我费尽心机,竟是报复了一个无辜之人啊……更何况,那个人爱我至深,我岂不是犯下滔天的罪孽吗?想到以真所受的委屈苦楚,朱思远的心狠狠地揪痛了。8 S9 g- x& M; V( L6 n1 a/ M. O4 W
“你走了以后,以真被怜幸陷害,入狱半年,胃病也日渐重了。”
3 u$ h; }" H" P1 X' ]他……他竟还受了牢狱之苦吗?朱思远只觉得胸口难受得气也喘不上来。他无意识地站起来,如幽魂般朝门外走去。
) O$ O' I4 S1 v+ \9 |6 L2 y9 `“思远?你去哪里?”孟春晓高声叫道。y
( G/ L$ Y* s0 Y5 b& U7 Y5 n“我……我去找以真……”朱思远只觉得魂都飞到以真身边了。虽然自觉罪无可恕,但朱思远却想到以真面前去谢罪,他不祈望能得到他的原谅,却只想至少再见他一面,向他说明他悔极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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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思远!”孟春晓见朱思远的样子也心软了,他本想再讲些以真的委屈苦楚来折磨朱思远,但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了。
4 g) P9 ]% J, Q# F) |0 h$ ]  q. r: n“思远你要挺住……”孟春晓知道朱思远对以真用情至深,他上前提前扶住了他,“以真……在三天前,过世了……”
0 C) Z. g* b7 }朱思远一下子僵在那里。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像没听明白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 L7 I/ W5 z0 H: F1 e) X“以真……他已经不在了。”z, c# ?  R% W( `: M* w4 C0 _% l
“思远!”朱思远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仰去,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3 S; u3 h; K% I
孟春晓急忙将他抱住,却感觉朱思远的身体像死人一样僵硬。他将朱思远抱到沙发上,朱思远好象昏过去了,可是眼睛却睁得老大。
/ @6 L3 @& b& b“思远!哭!快哭啊!哭出来!”孟春晓知道,这样的急性昏厥很容易导致猝死,虽然他也怨朱思远狠心,但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现在看着朱思远这样,他也一阵心疼。
9 x) [9 ?, `* c; ^  C- u/ }朱思远努力了好几次,才喘上这一口气来。z& T9 P# j) L2 {# \0 q0 U# X- p
他发出的哭吼声简直像一头受伤的幼兽:“以……真……啊……”
! v5 r% m1 K& E. u; o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每吐一个字就会漾出一大口鲜血,孟春晓心里像结了一层冰,这辈子他都没听过这样悲痛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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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安静地躺在医院里,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还活着的迹象,只有那些记录生命体征的机器上不断变化的数据证明,生命还暂时蛰伏在他的躯壳里。
( {- \+ e5 f+ V& @$ y平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孟春晓呆呆地望着她。
1 m7 _+ y+ W+ l/ w4 }, B9 ]$ U“本来……我……我说和思远结婚,就……就是为了骗你的……没想到,思远为了让以真死心,就拿来当借口,挂掉了以真的电话……思远只想让以真好好活着,他说是不愿与仇人为伍,实际上,他……他是怕以真看见他病故难过啊……谁想到,以真却先他一步……”
0 L, B# y0 Z7 k# \7 O“思远这个样子摆明就是不想活了的架势……”孟春晓心头也一酸。这两个人纠缠一世,现在到了这一步,竟还要缠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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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思远动了!”眼尖的平安大声叫道。+ r1 J: E# H9 R: ?" f; q
孟春晓和平安一起冲进了病房。; X- n  Y# ^* N4 n
朱思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鼻子和手腕上都插着管子,他伸手就将伸进鼻子里的管子拔了出来。
% I2 t. |+ p/ L3 A“思远!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些!”孟春晓按住了他。; y$ k6 R9 X( \2 r/ z4 t/ a
思远转过脸来,孟春晓几乎被他吓住了,他的眼睛已经黯如死灰,再没半点生机了。( p/ G% F8 K$ B2 T
“春晓,我心口疼,喘不上气来啊……”朱思远的神色憔悴得让人心碎。( R7 ?- k5 E5 K; M/ f
“他最后打给我的电话,居然被我挂了!你说,我怎么能把他的电话挂断呢……”朱思远并未等孟春晓回答便继续说道,“你说他当时得有多难过啊……快要走了,想见我一面我居然挂了他的电话,你说,我怎么舍得把他的电话挂了啊……”血又从朱思远的口中呛了出来,孟春晓知道,这样下去,朱思远的命就完了。2 R+ J- o% I4 z% Y+ M
“春晓,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 O! D' K! ]5 |6 ]$ k“他不在了,你冷静点好吗?”孟春晓的心在受着煎熬。
# Y/ m& i7 C) c, l“我知道,你以为我糊涂了吗?我没有糊涂呢!我想去看看……他的骨灰……”最后的四个字从朱思远的口中吐出时,格外地疼痛。
; i, c5 N; q3 r' I: r“以真他……他说尘世已经无所羁绊,留了骨灰也没人会尽心照管,所以……按他的遗嘱,都撒进海里了……”想起以真含血含泪的叮嘱,孟春晓一阵心痛,虽说这样的安排对朱思远来说太过残忍,但对以真来说,却是一种解脱。
5 ~5 T4 w) S/ g- @" R' G朱思远呆愣愣地坐在那:“以真,把事做得那么绝吗?连点灰……都不给我留啊……我走了以后,是想跟你睡在一起的,粉粉末末地永远睡在一起,谁也分不开我们了,没想到……你……”* M+ d8 T, F9 W; W$ j7 l
“思远,以真,他有留了遗书给你。”思忖良久,孟春晓还是说出了这个话。* E& `4 Q+ j' N4 B& Y: H8 _+ y/ w
“在哪里?”朱思远知道以真居然会为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心都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了。+ ~: _! `& i; `& F* X' k& P
“那样重要的东西,我怕丢了,所以我没有随身带着,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但是,你现在要乖乖听话,好好配合治疗,不许再胡思乱想,听到没有?”虽然知道嘱咐了也没有用,孟春晓还是罗嗦道。, F2 j& n5 P) e- H
思远呆呆地点了点头:“你要快点回来,我想看以真给我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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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_& Z7 `3 q( }# l  I阿远:6 @% z$ `' N7 X2 d) q  E( V6 \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与你痴缠一生的林以真已经不在人世了。什么爱啊恨的,便都随着我的离去而让它随风散了吧。; {! b. k7 H3 q
给你写这封信,实在是以真有要事相托。绿竹巷的雷妈妈是以真一位至交以性命托付之事,本以为能替他承欢膝下,为雷妈妈养老送终,谁曾想,以真福浅命薄,竟要先她而去。妈妈脑子不太清楚,将我认做她已经死去的亲生儿子雷霆,她待我那么好,真是视同己出。我走了,谁能照料她呢?# \+ n& f( G% a2 `0 U
现在,我只有拜托你了,希望你替我照顾好雷妈妈,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会为你和你的妻子添不少麻烦,但我也没办法了。
+ U- w. B# F# _" u以真去后,希望你不要再将往日的记恨放在心里,好好地待雷妈妈。5 s1 ]. T9 u6 L( B5 h
今生相识成大错,但愿来世莫相逢。
1 c  ?1 X2 S$ h$ ?: I: m以真绝笔& R5 A9 p9 B0 j- ], N2 e: j
0 @! }9 K7 K/ u
朱思远一遍一遍地看着以真留给他的遗书,那熟悉的字迹,那泪洇的墨痕中有多少爱恋,多少无奈啊……明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巴望见到自己,一封遗书却写得含而不露,哀而不绝,最令朱思远心痛的,是以真句句是情字字有爱,却无一处纠缠怨怼之语。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这是怎样的心胸和襟怀。朱思远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到,自己深爱的是这样一个另人骄傲的男人。& X: E! O1 s$ g7 Q8 p9 ]. L& l$ r
“以真……”将信纸紧紧地按在胸口,朱思远的泪又流了下来。, n5 g' @' ]8 ]  \2 F2 E

( v( J3 `6 b; B  S+ {$ Y5 P/ k$ c绿竹巷的低矮潮湿令朱思远虚弱的身体感到有些冷,他不禁又想到了以真。以真那么怕冷,是那个时候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吗?想到那个绝了他一世爱恋的人儿,朱思远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9 E- ?7 x5 q( A. h1 ~轻轻地扣开木门,雷妈妈愣愣地看着朱思远,忽然,她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3 n% I% Q+ }+ G
“是你……就是你害了小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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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3 V, n/ I" D( `朱思远被雷妈妈一巴掌打愣了,他第一次见雷妈妈,她怎么知道自己和以真的纠葛?! Z) Y* Z. ?5 O9 Z; q0 q6 \% V1 ^4 v
“你看看!”雷妈妈指向桌子,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这是我从小霆枕头下找到的。”朱思远看到照片上以真的笑脸,眼眶一下就湿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照片,当时的甜蜜还历历在目,而那个巧笑嫣然的人儿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T7 Q- B' w/ j- b8 C# [* B, _
朱思远回过头,见雷妈妈正在为以真上香,以真如深潭一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他走过去,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摩以真的脸,泪不停地滑落下来。" m" _% _& I* e! X& L* {/ p: ^2 ^6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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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远想接雷妈妈去自己的大房子住,但是雷妈妈说小霆的气息还留在这房子里,听她这么一说,朱思远也仿佛感觉到以真的灵魂最后就栖息在这里,于是,他也产生了一份深切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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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令人悲伤的不是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而是之后漫长无望的岁月。朱思远无法抑制心里那种空洞幽寂的感觉,那种满目繁华却再难钟情的疼痛令他学会设身处地地去体会以真当初的处境。
, ]2 u7 k: {; A% {6 o  f以真,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心尖被人掐去,痛到呼吸困难?每天伴着满怀怨恨的雷妈妈,朱思远的心一遍遍地受着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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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1 s/ T- ]5 }: M/ c$ E以真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出了五七,生活仿佛回复了原来的轨迹,朱思远的心彻底地死了,接受以真离开的事实,让他无比的无奈又疼痛。8 B+ Q9 @4 L2 \$ n$ L& b
朱思远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到大海边去跟以真说话,以真离去的决绝令他连一点痕迹都无法依循,而以真最后葬身的大海成了朱思远寄托哀思的唯一去处。
( ?) V. R3 _1 a* M他会在海边自言自语,温习他们过往的幸福或是讲述他没来得及对以真阐明的爱恋。这一日,晚风轻拂的时候,朱思远又孤单地坐在沙滩上,跟逝去的爱人聊天。! l: @$ e. i6 E7 w7 Q
“以真,时间没有为我们做任何停留,一转眼,你走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海风吹过朱思远的脸颊,却吹不干他的眼泪,“其实,我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我带给你的只是痛苦和伤害。但是最后,我的费尽心机被你的毫无心机彻底打败,仇恨被爱恋消融……”
6 w- `# _4 S3 c2 X9 F6 f) n! Q“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过去,今天,我就跟你说说,以后我有什么话,也只跟你说。其实,我是个命中注定无情无爱之人,先天便带来恶疾。腿根上长着一颗樱桃一样的红疔,只要动情动爱,红疔就会向心脏的方向长出一条红色血线,动情越多,血线越长,蔓延到心脏,小命就丢了。. O, }2 A9 }- @5 |
“从小,父母对我的爱唯一的表现方式就是冷漠,他们最希望我用冷漠淡然的态度来面对人生。父母过世后,我又被送到毒品种植园,在那里受尽了痛苦折磨,十八九岁才逃出生天。后来,我改组了坤帮,收购了盛世,五年的时间,我踏上了无尽的复仇之旅。生命对于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复仇。当我的仇人只剩你一个的时候,我却将自己的心赔了进去。我是个不能爱的人,爱了就输了命去,可是面对那样让我矛盾的你,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了。
+ Y1 f# [. d% U. a" q' [“以真,我做的错事太多,无法乞求你的原谅了。离开你后,红疔一直在不停地生长,我知道爱一旦发芽,便如春天的花草一般无法止息。如今,血线已经漫过了脐部,达到肋骨了。可是我终于无须再压抑自己了,无论什么时候思念你,我便可以尽情地去想你,我总是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朱思远的眼泪如苦咸的海水般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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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8 12:28: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以真,除了你,我从没碰过其他人,因为每次动情动爱,对我来说就是在折自己的寿命呢。我曾发誓不碰你,但当我看到你时,就情不自禁了。我不敢以爱的名义去拥有你,只能打着恨的旗号,连我都厌恶自己的虚伪……我好悔啊……我第一次带怜幸回家,血线一跳一跳地痛,牵连得心脏都疼了。为了打击你,我让他播放一些色情录象带,让你以为我已经变心了。没想到,怜幸趁我昏睡,拿走了那盘你受辱的录象带,我的疏忽害你身败名裂。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又怎么能抵赖我不忍亲自复仇,就借用别人的刀去伤你呢?以真,就是死了,我都没脸去见你啊……我最悔的,是对你做的那件事。现在想想,心都痛得滴出血来,如果生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又怎么舍得让那些人碰你一下呢……想到你被人糟蹋还唤着我的名字,我……$ G  Y7 d+ Y/ s0 Q6 I* x3 s
“以真,你爱上了一个禽兽,还用你全部的爱和心血将它从混沌邪恶中解脱出来。我从没感受过爱的滋味,而你给了我人生最温暖的体验。以真,你走了,其实也不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你太过留恋的东西了,你这么好,一定能上天堂的……”朱思远抬起头,星星在天空忽闪着眼睛。他顿时感到一种自卑,以真,纵是死了,你我也是见不着的……4 J. N8 j% i7 c& _7 Z$ P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春流到秋,冬流到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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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F# @9 c# u雷妈妈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朱思远像亲生儿子一般尽心照顾着她。以真在看着呢,朱思远想。当他回头看见以真略显青涩的遗像时,他就会尽量微笑。雷妈妈对朱思远的态度也慢慢地改变了。这半年时间,朱思远试着去将自己当成以真,去体会他的点滴思绪,去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问题。雷妈妈详细地给朱思远讲了以真出狱后的生活,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一柄利刃刺入心肺。5 t/ P4 g0 u: U
雷妈妈终于油尽灯干,妈妈走的时候,朱思远非常难过,但隐约地也有一丝解脱的感觉。他永远记得妈妈最后对他说的话:“孩子,这半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相信……以真也看得见。”看着朱思远惊讶的眼神,雷妈妈摸着他的头笑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孩子不是我的小霆吗?其实我也是出于无奈啊,当初是为了那点抚恤金……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不那么做,如果我不是在你们俩面前装出一副神智不清的可怜相,恐怕你们俩都撑不了这么久……阿远,你记得帮我照顾小霆的遗像……也希望你早日得到幸福……”直到这时,朱思远才知道屋子里供奉着的那个青涩男孩子,并不是他的以真。
. U7 B7 s( N( w幸福……呵呵。只有跟以真在一起,才有所谓的幸福吧。但是以真却用雷妈妈拦住自己,现在,以真去世已有大半年,他怕是……早已成了天使,或转世做了谁家的小少爷了吧……所谓的幸福,便再也不要想了……/ b% V6 U0 G7 Q$ q" V
时间的流转使逝者留给生者的苦痛远去,仅剩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生者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并且也有各自的精彩。平安和孟春晓的婚礼定在金秋十月,朱思远知道,这将是自己人生中参加的最后一次盛典。
: [' T5 b  [8 J& b# G, D- ~$ u; Q) l自从第一次对林以真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后,朱思远心里潜意识中便希望以真是真的有罪的,否则,每一次面对以真纯澈的双眸时,朱思远都会觉得无地自容。然而造化终究弄人,他毕竟还是无辜的,朱思远刻意去回避的事实还是成真了。每每想起前尘旧事,那种令人窒息的剧痛便会侵袭身体。他现在每每感觉以真与他已融为一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感觉未免有点一相情愿,但这样魂有所依的体会能让自己的痛苦减轻一些。红疔的血线已横过整个腹部,在他身体上蔓延出一个妖艳绝顶的文身,舞动着一种绝望的美,和一种死亡的气息。到胸口还有寸许距离,孟春晓说也许支持不到过冬。朱思远说他很想亲眼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得到幸福,所以孟春晓答应在这个秋天迎娶平安。$ c+ p/ d9 W, W* `) _& I+ q$ d

: X0 o" D! t. m. Z2 L& V# D/ Q“要做新娘子了,高兴一点……”送走雷妈妈后,朱思远并没有搬离绿竹巷,那是以真去世的地方,朱思远想在以真离去的床上告别人世。孟春晓将一些必要的护理设备搬到绿竹巷的小屋里,平安没事的时候,就来照顾朱思远。/ _# @9 H5 @# O0 w3 U
“我……我会高兴的。”看着朱思远苍白的俊脸,平安一阵心酸。在平安心中,朱思远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如今,这个俊秀痴情的男人就要死了,这让她怎能不心痛。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宁死不愿做应召女郎的她被一群壮汉围住,两个天神一样的男子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下了她。他们俩就是朱思远和孟春晓,他们那么勇敢地打散了匪徒,还收留了无依无靠的她。从此,她就负责照顾多愁多病的朱思远,她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身患绝症。一天一天,听他诉说对林以真的爱恋,一天一天,看生命从他身上流逝,她真切地知道他的钟情与无望。然而命运毕竟还是薄待了他,深爱的那个人竟狠心地将他抛弃在冰冷的尘世,绝尘而去了。现在,他也要走了吗?  M: n4 |4 p, p; ], L
“以后要好好待春晓哦……他是我的好兄弟,心地不错的,只是性格比较钝,你这小丫头可别欺负他……”
. K' T8 A' V9 e8 j- o& i6 x“你就知道偏心眼,他那个人像木头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哄我,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烧高香啦!”平安想到孟春晓的木头样子,就有点生气。爱上他后明示暗示多少回,那家伙却根本不答茬,自己本想跟朱思远假装结婚吓唬他一下,却找不到他人了。然后就突然出现在朱思远面前,通报了林以真的死讯,搞得自己都再没胆子去追他了。最后还是朱思远出面,跟孟春晓说清楚,让他珍惜眼前人,自己才得以如愿。自己是那么爱他,可是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呢?+ \  f# P! l2 \7 r; ^6 F
“平安,你不要又乱想哦,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多么大的幸福,我可一直在嫉妒你呢。”
$ c5 |/ e$ y1 h8 _8 x/ c$ y3 ~平安不好意思地笑了。
" @$ K8 Z3 i8 _5 J- r6 A' i0 q$ u看着平安的笑容,朱思远心头一颤,是不是每个人结婚时都会这么开心中夹着一丝甜蜜的不安和期待呢?他忽然想到新婚那日,以真对他说想与他白头偕老的事,成为八十岁拄龙头拐杖的两个老公公……一阵刺痛朝心口袭来,他“啊”地呻吟了一声,手便朝胸口捂去……8 j# K$ [; ~# N. I: b) h6 G  _
“思远!思远……”$ T) e! V4 v4 M  F3 D6 ^, n

$ f6 g' e9 T$ z朱思远病忽然加重了。* m  N) o/ w! @0 L/ z% q- A; ^7 Q
孟春晓走近朱思远的床,轻声问平安:“怎么样?”; g2 U3 v$ S, \9 R1 y3 U8 T$ h
“他……怕是要走了吧……”平安已经哭得如泪人一般。孟春晓又看了一下各种生命数据,现在朱思远的生命体征已经发生了危险的变化,心跳变缓,血压下降,连体温也跌到36.5摄氏度以下。
. w  q8 t/ d8 X7 p8 J“应该……就在今晚了……”
/ o$ V7 B$ Q' |平安一下依在他的怀中,哭泣起来。
; d$ J7 n0 e( ~" v& I. X/ N“我……我出去一下。”
2 f2 z. M) T( s0 v: \: z“你不要守着他吗?”! C4 t2 d( g; b$ T) \4 x/ C. S
“你在这守着,我去找一个他更想见的人来。”看到相交半生的朋友命在旦夕,什么承诺都被孟春晓丢到了脑后。, s" c0 v; l. a4 i+ q" q3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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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j6 q* G8 z* B! F( ^越夜的灯光里,孟春晓的脸变得有些迷离,他拦住一个服务生,问道:“林总监在吗?”: S5 E/ D! X4 Q: o% G
“他在办公室……”没等服务生说完,孟春晓就丢下他朝里跑去。
: K. M# S, A1 r; p' R8 h“以真!”
# o2 e3 m# r0 F9 f4 J0 }8 E林以真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孟大哥?有事吗?”: ~: C7 q, p8 M& y& }
虽然在来前已经打好了腹稿,但当看见以真那双有些沧桑的眼睛时,那些话却无法说出口了:“他……他要走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丢给以真。
. N1 k! S2 ?$ i$ C8 @* m) b: F% C2 U1 u以真的眼帘垂了下去,他并没有答话。
& x3 r7 R: u- b# P/ W/ n# J0 D*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孟春晓觉得自己如同在油锅里煎熬般在等着以真的回话。终于,以真抬起头来,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7 P2 \, @& K3 }  i“我……我想请你……去看看他……”孟春晓的声音有些嘶哑。4 V0 e0 N) y+ o8 _* t8 y% i" ?" p
“我不会去的,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以真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有任何的惊讶和悲伤。5 B( S6 a% J) {5 Z( Z; [" d. Q
“以真,我没有骗你,他也许……都熬不过今晚了!”孟春晓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才能打开林以真紧闭的心扉。2 @, ~, ^& ~3 d. j, j+ n
“他要怎么样你都救不了,我也没有办法,他不好了,你这个医生不去守着,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以真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孟春晓一窒,不知道该接一句什么。8 \6 B& U- ?/ X! r" J+ z' O
“以真,你真的可以这样绝情吗?你甚至从来都没问过他得的是什么病……”
* H- G2 z0 |) k6 x' l“林以真已经为朱思远死过一次了,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那个人跟我没有丝毫瓜葛,我没有义务去为他送终。”
9 d0 Y0 {) |1 X5 c7 ^以真的话说得那样凄绝,孟春晓知道这凄绝里有多少血泪哀伤。# ]" X. v) H% A- ~4 D4 }: R
“我……我只是想让你去见他一面……”
/ ]% e: Z  F6 f4 w. }$ O5 I“去见他做什么,你知道我无法原谅他的。你给我讲的那些事我通通都知道了,虽然我觉得他也够可怜,可是我累了,我爱不动了。”
9 S7 ?2 c) c# i. H“以真,想当初你是多么爱他?为了那么个男人,愣是把个胃炎拖到穿孔大出血,险些送了命。可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过了大半年了,除了雷妈妈死时,你扮成个坤帮喽罗去祭奠了一下,你却一眼都不愿意见他了?我没有奢望你原谅他,只是……他一直以为死了就能看见你了,可事实上,他就是……也根本无法见到你。我只是不想他……到最后还在被骗……”
9 ?1 j& M  J+ c以真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有些急噪地说:“我说了不去,你走吧,当时就说他要死,我在重病中还给他写了个‘遗嘱’,按说也算救过他一次了。你答应过我绝不再为他的事情来找我,现在我赶你走,也算不上我绝情。”8 N4 ^1 U! Q$ i0 g
见以真说得坚决,孟春晓也颇感无力,他怕再不走,朱思远醒来却发现连他也不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所以,他无奈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踏出门的时候,孟春晓最后丢来一句:“你不去也好,免得断了他最后那点念想。那个傻子还以为就能见着你了呢,攥着你给他的护身符,死都不撒手……”: w3 L* G! B  ^0 B- Y
“护身符?”以真一振,那个东西,他还留着呢吗?终于,他按捺不住,喊道:“孟大哥,你等等……”& d3 C& f9 F7 H; p$ A& F

1 [1 P$ p1 t7 q6 `心里想着和亲眼见着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以真在心里将朱思远恨过千万遍,真正见着他弥留的样子,心也不禁一酸,恨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到底还是走散了。这大半年,先是去治好了自己的胃病,然后便帮坤哥打理生意,虽然一直知道这个人过得不好,可是以真已经下定决心再不见他,将这个人彻底从生命中删除。然而,有那么容易吗?说删除就能删除的吗?在这一刻,他还是来了,来送他最后一程。
8 O  |; V8 x# `# T0 W3 a8 m“我们出去吧。”孟春晓拉起平安的手,“让他们俩单独呆一会儿。”
& U6 |& s' m9 U4 s! g6 s以真看着眼前的朱思远,心里叹道:“阿远,这一下,我们真的是人鬼殊途,无力回天了。”以真细细地打量着朱思远,容貌还是那样美那样好,可是一种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体。距离雷妈妈去世也没多长时间,阿远的白发又生了好多。以真想起雷妈妈对他说过让他原谅阿远的话,心中一阵难过。
' a9 n3 S5 Z7 |! b; f他伸出手,抓住了朱思远的手。5 z3 x5 d* |5 g/ j# T& O9 r/ t
朱思远从半昏迷的状态中醒转过来,他呆呆地望着以真,却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手握手,多少爱恨,都在生死之间,飘远了。3 F! c5 [/ q4 x8 N

: F5 B* E% |! _8 A1 S% _“以真,你……来接我了……”朱思远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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