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X1 p+ z. X2 J- c 学期过大半,我听说魏孝丞有和那个女生分手了,他有过好几任女友,这一次的分手是我最乐意看的。不过他也再没有出现在我的体育课。
& K& j/ t9 ^. j9 p' M 他应该不是受了打击吧?他一向就在女孩子中很吃得开,只听魏孝丞甩人,却从未动心。而且,校门外偶尔看到他跟一帮人四处乱窜,遇见我还像原来一样揽着我的肩,拍拍我的背,亲密的感觉未见改变……对于体育课的在意,以为会尴尬的,只有我而已吗? 2 |9 C% _ ?$ J: J9 J, M
我还在疑惑,魏孝丞向我提出了邀约:“冬雨,元旦有计划吗?我们一起过吧。”
; w- D" M' @- j9 } 虽然真的不喜欢跟他那一帮哥们呆一起,但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却用我摸不透的眼神看了我很久,点点头,离开。第三章
( J; p9 v" \: J, M$ M4 h 原来元旦只有我和魏孝丞两个人。我按约定的时间到了他住所,没有看见那一大帮子人。 2 Z2 T& c, K( S. A* K
“怎么只有你一个?”我问。 , }# A$ @- U4 d- I6 E
他正在把买回来的食物一一在桌上摆好,匆匆看我一眼,说,“你不是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吗?” + H+ i. F, m1 k. C9 R
“呃……呵呵……”我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傻笑。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6 w+ A& T3 _: G! n. S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气氛倒也很活跃。魏孝丞是很会闹的人,我虽然总认生,不爱开口讲话,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无法不活泼起来。一起笑,一起大叫,在沙发上乱蹦,直到隔壁跑来敲门,让我们安静一点。 $ W* V6 d% z w s L6 a3 k
饭菜都是速食包装,随便裹一裹,丢进垃圾筒里就完事,也不用收拾,挺好。想起家里每次来人,招呼过后还要打扫,涮洗,实在是很讨厌的事。 t! |! p% s/ n& c
我看看钟,已经九点半,不过感觉很不尽兴,好象宴会才刚刚开始。他说,“晚了,就住这里好了。” ) }. h1 w u+ ], m3 ~
“恩。”我点头,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 O+ a3 s) L3 h% p3 m8 B' O “今天就睡两人,还算好。上个月阿钟他们在这儿闹到半夜,结果五个人挤在床上,一个人睡沙发,还有三个睡地下。我只好去住旅馆……”
# ^7 } X0 P8 ~2 c 我有点理解大家都喜欢赖在他这儿的原因。
9 e2 m0 T+ z" E4 ~' n5 E% t' v. G 吃完饭,他拿着两灌啤酒,一起坐在地毯上看电视。每个元旦千篇一律的联欢晚会,总觉得没什么看头。他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换台,换到两个人在讲相声。为博得观众一笑,台上人什么都说,似乎人的本性就是喜欢占便宜。接着,还讲起了黄段子。 6 E- b/ {! a, U- t
魏孝丞握着遥控器大笑,然后对我说他也听过的几个黄色笑话。我红着脸听,在我心里,局促和羞怯绝对比搞笑来的多。他捏扁了啤酒罐,看我一脸不好意思,贼贼的讪笑:
+ I2 _! A% t5 z2 @% ]5 E3 ] “怎么,冬雨?你该不会……还是个童子鸡吧?” " v% D2 \2 }* b
“……”
1 x9 m3 l1 Y1 y' N “哈哈~果然是!我就猜你是。喂,你好歹也十六了吧!过了年就十七了耶!” + v. J" n6 [# t$ T5 p7 U1 C
我浑身发烫,脸上都要沸腾了,局促的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啤酒:“那……那又怎么样,又没人规定十六岁……就要怎么样……” 2 @1 a1 T6 n, Y6 J I: I
“啧啧啧~~看在我们好兄弟的分上,让我来好好开导开导你吧。” 8 B. m7 { H& k9 G! t
他说着,就往我身上扑过来。我吓得一扭身要往旁边爬,他已经压住了我的腰,在腰侧一阵轻挠,痒得我浑身抽搐,求饶不已。
# ^8 Y) _6 z- t2 O& ^" Z | 但他仍未停手,看我怕痒得疏忽了反抗,就开始解我的皮带。 7 ^& `& g8 Q3 a$ x4 w- ^* _( ?$ S+ E$ Q
“不——不要!快住手~” 8 w$ r3 {/ g' U4 y2 c0 g$ A) b7 h
我叫着,他只笑我没用。我推他,他比我高壮很多,根本推不动。 - u6 [% k& p8 J- I. M
他用身体压住我的腿,手已经利落的探进长裤里,隔着内裤摸到我的下身。我一惊,不想他真的动手,又被他掌心的滚烫刺激得浑身一颤。虚弱的颤抖着,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求饶:“别。别闹了,快放开我。”
# \$ |2 k2 s U% d* ?) Y" n4 z 他低着头,手也继续隔着内裤摩挲,好象正在冷静的研究我的反应。我用力的推着他的肩,真的好想哭。末了,他抬头,“冬雨,你没跟女人做过,该不会连自慰都没做过吧?” 8 s) U% f" Y9 |
“唔……”我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8 a- s, L1 J! X
他停了手,身体向上压过来,与我脸对脸,他说:“冬雨,我们来做吧。” * x X8 X" ~+ r$ [# `: b' n+ f3 [
我吓呆了,瞪大眼睛看他。
; o8 {4 M0 A' H1 t6 S 他说:“那天跟他们聊起的,其实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做的,感觉很不同哦!冬雨,跟我做吧。”
/ f' E4 Y7 x4 j “什……什么……” ! |1 P! r5 U5 H1 X+ W# F7 q
“这种事,起初我也觉得挺恶心,可是却真的很想试试——当然,前提是跟冬雨你做。那群家伙里,要我亲都不可能,我一定会呕吐到死,更不可能上床。所以,我的人选只有你。” $ ~: j) k- B3 j9 C8 L* c; B
我脑袋里糊糊的,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我一直想要接近的对象,曾经自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然而他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要如何回应?
+ F& |5 f M* F7 e0 g- p4 } “冬雨,讨厌我么?” $ X% V- f/ ]; S* L5 P3 U l( ]3 [. w
他说着,轻轻吻我的脸。先是在耳根和下颚边游移,然后渐渐爬升到脸颊,鼻子,眉眼。我昏昏沉沉的承受着,不知要如何反应,电视里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 Q+ d* N2 q1 v% J; w# ?
“不……不讨厌。我喜欢你……”
) w9 V3 e$ o" ?# U1 D6 q& @ “那,跟我做吧,冬雨。恩……男人跟男人,这还是我的第一次哦,冬雨你不想要吗?” 7 p" c: h0 v2 u9 b, m3 o
“我……”
3 O) l6 [/ M1 J' t% A7 z9 F “我会很小心,很轻柔的。恩?好不好,冬雨?” - t8 ~6 m1 U8 }
好不好?我该怎么办? - `6 ] Z' W" F, l$ J7 f8 v( n6 m1 v: ]
明明还在犹豫,脑袋却傻傻的点了点。这个荒唐的提议,这个不伦的夜晚,我真的不知道,它竟就这么发生了。
7 @4 M3 H5 O3 _, ~' y0 h0 H 他啪的一声关掉电视,把我抱上床,床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眼前朦胧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 X1 v8 v. j% x/ i4 _# |# X& I 两个男人,也可以做这种事的吗?我不知道,连女人都没有碰过的我,连自慰都没有做过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他居然有这种欲望,他希望和我发生亲密关系——他,难道他是同性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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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荒唐,在魏孝丞对于中学时代的回忆里,并没有占什么重要位置,他甚至已经渐渐记不清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还记得,曾经,确实,有过那么一晚。
_: x+ |' H' k) y! @- g+ I 要问为何会这样,除了时隔久远,还有一点,就是他刻意的想要忘却。每次他回想过去时,努力去想冬雨干净的脸,清爽的笑容,在梧桐树下挥手的样子,跟他坐在一起聊天的内容。他总尽量去避免那一年的元旦,那一晚的缠绵。 + N$ v% o9 }# `2 z* X6 f W
所以,那重大的事件虽然没有被忘得一干二净、好似完全不曾发生,但也被他深埋进记忆阁楼的最底层。
0 k' |, w( i3 @& [0 S 如果不是再度相见时的季冬雨那么妩媚的笑讽着,那么轻佻的挨在男人身上调情,那么放肆的当众与人热吻,他一定不会在把那块隔离了的记忆翻出来——
7 o& z) Z. p& X t! [$ d/ [" m9 z 原来冬雨真的和男人上床,原来冬雨的第一个男人竟然还是自己。那么造成现在这个自己完全不认识、与八年前迥然不同的冬雨的原因,是什么?是那一晚的放荡吗? ( Q( S# |. N! K, c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是的,是因为那一晚,那一晚埋下了根,一点一滴毒杀了十六岁单纯洁白的季冬雨。
4 k" I7 S+ i7 S8 H* U: f 可是魏孝丞还想否认,他对自己说,不是的。我们分开了八年,这八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冬雨的父母相继去世了,冬雨的学业荒废了,冬雨的工作被抄了……冬雨遇到了太多的不幸,它们渐渐改变了冬雨,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可惜我没有能在他身边,否则事情不会这样。但这和那一晚并不相关。
2 E2 B3 O- D6 @- q9 Q+ c 是这样吧。 ! L9 @9 m+ `1 r* g! t
魏孝丞已经没办法更冷静理智的去细想,就好象他再怎么努力回忆那个晚上,到如今,记忆糊掉了,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只记得那第二天的一早,他就被家里的电话叫回去,当时的冬雨还在床上睡着。 - D: `! m8 \4 [# y8 m% W9 M' z
他们此后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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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 ~$ E& A 昨夜的经历象一场痛苦的梦,我从未对性爱抱有太多幻想,却也不曾想过是这么痛苦。虽然他在开始时的爱抚让我兴奋,躁动不安,却着实体会到了快感。但当他进入,不顾我哭喊的律动时,就是无尽的痛苦。 9 H7 o& V: C- c: t5 Q, H( Y
我不知何时结束的,一切都在我的身体被撕裂得痛到麻木,喉咙哭到嘶哑,全身都虚弱到无法移动一毫之后,我已经闭上眼,陷入无至尽的黑暗中去。
( u' ]2 l/ l# l' j: K* L 清晨醒来,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叫醒的。他睡眼惺忪的裹着一条被单去接,之后就急忙穿衣服要走,临走还抱歉的对我说不能帮我清理身体,让我等他回来。可是我等到下午,他也没再出现。 . _: p- [5 E6 h9 |2 u, |) c
勉强支撑起身体,穿好衣服。床单上的一大滩血迹吓得我一阵心慌,咬咬牙,我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我回去了。然后一路靠着墙壁支撑,走回家。
" K T' p, j. ~( f7 E 一月二号是星期天,也幸好是星期天,我才得以让自己好好再睡一下午。但当晚我就开始发烧,间或有点拉肚子,然而后面一直流血,我又不敢跟家人说,只能一夜趴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 E* ?. H8 _* W1 H4 R+ y/ b: f+ r/ [2 g6 {
星期一,学校还是得去。自己偷偷吃些药,坐下、上厕所的时候小心点,伤口也渐渐好了。象我这样的人果然皮肉贱,我根本没有外婆以为的那样虚弱,也不是魏孝丞嗤笑的那个林妹妹。
5 {# m6 I' X- D 那之后的两个星期,魏孝丞都没有出现过,学校里好象也请了假,不知那天被叫回家去,是出了什么事。他不来学校,我见不着他,一直坐立不安,心不在焉。20号就要期末考试了,我一点看书的心思都没有。 7 l, Q2 r$ ^3 e
“如果有话要说,就直接去找他,当面说清吧。” 8 U' E2 A% u- z# H9 U0 Q& {
我不知道亦言对我和他的事知道多少,但亦言一向是敏锐又机智的,所以他多少大概看出了什么。而他也只是说了一句,用一种带着蒙蒙的痛苦的眼神看看我,就离开了。
' g0 ]4 L) V- M5 p1 \3 k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我决定去他家看看。一月十六号,那一晚之后的两个星期过去,我才战战兢兢的找去他家。然而我还是没能进到他家里,看到他的人。
, Z. \ R2 x+ l- Q 那一片别墅区是我从来不敢踏足的地方,大得像迷宫,也美得像世外桃源。我搞不清楚方向的挨家看门牌,还没等我找到地方,就听见两个女人大肆吵闹的声音。 + m- y' J3 e; r" q* M5 Q+ y- n
“那又怎么样,我们家孝丞还高中而已,你想要他怎样?” # V3 f0 ]5 E( L# [; l+ e2 q) [
说话的是一个用身体堵在门口的女性,四十多岁,打扮得一丝不苟,很是不屑的对门外的两个人说道。门外站着两个女的,一个也是四十多岁,另一个跟我一般大。我也认识的,二班的那个女生。
a9 u0 u" D5 H. w3 ?8 G6 J6 _" k% [ “你家儿子才高中,我女儿就不是啊。我女儿也才高中,现在搞出这种事来,他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什么都不管?” / H9 p- U0 y& A
“不就是要钱吗?我们之前已经谈过了,你女儿去把肚子拿掉,一切费用、补偿,我们照样给。你现在还要找上门闹,干嘛啊?非要你女儿嫁进来啊?” 4 E2 f0 f% }/ n) x
我看看那个女孩,她一直低着头,长发遮住脸,我看不真切。 3 o, I8 L0 z, m1 ~8 {2 j
“他那一类的人,不适合你去深交。”
0 X' S- ]- L- p 是这样吗?
- a4 z1 s- J. ~$ r5 k 我现在可以确定了,魏孝丞他并不是同性爱。恋,是需要用心去爱的,他,只是性而已。对我,对她,都是这样而已。 $ P+ V2 y, l, R5 _ P0 q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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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孝丞曾经想,中学时代那样堕落龌龊的自己,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 _5 T+ T0 R3 o Q- E# ?6 s 有让人羡慕的家世,可也许就是那家世让他如此。 & |0 }9 a# X4 z2 l- G* ^2 W
他很小年纪就跟人瞎混,打架、翘课,不学无术,乱交朋友。嚣张自负,不可一世,旁人看来的引人瞩目、耀眼突出,其实只是虚有其表的华而不实。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魏孝丞想,这样的他就会跟许多报纸上说的那些社会败类一样,荒废一生。
- Z+ j S2 f+ f8 g- Q/ z( B( i 那时候,他认识了季冬雨。那个人有干净的笑,清朗的眼睛,洁白刺眼的让他不敢亵渎。冬雨虽然有些死板,有些怯懦,但他那样认认真真,谨慎负责的学习着、生活着。也许冬雨的将来也会一如现在的平凡,但却光明,会有安定平和的一生。
0 @9 O, [( N! n( ? 魏孝丞将是在堕落黑暗的深渊底层奢靡,季冬雨将会在阳光下平凡幸福的生活——魏孝丞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他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他想,也许自己也能进入到冬雨的纯白世界里,也许他也能从地底的阴暗钻出到地面上来。
' `0 m0 @2 e; m5 J% b 魏孝丞离开了那个学校,离开季冬雨,去了遥远的地方。没有父母的势力保护,没有亲朋的关心,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周围都是妖怪一样金发蓝眼、叽里咕噜讲着鸟语的老外,他发觉自己也有点变了,也可以变了。
2 j. Y! l2 \1 x 所以那么多年,他一直回忆着高中时的白色身影,向那个有人挥着手的梧桐树下前进,他想说,冬雨,有朝一日我回去了,我也能站在阳光下。
3 ?5 ^' @$ a& s& ^: r/ g0 h 他回去了,回到那个只有短暂秋季的城市,他看见了现实,还是与他所想的不同。甚至是颠覆性的反转。
+ m& K3 ]: m# h9 D0 D0 { 本该晴朗的,阴云密布。
# f I0 v, |. l4 p$ Z* u0 H" m3 j% } 东边有雨,西边却天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