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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东边有雨》 BY 风致玄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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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4 13:44: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2-2 01:11 编辑 - a" P" Y! g3 X" f

0 a7 a2 {) S3 }$ E2 ^% i) U第一章 ( x1 _& f9 W" D
  是谁说过的?男性在成长的少年期,或多或少会受同性的吸引。18岁以上的人群中,同性爱发生率为17%,高中生中为30%,大学生中为27%。 2 ?. |+ C, g8 K9 D; z9 ?1 }1 G/ q
  可我想说的这种,也许并非是爱恋,并非是同性爱的倾向,只是一种吸引,莫可名状,我也想不明白。在这个城市中,即使曾与同性发生过性行为的人占20%,真正的同性爱也只有5%而已。 9 J$ s0 M! f* ^# N7 W
  但有些事,无法那么明白的用数字去区分。分不清的,爱与不爱。
% ^; z0 o5 x3 u) }& D4 `. v   . y0 O; ]& E& j5 T0 F
  “我不太赞成。”高一开学以来唯一一个与我算是熟悉的人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的平淡叙述,有条不紊的把菜里不喜欢吃的四季豆挑出去。
! t6 T$ w6 K/ E* G% p  “是吗……”我纳闷。 : v7 P" T/ Z6 d6 z4 s
  我只是兴奋的告诉他,昨天的奇遇。在公交车站旁的小超市里碰见了一年级新生中的名人——三班的魏孝丞,他不知买了什么东西,钱不够,正在跟店员吵架。我想都没想,就把兜里仅有的20块钱贡献上去了。
1 M, U! G* f" L  他问了我的名字和班级,说是很高兴认识我,还要叫上我跟他们一起去打游戏。我兴奋的怕失了态,又紧张得不知怎么办是好,就慌忙的推辞,跳上公交车逃跑了。虽然坐错了车,结果又没钱转,只好步行两站路走回家,但我还是很开心。
4 v5 c  `) z, V* p# l) g  魏孝丞要买东西,一般都叫他的兄弟们跑腿,没见他亲自上超市的。而且,他家境不错,更不会有缺钱用的时候。然而这两个稀奇事都让我碰上了,所以我才说是奇遇。
! O+ Z4 g; f8 y7 K+ ]! X  今早进校门看见他与几个朋友蹲在栏杆上聊天等人,瞅见我,还大声招呼。没想到他能记得我,我红着脸连连向他鞠躬,惹得四周一阵轻笑,我一路跑着进了教室。
. ?, S# [* B& B  ?1 p. O  逮到午饭进食堂的空闲,就一股脑的跟唯一能吐诉的对象说了。我只是表达一下兴奋而已,又没让他评价什么,他干嘛说不赞成啊……黑线。
( h3 K5 ~" k' B0 L" w  “他那一类的人,不适合你去深交。” 2 X7 V) X* ^, D# H
  “啊……?” ) R  w# A* R3 w! y2 `( L
  “他太轻浮了,跟他混在一起的都是些问题人物,交际圈复杂,跟好几个女生纠缠不清。他跟高年级的人还在校外闹事,被叫过110。不过他家里有手段压下去,但你没有,离他远一点为妙。”
: S3 ~3 p' o% k5 Z+ |  “哦……我又不是要跟他混在一起……”有点不高兴的咕哝着,心想:他轻浮?不是每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都象你这么少年老成的,亦言。 / e7 J3 e2 m! e7 @! l; ?
  虽然厌恶,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就是那种软弱无用的乖宝宝式的“好学生”。家长不太管,老师也不太在意,反正我不闹事,不生非,成绩保持在前20名以内、10以下,是个除了收学费和编学生名册外,都可以忽略的人。 & z0 i# ^4 m. y7 k4 {! i* ?- G1 Y
  向往那种张扬、众人瞩目的生活方式,但怯懦,不敢尝试,也许一辈子到死都庸庸碌碌。所以我只能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散发光芒的太阳。 & D# X' s! Z5 W$ A, Y5 e  ~' k" b
  坐在对面的人已经不紧不慢的喝完汤,皱着眉看我把白米饭拨弄得惨不忍睹。
6 n& }  d! u; i  亦言,是个类似于我的隐形学生,安静、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他与我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很满足于现状,或者说是主动促成这样不受注目的现状。他就是不喜欢结交太多朋友,整天吵吵闹闹,所以对主动来搭话的人均以一个冷眼斥退。 : S" n  o3 \; f0 Q9 w' `
  可一旦与他结交,就是最细水长流的那种。即使没有热情的笑闹,但不管分别多远多久,也记得偶尔来个电话询问。他认识几个外校的好友,曾经来找过他的一个,我见过,叫阿啸的。是与亦言完全不同类型的人——阿啸很爱哄,又喜欢黏人,但却是与亦言一样能让我很快就熟捻起来。
0 q9 r( j) y! d- R  可,结交朋友虽然是我所期望,那种愉悦却无法与遇见魏孝丞的兴奋相比。
$ H4 y) W) ]. ~& q: y- g+ \+ P  是吧……也许他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因为是明明有了那么大的差距的平行线,却还能相交,所以才让我欣喜不已,认为是上天给予的奇迹。 + {& K/ A, x2 N+ u) h7 |
  *** * q0 K: _* `8 g0 w! m0 V+ D
  魏孝丞记忆中的季冬雨是怎样的?
8 y) o% B& W3 k0 Y$ ^- l  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想,那个白瘦的身影立即浮出眼前。即使学生时代的许多记忆都被冲淡了,可只要他想起那个人,梧桐树下向他挥着手臂的白瘦身影立即清晰显现。
4 W* G/ T  P+ X3 \" [# D1 O" ^  每个人一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有重要的、记忆深刻的留念,魏孝丞的高中三年,唯一永远不忘的,恐怕就是那个洁白的人影了。
1 h1 x1 l' l  C7 Q- d8 \! i4 z  C  就是因为记得深切,所以才无法目睹改变。真是可笑,虽然如今二十四岁的他,理所当然的知道现在的冬雨是与自己一样年纪的成年人了,可在他心目中,冬雨却永远是个腼腆害羞,瘦弱得风一吹就跑的孩子。   N- E0 x1 n$ o
  十六岁的年纪,永远不曾离去。 , s' ~- R; E2 w/ B6 X1 v" A8 u
  那时的冬雨真的很瘦,一米六多一点的个子,才九十多斤重,从背后看,就是个女孩子。他的皮肤也很白,因为身体不好,总躲在不见阳光的角落里,怯生生的不与旁人讲话。其实魏孝丞跟所有人一样,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的,直到他主动站在他面前。 ; x5 D& P# B* n4 e
  冬雨理着朴素的学生头,前额的刘海稍长,快要盖到眼睛上。说话走路都垂着脸,基本上看不到他的样貌。为了搞清楚他张啥样,魏孝丞特地扳起他的脸研究过。很清秀,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挺舒服。只是他的眼睛总总虚眯着,视力不很好,但又不爱戴眼镜。
* M7 i  U9 _1 f2 C; j: w  他的穿着一向简单,白衬衫加长裤,墨绿色军球鞋。对了,魏孝丞还见过他穿校发的运动服的样子。运动服都肥肥大大,男式里小号也很不合他的身。他穿起来,人就象掉进麻袋里,魏孝丞毫不可客气的放肆大笑,他的脸立即涨的象粒掉进麻袋里的红鸡蛋,从此再也不敢穿校服。
3 B( E& ~( z2 w5 ]7 g- Y  他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哼哼,魏孝丞钱包弄丢没钱买东西的那天,他递来几十块钱,愣半天没听到他说什么。似乎只有相处了熟了的人,他才会用正常音量交谈,甚至嬉笑。而他又实在是很慢热的人,魏孝丞到了高二,才能在他不脸红的状态下与他正常交谈。
3 S6 y% ^/ [. o$ w  要说魏孝丞哪来的这么多耐心陪个小结巴耗了一年,大概也就是新奇而已吧。内秀知理,处处小心慎重不敢造次的小老头似的冬雨,整天低头驼背跟在他身后绕,在那年头放肆形骸、好勇斗狠的不良少年堆里,的确是个异类。 0 k3 q+ u8 V, a7 e2 }. E
  这么循规蹈矩的乖孩子,为何会跟他混在一起呢? 9 H, N& s( k$ {# s$ K1 N
  魏孝丞经常一边夹着烟,一边在左右哥们的划拳、游戏和女友的嗲声细语中,研究着那个佝偻的人窝在小桌上写家庭作业。 - n% g% a2 F" J( t) L
  ***
2 i% ^3 z6 Q3 z1 C  “喂,要写回去写。”
- r" J" e3 k' ]' q/ q  周围虽然有点吵,但心思放进课本里也就忽略了。而且这里光线还算足够,我写起作业来也很卖力。希望赶快写完,能跟他们一起坐到旁边,至少别扫了兴。 ; ?3 Y8 x5 b) {/ N. D
  不过,这个声音打断了我,抬起头,他面无表情的脸逆光的俯视,我心头一凉。 4 `% x4 l' j! f9 q
  “我……我马上就写完了……”
& ^* ^* N' S. x' A5 X  他不理我,动手帮我拣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把书,本子,铅笔盒一股脑的往里塞。手里的作业本也被抽走,我空抓着一支圆珠笔,激动又委屈。
$ H5 F/ L- `/ j' J  “我很快的……呃……”
. b  f& ?$ D- H" g$ f# ~  a  “回去。”
' V9 b- \9 i! _# m7 h  眼睛涌上湿意,我努力的忍回去,鼻子也刺刺的酸痛。抬头望他,他比我高出一个半头,那张在女生们看来一定会频频窥视的冷峻的脸,什么也没有。
' u9 R$ F8 z0 s- @: b2 }) t  因为我在他们放学后聚会欢闹的地方写家庭作业,这么扫兴的事还是惹人反感了吧。另几人也停下游戏,讪笑着看着我这里。 2 O+ D6 [! H% O
  我垂头接过书包,圆珠笔尖戳进手心里,很痛。
0 G# ]" O4 v2 w8 j* S" s% k- v  他一手搭在我肩上,不容分说的强势,把我送出了门。关门身在脑后响起,阻隔了门里门外的热闹与寒风。我果然还是无法介入,那门里是另一个世界。
! x, _8 w' W2 W/ P  
1 z* B$ D$ ]8 z" J1 X0 G5 v  十一月的时候是深秋。 & @4 j1 m- r' z8 ]$ J
  这个城市的秋天极短,却也最美。城东入城门的一条主干道两旁尽是粗壮而繁茂的法国梧桐,到了秋天便是满地橘黄的宽厚的落叶。早些年,这条路上的汽车和步行人都很少,多的是踩着自行车努力爬坡的人。 ; D& N# X% V8 u7 \) D8 b/ @0 D
  人行道很窄,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倒也宽阔。我踏着落叶,漫无目的的瞎走。 ) r& q; F9 l$ n/ J$ e/ Q+ J& L
  与魏孝丞的相识是奇迹,那么他邀我与他的同伴一起聚会玩乐便更是梦境了。魏孝丞的家在城东,紧挨在风景区旁的一片别墅区里,是这个城市有钱人住的地方。不过他不爱跟父母住,所以在离家不远,更靠近学校的地方租了间小屋,平时也用做和朋友们聚头。
# G( H% Z# @8 d+ b$ w% m/ o0 @  我先后去过三次。第一次是在放学出校门的时候碰见他,他随口邀请。在初次交谈后已经做过多次心理准备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们去了。平常与我一起走去公交车站再分手的亦言脸色有些不高兴的站在后头,我努力一次次跟他笑着招手,希望他见谅,可他还是黑着一张脸目睹我们离开。
+ ~  ?% t; y$ j. ]9 e  一行人先去游戏厅玩,然后又去蹦迪,我显得格格不入的站在旁边看。魏孝丞并没有再特意招呼谁,大家都各自尽兴。末了,又去魏孝丞住的地方喝酒唱歌,我才知道,今天是他女朋友过生日,他送的一个一人高的长毛绒娃娃,就是那天买了、我也贡献了20块钱的礼物。 ) J9 F" n5 l) |
  那个女孩很高兴,实际上她是不在意收到的礼物为何,而是送礼的人是谁。场面很热闹,她也兴致高昂,知道我曾解了魏孝丞的围,一下子蹦过来给我一个大拥抱,吓得我差点跌倒。 # t2 [; P7 o1 C8 [' U
  众人笑着,魏孝丞看我惶惶然,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呐呐的小声道,“我的作业还没写……”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 \( F( [. @! C/ c6 T8 ?3 ^
  听到我的话,众人又是一阵狂笑。他们并非不写作业的一群,而是,他们呆在课堂的时间是绝对不会等到老师布置作业,就早早翘课溜走的。所以,据说他们中的几个,从小学二年级起,就已不知道“家庭作业”为何物了。
9 e/ i0 g. [: X2 H& P; W  所有人把我当玩笑的笑着,魏孝丞淡淡的瞥我一眼,说“是不早了,你住得远,先回去吧。” # Z3 _2 O1 y6 {! x
  他把我送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给了钱,把我送走。我看他关上车门转身就走的背影,心里凉凉的……我不该在那种气氛下说写作业什么的这类触人霉头的话。
1 x, Z; J0 `6 ]. v# y2 `; j; g% q  那之后,我又去他家两次,都是一帮人聚在那儿打游戏,或者打八十。我即掺不上嘴,又不好离开,反正没人注意,就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写作业。我真痛恨自己的这个该死的习惯,放学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写作业。即使有再长的假期,我也习惯在一开头就把作业写完。
" b, J6 D! w7 S2 ?* w. {. E  我这样的行为,别人虽然装做没看见,但终于还是激起了他的不满。 2 L7 j4 Z: n; h: o' _2 z0 c8 }* O
  我把一直拎在手上的书包背好,抬头看看几片梧桐树叶盈盈飘落,深秋的风,吹来很冷。
9 Q- R1 [& h9 _: S2 ?& F  ***
/ R) \# W2 S  ?% ]) Z9 s  魏孝丞也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一个按班如归的好孩子会想要跟他混在一起。如果是叛逆的想要学坏,应该不会在放学后的玩乐中,还惦记着家庭作业吧!
1 }) w4 W5 p  `; S8 y( N4 N& _  旁人在吹牛打屁,推来搡去的绰影里,他埋头奋战,认认真真的写家庭作业。他是想效仿老毛躲在城门底下看书吗?那样的场面真的很好笑。 7 k( E8 D, F! i$ B! e/ L; S
  更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他不愿在让季冬雨跟自己那帮哥们混在一起。朋友们聊天时会称呼冬雨叫“小莲花”,好象冬雨出淤泥而不染。可魏孝丞不那么认为,这些人不是淤泥,是会令人窒息的毒气。有时候,连他自己都闷得窒息。 ; `! e: c& R: N2 Q
  所以他收拾起冬雨的所有物品,赶出他那间烟雾缭绕的小屋,
" l% q; P+ X( \5 }0 i2 x6 b  但冬雨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在相隔了八年之后的重逢。 " M% {0 A. k' e
  “你……你是……季冬雨!!?”他眼珠子快要瞪到地上去,张口结舌,似乎打死也不愿把眼前的人和那个内向腼腆、纤细柔弱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Q  \. d4 o. d7 h- r  那个在操场旁、梧桐树下孤独身影呢?那个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人,局促不安的人呢?那个清爽干净,向他招手时漾出的笑容呢?
/ L  ]5 e0 K4 e+ T  记忆中最深刻最宝贵的,学校操场角落里的一次次相会,冬雨的态度渐渐由局促羞涩转变为相互熟悉的亲切,那个可以摆出淡淡笑容与魏孝丞天南地北互侃的人,似乎早已不存在。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4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 P5 l5 A: e' a, }
  有人问起我的名字的来意,其实很简单。我出生在冬季,一个下雨天。 " _, v/ l- ?- J
  冬季的寒冷,我以为只有雪天才能表达。原来下雨,比下雪更冷。 3 a8 j" B4 {. f7 H5 ^% J& y
  1月17,这本不是一个去离别的天气,16年前母亲曾迎接我的降临。可是今天,也是学期的最后一日,亦言默默的陪我走着,从校门口延伸向车站的最后一程。 1 r/ s* U6 Z! W& f
  魏孝丞再也没找我和他的同伙们一起出去。实际上,快近学期末,他更少出现在校园里。数月前的那一次分离,没有让我消沉下来,我心里的那簇火苗越烧越烈,我不知道那样平淡无奇、无欲无求的自己会有这样迫切。
( n3 b0 F4 M8 b5 h  然而寒假,是我更不能忍受的,意味着一个月的相隔,连校园里偶尔的擦肩也没有。 $ q* o4 f# f1 P  n) b& t1 M; }: @- L
  默默的走着,校门外是丁字型的斜坡,是人流不断有车辆湍急的大道。车站停靠十多条线路的公车,附近两个学校的学生都在这里乘车,上下班的也在这里转车,常常堵塞。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囤积在那儿,,走都走不动。
! Y( ?% l$ h( B8 z  我和亦言贴着街边的店铺走,丝丝的细雨淋漓在一家花店前的两排花架上。店主人刚从车上卸下货,一盆一盆往里移。千奇百样的花朵中,独独一蔟白得朴素的花吸引我。五片椭圆形的花瓣微微向上翘着,拢住中心嫩黄色的蕊。 - W  A8 ^2 \0 L
  “这是什么花?”我问店主,很喜欢那花竿上绒绒的触感。 3 Q& {& c& Z1 v* W
  “银莲花。”店主没说话,亦言倒先一步道出了答案。 , x6 ]; Z! @' }
  “没错,是银莲花。”店主笑着回答:“一般银莲花的花期是4~5月,这是棚里培植的。喜欢吗?” * j) @8 K& Z/ S: n& M
  这看来清雅朴素的花,意外的贵。据说是原产自地中海,几个月前才空运了苗种,开在了这个寂寥的城市。我低头看着它莹白的花瓣,亦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选了一束黄色的小雏菊来: % X9 G7 M4 T/ |( ^0 \2 Q
  “雏菊比较适合你,象征受到祝福的快乐的人。”
- i, ~# q" E7 Z2 F  店主挺惊讶:“小伙子对花语还挺了解的嘛,雏菊好象就是出生在这两天的人的生日花哦!”
5 L! y1 p9 p3 W$ {, [& r/ e  生日花?
2 G0 ?+ s: e  Q5 K; {. C  亦言对花草的了解我也听阿啸说过一点,好象他的母亲是研究植物的,父亲也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不过他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也对,两个男生在一起讨论花草,还真是怪异。 7 X* r, Z6 y3 q: j* V& y0 ?
  他把雏菊放在我手里,我看看那可爱的小花,高兴的道: & `( y2 r6 {  F: S; }
  “真巧,我的生日就是今天,搞不好它就是我的生日花呢!” " O$ b) ^+ B' v" i, C
  店主也笑呵呵的说是,我又转过头问亦言,“到底是不是今天啊?”
) e( ^: O( d) H/ ~6 y" X  他付了钱,拉着我就走:“如果你再晚出生个几小时……它就是你的生日花。” ( H" Z! U; D9 s; o# u
  不是今天吗?雏菊是十八号的生日花?那我的呢?我留恋的回头,看见店主已经捧着那一盆银莲花走进屋里去了。
. f$ R3 n5 w0 ^/ i4 O3 g  “虽然是我生日……不过亦言……你为什么要送花?”
1 r) C# p( l4 A9 ?2 e' Q; @  我又不是女生……黑线黑线……
: h; r8 O2 I, ~+ I( S2 O3 s3 T  “谁说女生才能收花?这是祝福。” ) G2 O( z" T& D
  他回过头来看我,依旧一本正经。美好的花语是美好的祝福,不苟言笑的他这样祝福我。是雏菊,他没有送我银莲花。
. g: m6 `  J& H; L! }  
0 l( p2 ?+ W9 Z  要说我最讨厌的科目,那就是体育了。我先天性心脏早薄,支气管也不好,虽然不是什么严重到不得了的病,但天气凉一点,我就只能独个儿坐在操场边发呆,看着别人训练。
  Y" M! x0 i# }0 n  我们一班的体育课跟二班一起上,每周三上午第四堂和周五下午第一堂。上课时,操场上还有高三的两个班,人不算很多,倒也吵吵闹闹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喜欢体育课,请假站边上的只有我一个。因为我是惯性请假,又不是什么不能动的病症,所以不允许回教室休息,要呆在场边观看。
6 \2 _1 j' `) {1 w  我坐在场边发怔,开春没多久,泥土地上的草还没长出来,是去年留下的枯黄色的茎梗,坐得屁股下也凉凉的。 . O) P- Q5 d% h9 }( I. \+ Z, g
  虽然在教室里,在课堂上我也总一个人静坐着,但四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怎么。只有体育课上,我一个人被抛下,才格外的突兀,好象一个傻子,不被任何人在意。 , V+ l* C! c" b  D
  这个时候的亦言再低调,也是引人瞩目的。他的体育很好,篮球、跳远、短跑,所以他的身后也粘上了一些视线。“连他也不是和我一道的!”我很丧气的想着。 # ?* ]! V# `0 E2 f& Q# `8 i9 X8 |% N
  “哟?原来你也会偷懒逃课啊!”
$ e' a7 a6 N! V/ `) k& H. l2 M2 w+ {  身后突然响起我做梦是才会有的声音,魏孝丞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咖啡色竖条休闲裤,黑白相间的旅游鞋,两手插在裤兜里,带着戏谑和轻快,慢慢向我走来。 # m5 R$ b7 v1 e2 H# {. y9 G$ I
  “我……我不……呃……我才没有逃课……”因为惊喜,又恍惚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因为魏孝丞显然就是逃课出来的,我的脸很不争气的就红了。
) p& {5 p1 k* n3 b0 F3 _$ g  他倒没什么不悦,在我旁边蹲下,一把拿起我的保温杯,扭开盖子就喝:“你怎么?请假?……唔……噗!这里面是什么?”
& Q. k5 ~$ ]# O, ~6 m$ {, }0 X  他灌了一大口水,就痛苦的喷出来。
6 H% E4 N  H4 k" V0 f# S, z' h  “药藻茶……”是外婆说天还凉,硬要我带着的。我根本没有柔弱到那种地步,老人家就爱瞎操心而已……现在倒好,给人笑话了不是?
/ ?0 Y" i) v! M0 T2 {. O1 G  他从杯口往里面看看,又凑近嗅嗅,带着似笑非笑,又“真受不了你”似的表情:“你还真是林妹妹啊,还有什么?冷香丸也吃吗?”   I5 r) T* W4 n+ q9 j
  “才不是呢!”我一把抢回我的保温瓶,藏在怀里,脸也顺势埋进膝盖间——真是丢脸!滚烫的火烧一直蔓延的脖子、耳尖。
$ u7 S7 S4 k, v6 o7 n) ^  上午的第四堂课是最后一堂,一打下课铃,学生们就从教学楼里疯闯出来,往食堂涌,去晚了就没汤没好菜。食堂在操场旁边,魏孝丞说是要早写去吃饭,所以干脆第四堂课就翘掉了。
) n  U& V' I8 _8 f5 l  其实他是不在学校食堂吃饭的,也用不着抢些什么。那不过是他翘课的借口而已,就好象他下午的第一堂课总是不上,因为午睡会睡过。不过这样也好,我便能在周三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和周五下午的第一堂课看见他了。
, a+ _+ _& U" c6 ^  开始是隔了一、两个星期能看见他一次,等到入夏,他每逢我上体育课,就会过来陪我聊天。体育课成为我最喜欢的科目时,高一已经结束。伴着喧闹的知了叫声,更加冗长沉闷的暑假来临,我却很期待。 - K$ w) o/ i1 x+ O; [" l
  *** 3 Y1 [8 D/ y1 M1 T
  魏孝丞相信,人真的是矛盾的综合体。中学时代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这样的巨大不同的扭转,来自与同样包含矛盾的季冬雨。内向自闭的冬雨,同时也有宽广的视野和向上的斗志,让魏孝丞想要靠近。曾经那个混迹于堕落、灰暗的少年人生,同时又自我厌恶、自我轻蔑的魏孝丞,他时时刻刻都体会着矛盾。 * w6 y' R. \2 ~
  满足于吃喝玩乐的少年人,有多少能注意到自己心里的空虚? 2 z7 n/ `! w- J
  魏孝丞有叛逆的渴求,所以他结交了一大堆的“哥们”,大家侃游戏,侃女人,烟酒车子,还有打架技巧。可他也有些想说的,想做的,若对着那些哥们就有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荒谬,就如同在聚会的小屋中埋头写家庭作业一样。 - Q# s: z* u9 h1 A
  意外的,他发现了季冬雨。这个有趣的,动不动就血气上涌满面通红的瘦小子,居然可以跟得上他跳跃的思路,衬得上他说是风就是雨的个性。他们可以聊聊体育,聊聊政治,但更多的是哪个蹩脚旮旯古怪的乡村民俗;灭绝了的恐龙到底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小行星带是玛雅星被撞碎出来的还是原来就有的……   u7 H4 n# \7 @/ s4 g4 q/ L4 s/ n* P
  魏孝丞满意的看冬雨很吃惊的表情,他似乎没想到,魏孝丞居然也好这个,专爱看些希奇古怪的报道。 3 w" j4 i9 y" P, Y& ]8 b
  每每回想起这些,魏孝丞的嘴角都慢慢勾起浅笑。他那样子,钱敏总要古怪的追问他在想些什么。 * m! p0 G+ r2 M! z! `5 T- V1 I2 Z
  魏孝丞说没什么,在想高中时的事儿。现在看来,季冬雨是他中学时代交过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2 f( Z# d! ~9 E2 P. l  他回想起高中,那就是美好的回忆。人大概是只有处在无忧无虑的状态下带着安适的去回忆,才会觉得“那是很美好的回忆”——不过魏孝丞没想过这一点,所以他记得的都很美好。
1 `# o6 H8 `7 r+ ^8 s  钱敏皱着眉看他半晌,受不了的说,“就这些?那你干嘛笑得好象回忆初恋似的,害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4 ^4 {: R. D( k8 }, ]! I- j5 I2 V7 ?  魏孝丞尴尬的一瞪眼,向来给人强硬感觉的他,难得自顾自的笑着沉浸在回忆中,居然被说恶心,恼羞成怒的吼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初恋不初恋的……”: z3 J- I- l! R* o
       ***
  i$ h$ M, T8 _3 b5 |$ X; l( Z* B* ]  高二分文理科,我理所当然的进了文科班。本来以为数理很强的亦言会去理科班,但没想到他和我一起进文科班了,我很开心,至少不会变回孤单一个人。而魏孝丞,他却在理科班。 $ u4 V  \" \$ ?2 E% G) j0 X
  我知道借由分科,想和他分到一个班是不太可能的,但还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着。一整个暑假,我都这么期待着。希望落空,但也罢,我已经可以在每周两次的体育课上跟他碰面,不能企求更多了。 ' M0 o" n) f/ ^" v! [) j
  当我一拿到新课表的时候,难过得要死——周三的体育课是安排在上午第三节,这意味着少了一次与他的碰面。但魏孝丞居然在我郁闷的揪着脚边杂草时来找我——他居然第三堂课就翘课!!?
. v2 @, c8 s  U- x; b: {  我本来以为他是为了与我相聚,所以每每站在梧桐树清爽的树阴下遥遥张望,一看见他就用力挥手。那种幸福的满足,前所未有。然而渐渐的,他的出现率又下降了,偶尔一个星期两堂体育课都不来。有时来了,却没有与我交谈的时间。因为他和二班的一个女生好上了,碰巧是和我一同上体育课的时间。
/ x( C' B. F; }! w9 H( @  一次,我正和魏孝丞说着话,那个女生走过来,两人马上亲密的靠在一起打情骂俏,我尴尬的站在一旁。显然,他们眼里、耳里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了,可我却不愿意走开。 # g! J+ D% {* G# S& a# X
  我为什么要走开? ; s5 }6 ^; @9 [7 c2 i
  然后那个女生还顾做害羞的瞥我一眼,他才咳嗽了一声,说以后再跟我聊。 6 N" w( G8 A' h; |" [3 I0 F8 F6 T+ E
  我垂着脑袋走到另一边,木木的看着球场上来来去去的人影。
" E5 K* H' G% \  体育课上有他出现的时候,总是和那个女生粘在一起;课外的时候,他又和他的哥们疯得没影,我完全无法插足其间。我渐渐消沉,亦言悄无声息的站在我面前,看看我,又说了那句话:
3 O! \% c& D8 c" D' O; s8 n  “他那一类的人,不适合你去深交。”
0 Q+ |+ v" @3 a3 v7 [  说完,他转身走开。我才发现,我和亦言已经很久没有谈些什么了。放学后从学校走到车站的那一段很短的路,我们一直在我的沉思中静默的度过。抱歉,亦言。我并不是只有魏孝丞这一个朋友而已啊,还有与我交情更深的亦言。
6 E. `) O: k% f# m. R! V0 R  虽然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无法满足于亦言的友好,始终迫切着另一个人更多的关注——我想,自己其实是很自私,很不知满足的人吧。虽然如此,我还是努力的打起精神,我想挽回我的朋友,就像相信与魏孝丞同样会回到从前无话不谈的那样。7 ]& f% M- h5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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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4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 X1 p+ z. X2 J- c  学期过大半,我听说魏孝丞有和那个女生分手了,他有过好几任女友,这一次的分手是我最乐意看的。不过他也再没有出现在我的体育课。
& K& j/ t9 ^. j9 p' M  他应该不是受了打击吧?他一向就在女孩子中很吃得开,只听魏孝丞甩人,却从未动心。而且,校门外偶尔看到他跟一帮人四处乱窜,遇见我还像原来一样揽着我的肩,拍拍我的背,亲密的感觉未见改变……对于体育课的在意,以为会尴尬的,只有我而已吗? 2 |9 C% _  ?$ J: J9 J, M
  我还在疑惑,魏孝丞向我提出了邀约:“冬雨,元旦有计划吗?我们一起过吧。”
; w- D" M' @- j9 }  虽然真的不喜欢跟他那一帮哥们呆一起,但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却用我摸不透的眼神看了我很久,点点头,离开。第三章
( J; p9 v" \: J, M$ M4 h  原来元旦只有我和魏孝丞两个人。我按约定的时间到了他住所,没有看见那一大帮子人。 2 Z2 T& c, K( S. A* K
  “怎么只有你一个?”我问。 , }# A$ @- U4 d- I6 E
  他正在把买回来的食物一一在桌上摆好,匆匆看我一眼,说,“你不是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吗?” + H+ i. F, m1 k. C9 R
  “呃……呵呵……”我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傻笑。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6 w+ A& T3 _: G! n. S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气氛倒也很活跃。魏孝丞是很会闹的人,我虽然总认生,不爱开口讲话,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无法不活泼起来。一起笑,一起大叫,在沙发上乱蹦,直到隔壁跑来敲门,让我们安静一点。 $ W* V6 d% z  w  s  L6 a3 k
  饭菜都是速食包装,随便裹一裹,丢进垃圾筒里就完事,也不用收拾,挺好。想起家里每次来人,招呼过后还要打扫,涮洗,实在是很讨厌的事。   t! |! p% s/ n& c
  我看看钟,已经九点半,不过感觉很不尽兴,好象宴会才刚刚开始。他说,“晚了,就住这里好了。” ) }. h1 w  u+ ], m3 ~
  “恩。”我点头,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 O+ a3 s) L3 h% p3 m8 B' O  “今天就睡两人,还算好。上个月阿钟他们在这儿闹到半夜,结果五个人挤在床上,一个人睡沙发,还有三个睡地下。我只好去住旅馆……”
# ^7 }  X0 P8 ~2 c  我有点理解大家都喜欢赖在他这儿的原因。
9 e2 m0 T+ z" E4 ~' n5 E% t' v. G  吃完饭,他拿着两灌啤酒,一起坐在地毯上看电视。每个元旦千篇一律的联欢晚会,总觉得没什么看头。他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换台,换到两个人在讲相声。为博得观众一笑,台上人什么都说,似乎人的本性就是喜欢占便宜。接着,还讲起了黄段子。 6 E- b/ {! a, U- t
  魏孝丞握着遥控器大笑,然后对我说他也听过的几个黄色笑话。我红着脸听,在我心里,局促和羞怯绝对比搞笑来的多。他捏扁了啤酒罐,看我一脸不好意思,贼贼的讪笑:
+ I2 _! A% t5 z2 @% ]5 E3 ]  “怎么,冬雨?你该不会……还是个童子鸡吧?” " v% D2 \2 }* b
  “……”
1 x9 m3 l1 Y1 y' N  “哈哈~果然是!我就猜你是。喂,你好歹也十六了吧!过了年就十七了耶!” + v. J" n6 [# t$ T5 p7 U1 C
  我浑身发烫,脸上都要沸腾了,局促的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啤酒:“那……那又怎么样,又没人规定十六岁……就要怎么样……” 2 @1 a1 T6 n, Y6 J  I: I
  “啧啧啧~~看在我们好兄弟的分上,让我来好好开导开导你吧。” 8 B. m7 {  H& k9 G! t
  他说着,就往我身上扑过来。我吓得一扭身要往旁边爬,他已经压住了我的腰,在腰侧一阵轻挠,痒得我浑身抽搐,求饶不已。
# ^8 Y) _6 z- t2 O& ^" Z  |  但他仍未停手,看我怕痒得疏忽了反抗,就开始解我的皮带。 7 ^& `& g8 Q3 a$ x4 w- ^* _( ?$ S+ E$ Q
  “不——不要!快住手~” 8 w$ r3 {/ g' U4 y2 c0 g$ A) b7 h
  我叫着,他只笑我没用。我推他,他比我高壮很多,根本推不动。 - u6 [% k& p8 J- I. M
  他用身体压住我的腿,手已经利落的探进长裤里,隔着内裤摸到我的下身。我一惊,不想他真的动手,又被他掌心的滚烫刺激得浑身一颤。虚弱的颤抖着,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求饶:“别。别闹了,快放开我。”
# \$ |2 k2 s  U% d* ?) Y" n4 z  他低着头,手也继续隔着内裤摩挲,好象正在冷静的研究我的反应。我用力的推着他的肩,真的好想哭。末了,他抬头,“冬雨,你没跟女人做过,该不会连自慰都没做过吧?” 8 s) U% f" Y9 |
  “唔……”我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8 a- s, L1 J! X
  他停了手,身体向上压过来,与我脸对脸,他说:“冬雨,我们来做吧。” * x  X8 X" ~+ r$ [# `: b' n+ f3 [
  我吓呆了,瞪大眼睛看他。
; o8 {4 M0 A' H1 t6 S  他说:“那天跟他们聊起的,其实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做的,感觉很不同哦!冬雨,跟我做吧。”
/ f' E4 Y7 x4 j  “什……什么……” ! |1 P! r5 U5 H1 X+ W# F7 q
  “这种事,起初我也觉得挺恶心,可是却真的很想试试——当然,前提是跟冬雨你做。那群家伙里,要我亲都不可能,我一定会呕吐到死,更不可能上床。所以,我的人选只有你。” $ ~: j) k- B3 j9 C8 L* c; B
  我脑袋里糊糊的,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我一直想要接近的对象,曾经自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然而他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要如何回应?
+ F& |5 f  M* F7 e0 g- p4 }  “冬雨,讨厌我么?” $ X% V- f/ ]; S* L5 P3 U  l( ]3 [. w
  他说着,轻轻吻我的脸。先是在耳根和下颚边游移,然后渐渐爬升到脸颊,鼻子,眉眼。我昏昏沉沉的承受着,不知要如何反应,电视里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 Q+ d* N2 q1 v% J; w# ?
  “不……不讨厌。我喜欢你……”
) w9 V3 e$ o" ?# U1 D6 q& @  “那,跟我做吧,冬雨。恩……男人跟男人,这还是我的第一次哦,冬雨你不想要吗?” 7 p" c: h0 v2 u9 b, m3 o
  “我……”
3 O) l6 [/ M1 J' t% A7 z9 F  “我会很小心,很轻柔的。恩?好不好,冬雨?” - t8 ~6 m1 U8 }
  好不好?我该怎么办? - `6 ]  Z' W" F, l$ J7 f8 v( n6 m1 v: ]
  明明还在犹豫,脑袋却傻傻的点了点。这个荒唐的提议,这个不伦的夜晚,我真的不知道,它竟就这么发生了。
7 @4 M3 H5 O3 _, ~' y0 h0 H  他啪的一声关掉电视,把我抱上床,床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眼前朦胧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 X1 v8 v. j% x/ i4 _# |# X& I  两个男人,也可以做这种事的吗?我不知道,连女人都没有碰过的我,连自慰都没有做过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他居然有这种欲望,他希望和我发生亲密关系——他,难道他是同性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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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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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的荒唐,在魏孝丞对于中学时代的回忆里,并没有占什么重要位置,他甚至已经渐渐记不清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还记得,曾经,确实,有过那么一晚。
  _: x+ |' H' k) y! @- g+ I  要问为何会这样,除了时隔久远,还有一点,就是他刻意的想要忘却。每次他回想过去时,努力去想冬雨干净的脸,清爽的笑容,在梧桐树下挥手的样子,跟他坐在一起聊天的内容。他总尽量去避免那一年的元旦,那一晚的缠绵。 + N$ v% o9 }# `2 z* X6 f  W
  所以,那重大的事件虽然没有被忘得一干二净、好似完全不曾发生,但也被他深埋进记忆阁楼的最底层。
0 k' |, w( i3 @& [0 S  如果不是再度相见时的季冬雨那么妩媚的笑讽着,那么轻佻的挨在男人身上调情,那么放肆的当众与人热吻,他一定不会在把那块隔离了的记忆翻出来——
7 o& z) Z. p& X  t! [$ d/ [" m9 z  原来冬雨真的和男人上床,原来冬雨的第一个男人竟然还是自己。那么造成现在这个自己完全不认识、与八年前迥然不同的冬雨的原因,是什么?是那一晚的放荡吗? ( Q( S# |. N! K, c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是的,是因为那一晚,那一晚埋下了根,一点一滴毒杀了十六岁单纯洁白的季冬雨。
4 k" I7 S+ i7 S8 H* U: f  可是魏孝丞还想否认,他对自己说,不是的。我们分开了八年,这八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冬雨的父母相继去世了,冬雨的学业荒废了,冬雨的工作被抄了……冬雨遇到了太多的不幸,它们渐渐改变了冬雨,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可惜我没有能在他身边,否则事情不会这样。但这和那一晚并不相关。
2 E2 B3 O- D6 @- q9 Q+ c  是这样吧。 ! L9 @9 m+ `1 r* g! t
  魏孝丞已经没办法更冷静理智的去细想,就好象他再怎么努力回忆那个晚上,到如今,记忆糊掉了,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只记得那第二天的一早,他就被家里的电话叫回去,当时的冬雨还在床上睡着。 - D: `! m8 \4 [# y8 m% W9 M' z
  他们此后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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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E& A  昨夜的经历象一场痛苦的梦,我从未对性爱抱有太多幻想,却也不曾想过是这么痛苦。虽然他在开始时的爱抚让我兴奋,躁动不安,却着实体会到了快感。但当他进入,不顾我哭喊的律动时,就是无尽的痛苦。 9 H7 o& V: C- c: t5 Q, H( Y
  我不知何时结束的,一切都在我的身体被撕裂得痛到麻木,喉咙哭到嘶哑,全身都虚弱到无法移动一毫之后,我已经闭上眼,陷入无至尽的黑暗中去。
( u' ]2 l/ l# l' j: K* L  清晨醒来,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叫醒的。他睡眼惺忪的裹着一条被单去接,之后就急忙穿衣服要走,临走还抱歉的对我说不能帮我清理身体,让我等他回来。可是我等到下午,他也没再出现。 . _: p- [5 E6 h9 |2 u, |) c
  勉强支撑起身体,穿好衣服。床单上的一大滩血迹吓得我一阵心慌,咬咬牙,我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我回去了。然后一路靠着墙壁支撑,走回家。
" K  T' p, j. ~( f7 E  一月二号是星期天,也幸好是星期天,我才得以让自己好好再睡一下午。但当晚我就开始发烧,间或有点拉肚子,然而后面一直流血,我又不敢跟家人说,只能一夜趴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 E* ?. H8 _* W1 H4 R+ y/ b: f+ r/ [2 g6 {
  星期一,学校还是得去。自己偷偷吃些药,坐下、上厕所的时候小心点,伤口也渐渐好了。象我这样的人果然皮肉贱,我根本没有外婆以为的那样虚弱,也不是魏孝丞嗤笑的那个林妹妹。
5 {# m6 I' X- D  那之后的两个星期,魏孝丞都没有出现过,学校里好象也请了假,不知那天被叫回家去,是出了什么事。他不来学校,我见不着他,一直坐立不安,心不在焉。20号就要期末考试了,我一点看书的心思都没有。 7 l, Q2 r$ ^3 e
  “如果有话要说,就直接去找他,当面说清吧。” 8 U' E2 A% u- z# H9 U0 Q& {
  我不知道亦言对我和他的事知道多少,但亦言一向是敏锐又机智的,所以他多少大概看出了什么。而他也只是说了一句,用一种带着蒙蒙的痛苦的眼神看看我,就离开了。
' g0 ]4 L) V- M5 p1 \3 k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我决定去他家看看。一月十六号,那一晚之后的两个星期过去,我才战战兢兢的找去他家。然而我还是没能进到他家里,看到他的人。
, Z. \  R2 x+ l- Q  那一片别墅区是我从来不敢踏足的地方,大得像迷宫,也美得像世外桃源。我搞不清楚方向的挨家看门牌,还没等我找到地方,就听见两个女人大肆吵闹的声音。 + m- y' J3 e; r" q* M5 Q+ y- n
  “那又怎么样,我们家孝丞还高中而已,你想要他怎样?” # V3 f0 ]5 E( L# [; l+ e2 q) [
  说话的是一个用身体堵在门口的女性,四十多岁,打扮得一丝不苟,很是不屑的对门外的两个人说道。门外站着两个女的,一个也是四十多岁,另一个跟我一般大。我也认识的,二班的那个女生。
  a9 u0 u" D5 H. w3 ?8 G6 J6 _" k% [  “你家儿子才高中,我女儿就不是啊。我女儿也才高中,现在搞出这种事来,他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什么都不管?” / H9 p- U0 y& A
  “不就是要钱吗?我们之前已经谈过了,你女儿去把肚子拿掉,一切费用、补偿,我们照样给。你现在还要找上门闹,干嘛啊?非要你女儿嫁进来啊?” 4 E2 f0 f% }/ n) x
  我看看那个女孩,她一直低着头,长发遮住脸,我看不真切。 3 o, I8 L0 z, m1 ~8 {2 j
  “他那一类的人,不适合你去深交。”
0 X' S- ]- L- p  是这样吗?
- a4 z1 s- J. ~$ r5 k  我现在可以确定了,魏孝丞他并不是同性爱。恋,是需要用心去爱的,他,只是性而已。对我,对她,都是这样而已。 $ P+ V2 y, l, R5 _  P0 q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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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孝丞曾经想,中学时代那样堕落龌龊的自己,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 _5 T+ T0 R3 o  Q- E# ?6 s  有让人羡慕的家世,可也许就是那家世让他如此。 & |0 }9 a# X4 z2 l- G* ^2 W
  他很小年纪就跟人瞎混,打架、翘课,不学无术,乱交朋友。嚣张自负,不可一世,旁人看来的引人瞩目、耀眼突出,其实只是虚有其表的华而不实。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魏孝丞想,这样的他就会跟许多报纸上说的那些社会败类一样,荒废一生。
- Z+ j  S2 f+ f8 g- Q/ z( B( i  那时候,他认识了季冬雨。那个人有干净的笑,清朗的眼睛,洁白刺眼的让他不敢亵渎。冬雨虽然有些死板,有些怯懦,但他那样认认真真,谨慎负责的学习着、生活着。也许冬雨的将来也会一如现在的平凡,但却光明,会有安定平和的一生。
0 @9 O, [( N! n( ?  魏孝丞将是在堕落黑暗的深渊底层奢靡,季冬雨将会在阳光下平凡幸福的生活——魏孝丞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他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他想,也许自己也能进入到冬雨的纯白世界里,也许他也能从地底的阴暗钻出到地面上来。
' `0 m0 @2 e; m5 J% b  魏孝丞离开了那个学校,离开季冬雨,去了遥远的地方。没有父母的势力保护,没有亲朋的关心,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周围都是妖怪一样金发蓝眼、叽里咕噜讲着鸟语的老外,他发觉自己也有点变了,也可以变了。
2 j. Y! l2 \1 x  所以那么多年,他一直回忆着高中时的白色身影,向那个有人挥着手的梧桐树下前进,他想说,冬雨,有朝一日我回去了,我也能站在阳光下。
3 ?5 ^' @$ a& s& ^: r/ g0 h  他回去了,回到那个只有短暂秋季的城市,他看见了现实,还是与他所想的不同。甚至是颠覆性的反转。
+ m& K3 ]: m# h9 D0 D0 {  本该晴朗的,阴云密布。
# f  I0 v, |. l4 p$ Z* u0 H" m3 j% }  东边有雨,西边却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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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4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h* @$ n# \: T8 a1 n
  两千零四年的开春,魏孝丞再一次见到季冬雨,是在一个叫做阿莲莫莲(Anemone)的GAY吧里。
0 K2 o/ K4 V6 ^6 K# Q8 L0 V5 `  魏孝丞实际上对同性爱这个圈子并不很了解,虽然在外留学的时候也见过一些,但他并未接触过这些人,所以他和其它人一样,对同性爱人的清晰认识,从去年年底的那个事件开始。
/ D$ h5 c4 b1 u% ^$ @6 i  魏孝丞回到这个城市那一年的年底,这个城市的特殊圈子里发生了大事,甚至震惊全国。一时间,不少同性爱者人人自危,不少同性爱酒吧关门歇业,就怕惹上麻烦。原先最火的一间酒吧被封了,一些人才开始注意到另一家向来清淡却格调如一的酒吧,那就是阿莲莫莲。
% F0 p9 v1 O4 N# }* Y% F7 R* R  事件的余温还在,各方面对社会上这一特殊群体关注得很,对同性爱者出入的一些场所更严密监控。在城市最火暴的酒吧关门后,一些人渐渐转移到了阿莲莫莲。魏孝丞就是为了这事,走进了酒吧的门。
! t1 l! E3 T, O/ [% J/ l  f. K  魏孝丞在外留学时,修的是法律。回国后靠着家里的关系进入检察机关,刚进任职,被分到临时成立的调查组,协同公安机关介入调查同性爱人群聚集的酒吧卖淫案件。
0 z. ?1 Y  l5 l! G  案发的一干人员都已被刑事拘留,等着开庭审理,他们现在做的只是扩大监视范围而已。一起办案子的冯磊大概是觉得同性爱这玩意儿还搞出大案子来挺新奇,查上了瘾,就跟魏孝丞说,“不知道那家店里有没有,我们看看去。”
0 ]. S6 n  Q1 c( D0 \  于是下了班,他两就好像寻乐子似的进了阿莲莫莲,“暗访”起来。
! q- S4 v3 _8 e/ w8 V: s$ p' G* o  阿莲莫莲位于一条颇有文化底蕴的长街上,街对角是观光国民政府的旧址。左右也栽着梧桐树,早春的时候,树上还没长几片叶子,瑟缩的寂寞着。
6 ~! g6 A2 j$ j& o8 U) K  六点多钟的时间,酒吧里人还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混坐着。店里光线很昏暗,幽幽的,放着低缓的抒情音乐,好像是班得瑞的迷雾森林。窗上挂着藕荷色布帘,遮住外面匆忙的人流。靠墙的座椅被隔成半封闭式的小包间,中间是开放式的摆设。所有桌椅和吧台的制料都是一色系的,浓厚的深咖啡色。 1 y& e) o* U/ C# b
  店主人在细微的装饰上花了功夫,桌脚、扶梯、墙上的相框、嵌进墙壁的罗马柱,都有美丽的花纹衬托。整个风格好像古老的希腊神话,烘托出一种轻柔的忧郁。 4 j6 ~* G2 e( P$ S
  魏孝丞和冯磊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喝酒,竖着耳朵听别人的交谈,偶尔也有人往他们这边看看。魏孝丞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所以在他一走进门,就有不少双眼睛盯上了他。如果不是有伴跟在他旁边,一早便有人来搭讪了。 + Z& d4 L/ c0 Z8 N4 m, @) ^
  魏孝丞听他们聊着,提起了一个人,季雨。那好像是他们那里的名人,所以一提起了这个名字,原本散坐四处各不相干的人都有了同一话题。还算清幽的酒吧里登时热闹了,大家坐在原处,扭着身子对坐在远处的人大声说话,话题只有一个,季雨。
" ^' |+ y/ N5 r* I  “季雨?‘季风’我倒是听过。”冯磊拿起酒杯走出角落,走到那些人中间去,半开玩笑似的打听。 3 z! V6 B( p9 m2 ^  r
  魏孝丞皱皱眉,知道必须做出很能溶入其中似的样子,也挂着笑,跟上冯磊走到大厅中间。 ( B! m1 w1 F" V  u6 L5 c) H
  “你们第一次来,没见过他吧?”有人搭话。 . |# x5 x$ S5 v" j
  “在阿莲莫莲可没人不知道他——他就是咱们店长的Anemone啊!是吧,店长~?”
+ d! O9 r+ N! O% ^9 [  }  Anemone,是希腊神话中风神瑞比修斯的恋人。
4 C- d9 \/ p0 L- w7 `' l; o  那人大声笑说着,往吧台里昂昂头。吧台里擦着杯子的男子三十岁上下,长相还算不错,给人很沉稳的感觉。他应声抬起头,若有似无的笑笑。 2 ]9 p/ q: n% u3 T5 y
  有人不同意了,略带不屑的说:“季雨可不光是店长的Anemone,他是所有人的Anemone!” 3 j- S, r8 o; _
  有人发出一声叹息,的确,他是所有人的Anemone,大家都在恋慕着他。
8 z' ^& L4 i) Y( p: M( k( X  人渐渐多了,一个高高瘦瘦,扎着马尾的男人走过来搭着魏孝丞的肩,魏孝丞立即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那人说,“怎么?你也是来找Anemone的吗?”
2 F: b7 u/ X' e/ C, t  魏孝丞不爽的皱着脸想推开对方,冯磊暗里戳戳他的背,他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提脚踹过去的冲动。
" @  W& m( @+ D# }  “现在这时候……啊,七点半多啦,季雨大概也快要来了。”   z+ p+ Y7 I! j" ^6 ~! ?
  魏孝丞清了清嗓子,才痞痞的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个季雨呢,不知道,他是哪个季节的雨啊。” 2 _, j4 F( D1 m* n4 s
  酒吧门叮玲一声响,魏孝丞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他说不出什么感觉的语气,轻慢的接了他的话:
7 b: g0 O! |/ u8 }2 }7 ]) A/ y; ~  “什么季节?呵~当然是冬季了。”
+ F5 V4 W$ Y8 n  魏孝丞猛的转身,门外刚走进来一个人,二十二、三岁的模样,比他矮半个头,大概一米七五、七六的个子。瘦长脸,单凤眼,眼睛很漂亮,鼻子很挺,嘴唇很润泽的样子。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挑染成咖啡色,削出个略微蓬蓬弯翘的发型,盖在前额和耳际的几缕短发,让突出的五官看起来更漂亮。还很寒冷的三月天里,他只穿一件单薄的V字领针织套衫,淡淡的灰蓝色,配着奶白色的休闲长裤,瘦长而匀称的身材托显得很潇洒。
* \1 L2 B/ ]; S- m7 h  那本来就是个很好看的人,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慵懒颓废又一点雅痞的气质,更吸引人。他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店主放吧台里保管,身体斜靠在吧台上,在吧台顶打下来的橘色灯光的照射下,邪媚的眼瞟向店里每一个人,最后把视线放在魏孝丞身上,翘起唇角,似在无声的勾引。
% K8 s. I, G. m8 p3 A' @  魏孝丞恍惚察觉到店里的谈话声在那人走进来的一瞬间归于平静,寂静得吓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带着眩目的看着那人。 6 K  C! G( f+ A% ^4 x$ b  h9 Z
  那人说,季雨,当然是冬季的雨。 . d! A2 @5 t' N2 q
  “季冬雨!”,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并且失声的叫了出来。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条件反射,虽然他还完全不认识吧台前的那个陌生人。
0 `5 s1 \$ ?. F  那人却笑了,唇线划出个更明显的弧度,眼睛微微眯成月牙的笑了,继续用他那陌生的声音,对魏孝丞说: 1 K* S! e8 [9 b& f: @) [$ c9 ~
  “是呀,好久不见啦,阿丞。” 6 T; x! i$ z2 Z
  *** % P8 b: X+ d! ^, C+ D2 F
  那一年的一月十七,也是一个下雨的冬日。夹着冰子的雨丝,从十六号下午就开始飘洒了,我从那一大片别墅区回来后,就窝在亦言家里,一夜清醒到天亮。 / e% q9 c% g' f% \& K0 y
  亦言对他父母说是同学找他一起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他的很热情的家人就把我两独留在房里。我一句话不说的坐着,雨水已经把身上淋湿,身体在温暖的室内又开始渐渐的回温。亦言也什么都不问,拿来大毛巾帮我把头发擦干净。然后也不打扰我的发呆,坐在一边看书去了。
( O+ B( t1 ]8 l- U  晚饭他妈妈端进房来让我们吃,接着又是沉默。晚上七点多钟,亦言出去了一趟,回来继续看书。临近午夜,他才把他出去时买的东西递给我,过了十二点了,是我的十七岁生日。
7 E8 ?. w, X* `3 K3 `  他递给我一把黄色的小雏菊,说生日快乐。 $ z1 k: c8 O& W) [* J7 e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花,没有动,好半晌才说,“为什么送我雏菊?我要银莲花,一月十七的生日花是银莲花。” 9 X7 t5 l" z1 A/ [% v9 t& K" b
  白天时走去魏孝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听FM,电台的两个女主持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有关生日花和花语的话题。我才知道,一月十七日,我的生日花,是银莲花。花语是期待,期待爱情。 8 \) L% R( O: v+ m7 z# a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寓意,只是觉得“期待”,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你无法自己做些什么,只能傻傻的站着,期待。就像我呆呆的在寒风里偷窥着魏孝丞的家门,偷听那两个女人的吵闹。我不能迈前一步。 " ~# c7 e$ ^: W  F# z( K) C
  可是今天,一月十七日的凌晨,亦言送了我一束代表快活的小雏菊,祝我生日愉快。我知道他是带着真心的祝愿,但我突然就很别扭的问他,为什么不送我银莲花?他当然是知道的,我的生日花是银莲花才对。 $ v  }% n9 f: i( T, F! v, j, F8 O
  “我不会送你银莲花。”亦言这么说,一脸的平静,眼里很深沉。他抓来我的手,把花塞进去,又说了一遍:“你适合雏菊,我不会送你银莲花。”
$ z- z  k3 z, i, `2 m$ o6 r  我流着泪笑,笑得无法停止,末了,我才抚弄着那一把雏菊,故意的道,“亦言,你真抠门。” + q. ^' k; c* g8 Q
  那种看似朴素淡雅的银莲花,是昂贵的欧洲秋牡丹,价格不菲。这一把可爱清新的野雏菊,随处可寻。但我却知道,这雏菊里有更昂贵不菲的,亦言的心。
  g$ e1 y0 D3 K7 }$ L  窗外的雨一直下,滴滴答答的敲打着玻璃窗。我感觉真的很冷,比下雪天还要冷。亦言用被子把我裹起来,紧紧的抱住。我把脸埋起来,偷偷的啜泣,我说,“亦言,他那一类的人,真的不适合我。”
3 y# W4 z) H- `7 @0 ?! M; O- G  十六岁的豆蔻青春,只有那一年,魏孝丞存在于我的生活里。十七岁的钟声敲响,他就永远离去。并非我主动把他驱逐,是他再也没有走进我的视线。 # d1 ^/ x/ P8 x. ~2 |
  期末考试,我意外的挂了几门红灯。班主任找我谈了谈话,原来她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心不在焉,想着传遍学校的大新闻——魏孝丞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二班的女生堕胎休学了。高二下学期开学,魏孝丞已经转去了别的学校。高三上学期,我开始为了高考拼命的时候,偶然听说,魏孝丞已经被家里送去英国念书去了。
+ h$ t* i* m; |: Z/ M+ J2 H4 L  真好,去了英国,真的是天各东西,这么遥远的距离,我终于可以彻底断了思念了。   A0 H1 O1 D5 N: N0 C' h. }
  
6 l! ?7 E2 R# G9 Y, S  x  十八岁的生日,亦言没有陪我一起过,他家里要搬家。七七八八,杂乱繁琐的事情一大堆,就没有来陪我。而我成人的生日,家里人当然也不会让我再随便乱跑。爷爷奶奶和外公家的亲戚们一起,给我在小酒店里扮了桌宴席。 0 J1 m' U3 m. s  J/ H
  席间吵闹得很,虽说是为我庆生,但重点显然不在我。几个爱喝酒爱吹牛的叔伯们举着杯子隔着桌子互相推搡,其余的要么聚首三八些各家长短,要么默默的坐边上抽烟。我一直都讨厌这样的亲朋聚会,我们这些小辈都被当呆子丢在一边,大人们有说不完的虚情假意。
" }  |' S- {+ `4 L$ S7 ^: G& R  小包间里的暖气哄得我身上躁热,我趁上厕所的工夫一个人跑到酒店门口吹风。雨中夹雪,风吹得人瑟缩。我想念去年在亦言家里的温暖,那是的空气中飘着雏菊淡淡的香味。 8 q5 u& c& X, E5 b
  晚上十一点多钟才跟爸妈一起回到自己家里,门口的信箱被人塞了一包东西,我打开看,是一束雏菊。妈妈奇怪的说,“谁丢这儿的啊,真是。不过花到还好好的,没给雨打坏掉,插起来好了。”
2 [7 D1 L% F# S7 K- x; i4 e& r  然后那一束野菊花被插进胖胖的白瓷瓶子里,摆在客厅的饭桌上。那天晚上的睡梦也能伴着花香。 / s( t. P7 ^% Q
  高三下学期,是最后的冲刺了。学校做了安排,把仅有的两个文科班的学生打乱重排,重点保护升学率高的苗子。我这一年来成绩下滑得厉害,没能再跟亦言分在一个班里。幸好重分后的两个文科班相临隔壁,我从教师后门出去,走两步就能看到他所在教室的前门。所以一到下课,我就跑去找他,午餐还是一样跟他在食堂里吃。 ( q0 r0 V0 t0 X* H) T& {, Y
  “亦言,你的志愿怎么填的?” # F6 l2 `2 `2 N4 ?) O0 Q
  我们那一届,高考志愿还是考试前就要填好交上去的。被分在不甚重视的文科班里,老师三番两次的说理教育,就是让我们重视填志愿,还说被分进我们那一个班的人,最好放弃本科,把重点投在好一点的专科学校上。
8 Y+ ~6 {3 \( L6 k4 b' t  我不想理她,我还是要考上大学,希望还能跟亦言考在一个学校里。 0 ?' w" u- c  ]4 ?. h7 o  ~
  “还没想好……”亦言这么回答,他说的很慢,吃饭的动作也一样慢。
! |3 g) C3 z0 F" Y1 i% M( T. p  我倒没料到他那样一向做事有条有理的理性人种,居然到了现在还没想好要考哪里。不过我没多问什么,只告诉了他我想考的学校,我希望和他在一个大学的心情,他闷头吃了饭。这个时期的高三生都压力特别大,我看看沉默的亦言,却不知该怎么宽慰。 9 @6 P6 p9 ?9 ^/ t) n
  也许是我的努力还不算晚,毕竟高一、高二上的根基还牢,最后我踩着线进了第二志愿的一所大学。本城市的一个二流理工类大学,里面的财会专业。
8 W9 K) O: I; C) P  男生学财会……好像有点奇怪,反正我那个班里是女生是压倒性的多数。就那么一个学校的专业,还因为我只是踩线而已,进去要交钱。父母没多说什么,储蓄多年的钱一起交给了学校。 1 G" a4 c7 H" ^# |* e1 _, |
  对于父母倾尽所有的举动,我不知是应该感动还是觉得惭愧。我的这个家其实也是很奇怪的组合体,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是最标准的家庭模式。
( Z6 q! u" H2 [0 P" x+ W  我看不出来爸妈之间有多相爱,大概是生活磨灭了热情,他们的组合就是为了人类繁衍后代。爸妈和我的相处模式也很标准化,他们给我应该给的,作为父母;我回报他们应该回报的,作为子女。
+ m; J5 Q4 r) k7 U' q; O5 c  他们在我上学的事情上花了很多钱,那些钱他们存来就是为了这一个用途。我努力的求学,希望将来有好的工作,用来赡养他们。要说这是冷漠、平淡,却是最真实的被社会搓磨了的人生。就好像入学的事情搞定后没多久,父亲车祸意外去世了,一家人也在一阵哭恸后渐渐回复了平常。日子要过下去的,还能怎样?
" v3 q( x& p- A  R; g' g  回高中母校办理手续的时候,我努力向老师们打听亦言的消息,自从他搬家后,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要新的联络地址。问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在大学快要开学的最后一天,我才得知,亦言考去了另一个城市。
5 \8 D; L8 O/ L8 b3 y+ l2 I  自此,除了每年一月十七的雏菊花叶茶,和偶尔的一通简短电话,再无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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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49: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1 x- R# m: q9 _: V, y2 I
  “你是谁?” 1 B/ C6 G+ s- E& Y9 x4 X. X
  魏孝丞很纳闷,这个好像生来就是站在聚光灯下、别人的注目里长大的人,应该是认得自己的,而且关系不错,否则不会亲密的叫他“丞”。但是他再仔细打量打量这个人,眼睛、鼻子、嘴巴,脸蛋、笑容,清亮又带着很厚的底韵的声音,他确实不认得。
7 m9 x0 x/ R$ H! a, e- W  那人闻言笑笑,吧台后的男人调好了一杯酒递给他,他用三只手指捏着玻璃杯拎起。手指修长而骨结匀称,柔和的光束的照射下,他轻轻晃晃杯里的琥珀色液体,那感觉就好像手模在做酒类广告似的。那样透过透明的酒精望向魏孝丞的眼,让魏孝丞不由得一阵心里发毛。 . m, h% W, B8 t: r1 n/ g" Q0 Y/ u( e
  “喂,你认识的?”冯磊小声靠近,耳语道。
& K  e8 L' M% ^, a* D& q  魏孝丞没有摇头,还在发呆似的,视线无法转移。
% A: W0 o2 a# u  酒吧大门又一声轻响,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手上拎着件外套,对吧台前的人道:“季雨,你的衣服丢在我车上。” . c2 N& |6 w( i8 ?$ A$ P
  季雨没动,店主很自觉的就帮他把衣服从男人手上接过来。两个男人相互点点头,没有交谈。穿黑风衣的男子走近季雨,搂着他的腰,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要回去时给我电话,我来接你。”但话语中的意味,好像说留下来喝一杯也可以。
7 M. Z- }6 [( z8 a+ r  季雨微抬着头承受,脸还侧着盯着魏孝丞,这个角度看他,他好像始终在微笑。说,“不用,我遇见老朋友,你走开。”
) ?* W; ]. H: S) ?4 ^9 ?4 b& G+ @  男子无奈的放开他,瞥了魏孝丞和冯磊一眼,转身走出阿莲莫莲。 , [9 O6 v  i. w' I6 X, I
  男人走了,门轻轻被合上,店里才慢慢的恢复轻声的交谈,也没有人关心魏孝丞他们这一边。 0 v' X0 }% Y* C, n4 i0 G9 c
  “你就是季雨?很高兴认识你。”冯磊率先反应过来,伸出手友善的自我介绍。魏孝丞还站在原地,很难以置信的叫: $ p- @. P# i- [6 m! s! E
  “季雨?你……你是……季冬雨!!?你真的是季冬雨?”他眼珠子快要瞪到地上去,张口结舌,似乎打死也不愿把眼前的人和那个内向腼腆、纤细柔弱的孩子联系到一起。就算整容也不会整得连性格都变了吧。
( k; V8 \* v& C6 M- g7 l  季雨依旧高深莫测的笑。吧台里的店长倒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打量魏孝丞,“你跟雨以前认识的吗?冬雨是他出道前的本名,现在是季雨,我们都这么叫他。”
" G8 e* V$ S0 B2 T5 X: r7 g  “什么出道?”
# Z2 \4 t" O. ]+ Z) G# z  “雨在Men’s uno做平面模特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干了。”
/ @! t. ^& O2 L1 o  平面模特?冬雨?他?
9 Y3 u, Z3 q" ^1 U3 Q' P" ~. ?  今天大概是魏孝丞最蠢最傻的一天,冯磊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白痴的脸,虽然冯磊也觉得这个季雨好看得过分了点……恩,难怪会有同性爱这种东西啊。
( }. f# X( a# z% O  季雨转身对店长说:“维森,他们的酒水算我的好了,再开两瓶过来。”说完,他引着两人走到僻静的包间里。
) J1 l% r0 M: D" D8 v, m  季雨熟悉的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修长的腿翘着,姿态随意而优雅,他轻挑挑眉,“你,做了检察员?” ) V9 F7 X1 {' D4 L
  不快不慢的字字吐出,他的眼骨碌的转着,带着轻佻,带着轻蔑,感叹原来不仅天才白痴才只一线隔,流氓土匪与人民公仆也是如此。又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阿莲莫莲也有需要你们怀疑、侦察的地方吗?”
9 a8 q2 K; o2 i- Q  魏孝丞一愣,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 I  W4 q+ T5 w
  季雨笑着:“你可是我们那一届里的大名人那!出国、回国、进检察院,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被那些老古董们记挂着,一到开校会就要对可怜的新生们炫耀一次。”
. M& W. N6 Z3 c' e5 S( u/ w6 e  “你……还跟母校有联络?”
  A: m7 s- u, O9 U  季雨含着一口酒,不清不楚的轻哼着。
+ M+ ?  e/ n3 D  “我找过高中的老师打听你的事,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的下落!”魏孝丞的语气有些急,好像急于澄清他回国快一年,却没有联络上季冬雨一样。 5 q3 j$ G3 Q! a0 y; g
  事实上,他确实找过那一届的文科班人打听过,但大多数人的回答是“季冬雨……他是谁?”魏孝丞记得冬雨有个朋友,他好几次看到他们两人放学一起走。但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否跟冬雨同班,住在哪儿——他都不知道。魏孝丞想想,原来自己对冬雨根本不了解。
% x" m- M, h: m( C3 y  而冬雨当时的班主任也说已经无法联络了。魏孝丞想想也是,即使找到冬雨上的大学,他那一届的学生也两年前就毕业,无从查起,本来就缺乏耐心的魏孝丞便放弃了。
$ ]- F! C8 U. O  “喔……他们每年寄邀请函过来,里面宏篇大论该校教育出多少成功人士,那时我还算红,所以他们也要邀请我的。不过我一直没回,直接把信退回去,他们大概以为地址作废了吧。” $ ^8 J  v  Z/ D" x* P  O
  “是……是这样啊……”魏孝丞的回答有些后气不足。大概是季冬雨的改变太有冲击性,或者说冬雨变成了他完全无法接受的这个模样,他曾经想过再见面时要说的一些话,此刻都说不出了口。 " `, e# v, N% D  d) ^
  面对一个叫做“季雨”的陌生人,他应该说什么?以前面对一个正经拘束的瘦小子,他可以恣意的戏弄。现在这个季雨……“你……变了很多。”变得他都不认识了,魏孝丞只有这么说。 6 K% r+ l1 p8 J- e) I& e
  “是啊,因为我们很久没见了。”季雨随意的拨拨头发,“我们有多久没见,我就有多少变化。因为你走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努力改变。” % a6 `) N, Z, Q: g" f" ]
  他脸上的表情也很陌生,没有笑没有悲,空荡荡的淡泊。   ?- Y7 r& ]& t# ?3 N5 \7 W
  ***
4 v9 p7 {0 E) o! \* N  大一开始,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父亲过世了,靠着一笔补助金,生活也还是在挣扎中继续。母亲身体因为太劳累,也上了几次医院。单位里效益不好,她不愿闲在家里,找了做保姆的钟点工。
( g3 W+ F8 M0 t& ~% E3 \( e) r  既然是在本市走读,我干脆就没住校,每天继续赶公交车上下学。家门前那个小车站又多添了两条线路,我坐的车,与高中母校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母亲说,住家里也好,可以放心些,而且住宿、伙食费用也能省下一点。
9 l4 r3 L$ p9 q. t/ O: L$ K3 m# S  大学的课业是很轻松的,但我不住校,更甚少和班里的其它人相交。连亦言都遥遥不知所处,我真正变成了一个人。我想,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地方,彼此都不知道过往,我可以改变,变成能够广结朋友的活跃的人。
3 t8 K, D8 f* O  A8 v% C1 ^  赶着假期学生大优惠,我配了隐型眼睛,把头发梳好,露出脸来,让人能看到我的眼睛在友善的笑。但我还是失望了。这个班里共有三十六人,二十九个女生,四个外地男生住在一个宿舍,居然对我这个本地人很排斥。剩下一个走读的男生,却是比我还阴郁的书呆子。 0 H/ L" E' V  [8 v/ H& f7 v4 t( P
  女孩子们会站在远处朝我笑,我不好意思走过去跟她们搭话。男生们自成小团体,我插不进去。都说本地的学生会排斥外地来的,可实际上是外地学生太有过度的自我保护意识了,他们在排挤我的接近。连本班的人都没有一个可以做朋友,更别提其它科系的人了。
8 _1 K4 V( m: J# O. m0 R  没有课的时候,我甚少在校园里转,正好帮忙补贴家用,我开始了兼职打工。 9 t, D+ m4 `$ s0 `- }0 X' S
  开始是帮忙促销产品,后来还找了家酒吧做过服务生。大量的运动和户外活动让我长得很快,好像迟到了的生长期,皮肤黑了,身体也健康了不少。外婆已经不在,也不需要有人给我泡药藻茶了。大一下的时候,我竟然被一家事务所相中拍了一个运动背包的广告海报,放在当地一本时尚类杂志的彩页里。
' @) L* h6 m5 [4 p9 @  那只是一个背影的造型而已,穿着T恤杉牛仔裤,背着背包,后脑勺对着镜头——事务所的人据说就是看中了我的背影。
, O' l8 @6 \" ~) m  拍完之后,造型师说我的样子还不错,可以试试拍些别的,问我愿不愿意做这行。我犹豫了好久,答应了。因为我想要改变。 " D; U+ U6 ^$ B  |0 E
  之后开始了3个月的体态培训,相关的一系列学习,我才知道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什么品牌,什么服装,什么设计……那是与我原来的生活完全不相干的一个世界,我和这个原本平行的直线相交接轨了,这是否意味着……我能走进那个曾经无法介入的陌生领域? & ^# ~0 w' |3 [+ J$ t) r
  大二的夏天,我换了事务所,另投一家叫WINNA LIN的公司,专门做男性运动休闲服饰的平面模特,公司为我接下的工作也更多、更杂。我也开始在这个圈子里游刃有余,原来,所有的求生技能,只要习惯了,都可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 m, ?0 @8 K! z1 [  _
  我可以不用刻意的去动,就摆出摄影师期望的动作、表情;我可以如同在家里一样随意的笑笑、说说,就让周围的人带着向往,追随的目光。
! {4 z' v9 [: D$ x% [0 K  我觉得自己成功了,取得了很了不起的成就,然而我却没有用这成就去完成我的初衷。我离学校越来越远,惯常性逃学,死当了一半的科目。偶尔去趟学校,所有人都用热烈的眼光看着我,我却只是高傲的笑笑,一点也不想与他们深交。
" j  P" A; Y2 M0 g8 z! |  我也交过两个女朋友,工作上认识的,但很快的就分手了,我根本未能体会什么叫做爱情,在她无法继续、我也厌恶难耐的情形下,结束了。 2 V9 t( X, r  h! J"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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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WINNA LIN期间,由我专门做的一个品牌的系列休闲服后来被个《Men’s uno》的时尚杂志引去评论,评价不错,我也得此机会被该杂志的特约摄影师John?wall看中。沃尔是著名的美裔摄影师,得他赏识真的是让我平步青云。
7 r; w, \. ^4 _/ S5 ?  不过更让我震撼的是,我一同意签约,沃尔就很坦率的告诉我,他是个同性爱。因为将来要一起工作,他不想隐瞒自己的性向,他是个很坦荡又豪爽的人。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毫不在乎的就承认了自己的不同癖好,我以为这一类的人都是隐藏在角落里的。 7 W4 I# U' z: c8 C/ [5 i
  我并非没有接触过同性爱,如果我和魏孝丞之间的出轨事件不算的话,我也确实的接触过很多GAY。我曾经打工的那家酒吧就是家同性爱酒吧。
* o# U- x4 Q  u4 T7 A2 q$ P5 G# y  我马上很严肃的问沃尔:“你会看上我来做模特,是不是因为你是同性爱?”
/ b" Q) O/ I( c) J8 L# r  他倒不生气,笑着说:“嘿,RAIN,我可是很专业的摄影师哦!我告诉你我的性向,只是不希望以后工作时出现些意外事情,让彼此尴尬而已。不过以我的个人角度来说,你确实是个男人女人都会喜欢的chap。” - S, O1 k$ N8 M* [. R: ]6 O* ~
  后来我才知道,他所说的“工作时出现的意外事情”原来是指他的同性爱人三翻五次的探班。外国人果然够开放,总是当着众人的面就亲热起来,我看了多少次,还是无法适应,总要面红耳赤。
" ]  z1 {* H; S! F  事业最红火的时候,要全国各地、香港、新加坡到处跑,去取景拍照。长期无故旷课,学校已经干脆把我开除了。无所谓,原来学历不是赚钱最重要的凭借。那个我无法活得开怀的校园,不去也罢。唯一让我牵挂的是,母亲劳累过度,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虽然我赚的钱足够我们两人舒适的生活,可忙碌的大半辈子的她总无法静下来。
- z* A1 u! W! D1 t, L" D+ I  我离开学校的第一年年初,她因为脑梗塞进了医院,我只能匆匆看了她一下,就赶去北方。家乡虽然有亲戚在,但母亲娘家已经没有上人在,父亲死后,叔伯们也不来往了。我只有雇了特别护理人员照顾她,心里始终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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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51: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一岁的生日,是我第一次孤身在异乡度过的,家乡的暖冬已经甚少飘雪,而这个陌生的城市却寒冷得冰冻三尺。我离开拍摄组的人,独自去街上游荡,一家一家的喝酒,最后还摸到了一家GAY吧。 8 m& r- _0 q+ M* q& t* [; ]8 B
  有人问我,“要不要419?” 0 s) G9 g' [5 U1 m
  我已经醉到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扶住我摇晃的身体的手很有力,他的胸膛很温暖。我想,他能不能为我带走心里的严寒?我说好,我就跟你走。
; }( W7 b! R1 p8 i, p- u* Q: D  他的吻从耳边开始,沿着我的下颚线滑上嘴唇。我想起这个感觉,和多年前的元旦之夜一样,就连他一边吻我一边脱我裤子的程序也一样。我想笑,但眼角却冰凉凉的。 ' s. y# O2 L# V3 U6 m* o( q# L
  原来即使隔了半个地球,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无法忘记。 " f, j9 L4 _* v4 q- I* l
  房里没有开灯,我借着窗外霓虹射进的一点昏暗,搂住那个黑色的人头。
" a6 V4 x" F% i6 F( Z# U5 `, X8 O* J  “多久没做过了?”他大约是察觉我的生涩,这样问我。
/ Y* m" ~* ]# E8 Q  “是很久了……记不清。” ) j. @! W) n4 x# n; \9 _
  “你太紧了。”他咕哝着埋下头去,一遍遍的抚摩,润滑,可他进入的时候我还是撕心裂肺的痛。 + O  @' n6 i  n3 i
  我用力抓他的背,他沉沉的低喘,这就是野兽的夜。第六章 - T9 e# Q5 \, q7 C' x
  阿莲莫莲主要是晚上营业,不过店是下午就开了,店里客人少得可怜,魏孝丞总觉得这么冷清的状况下,店主还能那么自得其乐的躲在吧台后面擦杯子,实在是件值得琢磨的事。 2 g; @* W5 v- J/ t
  不过魏孝丞今天来,不是为了查案子做暗访,他是来找店主打探季冬雨的事情的。所以他撇开了冯磊,选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样子走进了阿莲莫莲。冬雨一般都在晚上七八点钟在这里出入,所以现在,魏孝丞有足够的时间,跟店主好好聊聊。
" m2 B8 W! N! V( j6 \) _- B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店里只坐了三个客人。两个人靠窗说着什么,吧台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举止沉稳,显然是一丝不苟的做事一板一眼的人。那人看见魏孝丞往吧台这边走过来,拿起台上的东西,说:“我也该走了。” 7 f+ L- Z- }$ |" j
  店主人有些挽留似的说:“你真的不见见他?”
/ M9 T: E1 h4 b1 k4 T" p  那人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头也不回:“不了。我……别告诉他吧。”
; j+ D! A( J$ \* \1 }; `  魏孝丞一边看那人带上门消失,一边在他坐过的高脚凳上坐下,要了杯啤酒。
( N1 r7 l2 [+ N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店长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
  s) O$ |4 b) y3 i" J+ s  “是的。那个……”
, b( m0 {* t: z  “叫我维森就可以了。”
) b& a3 a+ B6 d9 w, p  “魏孝丞。”他点点头,接过酒杯说:“谢了。呃……我,我是想知道冬雨的事。你跟他很熟?” $ r* N* I& Q2 `: o9 ]1 p
  “算是吧。”维森没有停下手里擦杯子的动作,淡淡的答:“你呢?我听雨说,你们是同学?” & z+ g8 R6 e! Q# {7 A  s
  “高中同学。”魏孝丞侧着身子靠在吧台上,手指嗒嗒的敲在桌面上,考虑着怎么才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说提问也能问得有条理些,因为他想知道的太多,脑袋里也着实混乱得厉害。 & e0 q+ K6 f1 a, t3 [
  “我跟他是高中认识的……怎么说呢,只认识了一年,后来我出国了。我没想到……我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他。他是个……同性爱?啊,我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 p, S/ p6 @: m# q6 S
  维森抬起眼看看他:“谁知道呢?有人只喜欢女人,有的却只能对男人发情,还有人男女都行。我不知道雨他是怎么样,不过他跟我说过,同性爱,要恋,那就一定要用心去爱的。但爱不爱这种东西又说不清,至少我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爱着哪一个男人。他只是跟男人上床而已。”
1 d! ~; L8 ^3 ^3 K  “…………”魏孝丞张着嘴巴,吐不出一个字来。
5 Z/ e) G- w  F# ?/ o  冬雨他,跟男人上床?那个洁白的人,腼腆内向,不爱说话又谨小慎微,好象是约会的话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牵。他跟男人上床?
1 d8 ^2 E; E, M) Y  “这——不可能!我有点没办法接受……你知道吗?我以前认识冬雨的时候,他……他是一个很……很透明的人,干净到透明,又老实又呆板……我根本不能想象他会——跟男人上床?”
2 n" Q: S6 X& c) e# y  魏孝丞的思路突然被自己打断了。冬雨和男人……也许……他突然想到了八年前的一个寒冷却燃烧着炽热的夜晚。 / D  I+ |5 c! ?. ^
  维森以为他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惊讶而已,他说:“我第一次见到雨,也许是你说的那样吧。” 6 Z! z: ~' {- E$ ^8 X
  “什么?” ) E" s5 q+ H% b6 f) m
  “五年多前,他刚进大学,来我这里打过工。” 6 c/ ^. b. {' |8 S" r3 C
  “他到你这儿打工?” 1 W3 R) v- `' ~( k0 D
  “是的。我看那是一个挺没见过世面的男孩子,怕他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这里是同性爱酒吧,来这儿的都是同性爱,让他好好考虑考虑。他先是吃惊了一下,我以为他会转身就走,结果他犹豫半天,还是要留下来。”
6 n* w3 p. g( o/ k0 q  “为什么?” 2 s6 H- @5 @& w  F2 [
  “为什么?呵呵,我也问他的,他说他路过这家店的时候就想进来看看,因为这家店叫做‘阿莲莫莲’。”
3 f+ i1 a$ e2 W: G. \0 }  “什么意思?希腊神话?”魏孝丞昨天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说冬雨是Anemone。 ! M. a# h" C  O7 U/ G' S$ v
  “Anemone是银莲花。雨的生日是一月十七,银莲花是他的生日花。雨说他有个朋友,每逢他过生日就送他十八号的生日花——雏菊,那是代表快活的意思。可惜他的生日花是银莲花,花语是‘期待’。
3 U  f. b! U9 D/ y2 J6 c  所以雨他一看见阿莲莫莲门口贴着的招聘启事,就说我也是在期待着,所以一定要留下,同性爱酒吧也没什么。” / Z1 X. {4 o' _5 e. g+ D
  “……然后呢?”魏孝丞有点紧张,瞠目结舌的想象着柔弱的小绵羊沦陷同性爱酒吧。
. P: z4 N6 l% N* i! O  “呵呵,你一定以为我们这里的人教坏他了吧?”维森晃着脑袋,“雨没有做很久,才两个月就辞了。我也没有教坏他什么,我只是告诉他银莲花的真正的花语而已。” % N# `* p. J5 z3 x
  魏孝丞没有心思关心那些个花花草草代表什么意思,他急急的问:“他只干了两个月?那后来呢?他后来到哪去了?” ' J7 D9 \, S) e: P1 ~% r, p
  “雨后来跟我说,一家事务所找他做模特拍东西,所以就不干了。我想想,他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匀称,也许干那一行有前途,就很赞成。他开始是挺犹豫的,他很怕生,那种花花绿绿的世界没有涉足过。不过我说,他也不能永远那么畏畏缩缩的,大学毕业以后不还得找工作? 0 h  @8 }  ~9 F  B, L" ~- B6 `% d
  后来雨就去了,做了几年成绩不错。只可惜他一年到头全国乱飞,学校里拉下了。本来是可以办休学的,但雨没有主动联系,校方找上门去,雨他妈妈刚好出了点事,住了院,心情也不好,没谈好,吵了起来。干脆就退学了。”
, K6 C4 k" I0 E, {) C7 p7 B  魏孝丞沉默着。怎么会发生这些事?冬雨大学没读完就退学了,那他现在就只有高中文凭,而且好像也已经不做平面模特了,那他以后怎么办?
. X0 s3 W8 I4 x5 ^, }2 F- o* d& d( q  魏孝丞一直认为冬雨会进个普通的大学读完,然后找个普通的工作,结婚生子。平平凡凡但温馨塌实,结果好像反过来了。
. O* Q' B5 k; S( f$ T+ q  “那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个……” ' H- Q) q+ b0 y( H7 z0 \9 O
  “我不清楚,从那个小事务所跳槽后我就没了雨的消息了,大概是一年多前,好像是雨的妈妈去世,才又回到这个城市。他再进来阿莲莫莲的时候,已经是能征服这里所有同志的人了。 0 \+ X5 x' T! e9 b5 w7 k- r
  那时候的雨很热忠于一夜情,不管是谁,只要向他发出邀请,只要他看得顺眼,就跟谁走。而且他玩得很野,很张狂,一点不知道收敛,或是在一般人面前拘束一下。当时他们圈内很多人都知道雨的事,他的丑闻被报到他当时效力的Men’s uno。
8 \' i$ A( x( m( s* O- |- j. {  其实那个圈子里瞎胡闹的也大有人在,只是雨搞得太大了,不少客户不愿用他做产品的广告模特。到最后,干脆就封杀了。雨倒也不在意……反正那时候,有很多男人愿意养他。” : d9 u9 e" B( k
  维森最后叹后气:“这个城市原来真的有这么多无聊的有钱人啊。”
4 T2 M7 p7 j  s1 J  然后便是沉默,魏孝丞也沉默,他该好好想想了。
! L3 p' X$ L2 F1 |  ^  *** 6 D2 P7 V4 x* @' s& f
  我大概只睡了一个小时,因为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 ?& ~2 j; t, A: }3 l: I( _  虽然很累很困,眼皮睁不开,但酒劲过去后我的头脑清醒得可怕。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苦的哀号,好像一个蹩脚的工人把我的骨头拆了重装,每一根都装得不对位。虽然那个陌生的情人一再勉强的控制自己的欲望,尽量温柔体贴的考虑我的感受,但私密处还是流了血,每扯动一下,伤口的疼痛都象针一样刺激我脆弱的神经。 ) P1 j2 p$ @. U5 N2 E# w  a: q
  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我是被胸口一阵剧烈翻涌的作呕感弄醒的。我突然滑下床,光着身体冲进厕所里,趴在地砖上就吐起来。那人吓了一跳,扭亮台灯跑过来。 ( i# A5 M9 a7 M/ w0 n! P4 S% n
  “你晚上吃了什么?是不是食物中毒了?”我冷得发抖,胃部更一阵抽缩,吐得更肝胆沥尽。他紧张的用毛毯把我包起来,可是根本没有用,我剧烈的抽搐中毯子几次滑落。他又叫着“地砖上凉”,把我抱进浴缸里,一边开热水往我身上冲,一边让我趴在浴缸旁的马桶上继续吐。 7 C, t- e* ], e: Y9 U3 n- A6 k
  好不容易停止,我摇摇晃晃的走回床边,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回去。 " p; f6 ?& X" [3 E- z: r& G; X
  “等等,你身上还没擦干净,衣服都弄湿了!”
; P8 D; }  r( l% X; @+ s: {  那个人看怎么说我也不理,也急忙三两下把自己的衣服也套上身,跟在我后面向撵小鸡一样的转个不停。“你要去哪?天,现在才四点半,喂——你听见没?至少等有了早班车再走啊,喂!” & i/ S8 M$ Q; ~& `1 o
  出了门,他一路跟在后面走到酒店门口,我受不了的对他吼道:“闭嘴。滚!”他像吃进一只苍蝇似的瞪圆眼睛,张着嘴巴,愣在原地。我跌跌撞撞的进了电梯就倒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 @7 ~; h1 X$ N8 T" L$ @  沃尔的房间在我的对面,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就跑了出来,问“你上哪去了?!”我颤悠悠的插卡开门,进房一路脱衣服走进浴室里,对着滚烫的热水冲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力气走出浴室,沃尔居然还没离开,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瞪着浴室的门。 1 E. A7 C" U4 e  p
  他看见我身上被烫得红通通的,颈子、胸前和小腹上还有很明显的斑斑点点的痕迹,腿上因为动作太大流着下身淌出的血,吓了一大跳,把我抱到床上去,解开浴巾查看我的身体。
# `; R( g1 Q) B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看到那人的脸了吗?还记得是在哪发生的吗?”
3 [, e+ v( A3 l5 e# i- [7 o8 d  他手慌脚乱的帮我止血,一边恶狠狠发问,好像我被人强暴了似的,我想笑,但震得太阳穴痛,笑得也好像难过的哽咽。他的责问里有关心,和不对等的质问。自以为是我的监护人,我还未满十八岁。 ; v1 p, Z5 H% r, j& {; d
  “不用忙了,他给我清理过了。”我说。
+ a7 A/ j+ I. G+ f, n( b$ G$ J  “他?”
+ a. p* b/ r/ ?8 @  “恩……”我慢腾腾的回答,“你以为我被人袭击吗,我还没那么惨。我出去逛逛,他刚好问我要不要,我没反对,就去他那儿了。” 9 e8 u9 l8 w8 J2 r  S  q
  “他……是个男人……?”沃尔想了好久才傻傻的试探。 ! Z0 _0 \! a+ g2 E0 Y
  我撑起半个身体,扭头看他,抿嘴一笑,“女人上得了我吗?” 3 }7 n  o9 o$ s# L+ t% M! |! I
  “混账!你都干什么去了!?”沃尔突然爆发,猛的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水泼洒出来,浅色地毯瞬间湿了一大块。
* J6 {) d" b  ^1 M7 \  “你不是同志,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 }. W8 z- p: @- k6 q, ^* X* k  我知道沃尔作为一个GAY虽然从不自认有什么不好,但他却很不赞同圈子里大多数人的滥交行为,不论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他甚至自责,一向性向正常的我会做出这种事来,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我缓缓爬起来,靠坐在床上。看来是睡不了了。
, [0 b, x: P2 `  G# O$ k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买了蛋糕和礼物,要给你过生日?想给你一个Surprise?结果你一声不响的失踪,弄成这样回来……”
+ x$ j# D- p# p  我垂着头,低声说:“生日?可惜我没晚生个几个小时,所以我没那个福气享受祝福。” , j0 `" H& E; n8 p
  他大概没听清楚,侧着耳朵问“什么”,见我心情也低落的样子,坐在床侧轻声问我怎么了。我迷茫的在脑袋里搜索好久,才跟他说了以前的事,他是我所熟悉的长辈,是个有经历的同性爱者,我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告慰。高中时候,我曾热烈的期盼过一个男生,我甚至跟他上过床,但我与他并不是同性爱。 . v5 Y3 ?- A  H9 z( w; E# Y
  沃尔看着我沉默好久,他说:“RAIN,同性爱并不可耻,爱上一个男人并不比爱上一个女人辛苦或幸福多少。所以你需要好好想清楚的,并不是你和他是不是同性爱,而是,你,是不是爱他。承认爱上一个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释放。” # F! @) v8 K4 o0 H
  是吗?那……是爱吗?
7 @7 }+ g" j3 j  j( p2 S  沃尔走了,没有人打搅我的睡眠,我却一直坐着,坐在灯下,无法闭眼。
3 r$ p( \/ @" T& ~7 H9 g  H1 {6 C' G  我在回想,我自打见过魏孝丞的第一眼起,就时刻追随着他。从不敢于主动与人搭话的我,站到了他面前,结交他。我一直以为,因为魏孝丞太不一般了,是与我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我会对他格外在乎。可是细想,其实亦言也是个完全不同的人,虽寡言,却自主自信,与懦弱的我天差地别。 2 [$ |) [- x0 l' q# }/ _
  我又想到大学时那两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我是考虑到自己“也是年龄该交个女朋友了”这样的心理之下,对方也有这个意思,才同意交往的。但在交往过程中,我仍始终念念不忘,我是个与男人上过床的不正常的人,我无法与正常的女性正常的恋爱。所以没过多久便和女友分手。
) ~& C/ S9 D6 v6 J) E  因为我没有交到很多朋友,所以我无法简单的从和亦言的交往里区分,我对魏孝丞的情感,也许,会是爱。 ' V  }! [5 w6 j1 W
  我……看来是不能正常结婚生子了吧……原来我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 ~# G) S( p6 f5 W5 N/ d. g  我被一个同性吸引,我爱上一个男性,原来,有同性倾向的人,是我。
- h2 E' B5 X8 X: k! Z  Anemone,银莲花,我期待的,果然是爱情。
7 s2 l0 W1 [# O7 `1 u5 p/ ~  会渐渐淡薄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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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0 B+ Y% d/ R+ h: [* _& \; A  整整三天,我坐在床上没有动,三餐都是送进房里来的,结果我吃什么吐什么。沃尔急得跟什么似的,后来他白着脸告诉我,他有个小侄女就是得厌食症,跟我一样吃什么都吐,最后死了。
) b2 K4 \2 Z/ d  我又问他:“我也许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是,如果……如果他不爱我,或者他抛弃了我,那怎么办?” , d1 L$ D. f& u  S9 w! P' q3 M- S9 d
  沃尔摸着我的头,好像慈祥的长辈;“RAIN,男人之间的恋情和男女没有什么区别。都有纯为性的放纵和交易,也有爱的背叛和离弃,幸福也需要争取和努力。即使是正常性向的男女,谁没有过一两段辛酸的经历?难道每个人都要因为初恋的失败而悲哀一辈子吗? ) l2 S' ^8 B9 r, p
  放开一点,他并不是全部世界,上帝会为你再造一个Adam!”
1 ?  c8 {- p; p4 m' u  我从床上爬起来,叫他放心,我不是得了厌食症,也不会饿死。 9 ^% ~% R6 ~! C3 A# r, V1 O' G
  终于,我能够坦然的笑,坦然的流泪,坦然的告诉自己:“丞,我爱你。” 8 W# H. Y. M$ _$ t, G
  第七章
( R0 S* ^7 k: h! N2 ^  魏孝丞把散乱的私人物品收拾了一下,案子已经结束,等待审理,他大概这一两天就要搬回检察院里去了。在调查组介入调查的期间,他一直是驻在警局里的。毕竟是刚归国入行的新人,自然没有领导们坐留办公室就可以遥控指挥的待遇,魏孝丞的工作就好像跑腿的,一边在冯磊他们这儿协助调查,一边随时听候检察院那边的召唤,备好书面材料,汇报情况。好在他这两年也收了收性子,再加上这工作是家里高压安排,否则他早一句“不干了”,拍拍屁股走人。
3 S3 _: O; P% O  F8 ?  冯磊急急的换好便服,走过来拍拍魏孝丞的肩:“昨天晚上你去哪儿啦?不是又去那家店了吧?” : A* y( g7 v+ E  ?% L2 `
  魏孝丞瞥他一眼,并不想开口。 $ @5 r3 ?+ i/ X; e" X9 x: K& y
  “别激动,又不是我要查你的岗,是钱敏打来找你的。” 3 V$ q$ @9 Z3 Q
  钱敏是魏孝丞在外留学时认识并交往的女友。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被丢进人生地不熟的西方城市,多得这位老乡的照顾。可以说魏孝丞能慢慢向着“有为青年”这个方向步步前进,除了季冬雨的精神支持外,多的是靠了钱敏的物质帮助。
9 \" K7 \2 u* _6 r; z0 z  到英国后也渐渐收敛的魏孝丞开始认真的与他人交往。钱敏是自立而有主见的新女性,两人有共同的生活节奏,对事看法也颇有默契。魏孝丞觉得他和钱敏之间的感情没有激烈的爱,但生活需要的是更多,尊重、信赖、协调,和习惯。更何况,他也承认,自己是挺喜欢钱敏的,所以在他回国后,两人就订婚了。
  z& D) c6 W- K7 R  钱敏老家在首都,是军人之家,爷爷以前是个将军,颇有地位,他父亲如今也在参谋部工作。家教严苛,门风很紧,这样的教育下会出现钱敏自由奔放的性格,其实也挺诡异的。
& |5 O; ~& O4 a$ Z" g% c  双方家长对两个人的事很满意,但碍于钱敏在国外的课业还没结束,所以两人如今还是半同居关系,打算过几年再结婚。魏孝丞虽然一个人住,但钱敏偶尔满世界乱飞,就要到他那停留个两天。
4 c+ n# f, s4 k! v4 r6 M! A. a. Y* i  “她昨天半夜赶到上海去了,但一直没碰见你的人,留便条在家里的话,你这种人肯定不看,打手机你又不接,就打来问我你上哪儿去了。我告诉她你查案子去了——就知道你是去会老相好,怎样,救了你一命吧?” ) q. T2 r; W6 C! C5 y) \
  魏孝丞有点不悦的关上柜子的门,瞪了冯磊一眼。怎么他说得自己好像跑去偷情似的,他只是……只是去看看老同学而已。 1 @( o. L4 ?- o+ m" Q$ [/ ^
  昨天他跟维森聊过以后,就一直坐在阿莲莫莲的角落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想着冬雨的事情。他坐的位子是酒吧最深处,身后是杂务物房的门,另一边是通向店主私人地方的二楼楼梯。面前有个屏风和一盆花草挡着,很少有人注意到。事实上,即使有人知道他坐在角落里,但好像约定俗成的,坐进那里就是不想被打扰,所以也没人来跟他搭讪。
3 f9 l4 Y4 l& p  六点多,店里人逐渐多了,谈笑声和杯酒碰撞等种种声响让魏孝丞心烦意乱,死死的从屏风的一角盯着吧台和吧台不远的店门,脑子里一片空白。
: e  L# m" {/ w  七点半,季雨来了,单独一人进来的。他一在吧台前坐下,马上上来两个人找他喝酒。他依旧穿得很单薄,魏孝丞看见其中一个人的手很轻易就探进他的衣服里,轻搓他的腰际。因此,魏孝丞也立即的从屏风后跳出来,以自己的理智完全跟不上的速度,一把抓住那只狼爪,一转手腕儿,擒得那人哀号连连。 / B" ?& H/ d4 |2 M. [& ~
  魏孝丞跑出来的时候撞倒了桌子上的装饰花瓶,咣铛一声碎裂的声音让全场都安静下来。被扭住手的男人人忍住痛,但怎么也挣扎不开魏孝丞的牵制,恶狠狠的吼着“你干嘛?有病啊!”
; h' ]6 Y  x! I  魏孝丞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季冬雨。季雨还保持着刚才和人调笑时的姿势与表情。他背靠着吧台,一手手肘抵在台上,另一手拿着杯子,翘着长腿,懒洋洋的回望魏孝丞。他的眼里一点没有被突然跳出来的人打搅到的惊吓,好像一早就知道魏孝丞坐在哪儿似的,含笑相对。 & K1 N9 c# C# ~" N( r4 L
  不过魏孝丞顶不喜欢他那笑容,像对着镜头拍照的模特,笑得很假。或者说,是魏孝丞看不出他为什么笑,笑容中蕴涵着什么——而那眼神下又确实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感,只是魏孝丞看不明白,所以他不喜欢。好像自己做的事全是小丑的胡闹,季雨根本不需要他的营救。 + G9 z  E$ L7 _5 h6 C
  越想越是一肚子火,魏孝丞丢开手中的登徒子,拉起季雨,说了声“走”,语气还是他一贯的霸道蛮横,毫不给予提出反对的时间,就把季雨拖下凳子。 0 r5 ]: Q/ b% j) a, N1 j
  不过,魏孝丞还是没能走出阿莲莫莲的门,他总算体会到“季雨是所有人的Anemone”这句话的意思。原本安静坐在四处的十来个男人默默的站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 r5 h, U( h# N# _1 u6 P: T) s  季雨是所有人的Anemone,大家都恋慕着他。
$ Q( k" C, X4 N9 N; f  因为季雨高兴,所以他愿意跟谁调情、跟谁上床,大家各凭本事。只要逗得他开心,只要他不翻脸,只要他说“好,我跟你走”。但是没有人有那个资格,以季雨拥有者的身份为他驱走其它的追求者。没有人有资格完全的拥有季雨,谁也不配做季雨的瑞比修斯。这是阿莲莫莲的规矩,在每个人心里,因为季雨从未爱上过谁。 9 u# n+ G$ a" q% A3 P2 L, ]3 l
  那些人只是阴沉着脸拦住魏孝丞而已,并没有动手,因为季雨还没有说话。他们并不怕真正干起架来,他们只是不想惹季雨的厌恶。 % S+ D$ L* ], u/ H
  魏孝丞还打算捋起袖子来唱群殴,门再次开了。上次送季雨来酒吧的那个黑风衣的男人走进来,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把季雨带走。魏孝丞想阻拦,但季雨笑着说“要叙旧还有得是时间,他是我现在的衣食父母呢。”那人得意的给季雨一个热吻,低哑温柔的在他耳边说“我们回去吧”,魏孝丞目瞪口呆的看他们离开。
/ \+ M0 Z% I5 [/ h# W1 q  魏孝丞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反省自己那时的冲动,突然跑上去就拉开别的人,是有些过分。不过,他也觉得即使是自己最理智的状态下,也不会容许冬雨那样,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们身旁任人抚弄。他无法容忍的,他肯定要阻止,只是昨晚他用错了方法,激化了旁人。 # j# p& Z* Q: b
  接着,魏孝丞又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盼望时间快点过去,下班后,他要再次守在阿莲莫莲。昨晚他无力带走的冬雨,今天一定不能在让那个男人碰触!
: }0 V4 H2 O1 Q. q# O3 G1 Q; M  可恶,居然敢当众吻他!!魏孝丞想起那一幕,就忍不住狠狠的握拳捶上铁柜的门。
, p' u6 q( a. w) d, W) ^+ `  冯磊状似吓一跳的往后一仰身,然后又讪笑:“怎么?是嫌亲亲未婚妻麻烦?还是昨晚没见到老相好?”
/ s& L* y, S% m0 N  魏孝丞整整衣服,转身往外走。冯磊急急的跟上,“等等啊,我跟你一起去。”“你要去那种地方干嘛?”“哦,我对你那老相好也挺感兴趣的啊!”魏孝丞一拳揍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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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 Q; E. k5 l! X  我问沃尔:“什么样的人才是同性爱?” : O) _( F1 x  t3 W. M$ q8 M$ X1 R
  他说:“只对自己同性的人产生欲望,受到吸引,而对异性完全没有兴趣。有些人还对异性觉得恶心,就好像一个正常性向男人对待同性男人的恶心一样。” ) B- [7 R* `0 G/ U6 T) N7 K
  可是我对待周围的其它人,无论男女,只是觉得平淡而已,没有特别想法。所以我又问他:“如果我爱上过一个男人,是否就证明我是同性爱?我还可能爱上其它同性吗?”
( |0 b1 [9 J" T4 ?3 ?  他说:“也许未必吧。有人男女都爱,但……” - g, f4 S; V1 S% c6 f/ \6 G
  但也有人,万千世界,只会爱上那一缕灵魂。
/ u: m+ c! l& o! V  i2 N# s  “你为什么会接受与那个不相识的男人做爱?”
3 e' p0 w& w" p- W* q* Q: U  沃尔始终是记挂着我的生日的那一晚,我知道他想说的,如果不是真的同性爱又为什么会轻易尝试同性之间的性爱。可是我自己明白,那个放纵的夜晚,我只是想回忆多年前的一个元旦。在这个城市中,即使曾与同性发生过性行为的人占20%,真正的同性爱也只有5%而已。
- q! Y  T  M+ D: f% j% s# C: g  我是否属于那5%?
) e/ \5 Z, o/ U( J! m  我开始留连于各处的GAY吧,工作每转到一个新的城市,我就去搜索那里的GAY吧,坐在角落里看着各式各样的人。我想要寻找看看,我是否会爱上其它的男人。或者,也看看真正的GAY们,是怎样的人。 / G3 w: O7 E: T. h
  可是,我很快就失望。这里的人们不说爱,他们要的是性爱。总有人向我发出邀请,我看着对方,不明所以的就点了头,好像木然而呆板。渐渐的,我也开始选择,开始推辞。我喜欢寻找有些粗鲁而强硬的人,他们有时候在床上会不顾我的痛苦而狂肆的抽动。就象我和他的第一个夜晚。 % d% R* H, ], V( V
  做完之后,我也会很歇斯底里的呕吐一番,所有能够吐出体外的,污秽。很痛,但是痛快。好像挖空了什么,沉重的负担。 7 a" e% b! J, ]- K* R% B, n
  我换掉手机,因为之前那个会用温柔的人一直想要联络我,但我厌恶那样的温柔。 ! D- K! C  t0 W  S  R! }# b
  沃而常常摇头叹息,对我说,“RAIN,你会毁了你自己。” ! ]9 y0 S! q& t
  我故意忽略他话中的含义,笑着回道:“沃尔,你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吗?同性爱并不可耻。” $ G+ s4 t3 K  N1 N0 D
  很悲哀,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的改变让自己可耻,但我却无法停止。我所期盼的那个人在遥远的大陆的另一端。沃尔说,同性之间的爱也需要努力去经营,可是我如何努力才能让他收得到?更何况,他也许并不在意。
! P( V$ p( C1 t7 a8 q3 L# Z! L  零三年初,公司终于对我全面封杀。这算是惩罚?还是我的愿望?也罢,反正我已经越来越厌倦这个行业的人事,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个有许多回忆的地方。两个月后,母亲因病去世了,办丧事的时候,多年不见的亲戚们又现身,简单的安慰两句,送了份子,剩下的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2 U; J# y" e& Y* r  _) `4 s5 _  我想,自己真的是很失败的一个人,这时我仅仅能想到的朋友,亦言、魏孝丞,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拽着象刚进大学时那样的寂寞,我再一次走进了阿莲莫莲。
: Q! e1 v# l8 N$ L/ l0 x  “我这里已经不招人了。”维森用古怪的眼神看看我。
' ]2 u1 ^. x: Q) o8 O  “我知道。”我淡淡的笑,缓缓的喝酒:“我第一次来打工的时候,你已经一个人在开这家店了,到现在,也过去四五年了吧?怎么阿莲莫莲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6 l3 P7 t4 x8 O" w1 ]- V  他尴尬的瞪我一眼,生意清淡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 d& Y6 D. Y+ [# O7 k3 \5 _
  我支着下巴四处打量这家店的室内装潢,跟以前有点改变,但还是我喜欢的那种风格,我说:“维森,让我也入股吧。这家店,我喜欢。” $ m2 V# `9 a9 W+ T1 a2 p
  他没说话,埋头擦了几十个杯子之后,才说:“你最有用处的地方,大概就是用那张脸招揽顾客了。”
& M5 j7 b* W) H0 g; j2 L8 v2 _) T  我无奈的笑,自己的这张脸,真的有这用处吗?曾经,是最不起眼的我,总坐在角落里当隐型人的我,也能起到招揽顾客的用处吗?但事实上,我很少在店里停留,投进阿莲莫莲的钱差不多给我在那里赊的酒钱抵掉了,而我唯一为这家店做的事,就是在网上做些广告,招揽一些熟人而已。
+ j6 M5 u; x, v+ s! a" @0 P) K  维森倒也没抱怨什么。他一直在擦杯子,好像他开这家酒吧的目的就是让他有擦不完的杯子。但实际上如此萧条的景况,他根本没有多少脏杯子需要擦的。我隐约知道一点,他对杯子的某些洁癖,就是这家店叫“阿莲莫莲”的原因。他也是在“期待”的,期待某个人回来。
# j, Y& ^7 f, U. f2 _/ R% r  他偶尔还会盯着我发呆,不知在思念些什么,但生活在匆忙的都市中的人,从不需要知道彼此太多的故事,所以我不问。维森也不再问我,“雨,你说同性爱,恋,是需要用心去爱的。你是否用心去爱过谁?” ! X6 _. g% V5 h& V' G  E
  维森不再问了,如果我期待的那个人回来,他也许就会知道,我是否用过心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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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将离 于 2007-11-14 13: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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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5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 q  e; h$ C. V: w9 t& C: k  到现在,魏孝丞去回忆那家光线柔暗、气氛幽然的酒吧,想起店里每张桌上摆着的装饰鲜花时,他才知道,那纯净的白色,原来就是“阿莲莫莲”,银莲花。
4 E6 |0 J5 h5 _3 y* A) P  他曾经只觉得,那么洁白美丽、外表朴素却异常吸引人的花朵,居然放在这家肮脏的同性爱酒吧里,真是一种亵渎,以及荒谬的可笑。正如同季冬雨那么纯洁美好的人,堕落在这样混沌的人群里,简直是无法忍受的荒诞。
6 O$ v, o2 @3 }+ N5 ?  他甩不开冯磊,两人一起窝在角落里,等待季雨的出现。相对于魏孝丞的安静,冯磊则一直兴奋高昂得好像要会情人。魏孝丞看着心烦,冷冷的嘲讽一句“你不会也是个同性爱吧!”冯磊摆出个很贱的笑,说“哦,如果对象是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做一次同性爱也挺新鲜。” & g; p" R4 P  A8 `
  魏孝丞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并非当真,可心里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冬雨是你这种随随便便的轻薄之徒碰得了的吗?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也曾对冬雨抱过那样的心态,男人和男人上床是很恶心,但如果对方是冬雨,他也很想做一次。并且付诸了行动。
% N* M  Y( |8 n# I- k3 C  冯磊见他没反应,又凑上来,“他在这里那么火,听说有不少人包养他,是吗?”
: }; y+ P1 W7 Q8 s5 I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魏孝丞天天下班守在阿莲莫莲就是为了捉那个自以为有钱就色心犯贱的变态“奸夫”。昨天没等到冬雨,魏孝丞一晚上没睡好,因为从酒吧其它人那里打听,那些人笑得暧昧又下作,话的意思就是“季雨没来多半是陪他相好去玩乐去了,或者怎么怎么下不了床了。”魏孝丞就差没把吧台砸出个洞来。 : Q) ?* B, B5 n( E2 g( e
  一人讪笑的上来拍拍他,“兄弟,甭急。我都在这盼了大半年了,也没拉上季雨的手呢!”魏孝丞一怒,吼道“我不是同性爱!!”那人退开半步,古怪的瞅瞅他,“那你干吗一副老婆跟人跑了似的?”魏孝丞脸都涨的发紫,心里咒骂:你们这些肮脏的臭虫根本不配跟冬雨搭上边儿,满脑子都是些乌糟糟的废料! 2 n9 T; Y% C" [. }
  不过辛苦的等待得来的是魏孝丞满意的结果,季冬雨再次推开阿莲莫莲的门,是独身一人。他象往常一样把物品交到吧台保管,维森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淤青,问:“唐克人呢?”
+ t' _! h; B/ y# D2 G, K: d  季雨一手抚开乱翘的流海,笑着:“他大概不会再来了。” , @" h6 U# w& ]5 V  Z' s2 Q
  维森看了看季雨笑得很好看的脸,转头往魏孝丞那一桌昂昂下巴,季雨谢了一声,转身走过去了。 6 k& ]0 i* n: h- M
  虽然魏孝丞比较爱看季冬雨中学时清爽的模样,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季雨”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好看的男人。除了那张脸和精瘦匀称的身材,他整体给人一种很能融合光线的感觉。   u3 x" A2 d$ r' Z  C
  季雨的皮肤不是很白,东方人特有的一种浅麦黄色,而且看起来格外滑腻、有光泽,清淡的好像明亮的月光。他的风度和举止,都极合衬这家店内的装饰,就好像希腊神话美少年的神秘而诱惑,又高贵而优雅。魏孝丞想起维森说过,在冬雨事业最红火的时期别人对他的形容—— # Z- F! w; ?! l4 p' ^, i
  季雨,无论你何时看到他,他都表现出最无懈可击的完美。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有最佳上镜的视角。他似乎生来就是这样被人瞩目的。
: Y, F1 |5 R4 l4 @4 i  魏孝丞有点嫉妒那个发掘出冬雨的人。曾经,冬雨总佝偻着背,低垂着脸,别人也许仅从他的怯缩的身影去辨认,但他却认真的捧起过他的脸,看过他干净的脸,虚眯的眼。为什么冬雨被人拉去了摄像机前?印刷上了杂志的封面?展现到了每个有可能的人眼前?
' ~1 L3 s8 ^' J- L. O  而且,最无法接受的,他们改变了他的季冬雨。
+ u2 h$ i4 ?4 S; ~; p5 f8 Y6 V  如今的季雨也许是诱人的暗夜精灵,但魏孝丞是绝对不会对他产生欲望。那也当然,他不是同性爱嘛——魏孝丞这么自我解释着,他就是无法理解那些个猥琐的臭男人瞄向冬雨的眼神。 . M8 ~3 O( o% @3 I/ n* d
  尽管,在冬雨带着浅笑向他走来时,他有一瞬间跟其它人一样呆滞的凝望,但他固执的头脑还是不太苟同四周觊觎冬雨“美色”的“该死的同性爱”。 6 G+ s/ t2 ^% g" @- w! P
  季雨走过来,在魏孝丞那桌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身体向后微仰靠在椅背上的同时,交迭起双腿,动作闲适而幽雅。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维有目光露出些许炽烈。魏孝丞看出他的神情动作其实并非一种自信,而是洒脱的泰然,很亲昵又飘远似的。
4 ]# H2 p4 m2 w/ B  B0 t  他一坐下来,冯磊就急吼吼的先搭话了:“你终于出现啦,我们眼睛都要瞪瞎了——还记得我么?我是前两天跟魏孝丞一起来的。” % p5 Y3 d* E! x3 f, I1 l' L' _
  季雨点点头,说:“丞的临时同事。” - q8 }$ L; u1 R% g( c
  “呃,没错,我叫冯磊。”
- n. d0 ^( `5 l8 v8 @( z  季雨还是点点头,目光飘向魏孝丞;“怎么你们也喜欢来阿莲莫莲吗?我以为你受不了这里的气氛。”
- ~/ ^* r+ ^+ a1 X* U; }1 V' s* X& e  “我是不想来。”魏孝丞沉着脸,语气有些别扭的不痛快:“最好,你也不要来。”
4 L( _: G1 n: d8 S+ j  季雨轻笑,看的出来是真的笑的很开心,虽然表情、动作并不大。然后,他又歪着脑袋,目光带笑的来回看看魏孝丞和冯磊两人,缓缓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两个男人总要跑来同性爱酒吧呢?恩……总是出双入对的两个男人……”
2 B7 s) G" `3 h9 {: m7 j9 u  “别瞎讲,是这家伙硬要来看看热闹的。”魏孝丞阴着脸说道,把自己和冯磊这家伙凑一起就让他恶心。
5 ]+ q3 n/ S5 f% i9 d+ n" N. @  “我跟他才没关系呢~”冯磊也蹭上来:“我只是来看你的哦!”
0 y, @; h$ y1 d* s  季雨匆匆瞥冯磊一眼,对魏孝丞轻轻点头:“哦,那就好。呵~那我就放心了。” # i6 Z: L% E7 x; p  M
  放心什么?魏孝丞看季雨低下头抿了一口酒,有点纳闷的想,冬雨是担心我也误入同性爱的歧途吗?其实,冬雨也不愿意继续沉沦在这个圈子里的吧! ' a, M1 f& d* }# L" O6 k$ A3 R0 m+ G
  “那,你不喜欢来这里,我们下次就约在别处见面吧。”季雨放下酒,笑着说。魏孝丞心头一喜,连忙说好,还跟季雨要电话号码,冯磊在一旁很勤快的掏出本子准备记录。
" q% D( L6 K1 n& Y5 z# \' o" {  “手机?我现在不用那玩意……把你的号码给我就好,我再打给你。”
% Q! I4 I0 e# l  魏孝丞说好,他也不太想冬雨的联络方式被别人抄去一份的,四处翻口袋找出圆珠笔又找笔记本。季雨说“别写在纸上给我,会弄丢,写我手上吧。”说着就把左手伸过去,魏孝丞愣了一下拉过他的手。季雨的手很好看,修长而有力,有点肉捏起来软软的,但看起来又很纤薄的感觉。 # J: W( A# @9 O0 E
  掌心是最滑最嫩的地方,魏孝丞有些不敢下笔,尤其是那支该死的圆珠笔关键时刻又写不出来,他划了好几下才歪歪扭扭的写清楚一串数字。 & N# f; D" y* s$ V: p
  冯磊在旁边坐得有些厌烦,一见得空马上又发问起来:“对了,季雨,我听魏孝丞说之前是有男人包养你的,是吗?现在呢?”
7 ^7 ^5 I- B5 s# c: ?: a, E  他问的急急的,好像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季雨有点不悦的眯着眼看看他,又看看魏孝丞。后者略有尴尬,狠狠瞪冯磊一眼,“你他妈瞎说什么!”。当然,在魏孝丞而言,他是不可能跟别人说冬雨被人包养云云,这是冯磊根据旁人聊天内容和魏孝丞的脸色推断出来的。 $ h* j; D5 u' n+ P1 X: P' W9 y  G5 {
  季雨哼笑一声,高傲的昂着下巴淡淡道:“你想问什么,丞的临时同事?”
6 y: z, ]9 {7 w  “哈,别这样嘛!还有,我叫冯磊,不叫临时同事……” # ?. D3 B/ G3 T4 u
  “哦,我没有那么空闲的脑细胞去记每一个转脸就忘掉的人的名字,丞的临时同事。” " I: U, h4 ^  g  |1 v  z/ e" @
  “呃……呵呵。”
8 b5 o$ s, _. M) t) l$ V  气氛有点尴尬,魏孝丞粗鲁的一把将冯磊拽起来,反正他已经跟冬雨讲好了再联系去外面会面,已经不想再跟冯磊这个见鬼的咧口男继续呆在这个见鬼的同性爱大本营里了。
  U* W. N; E  y3 k7 c  “记得给我打电话。明天一早就要打。”魏孝丞拎着他的临时同事,跟维森打了个招呼,就把人拖出去了。
8 ~) J$ y: l& Y/ H* U! e  *** . O) c8 I* }( p$ I8 U3 y  r
  我听说他要回来了! ! O3 @8 \1 ]. e. u8 z
  多亏了高中母校那些领导寄来的我从不响应的邀请函,我知道魏孝丞快要回国了。这种热烈期盼的心情,我知道自己真的无法就此忘掉他。爱是需要争取的,我希望,如果我努力就能够获得他的响应。但是……
2 s: l7 i7 c& J9 c2 _) c3 R  他还会记得我吗?他还会来找我吗?他看到现在的我,会讨厌吗?他会接受同性爱吗?他有可能爱上我吗?
- r# W- G6 K/ k  越是期待,我越害怕,我每晚跑去阿莲莫莲。维森擦杯子,我一杯一杯的喝酒,喝过了的杯子递给维森擦。我们谁都不说话,我知道他也不晓得要如何给我建议。
! T8 h0 b1 q5 Q  阿莲莫莲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了,维森不得不放下杯子和抹布,站到另一边去调酒,他盯着水池对我说:“你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用你这张脸招揽客人了。但不知结果是好是坏。”
9 t6 f' W" ^4 }$ K0 L" A  有人对我发出邀约,我麻木的接受。正好像有人心烦时要喝酒、要抽烟一样,我需要有人带我暂时忘掉一切。狂野的做爱,尽情的呕吐。虽然知道自己越是这样做就越是肮脏,越无法接近他;但越是因此而痛苦,我越是无法忍受空虚的寂寞。我还是原来那个懦弱无用的我,那个一无是处的季冬雨,我没有维森的坚强,八年来他从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 $ i( m9 s6 V* j! ~. n
  之后圈子里发生了一些事,几个同行的酒吧牵涉到同性爱卖淫案被查,不少人被抓去,风声很紧。即使阿莲莫莲没做违反法律的事,但毕竟同性爱是不受社会认可的少数弱势团体,随便一个“有碍风化”的借口都可能被迫歇业。我跟维森都很担心,在网上做的广告帖子也都撤了,店里提前到十二点就关门,来店里的客人也不让他们做出太出格的事或喝太多的酒,省得惹麻烦。
) O2 C) b4 r* m) P1 F; u  好在阿莲莫莲所在的这条街向来都是比较清净的,较有文化底蕴的街道,鲜少有事招人眼。而阿莲莫莲……说实话,光看外表和内装修,还真象哪家高雅的咖啡厅,总算安全度过危险期。 : G/ b# r9 B7 Q9 \# I
  那件案子的侦察告一段落后,店里的生意又开始回潮。也是,那阵子封掉的几家酒吧原本就是城市里最火暴的,如今这些人没处去,转了地方,也有不少慕名找到了阿莲莫莲。
3 A0 q$ h: z& F7 D' ]! v1 i: u( L5 Z  “咱们店……这会儿总算开始赚钱了吧?”我看维森打着计算机算帐,凑过去问。
! d0 H; e! d; V* [; O2 Z  他捣鼓了半晌,呐呐的开口:“分你的红利刚好能抵掉你的酒钱。”
+ B+ L5 V3 p; m4 m% u( L  “哦……” 7 T$ W; e7 z6 g/ |7 t
  原来维森真的很认真的给我记账啊……那我还是一点收入都没有啊,全靠吃老本。不过当晚,我的酒钱就都记到别人帐上了。这个城市的有钱人是很多的,我记得,曾经去过的那一片城东的高档住宅区,里面住满了人。后来,我也开始在那里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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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天,秋雨一直下个不停,我心里更烦得慌。魏孝丞回国了,还进了检察院。他是我们那一届的名人,即使是从不与老同学联系的我也听到了他的消息。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 Q! U; ^) z3 c- I: Y4 e! w1 p$ E
  不……我……希望他来找我吗?他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不会已经忘了那个晚上?他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7 @/ _8 }- p  `. b' o  但此刻期望见面的心情是如此清楚,那么,我该主动去找他吗?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可以融入他的那帮朋友,可以跟他完全站在一个地平在线了,但心里的怯弱和多年前无异。
8 {+ M1 }0 u+ j; o2 N  维森看出我的焦躁,我问他:“如果阿莲莫莲的瑞比修斯出现了,他会怎么做?”
8 J; ^7 d, j8 E9 ?! V8 l; ?  “如果注定相爱的,就会在一起。”
9 J& v3 `. ?; Z  我爱他,我还无法放弃他,所以我要尽力去试一试。若他能爱上我,那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真实。若他最终没有选择我,我也有理由说服自己死心离开。无论哪一种结局,都好过现在左右摇摆的猜测。
, `: i9 [2 P! f, N  季冬雨,你不是改变了吗?你不是花了七年的时间改变了你自己吗?你已经不再懦弱了,你可以无悔的选择。
: [# L* l' d# I3 W3 V% s( a  我对自己说着,如果注定相爱的,就会在一起。可是…… 6 T6 q; \- x/ s( D! g4 R% ?1 c
  可是别忘了,嫉妒的芙洛拉会把阿莲莫莲变成一朵银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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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 {1 ?; F# @  P/ u- ?
  告别季冬雨的当天晚上,魏孝丞就接到冬雨打来的电话了。冬雨告诉他,那是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这段时间冬雨没有固定的伴,所以平常不是去阿莲莫莲,就是窝在家里,上网看能不能找写案子做做。
! b: ~" s1 b) ^$ F5 k/ Q  魏孝丞本想星期六就约他出来喝喝茶,吃吃饭,但结果就被他碰上了忙得脱不开身的状况。虽然他本来就算着,这一两个星期要转回检察院去了,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按程序来说,他应该还要先向公安机关核查一下案件的数据,回去好系统的整理报告,并准备开庭支持公诉。
/ k# L; y/ H$ A, Z! R  但结果他什么都还没干,检察院就来了通电话让他回去。警局也很痛快的直接让他裹裹铺盖走人,冯磊还很有义气的帮他搬着大大小小的活页夹到车子里。魏孝丞知道,国内机关办事有些杂七杂八的繁琐程序一大堆,有些又完全不按规章来,怎么方便怎么省事。可这么急急的就通知他转回去,总让他心里怪怪的。婆婆妈妈的程序省了,却换来提前交报告,而且还牺牲了两天双休日整理周一要用的报告书,更让他窝火。
: Q) D; T5 {' j5 i1 g  等他终于把工作处理完,是在那一天加班到了晚上八点之后。他轻松的走出检察院大门,一边等车一边打电话给季冬雨。冬雨的电话没人接,大概去阿莲莫莲了。可到了酒吧还是没见着人,维森问:“找雨吗?他大约半个小时前离开的……”不是一个人走的,他这次又是搭上了某个伴,一起去他家了。魏孝丞登时红了眼,硬是问维森要了冬雨的地址,狂风似的跑出店门。
2 g' f+ }1 P0 W2 _( b  冬雨家离阿莲莫莲约有两三站路,魏孝丞打了辆车就往那个小区去,结果小区旁是个菜市场,出租车根本开不进去。魏孝丞只好下了车,步行去找。
5 S5 `8 |/ c9 Q2 B  小区建筑颇有些年头,有十来栋六层楼的楼房,没有什么门牌识别标志,加上天黑看不清,魏孝丞几乎找遍每一栋楼,却也不能确定是否有哪栋楼是找重了,哪栋楼是找漏了的。越急越乱,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似的。最后是个外出散步的老婆婆上来问他找谁,指了路给他。 - {, |& R  S+ G- X" s
  住在老区里的都彼此相识,老人家好像也认识季冬雨,说他家一直没搬过,自他上学起就住这里。家里父母没了,季冬雨也从外地回来,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
3 Q$ A3 V  X. a; C4 K( i  k: o# `+ f0 T  魏孝丞找到6单元501,那里面亮着灯,里面隐约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个人骂道“操,你有病啊!”没有季冬雨的声音,魏孝丞刚一敲门,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比他稍矮一点,剪着一颗刺猬头的男人,男人边套衣服边黑着脸瞅他一眼,出门拐下楼去。   N3 o: G4 @* M3 \1 ?
  魏孝丞不知怎么回事,就听屋里传来歇斯力竭的呕吐声,慌忙巡声找进去。卫生间里一片狼籍,瓶瓶罐罐的倒得满地。他看见冬雨光着身子头埋在水池子里,浑身抽搐。身上有青紫的吻痕,大腿后还有白浊的液体。本来正在爆发的边缘的魏孝丞突然没了怒气,煞白了脸走过去,从侧面抓住他两条手臂,稳住他颤抖的身体,愤怒的吼道: 9 l; C& Z& X/ g$ Y# ^: K# L
  “怎么回事?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了!!”
0 O$ }* L) F5 \& t4 c% ^$ g  魏孝丞知道同性爱者之间上床有时会用一些药品,多半是刚才出去的那人让冬雨吃了什么东西,才让他现在呕吐不止。真后悔刚才怎么就放那人走了,他是很想马上冲出去揪住那人暴打一顿,但又放不下冬雨一个人在这儿。
* V8 e) `) H" [7 J7 m  季冬雨听出声音,剧烈的呕咳了几声,缓缓平静下来。他没抬头,直接扭开水龙头,冲掉一池酸臭的污秽,又洗了把脸,才看向魏孝丞:“没事,老毛病了。”
8 N& v% D3 z1 R3 p4 g; o  魏孝丞收回四处寻找的视线,皱眉问他:“什么老毛病?” , y' u% W' {5 _2 @4 V7 q1 i5 [
  季冬雨拿起大毛巾顶在脑袋上擦头发,说:“也没什么,吐着吐着也习惯了。”
" n% f: @* U2 P: _0 v9 x  “怎么会有这毛病?看过医生了吗?” + `5 b1 |  c& N* }# q4 v
  毛巾从头上滑下来,挂在季冬雨脖子上,他对魏孝丞笑笑,却什么也没说。大概看医生也看不好了。每每跟不同的男人上过床,就会忍不住要呕吐一番,好像对方肮脏得让他无法不作呕,可既然这样,又为何要与别人发生关系?季冬雨这种近似自虐的激烈反应,在别人看来,大概真的是有病吧。 ) X9 t' G4 G7 v0 c9 C  v4 o+ C' A
  “你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冬雨很疲惫的样子,张着腿随意的坐在马桶盖上问。
; M' w0 B; y9 g; K5 L& ~  “我听维森说的,呃……”
% ?: e! t5 v. V9 ]( s) U6 b8 ^- F  视线突然飘上了很不该看的地方,魏孝丞才意识到冬雨没穿衣服,光溜溜的,一身情欲之后的柔媚,连重点部位都没遮没掩,顿时血压升高,有点不自在的撇过头去。 9 ]1 C1 c; c0 `9 k) Q) @, o
  冬雨看看自己,不甚在意的笑笑站起来。做模特的人,似乎都已经很习惯在别人面前露出裸体。他对魏孝丞说:“你先去外面坐坐,我洗个澡就出来。”   M  b0 u" L0 I" D5 I/ K
  “哦……好,好!”
5 t7 ^7 {+ C1 a5 L# J8 ]  魏孝丞像得到特赦似的跑出卫生间,原来气势汹汹闯进来的人,现在一点气焰都没有了,焦躁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 ~8 }9 Z8 Q# O, `  ***
' V/ d: D" K1 ~+ n  我坐在唐克车子上时,就看见两个走进阿莲莫莲的男人的背影。其中一个是魏孝丞。他是来寻找我的吗?我怀着一丝兴奋,还有胆怯。但我很快又失望,他看着我,他根本认不得我,他更没想要在这里遇见我。 : I0 W' T7 l& K! h. C
  我看着他,他又为何要来这家酒吧?他和同来的另一个男人之间,总似又似无的暗暗交流,是一种好似工作搭档的气氛。他作了检察员,他是来调查阿莲莫莲的! $ \5 ]# O+ j9 B+ x6 M
  我失望,并且愤怒,来查阿莲莫莲的人居然是他……真可笑,他想查什么?查这里有谁在卖淫嫖娼吗?查我这样的人有多肮脏堕落吗?最没有资格来查我的人,就是他!
2 s; Q; K0 b3 j  我一直看着他,一直在笑。他说“你变了很多。”可是我觉得他变得也不少。他穿着便服,一身干净整洁,看上去就是作息规律、克尽职守一个正常的上班族,或者说一个严谨向上的踏实青年。他收敛了许多,这样的魏孝丞也一点都不像当年狂放不羁的魏孝丞,灼眼刺目的让人不能忽视。   h- }! n; o2 ]$ x* g1 s- p
  但他骨子里还是那种好斗又放肆的性格,他学做收敛没做到家。所以隔天在酒吧里他一看见我和其他人喝酒,就忍不住从屏风后闯出来,把我身边的人扭倒在地。我看见他那时的眼神,笑的很开心。我知道了,魏孝丞还是原来的那个魏孝丞,并且,他在意我。
; @4 q. o8 B. J/ c5 F  他拉着我要往外面走,瞪着围过来的人的眼神,好像很期待大干一场的兴奋。唐克到点来接我,我走过去,说“要叙旧还有得是时间,他是我现在的衣食父母呢。”我也很清楚唐克的性子的,他马上就得意起来,好像宣布什么似的俯下头来吻我。我很配合的回应他,并瞄见魏孝丞愣在一旁的脸色渐渐发青。 * F- n1 F" o5 a* j1 b
  看见了吧,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同性爱。
" Y6 A& C1 {  b+ e9 C  不过第二天,我就很干脆的扔掉唐克这张饭票,结束更换饲主的游戏,从他的豪华公寓里搬回以前和父母同住的旧屋。
0 D9 q* Z4 ^; S! h. b7 S$ p; J, A  ***
6 Q- R/ {3 s! j! q2 U& K; @  魏孝丞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更何况冬雨有的他都有,居然因为看到男人的裸体而脸红心跳……他又不是没看过。不过,大概也就是因为他曾在那样的场合看过冬雨的裸体,如今才觉得尴尬得心浮气躁。 ! [8 U  Z# e5 J' ]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打量这间客厅,干净而简单。一张四翼可以折叠放下来的方桌,几张方凳靠墙堆着。旁边的角落里有个很久没开过的老式冰箱。弹簧已经松了的长沙发对面,一台盖着罩子的电视机垛在充当电视机柜的矮橱上。绒绒的机罩子上蒙着一层灰。 " j4 ^% g$ [! [0 a
  魏孝丞随手翻翻茶几上的一堆报纸杂志,压在下面的几份杂志里,有不少是季冬雨以前拍过的广告。他听维森说过,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那彩色光滑纸张上的冬雨,比现在的“季雨”更遥不可及。他一张一张翻看冬雨的照片,他不是没看过这类的男性服饰杂志,而冬雨在那里头的样子就好像他看到的其他模特,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认得那个人。
2 y  O0 f; J/ ?# X8 s' v8 I% `! b  冬雨裹着件青灰色的浴袍走出来,看见魏孝丞在翻自己的照片,大大方方的笑道:“啊,你没看过我那些照片吗?房里还有些,要拿来吗?”
( r7 m5 b, d5 R" R2 B/ e# {* A  “啊?……不用了,我也就随便翻翻。”   N5 ?& D5 l+ c5 y4 I% L& P$ V* G# o
  冬雨浅浅的笑笑,转身倒了杯水递过去,又在柜子里翻出些零食一并放在茶几上,“我一般很少在家里开火的,也没有吃的。” + |  Y) k2 C& X) t; O
  “哦,真难得。你以前不是老把零食当正餐,才会一直做根发育不良的黄豆芽的吗?”魏孝丞其实嘴很毒,豆芽和林妹妹就是他对季冬雨的众多称呼里的两个。冬雨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气氛也被缓和下来。 ' g+ \8 J$ p5 v& S9 s
  “我找来这里的时候,楼下的人好像都认识你啊?”魏孝丞又问。 % ]3 @7 w  @/ B8 H" S% O0 ^0 A
  “哎,我们家从十年前就搬来这里住了,我妈以前也喜欢四处窜门子,所以左右邻居都认识。”
* E9 I  M, H" p" i3 U% b# c- S  O  这房子本来是季冬雨父亲单位分的房,到冬雨刚上高中那几年,兴起一阵买房热潮,加上季冬雨父亲那时候单位里效益还好,给些补贴,就自己把房子买下来了。季家这样的普通家庭是没有闲钱另外购置大房子的,就自己住的这七十多平米的小套间给买下来,已经让夫妻二人觉得心里踏实得不得了。
& L5 T6 y0 q! b2 c: {" |6 k1 w# |2 @8 }  季冬雨开始赚钱那会儿,季冬雨母亲病着,也就没那个闲余精力让他存钱另买大套房留作结婚用,季冬雨自己更不会计划那事,所以从Men’s uno退下来后,也还住在老房子里头。
" x, W2 L; ^  E  季冬雨的住址其实一直没变,但魏孝丞当初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没有找来这里过。是他不够重视,所以太轻易放弃了吗?还是下意识里曾经想过,也许无法再见面,那种带着遗憾的美好回忆才能更深刻的被印进心底? + g: g( c# ]2 e) K. w
  “你还没吃饭吗?” , T' W. V& e/ g9 E. @2 h% m
  “嗯,刚加完班出来,想找你一起吃饭的。结果打电话给你家里没人接,到阿莲莫莲,维森告诉我这里的。”魏孝丞的脸色越说越差,终于回归正题,他以为冬雨跟那个男人分手后,多少会清静些,哪晓得他又玩回了一夜情!想起之前离开的那个刺猬头,想起冬雨一身赤裸的狼藉,火气迅速升温。
6 U' z2 f/ H4 L! e% N9 ^& y1 g  “维森……?”季冬雨微微蹙眉想着维森怎么对魏孝丞说这些,又见魏孝丞阴郁的瞪视,不由得有点心虚的偏过头去,“我……一整天都呆在家里也挺闷的,就去了阿莲莫莲走走……”
  c- W& _7 ?# T5 i8 a6 p1 ]8 y- g  “所以,碰上有人搭讪,你就答应了?”
$ B* f( H4 |( c  _- \2 h  季冬雨虽然觉得有些懊恼让自己很狼狈时的样子给魏孝丞看见了,但也没办法的耸耸肩,承认:“没错,那又怎样。” 9 Q% L% w) k! s& c
  “冬雨……你是这样的人吗?不管谁向你发出邀请,你都接受?”魏孝丞苦着脸很不高兴的看着他,声音越发低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认识的季冬雨绝对不会这么放纵堕落自己,这么轻率随便的根男人上床!你看看你现在时什么样子!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好吗?!!”
/ e9 }3 Y! b9 @. ]: m- K  季冬雨也冷下脸来,仍然保持原有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他淡淡瞟魏孝丞一眼,“不用对我说教,用这种老古董似的说辞教训我,也一点不像我所认识的魏孝丞。” 1 D. u( a- g% ]5 \, `& L) d2 P' y
  “我当你是朋友,我是在关心你!!”
5 q5 ~- [% F$ j7 Q, a  “你的朋友?还记得阿钟吗,他去年才从牢里放出来,跑北方去了。小秦在他住的那块儿也算有点名头,整天打牛混事,不务正业。莫北高中没毕业,说是砍伤了人,跑路到越南去了,他们好像更需要你关心。” ; Q3 A  Q2 G; `
  魏孝丞微愣了一下:“你跟他们……不同啊。”
; O  u7 \$ u4 F! W- z! q- Z  “……不同吗?”
1 q7 g" U2 l! x5 j0 Y9 u+ A  “总之,你以后别再阿莲莫莲,再不要跟那帮人来往了!”他的口气强硬,季冬雨一向对他的话惟命是从,所以此刻的魏孝丞也没去想自己是否有资格去命令别人。 8 _; S" ?# O# h( Z5 f6 y9 I* v
  “不去阿莲莫莲 ,不可能。”
) ]9 n7 K+ [1 a6 n4 U4 Y- F  “季冬雨 !你要再敢进那家破酒吧,你试试看!”魏孝丞的耐心很快用完,丝毫不掩饰的露出暴躁的本性,口不择言,“你就那么想当个变态啊,就那么想搞同性爱?你是犯贱,欠被人上啊?!!”
6 m$ |+ A( n2 l& s, q- u  季冬雨的脸煞白,魏孝丞自认为是达到了恐吓的效果,软硬兼施的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听我的吧,冬雨,别再跟他们来往了。” # U2 P% ^  @1 r3 b3 [) \% X4 ~
  “你还希望我做什么,魏孝丞?”季冬雨冷冷的开口,第一次恋名带姓的叫他:“不做个变态的同性爱,你还希望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吗?” ) Y  e0 k% k. }$ J9 Y1 t
  魏孝丞站在门口,冬雨的声音从她背后幽幽传来,是让人无法面对的冰冷:“从那一天开始,我这辈子,是没办法做个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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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5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 S8 m* w8 v$ O3 C' `' I* T& @  那个叫冯磊的,居然也成了阿莲莫莲的熟客了,魏孝丞回检察院以他也隔三差五的跑来喝几杯。记得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挺好,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既是说他不是个特别惹人厌的人。可从第二次看见他起,怎么就突然这么让人讨厌了呢? & F+ s# i8 l6 a8 `
  冯磊很啰嗦,爱找人三八些有的没的。阿莲莫莲的其他一些常客似乎也挺喜欢跟他瞎闹瞎聊的,他绝对比魏孝丞受欢迎,不像魏孝丞那样直来直去,一个不满意就动手。
- O& F0 T' ~# T# b  不过冯磊似乎不找维森,因为他跟维森说话的时候,对方唯一的反应就是埋头擦杯子,每隔个五分钟抬起头来露出个毫无意义的很公式化的微笑。冯磊觉得实在没趣,便把重心放在我这个二老板身上。
- O, M- Q* x! H  b  “哟~~小雨啊!今天外面真的是在下小雨噢!” 2 f3 S& a; X( b7 w" [
  他今天又在店里啊……我无奈的把伞放进吧台里,想着他家爹娘是不是都死光了?怎么还不给物色个媳妇,好好管管他,让他下了班就往同性爱堆里钻。
7 g/ x, h, ?" m6 x' q4 P  “你怎么每天晚上都没事干吗?老跑阿莲莫莲里有什么好逛的?”
- ?. T" u! u& S' U' A1 H" S1 S  “光棍儿一条,下了班回去也是跟个年老色衰的娘干瞪眼,不如在这里逍遥自在啊!而且,这家阿莲莫莲,可绝对比其他正规酒吧有趣多了~”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不在乎样。 2 a9 z+ l# _0 I+ A3 }
  “阿莲莫莲也是正规的酒吧。还有,你不是我们这圈里的人,如果只是抱着看热闹、好玩的心态来这里,我想你应该尊重我们的隐私,不是给你用做饭后娱乐的。”
( F% u- F& q9 j  “隐私?什么隐私啊。”他眼珠子骨碌转着,拿着酒凑近过来:“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这是代表普通百姓关心弱势群体,正确认识同性爱者,才能正确给予你们帮助嘛!再说,我每天来这儿可是从不赊账,酒水饮料明码标价的……都比外面贵……我这不也是给你们营利嘛!” ( k  W! e. M, ]; y& k/ C' b! l
  “阿莲莫莲里面卖的都是高档洋酒,价格也没有超过行业规定标准。”
, z) `6 N5 ?' D& k1 J1 o* v3 s  “我知道我知道。”他急急的打断:“阿莲莫莲是GAY吧,但也没有规定不是同性爱或者没有伴、没泡上谁就不准进来吧,这儿又不是一夜情中介所,是不。”
) V. j; k$ W( R* X6 Q* Y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店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不让他来?就说是我个人原因,不高兴做他的生意,他若以此为理由找起阿莲莫莲的麻烦来,还不更糟?维森说的对,没办法撵他,也就只能消极对抗了。 - ]$ n7 @1 x' v: v& F8 U/ J+ H
  “哎,别火大嘛!”他拍拍我的肩,又说:“其实,我也不是来闹场的,我也是为了朋友,是为了魏孝丞的事儿。”
; d3 ?( s$ p8 z% f" v6 m3 k  他两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矮几上的酒杯,“孝承虽然在我们那儿只呆了四、五个月,但凭良心讲,我真当他是好哥们儿,私下里跟他家里也挺熟的。为了他的事,我才想来……跟你聊聊……”
- |: N& I0 F2 Y, `$ v1 C  本来想要走开的,听了他这话,我又不知不觉坐下。他间或抬头看看我,说道:“我听他说你们是高中时的同校校友,对吧?” * B' X* N) Q* x3 n
  我点头,他又继续:“你们是只认识了很短的时间,他就转校、后来出国了,是吧!分别很久了呢……七八年有了吧。”
$ e$ T! Z% n" X" o/ u  我默默猜测他想要说什么。他对我与魏孝丞的事似乎很清楚,然而我认为魏孝丞那种个性的人是不会与别人倾谈自己的过往的,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会。并非他不信任对方,不愿告诉别人自己的私事,而是他是那种只注重现在的有些享乐主义倾向的人,没有那根神经去和别人唠长嗑短。 1 j0 B; y& D! `9 \6 e
  即使是当年无话不谈的我,聊天的话题也仅止于彼此的喜好而已。魏孝丞的念头转得太快,动不动就把话题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不过冯磊这人也很精明的样子,我想他应当是从我与魏孝丞的聊天以及魏孝丞的求学经历推测出来的。 8 V% ?$ b7 _* {$ j7 U. T
  “分别了这么多年,虽然当年在国内的交情并不很深,却还记挂着来找你这个朋友,孝丞对你的感情还挺深的嘛。”
8 G0 b5 a( e3 k" j# U8 V  “他并没有一回来就找我,你们来这里碰上我,只是巧合而已。并且,志同道合的密友,并不是以结交的时间来衡量的。”
$ A- @+ j5 }5 V% j9 y1 n  “密友啊……”他叹口气:“对了,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孝丞他在英国时认识了一个女友,感情挺好的,大概今年年底对方回国,就要结婚了吧。” 8 ^7 c( x: P+ {; C! h  u8 c: R
  我脑边轰的一响,然后就像被蒙进真空袋子里,头皮都在发麻。为什么我从没想过,他可能……结婚了呢?不,其实当我积极主动的盼望与他见面时是想过,哪怕他有了其他的亲密的爱人——因为魏孝丞是一向不缺女人缘的,但结婚都可以离婚,只要还剩有一丝被爱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他。 0 N! s0 M# L* G- o, D; F3 M
  可自从那一晚,他当面吐露不屑与轻蔑,那种对爱上同性的不可接受,让我陷入低谷。他已经有结婚的对象,他厌恶同性爱……我还能怎样呢?心里一番酸涩的搅动,所有的抑郁与悲哀最后还是只能化做无奈的笑,轻轻叹出。
0 _; F  H; s. P  c& l: `5 m  冯磊看着我的表情,虽不动声色,但我也隐约看出,我的反应大概正好对了他的预期,眼中有一点满意又有一点轻怜:
. ]6 y; k7 z: G/ G' [( j" l5 f1 Q  “也许我这么说有些唐突……如果孝丞不是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你,如果你不是……我也不会这么对你说这些……我觉得魏孝丞不是个长情的人,他对兄弟很有义气,但基本上是不会十来年了还记挂着某个朋友哥们儿,而且他好像原本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性向。我是想问,你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 B, X" F# |( ~6 S: G) ]  我看看冯磊,我此刻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不是个同性爱。”我只能这么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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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孝丞一直不会道歉讨好人,向来家里宠着、祖上罩着,只有别人向他鞠躬说对不起。所以现在,他整天盯着手机,就是下不了决心拿起来。 5 J) v2 M3 J# Z
  做完了同性爱酒吧案子的资料,四月份开了庭,审理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没有他的事了。他现在做的是整理院里往年的一些公诉资料。不是很急的活儿,就是麻烦枯燥些,所以给了他很多空闲心不在焉。
4 v( E2 `; G. B' }" h9 ^& P  “从那一天开始,我这辈子,使没办法做个正常人了。”
" H+ \, s4 x" a$ C  彼此一直回避着,或者说只是魏孝丞单方面在一直逃避去面对的那件事,季冬雨终于挑出来了,魏孝丞知道总要面对的。 0 W, S, M6 g4 O7 O; R+ \& X
  虽然魏孝丞一直自我催眠者淡忘那个元旦的夜晚,但下意识中,他能八年来始终不忘季冬雨,还是有那个夜晚的影子在心底压着的影响。他没有牵挂着坐了牢的阿钟、不务正业的小秦、跑去远方的莫北,他只想念着冬雨一个人。他也知道,自从与冬雨发生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后,他对冬雨的感情就不一样了。 0 S( v5 N/ N  e, B5 M
  难不成我也是潜在同性爱倾向的人吗——魏孝丞很困惑地想过,可是他明明很喜欢女人啊。
5 j6 B7 {* P* ~9 m$ V6 }: H  对于禁忌概念,每个人从初生起就被灌输了,但每个人的接受情况却不一样。有的能正大光明转变为同性爱者,有的不愿接受、躲躲藏藏。异性恋的男人,对同性倾向的看法也很不同。有对抗理性强大到可以左右感情的地步,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爱上同性,甚至认为那时变态。有人抵抗意识弱些,他们不排斥同性爱,但也不会轻易成为同性爱。他们尝试同性之间的性爱,而不是爱上同性。魏孝丞显然是属于后者。 6 I7 M% x$ W% a( {, N
  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是自我为中心的喜欢享受喜欢张狂度日的人。他对同性爱的尝试,只是游戏,他觉得季冬雨也会和他一样,但显然不是,他低估了那一夜的影响力。
  j9 E" {- m' Q0 X5 X5 g% z8 b. `( o  想了太多,最后还是要拿起电话来拨出那个默念了很多遍的号码。“嘟——嘟——”没人接,魏孝丞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紧张。冬雨为什么不接电话?他不在家吗?他去哪了?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 u$ w% K. ^" r8 x+ H
  “从那一天开始,我这辈子,使没办法做个正常人了。” , J) o: S! x$ \$ g, H6 }4 L6 s
  冬雨说那句话时,声音听起来那么悲哀,冷冷的语调,魏孝丞僵在门口,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魏孝丞还没能转过身,冬雨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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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W) A# a  _  s  n  C  电话打了三天,总算有人接了,冬雨的声音略低沉的从电话线的那一端传进魏孝丞耳朵里,他手都有点发抖。
6 t* u, n0 l+ D: G* k  “是我。”话筒里是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
, x* }# u( t& @0 f  F8 _  “冬雨……”他又轻唤一声,对面好像没有人在听,原本想好的道歉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我打了好几天电话,都没人接。”
# M/ [+ N( }5 N& K8 m1 Y  “…………嗯…………这几天在外面。”长久的停顿后,那一头总算传来了算是回答的声音。 ( |! Z4 o. a( @! ]' R
  “冬雨,我道歉!我那天不该说那些,冬雨,原谅我吧!”魏孝丞一口气吼完,心都跳到嗓子眼儿。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听到冬雨的回复。 ! Y$ I2 R# z  c6 |; o. p
  他说:“同性爱并不可耻。”
0 M; g! l7 M/ B: Z  魏孝丞听着冬雨的声音,低低的清冷的,似乎也在颤抖着。 2 V3 ?7 R" Q, ^- x5 N' S, U# W4 G
  “每个人,都有爱上别人的权利,不管那个人是同性也好,异性也好………………单身也好,有了爱人也好……我们……只是单纯的爱上一个人而已。”
3 I6 _: N# T: z9 ]' X% B. C  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梗塞,在一大段的停顿中轻轻抽吸着鼻子。
/ ]) R: x/ J5 D9 u4 X  “我知道,冬雨。我没有资格责怪、批评任何人,我只是……只是……不愿看你在酒吧飘飘荡荡……”
' ]/ \; o; `8 s  A" L# q2 J  “让我不再走进阿莲莫莲是不可能的,阿莲莫莲我也有投入,也是店主之一。”
/ q* u. x4 C8 b2 p  “呃……啊……?”魏孝丞犯傻的愣着,原来冬雨每天都去拿家酒吧并不是单纯为了寻找一夜情的目标的阿。 ( m6 o0 f! u* P, _
  季冬雨从来就不太会为自己辩解,所以在开始工作时也常会被误解,因为他不会为自己说话,别人看来他这是洒脱自信,其实他只是小心翼翼的逆来顺受,被杂志社封杀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打包行李回家乡。他这还是第一次坦率的对魏孝丞辩解,说明缘由,听得魏孝丞心里喜滋滋的。
2 a9 s7 w# p! r  t# \8 `/ Q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魏孝丞很真心很后悔的说:“我并不是看不起同性爱者,也不是怎么……嗯……我只是想关心你,冬雨,你跟我以前交的那些瞎胡闹的哥们不一样的,我一直把你当最要好的知己……所以,如果我是弄错了关心的方向,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 U4 I9 t2 g# h& K  “嗯……”冬雨好半天才算应了一声,拖沓的尾音里还夹着些什么,魏孝丞已经高兴得不去在意了。
! w# G8 o6 p! o* z# s# M9 |+ v  “冬雨,买个手机吧,打你家里老找不到人,害我瞎着急。”
- k3 }# D( R/ f' A$ g  “喔。” ; p' a. L* }! n1 b5 U
  ***
% g& v, F; G% r- ?  我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客厅里自父母去世后扔掉了不少东西,空荡荡的,显得很冷清。 . X2 y5 }+ Q! s0 h
  魏孝丞从不说“对不起”三个字,他打来的这通电话,我是该兴奋还是……不过这又能意味着什么呢?虽然我对他的感情还是不能放下,即使这个Adam不是属于我的,上帝为他创造了Eve……
. A! `! m5 {2 D    阿莲莫莲似乎总有风风雨雨,才挨过那段紧张时期,生意开始有点起色,又传来市政拆迁的消息。虽然这还只是传言,并不确定,但无法不让我和维森紧张一把。 6 x5 N/ W4 ]2 w  c- V* S8 [: @
  阿莲莫莲在这条街上开了十来年,我认得这里也已经八年。对于一间酒吧来说,已经很长久了,可我还不想就此告别,阿莲莫莲不仅是我和维森辛苦经营的事业,也是我们真正的寄托。
- }( ?5 ?; W' h% H4 V# S8 {9 q+ `  维森说先不要慌,政府只是有大规模市政规划的打算,现在拆的都是老旧的居民区,还不会拆到这里来。而且,阿莲莫莲旁边就是参观游览的历史遗迹,大动土木业不太适宜。这条文化底蕴深厚的街道与阿莲莫莲典雅美妙的外观装饰相得益彰,左右又有那么多新落成不久的店面,不会拆到这里来的。
6 B/ b1 {0 x/ X8 ?6 e  听了他的话,我稍稍安心了些。维森还说先找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帮忙打听看看,他那朋友是在某大型国企里做事的,和一些政府领导挺有些门路,让他帮帮忙问问看看。 + S9 m2 e7 \. p8 f, [3 B- F/ y
  维森在圈里的门路、认识的人都比我广。我虽与很多人有所交集,但都是转脸就忘了对方的长相的那一种,关键时刻也派不上用场,只能指望维森了。他认识的朋友我见过几个,都不熟,也不清楚哪一个能帮上这样的忙。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他。
; p/ Q6 U( g6 s. C$ D% x  我想,我再见到亦言是在这样一个同性爱的酒吧里,我所体会到的惊诧和惶恐,大概就和魏孝丞初见到我时的心情一样吧!十一章
, }2 z  I$ A' K! U4 Z- \5 o  G  我一般在晚上七点过后才去阿莲莫莲,然后一直呆到午夜才走,偶尔等到次日凌晨阿莲莫莲关门,帮维森收拾店铺,一起算算账什么的。对我来说,阿莲莫莲是个太阳落下后才会存在的地方,属于堕落的天使夜舞的暗哑之地。
0 n4 J" Q0 O% S7 R' T  我一直这么任性的只在晚上进出酒吧,有许多庞大繁多到一个人无法办好的事,都是维森一个人默默处理的。对于我这个极不负责任的挂名二老板,他倒也从不抱怨。几年前我投资给阿莲莫莲的那一笔钱,就好像我预支的酒钱,这么久以来,我就像他收养的一只野猫,偶尔才知道出现向主人讨要一份美餐。 ! U9 p& w6 U( r8 y$ k
  维森无意间提起,他说的那个朋友明天下去会来与他详谈有关阿莲莫莲这块地的事,也是为了让我安心。我想,再不能什么事都依赖着维森,我也得帮些忙什么的,至少这样重要的事,好歹也在旁听着。所以,即使没有维森的要求和邀请,我还是第一次,再阳光还很明亮的时候,推开了那扇茶褐色的玻璃门。' {5 h0 F( l! [: m& H

( O- f# Y9 {0 g2 s! Z* Q[ 本帖最后由 将离 于 2007-11-14 13: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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