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的生日,是我第一次孤身在异乡度过的,家乡的暖冬已经甚少飘雪,而这个陌生的城市却寒冷得冰冻三尺。我离开拍摄组的人,独自去街上游荡,一家一家的喝酒,最后还摸到了一家GAY吧。
! O$ \1 \, {7 } D$ |" V& W 有人问我,“要不要419?” 1 ~6 l: U5 T3 X! \3 ]
我已经醉到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扶住我摇晃的身体的手很有力,他的胸膛很温暖。我想,他能不能为我带走心里的严寒?我说好,我就跟你走。 , O( S- a& w( s) K& t% U
他的吻从耳边开始,沿着我的下颚线滑上嘴唇。我想起这个感觉,和多年前的元旦之夜一样,就连他一边吻我一边脱我裤子的程序也一样。我想笑,但眼角却冰凉凉的。 ; b5 U, B2 M) |
原来即使隔了半个地球,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无法忘记。 5 Z2 H1 M1 E2 @, h7 h# @
房里没有开灯,我借着窗外霓虹射进的一点昏暗,搂住那个黑色的人头。 6 S$ q. z8 c( }7 J( M. n O! l
“多久没做过了?”他大约是察觉我的生涩,这样问我。 " m9 v' M3 H; O
“是很久了……记不清。”
0 a6 R3 @! H! X" e* L. E “你太紧了。”他咕哝着埋下头去,一遍遍的抚摩,润滑,可他进入的时候我还是撕心裂肺的痛。 2 ^: A7 [2 g( ? ~) f* \: s) F. ?9 T
我用力抓他的背,他沉沉的低喘,这就是野兽的夜。第六章 # `: X" k" H; |) {
阿莲莫莲主要是晚上营业,不过店是下午就开了,店里客人少得可怜,魏孝丞总觉得这么冷清的状况下,店主还能那么自得其乐的躲在吧台后面擦杯子,实在是件值得琢磨的事。 5 k7 D6 `7 b3 O1 N
不过魏孝丞今天来,不是为了查案子做暗访,他是来找店主打探季冬雨的事情的。所以他撇开了冯磊,选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样子走进了阿莲莫莲。冬雨一般都在晚上七八点钟在这里出入,所以现在,魏孝丞有足够的时间,跟店主好好聊聊。
- `4 d3 j$ g+ L8 }% I% I# C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店里只坐了三个客人。两个人靠窗说着什么,吧台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举止沉稳,显然是一丝不苟的做事一板一眼的人。那人看见魏孝丞往吧台这边走过来,拿起台上的东西,说:“我也该走了。”
4 f$ a/ k! A; S9 \" R7 u4 e R 店主人有些挽留似的说:“你真的不见见他?” ) F, D8 b, x& d5 o& ~+ W, c
那人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头也不回:“不了。我……别告诉他吧。” 0 q: `/ z( D3 Q$ a$ \
魏孝丞一边看那人带上门消失,一边在他坐过的高脚凳上坐下,要了杯啤酒。
+ m% w! e5 a$ m/ L% `: w8 W% y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店长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 * {; L1 L' j4 A( r1 |' n
“是的。那个……”
5 z; Q: P! u8 @ “叫我维森就可以了。” ; s9 D8 q& f% j% T+ Q# `6 d- ~
“魏孝丞。”他点点头,接过酒杯说:“谢了。呃……我,我是想知道冬雨的事。你跟他很熟?” " t$ y) I- G! _6 |) D2 ^0 ^
“算是吧。”维森没有停下手里擦杯子的动作,淡淡的答:“你呢?我听雨说,你们是同学?”
- F4 C t% N; T. Z: z “高中同学。”魏孝丞侧着身子靠在吧台上,手指嗒嗒的敲在桌面上,考虑着怎么才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说提问也能问得有条理些,因为他想知道的太多,脑袋里也着实混乱得厉害。
Q, P/ D% m, X* t “我跟他是高中认识的……怎么说呢,只认识了一年,后来我出国了。我没想到……我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他。他是个……同性爱?啊,我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 e! p% V% W$ A K) _7 i% t! O' I
维森抬起眼看看他:“谁知道呢?有人只喜欢女人,有的却只能对男人发情,还有人男女都行。我不知道雨他是怎么样,不过他跟我说过,同性爱,要恋,那就一定要用心去爱的。但爱不爱这种东西又说不清,至少我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爱着哪一个男人。他只是跟男人上床而已。” : s2 ~+ _8 x3 ^8 U2 \5 B
“…………”魏孝丞张着嘴巴,吐不出一个字来。 + }0 q7 k/ o6 j1 }4 m5 M" c5 i2 c
冬雨他,跟男人上床?那个洁白的人,腼腆内向,不爱说话又谨小慎微,好象是约会的话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牵。他跟男人上床? , `# V- S; _2 M+ B0 |( F) `! Z
“这——不可能!我有点没办法接受……你知道吗?我以前认识冬雨的时候,他……他是一个很……很透明的人,干净到透明,又老实又呆板……我根本不能想象他会——跟男人上床?” 8 H: x' H0 x3 @- K1 x4 X0 ~
魏孝丞的思路突然被自己打断了。冬雨和男人……也许……他突然想到了八年前的一个寒冷却燃烧着炽热的夜晚。 + y# y. N$ m& W# A6 C0 }
维森以为他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惊讶而已,他说:“我第一次见到雨,也许是你说的那样吧。” 4 ^# v) z# i! `' j+ f4 z
“什么?”
, Q4 a( _2 L* K* n( g N “五年多前,他刚进大学,来我这里打过工。” 6 P* x4 n1 S H" A. a7 r
“他到你这儿打工?”
9 K* N u, Y7 U& E; K7 d% i “是的。我看那是一个挺没见过世面的男孩子,怕他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这里是同性爱酒吧,来这儿的都是同性爱,让他好好考虑考虑。他先是吃惊了一下,我以为他会转身就走,结果他犹豫半天,还是要留下来。”
/ |. ?& c* @& v5 h9 [- v “为什么?”
u/ C6 g# w2 g/ u, r “为什么?呵呵,我也问他的,他说他路过这家店的时候就想进来看看,因为这家店叫做‘阿莲莫莲’。”
6 d+ t- t# d$ i" | “什么意思?希腊神话?”魏孝丞昨天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说冬雨是Anemone。
+ E" v9 f' z/ v& v; l3 R “Anemone是银莲花。雨的生日是一月十七,银莲花是他的生日花。雨说他有个朋友,每逢他过生日就送他十八号的生日花——雏菊,那是代表快活的意思。可惜他的生日花是银莲花,花语是‘期待’。
1 t& I9 a' R3 E# v4 n1 | _ 所以雨他一看见阿莲莫莲门口贴着的招聘启事,就说我也是在期待着,所以一定要留下,同性爱酒吧也没什么。” 3 q- @. Q4 ]: Q, f
“……然后呢?”魏孝丞有点紧张,瞠目结舌的想象着柔弱的小绵羊沦陷同性爱酒吧。
* Z. P' Y0 L- d “呵呵,你一定以为我们这里的人教坏他了吧?”维森晃着脑袋,“雨没有做很久,才两个月就辞了。我也没有教坏他什么,我只是告诉他银莲花的真正的花语而已。”
0 A( @+ w" e. q. m; b 魏孝丞没有心思关心那些个花花草草代表什么意思,他急急的问:“他只干了两个月?那后来呢?他后来到哪去了?” 3 y# ~7 ]! C. V1 U- c7 V' _
“雨后来跟我说,一家事务所找他做模特拍东西,所以就不干了。我想想,他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匀称,也许干那一行有前途,就很赞成。他开始是挺犹豫的,他很怕生,那种花花绿绿的世界没有涉足过。不过我说,他也不能永远那么畏畏缩缩的,大学毕业以后不还得找工作?
3 ^0 e! p" }" f2 G W 后来雨就去了,做了几年成绩不错。只可惜他一年到头全国乱飞,学校里拉下了。本来是可以办休学的,但雨没有主动联系,校方找上门去,雨他妈妈刚好出了点事,住了院,心情也不好,没谈好,吵了起来。干脆就退学了。” + p. Q# W9 T$ b/ E; f3 M( e9 T
魏孝丞沉默着。怎么会发生这些事?冬雨大学没读完就退学了,那他现在就只有高中文凭,而且好像也已经不做平面模特了,那他以后怎么办? * `& B. B9 D( K6 y
魏孝丞一直认为冬雨会进个普通的大学读完,然后找个普通的工作,结婚生子。平平凡凡但温馨塌实,结果好像反过来了。 o: Y4 o1 M' J0 n
“那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个……” # _, [9 B6 G2 q# n$ L
“我不清楚,从那个小事务所跳槽后我就没了雨的消息了,大概是一年多前,好像是雨的妈妈去世,才又回到这个城市。他再进来阿莲莫莲的时候,已经是能征服这里所有同志的人了。 " L3 a& W. I9 u5 I/ k; V
那时候的雨很热忠于一夜情,不管是谁,只要向他发出邀请,只要他看得顺眼,就跟谁走。而且他玩得很野,很张狂,一点不知道收敛,或是在一般人面前拘束一下。当时他们圈内很多人都知道雨的事,他的丑闻被报到他当时效力的Men’s uno。
. h* t) W& q8 `9 E3 O 其实那个圈子里瞎胡闹的也大有人在,只是雨搞得太大了,不少客户不愿用他做产品的广告模特。到最后,干脆就封杀了。雨倒也不在意……反正那时候,有很多男人愿意养他。” & A: P* K& i* H6 c* z/ W% Q7 S
维森最后叹后气:“这个城市原来真的有这么多无聊的有钱人啊。” 8 a/ r5 h% |7 P. R! s( U
然后便是沉默,魏孝丞也沉默,他该好好想想了。 , p% w" l) l& y- y&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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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只睡了一个小时,因为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 M& d' o/ T9 Z& _+ ^
虽然很累很困,眼皮睁不开,但酒劲过去后我的头脑清醒得可怕。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苦的哀号,好像一个蹩脚的工人把我的骨头拆了重装,每一根都装得不对位。虽然那个陌生的情人一再勉强的控制自己的欲望,尽量温柔体贴的考虑我的感受,但私密处还是流了血,每扯动一下,伤口的疼痛都象针一样刺激我脆弱的神经。 $ H: u# D! @0 V m. \. L2 X. k" R# P
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我是被胸口一阵剧烈翻涌的作呕感弄醒的。我突然滑下床,光着身体冲进厕所里,趴在地砖上就吐起来。那人吓了一跳,扭亮台灯跑过来。 7 r; [9 c6 I( {/ c3 L9 b% i
“你晚上吃了什么?是不是食物中毒了?”我冷得发抖,胃部更一阵抽缩,吐得更肝胆沥尽。他紧张的用毛毯把我包起来,可是根本没有用,我剧烈的抽搐中毯子几次滑落。他又叫着“地砖上凉”,把我抱进浴缸里,一边开热水往我身上冲,一边让我趴在浴缸旁的马桶上继续吐。
! X) Z2 v, U# \0 F* m+ y 好不容易停止,我摇摇晃晃的走回床边,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回去。
8 B4 S) V, d a$ x% p3 }3 Z/ q “等等,你身上还没擦干净,衣服都弄湿了!” , t0 P: @' _4 d
那个人看怎么说我也不理,也急忙三两下把自己的衣服也套上身,跟在我后面向撵小鸡一样的转个不停。“你要去哪?天,现在才四点半,喂——你听见没?至少等有了早班车再走啊,喂!”
$ Y6 N: W. y$ t* @. u4 X/ B8 L 出了门,他一路跟在后面走到酒店门口,我受不了的对他吼道:“闭嘴。滚!”他像吃进一只苍蝇似的瞪圆眼睛,张着嘴巴,愣在原地。我跌跌撞撞的进了电梯就倒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 [4 b' q4 I4 E, I- R* {# i8 Z/ u
沃尔的房间在我的对面,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就跑了出来,问“你上哪去了?!”我颤悠悠的插卡开门,进房一路脱衣服走进浴室里,对着滚烫的热水冲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力气走出浴室,沃尔居然还没离开,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瞪着浴室的门。 " F) S7 @& y! K7 K$ d( X% X4 _) w
他看见我身上被烫得红通通的,颈子、胸前和小腹上还有很明显的斑斑点点的痕迹,腿上因为动作太大流着下身淌出的血,吓了一大跳,把我抱到床上去,解开浴巾查看我的身体。 9 n( j2 f" P- P+ B% S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看到那人的脸了吗?还记得是在哪发生的吗?”
$ I. X ?. _8 W3 N1 y, M. C) { 他手慌脚乱的帮我止血,一边恶狠狠发问,好像我被人强暴了似的,我想笑,但震得太阳穴痛,笑得也好像难过的哽咽。他的责问里有关心,和不对等的质问。自以为是我的监护人,我还未满十八岁。
6 d. m, l; D# M1 ^! F “不用忙了,他给我清理过了。”我说。
5 |2 `2 b* e8 ~8 ?2 J “他?”
/ J, _' n4 l$ D. W “恩……”我慢腾腾的回答,“你以为我被人袭击吗,我还没那么惨。我出去逛逛,他刚好问我要不要,我没反对,就去他那儿了。” 5 J& g5 W! S6 x5 J! {
“他……是个男人……?”沃尔想了好久才傻傻的试探。 ! D: u ?* ]* ]" z
我撑起半个身体,扭头看他,抿嘴一笑,“女人上得了我吗?” 2 _' D4 y1 G' [. ?
“混账!你都干什么去了!?”沃尔突然爆发,猛的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水泼洒出来,浅色地毯瞬间湿了一大块。
! H3 B# }, u) l1 T2 U “你不是同志,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 m4 ]7 Q1 S& I0 L
我知道沃尔作为一个GAY虽然从不自认有什么不好,但他却很不赞同圈子里大多数人的滥交行为,不论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他甚至自责,一向性向正常的我会做出这种事来,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我缓缓爬起来,靠坐在床上。看来是睡不了了。
# S. d4 H: X9 F9 E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买了蛋糕和礼物,要给你过生日?想给你一个Surprise?结果你一声不响的失踪,弄成这样回来……”
; v4 Q8 i9 n3 }0 I$ R C0 [ 我垂着头,低声说:“生日?可惜我没晚生个几个小时,所以我没那个福气享受祝福。” % U- H# j$ K- m4 ^( b
他大概没听清楚,侧着耳朵问“什么”,见我心情也低落的样子,坐在床侧轻声问我怎么了。我迷茫的在脑袋里搜索好久,才跟他说了以前的事,他是我所熟悉的长辈,是个有经历的同性爱者,我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告慰。高中时候,我曾热烈的期盼过一个男生,我甚至跟他上过床,但我与他并不是同性爱。
m- y5 \, [% g% D, k0 M5 O 沃尔看着我沉默好久,他说:“RAIN,同性爱并不可耻,爱上一个男人并不比爱上一个女人辛苦或幸福多少。所以你需要好好想清楚的,并不是你和他是不是同性爱,而是,你,是不是爱他。承认爱上一个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释放。”
) L+ x3 g, @0 I x% v$ S 是吗?那……是爱吗? / T5 O/ y' C" f! B. t
沃尔走了,没有人打搅我的睡眠,我却一直坐着,坐在灯下,无法闭眼。
% \" p5 }/ m1 X 我在回想,我自打见过魏孝丞的第一眼起,就时刻追随着他。从不敢于主动与人搭话的我,站到了他面前,结交他。我一直以为,因为魏孝丞太不一般了,是与我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我会对他格外在乎。可是细想,其实亦言也是个完全不同的人,虽寡言,却自主自信,与懦弱的我天差地别。
& Q8 @: C2 e2 w8 q" ~ 我又想到大学时那两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我是考虑到自己“也是年龄该交个女朋友了”这样的心理之下,对方也有这个意思,才同意交往的。但在交往过程中,我仍始终念念不忘,我是个与男人上过床的不正常的人,我无法与正常的女性正常的恋爱。所以没过多久便和女友分手。
% \, P5 h5 n! b2 E: K4 h8 ^ 因为我没有交到很多朋友,所以我无法简单的从和亦言的交往里区分,我对魏孝丞的情感,也许,会是爱。
$ j* R' i7 x+ o; I 我……看来是不能正常结婚生子了吧……原来我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 U7 h$ W0 A2 n* o- Y, Z7 _9 u) ~ 我被一个同性吸引,我爱上一个男性,原来,有同性倾向的人,是我。 0 \" r+ f- {+ @
Anemone,银莲花,我期待的,果然是爱情。 6 Y4 c+ D* n, L4 e. A7 S
会渐渐淡薄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