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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将离

★已收录★ 《东边有雨》 BY 风致玄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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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3:59: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V' p7 s& b. J7 N$ ^1 B4 W
  “亦言……” 7 Z( p7 {4 ]9 ?0 \1 ?
  当我进去时,我们都愣住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在阿莲莫莲再一次看见他。 $ w; A7 g  \8 r+ F2 [
  “好久不见了。”首先收起惊讶,开口问候的是他。
* S) ?& l& Z' R" K* W  他说着,从吧台旁的高脚凳上站起,很严整礼貌的站着,很沉默的看着我,很吝啬的只说了这一句话。 2 `! j% G+ Y5 W( A8 o
  “是……是很久没见了……”我结巴的回答着,下意识的要放下手边的东西走过去。手里的包包随意的往一边的椅子上丢,然而旁边并没有椅子,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我尴尬的捡起来,犹犹豫豫的走过去递给维森。 ; d0 [& |5 h4 ?8 R
  我走到吧台边,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维森递来一杯清茶——下午四点是他的喝茶时间。我两手把杯子捧着,小小呡了一口,再抬头看亦言,傻傻的直盯着他。他的样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更内敛更成熟了一点,穿这一身笔挺整洁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的气质也被承托的更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是很严谨的人。 8 g! `+ R* M* h, Q' H" ^; o1 X2 l
  我想着自己跟亦言有多少年未见?自从高中毕业以后,他就杳无音讯。我试过到处打听,但最后我得出了结论——是亦言刻意要消失,他要跟高中的一切告别,所以他才会让我无法找到他。事实上,我后来已经从高中老师那里知道了亦言考去了哪个学校,我四处转站拍广告的时候也曾路过那个城市那个校园,但我从未走进去。 : ~0 ~  `; X5 W& q/ R. m+ G
  因为亦言不想见我,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心里憋气的我也别扭的不想再做纠缠。亦言对我来说,是比魏孝丞更亲切更熟悉的挚友,对于他的抛弃,我无法不生气。而且,那时的我已经放弃的校园的生活,我也已经放弃一尘不染的过去,再见又有何意义? 9 Z$ J- F% n1 B( y6 U
  大学的前两年还会因为每个一月十七收到的雏菊花茶而兴奋,当我退学以后,真的是连最后的一丝牵连也没有了。
1 p' m9 H1 N. |- q: n- r8 C+ N0 f  我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否其实现在也不想被我碰上?是否平静的表面正掩饰着尴尬?可惜我一向看不透亦言,所以不知道他究竟有怎样的想法。
; T: M8 t! O( D4 B  “维森说的朋友,原来就是你?”最后,我这么问。 0 S+ h0 Z' Q2 Y# {
  维森点点头,我又陷入沉默。亦言看见我时一点也没有惊讶于我的外表的改变,一口就认出了我,跟魏孝丞很不同,他一定以前就注意到我的改变。他和维森是朋友,他对店里的事物熟门熟路,应该以前也来过阿莲莫莲 。阿莲莫莲可能会拆迁这么重大的事,维森不会交给认识不久的人去做。
5 c, `/ w4 {" C% W  最后一点,维森认识的所谓“圈子”里的人,都是同性爱。
' K1 C% K1 h; `4 `0 Z% f3 o) ~% z" S  我总算有一点明白了。 2 Q+ `! _. D* J, u& l: A9 a
  看着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亦言轻叹一声,说到:“在大学里的时候就偶然在杂志上看到你的照片……你这些年还好吧!”
; C0 R8 k& U# D; `5 j/ _% x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答非所问,他虽在外地读书,不过现在的工作在本市。阿莲莫莲八年前就有了,我无从得知他和维森什么时候认识,但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这个城市的。 & P# c: {2 P. E. ?: ^
  “一年多前。” 1 ]2 B/ k. r6 Y6 @; O( {
  与我回来的时间差不多。 1 i" R5 T* U' H, z
  “真巧……”我淡淡的笑,不知从何时起,我习惯用这样空乏的笑容来对待旁人:“他也回来了,你们约好了一起离开,又一起回来。”
( L4 |% I7 i: W: j) [8 v" [% q  他不语,只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知道他那对深邃的眼想要说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说。你们约好了一起离开,又一起回来。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在。
( k3 B! a" b4 o3 a% ]* b3 b, g4 N  我站起身,抬头挺胸,高昂着下巴扫了他与维森一眼,一把拿回了寄在吧台上的东西,直挺挺的走出阿莲莫莲的门。 9 i  b  f# k$ }- z6 {
  *** + D1 Z" p3 J. L* V% L) A5 j- ~
  林处长看见魏孝丞满面春风的迎面走来,事实上她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虽然有时做事鲁莽了些,又是靠了关系进检察院的,给人留了些不好的印象,但让他在介入调查专组做事的那段期间,她的确觉得这个孩子还是挺上进的。 0 u6 N$ h& }3 u# j, H2 s
  “处长早。”魏孝丞笑着打招呼。
$ ^* W4 s7 x6 g' `5 ^  “嗯。小魏啊,钱敏快回来了吧,好事不远咯。什么时候办?年底急了些,还是明年年初吧?记得要请我也喝一杯喜酒啊。”林处打趣道。 # e8 R, v0 Z8 W  Y5 a
  “呃……呵呵。”魏孝丞抓抓头,干笑着。
" v- b" w, r' U  ~) a6 i8 c  面对待这位年长知性的女性,他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因为和林处长同龄的魏孝丞的母亲,显然是个性迥异的女性,魏孝丞与自己母亲的相处模式就是“有理只在声高”,一个吼得比另一个大声,所以他每次看见处长,都要抱着一种扭曲的尊重的态度,强制自己用较小的音量去交谈。
( M% R( ?4 {& T0 x. O- `  处长显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更觉得有趣:“难怪这两天都春风满面,情绪高昂的样子,原来是盼着老婆回来啊。”
, c8 A8 j! B) M0 @- ~0 i9 H# ?  “呃……其实也不是……”
  u, B+ H" \! B, ?  林处长没听清魏孝丞的咕哝,自顾自的说起来:“你今年二十五了吧,也差不多该成家了。人这一辈子啊,总还是要有个家留个后的,你说那些个小青年整天到晚搞什么同性爱,真是瞎来。” , w' c" W9 e; e7 c- [
  魏孝丞之前参与查的那案子的出庭公审是处长和另一个检察员一起办的,现在案子已经审结,就等审判书发下来了,所以一有个什么事就扯到这方面来,整天念着“男人女人结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搞什么瞎胡闹?这不,搞出问题出来了。”
" Y5 @# E; E4 J, Q$ f6 R  “钱敏满不错的,回来后两人就赶快把婚结了吧,省得夜长梦多。” , v4 Q6 e# x4 I3 u/ X; V
  林处长是打趣,别让钱敏这么好的姑娘被人家追走了,可魏孝丞怎么听都觉得林处长在开导教育他,免得他也走上搞同性爱的歪道似的。听着心里不大舒服,经过一个月来的心里建设,他已经把同性爱和那个案子里的犯罪嫌疑人区分开了。冬雨不是也是同性爱吗,可冬雨没哪儿不好。 + I0 N" b" K- v& C1 O
  所以听着林处长这么评价冬雨他们,好像他们只是贪图好玩、新鲜刺激,才搞搞同性爱而已。魏孝丞知道她说的那种人,是高中时的自己,因为好奇因为有趣,而误了季冬雨一生的那个自己。同性爱者,是用真心在爱人的,只可悲的,他们爱着的人是同性而已。 & o: W4 I0 ?7 P% M: x* v
  魏孝丞觉得很厌烦,匆匆跟林处长说有事要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去。掏出手机,刚巧看见有冬雨回的短信。
8 x1 d. y' ]- I; \9 m  那天他跟冬雨说,买个手机吧,以防他总找不到他。第二天,冬雨就换了手机,并给了他号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魏孝丞就觉得格外高兴。
* Z7 D+ u: t7 h8 O0 B. S9 o  i  已经五月中,整天上班真挺烦的。魏孝丞想着好久没去阿莲莫莲了。自从他知道那是“冬雨的产业”之后,似乎也不太排斥那间酒吧,只是他还是觉得冬雨应该再找份更正经的工作。
. T& }. O4 ?( ?" j# U. {  “冬雨,晚上有空吗?我们去阿莲莫莲喝两杯去。”魏孝丞轻快的问,“你现在就在店里?那我这就过去好吗?”   `; C0 W9 m" I5 \# [6 y
  等了一会儿,话筒的那一头才缓缓的答:“好吧,你过来吧。冯磊也在这。” 7 H3 G- k, I, P: k) G0 b
  冯磊这小子怎么又在?魏孝丞也开始觉得这家伙真烦。匆忙收拾下东西,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顺手关上灯,关好门,招了辆车往阿莲莫莲赶去。 % j7 L3 B: Y( A( a5 g
  魏孝丞赶来阿莲莫莲后,和冯磊一见面就打打闹闹。先是魏孝丞很不客气的对冯磊大吼,问他干什么老往这里跑来惹人厌。两人对吵比嗓门儿,状似不合。结果不知怎么又热闹的兄弟长兄弟短了。魏孝丞大概是回检察院后这些日子的工作实在太枯燥,一见之前在警局里的搭档,就很兴致高昂的谈论起来。 ! }, p) U- c* V  Q- [% L3 ^0 [
  季冬雨坐在一旁没说话,不知道是插不进话去,还是根本不想开口。两者都有吧,他看着魏孝丞的脸,就觉得心里烦乱烦乱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魏孝丞的,魏孝丞大概也不知道,魏孝丞什么都不知道。
) T8 ?2 I' m! s# }0 I+ u  在魏孝丞而言,他自从给冬雨打过电话道过歉后,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了,唯一需要偶尔担心一下的,就是“冬雨一直经营酒吧也不行啊,还是应该再回去念书,好歹弄个大专学位来。”他并不知道,他如此认为世界真美好的同时,是季冬雨认为最难熬的日子。
6 Y# V- c4 y9 t9 C+ [: O' W0 T  两人的关系又要恢复到高中二年级那个冬天之前了吗?回到自欺欺人的“好朋友”的关系吗?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能这样以为的只有魏孝丞而已。季冬雨变得有些畏缩,不敢向前一步。魏孝丞就坐在近旁,而他所期待的爱情,是否也近在咫尺? & a9 j1 L. i  l" f
  “怎么了,冬雨?”魏孝丞发觉冬雨的沉默,小心的问。
5 r6 v+ p4 m% ^5 }; I# C  季冬雨始终是那么优雅的坐着,一手拄着椅子的扶手,支着脸颊。略微弯曲的背脊连着缓缓曲起的长腿,暗淡的光线下形成若隐若现的美妙线条。长长的睫毛垂着,盖住眼里的情绪。
5 y8 ~! e1 ?- `% J6 b, S# ]  “没什么。”听到魏孝丞的询问,他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很遥远的浅笑,那笑容总让魏孝丞觉得疏远,好像彼此之间有巨大到无法计量的天堑,不可跨越。
) A* E5 \7 ^+ |  “没什么,最近有些累而已。”
. a3 O3 s! A& R$ ]3 I2 t. i  魏孝丞关心的看着他,冯磊突然插嘴道:“对了,前天科长还问我来着,钱敏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可等着呢!”
3 |$ l: M) G' o; Z) H; B% Z  魏孝丞一愣,今天连着两次被问到这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呃。应该7月初就回来。不过也不一定,她那人性子急,风风火火的,可能6月底就跑回来了。” . d/ p# k$ P1 ^! s' |- f
  “哦。”冯磊淡淡的应了一声,总让人觉得他对知道这个答案一点也不热切,只是略略往季冬雨那里看了看。魏孝丞被他这么一提也才想起来,转头又对冬雨说:
+ ?. V/ Q* S) M( _4 v5 M# O0 O3 I/ h  “对了,我都还没跟你说过呢。钱敏就是我提过的那个在英国认识的朋友。呃……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就回国了……她其实根我们同年,过她年的专业比要比我多读两年……她还早几年出去的。等她回来,一定要第一给介绍给你认识。” 7 _& I2 v  S4 ~+ C; U
  冬雨听完这话,脸色更苍白,两眼也有些呆滞。似乎不相信魏孝丞这样胡天酒地的人,真的能定下来,只守着一个女人结婚生子。魏孝丞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注意力又被冯磊牵过去了。
; h/ @9 D4 r+ D  b. U  “那,是年底就结婚吗?还是要再等等?” + t  `1 U0 P) ]& y# r' \
  “她们家里人大概不希望办得太急。” ! g3 Z5 e1 y, p" d1 |3 w
  “哦,那还要等明年咯?我可不可以只当伴郎,不给红包啊?” - T4 E  ~3 j/ v, R: |2 |6 E" r
  “伴郎怎么也轮不到你吧,冬雨是肯定要站在我旁边的,要么,你画画妆,当伴娘?”
$ I% |' K2 y  B, ]# e! C, B  两人又打作一团,冬雨突然冷冷开口,带着一脸的困惑和茫然:“你真的要结婚吗?” , Z# C; h- D! U
  魏孝丞愣住,看着他。 7 I$ n" K2 U' s! y9 H' N
  “你为什么会要结婚?我以为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定下来的人,但是你似乎是很高兴要与那个女人结婚。你很爱她吗?那个叫钱敏的女人?爱到想要娶她,一辈子守在一起?”
6 \$ f$ x7 H/ j3 X9 }6 ~, f+ p  魏孝丞放开冯磊的领子,站好身子直面季冬雨。冬雨大概是无法理解正常男女想要结婚厮守的心情,所以才无法脱离同性爱的泥沼,魏孝丞觉得他有义务给冬雨一个正确认识似的,深深的看进他的眼里,缓缓而低沉感性的声音回答道:
1 U) F* k" X6 n  “怎样是爱,怎样不是爱,无法那么简单的区分。我只是很明确现在,自己心里这份感觉,我希望能和她一起生活。生活需要更多的信任和责任,我觉得我和她是最合适的,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
6 y; b5 u$ d. J) o1 c  男人和女人之间存在着这种感性,你也会遇到的,冬雨。当你遇到,你就会毫不在乎现在这样看似逍遥自在,实际却是空虚无味的放荡,你会愿意只守在那一个人身边。”   j9 z( a  T' j
  说这话时的魏孝丞好像真的成熟了,他已经二十四五,不再是八年前张狂不可一世的小毛头。他带着那样的笑容,轻柔而爱怜的看着季冬雨,看着他平静的流泪。
6 Y" I8 [) Q/ p8 t' o  U# P) D$ K2 k* X  季冬雨表情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变化,两行淡淡的水迹也是轻轻的滑落,悄无声息的,不想激起哪怕一片小小的泪花。低缓的语调像在吟唱,流淌在酒吧里的大提琴的旋律也无法掩盖。
1 n. W* H5 J# v/ u  “我知道。那样一个人,我也……‘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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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章 # G' G! G; r5 @$ G/ P: U2 \
  堕落的,夜的天使, 1 L2 m4 z  u0 ~5 K& o3 M
  寻找着他祭葬的目标。
8 r6 P$ q8 g9 b2 u2 g+ F4 z8 p0 {- h7 K  可以用它鲜蓝色的热血, . Z% r! U. `& {2 q
  铺染他黑色的羽毛。 3 J& T. Q$ i5 ~% T
  融化冰河遂冻的链条,
* y# n! `: \, z4 _& _  再度展开翅膀, 3 d" w: k4 n9 {* R8 S* M* E
  飞向地狱深处的天堂。
8 r! h0 F, b  \1 J4 K   * K% |. b7 I* y1 G" U3 q
  他笑着,带着挑衅,递给我一杯蓝色的液体,是维森最引以为傲的“多瑙河之血”。据说维森早年去法国流浪时,拜师偷学来的。这个人一进阿莲莫莲就点了一杯,递到我面前。
7 M6 c6 g: W$ c, z: }0 @! O  我看看他,他有很西方人的深邃五官,亚麻色的头发,蓝紫色的眼。皮肤倒是浅黄色的。一个混血儿。以前在杂志做模特时也见过不少。不过他眼里的那种傲气,倒很少在向我搭讪的人脸上出现过。不是爱幕的迷恋,而是自信的得意。
7 `- L0 `, k7 K3 B8 E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难怪有自信的本钱。
  O+ c, h/ }. Z0 X1 `4 E  我接过那杯多瑙河之血,清清澄澄的蓝色,明亮得妖异,好像引诱人嗜血的本性。维森只让我尝过一次这种酒,因为从它清淡的外表,你绝对猜不出它有多烈。而它却好像火龙,一口气窜进我的腹部,狠狠的炽烧着。 # |! W/ o! `* n; e$ i
  他看我仰头饮尽,边笑边拍拍手,接回空杯子说:“你就是Rain吧,我早听说过你。我叫Kevin?A?Frost。” # b9 P; }8 _. R' h: ]3 X
  凯文是中意混血,搞服装设计的,难怪知道我。我曾经问过他,中间名的A是什么意思,他神秘兮兮的凑过头来在我耳边道:“A是Adam的意思。我听说你在寻找你的Adam.”
, e, J6 b& a1 W! }* R2 z  我斜着脑袋,不自觉的笑着打量他:“哦~难道我要找的就是你?” , p* K" {$ O+ Z# Y+ [
  “你觉得呢?”他低笑着,沉沉的声音有很魅惑人的底蕴。 ) g3 ?8 E  X# i
  我本来没什么兴趣,可又无故被吸引,大概是来自那个Adam的吸引。他搭着我的肩离开阿莲莫莲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店堂,维森还在放着他最喜欢的大提琴独奏《天鹅》。充斥着低沉温柔的音律的空间里似乎格外空荡,今天,魏孝丞并没有来,我想,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没有让他看到这样的我。 + Z3 I8 \. v: O6 k9 Z) t& a
  *** " ]9 f' u: }$ U! C
  钱敏果然是六月份就回来了,去接机的除了钱家的几个亲戚,还有免费苦力魏孝丞和冯磊。钱敏的父母不在本地,也没赶来。可能真的是课业结束了,这次回国要带的东西特别多。钱敏很念旧,许多东西都不忍心扔掉,带回来了,反正算计着这里有人帮她拎行李。 2 J; @, J& H' `) U% m
  一行人在酒店里吃了一顿,给钱敏接风。席间,冯磊勾搭着魏孝丞的背:“这下好啦,老婆回来了,不用每晚下班后寂寞无处可去,跑去会老相好了。”
4 B8 L5 K5 _" t8 Y% ?  “什么老相好啊?”钱敏好奇的问。 : o2 d' N; s0 ~( y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魏孝丞不高兴的拨开冯磊,“冬雨是我高中同学。嗯,前段时候才偶然遇上的。”   S4 e; q9 i& o$ v* C
  “哦,就是你刚回国时找不到,还让我跟你一起去以前的学校问过的那个同学吗?”
3 D8 h% {* G+ V8 T: a8 n2 }  “嗯,没错。” & o! h9 a2 O0 c! a) Z
  “那时候没找到他的下落,我看你还挺记挂着的。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还是给寻着了啊,那就好。” ; {* V: }& Z8 F0 f3 \2 {2 f( [
  “嗯,说来也真巧。”魏孝丞想着刚在阿莲莫莲巧遇上季冬雨的事,顿了一下,又看看表,说:“对了,我跟他说过,你一回来,第一个先介绍给他认识。他现在这时候差不多在店里头,我叫他一起来吃饭吧。”
, D+ i5 y9 o# d* U) P. U  p  钱家人稍微吃了些东西,聊了些话就已经回去了,留几个小年轻自己闹腾。魏孝丞刚好想起来,要打电话给季冬雨,冯磊道:“还是别吧。他那儿最近挺烦的。好像说要拆迁还是什么,反正也不急着马上就见,我看钱敏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3 I  {9 `( J& G6 t
  “阿莲莫莲要拆了吗?”魏孝丞呆了呆。 $ _: ]3 [( |3 }* L% y
  “大概吧,不清楚。”
) m0 d5 x5 [6 u! {. Y# A- B2 f  “这样……”难怪这几天看见季冬雨,总觉得他很疲惫的样子,似乎情绪也不很好,原来是为了这事。 * u) o% i; @. E9 G1 z
  魏孝丞有点担心又有点烦躁,闷闷不乐的坐在那想这想那,钱敏看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在这个城市没呆多久,她又飞回家乡去了。看望看望父母,四处拜访一下亲友,几头跑着,准备在跟魏孝丞定居的城市里先找个工作,然后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一些结婚的事了。 & Q# ~, c9 i5 B( H/ Y6 l$ v/ L
  *** 5 v  I- s' R: a1 i- j( e8 |" s
  我问维森,他和亦言怎么会认识的。维森说:“每个城市都有很多这样的人。”他抬头看看店里喝酒聊天的客人们,又低下头接着擦杯子:
4 S/ V+ q- ]% _+ H, j  “很多……但是,像你像我这样,像我们这样的人,却并不多。大多数人因为自己的异于常人而自甘堕落,没有几个人能看见自己心里的那个洞。自以为活得很充实。”
' Q0 w9 q. v5 T4 n. Q  我笑着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说:“错了,维森。我跟他们这些人一样。我跟你不同,我和他们一样堕落。” ) K1 y$ M: t( S! d1 a; q: f
  维森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倒也大大方方的露出惯常的笑容面对他,让他研究个真切。 5 u- B7 @. B9 x1 b7 l+ A/ N
  “还是不一样的……”他叹:“明明知道对方是同性的人,还要用心去恋的,并不多。”
6 R/ F% ]: R. r2 ]' z  U  我不再说话了,我不想他提起旧事。他也自觉的绕过另一个话题,接着说道:“因为这样的人不多,因为这样的我们是真正用心去爱者那样的人的,并非只为求一夜的发泄而已,所以才更能从人群中辨别出同类。
. Z* w  U& P  y% h  我们这样的人,多半寂寞。 & V6 `" R# _' t( j
  这是亦言跟我说过的,因为空虚所以寂寞,因为寂寞所以才会结识到一起来吧。” " s, h- @% e# F6 x* \9 v
  维森不再说话了,我伏在吧台上把弄着透明的玻璃杯子。背后的杂乱的人声、脚步声时而响彻,时而遥远。我在堕落喧嚣的混沌天堂、和静默空寂的午夜梦魇之间徘徊往复,四处都是紧闭着的门。 7 s" N; G- g5 L
  良久,我才开口:“他觉得寂寞吗?‘我们这样的人,多半寂寞’吗?如果他寂寞,那也是他自己选择了寂寞,是他主动抛弃我的,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并且,他什么都没说,即使那时他告诉我他的性向,我也决不会排斥啊。
- H0 q" O/ S6 S* {' ^  I  是他自己的选择。” 7 K& v- O0 v. H+ r! c+ p
  “雨,不要太过沉浸于自己的痛苦里,而忽略了别人的感情!!”
; @8 @' i1 W" J& [+ z8 I  维森第一次对我用严厉的语气说话,我愣愣的坐直身体看他。但他却停顿了好久,才接着说:“对于你们的事,我知道的并没有你所以为的那么多。只是,我认识亦言这个人的时间比你要久得多……他实际上是个懦弱的人。”
0 s2 C4 B# T) N4 V. J1 z, c% X' _  维森认识亦言的时间何止是比我久而已?我也许根本从来就没有认真去“认识”过他。懦弱吗?我无从想象。
/ T3 ]1 ~6 ~, q  维森大约是看出我的想法,他说:“亦言在你之前已经见过那个人了,那个魏孝丞。” % h; Z* A5 l0 L' V3 w$ o& E+ v
  “什么!?”
6 B. p6 @% N: O8 q  “有天,他下午过来,碰上魏孝丞来找我打听你的事。”
3 E3 W0 ?7 |+ N  “他不愿见我,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 J1 ]7 e2 d7 ]3 K
  “…………”
7 O/ Q0 X$ m5 y1 Q) t8 \  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因为这样的懦弱。 ( B. ~' `! U! r/ R7 y# R# A
  
3 i0 f0 e& Z" j. F) U, m; l! j$ Q2 P  我回到这个城市、出入阿莲莫莲快两年了,才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亦言也是我们这里的一员。他在下午走进阿莲莫莲 ,只喝一壶茶,然后在太阳落山前离开,交替着我的到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不知在谁的安排下错过重逢,陷入刻意的寂寞中。
& Z: x3 ~* I' B, I: X: G# z$ Y: p  维森是知道我们的事的,可他从不告诉我,我不能怪他,这是亦言的要求,要求维森别告诉我。但事实上,我会在第一次那天下午走进阿莲莫莲,还是得了维森的暗示。
- H) W9 f+ z6 q( P' J( k$ T  “你是喜欢我的吧?”
% ~- q$ X& g1 C0 L) b2 B  酒吧里光线很昏暗,让人忘记外面还是灼日白朗。我再一次在太阳落下前走进这里,想见到他,却不知用什么样的方式。一直在暗处注视着我逐渐改变的亦言,我无法用任何一种面孔去面对。但结果,我却跨坐上他腿,两手揽着他的脖子,摆出让自己也讨厌的媚笑,凑近他。
4 v* b! G$ ~( G  他一直对我隐瞒自己的性向,我无从推测他这种癖好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应该很早以前吧?从高中就开始? 5 }% l2 r' @- W6 l2 N+ A( @! H
  脑海里间或回想起他的低调不搭理人,疏离普通人群的样子。想起他对我的格外照顾,一同吃午饭、一同走过放学后那一小段下坡路。想起他突然不愿跟我一起报志愿,进了某个偏远的院校后音讯全无。
' B4 {& t0 P' l) \' v2 M  A& o5 r  我想,原来他对我的例外亲近,也不是因为单纯的想和我交朋友。因为他喜欢男人,像我这样的男人。他在选择接近我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受了他那性倾向的影响。原来他的接近也是为了性,就好像魏孝丞对我做过的一样。   _& v, c# |. E  x  a/ a
  我靠近他,鼻尖贴着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皮肤上。然后我伸出舌头,描着他的唇线,轻轻的舔。我听到他咕噜一声咽下口水,感觉到他脖子到耳跟渐渐火烫,我笑着挑开他的唇。 & L' P' H- U# [' G$ R0 }  F7 B
  撩拨着他的舌头,一厘一厘的的添顶着他的口腔,两片柔软滚烫的唇贴在一起,摩擦,交合。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更卖力的用手臂环紧他的后脑,整个上身贴在他胸前。
' r) w. j6 x) P* s4 M7 E$ j8 h  我已经从维森那里问过了,他喜欢的类型就是我这样的。亦言,你想要的是否就是这个?高中三年的亲近,是否就是为了这个?你的逃避是否也是为了这个?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满足你。 * G+ V: A* l& u+ u8 ?8 e" ^
  我其实还是和你们不一样的,堕落的只为求一夜的温存。不管是否用真心去爱过,到最后也只有不得不全部舍弃的结果。爱上与被爱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也都存在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回应的情况。 4 {9 j) g, Y7 V* N* b
  他猛的拉开我,冷静而果断,突来的力道反把我吓了一跳。他星夜一样的眸子闪着,看着我,缓缓道: ; [/ z& n+ ?3 _9 ^" t# O  d7 |  |4 @
  “我是喜欢季冬雨,是十六岁的那个季冬雨,不是你。”
: n- Z* B. n' l6 k& q8 {0 v4 C  我愣愣的看着他,无法说出一句话。
/ i3 U+ C) h) e% f% `- u  是十六岁的那个季冬雨,不是我,更不是这副身体。我看着他的眼,明明漆黑得像是深沉的黑夜,却又闪亮得好像灿烂的星辰。他那样看着我,好像看到灵魂的最深处。他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我第一次听他坦白的吐露内心,但一点也不是我方才轻率的挑逗想要达到的效果。 6 g. a6 l+ i, t
  他的喜欢是那么认真的,没有一点的不经意。他的惆怅也是那么明显的,它喜欢的是十六岁的那个季冬雨,不是季雨,不是我这个可以随便接受邀约,可以放荡的勾引男人的季雨。 : s: v9 H+ L# n% I0 F" y6 e" m7 M& B
  我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是的我,你也不会再用对待那个季冬雨的温柔来呵护我。冰冷的细雨中,你捧来一束嫩黄的小雏菊,你所祝福的快乐,不是给我的。是的,现在是炎热的夏初,没有冬雨的寒冷。所以我们也不再需要相拥取暖。
  Q% a1 `' ~. g0 t# [7 V0 p( P1 d  不是我。 1 p9 i' M7 ~1 J8 K: b& p3 Z6 V) l
  原来你一直不说我的改变,因为你的心里也一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我。 7 N3 g, P1 l/ k$ k+ z9 l, w, Q, U
  路边摇曳的清新的小雏菊,不再适合现在的我。 3 s2 K! S4 U0 h4 D) o6 f
  “我喜欢白银莲。”我放开他,怪异的轻笑,说:“别再送雏菊了,明年的生日,送我银莲花吧。” / w1 d/ q- |: j; j) g( ?7 E
  从他身上站起来,我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阳光下的阿莲莫莲是我不能踏入的。做不了恋人,也许连朋友也无法……因为断不了思念,绝不了爱恋。所以逃避,所以懦弱。最好不要相见。
" e9 i7 E: y4 n" [  白天的阿莲莫莲还是还给属于白天的你,每每坐在那同一张高脚凳上,喝着茶,你握在手里的那个杯子,也许,我也曾用过。 ! P3 x, A5 q* U5 }1 q0 I$ @! \
  
1 t8 Z) T# Z. d) U: }9 e  “我不会送你银莲花。你适合雏菊,我不会送你银莲花。”那曾经好像誓言一样的话语,现在想来格外悲切。不再适合雏菊的我,还会适合银莲花吗? ' K  ]0 G8 r  [5 m7 D4 [
  酒吧外的阳光刺得我眼睛酸涩,眼泪止不住的漫溢。亦言,原来我们是同样可悲的人,只是更可悲的是,给你痛苦的人是我。 + d6 {2 P$ `- |7 j8 O
  Anemone,银莲花,那是送给爱人的花。
8 K4 w( b: ^$ }3 L) x  如果你所爱的人爱着别人,就送他一束银莲花吧。
3 w; t0 p, x4 T  \  r  来年的生日,送我银莲花吧。然后,我会在他的婚礼上,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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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章 : s; q( l- r% t; C
  我爱上了一个人,很久以前。 + T5 u2 i6 @" B7 x
  
# n2 f+ b  \$ ^& _( Y1 n" M5 j0 w  魏孝丞发现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季冬雨了。钱敏没停留多久就飞去了其它城市,但好像总是有些事绊住脚,所以他好不容易脱身来到阿莲莫莲时,心里还记挂着冯磊说的拆迁的那事,却没想到消息落后,那件事此时已不再是阿莲莫莲最大的危机。
4 L' u+ a. }' r# D  他推开店门,第一眼就看到季冬雨和冯磊面对面站在吧台前,他皱皱眉,“你小子怎么又在这儿啊!”紧接着,他又发觉酒吧里气氛不对,冯磊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站着两个男人,都是魏孝丞在警局里见过的,还穿着整齐的制服,手里拿着一纸文件。 : ^% M; x' h/ l2 W  N
  “我们怀疑这家店的合伙人之一涉嫌同性卖淫,请随我们去局里调查一下。” 0 z7 g) O" D- f- q% E! }4 m
  冯磊的声音很冷硬。魏孝丞知道他平时虽然是嘻嘻哈哈的,但做起工作来就变得一丝不苟,严肃正经。可是,怎么突然的就转变成这样了呢!
4 c( ]# H7 ^1 W2 t1 C' G2 v$ Y  “你在搞什么!!”魏孝丞紧绷着脸低吼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冯磊推开,自己挡在两人中间:“你他妈的这是在搞什么?你怀疑他?我看你是查案子查昏了头了!” ( T) U6 K  N; e% x
  冯磊看见魏孝丞的出现,也是不悦的皱了皱眉,然后道:“我是在执行公务,你最好别插手。你已经调回你的检察院去了。”
/ H0 k- Q. N! W  [+ ^2 |! O" t  魏孝丞一愣,左右看看四周,狠狠瞪着眼睛点头道:“我算是搞懂了。难怪你们那么急的就把我调回去,一回去后就丢给我一大堆做都做不完的工作。原来的调查资料都不让我碰,还说什么要求回避……哈,我算搞懂了。都是你这小子搞的鬼,支开我马上就开始查这里。你他妈的当老子是傻子耍是吧!” 4 F2 I- |. F7 G( }2 ]! O
  魏孝丞捋了袖子就要挥拳头上去,那两个穿警服的拦上来,警告他不要妨碍公务。魏孝丞叫骂着,哪能停的下来? & U0 \; S+ a# }! r
  冯磊倒依旧冷静的对他说:“我们这么做是为你好,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走进这家店的目的。”
' D& h' C# z: \9 e  走进这家店的目的? 4 J& s. x; |# E' h/ Q
  魏孝丞僵住,他们当初就是半开玩笑似的,说不知道阿莲莫莲里会不会也有见不得光的,才进来暗访的。魏孝丞愣住了,他无措的看向季冬雨,冬雨正冷冷的看着他,一丝表情都没有的脸孔,让他不自觉的心虚。
' Y* i9 ?, C; P) Z, q; _8 a; R  “哼,原来如此。”冬雨轻哼一声,每吐出一个字都冻得魏孝丞颤抖一下。
4 Z6 L# D, D$ M* Q3 ^  “没错,我们当初进来这里,就是因为怀疑这家店。”冯磊回答得毫不客气。他才不是真的下班了没事做,他是很勤奋认真的加班,从各个方面搜集可用的情报。
3 a/ O: S( |( f- z& {/ z/ r  魏孝丞咬咬牙,别开视线又看向冯磊:“就算当初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的,但你根本没有证据怀疑他们啊。你在这店里进出这么久,可还发现他们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举动没有?你们凭什么对他立案调查?” ' {7 S/ R/ S$ Q" _) O# J5 O" M* h
  “我们是按照程序来的,至于立案的根据,就不需要让你知道了。他有没有犯法,我们查了以后自有结果。” . N4 V- j/ o; z" \$ ?4 R4 i
  “等等。”魏孝丞还想阻拦,但看着两个警察随时准备着的模样,想想若是硬来对冬雨的影响更不好,何况这还是在他的店里头。便对冯磊说:“你们要调查,自然也要询问相关人员的供述吧,我主动配合。我也跟你们一块道警局去。”
) x, f3 r- G4 X8 @7 [  C  他说完,回头给了冬雨一个鼓励的眼神,好像说不用怕,到哪我都陪你一块去。不过季冬雨是毫不领情的一眼瞟过,看都不再看他。
6 f! n5 p% O( d5 {8 U   % d0 v( o  W0 \+ v4 Q% l$ n
  尽管魏孝丞是很有心要有难同当,陪在一旁支持季冬雨的,不过跟到了警局里,也还是要分开问话。魏孝丞是坐在外厅里接受一个警员的问话,做笔录,而季冬雨是被领进一个单独的房间去进行讯问。
/ f0 e5 P0 c3 k  Q- L3 J  魏孝丞不是没有接触过公安侦查机关,自然也知道季冬雨进取后可能会被怎样。小黑屋,明晃晃刺眼的灯泡一直对着你照,几个人轮番询问不让休息。虽然规定上说持续询问查证最长不得超过12小时,但他们完全可以“间断性的”查你个24小时。
2 x* Y2 g3 r3 {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冯磊也清楚他好激动的性子,在他什么都还没来的及做之前,先开口:“我们都按规定来的,两人以上询问,八小时以内结束,没有逼供,没有刑讯。你去做好你相关人员的笔录就好。”
. V- D1 ?! A7 M2 U9 h1 W  话噎在喉咙里,魏孝丞更是憋得一肚子火。看着季冬雨在左右两个警员的推扶下走进走廊,消失,他又更加坐立难安的担忧起冬雨的身体状况来。现在这个时候,冬雨可能连晚饭都还没吃,光在阿莲莫莲里喝了点酒,冬雨以前在学校里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虽然人看起来健康不少,但魏孝丞也没敢忘掉那天在冬雨家里看到他颤抖如风中秋叶的样子。总之,好像进取了审讯室,就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似的。 - p9 R4 u  \( U# s, M) W. @8 P
  多半是因为愧疚懊悔的心理,加剧了他的焦虑和担忧。刚才一起坐在警车上的时候,冬雨一直沉默到达目的地。魏孝丞坐在他后排,捏得一手的汗,想要对他解释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再说什么,也都是自我开脱的借口吧,明明是自己吧冯磊这个定时炸弹带进阿莲莫莲的。冬雨多半也是这么想,所以才寒着脸不吭声。
$ f8 A( P8 i" \# [9 {8 v# D; w9 f  魏孝丞心不在焉的频频回头往走廊那一头张望,哪里有心思做笔录。弄得给他做笔记的警员也挺上火,本子用力往桌上一砸:“你还做不做笔录?不做就回去。” 7 Y4 d6 ?+ s0 z) w" ?0 r0 v
  真正做起询问来,问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傻瓜问题,诸如证人身份、与嫌疑人关系啦等等。涉及到案件的问题一个也没有,魏孝丞大呼着“冬雨他绝对没有嫌疑,绝对没有牵涉什么卖淫!你们这是歧视同性爱,怎么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卖淫啦!根本是没事找事干,瞎冤枉人!”他叫他的,警员已经收起做笔录的小本子,平静的道:“好了,谢谢配合。你可以回家去了。” + m7 N/ p! S1 ~- P' P+ m  \
  已经晚上八点多钟,局里一半多人都下班,只留下值班和专门办季冬雨这个案子的小组的人。魏孝丞坐在外厅里,瞪着走廊两眼发瑟,要等冬雨出来。魏孝丞曾经一起做案子的陈组长走过来给他一杯水,劝道:
  Z2 t3 {: B$ O. T$ X  “小魏啊,你还是回去吧。我听冯磊说了,你和这次的嫌疑人是老同学,但有些事关心则乱。更何况你现在才回国进检察院没多久,不要牵扯上这些事,对你自己前途也不好。”
4 X5 t: R3 A2 G7 v9 T0 r  魏孝丞火了:“那你们就可以这样故意瞒着我吗?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们支开我调查我朋友,也太尊重我了吧!”
7 _$ i4 a9 b' d! H# y' h4 r  “你在这里的工作结束调你回去是理所当然。至于我们接下来查哪里,也没有必要特意跟你报备。至于隐瞒,那是冯磊体谅你,说你一定不能接受,才没说。我们都是在关心你,你不要把好心当驴肝肺。”
1 w( X/ q" Y/ I  魏孝丞哼了一声调过头去。什么因为体谅他才隐瞒。纸包不住火,他迟早会知道冯磊调查阿莲莫莲的事,不是一样无法接受?冯磊瞒着他,只是想更方便自己出入阿莲莫莲私下调查而已。 * ^. J7 |/ m+ M
  末了,魏孝丞闷声闷气的说了句:“反正我绝对相信冬雨的,我不会让他被冤枉的!” % ]- R! s) e, E6 x9 J
  陈组长也有点不高兴起来:“你这是盲目信任,难怪冯磊当初说绝对不能告诉你。我以为你跟这个季冬雨认识,也许能对查案有帮助。结果你是绝对不会配合侦查的,你根本没有一个探员的冷静和理智。” ' j3 ?7 f2 Y& }6 y, D# C
  魏孝丞也不乐意了,“朋友之间的信任怎么就盲目了?我认识他八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你们立案也是要有依据的,你倒说说凭什么抓他?” 1 v# J9 E: G) t8 m
  陈组长看看他,说:“好,我看是你就告诉你。
) Y) j! I  }" a: M" A1 g  你说你跟他认识八年,你真的清楚这个季冬雨是什么样的人吗?两千年的时候,他开始做平面模特,仅半年多就被亚洲知名男性杂志的特约摄影师相中。那个叫john?wall的摄影师就是个界内知名的同性爱,是他一手捧红的季冬雨。
/ g8 k# L2 W. a$ Q  接下来三年多里,季冬雨在他们模特界里也是出名的放荡,夜夜流连同性爱酒吧,搞到客户不愿用他做产品广告的地步,他最后被除名封杀。不过有内幕说,那个摄影师不满他的乱来才跟他分手,所以他随即被公司炒了。
$ H1 d! r: R8 O( N) u  他拍广告时赚了不少钱,但没多久就被用光了,其中有一部份是投进了那家叫阿莲莫莲的同性爱酒吧里。可惜酒吧收入很不好,他投入的钱没有回报,所以就开始从事色情交易——你知道现在阿莲莫莲里生意那么好,有多少人是为他而去的吗?
- c- D5 z  h1 x# v6 u# W  最重要的证据是,我们调查到XX实业的部门经理唐克,他曾经与季冬雨同居三个月。说是同居,其实就是包下他。那段期间季冬雨的一切花费都是他买单,并且还给了季冬雨一笔钱。不过今年春天,就是你和冯磊碰见他之后不久,他就跟唐克分手。按唐克的说法是,金钱上有纠纷,两人不欢而散。”
; [. U( l% w) E! Y/ R# m  魏孝丞听着全身都在发抖。组长对他说的这些,他多少听过一些,以不同的形式听说的,他只是知道冬雨被公司炒、冬雨跟那个穿这黑风衣一副占有态度的男人分手了——这样的结果。他从不曾想过,这样结果的背后是那样龌龊的经过。
$ o4 @9 s2 G8 ^5 p3 _3 X  有人说,季雨是所有人的Anemone,他也知道。他认为,所有人是好像男人追求女人一样,用那种爱慕的心去追求。即使是冬雨跟那个唐克同居,也是好像男女情侣一样,男人愿意花费大量金钱去讨爱人欢心。魏孝丞从来不愿把这样的一种行为,当作“买卖”。 ; |+ D) j+ G# r( h7 v* L5 J
  更何况,冬雨现在已经跟那个男人分手了,独自住在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里。阿莲莫莲是正当营业,他从中抽成也是正当收入。
  z" t  Q; a. A- {  “这还没完。”陈组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你以为他改过自新了吗?其实没有。 * x; W' H6 _' z% M$ x8 C8 t
  就现在,他还跟另一个新的‘客人’同居中。是个叫凯文?弗罗丝特的意大利籍男子。这个人是服装设计师,他两就是在阿莲莫莲搭上的。我们查过季冬雨的银行存款,在同居的第一天,这人就给季冬雨账户汇进了20万。
) C4 j2 n2 H" o' ~/ d! X  你知道他跟多少同性爱上过床吗?你知道他只是打着同性爱人的幌子,实际上是在从事色情交易吗?搞同性爱的这些人,都是变态,还假惺惺的要旁人体会他们的所谓的爱情。所以我说,小魏啊,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这个案子你不要插手最好。”
0 b/ D4 q( x1 H  Y  y  陈组长不再说话了,静静的离开。他也知道,此刻的魏孝丞已经一句话也听不进了。魏孝丞愣愣的坐在厅里,看着墙壁上的指针转到晚上十点多钟,季冬雨才从走廊另一边的办公室里被带出来。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维森、一个高大的外国男子、一个四十多岁的戴眼镜的律师。
" x% z% F7 b  G  V  冯磊把那几人送出来,沉沉的说:“你已经可以保释,但我们将扣留你的证件,在我们调查完结前你不能离开本市,并且随时听候召唤。”
4 p! w; q8 E& Y" P; x8 e  魏孝丞看着他们走出大门,猛的从椅子上蹿起来,奔过去。 1 c! i# O' F7 j# r$ y5 y, ^* P. }
  “等等!这个人是谁?”魏孝丞指着那个外籍男人,这人就是方才所说的冬雨的新“客人”吧?
( t2 Y* Q( Q+ Y$ J; [  “你说啊,他是什么人?是他给你钱,你就跟他上床吗?就为区区二十万,你就那么贱啊!”
8 o4 f2 T+ s2 A( b$ b  本就是夜里,警局外的停车场寂静无人,沉默中才更体现出黑夜的压抑。几人都没有回话,魏孝丞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声音都在哽咽的颤抖:
$ H# Y  r3 w5 z0 U) H9 U  “冬雨,你跟我说的话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你说同性爱只是性向不同而已,你们也是在用心的去爱的。你爱他吗?爱这个人?你爱他吗?” 0 }( V* U( z1 n( d
  季冬雨无言的看看魏孝丞,目光如清冷的月色,带着浅浅的伤。
9 }1 z# [% v& x3 r9 i  “你不爱他的吧!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你就这么自甘堕落吗?还说什么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你是根本不会爱,不可能去爱!你只会为了钱,上床做爱而已!你会爱上谁吗?即使对方是男人也好,是猪是狗也好,你季冬雨这辈子,可曾用你的心,去爱过谁!!?”
- G' _7 f. h6 r+ N! T  你季冬雨这辈子,可曾用你的心,去爱过谁? * m  J' X  C" p  c* @. W- x
  寂静的夜空,一遍遍的回响。
/ \! j+ l' [# k" q+ r+ i  ***
0 q1 c. {. G/ z- M" d) f+ k  我说,我爱上了一个人,很久以前。
) }1 ^' l% M5 L/ S4 @) c6 e; n  在我能够挣脱这样的束缚,寻找到下一个可以让我爱上的人之前,我将一直流浪。流浪,也是被放逐。 , L. |' g5 t0 j
   0 @! d* n$ f5 }
  “你爱上的是谁?如果你爱着那个人,为何还能轻易的放纵自己与其他男人在一起?如果你爱着那个人,真心的爱,你就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你应该和你爱的那个人在一起。” & a4 k& v9 X) ?6 B$ l
  你爱上的人是谁? / g  q0 _4 [3 m- k" a
  有人一遍遍的问我,我爱上的人是谁?我为何不跟我爱的那个人在一起?
% z1 Z1 _2 e% D6 }  h  “我爱上的人,很久之前就离开了,他抛弃了我八年。” 8 U7 p5 _, q& {& M; I
  “我爱上的人,他又回来了,可是依旧无法触及。”
. t8 J7 B* E. |* x  “魏孝丞,如果说那个人就是你,你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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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章 3 L7 v8 {; A& ~: w6 e
  烦躁的夏日,就好像店里一遍一遍激昂又颓废的唱着的那首歌。
* P* a; `) Y0 ]5 B  Heaven’s not enough * k9 `) e8 s: {" }
  If when you get there..
' F/ n( O: ^+ i) j- Q0 r9 b4 {  Just another blue % w. N4 ?0 e7 c) y+ {
  And heaven’s not enough # w7 S1 _% N; @0 J% e
  You think you’ve found it 1 y8 @9 k( d8 O- V1 H0 j5 V
  And it loses you
; ^8 c: L4 v' b2 r/ T/ t' p  …… 0 B# r1 l6 ~, m; E# w8 T. W+ d6 D
  Cause I couldn’t cry ( P  h7 @8 L& f9 Q6 P
  Cause I turned away ( o1 p; O. s( G; B( R/ |: d: I
  Couldn’t see the score
$ x9 \2 Z+ L6 K! Y( N  Didn’t know the pain * d% ~9 t% J1 L. [& m1 |# g) P
  Of leaving yesterday really far behind 7 t; A8 H; g3 |$ P+ R% R5 e8 U% Z" q
  …… ( p0 K! m9 E2 q
  “维森,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听这种歌。”
* X; y! K, U6 l  “哪种?”   O5 [9 I2 y7 P
  “…………”我说不上来。
' B5 B  M1 A* G: r8 C% n0 I% |  大概是太早就开始喝酒了吧,头昏得厉害,心口也很气闷。就这样趴在冰凉的桌面上,不想起来。酒吧里又渐渐安静下来,来的人渐渐少了。是这样的吧。 ; L9 X5 w; {% B9 I+ ?
  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是我路过小杂货店时看见,一冲动就买了的。五块钱的一包烟,壳子上印的图样是很早以前,在魏孝丞他们聚会的小屋里看见过的。那几个人以聚在一起,就叼着这个牌子的毒气弹。
. v* f. G0 ~4 E5 D) Z; O* c  我用客人留在吧台上的打火机点着,缓缓吸了一口。维森皱眉道:“我以为你不会抽烟的。”
9 I# g9 N, K1 z4 E5 k& Z7 _" y  我被呛着,一边咳一边低笑:“我是不会……只是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味道。很让人窒息的味道……为什么会有人离不开它呢?” % G' T, y3 b5 b/ \! Y1 W
  我看着自己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左右摆弄着,把手伸到灯光下不同的位置、角度去看,一边想象着魏孝丞可以轻轻的夹住烟还同时拿杯子、翻报纸的样子。他的手指比我粗,又黑又粗糙。他夹着烟的时候,两指微微分开,好像松松的随时就会掉下来,但那根烟始终稳稳的在他的手指间。 0 \' b. r" R- j" l6 g
  维森从吧台里探过身来,把我手里的烟收走,在烟灰缸里掐死。“对你的气管不好。”   s, c. n& d. M3 e$ H+ F
  有时候觉得父母去后,维森就是我的亲人,很沉默的关怀,很体贴的照顾。虽然他能禁止我抽烟,但很多事他也管不了。所以他只能看着我烂醉,看着我被人带走。
# p! m* f* i* `( h- ^  被收走了烟,我又把回我的酒杯,“对了……亦言这些天,还是下午都来喝茶吗?”
! R7 ?/ {& P2 x3 X+ U  “他也只是偶尔才来一次的。”和维森对话,他总是回答得很缓慢,好像在心里把话吞了好几遍才说出来。 9 _+ M+ F2 e8 G- U& K
  “他以后大概也不会来了吧。”
" K# ?' x$ r0 `  维森不吱声,我独自低沉的念白:“如果不是注定相爱的,得到了尴尬的表白之后,就只能避而不见了吧。” 0 F/ P  V0 z8 @
  他不会想要再见我,就好像他不愿让维森告诉我他的事。我也不想再见他,因为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什么“再见是朋友”,那种不负责任的话,留到五十年后也许才能说得出口。
+ ]3 h9 u* V+ G5 s- b; f& L  那么我跟魏孝丞呢?当我对他说出了那个“爱”之后,我是否也就只能避开不见,就此永别?我想起了那夜,我对他说,魏孝丞,我爱的那个人就是你,你能怎样?
# o) f9 N# J- a( X) _- x3 C0 }& k  他才勉强接受我是同性爱的事实,如果我爱的是男人,那就和这个男人相守,不要再在不同的人之间流荡。可是,如果那个人就是你呢?你会怎样?我想不出。 + w; _, @/ P. I+ m  m
  魏孝丞他也想不出吧,所以他听了我的话,就那么直愣愣的僵在那。我不敢看他的表情,我更不敢等待他会说出什么回答,我转过头就走了。我想他大概在我离开后,一个人在空地上站了很久吧。
+ j& h( F0 |, t  D5 a1 z  ***
6 M" R: c" \+ y9 w/ _, I  魏孝丞请了两天的假,第三天还是复杂矛盾的步进了检察院的门。他连自己的办公桌都没去,还拎着公事包就找进了林处长的办公室。
9 E- u! L0 `  b; U1 v  “如果是下级的公安机关对本不需要的案子立案了,检察机关可以勒令撤销吗?”
5 T. k6 w/ {$ _- _+ h! h% ?  “不需要的案子立案了?”处长抬起头看了看魏孝丞。
( K: ?0 S8 @4 E  “呃……是的。”
3 v+ t! D( K8 B) l( q" I  “只有过应当立案的没有立案,勒令调查。倒还没同说不该立案的被立案。公安机关不是闲着没事干,如果不需要他们察,他们自然不会立案。他们既然开始侦察,就是有了一定的证据、理由。” 9 F% [  Z# @5 d, g
  “可是……如果他们所持的证据是错误的呢?他们根本不该怀疑那个人啊!” * `3 h. k2 w" j+ g
  “那么等他们察清楚,自然会还当事人一个清白。”
. ~/ M2 D1 C4 X1 i# Z/ Y  “那要是因为这段时期的侦察活动给当事人造成了伤害,怎么办?”
3 [2 a0 P! y' d' i- L/ O4 g0 C9 U  “如果当事人认为自己的权益受到了损害,他可以依法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6 M- i+ g5 d& N/ S7 H  “但是……” ' u3 N% `( h& h3 ]" k; s/ S8 c% _
  “好了,小魏。我知道你说的事哪件案子,这不是你能插手的。国家有国家的机关运作方式,你要是想光凭一面之词给他撤案,这法律也是白读了。” : Y$ n' Z4 L0 c, p, u: C. f5 n
  魏孝丞不说话了,他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底要去为季冬雨作辩护。林处长说的对,他的确是想徇私而已。一早就强耐住性子,低声下气的好言询问,现在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他本就烦闷的心里更加不痛快,甚至有点不顾场合的怪责起处长来。 # `9 J. t, a! u5 |& S
  “原来处长你果然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和警局里配合的那么好,故意隐瞒我的吧!你们有什么权利隐瞒我?!” , l* C9 G+ z" A8 p
  处长对他的口气很是不满,略沉下脸:“这是陈组长跟我要求的,怕你阻碍他们查案。而且,你大伯也多次关照过,不要让你闯祸。你看看你现在这像什么样子,还跟我谈权利。你跟本一点都没有明确好自己份内的责任!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 M8 k& V# w& ]- w% g
  魏孝丞本就没什么底气,被提起自己的伯父,也蔫了似的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室。摊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用力用双手盖住脸,又喘了好大口气才垂下肩来。冬雨,冬雨……我要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 3 V. j8 x( l/ g7 e
  魏孝丞现在虽然偶尔还会苦恼着疑惑,陈组长跟我说的那些冬雨的事是真是假?但更多的精力却在痛苦着,无论那些是真是假,造就这些的根源其实就是自己。
6 x" p. p3 X4 g$ u  曾经,魏孝丞对季冬雨还会有愧疚,那是因为他自己对同性爱的好奇与尝试,诱发了冬雨的同性爱的倾向。因为有了和魏孝丞的经历,使季冬雨不能正常的和异性交往,所以才会选择爱上男人。他以为自己只是个诱因,一个导火索,一个启发器。但结果,这并不是全部。他,是季冬雨作为一个同性爱的全部爱恋。 3 Z: O( h2 k0 _% H" ?& x
  冬雨说,同性爱,恋,是要用心去爱的。
4 }/ [' [8 i/ o4 R% R- c: ^0 J+ C  冬雨还说,魏孝丞,如果那个人就是你…… ) H6 `0 p. q# d4 R& `* {
  冬雨说自己是同性爱,只是因为,他在爱着魏孝丞。 . E$ z) Q# z0 m
  从八年前起,束缚着他,改变着他,逼迫着他的,就只有魏孝丞一个人而已。
+ N3 C' V7 k! u+ ~  魏孝丞独自在家里闷了两天两夜,他还是没有想通。冬雨说,如果那个人就是你,你能怎样?
+ |7 G- b3 D& O  他想不通,自己该怎样。
  l' @" i, Y$ c  P8 k2 W9 {  他有个正常而严格的家庭,有个漂亮且亲密的女友,有个正当又光明的工作。他能怎样?放弃所有接受冬雨吗?他做不到。若是以往,爱上他的人多着呢,他才懒得理会。可是如今,这个人是季冬雨。而魏孝丞对冬雨的那份感情,那段念念不忘的心情,又算什么呢?他能给冬雨什么回应?冬雨需要的是爱的回应,不是怜悯。 1 A& n3 U0 H7 _2 d4 B. ?: h2 O7 g
  可是,放着冬雨不管吗?冬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学历工作,没有人帮助。这一切,都是由他魏孝丞而起,若没有他自私的一夜放纵,季冬雨的人生还在他的正常轨道上。
" b& ^) x) y( ]" U5 K7 s# A) s  他不知道如何回应,但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事——
0 N5 R6 X7 S! ?7 D. Q/ ]' o% P  “我绝不能让冬雨出事!绝不能让冬雨吃上官司!不能让他再因为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 L" ~& E- A- J
  ***
1 R; E1 P& n* q+ ]  “我在美丽的神话故事里发现了一只高傲而寂寞的迷途小猫。”
  Q! [# y2 M/ D# O4 Y& h! y  那晚,凯文并没有送我回家,我也没有再去和他同住的那个家。凯文说没想到中国政府对同性爱还是这么保守,他还有他的事业不想因此而受到影响,虽然还有些不舍,但他最多也只能提供这次的帮助了。
7 p9 E. m5 _. t9 `4 a, f. {7 @# z  我是无所谓,到如今,我也已经没兴趣再跟他继续我们的情人游戏了。他的律师已经坐上车,他为我打开车门要送我,我说不必,丢在你那儿的东西你直接寄去我家吧。
0 J+ k1 ~) c; r; l1 }( V8 S  他耸耸肩:“猫儿寻找的人果然还是不是我,上帝只创造了一个Adam。祝你好运。”
) M  b+ v) ?, V) v  临别一吻,他潇洒的转身上车。我看着那辆白色的宝马远去,黑夜里格外显眼。有一点羡慕,凯文才是真正洒脱的人。
( e0 y3 I  z0 a9 s, ?6 J  
; u9 Z9 ]$ ?4 [* n  这就是最后的离别吗?和凯文,和魏孝丞。我甚至没有看清当时的魏孝丞的脸,我也没有勇气再见他了。 $ }$ T* P& O& z8 E0 J# ]; e0 [
   , c3 \, |5 m: E5 X! y+ [& \" a3 e% c
  想着那一晚,维森的表情其实没有太大的波动,我对魏孝丞的感情,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吧。于是我说,“维森,你不是问过我可否真正用心恋过谁吗?” & n( n* D6 a# [+ b4 S9 C1 m
  维森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趴在台子上烂成一滩泥的模样,他的声音很缓很轻柔:“嗯。你也说过,当你期待的那个人回来,就会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你很用心的去爱他。”
; Z" c! L$ Z" [5 y) H  “连你也能看得出来,为什么他没有自己猜到?”
# H- R4 E! T  ~, O; i) T6 P, z  “你们两个……是不会表达自己和不会观察对方的人。”
5 K; d- j, r9 \! ~! |  你的感情深藏在平静的表面下,他无法从外部看得到。他会看着你的脸,你平静的表面,接触不到你的真心,他所关怀的你的内在,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十六岁的季冬雨。可以说,他在借着你现在的这个躯壳,在连接那个早已成为历史的你。 2 r5 ]9 h8 p6 J
  维森说着,雨,你有多久没有因害羞兴奋而脸红了?你有多久没有开心得畅快大笑了?你有多久没有放肆的流泪哭喊了?你太拘谨自己的感情了,你怕慌了神而故做冷静。你虽然有职业级的自律本事维持无时无刻的完美优雅,但不要忘了,那种完美,那种优雅,也是冷淡和疏落。
& B( D# f+ j) {6 B) I4 s  是吗,因为压抑了太久,胸口才会这么闷,这么痛吗?我趴在吧台上,脸埋进手臂里,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脸上湿湿糊糊的,在手臂上擦都擦不去。 ( o9 I9 }5 I4 w3 H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吧……都已经结束了吧……”
" c* @6 G5 P8 ^* Y4 ^( r; R  维森宽大而厚实的手掌盖上来,轻柔的抚摸我的后脑直到颈项:“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难过?雨,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放任自己去争取。你跟我不同,你还有可以争取的,不用守着一朵枯败的银莲花,期待明知是永远不会到来的绝望。 $ e4 R, R- R' F$ r, Y: U
  去找他吧,把他夺回来。” 6 h8 y( n5 D) }# R: l
  我拼命的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但维森的语调是那么凄苍,我想抬头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抽搐的那一瞬间,真正的夜,却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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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魏孝丞在处长那里行不通,又一方面去警局探状况,另一方面也四处找法律界的同人,看能不能帮上忙。可是,他却不敢走进阿莲莫莲。
- y5 ^6 t- u, K9 u( [  魏家知道后,急急叫回魏孝丞老宅去,一家人狠狠训斥了一顿。“他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不过是个小案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有必要为他和上司犯冲吗?”“林处是亲自打电话给我了,警局里的人也反映你妨碍调查,你不要太胡闹了。”“孝丞,你已经跟钱家定了婚的,不要在这时候再闹出毛病来,跟个同性爱瞎搅和,你教我们魏家人的脸往哪放?”“就是。就算,钱家其他人不说,钱敏会怎么想?那个男的是个同性爱!不要再跟他来往了!” " L" O4 C6 a5 Z6 [  y  w
  魏孝丞无言,他只能暗自愤怒。他说不出口,冬雨是因为自己才会走上了这条道路。他没办法告诉别人,更没办法寻求别人的帮助,浑浑噩噩的连班也不去上。反正家里肯定早给他准备好借口,请好了假了。魏母担心的一天七八个电话。最后没办法,把钱敏给催回来了。 ( ~4 e. H4 |' D
  “冬雨他没有卖淫!”魏孝丞似乎就只有这一句话。 4 g9 R- A0 z/ ]# n. z( }
  钱敏翻个白眼,“我又不认识他,根本没见过他,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卖。”
; N: L% r0 {' f. i6 R9 j6 H/ U! G  魏孝丞狠狠瞪眼,钱敏又道:“不过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这个人。你这么相信他,我也相信他应该不是你以前交的那种猪朋狗友吧!”
5 M1 `# t' |! E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听他的话,魏孝丞难过得都要哭了,磨磨蹭蹭的向钱敏靠过去。钱敏一脚把他蹬开,“臭死了,馊了几天了?快离我远点!”秉持着不跟女人计较的准则,魏孝丞揉揉被踢痛的腿,开开心心的去洗澡。 ; H; f& Y9 V& |& W( O' F* h, k
  钱敏也说会帮魏孝丞一起做这个案子,魏孝丞也总算找回一点斗志。刚洗完澡出来,魏孝丞就接了个电话,手机上显示的事陌生的号码。 * Y/ L9 B  y1 C/ H. `. A0 c
  “我是维森。”对方这么说,魏孝丞愣了半晌没开口,维森先打破了沉默。
$ @, E  e7 X) z+ I  “我知道现在通知你可能也不很合适……而且……雨大概也不愿意……你还是来一趟XX医院吧。雨昏倒了,急性胃出血。”十五章 ) V* t; }6 p- Q9 B- o
  魏孝丞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一去就看见维森坐在病房外空荡的走道抽烟。 , k6 K) F8 R( n" j. `, k& G* C& @
  “冬雨他人呢!?”魏孝丞有点焦急的问。
5 R* \5 K' F% l( H! U  维森看他一眼,平静的道:“已经止住血了,现在在里面休息。麻药还没过,医生说不要打搅。”
! y: @4 U( k* r; K, ]  魏孝丞看着维森平静的样子好像很不真实似的,心里仍然无法安下来,又凑在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头看了好半天。隐约看见季冬雨安静的躺在床上,手臂上吊着点滴。自从警局外一别,他至今未能见上冬雨一面。就算此刻隔着门窗,也缩头缩脑,不敢看得太真切。 - x# c+ J" m$ P
  魏孝丞在维森旁边坐下,维森递给他一包烟,他抽出一根点燃。两个男人靠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吐着烟雾,魏孝丞瞥见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包烟和打火机都是刚买的。维森看来确实不是个抽烟的人。
- O7 ~' p4 j0 ~5 l% _  许久,魏孝丞才开口问,他说:“怎么搞的?怎么会急性胃出血?”他的声音涩涩的低哑。 ) v+ S; C" D3 O  t$ k# b& W' T
  “饮酒过量。”维森叹出一口气:“医生说饮酒过量。今天下午他一早来我店里就空腹喝酒,他的肠胃本来就不太好,不过医生说主要还是心理上的问题。”
0 w: M% j3 r2 k- `$ i" L: n  维森脸色有些阴沉,他想起早些时候还在店里,季冬雨来的特别早,一来就灌酒。烂摊在吧台上本来还好好的,当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脸颊、嘴角下巴和衣服前襟全都是血。吧台的光是淡淡的橙黄色,血都成了凝固的咖啡色,而冬雨是眼神一散,直挺挺的就往后倒。维森吓得不轻,急忙从吧台里翻出来,冬雨已经连人带凳子砸到在地上,后脑也磕伤了。 8 l- H. Q* v. m. t; r( y, E
  雨为了这么一个人吐血。 6 Q9 G. R# P5 {" f, J
  而魏孝丞此刻在想的却不是这些。维森说,医生认为心理压力是冬雨病发的重要因素。心理压力。果然还是冯磊那些人调查冬雨的事,让他有压力了吧。甚至害得冬雨酗酒、吐血。
! c8 i3 M! k3 I3 b  魏孝丞两眼都是血丝,死死的瞪着走廊的角落。维森把烟扔进一边的痰盂里,站起身俯视着魏孝丞的头顶。   Z( n9 l( r& o8 b* k6 v7 j- X, D$ Y
  “你和雨的事我本来没有资格说什么,不过雨都被闹到这份上了,是男人你就给我好好说个清楚吧!”   {8 b" i( D" \$ G
  维森本来就比他和冬雨年长,而且一直是沉稳的半隐在吧台昏暗的灯后,让魏孝丞感觉他有种兄长似的的威信。他半仰起头,愣愣的看着维森,结巴道:
% o8 Y3 l. x/ ~3 j% e  “呃,嗯。我知道,我已经找到法律界的人帮忙了,绝对不会让冬雨出事的,更不会放着他不管!” . `3 }. M; a0 }. o6 R1 |
  维森不是很满意的皱皱眉,严肃的盯着魏孝丞沉默半晌才又说:“你所能承诺的就这些?如果是这样,我们根本不需要用到你的帮忙。” % L0 ]: G% @: B: c; n4 Z  @# X
  魏孝丞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7 U6 H: O% E! }$ t$ e, i  “冬雨的状况很糟。”维森又继续平缓的说着,语调淡淡却让魏孝丞坐立不安。“他的胃痛早就有了,还乱吃止痛药,生活饮食不规律却经常买醉。最糟糕的是,你也知道他那个毛病吧——他做完以后会惯常性呕吐。”
( ^) s0 i, S6 M  维森看着魏孝丞的反应。作为他来讲,当初魏孝丞来找人,而季冬雨刚和客人离开这样的事,他不该说出来。但维森也有私心,他想让魏孝丞看看季冬雨和男人做完后的反应。季冬雨并不是在享受和不同男人的一夜情,他根本是在自虐。
& S) t9 f2 p7 y8 N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根他上过床的人都会让他这样反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我想你也许会知道。” & N. u0 d2 w9 f7 P+ c. N7 X
  看着魏孝丞愕然的惶恐,维森有一瞬间的愤怒闪逝。“现在你还觉得雨的痛苦,雨的压力只是来自一个莫须有的指控吗?雨是一个很执着顽固又不知轻重缓急的人,他只能看见自己在意的,他从未把你领进门来的那个警察朋友放在心里。” + V& M2 Z; V; k9 Q+ N! c
  回应维森的还是沉默。沉默。良久,魏孝丞才冷静的抬头反问:“你要我怎么办?我有家人有未婚妻有工作,我能怎么办?” 5 C" Q& e( ~2 Z; Q4 e; _/ {& W) ~- o
  维森最厌恨用这种借口来推脱,“我以为你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没想到你这么没种!如果你有这么多顾虑,那我打电话,你为何还要来?为何还要跟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同性爱纠缠?你为何还要来找他?” 7 ?+ E1 T1 A" Q0 u) K0 y, }0 F
  “他是我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他!”魏孝丞也不满的低吼起来:“况且,这根本是两码事。我知道,冬雨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这是我的过错……我唯一觉得愧疚的人就是他。但是,我一定要成为同性爱,跟他在一起才能弥补吗?你也了解冬雨的,他要的不是我的同情!” 0 @% f' F, O7 N% `$ {/ {# s
  “只有同情吗?” ( r+ _) n; z  ^0 _4 {. ?. n) s
  “我不是个同性爱,我对他的……只是……朋友,兄弟的感情……不是同性之间的爱。我不爱他!” ! [, D7 j* U* J. p/ X- D) M& P
  不爱他。是现在已不再有爱,还是从来就不曾爱过?难道,即使是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也还是只有性而已? 6 _9 i) C$ Y& w9 a) W- o- D
  “不爱吗……”维森也有些困惑迷茫。 2 r# F6 U- F; u: r/ o; L
  如果不是爱,为何要这么在意?仅仅是因为愧疚?那么魏孝丞可以用像当年对待那个堕胎女生的手法一样打发季冬雨,何必如此落魄。因为是个与众不同的“朋友”吗?那么季冬雨和其他那些“朋友”相比,究竟又不同在哪?是哪一种“不同”的感情?
  j( q0 W* S7 p# |5 z  有时候,真的是分不清的,爱与不爱。 2 m; U( B5 L; w4 c
  “爱可以用任何方式的情感来表现。你不该抱着愧疚去思考爱,而是因为爱所以才会愧疚。” 6 g6 A% @) O0 Q5 w4 C
  维森最后作了这样的结论:“如果你想清楚了还是不能接受他,就跟他说清楚……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 f6 r  ^" I( o  魏孝丞愕然抬头。维森无言离开,夏夜里的风,也吹得很凉。 6 U. I0 \" V9 `  ?
  雨说的对,如果注定不能相爱,即使朋友,也做不成,因为我们还不够成熟,我们还放不开。 6 l1 N" M& G3 [
  *** % C2 V" g3 o( U0 a5 g: ]5 l3 {
  百叶窗拉着,房里只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虽然气温有点热,但空气里淡淡的清香让人感觉清爽。那是很熟悉的花香阿,我想起自己曾经几次在这香味中安睡。那时还是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 N( `4 q! R; O2 ?8 z$ |/ _; I
  床侧有一个人一直坐着,静静的坐着看我。我知道,但他没出声,我也疲惫得不想睁开眼。
7 `0 `) t: [% b+ c6 e  亦言,其实我现在一点也不怨恨你一直以来对我的隐瞒,虽然我原本也没有资格怨你。同样,我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迟钝对你造成伤害而懊悔,我已经没有那个心力的悔恨什么。我只是一直闭眼躺着,知道你就坐在床边,于是我可以安心的在脑海里搜寻回忆。我非常怀念过去,那三年的高中,如果我能回去有多好。
" J8 f2 ~4 t! k) \% g6 U  那时候很轻松,很愉快。父母健在,课业虽紧但并不非常辛苦;我还有朋友,亦言虽沉默寡言但一直体贴的与我做伴。那个时候,没有伤害,也不用区分什么友情,爱情。一切随自己高兴就好。在夕阳下追跑,在河川边大叫,幼稚而单纯的自由。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 ) J8 [6 T  @& `& K6 j
  回忆告一段落,床边的人也像陪我怀念了一遍似的,站起身来,声音低低的好像自言自语:“出来的急,也忘了带钱包,没带什么东西。就这一把花,也是家门前草窝里瞎长的,随便拔几支来……插着吧。你想要的银莲花……是来年的事。” : T8 W! X5 Z! i* l* }: z( e
  他轻手轻脚的把椅子放回去,关上门走了。我眯着眼看看几缕漏进来的阳光,轻轻梳理着床头柜上插着的小菊花,黄黄红红的一大把。那么匆忙还有时间摘这么多花……亦言真是越来越抠门儿了,以前送我的雏菊怎么说也还是要用钱买的,现在倒直接自己种花了。
  l* T' @# J! |/ ]! u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要笑。银莲花,还是来年的事啊。 ( u8 o6 f) \! L) d. S0 _+ O1 C9 M$ }
  ***
3 y* ^- j$ _( H2 h. V  魏孝丞和钱敏一起来医院探望季冬雨的时候,季冬雨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因为魏孝丞一直说要介绍钱敏给季冬雨认识,钱敏知道冬雨生病住院后便很自然的要跟魏孝丞一起来探病,却不知魏孝丞的尴尬,和不得不来给两人介绍的焦迫。 / T6 \- s/ W0 V3 R( Z2 d
  普通病房是很大的一间房,对面对靠墙放了两排病床,一共八个床位,冬雨睡在左边第三张。朝南的房子,阳光很强,冬雨半靠坐在枕头上,看着窗外发呆。他的浅麦色的皮肤和略长长了的头发在阳光的照透下,竟有另一种美感,好像正坐在山背后那一片沐浴夕阳下的茜草地。魏孝丞回国后就没再在白天里的自然光下见过他,但现在,好像又隐约找回八年前季冬雨的影子。那不是寒冷的冬夜里的雨,而是明亮的夏天里的阳。 . P0 f1 j3 n( G) k  C/ X) d# Q; D
  维森要顾着店里的事,根本不能照顾季冬雨,好在他的病情也已稳定,而且医院里的几个小护士很喜欢冬雨,三不五时的往这里来看看。魏孝丞提着一个果篮,钱敏抱着一束花进来的时候,冬雨还一个人呆着,临床伺候一个老人的家属往他们这儿撇了一眼。魏孝丞有点胆怯的走过去,局促的唤了一声“冬雨”。 0 S8 I1 _" Z5 x0 M" c; E
  冬雨平静的转过头来看他,只有眼光不易察觉的轻晃了一下。魏孝丞刚才在看他的侧影的时候还幻想,冬雨会像以前那样笑着回过头来招手,而冬雨冷淡的表情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
2 j$ U4 D2 K$ c7 D' U" |  旁边的钱敏跟过来,“你好,我是钱敏。你就是冬雨吧。”说着带笑的把怀里的花递给冬雨。冬雨缓缓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过花来说声“谢谢”。
; H4 z. t! V& E$ P- h  钱敏是个很开朗明艳的女性,身材高挑,落落大方,站在魏孝丞身旁倒也很相称。钱敏大约看出夹在两者间的不自然的沉默,说笑道:“我这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冬雨,不过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呢!孝丞刚到英国那几年,每天都要冬雨长冬雨短的念叨好多次。害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嫉妒好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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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瞎说什么。”魏孝丞被说的一阵窘迫,说着“我去把花插上”,就接过冬雨手上拿一大捧香水百合,找瓶子去打水。他在冬雨床边的柜子上看见一瓶要败不败,要开不开的小野花骨朵,大概是没有人帮冬雨把它扔掉吧。于是魏孝丞就抱着百合和那一瓶野花出了门。他不知道,一直互相避免视线相交的冬雨,正盯着他的后背。 8 U. J, {7 i& Q  a+ ~0 Y
  魏孝丞一离开,季冬雨就觉得钱敏看他的眼光有些不一样,有些摸不清的笑意。钱敏看着冬雨好久,才说:“以前我就一直猜想,孝丞时时念叨的那个冬雨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见到了……感觉和想象有一点不同,又有些相似。” 2 \, Z/ M) _5 v
  冬雨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 U3 q, p# x/ e. [2 m. H
  “孝丞说冬雨是个让人很愿意亲近的人,可是他没说你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啊,抱歉,男人都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钱敏呵呵的笑了笑:“不过,我想说你是那种……不管男人女人都喜欢的那种,让人想要接近的人。”
$ R/ Q2 y$ ?  R! b4 ^# ~$ @9 |1 R  很淡然的气质,清新的气味,好像阳光下的一簇野菊花,生长得放任从容。钱敏曾经说愿意帮季冬雨是因为相信魏孝丞,现在她亲见过冬雨后,心里也有所明了。 8 Y' M1 M8 |: O. U2 Z
  “他很担心你。”钱敏这么说着,冬雨沉默的低下头。与魏孝丞刚认识的那几年,她知道魏孝丞一直记挂着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是个男孩子,而且是个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钱敏忍不住要嫉妒。可是现在想想,又无法去嫉妒什么。 : ^7 c# B+ I) m/ E  C2 j0 N/ {
  虽然她看到了这么一个清爽孤傲的人,虽然她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个卷入卖淫案件的同性爱者,但她也无法不对他抱有好感。因为,如果没有季冬雨,就不会有现在的魏孝丞。虽然随着钱敏与魏孝丞在英国相处的时间的加长,冬雨这个名字渐渐消去,但给魏孝丞带来动力的影响永远存在。不用怀疑也不用证明,他存在于他的十六岁。
, P+ ^+ L/ Z8 j" G$ m  人生是一个连续的过往,不用说“曾经”,不用说“以前”,原本存在过的一直存在。不论是活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天还很蓝的那一年,笑得还不知烦恼的少年,一直活在心里的那棵梧桐树下。
2 p) w/ z8 g  v" q' c. I  这一晚,香水百合浓烈的香气,让人一宿合不了眼。十六章
+ Z% j* f5 x9 ?8 g  魏孝丞终于还是带来了那个人让我认识,他的未婚妻钱敏。如果可以,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她。曾经,魏孝丞还略带着不好意思和有些期待的神情,说钱敏一回国就介绍给我看,不过现在,他大概明白了,我一点也不想见。 0 ~8 \! s# U5 ?  I% |' }! p. ^. ]
  尴尬和局促在空气中流动,我不知道这个情形下最不安的人应该是他还是我,只不过在我终于鼓足勇气去看他几眼的时候,他一直在逃避着,逃避与我的目光接触。他借口插花,带着床前那一把发育不良的野菊花离去。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否该开口挽留,不知是挽留那把雏菊还是他。 " i8 b& o% \: Y3 a
  只剩我和钱敏的时候,我和她互相打量。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性,她和魏孝丞一同走进门来,一并排站在我面前的样子,确实很般配似的。她看我的眼神像在探寻什么,最后轻轻的笑了,说“孝丞很担心你”。 / l5 g5 o  w, g+ M; T
  我看她的时候也在研究,她给我的感觉像是亦言那样敏感而睿智,她是否看出我和魏孝丞的关系?她是否猜测过我和魏孝丞的关系?我有些紧张她的反应,又有点心理不正常的期望她能知道,我是个同性爱,是个跟她的未婚夫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同性爱。像是个意图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 C9 ?7 S5 J2 w$ k6 q# e8 M% _
  可是,她确实是很聪明的。有些话,她不会问,因为不论答案是什么,都会构筑不可磨灭的芥蒂。就像不该在我与魏孝丞间摊牌的那一点爱。
" K8 X' G' M" G9 _9 t  ***
# e" l- D* ]# `- J5 q: f  钱敏说魏孝丞对季冬雨被卷入案件的事很着急,这几天也请假在家里情绪低落,知道他住了院更是焦虑不安。钱敏以前在国内求学时的一位学长,如今在律师界也算小有名气,要介绍给季冬雨,目前公安机关侦查阶段先作为他的委托咨询律师跟相关办案人员进行交涉,实在不能销案,诉讼阶段再作为辩护律师为冬雨辩护。
5 I! }  b2 r; b( e: I& U  冬雨很干脆的拒绝了,“多谢,不过我已经委托了一位咨询律师。不必了。”即使是魏孝丞当面提出援助,他也多半不会接受,更何况是来自于钱敏。
' J/ s4 g: V: n8 M) O  她略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季冬雨这样的反应,又说道:“没关系,反正规定在这期间你是可以委托一到两个律师进行咨询的,多个人多份力。我那位学长在这方面人际也挺广的。”
6 }/ W, n" E& r  季冬雨沉默的拒绝,钱敏看他没反应,便又打听目前接受冬雨委托的是哪一位律师,她和魏孝丞也想去关照一下,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冬雨觉得不耐,直说了是一位姓钟的律师,也就是与凯文以前的私人法律顾问,把冬雨从警局里保释出来的那一位。
+ Q: H: J, U$ h- @. x  魏孝丞回来听见,心里不免一阵郁闷,只是有火发不得,有些别扭的把盛开的淡紫色香水百合放好。凯文最后与冬雨道别,就留了律师帮冬雨处理此事。钱敏思量着,道:“如今他们查这案子就是起因于凯文?佛罗斯特,你还委托这个与他关系菲浅的律师,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你们私谋串供。”
7 g$ N% b9 f- U  冬雨说:“钟律师只是前几年跟凯文有过合作关系。更何况,我和凯文关系要好,一个朋友为我介绍律师有何不妥?” ' |- f& s6 O0 m5 |: i
  二人无言,魏孝丞看着季冬雨的侧脸,心里淤塞不解,沉甸甸的。 ' `  a4 V* w  m5 R$ d) D
   & q0 L3 K% l" |- c# V2 K
  十月份,季冬雨出院,是魏孝丞接送的人。维森也不晓得是实在太忙了,还是知道魏孝丞成天老母鸡似的跟前顾后,干脆就把冬雨放边上不管了。魏孝丞对维森莫不关心的做法颇为不满,在他意识里,维森就已经是冬雨的兄长加监护人了。不过心里不满归不满,他还是积极很殷勤帮冬雨收拾东西,帮冬雨拎大小物品,帮冬雨打开出租车的门,把冬雨扶上他五楼的家里。 - d" P4 \2 p: |) g5 E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尽管是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但看着冬雨的人,总觉得他还很虚弱,更加苍白。临出院时,医生还特别关照了,饮食一定要注意,最好还能抽空再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魏孝丞困惑道,“冬雨住这一个月还没检查清吗?他身体还有哪里有问题?”
# l/ n1 l3 B! D( B' t  “胃出血可能由各种病症引发,虽然患者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加上心理方面的原因而导致病发,但我们也不能排除存在其他隐患。不过他一直很不配合我们的检查,所以……希望家属能多注意一下他的日常身体状况,以避免有进一步恶化的反应。” 9 K( X' ^& I5 b
  “急性胃出血还有可能是什么引发?” ( k2 ^/ i8 }# d1 v: R" s
  “饮酒过量是可能导致急性胃出血,另外也可能是胃、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出血性胃炎,或者一些药物使用不当引起的急性溃疡。还有可能,是胃癌。”魏孝丞一紧张,医生忙又说:“当然,都只是有可能而已,最好还是劝他做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
1 w7 {8 Q* b9 E, o: x  魏孝丞沉默的点头。
1 d* i5 z" W! o4 ^   - {$ ~6 T/ B0 Z6 p/ v0 p. k
  推门走进季冬雨在老式小区里的家,一个多月来落了不少灰的客厅,本来就空荡四壁,现在感觉更像主人离去已久了的废置屋子。魏孝丞一走进去看见这景象,心里就一阵刺痛。一个大病归来的人,家里迎接他的只有凄怆,要他从此丢下冬雨不管,不再相见……怎么可以?
# p4 A' q( B, }, h9 w, Q  魏孝丞先把东西放下,把季冬雨扶去沙发上坐好,然后开窗通风,收拾茶几桌面,去厨房烧水。季冬雨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四处找杯子,倒来水端给自己。好像自己完全成了客人。 5 Y+ V$ h7 ~6 P9 @; W
  魏孝丞慢慢的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看着冬雨双手捧着杯底去喝水。他喝水时的习惯动作一直没变,总是小心翼翼的害怕水太烫所以一点点的让杯身倾斜。手也不敢握着温度较高的杯壁,而是扶着杯底。直到喝了一半以后,才把杯子握在手心里焐着。 % m0 A' w- {" h$ j0 H4 ^( R& P3 [
  “冬雨,我们好好谈谈吧。”说话的时候,魏孝丞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 S7 E! ^4 G" P3 e
  冬雨扭头看看他,又低下额头看着杯中水,“你说。” 4 O2 m4 y1 y; C5 [7 O% E
  “我们……维森他也找我谈过了。他说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就此不相往来。冬雨,你怎么想?” 0 K8 Z  ^$ A; g2 b* }: Z) O# w
  季冬雨不说话,沉默片刻魏孝丞又呢喃的开口,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询问:“我这几天在想,冬雨,如果那天我没有和冯磊走进阿莲莫莲,或者我没有再遇见你,我们会怎样?”
3 W7 V- w% g2 @, H7 j$ O  季冬雨是梗在魏孝丞心底的一块眷恋,虽然带着些许遗憾,他也将会一辈子记得:中学时代,我认识一个叫作季冬雨的人。他是个美好的人,此刻,虽然没有再见,但他一定也在某个城市某个角落里安静的生活着。魏孝丞会这么想,等他老了的时候这么回忆。如此,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不会体会到如今的内疚与惭愧,依旧带着闲适安然去回忆美好的过去。 ' v, _& c1 l  @: D' y
  魏孝丞是刻在季冬雨骨髓里的一段记忆。它还没有成为过去,它还停留在季冬雨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样的爱情可以延续八年不减,或许在某些程度上,这种感情已经融合了他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观感。
* c) O1 O+ ?, z  s# {  c& P  确实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一个人活着不能没有精神支柱,否则便是行尸走肉。 7 D( Z& `/ U" z% ]5 ]" I: s, c
  “我从英国回来后一直在寻找你,在回国之前就计划着,回来要怎么怎么找你,先联系以前的学校,然后再按着校友录名册去找……我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都在想。冬雨,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我想要的发展。也许……虽然……我只是一直想着要去寻找,却没有想过,找到了要怎样,为什么这么想要找到你。也许,我只是希望能见到你而已。
8 i6 u. a8 U9 @3 K/ _  这些天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维森说的对,我根本看不清自己,忽左忽右的下不了决断,折磨了许多人。冬雨,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 p" X" x$ r+ E! b9 \0 V  “找到了又能如何?你是能够抛下父母、未婚妻?还是能够接受永远不再见到我?”
$ r# a' j" W7 n  “冬雨。我们是好哥们儿,一直都是。朋友,是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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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维森一直说我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说我是个不知死活的人。生活的比大多数人都要混乱辛苦,却又比大多数人都要洒脱幸福。
; j3 n/ G- J9 C/ Y# g; c  大多数人,即便不是由于长辈的教训,在求学的时期最放在心头的第一件事是学业。在毕业进入社会后最急迫的事是就业。所有的这些,因为我们生存的第一要务,是要生活,物质的最低供给。而我,我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我不去看脚下的土地,只想着遥不可及的白月,好像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可以玩些奢侈的游戏了。
+ F1 q' a) P) M, [/ {& `  正如被牵连进案件的这段时间,我没有去为脱罪而心力交瘁,我为了一个我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伤心伤神。   W; p8 @1 I. ]: d6 i. h9 ^
  再次走进阿莲莫莲的时候,是十一月的天。秋凉如莫愁静谧的湖水,深浓的绿色,微微泛冷,银杏浅黄色的扇状落叶帖伏在水面。我支着脑袋靠在吧台上看窗外行人,维森是说什么也不再给我酒了。我说,其实我也并不是嗜酒,只是想做些什么。
- J/ p8 T3 {' Y5 N8 ?! \& C  晚一点的时候,钟律师来找过我。警局里对我审查的案子已经撤了,本来侦查期间就到了,再加上钟律师的参与,也就不了了之。他来店里找我,移交了一些资料文件,还有一份凯文签署的20万元的赠与合同。
: e  G+ d! x0 W; V' k7 B0 {% r  “他们对这件案子的立案根据是建筑在性别歧视上的,因为对你早年在模特届的绯闻的先入印象判定为素行不良,所以也提不出更有力的实质证据。不过年初同性爱酒吧组织卖淫案的风头未过,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5 Q: K6 a2 h6 n( m
  钟律师走了,他是受凯文的委托才帮我的,案子结束也就任务完成了吧。我拖他向凯文代为问号,他点点头离开。我继续半靠在吧台上,接着昏黄的光,看那份签了字的赠与合同。 8 w' L% j1 g8 |6 ]7 K
  其实想想看,我为什么要接受凯文的金钱呢?他当初确实是打算好像养个情妇似的和我过个几年的,所以,他是个大方的情人,我也没有理由没有必要拒绝。这样的金钱来往其实很平常,如果硬要冠上个卖淫嫖娼的帽子,而如今因为有了一纸赠与合同却可以脱罪。这合同岂不是成了卖淫的买卖合同?我觉得这实在荒诞得可笑。
/ H# A2 @3 a( u. ^  \( Q9 j" ]  “你打算拿这个怎么办?”维森瞟一眼笑得全身颤抖的我,又看一眼那纸合同。 + y. u% P6 ?, k5 \( R
  “维森,我以前投资的钱快用光了吧。”我坐好,喝着果汁。 0 B2 O3 B# _  Y# o! d, @
  维森瞄我一眼:“一般人不会把钱投给一家只进不出,又快要关门的酒吧。” " C4 L- Z0 ^+ i9 P0 }& ?1 B0 j
  “你觉得我是一般人吗?我是疯子,是傻子。”
0 n+ [3 z) f# K8 t/ m% a1 r! m; l5 V( E  他停下手里的活,看我半晌,“你确实是个傻子。” $ _# K# h; r$ f
  我长叹口气:“维森,他和我说开了。”
: i6 z  D7 q: w1 D- z1 Z  维森没有吱声,眼睛却看着我,等我说下去。
1 ]4 m3 o! i2 k  “他说,做不了爱人,做朋友其实更好。”我呵呵的笑着,笑得胸前的肋骨都震颤得发痛。 " V/ C# v4 }* g) H% R) J! e
  “他说,他也许真的摸不清自己的感情。但他却没说,他的感情也有可能是爱。维森,他连假设一下都不原意。”
$ m0 u% B- D7 Q) h( T  在我心里,他那样说,根本只是个安慰而已。我能够期待吗?期待他突然发现他是爱我的?期待他跟钱敏分手,和我在一起?连我自己都害怕的不愿去正视一个事实——他也许真的没有在爱我,他对我的特殊关怀,只是把我当特别的死党。 2 V9 f3 Z1 \  s. }2 t$ u! J
  “那么,你就在这最后的期限里好好等着吧。如果他对你的感情是爱,就把他夺过来。如果那感情不是爱,就让他爱上你。” 2 V' E5 k" s5 _
  维森重新开始擦被子的动作,低着头这么告诉我。可是他没说,如果他最后也没有爱上我,该怎么办?
; l9 s& m9 i2 X; \7 J& x" X  该放弃了。
, d# t2 f  v  H1 R6 z7 j  在他承诺的彼此都好好想一想的期限里,在明年年初他真正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之前,我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要学着放弃,学着忘记。
" H4 q9 A* P- {3 t  N, K* U' m  “维森,知道吗……我,已经有些累了。”十七章
5 t# G# b# s' C: ?3 a3 W) Q1 O$ {  一周去季冬雨那里两次,每天两通电话,现在已经成为魏孝丞的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其实这样的相处倒也和谐平静,魏孝丞每次回想起这段安宁的时光,他所期盼的与旧时好友的再见,也就是这样吧。虽然彼此都知道,这只是有期限的虚假的和谐,但都很珍惜。
- q$ K: k# n( H' \# J$ Z  周末的时候,魏孝丞下班后会直接去季冬雨家里,两人一起出去吃晚饭,然后当作散步,从冬雨家楼下的小市场一路走去阿莲莫莲。这条路很长,步行的人少,两个人都手兜在裤袋里,踩着梧桐树宽大的落叶,螃蟹似的晃悠悠的瞎走。 ; ]0 b. H* D5 G& G! ?- C
  魏孝丞稍稍落后,看着前方的冬雨的后脑。风轻轻吹动他微翘的发梢向一个方向摆动,发根处未染过的地方长出短短一截黑色。从春天的相遇开始,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呢。
0 p- v1 W2 x  }# h1 R3 k  “冬雨,黑头发长出来咯。” ! T$ \  K* h3 d
  季冬雨“啊?”一声,连忙用手揪起耳边的一搓头发想要看看。魏孝丞看他那样瞎拽自己头发的模样,觉得很有趣。现在这样的冬雨一点也没有疏离的隔阂感,剖开他故作冷静的表面,他还是像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似的单纯可爱。
8 _2 T7 {7 c& f; m6 ~3 V/ K  “用不着补染了吧。”魏孝丞走过去,把被他揪得乱翘的头发弄平,“就这样,挺好看的。” , v# M' q" k- t/ \6 h
  季冬雨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难得的害羞。 8 T' ~% G2 ?, w: u
  “季雨!”有人在喊。走到阿莲莫莲附近,就难免会碰见些季冬雨的熟人。冬雨转身去与那人聊天,方才单纯的笑脸也转瞬消失。魏孝丞在为冬雨偶尔表露出的亲切而惆怅,而他在面对同性的其他朋友时表现出的淡淡的态度,魏孝丞不得不承认,那也许并非一个虚假的面具,多年的模特工作已经把那套交际模式融进他的人生里。 , w) ?/ J: q9 c% m) j# v; Z% D& i
  就好像人必须学着长大,童年的梦境只在某些特别的夜晚重现。 5 y5 i. [( V- v  n
  
4 _+ i2 ~7 l% E  季冬雨走进阿莲莫莲的时候,维森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十一月底的天气,冬雨居然已经穿上厚厚的棉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往常的这时候,他还衣衫单薄,好像生活的四季常春。季冬雨也颇为无奈,这陈年旧衣是魏孝丞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他已经好久不曾穿的这么累赘。 1 w  y' }) y8 {
  阿莲莫莲的生意一如变换的气候一般,渐渐冷下来。不管是正常的循环也好,店主之一涉案的不利影响也好,今晚的酒吧里可以清楚的聆听维森在放的那首《常夜灯》。 ' S9 y8 R* n+ Z+ g* l
  两人在吧台前坐下来,魏孝丞惯例的喝他的啤酒,季冬雨的饮料已被强制改为热牛奶,天暖和一点的时候可以喝冷的果汁。魏孝丞拿着一份香菇瘦肉粥递给冬雨,还很热乎的,是魏孝丞刚才趁冬雨和旁人说话时卖的。阿莲莫莲背后是一个规模较小的美食城,经常他们散完步,就去吃些东西。 % K* B# ~/ g1 h. R* b3 D6 V
  维森看冬雨乖乖的喝粥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0 T# T3 A+ G9 {4 ^+ _+ ^7 A0 N  “最近不忙吗?” - z, ?1 t1 E4 k  x" ~% Y3 H2 ]
  “嗯……还是那样。” 3 [3 ]1 e1 o1 V" e3 T* d/ d
  “快过新年了啊,还有一个月了。”维森看看日历,两人闲聊着。 1 E; ]% Y1 Z! Q4 |+ a) I% `
  “明年,准备的怎样了?听说是打算年初结婚吧?”这是冬雨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话,维森不急不躁的淡淡脱口,冬雨却已经停下了喝粥的动作,静静的等着。 / Q% w, ]$ X2 e$ r6 J
  “年初……可能要延后了吧。四月份以后再说。”
, J, n1 L9 H1 S4 D( i2 @" O  魏孝丞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另两人的神情,独自沉浸在思绪中。三个人,各有各的惊喜和烦恼。 1 L, s" o/ @# ^4 S
  ***
/ x  j5 x) w; ]9 P' T  “冬雨,这两天我要和钱敏去她老家一趟。” - L* \' O0 F9 w* L8 R1 E
  “冬雨,要记得三餐按时吃,药也别忘了要吃。还有,寒流又来了吧。”
; P- b0 Q3 F( m) s% g: n  “不是跟你说了寒流来了吗,你居然没给我呆在家里,还到处跑啊?”
& A% W! Q1 l7 r  “晚饭吃了吗?真的吃了?” 7 M2 C% q+ _2 A
  “别在维森那儿泡太久,八点钟就回去,九点上床睡觉。我会打电话去查岗的。” , `# N# M& T* ]8 M# Z2 |6 B& V/ e
  “嗯……嗯……嗯……”我无力的托着电话,魏孝丞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至少对我而言,是。 + |7 {$ A. \$ m# U+ h7 n; k3 P, \
  收起手机,维森若有似无的调侃,“离开几天还要管的这么紧啊,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 4 [+ V  g. I5 W
  我白他一眼,维森明明知道我和魏孝丞是怎么回事,却还用那种戏弄甜蜜情人的语调。我并没有忘记,魏孝丞说给彼此一些时间,并非就是说这段时间他会完全属于我。我也从不敢奢求。 " A4 {* p  I4 s
  维森看出我的落寞,放下杯子,拍拍我说,“现在不是挺好吗?你还有机会,也很有希望啊,他会逐渐体会你们之间的默契,会认清你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而且,他连婚期都推迟了,这不是好现象吗?” - F! K$ @, E- p& H  W& C
  我拍开维森的手,正视他,“你真的觉得这是好现象吗?” * A  V6 E9 N/ n3 y: C! F
  现在这样是好的发展吗?他像是个保姆似的照顾我,处处小心,时刻碎碎念叨。他越是关心越让我沮丧,他的这种体贴和关怀的确是发自真心,但这真心,这自然而然的流露,是爱吗?我们似乎,正稳步向“好兄弟”的方向发展,如果说以前若有似无的回避、隐瞒还让我愤懑,那么现在……现在的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 ^2 A0 B( v+ r- l+ Y$ M' {  g  他说我们是哥们儿,一直都是。他是个很矛盾的人,明知道我会因为他而痛苦,他不希望我痛苦,却不愿放掉我。他无法接受维森的建议,即使无法和我在一起,他也不能就此与我分道扬镳、不再相见。 ! J! h' K- e8 d& A9 F0 H
  他说朋友,是一辈子的事。即使不是爱,他仍对我有一份割舍不掉的眷恋。我和维森觉得那眷恋是爱,他觉得是兄弟之情,因为他在眷恋的同时还在经营着一个尚未成形的家庭。
" d6 q6 e6 K5 A: j" N  我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只希望能给自己的这段感情画上个圆满的句点。我要我的八年的期待至少不是一场空,我要多年前的那个元旦之夜不仅仅是兽性的欲望而以。
+ I" h$ b8 h/ t   3 k) G" ~' T9 \4 U+ _( |) A
  我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惧怕一个女性,光是看她一眼就能让我冒出冷汗来的那种。楼道里吹不进风来,我的皮肤却冻得发麻。也许,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就是真正终结我少年美好幻想的最终杀手。我一个人回到那幢古老的建筑物时,我看见魏孝丞的母亲站在我家门前昏黄的灯下。
9 g$ X4 X4 |0 V1 @$ x  相隔八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她已经五十来岁,还保养得很好,头发锔得黑亮,盘成个高雅的发髻,穿着深紫色长大衣,带着藕色手套的手拎着皮包,笔直的站在我上方的楼梯上。我不知道她在这里站多久了,只觉得她的脸冷的白森森的。 ; x2 t/ C5 {5 _+ x
  数年前偷看到的那一幕,她和那个堕胎休学女生母亲争吵的字字句句都在脑中、耳边回荡。
2 Y6 K/ Y) v; \5 I, h' ]  “前几个月,我家孝丞已经因为你的事跟检察院的人闹了不少的矛盾,也被处分了。这次他跟小敏的婚期又推迟了,我希望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6 }! n2 C* D6 h" z0 Z) N. Q
  我听说你跟孝丞高中时候是同学?我以前怎么从没听他提过你?反正,不管怎样,你们也只不过是高中同学而已,你也不能一有个什么事就拽上孝丞阿。你爱找男人找女人,那都是你的事,我家孝丞还要结婚还要工作呢。”
: U  D) x& |* G" K  她冷冷的口气让我气愤得冷笑,我早已不是只能垂手认错的孩子,“您怎么也不搞搞清楚就跑来乱嚷嚷呢?不是我拽着你儿子不放,是你儿子缠着我才对啊。”
2 P4 u; ?: a8 }& j, Q* L  她略一惊讶,皱着眉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呢?”
1 x- M8 }- l+ ^2 a3 _3 _; V( E9 a  两个住顶楼的人路过,怪异的看看站在门口的我和她,又匆匆的爬上楼去了。但这并不能压抑她的气势,反倒更刺激了她怒火,嗓门更大的叫嚣道:“你个变态的同性爱还说我家孝丞缠着你?你以为自己长成个狐媚的人妖样子,男人都被你迷倒了啊?就你这德性,送我家孝丞都不要!”
$ p+ L2 R1 ]0 N% M0 n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要?他还拐着骗着想要呢!”
4 I' D1 `# t; V0 F; z$ j) C  “你……”她狐疑的眼光一闪。我想她是最了解她儿子高中时那段无法无天的荒唐生活的,大概也想到什么了吧。
: K/ \6 q" E* B& Q6 U. ?8 q8 \5 r  Z5 H  “就算有又怎么样?你这种下贱的人就是任人上的吗,孝丞也不过是玩玩而已,难道他还离不开你不成?你给我搞清楚一点,再缠着他,他不好意思叫你滚,我来出面就不好看了。”
0 a  B: u7 p$ G# q: E  “呵,你又能怎样?像当年用钱逼一个女孩子堕胎休学那样吗?” 5 ^* x9 g, h. A
  “我们魏家钱再多,也不会给你这个恶心的同性爱。” - ~" L: w( D# z8 W6 W3 J
  “你们魏家的脏钱,我也不想要。”
2 P8 q. q' R9 e7 P# S  我不想跟她说下去了,直接开门,进屋,关门,把一切都锁在外面。
9 u' e4 I- B( g' |1 Z  折腾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呆呆的坐在黑暗中的客厅里,突然想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魏孝丞哪里就十全十美的像个宝了?那个女人凭什么来对着我乱喊乱叫,把我当颗野草,肆意蹂躏侮辱? . W0 s1 q% v! Z; T5 z
  魏孝丞,魏孝丞……是否我亏欠了你什么? 4 k. g& r* y: h2 t; a
  不知坐了多久,我摸出手机,白色的屏幕在黑暗中照亮一小片地方,我轻轻的沉稳的按下一个一个键,搜索魏孝丞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好像只是想要看他接了电话的反应,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只是想知道那不仅是玩玩而已。 4 D$ x/ ~! _: f2 W
  “嘟——嘟——”
# E8 ?1 X1 R8 F, y- u1 v  通了。 , V' Q. ~  i7 A4 n5 S' U
  “喂?”
" z7 L( g3 t) f- h  “你妈,刚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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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6:27 | 显示全部楼层
  魏孝丞这几天也不太好过,陪钱敏回家乡一趟不甚愉快。这几天钱敏在英国的同学也回国了,本来是叫魏孝丞一起去接人,顺便热闹热闹的。不过魏孝丞向来讨厌跟不认识的人陪笑脸,理所当然的一口拒绝。钱敏这次也什么都不说,提了简单行李就趁夜赶去上海了。 . [; e  I3 z( P
  魏孝丞当然知道,钱敏这是在消极的反抗。自从她因为打算跟一个朋友合伙成立个公司,故而把婚期延后起,两人之间隐隐就开始了些小摩擦。钱敏一方面是不满魏孝丞对延期结婚毫不迟疑的举双手赞成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有点不高兴对方投注在别人身上的注意过多。
4 K! Q) E, K& F, j3 v) v  因此,双重压力下的魏孝丞就更暴躁了,好在钱敏还算体谅,否则依魏孝丞的个性,早就砸碗摔盘子了。把钱敏送上大巴回来已经晚上十点多,刚憋了一肚子火又听见烦人的电话铃,他看都没看号码就粗声粗气的接起来:
& Q; M* Y! i* ], B+ T( k$ E  “喂,谁啊?” # L) Q! J% H. d# A
  “……” 3 R! @- S* y5 N! y8 l
  “妈的,说话啊。”魏孝丞火大的翻过手机一看,是季冬雨的号码,马上又问:“是冬雨……”
5 b& U' ?, d5 o$ M, p. ]+ u& R1 T/ p$ C  “你妈,刚才来过。”
" ]+ b* D1 N% k" C2 [  “嘟嘟嘟~~”
( c; |. }. \0 X# M0 t1 q/ G8 B# `  挂了。
8 b& n- u; |$ r6 S' Z  魏孝丞足足呆了有两分钟,才慌忙穿起袜子,披上外套往季冬雨家跑。赶到冬雨家已经十一点,魏孝丞有备用钥匙,就直接开门进去了。客厅里没开灯,一片黑暗,魏孝丞心里更是一紧,不知道冬雨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想冬雨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4 t8 v" q8 |6 B4 D' E  黑暗里的一角,白色的光哗啦哗啦的一闪一闪,是季冬雨在把弄着手机,屏幕上的光线忽明乎亮。魏孝丞知道他还在,打开灯便看见冬雨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冬雨,怎么回事?”魏孝丞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问得小心翼翼。 1 g3 Y( J  S. z1 V* }
  季冬雨有点不太适应光线的眯眼看了看他,呆了半天才缓缓放下手机,站起身。一边慢慢的往魏孝丞靠近,一边一件一件的脱外套。“冬雨,你干什么?快穿起来,小心着凉……”当季冬雨开始脱最后一件毛衣的时候,魏孝丞有些急起来。
* z2 h1 \1 z2 L& _' W$ f  季冬雨的头好不容易从紧身的毛衣下钻出来,刘海乱糟糟的趴在额头上,脸颊也因为绒毛的摩擦而微微泛红。他穿着内衣把毛衣丢开,看着魏孝丞有点慌张的眼睛,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去看医生做全身检查吗?我今天去过了。不过看的不是消化科,是精神科。 ; g/ s! J5 w4 S5 W$ c, y! ?& p: [
  医生说,既然你跟别人做爱都会呕吐,那么以前是否有过不呕吐的例子呢?如果有,就再找这人试试。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丞,我们有好久没有亲密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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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 h5 y, _  @+++++我~是~代~表~无~责~任~乱~搞~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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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I  q. x/ O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岁两岁~没了娘呀~~”广播里。
- E8 w0 W# Z  C& e* o  “小豆芽呀~~光吃不长呀~~大风一来~~抱着石头跑呀~~”魏孝丞在狼嚎。 % ~  x' m' _* [: y. R
  “你在鬼叫什么啊!”季冬雨忍不住捂上耳朵。 4 W5 Q7 o+ ?2 U+ l- A; `9 i9 W6 ]( _
  “我是唱你怎么光吃不长肉,还这么轻啊!大风要来了,冬雨冬雨,快抱住我,不然你就变爱丽斯被吹跑啦!”十八章
4 h& t+ x; U$ n& i7 Y$ V* B) a  “丞,我们有好久没有亲密过了吧。”
. G, @0 i# ?# I0 y, n- t  季冬雨的脸上挂起了那种笑容,让魏孝丞看了便会觉得心里一阵压抑的笑容,在他人眼中却是最完美最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像回到季冬雨懒洋洋的说着“季雨,当然是冬季的雨”然后走到柔和的灯光下,那一刻,魏孝丞还是呆愣住了。 . l! {2 \& {  y" [7 t
  客厅里的日光灯白亮,冬雨的皮肤是那样温润的色泽,似乎不太能抵抗的住强烈的光线,显得苍白。细致的皮肤上还有因为寒冷而立起的小疙瘩。当冬雨解开皮带,开始拉下拉链准备脱裤子的时候,魏孝丞才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 9 ]; ~) \5 Y8 s' C, R* C' g
  “你在胡闹什么!够了,快把衣服穿上!” " B6 S& P1 _) M$ I8 U5 p
  魏孝丞的脸色也铁青,目光凌厉的直盯冬雨的脸,手牢牢的掐住季冬雨的手腕,那狠戾的模样,好像在训斥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好像冬雨在放肆的胡闹。 " ^5 e# M' _1 W3 m
  被制住动作的冬雨一扭身自,隔开魏孝丞的手臂往他身上挨过去,另一只手一边往魏孝丞腰侧摸,一边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你不想要吗?钱敏这几天不在,你应该很寂寞吧,我可以好好满足你。”
5 Z1 `9 y* D* ^  魏孝丞另一手慌忙的抓住冬雨滑腻的探进自己衣底的长指,那冰凉的指尖突然碰到他的皮肤上,明明是冰得吓人,却让他被碰到的地方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至觉得腰侧的皮肉一阵惊跳,两人扭动间魏孝丞的脖子向上也渐渐哄热起来,他猛的一把把季冬雨推开。
4 R. L) F; F2 |/ l% n6 K. k% H. W: a1 w  “你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 w5 Q$ L: a5 B: `0 W( T6 i6 ^
  季冬雨跌坐在地上,寒夜里冷硬的地砖让他一阵抽搐。他用两条手臂半支起身子,轻轻拨开遮住眼睛的碎发,冷笑,
6 v* u8 ?& y/ `6 o- W2 v  “我主动靠近的人,还从来没有谁把我推开过,你是第一个。你为什么推开我?你不想抱我吗?”
* N' s& Y8 l3 W0 I! r  “我妈她到底说了什么!” & [. J- j9 ^, D3 m4 L+ w5 O- o
  魏孝丞依旧问得不依不饶。他清楚的很,他母亲那种彪悍的女人,可是非常不知给人留一条后路的。年少的时候,不管惹了什么事,母亲都会用绝对压倒性的气势斥退上门来吵闹的人,那时的他,觉得护短的母亲很让人有安全感,也助长了他胡作非为的气焰。所以,等他知觉自己惹下的祸要自己解决时,那样的善后模式已变为定式。
/ r  T; d5 R: L4 }1 O! H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事你要说什么。”季冬雨也不起来,就那么半坐在地上:“我倒也想听你说说,你是真的不想要我吗?还是我想要缠着你不放呢?那天晚上你明明是很兴奋的扑过来,很积极的抚摸我的吧……为什么推开我呢?难道是我那时候不够配合吗?” . D) T. L) t. ]4 W6 C1 J2 _/ Q
  季冬雨冷冷的音调平板的叙述着,故作疑惑的姿态,淡漠的瞟着魏孝丞。魏孝丞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指控,和伴随着指责而来的,冬雨看似无所谓的淡然。他失控的抱着头大喊,“够了,不要再说了!” ! {% T- I& O1 E8 g. k; _7 ^  l! a- f/ d
  空气就这样凝固了,在两人的窒息中。 & K& J* I; B0 N( C/ }0 t8 J
  “冬雨,你是想让我痛苦,对不对?你想让我后悔内疚,痛不欲生,对不对?你做到了……可是,不要以伤害、作践自己为代价……不要……”
  W$ B. ]8 Z9 Y6 ~* W8 ^  季冬雨等了好久才又开口,像是犹豫是否要继续给与精神摧残,他又说了,“其实那天晚上并不是意外,也不是你的突发奇想吧?我现在才这么觉得,原来你向我提出一起过元旦的时候,你的表情就有点古怪,你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对吧?
( r% [) B, Y6 A9 f* B0 U  所以我到你家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让我住下,让我喝酒,让我听黄色笑话,你其实故意把话题往那个方面牵引,你一早就想上我了,对吧?”
. D2 H0 @& o; k) w! E  季冬雨问着,可笑的是,他的话语中除了指责,还有一丝恳切。是这样的吧?并非由于我早先一直跟前跟后的举动,是因为你自己想要抱我。
4 p' S- A% r2 l  M0 ?( i  “冬雨……冬雨……”魏孝丞重重的坐在沙发上,痛苦的抬头看他,但麻木恍惚的眼神似乎已不能看得真切。
0 n! D! C; l* r: l* l' y) _  “可是,你为什么想要抱我呢?你真的是把我当做二班那个女生一样?只是想要泄欲,只是想要有个人上床做爱而已吗?还是……至少,在那一刻,你曾爱过我?”
) _$ q6 P7 P+ l6 k  “我……” , A" B; ^1 l* I. f
  为什么……? $ m- H. S; m2 V  L1 p
  他为什么会选择与冬雨共度那一个元旦之夜?魏孝丞木木的盯着冬雨苍白脸上的淡淡水痕。为什么? 3 |7 E1 O# u, d2 |& h% X- {$ k
  他刚从猪朋狗友那里聊天知道男人和男人上床的技巧,他放浪形骸、他天不怕地不怕,他兴致勃勃的要试试看。对象找谁?按理说,在他那帮哥们儿里找一个最合适。因为大家一起议论着的,以前也一起找过女人,而且大家都觉得可以玩一玩,不必当真。 9 M( n1 {; b, l* i, W8 E
  但他选择了季冬雨。因为他觉得跟自己的哥们儿做很恶心,冬雨是被他定义在哥们儿之外的“朋友”,他可以把与冬雨亲热想象成与自己以往的几任女友上床。但隐隐的,他又觉得冬雨和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因为那些女朋友,他从来都是为了面子,或者为了身理需要,他觉得这个女生长得还行,能带得出去。可是冬雨不一样,冬雨在他心里是很有一定分量的。
  ^, x2 d- P1 U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和冬雨发生亲密关系,他们两之间的关系、感情将会发生变化。他有些惧怕那样的变化,就如同他担忧冬雨会不会狠狠的拒绝他,与他绝交一样。但他又有点期待那样的变化,就像他在那个温暖的冬夜一点一点亲吻冬雨的兴奋。 5 @- O5 T9 w* U2 \9 p2 [
  确实发生变化了,经过那一夜之后。
1 g# ^2 t6 O% \7 N" C  是什么样的变化?那时的魏孝丞是没有机会深思,他闯的祸被抖露出来,他的那种蒙蒙的感觉已变成了思念。他在遥远的北海边,思念一个梧桐树下的瘦小身影。
- X1 Q& f* A- _" P& M( W' E$ H  而这次,是魏孝丞拒绝去深思,他双手抱头,捂住耳朵,好像连空气都要排出在外面。季冬雨看他久久都没有再吐出一句话,凄凄的笑了,“为什么不说?你忘了吗?忘了那一晚的感觉了?我帮你回想起来吧。”
8 L6 K( F$ I! T- i( @. Y  说着,撑起身体向魏孝丞坐着的沙发爬过去,手臂先环上他驼着的背,然后仰起脑袋去亲吻他低垂着的额头。魏孝丞又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站起来:“不,不要这样,冬雨。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让我们好好的想一想……” 5 V5 V$ ]( P4 i& X  \0 ~# i9 A
  “还要想什么?做爱不一定需要爱的,只要两个人,一张床,就可以。”
8 M/ ^0 W5 ^* q$ {( C/ W  ※※※※
% O  j" p) n: i  我在沙发上躺着,仰望有些脏了的天花板。原来空荡的地方,并不是只有在黑暗里才让人寂寞,太过明亮的光线下,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时,更有一种苍白的无力。
, K4 r5 k! w% B$ M$ k  我怕了,真的怕了。 8 k3 j' ]  q# U( {
  工作丢掉、回来这个城市以后,我也鲜少在这个家里逗留,因为这里空白得让我痛苦。我要一边守着无人的家,一边想念着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会终止,何时会有转变。我想要结束它。 6 J; R; Z& }! @% X, W. i0 H
  如何结束?会是一个悲剧?还是圆满?我常常在想,爱一个人的确是不该乞求回报,可是我独自寂寞了八年,我是否有资格可以渴望他给予一点?
; A( p$ c6 P, \& n- l' v  沃尔告诉我,你也许很难从众多复杂的感情中区分出爱情来,正如同你无法把爱情独独从众多感情中剥离。当我了解到我爱上一个男人之后,我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当我的爱里参杂了更多的执怨后,我期望能得到回报。当我焦虑多疑的察觉彼此的相处模式并非向着期望的方向行进,他待我亲密,却好似普通朋友……我无法再忍耐。
, u4 X/ S% n0 c, ~" B% p5 |8 t  十二月的凌晨,天很冷。冷得空气都被冻住,他推开我走出去时甩上门的声音到现在还在一直不停的重复的回响,撞得我的耳朵嗡嗡发痛。
' F( p, {3 |: n) t/ c4 U# ?0 ]  他还是推开我了,这就是他的回答吗?这就使我所得到的结果吗?得到他的拒绝。可是,他为什么不干脆的告诉我,他无法接受我,他厌恶我,他一点也不想碰我?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很痛苦,很无奈,很不得已而为之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冬雨,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 [- \. l( O# m7 s' H5 U  你为什么错了?错在那一夜,你也只是把我当作发泄欲望的对象而已吗?错在你从来就没有爱吗?
0 r5 l6 G9 q3 V& T& g5 z$ w$ W1 d  Q  如果是,请你亲口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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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季冬雨主动挨上去勾引魏孝丞的时候,他突然懵住了。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心情,只觉得痛。季冬雨的手缓慢而熟练技巧的探进他衣服里抚弄的时候,他原本抬头的欲望,随着这一懵,突然就散去了。 / U& ~' n  s( n, T1 _6 n' N" {1 Z
  他冷静的看冬雨挑逗自己,感觉他轻轻啃咬自己的脖子,他看见冬雨那样的动作和神情——他很熟悉做这种事,根本不是曾经在他身下小声哭泣颤抖的人。他觉得看现在的季冬雨,就好像《黑衣人》里的那个外星怪物,他只是穿上了“季冬雨”的皮。 + T7 o* i4 L8 Q$ g! ~
  “你已经不是季冬雨了,冬雨不会做这种事。”他很冷静的把冬雨拉开:“不,你还是你……你没错……冬雨,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4 x" T$ `( G3 C5 w
  多看季冬雨一眼,就是多看一眼自己的过错,多洒一把盐在伤口。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季冬雨的家,关上大门,隔绝了光线后的楼道里,一片漆黑。门里门外,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 u# ^6 @# O( h3 k  o( U! d
  离开后的魏孝丞开始考虑维森的话了,也许,再也不要相见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季冬雨却似乎不愿让他这样选。三日后,维森来电,冬雨再次入院。
3 D; K% P* n, J. A  “他连续三天高烧,医生说有转成肺炎的可能。昏迷后醒来有几次便血,手术后胃出血复发,查出肝功能有轻度异常,是早期肝硬化的症状。这次可能需要长时间住院治疗了。” 0 S# o7 L7 A. |' A$ ]* J
  魏孝丞接到消息赶去医院时,除了维森外,还有一个男人在。魏孝丞隐约记得曾在阿莲莫莲见过,不过对方和维森似乎都没有要做介绍的样子,只是用怪责的眼光看着他。
* x. `) N+ z; _8 E  确实,他不该仅因为自身的迷惑,而忘了冬雨还衣衫单薄的留在客厅里。他总是在冬雨病了之后很久,才得到消息,他根本就不够关心冬雨。 + q9 x0 C9 h& E* o' ]1 W
  那两人的目光也是这个意思。沉默片刻,维森道,“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3 t4 v0 @) t& {3 W0 d$ @8 g
  魏孝丞一窒,“你说的对……我不该再见他了……” * j8 [! H' H8 H' L$ B8 u+ h
  叹息一声,三人无奈的看天看地。 * E& \5 S8 b) H2 R
  “那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以后也是,虽然我们不是冬雨的亲人,但会一直照顾他的,你就不必再插手了。”
9 X3 L$ v7 R" N% R; n1 `6 D  虽然考虑过这样做最好,但真正这么说了,魏孝丞才惊觉不舍,他有点后悔,又有更多恼怒,他只能站在病房门边,静静的看看冬雨沉睡的侧脸,然后猛然转身,掩面奔出。他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不曾流泪了。十九章 3 F5 u. T6 o8 S+ X  ~! k' }8 j: T
  也许是外来文化的深入,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城市里的人们对于洋节的热情渐渐掩盖传统的风俗,就像这一群努力摆脱古老的道德的束缚,恣意贪欢、享乐的人们。
5 N% D* C; D3 m* n! Z  12月25日,圣诞夜。维森终于得到医生的额外批准,让季冬雨暂时离开医院,回到久违的阿莲莫莲,和众多熟悉的客人们一起共度圣诞。维森是认为,医院治疗很重要,但精神上的慰抚也不可少。
5 J6 T$ p& |2 Y1 t( d- X7 P  今晚的阿莲莫莲十分热闹,平日里偶尔才来一两次的客人,今天都聚在一起。因为今天是需要和珍惜的人一起度过的夜晚,因为这里是可以让他们与珍惜的人相守在一起的失乐之地。 & R/ n7 S, ?" ]. D- u; W5 }
  冬雨被安置在靠墙边的沙发上,腿上盖着毛毯,面前的矮几上放着食物和热饮。今晚,众人都避而不及,不去上前搭讪。维森在吧台里忙碌,不时看向这个角落。亦言沉默的坐在冬雨近旁,随时伺候他的需要。他们希望冬雨回来阿莲莫莲加入这圣诞的狂欢,可惜他只能做看客。十二点钟响之后,还得学着灰姑娘立即离开,回医院。 % [- ]0 F8 p& q
  送冬雨回医院的是亦言,当冬雨在雪白的病房里醒来时,他就已经来了,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很快离开,而是沉默少言的陪伴冬雨。工作日里,每天中午和晚上来两次,双休日一般是全天都在。季冬雨有时候也会一言不发的盯着他,在猜想:他还喜欢我吗?还在意我吗?
& r$ x8 y- R# ~2 j4 C; U  v  那天,他曾清楚明白的告诉冬雨,他不喜欢现在的季冬雨了,他已经不再爱季冬雨了,而那时候冬雨还要求他来年生日送我银莲花。冬雨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是迟钝。那种送给爱人的花,如果他已经不在爱我,我有什么资格向他索要?
$ }6 {/ W9 I0 s# t6 z0 ?  凌晨的医院还一片明亮,护士和一些病人们自发举办的小型晚会才刚刚结束,人散去后,几个雇工在清理会室,人去楼空的狼藉。亦言扶着季冬雨走到病房门前,他从小玻璃窗看进里面昏暗的自己的病床。季冬雨住进这里三个多星期了,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连亦言都来了,季冬雨不相信维森没有通知他。 # v9 r& j; B+ ]! S
  “他……为什么不来?”冬雨用食指轻轻抹着冰凉的玻璃窗。 ) W9 D1 X) B: M! z0 X
  “今天是圣诞,他总得跟家人一起过吧。”亦言当然知道“他”是谁,不过却不知季冬雨问的,并不只是今晚。
/ b, u7 R" b" q9 E7 t* A% ^+ Y' m  e  ※※※※※ ! ~2 H' r5 G- x5 C- q
  元旦的时候,我没能再次被准许离开医院,我也确实不想再重复那个圣诞。医院里组织病人去放映室看联欢晚会,我留在病房里。傍晚时维森和亦言来看过我,带了许多食物,三人一起在病房里吃了一餐,然后嘱咐我好好休息,再离开。 - p+ Y! t+ n" q9 y' \+ f' a0 N
  护士都去看管去了放映室的病人了,走廊里很清静。我爬下床,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衣服穿好,很轻松的避开眼线,走出医院。南方的冬季是干冷,呵在空气中的白雾一下散去,我觉得漫无目的。
/ {4 k2 W& }8 f9 j# M  魏孝丞的新家,我没有去过,只是知道位置而已,是在一片临湖的高价住宅区里。为了给他结婚而购置不久的房子。他现在在做什么?在陪伴着他的未婚妻共度新年吗?他是否还会偶尔想起这一夜里,曾经有我? 2 U9 N' A6 }$ G! e8 e3 ^$ }" R6 }: |
  维森一直是积极鼓励我去追逐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对我说,“放弃吧,雨。他已经许诺了,不会再来打搅你的生活。” % j7 s! f/ }& K  [4 a; D
  他乡多年前的亦言一样,连再见都不想说一声,就离开。我已经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如果不能清楚的斩断一切,留下个省略号,只将藕断丝连,至少我理智以外的那份情感,会一直不停的飘荡。在路口飘荡,期待,期待爱情。
; ]0 O/ i9 R" c  我按响门铃,魏孝丞打开门时一阵惊讶,拧着门把手的动作僵持着不动,“冬……冬雨……?” % U5 z+ L  I* _! }9 v7 G
  他的方才开门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也没从猫眼里看一下外面,直接粗鲁的拉开门,现在想再合上也来不及。我越过他的肩看见钱敏默不吭声的拿着什么东西拐进另一间房,两人的神情都不很好,他们之间的冷战看似仍未结束。 % S5 H3 n& Z! E& q/ C
  “不请我进去吗?” ! O6 s  x8 X4 X5 d
  “……你还是走吧……冬雨……”他撇开头,不愿看我。 + l0 Q$ A, h/ W+ v& n
  “你不想说什么吗?”
# F0 }3 Q+ L, N" ~3 s) S/ F  他呆了一下,望向我:“也许我们真的分开太久了,也许当初我回国根本不该去找你……我以为我至少能弥补一些过去的错,我能让你变回以前的那个季冬雨,那个无忧无虑的你……但我其实只能给你增加痛苦。”
4 T: ]+ |) O% w" S- c+ F' I! g  “就这些吗?你不记得那一年的今天吗?你也许真的忘记了,可我记得。清楚的记得。每到一月一,我忍不住去把它想一遍。你觉得就这样挥挥手说再见,以后不再来往,我就可以把它忘却吗?” ' L  {/ i5 N, B. J. q
  “你还要我怎样?”他像是不堪忍受的爆发出来:“冬雨,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已经察觉了?我不爱你。”
7 P% D3 k. n" r3 Q; a# q3 R, y  不爱我……不爱我……
3 ~" R* S- B: r, M7 Q; W8 x) n  }  “那么……你就……八年前的时候,你和我上床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吗?没有喜欢过我吗?一丁点也没有?”
- M, W0 r* X' N/ _/ |" e# [" e  我怒吼着,泪水顺着眼角淌下,像是永不干涸。 . h8 l1 u5 ]) C' e; G0 W, I
  “我……”他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以为他会说他曾经喜欢过我,哪是怕欺骗。他开口了,不知算不算是合了我的意: 8 W) s$ q% @6 j1 ~: C, h; v; ]% f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高中时代唯一想念的人。如果一定要说那是爱,我爱的也是八年前的季冬雨,不是现在这样的你。” ) N' C( k5 M* C( j2 |% z& F- b
  不是我?我不再是八年前的我,可八年前的我和现在,难道就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 L0 t/ W6 n7 E, p: f1 A8 v1 D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 g, k6 X, a' m9 r  沃尔说,同性爱并不可耻。而现在的我,却让自己都觉得可耻。 6 @8 z6 G* c) h, ]' t1 Y7 ^6 W
  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6 b4 O! [& B; T8 @+ I" \. @  
0 u" S2 n, X" q5 t  我在黑夜里狂奔,看不清路,街边的霓虹都在水光里晕成一片迷雾,他皱着眉,撇开头去不在看我的侧脸却清晰的无法抹除。我被东西绊倒,甩掉了一只鞋子,擦破了下巴、手掌和膝盖。我爬起来继续跑,直至筋皮力竭的摊到在湖边上。
! f) |4 D. h  B  o  水泥糊着的河堤悠长而深谙,沿湖的杨柳只剩下枯枝。常夜里会有幽会的男女在此徘徊,今晚却一对也没有。 - S& h; G. X8 Y  q( n  G" J; A
  粗喘了好久,我摸出大腿上一直戳着自己的硬物。是手机,快要没电了,但还亮着。我随意的拨了个号码,也不管对面有没有人接,就对着湖大声叫:
5 U. T" ]6 V9 r; v  “他说他爱我,他是这么说的!我没听错,你也没听错吧?我告诉你,他说他爱我!!”
  b. y# e) {% u) ^& T  手机里没有声音,连嘟嘟声也没有。
* r7 O7 q( e. [4 C  “可是他又说,他爱的其实也不是我。他爱八年前那个季冬雨,他不爱我! 9 r* Z. Q0 x% R: j. c  u7 J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那个人?我哪里比他坏?我讨厌他!!我讨厌季冬雨!!!” / O  Q* u9 F# n- D! ^' E
  一遍一遍的大吼,手机里竟突然响起了亦言的声音,依旧冷静,深沉。他问,“你在哪?” * N  f! [* J4 W+ V" f+ K* F7 E4 L
  我忽略,继续发泄:“你说,你说那个季冬雨,他跟我有什么区别?那个季冬雨就不是我吗?我为什么会变得不是我?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i. I6 l8 O) O( i) v- j/ N4 K
  你觉得你们一点都没责任吗?是你们两个先抛弃我的!是你们先离开我的!现在有什么资格说喜欢那时的我?如果明明喜欢着,却还要抛弃,又有什么资格指责现在的我?” 4 Q" W( N. o- ^! p1 f
  “你在哪?冬雨,你在哪?!”
8 ~0 p. b; z9 Y  “………………”鼻子无法透过气来,我哽咽了好久,才能找回声音:“亦言,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说他喜欢八年前的季冬雨,我要怎么才能变回去?怎么才能变成他喜欢的季冬雨?我不想要这样错过的结局!亦言你快告诉我啊!告诉我……” 6 g1 Y& H$ ^4 o) i. o) a
  好累……我真的好累。头,手,脚,都沉重得抬不起来。我一翻身,继续躺倒,手机缓缓滑进湖里,扑通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2 h, V& Y8 m2 z8 f; M   2 J2 [! Y3 ~/ o2 p% {4 q
  那一年,我如果鼓起勇气见到魏孝丞,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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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14: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昏迷多天,季冬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魏孝丞、亦言、维森三人都在。医生也有些不乐观:“肝硬化合并有食道静脉曲张出血,还这么年轻就出现这种症状……真是……”
) Y* j5 q# b" V) ^  季冬雨恍惚中似乎微微睁开眼,三人想在他进手术室之前最后嘱咐几句,可话语都哽在心里,说不出口。 4 \3 @$ D! N  J1 }( ]9 U0 ?
  “冬雨,还没有到时间,还没有到一月十七。等你从里面出来才是你的生日,我会送你你想要的……长开不败的银莲花。”最后,还是亦言默默的开了口。
* ]" e% t8 q+ D! Q' d  冬雨的鼻子里插着软管,呼吸器罩住淡淡泛紫的嘴唇,他已经无法回答。温凉的细流溢出眼角,流向脸侧。他明明是在笑的,却又流下泪来。明明是哭着点头的,却又像是留恋的道别。 8 I, i" `7 X. d4 b3 `  K
  
, x4 X* A. n. S5 T8 W9 }  空荡的急救室外的廊道,格外的冷。灰黑色的水泥地面,滑亮的反射着头顶的灯光。半白半绿的油漆墙面,木条钉成的靠墙长椅,都冰冰凉。坐在上面冻得扎人,站在路中间,穿堂的风也吹得骇人。
9 N* }- R- e/ W) ?) {! G0 A  这也算是体谅到了等候在这里的人们吧,他们大都坐不下,立不安。 " U/ P/ X! |! J8 `' v
  专家预报说今年是暖冬,可是那一天,下雪了。 + d, u9 s( m% e9 h$ S
  先是寒冷的冰雨,夹着片片飘白,最后连成漫天飞舞的的绵延,无休止的侵染着世界,蒙住了人们的视线。
" u! c7 d! C% V, b4 W" C  可是再大的雪也无法掩盖,“噔”的一声,红灯熄灭,绿灯亮起,门被打开。推出来的,是一片素白。
9 @1 ~' P" j, P3 G8 w% P  ※※※※※
1 ?- |2 S8 S5 m0 ~4 y  好,亦言,我等着。
. g  f6 D+ h4 u0 {' }  我等你把银莲花送给我,我再也不会把它转送别人。
) y1 n' T7 n# U2 K+ j  我要把它插在那个胖胖的白瓷瓶子里,摆在客厅的饭桌上。
! E: R! h. l* D& C% ?/ I- K  这样,一个晚上都会伴随着它淡淡的香气,一直渗透进梦里。 , C7 [" r: {6 {. e+ f' n3 j1 L
  
' v4 k3 X% k, w" Z8 p  2005年1月,季冬雨的丧事悄无声息的简单结束,没有通知多余的人。雪化得很快,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也随着雪融消失无踪。等魏孝丞再次来到那条梧桐树开始抽芽的长街,想缅怀故友时,已是早春。希腊神话式的建筑已如那个人的消逝一般,在人们心中变作了荒废狼藉的一片。
) y$ x9 _4 K3 ]* K: f8 H  2005年3月,市政规划,为建图书馆,阿莲莫莲还是被拆除了。
3 j8 G9 K9 o9 u3 A4 v9 t8 e4 [   w/ x; J5 X! d5 j- |7 v3 o
  写在后面的话 2 C1 P/ |2 d# X" m$ N
  写《东边》写到一半,与一个朋友讨论,最悲惨的结局是什么?他说是生离死别,我想也是。但却觉得到头来还是没有爱,一切只是空——这样来得更让人惆怅。
7 ?+ N7 ?% K  M. m- i  看多了小说的人,多少有些宿命主义的思想:我用全部身心爱上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命里的另一半,是书中的另一个主角。即使这书最终是悲剧收场,但他一定会爱上我,然后我们生离,我们死别。虽然我们相爱着,但我们不能在一块。
1 y  r  i5 m3 ~8 S/ K  可现实不是这样——打破了梦幻的无奈的现实,总让人悲伤。
/ q% W+ w8 z( \8 E1 Y  他不是我的主角,我只是他的配角。到最后,原来,他还是不爱我,我的爱情付诸东流。
: \6 |2 m" d8 r" c; ~% C( [8 c  《东边》本来是想写这样的一个故事,但写着写着,大概是觉得太对不起冬雨了吧,所以让丞承认了,他曾经还是喜欢过他。只是丞没有意识到那样的情感是爱,他对冬雨的,是懵懂青涩而飘渺的初恋。
' [" x7 X* i! C; k& b( ?% t8 P  可是,八年之后,那抹飘渺的青涩早已不在,也许曾经有爱,但再见时早被时间冲淡,完全褪色。初恋停留在美好的十六岁,十六岁时的季冬雨和魏孝丞。只可惜八年过去了,惟独冬雨没有睁开眼,他还停留在原处,丞却已离开。 2 r! j3 w( I' {4 f' U; [
  这样看来,也许更切合银莲花的花语——渐渐淡薄的爱,期待,被抛弃。
5 h. V# |, M8 w6 P9 S  终于完结,长叹一口气,又看看银莲花,朴素而淡雅。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花,真的有这种花语。然而十七号过后,仅仅二十四小时的差别,十八号的生日花就是代表快乐的雏菊,这样的差距,会不会有些不公平?
6 P' V* A) Q- O/ }1 `   ! ?' v) t+ S6 {/ @4 U- \
  =============================================================
. h# X! ]. H9 l9 W" T$ z* J  关于亦言。 ) Z; g$ y* K8 L9 g; y6 L
  这是个坚强且懦弱的综合体。 # U8 P' h  N; d/ @# ?5 p; B
  曾经写过的wihte poplar里的自白者便是他,两个故事,他犯了同一个错。亦言是个理性而有目的性、有自制性的小攻同志。他喜欢很温柔体贴的小狗型对象,无奈被他碰上的都是有爪子的小猫型。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多半是孤独的,所以渴望有一个能永远相伴的恋人,但同时,他又害怕真正爱上某个人。
" ?4 f6 r0 ?+ \% J* }+ u  当他发现谁在他的心里占了过分重要的位置时,就开始下意识的疏远。这是缘自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外表看起来再刚强,心底里总有柔软的部分,那是他最无力保护的罩门。所以他从冬雨身边逃开了,也从那颗白杨身边逃开了。最后,雨季过了,梦也醒了。徒留惆怅与孤寂。
$ a- d, Z' D) l' N' s! ?) Q) y; m  如果你不敢冒险去付出,就绝对不会有收获。 ( a& l' {1 M9 `+ f+ }
  
  i; [7 o' L6 P) t' L6 z& K  ============================================================= ' ]# c. X  B* l4 a- x$ |; u+ o
  一月十七日的生日花:欧洲银莲花(Anemone coronaria)
. `( m7 L& K* p, S1 Q6 g, e# ]  别名:罂粟秋牡丹,希腊语中“风”的意思
6 y' F1 s. {4 _5 @/ k8 }  |  花语:渐渐淡薄的爱?期待?被抛弃
; m' C$ l  B" M& D* R- U4 q) b# L  花色:红?蓝?紫?白 & y5 q0 Q% ^: F4 {7 Z) j& Z7 M$ ]# [
  原产地:地中海沿岸 : ]6 |; Z% l% ?* d- T
  它的花语源自希腊神话。银莲花是由花神芙洛拉(Flora)的嫉妒变来的。这则神话是说,嫉妒阿莲莫莲(Anemone)和风神瑞比修斯恋情的芙洛拉,把阿莲莫莲变成了银莲花。
6 r3 `5 C0 D! \, x! u  另有传说美神阿芙洛狄(Aphrodite)所爱的美少年阿多尼斯(Adonis),在狩猎时被野兽所杀,从他胸口中流出的鲜血,就变成了银莲花。因此,银莲花是一种凄凉而寂寞的花。 # z2 @! H# J/ p
  但是,人世间的凄凉则是,如果你所爱的人爱着别人……假如真的是这样,就不妨送他一束银莲花吧!
* |- \% _5 e' E& {※※※※※※
( A) W0 X. D6 M" R" c- _4 l) C放弃该放弃的是成长 3 ?3 F$ w( H9 G1 D) W$ W
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奈 1 j* ~1 m7 d8 I+ G( s( t
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
# U3 W) u9 x! A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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