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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白色的雨》 BY 一直奔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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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0: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2-5 22:26 编辑 ) J) X7 D2 W5 d: H" F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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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雨》
- n1 @6 k- H! \5 B, K( W BY:一直奔跑7 V4 d1 C$ p7 {$ a. ]9 N# \6 A(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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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9 U) J& T! C+ A; I  窗外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只有瀑布般的雨声。
( C) G$ e* z: o& [$ r  周文生低头,看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一双修饰的很干净的手。他很无聊。
# d( o) G2 I  n  茶室里有一股茶叶的苦香,清淡氤氲。穿着素花旗袍和黑布鞋的的服务员悄无声息地走来走去。白瓷的小盏子里是碧绿清透的茶水。一切都很平静。这里的小饼干是妹妹周眉生喜欢的,她坐在对面笑吟吟的说:"哥哥,这是偷的浮生半日闲呢。"
6 R% B- C7 r" A, I/ N% I  他只好苦笑,心想你倒是闲,可是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是闲了。
: ~# R( }$ S) N+ }  不过那小饼干烤的的确是好,酥脆,一股蛋黄的香味,入口即化。还有蓝莓啊绿茶啊各种口味的,要不是减肥,周眉生都想试试。/ q- }. X2 N& L. N4 h* x. g
  现在的女孩子,无论体重多少,好像都在减肥。$ M" L! k8 B0 I
  眉生今年大二,比他小很多岁,他对她一直有一种亦父亦兄的感情。眉生性格活泼,母亲说,当初还不如叫武生呢,正好和哥哥等对。6 u) }0 ?/ z- B# u- V
  想起母亲,周文生的眉头打了一个结,嘴里有一股苦味泛出来。5 {7 R; Q- \$ i2 w9 d6 W' ]
  茶室门口的竹帘掀起,一个人走了进来。周文生抬眼看看,目光随意落下。忽地又抬起。
0 ^0 C  k8 z8 C+ O! S  W6 N$ O  j  是他。很久没见了。& O& M, _; N9 _7 K9 D( G- X
  和以前很不一样。他穿着白衬衫和米色休闲裤,很干净的样子,但都很旧。乌黑的头发带着湿气,搭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忧郁而斯文。$ D" l! D! `) H9 e, A. f! l# T* d
  真是一点也不一样了。要是在以前,大约五年不到吧,谁能想到又辣又野的林泽会有这样的表情,温文而沉郁。他好笑的想,简直像一株水仙花。0 N# H3 z0 |4 h8 y, N" Z- @- @# I
  是的,以前在那个小圈子里,就有人说他像希腊神话里那个变成了水仙的谁谁,要是他不讲话的话。+ x- ?: V  T7 U$ k* R, D- r$ `9 d% |; _
  周文生没有打算招呼他,因为他还是有一点吃惊。3 x  y7 ~0 ?+ \5 N
  自从林泽在他们那个小圈子小时候,他就以为他永远不会在这个城市出现了。. L% G  @; i9 V* o
  林泽,林泽。这个名字好像还带着Chateau Latour 浓郁的香味。和这里的茶香格格不入。
( F$ C% Y$ d2 X+ a! t6 [  B& r  周眉生转头看看,突然笑起来,她向哥哥小声说:"看,那个人就是这里的老板,有时候他会亲自烤饼干呢。"眉生脸上有点红。可能这位老板亲手烤的饼干会更好吃吧。
) ^! h6 b4 L; D; y, R! B  周文生哑然。林泽会烤饼干吗,他的手做不好扣扣子之外的事情的。他忽然想起他细长洁白的手指纠缠在纽扣上的暧昧情色,微微笑了,但是他修炼成精的脸皮什么也没露出,只是低声说:"是吗"。% b5 ]! }6 G8 d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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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50: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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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0 u4 {- ~9 `7 X  林泽从他的身边走过,有一阵雨水的潮湿而冰凉的气息,很细微,但是很清晰。# s+ p0 r9 O1 I2 [
  周眉生的眼睛亮亮的,文生失笑。这个丫头永远都长不大,还保持着对帅哥流口水的水平。
+ R& T6 D) H- Q  周文生依旧稳稳地坐着,内心不无感慨。林泽离开后,他们那个小圈子几乎发生地震,分崩离析。一个个的,都渐渐走出了那段年少轻狂的时光。
/ Q! Q/ p5 k( _- j! W  是啊,年少轻狂。' r( J- ~" H9 U
  而现在,真是老了。虽然还没有皱纹和白发,可是以前柔软的内部,已经僵硬了,硬化了,也许有一天会碎裂了。! D7 Q2 i! g5 u& C* ]8 _$ k' P
  文生低下头,啜了一口微凉的茶水。
4 r- X1 F* k* ]: }+ w# u  一只纤细修长,几乎可算美丽的手,搭在他面前的紫砂壶上,提起,将茶水续进他的茶杯。
  q- w3 p/ b; F' \" u0 Y2 h  他盯着那只手,笑了笑,是那种能随便摆出来应付的笑,他说:"林泽。"有点后悔。要是林泽还是那样有攻击性的话,自己这一番做作,真要让他笑话去。应该一开始就主动点。他想。% L' [; P5 K+ j8 }+ Y- \5 K

' D) k( d: F4 C5 [6 _9 U6 G+ Q  但是林泽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讥讽地说什么你才认出来啊之类,他微笑着,说:"好久不见,文生。"比起他面具一样带在脸上的笑,林泽的笑容更温暖而从容。8 a1 M& Q, [& U- L$ w3 g4 h6 _
  他坐直身体,心里有一个角落狂呼,在经历过那样的一切之后,你居然还能笑。
2 q+ Q" Z0 F1 _- ^  还能笑得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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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在桌子一侧坐下,眉生两眼闪闪的看着他。可是她哥哥并没有介绍的打算。林泽向她微笑,说:"眉眉吧,已经长这么大了。"是啊,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十二岁的生日。他还送她一只卡通熊,可能已经破旧,不知摆在哪里了。  @+ a8 W( h: Z5 X9 m4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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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生张开嘴,说:"原来你认识我啊。"她有点羞涩的笑着,说:"哥哥的朋友我都不太记得了。"她十二岁之后,去了加拿大学画画。用文生的话说,一事无成。/ _) k/ y" ]) H0 Y

' o5 N' ^8 i5 y  文生看着他依然年轻而俊秀的脸,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能烤饼干,眉眉刚才一直在夸你呢。"啊,多么虚伪而客套,心里在鄙视着自己。; C, U; n8 B4 j, _# Q' R
  林泽点点头,说:"也许你不相信,可是我现在会的可不只是烤饼干。"是的是的,这些年,这样的艰难,你是怎么度过的,你还好吗。& Q0 I" C9 k1 D
  可是他问不出来。
" l" q7 S3 m  Z: g) P: H  g  林泽看看他,低下头,慢慢地说:"安捷,他还好吧。"
$ u$ L4 [! H( i  终于终于,你问到他了。文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样,又是冷又是热,想哭出来,又想狂笑。
) C& t8 N9 N0 P& p& i/ n9 B  但是,他的脸皮总不枉已经修炼成精了。
+ U  J4 D; E0 P2 n  他说:"安捷出国了,去了欧洲。"林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他好就好。"5 Q4 v) N6 [2 B' N5 Y0 L$ L
  他好就好,所以他不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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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51: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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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p9 H7 r$ Y' w" Q  雨越下越大了,门前的小巷子里积满了雨水,来不及从下水道排走,变成了一条条小溪。
5 `) \$ }5 Z4 f5 v# ^2 r( _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暴雨,林泽在雨中奔跑的背影,似乎还在他眼前晃动。哪么单薄而无助。那时候的他美丽而嚣张,可是又那么容易受伤害。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太容易受伤。3 o: [; F- a5 `; S

. P6 [. |- y+ S* o' M8 S7 l' f. G: T  现在呢?他刀枪不入的脸皮和渐渐僵硬的内心在提醒自己,他变得强悍,也变得冷淡。只有冷淡,才够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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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E- J1 E; D3 E  林泽低下头,说:"我也是最近才回来,我母亲,去世了。"他绵密又长的睫毛掩住了眼睛。
6 n# o9 l! y& t$ A  林泽的眼珠是琥珀色的,眼睛形状很美,向两片桃花的花瓣。这样的眼睛不仅适合微笑,也适合流泪。
' J* e. i# z" U9 N* }  但是他没有流泪。慢慢地说:"她最后一段时间,半年吧,都是昏迷的,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她说原谅我,让我也原谅她。"琥珀色的眼珠上有一点泪光。8 K' N, }9 g: F' F  b6 v% ~0 h( O; o2 o
  文生听着,很想握住他的手。但是他没有。, l2 z4 K  e/ U0 e+ o7 C5 F: Q+ O
  林泽说:"她想和父亲在一块,所以我回来了。"他抬起头,看着文生,问:"我是不是很可笑?"  j- h* \3 a- H3 A& o* L
  文生慌忙摇头,他的面具出现了裂纹,他说:"不,不,我可以帮你。"心里唾弃自己,但是却高兴。奇怪,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不自觉地想帮他,就算搅进一些糊涂事中,还是很甘心。0 `" O! f( r  w$ N, z0 [8 a
  林泽微笑起来,他说:"这些事情我能做到。"啊,那个理直气壮麻烦他而不知感谢的林泽呢。$ J  n5 I8 Q7 \! l" g2 A2 S
  雨渐渐变小,路灯亮了,茶水也淡了。& K( Y: Q) ^+ e5 Q  p! `. {
  周文生站起来,林泽也站起来。
7 ?9 C. N3 B0 T" e9 y1 f  林泽说:"有空常来坐坐。"周文生点点头,说:"我还是在源生,你知道的。"周氏源生,他不管又能是谁呢。林泽笑笑,夸张地说:"大老板啊。"有那么一刻,好像是以前的林泽。
" E* ]+ q* L) K( l5 a  文生几乎想伸手去揉他的头发,手举起来了,却只是落到他肩上,说:"我一定常来。"不再是应付的口气。
. V7 Z) u" u0 N  眉生撑开雨伞,看着依旧阴霾的天空,无忧无虑地叹口气。
% {7 @# p; ]1 O4 A+ q- O0 z  是的,仅仅为了天气叹气的年纪和心情,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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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52: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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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T$ q+ s$ D: ?  周文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很晚了。雨水还在冲着玻璃,在玻璃上一股一股的流下来。
5 i6 `. S- X$ p  整个世界在哭泣。1 F7 x8 t- S3 w- {
  这是谁的话?
6 s. ^* Q$ Y) X  l6 x! m& Q  是那个跪在落地大玻璃窗后面,额头贴着玻璃的林泽。7 p+ f) Z/ n. k* x9 x; [; s
  他说,这样的雨真好,就像整个世界在为你哭泣,这样你就不孤独了。
$ V, l/ o1 ^% ]7 S7 j$ s! E  林泽,林泽。& D) \. {5 i0 r* _' C6 U. W
  那个时候,再更早一点,林泽就是个笑嘻嘻的小孩。总是躲在安捷的身后。安捷很高,肩膀宽宽的。从后面看和周文生很像。他们的朋友都几乎拍错过他们的肩膀,但是林泽没有。
1 F) k+ Z! M0 g( y  安捷有一次问过他,怎么能分辨的这么准确。林泽笑嘻嘻地在他肩头厮磨来去,说:"你的味道,我怎么可能认错。"周文生在一边微笑,你的味道,情人间最可爱的蜜语。3 }$ t6 W3 Q' v9 F3 D0 B
" D% ?9 D  G& B$ H/ a! R
  电话响了,是父亲。一贯的小心翼翼,他说,今天是你妈的生日,你回来么。5 S0 {& B2 \$ j8 N" P
  周文生摇摇头,虽然知道父亲看不见。他说,我一个星期前把礼物寄出去了。如果她没有丢掉的话。他在心里补充说。
2 @. F  N8 j, t" P8 r6 H2 |" u0 ^  母亲太强悍,是源生的创始人。虽然公司是在他手里壮大的,可是母亲的白手起家在他们周家,是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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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电话,闭上眼睛。母亲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父亲年轻时也曾热血沸腾地和她对着干过,最后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不得不说,母亲的手段和决策能力胜过了许多男人。+ l' J; z; z  ]  O4 E
  他曾经是她为之骄傲的儿子。"你让我太失望了"。这句话曾经是他的死穴。只要她祭出来,他就一败涂地,诚惶诚恐。. j2 e! Y( ?. r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厌烦这句话了呢。6 a. b# {- v, d+ W& F5 N5 W$ b9 k
  你看,你看,一个男人不会永远是儿子,是那个俯首帖耳的小男孩,奶声奶气的拉着妈妈的裙子。他长大,变粗壮,喝酒,抽烟,泡吧,飙车。比你还会做生意,甚至,一口否定了你看上的媳妇。
& d2 v/ A6 Q+ R' ?' B% b  他的母亲果然不同凡响,没哭没闹,只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z9 L, J; Y- l4 j/ d) r
  滚了五年,一面都没见过。6 V8 {- t5 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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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5 09:51: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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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眉生又来找他。这个小丫头根本不管他是不是忙的头顶冒烟,自己呆在沙发上,配置高级的商务机拿来打游戏,还好没有开音响。
0 m! |7 H9 q# ?7 B8 d  忙完了,已经过了晚饭时分。他看妹妹很乖地坐在一边等他,有点心疼,忙带她去吃饭。小丫头只知道PizzaHut和starbucks,他吃着油腻腻的披萨,心里诅咒这个洋大饼。每次秘书都定这个做快餐,好像现在的小女孩就知道吃这个,她们还成天减肥!: J% ?: l. C  S& Y
  眉生胃口很好。她跑出来找他,肯定是又和母亲吵架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儿和一个更年期的母亲,哦,他真的是很同情父亲。
  y1 W4 ?6 X6 v/ @# t. ~  眉生刚从国外回来,母亲就拆阅了她所有的信件和礼物卡,甚至翻了她的钱包和所有的口袋。当然眉生还是那种乖巧的女孩,没有什么大问题,母亲只是将她的打折卡、会员卡、买东西的收据翻出来,摆了一桌子,教育她不要再乱花钱。从那个讲究隐私和人权的地方回来的小洋串子周眉生目瞪口呆,继而大吵大闹。从此家无宁日。母亲甚至给他打电话,要他离妹妹远一点。她的语气里,他就是个致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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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眉生现在心情很好,又拉着哥哥去夜市。文生只好穿着西装皮鞋,和一群群浓妆蓬蓬头的嫩歪歪的丫头小子们挤在一起,手里还端着章鱼小丸子。
& N+ |6 \' @( f; a4 Q* Z  走到音乐喷泉边,正好开动了,跳动的水珠映出七彩缤纷的霓虹,还有电子音乐。好像很美,又很疲惫。
+ ]4 I3 G( D$ i5 y0 M2 e" J  前面有人,在霓虹深处回首。有那么一霎,仿佛前世今生。& |4 C: O! \# ?* e/ h
  文生恍惚了一刻,马上又惊醒。嘲笑自己,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情愫,不是自诩已经进化成花岗岩的石像了么。& P5 Z# C+ D1 {. k

0 t% g4 e" N$ e6 `3 v  c6 W% s( {  林泽站在那,流转的色彩和喧嚣的声浪仿佛远去,只有他澄澈的安静的眉眼。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安静的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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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y7 \+ b6 P) d1 J  眉生很兴奋,她说:"林泽哥哥,我好像记得你了,那是我生日,你们来了好大一群人呢。"那时候,这个傻丫头光顾着吃蛋糕了。1 `% B9 j6 q) G, i. |1 @

! z# Q2 ]# R+ j% A  林泽笑微微的看他,他手里还拿着章鱼小丸子的纸杯,有点无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林泽说,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周眉生这个丫头片子见色忘兄,头点的飞快。% s( @1 \4 i3 i* y, C
  要是以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骄傲的像小公鸡的林泽会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九十年代初建的单元楼,墙壁上满是爬山虎,楼下是个挺大的菜市场,又好多小排挡,生活的气息倒是很浓。小龙虾的香辣气息几乎将他的口水勾出来,刚才他根本就没有吃饱。4 B! P1 R2 u) U1 A
  楼梯很窄,还是那种老式的声控感应灯,好在没坏。林泽在前面带路,,高高的单薄的身影晃动着,好像有什么在他心底摇曳。! V" V9 g# Z0 O, A

' F0 U7 q7 }6 ~. N+ l; l  到了顶楼,林泽打开老式的防盗门,再打开一层木门,橘黄色的灯光泻出来了。房间里空空的,只有几样家具,但是极干净,地上铺着素色的地毯。+ a* {, Z; A$ X0 {: b+ V
  他们在一只旧沙发上坐定,一个小男孩摇摇摆摆的从里间出来,约莫三四岁。林泽弯腰抱起他,问他:"饿了吧?"小男孩点点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周家兄妹俩,有一丝见到生人的羞涩。# a# K" L1 ?" J8 G' Z' W# @5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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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笑笑,向文生说:"豆豆,是我的外甥。"豆豆把脸埋在他颈子边,说:"我饿了。"文生把孩子接过来,仔细的看他,孩子很小,头发柔软的覆盖在洁白饱满的额头上,小嘴唇肉嘟嘟的,很像林泽,只是很羞涩。文生忍不住亲亲他,问他:"几岁了?"豆豆捏起手指,犹豫了一下,准确地摆出三的样子,说:"三岁。"口齿很清楚。
% v1 o' V# ?# m$ l  林泽在厨房说:"我包了馄饨,你们也吃一点吧。"文生忙说:"不必了,吃过了。"林泽回头看看他,笑道:"不用客气。"周眉生看见洋娃娃一样的豆豆,都不知怎么逗他好,把他抱到腿上,不停的亲他的头发,说:"小孩子真香!"她拿了沙发上的布偶逗他,豆豆很快也放松开来,小声笑着。眉生教他喊姐姐,豆豆很乖地叫了,眉生又亲他一大口,感动地说:"现在那些小屁孩就会叫我阿姨,还是豆豆好。"
  q% ~/ j' s7 ?3 k  馄饨端出来,很香,包的很精致。汤是鸡汤,还有碧绿的葱丝。眉生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虽然刚才吃了不少,却仍接了一碗过去。文生帮他把几碗馄饨摆上茶几,注意到食物虽干净鲜香,几只碗却不配套,大大小小,还有一只玻璃碗,心里有微微的酸意。' L# m5 ?2 c7 f" J5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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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把专门给豆豆的鸡丝粥端上来,一口一口喂他,自己抽空往嘴里填一个馄饨。3 Q, c7 f( P  l9 A( U) z: n7 t
  文生看眉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也舀了一颗放进嘴里,汤鲜馅美,咸淡适中,忍不住也大口吃起来,最后将汤都喝干了。然后他顺手将豆豆接过来,喂他吃,让林泽可以安心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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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停当以后,眉生捧着自己吃的鼓鼓的肚子,说:"林泽哥哥,你手艺真好,现在会家事的男人很有魅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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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生想到当年林泽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心里奇怪的又酸又甜。他们认识了三年,同居了三个半月,这还是第一次吃林泽煮的东西。( R. \; p! i"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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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洗碗的时候,他慢慢走过去,感觉到那细韧的腰的僵直,心里暗笑,但是没有动作,却将他洗好的碗拿去擦干摆好。两人也是第一次一起洗碗,却意外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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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k/ |% x, @! Y0 q" e  收拾完了,周家兄妹告辞出来,眉生走在前,文身回头看看那顶层绿色的窗帘后透出的灯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莫名的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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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6 a4 G# v9 ^  看看头顶,由于城市的光污染,只有几颗星星依稀可见,可是周文生却把双手放在脑袋后,吹起口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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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5 09:51: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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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P+ |: g. s7 R
2 t; P5 y! f, q) }$ Y3 K" V  豆住了一周的医院,圆圆的小脸瘦的尖了起来。! P) b' U# l0 P, B) p
  林泽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孩子太小又不敢乱补,买了汤汤水水的菜谱整日研究。
7 i- j- G; h9 d+ G& G" [* _  周文生几乎日日陪他去菜市场和超市,然后一起回家。看他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总是忍不住跑去,帮忙,也捣乱。然后看林泽微锁的眉头放开,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因为他的洋相。
& h: q% E# `) e* S" X* ^  E. h  周文生说自己现在沦为"三陪",陪买,陪做,陪吃。豆豆病中萎靡,吃不了多少,要不是文生,林泽真不知那些汤汤水水要怎么消耗。& U( o5 c8 W5 S' |0 f: E7 W3 |0 w0 ~) Z
  一周后,豆豆病情消减,出院回家。为了安慰小家伙,周文生抱着他,许下了一堆宏愿,从迪士尼到变形金刚,还有带草莓的奶油蛋糕。
8 C4 \+ l- ]* W4 C  豆豆回家后,周文生却习惯了日日去林泽家。他理直气壮的蹭饭,有时候在路上顺手带一些卤菜和凉菜。有心带一点葡萄酒,却想起当年的林泽,也是纸醉金迷里打过滚的。一般的酒怕他笑,贵的却又不敢,不敢触动前缘。: Q9 E" O. R3 A) j7 {( b: z5 J

& O4 i; h2 v. e7 R5 B7 I, R  公司积压了一些事情,他开始忙起来。有时就去不了林泽那里。可是电话反而频繁起来。每当他报告完自己的行程和安排,合上电话总会发愣,这样的早请示晚汇报越来越熟极而流,自己一边鄙视自己,一边乐此不疲。
* ]0 x. ^) D- R$ u' u  他不知道,林泽挂上电话也会愣神。他好像也是十分自然的给文生留饭。当接到文生的电话说不去了,才和豆豆开饭。, b0 }1 Q: t2 A2 g

3 O9 t6 L+ D: ?" h8 y4 h  豆豆虽是男孩子,性格却文静胆小,有点怕生。文生和他熟了,才发现豆豆也很爱玩和淘气,常常和他一起把玩具火车拆的一节一节。林泽跑进来一看,大叫一声。豆豆就飞快的躲到文生背后,嘴里说:"我不在我不在"。林泽和文生都忍不住笑。$ ]$ _. Q, E: d( `/ |9 \
4 R; I: r( e7 H* R
  后来有一天晚上,也是雨夜,雨很大,总是停不下来。文生就留宿了。1 G5 T" d1 q" A; b4 |, @) H
  当林泽给他从衣柜里找睡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跳的异常,修炼多年的脸皮竟然有些发烫。7 L" J4 w& {4 ~$ ?7 r" u
  两人虽是有过一段,可是当此情景居然都不自在。林泽雪白的脸上也是红晕一片,将干净衣服放在床上,逃也似的去给他放洗澡水。+ `, M- p  d# V- c2 x& I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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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浴水声,渐渐有热气逸出。周文生慢慢走进去,贴在林泽背上,双手握住他的手腕。5 g: {  q/ w. E  j. m8 V
  林泽有微微的颤抖,他的手腕很细,和以前一样。文生顺着他线条流畅的修长的手臂轻轻抚摸。林泽仰起头,更紧密地贴近他的怀抱。
' L: K, Q6 }( n! T5 D- o! L  文生在他耳边低声说:"林泽,林泽。"林泽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触须,不停地颤动。' A6 z( }8 L6 H
  文生心里不仅是激荡,还有一种更深切的感情,几乎是感动。他慢慢贴近他的腮,顺着光滑的肌肤向他唇角吻去。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样,但是又完全不一样。林泽滚烫的肌肤和微微的喘息,让他感受到一种微酸带甜的情感潮汐,一阵一阵漫过来,直到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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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的时候,周文生习惯早起,看见林泽熟睡在自己怀里,突然有一种想哭出来的温柔感动。林泽睡着的样子有点孩子气,蹙着眉头,嘟着嘴。以前他还笑话过,说他睡着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 S7 c$ P6 H5 z7 {8 k  他伸出手指,慢慢抚摩着他蹙起的眉心,感受到他温润的呼气,不由得更轻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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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不久也醒过来,慢慢张开眼,看见他,眼里又划过一丝羞涩。文生笑道:"小栗子进步很大啊,以前都是要赖到吃午饭的。"
) `0 s! l$ d; |  @5 B( `  X  以前他就叫他小栗子,因为林泽的眼睛是栗色的。这还是他最先发现的呢,比安捷还早。, c) B2 H# r% r3 C* y
  林泽吧一个枕头按到他脸上,然后快快起身,去刷牙了。这也是林泽的小习惯,早上起床后,只要没有刷牙,就死也不张嘴。
& H4 l& h( F7 z+ w1 |$ l; e  文生把抱枕拿下来,故意大声说:"臭栗子,想闷死老公么。"2 m' f) a) H( a*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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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从卫生间跑出来,满嘴白沫,跳到他身上,狠狠压住他,脸红红的,眼睛凶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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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5 09:52: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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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n7 y) f+ n0 ]# M9 w  周文生这几日心情就像是飞上了天,到了公司,那几个秘书和助理都背地里说,老总是满脸春意啊,被文生抓到。文生故意板脸,说:"你,你,还有你,怎么敢乱传上司的八卦?"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说,我们说的是老板您春风得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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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M: _; y/ J6 V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Ann,见到了也只淡淡打个招呼。他不打算再和她牵扯下去。Ann有些意识到,曾主动约了两次去吃饭,都让文生推掉了,毕竟一切都不曾明朗过,也就渐渐丢开。- ^% U- z/ ]$ k2 A* @" y6 V# I

4 P# U  b7 m" v( F  文生陆陆续续将一些东西搬到林泽家,包括自己的内衣和睡衣,还有一双拖鞋。他在一个新贵楼盘买了一层,付了首期,但是没有和林泽说。他很想和林泽分享,房子,还有其他。可是还是有一点害怕。& _6 ]5 i: x1 j1 w+ J/ o
  当年他也几乎将自己的一切交到林泽手中,可是林泽跑了,一去就是五年。8 u6 _4 o! s* k$ {2 l
  但他无法怪他。他吃得苦更多。( u" j% C8 y' f: t! Z# t
  林泽在这个城市,也曾是小公子一个,父母都在市委。父亲更是做过市委副书记。
- @$ r) q+ p; t9 f1 _4 ^. m  可是他在一夕之间,从云端掉到泥泞里。
6 X: Y$ o1 I1 c/ y9 {8 E7 m+ J% `  父母双双被双规,姐姐姐夫被通缉。警察不停地找他问话。
! t2 Y2 E3 b: c. T* j+ D  林泽离开的时候,他其实知道。林泽亲了他的唇,然后跳窗跑了。那时候窗外大雨如注。可是他帮不了他。
& d0 M! f, p, F8 L  他只能在被子里握紧拳头,手心里是一枚戒指。他还练习了好多遍"小栗子,和我在一起吧。""小栗子,和我一起拥有一个家吧"。他不久前才和家里吵翻,第一次坚决地违抗了他霸道的母亲。& S' p2 j( V# N( j
  可是他不能说。他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说:"小栗子,你一切都平安吧。"
2 Y/ ^  X2 J, ~$ C+ x5 R+ \! U  现在的林泽回到他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惊喜。上帝啊,他没有变坏,也没有让艰难磨砺掉那些美好。他好像更坚强,也温润了。以前的撒赖和嚣张都收拾起来,温和的外表透出坚韧,他变成了有担当的男人。
7 ]+ v- @' p! ]% ?$ F  Z  文生想,你看,我多么有运气。还能遇到他,还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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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事,慢慢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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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到一起后,他才发现林泽真的改变了很多。: u# o$ ~6 }6 T* k3 l, V! T+ w# e
  从来不做家务的他会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他很会做菜,那种家常菜,剩菜拿来炒饭,也做得很美味。以前在一起,总是文生做饭给他吃,现在文生都端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等着上菜。6 p, s' _+ w- B7 j: h. ]6 U0 F
  他将豆豆养的很好。豆豆发育正常,也很聪明,并且童真可爱。养育一个离开父母的幼儿,文生能想象到背井离乡的林泽怎样是艰难渡过的。他从完全不会,到手脚利落,不知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Y( ], S( I. q! r  林泽工作很认真,茶室是他和一个朋友合开的。朋友不常在本市,他几乎负责了茶室的一切。看着林泽一本正经的进货,培训员工,开发新的点心和花茶,文生总是想微笑。他想,小栗子,我每天都能比前一天更爱你。3 A2 @+ g" ~% ], H

5 O# H( R5 e% X' \, s, P( B/ k  可是,我还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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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5 09: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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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半年,林泽那个空荡荡的家几乎被周文生填满了,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买一些小东西和简易家具回来。看到漂亮的小玩意,新的食谱,好看的餐具,还有林泽以前喜欢的模型,都忍不住买回来给林泽。也常常买玩具给豆豆,还看起了幼儿教育的书。
& K; v: [5 x, F( s) R( \( r  林泽第一次发现他在看这种书,是在他去洗澡的时候。文生从淋浴间出来,看见林泽趴在床上,翻着一本书,睫毛在床头灯的映照下闪着橘黄的光晕,趴着的动作更是显出了腰臀那流畅而美丽的曲线。文生心动如水,走上前,双手抚上他瘦削而柔韧的脊背。' R- U/ h6 _. h: w; z" ], l
  结果,旖旎缠绵的心绪马上就荡然无存。小栗子在偷笑,笑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文生紧紧抱住他,说:"小坏蛋,什么事情笑成这样?"林泽把书的封面放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几个大字"怎样做好妈妈--幼儿篇"笑得手指都在抖,他说:"文生,你真的要当娘么?"; P- L) S: O6 h4 h$ N
  文生叫他笑得脸红,一口咬在他漂亮的小鼻子上,轻轻舔着,看着他桃花瓣形状的眼睛。林泽的睫毛微颤,慢慢合上,在文生的脸颊上扫过,痒酥酥的。文生轻轻说:"小栗子,敢取笑我,今天一定不放过你。"
, ^9 @8 W7 E; u' T; k  快到圣诞节了,也快到豆豆的生日。豆豆和林泽生日只相差一天,文生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动脑筋想该买什么礼物。他找公司里几个年长的大姐问了一下,大概三岁的孩子喜欢什么东西,还跟人家强调了一下是男孩。结果很快,总裁有个三岁的私生子的小道消息在各部门之间流传起来。
2 E" G8 T7 d. ]3 l# H& }  周文生人温和,又位高财多,颇招人青睐。而且私生活上一贯严谨,只有一个Ann算是扯得上边。现今居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冒出来一个大八卦,还是爆炸性的。
* v, A* [5 x9 P9 ?* h3 ^  可是台风的中心,周文生,整天都没有感觉到异样。啧啧,过于舒适的生活果然磨蚀了男人的警觉性,他仍旧乐陶陶的琢磨要买什么礼物来讨好他的小栗子。
# ^" H* V0 n  C6 k/ F/ b. t  天气冷了,天上开始飘点小雪花。他们带豆豆出去玩,在游乐场的餐厅吃儿童餐。
0 b8 B1 m+ m5 M* ^7 n% x  餐厅人很多,玻璃上贴着银色剪纸雪花和圣诞树,厅堂中央有一个大的布偶圣诞老人,坐在两头驯鹿拉的雪橇上,好多小孩子爬上雪橇,和圣诞老人合影。  m+ G, Y3 |" V. v3 N9 [- \: ?
  豆豆刚才在游乐场大玩了一圈,一身热汗,两只脸蛋红红的,也兴奋活泼了很多。他看见雪橇,踢蹬着从周文生身上爬下来,也要上去玩。小豆豆穿着一身天蓝色短绒棉衣,背上是一只维尼熊,连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小脑袋包在一圈白色的毛毛里,就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林泽感受到周围人们羡慕和赞赏的目光,得意洋洋,让豆豆在雪橇上坐好,文生在一边扶着,给他们照了一张合影。4 f& C4 H, x7 W5 j  T
  照完了,文生一把抱起豆豆,把他放到肩膀上,和林泽一起找了空位坐下。林泽买食物的的时候,豆豆仍在开心,他扳住文生的肩,把小脑袋抵在文生胸口,小胸脯还因为兴奋而一起一伏的,忽然,豆豆低声而清楚的叫了一声:"爸爸。"6 |  R9 ]. a6 d2 M5 x- i
  文生抱紧豆豆,心里又酸又软。林泽回来,看见这一幕,哭笑不得。他向文生解释,豆豆对每个对他好的男人都想叫爸爸。
$ y# N3 ]0 c5 l" C  豆豆只见过亲爸爸的照片,他不相信自己的爸爸是一张纸。
! H/ |$ Q  s$ v1 i  豆豆那个亲生父亲,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进了监狱。豆豆两个月的时候,他的判决下来了,十五年徒刑,已经是便宜了,两个同案判了死缓。
; p" C  ]3 S* C1 Q5 E  他也只看过豆豆的照片,是林泽瞒着姐姐林译寄给他的。那个高智商的经济犯,戴眼镜的名校毕业生,走私集团的副总,在监狱里对着豆豆的照片嚎啕大哭。
# J2 r7 o( Y% C4 v  林译在监外执行期间疯了。- D3 n: j$ B) e% F; M
  文生看着林泽。这些他都知道,可是,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是不同的。0 {% Q! _2 f* ?0 L0 Z4 l( C- |
  比如豆豆的父亲马文涛,是林译痛恨的废物男人,林书记赏识的"懂眼色"的后辈,文生看不起的卑鄙小人,但是林泽却知道农家子弟出身的他每一步的艰难。4 C# o1 f3 J% N" U/ q; I& j3 H9 J
  比如林译,豆豆永远的妈妈,林泽眼里温文美丽的姐姐,安捷心里的天使,周文生却知道她心里最阴暗和卑下的部分。
4 R' c0 O" s+ z9 I8 Q$ E  比如安捷,林泽爱的安捷,怨的安捷;文生痛恨的安捷,同情的安捷。
0 t! h2 X) j- w  C* H& u8 ?1 h* f6 h  世界就是这样扭曲,可是你不能否认每一个扭曲的表象的真实。
3 f- I/ Q5 S& u8 g/ A7 B2 X: i  可是,文生抬起眼,看着灯光下林泽柔和的脸,你就在我面前,触手可及,这是我最感动的真实。就算这个世界是他妈的无情而变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恩典。/ j$ z/ {" x9 |
  文生用手包住豆豆套在帽子里的小脸,看着他安详的天真的眼睛,温柔地说:"想叫就叫吧。"& U* z7 [6 c+ K9 C" f2 G9 a* h: i4 W% B
  豆豆后来经常叫文生爸爸,文生总是答应。叫一声就应一声,这很大的鼓励了豆豆。
8 H' S2 s' x4 U; J5 Z  林泽的生日在豆豆的前一天,文生送了他ParkHouse的衣服。其实他想把新房的钥匙拿出来,但是又害怕。不过没关系,还有圣诞,新年,情人节。4 @9 ]" Q9 n$ O* e1 A6 ?3 s
  文生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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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5 09:53: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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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了生日过圣诞,过了圣诞过元旦。
$ n8 h9 K$ V8 I  豆豆对林泽说:"真奇怪,为什么一直在过节?"
0 e+ g! t  {- a, W  他只过了两个生日,太小不记得了。这几年林泽一直在外漂泊挣扎,也很难得如此安心惬意的过节。林泽抱着他,贴着他圆圆软软的脸,说:"过节好不好?"
( u2 ]1 L2 V' `+ V- S" q  豆豆揪着怀里一只巨大的玩具兔子的耳朵,点点头。然后抬起头,对着舅舅笑出几颗洁白的小牙:"礼物!"得,就知道这个。0 r! ?" N8 q! h" s
  林泽带了一点吃的和日用品,把豆豆仔细包上棉衣,戴上帽子,然后出门。
" r! C; x' q( z/ ]0 I  R1 }  到了公车站,他犹豫了一阵,还是给文生打了电话。文生正在开车,林泽听着他独有的醇厚嗓音,他说晚上定好了餐位,来接他和豆豆。( S% ?. D, R7 Y( }4 h' ~* w
  林泽呼吸了一口潮湿而冰凉的空气,慢慢地说:"我带豆豆出门,不,不是。我去看姐姐。"那边文生沉默了。) K0 k. V2 c1 n" X9 W, |6 M
  林泽有点慌张,他说:"文生,你在吗?"文生说:"在。"还是很醇厚的嗓音。  _" ~. B4 ]0 @# I' |' L8 _4 @0 @5 `
  林泽语速快起来,声音很轻,像是祈求和解释,他说:"姐姐在康乐医院,她已经不清醒了,我只是想让豆豆看看妈妈。"6 n  h0 y, e& o, t. p
  文生在那边说:"你站着别动,我去陪你去。"
  e" w; M1 V/ a  他们之间,总要提到以前的。哪有能一直藏起来的伤疤呢。过去就是一道很深的伤疤,林泽林泽,你还在疼么。
8 m: j5 m7 c' z* I, P. N* u4 r  文生车开的飞快,看见站台边抱着豆豆的林泽,他另一只手里领着一只巨大的超市用的白色塑料袋,装的满满的。
3 p$ w' J% i( S  林泽上车后,把豆豆安置好,给他系好安全带。文生默默地看他动作,然后发动汽车。1 I3 ^6 E( W  r; Q( @
  汽车无声地在路上奔驰,路边的景色一掠而过。林译那个女人高傲的眼珠在他眼前晃动。
  ^3 C: O  K  n  l% U$ n& N% ]  林译和林泽长的很像,但奇怪的是,弟弟很漂亮,可是同样的相貌在姐姐脸上,却有点别扭。林译长的只能说是清秀,但是气质出尘,弹得一手好钢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当年他们一伙小毛头,个个拿她当仙女。反倒是周文生对她有点不以为然,觉得她太"作",她也最看不惯周文生,当他暴发户。周文生曾大声嘲笑过她,他说:"你以为中国有真正的贵族吗,这里除了我这个经济暴发户,还有政治暴发户。"林译气的吐血,她父亲林书记就是从基层埋头苦干一步步走上来的。0 J. h$ _" ]4 T
  安捷曾很深地迷恋过她,这种狂热的感情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青春期。后来他们和林泽在市委大院的俱乐部为争台球室打过一架,那场架的最后,安捷指着把他咬得体无完肤的野猫一样的少年,地球末日一样地叫着:"啊啊啊,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林译的弟弟!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0 r+ D. y/ Z5 V! `  呵呵,文生无声地笑了,他永远记得那个美丽而嚣张的男孩子。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林泽。林泽斜睨着琥珀色的眼珠,有点蜷曲的头发搭在额上,攥着拳头,说:"呸!"+ `& S* x+ s! F
  车子无声地滑进康乐医院的林荫道,绿树浓荫掩映着两栋白色小楼。林泽联系了林译的主治医生,带他们到林译的病房。
! m- H: q8 r6 t4 b+ o5 J  豆豆穿的像一只小熊,鹅黄色的绒线帽压在额头上,只露出嫩嫩的小脸和一双黑嗔嗔的眼睛。他巴在周文生身上,很乖地样子。也许周围严肃而安静的环境让他有点害怕。3 W5 A  ~% l% T. [0 b9 w0 \
  林译住的病房很干净,是四人间,只有两个人。她很消瘦,神色平淡。最近她病情好转,林泽才将豆豆带了来。豆豆自从满月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
, n9 U6 J& X, z, s* i  林译的记忆力和思维都很混乱,还有间歇的竭斯底里的症状,医生并不建议她看自己的孩子。豆豆站在病房的木门外,呆呆地靠着文生的腿站着。林泽走进去,给姐姐放下一些生活必需品,什么牙膏牙刷卫生纸,甚至还有妇女用品。他细心地将柜子收拾好,然后将姐姐抱到轮椅上。林译没有任何反应,任他把自己推到落地窗前晒太阳。
- b6 ^7 t- n7 V; l  文生把豆豆抱起,通过虚掩的门上的玻璃小窗往里看。豆豆认真而专注的看着阳光里那个消瘦的影子,不知道他能不能从其中读到母亲的内容。文生想起林泽告诉他的,豆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开口叫过一声妈妈。
( n3 B+ K$ P% e' Q* n. }  林泽把姐姐凌乱的头发顺好,轻轻问:"姐姐,记得豆豆么?"林泽的眼珠转了半圈,轻微地点点头。7 j# ?; l; q5 S9 Q) `
  林泽很高兴,说:"想不想见他?"林译看着窗外,一副绝望的样子,说:"死了,再也见不到了。"林泽愣了,他急忙说:"是豆豆啊,他来看你了,你的孩子。"他把轮椅转过来,面向门口。文生也把虚掩的门推开,抱豆豆站在那里。
# x" N1 v* U+ ?7 z  林译仍像是雕塑,豆豆的小手抱着文生的颈子,母子呆呆的对望着。林译忽然说:"豆豆?"林泽很高兴,点点头。林译歪头想想,又说:"这不对,豆豆才这么大。"她比了个小婴儿的样子。林泽急忙给文生使个眼色,文生马上抱豆豆跑开。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简直不像人类发出的。
( V3 x2 ]: z, s+ |8 }; L, j+ R  文生将豆豆抱到楼下花园,豆豆清亮的眼睛若有所思。文生对着这样的眼睛精有点心虚。他轻轻摇摇豆豆,豆豆把脸藏在他的肩膀上,问:"舅舅生病了么?"
. S1 @' A1 {* B! d* W  文生哭笑不得,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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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5 09: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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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康乐医院出来,林泽的头上包了一块纱布,嘴角也青了。文生心疼,带他和豆豆去爱丽思吃西餐,特意点了林泽最喜欢的黑胡椒牛排。
( n) X. Q8 _4 J! |% y  林译被捆上皮绳的样子,让文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曾经是那样骄傲的不近凡尘的女人。现在她那曾经竭力保持的仪态风度荡然无存。你看,我们所有的外在,都来自于心灵,心灵枯竭之后,哪里还会有外表的美丽。
+ ?# S4 l! ?8 k0 d6 b( j; [0 T* \  豆豆今天格外的乖,安安静静地吃着大人们给他切好的小牛排,自己双手抱着玻璃杯喝着橙汁。林泽看他们一大一小安静严肃的样子,反而笑了。他伸手握住文生的手,说:"姐姐已经好很多了,医生说,她可能会清醒的。"8 o0 @2 F4 T: L0 G) G
  文生反握住他的手,细细摩挲。林译好起来的希望渺茫,他心里知道。她性格太极端,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从公主到通缉犯,再到疯子。这样的事足够她醒过来再疯一次。
9 u: m2 E* o# Y, f7 ^  林泽微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文生再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抓住。林泽挣扎了一下,抗议道:"这样我怎么吃东西?"
6 r" z  w8 j2 n$ q( a- |  文生说:"我喂你吃?"林泽一下子把手抽出来,说:"no!"! A# w+ O3 e0 {9 X# y$ L
  吃完了,文生带豆豆去洗手间,林泽坐在位子上等。这时候,一个长卷发的女人快速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来,露出轻蔑的笑容。她说:"林泽,你居然回来了。"
* @, M/ A, ]  T' J  林泽抬头看她。女人中等姿容,修饰的不错,只是容色憔悴。林泽坐直身体,说:"是的,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女人在他对面坐下,冷笑着说:"还有周文生?老情人叙旧啊。"林泽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她,说:"如你所见,我们现在在一起。"女人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冷笑着说:"你这贪官走私犯的儿子,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住在监狱外面的人吧?"林泽冷冷地看着她,说:"你用什么样的立场,来嘲笑我?"
' T1 b0 a, D+ L! o5 |  女人脸色铁青,林泽几乎可以想象,只要她手边有一杯水,肯定会立刻朝自己泼过来。啊,那个侍应把桌子收拾的太干净了。
4 s% v1 k4 W& c  文生带着豆豆向这边走过来,女人站起身,飞快地跑掉了。0 V/ f  H* y% c1 `8 Y
  回去的路上,文生开着车,心事重重。林泽和豆豆坐在后排。豆豆靠在林泽怀里睡着了。沉默了一段时间,文生突然问:"刚才是陈海伦?"林泽仿佛从沉思中惊醒,说:"是她。"
3 l  l6 g' v" x7 A  文生悄悄从后视镜看他,他并没有异常。文生说,她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 Y6 g2 i& Z8 |7 g  林泽疲惫地摇摇头,说:"几句怨气话,这些不算什么。"
' }; n6 K4 {6 e7 ~* F  是啊,仅仅是这几句话,他这些年听见的还少么。父亲和姐夫在监狱服刑,母亲病逝,姐姐发疯,要是这样几句话就能打垮他,那他这些年也是白磨练了。
5 Y2 V2 r2 U4 O8 Y  文生似乎放心了,开着车,说:"陈海伦在出事后就提出了离婚,安伯母现在不再说她好话了,全是埋怨她。"林泽淡淡说:"她也不好过,何必大家死在一起。"文生又悄悄看了他一眼,问他:"过年看看安伯母吧,她现在一个人也很孤单。"林泽将头抵在驾驶座的背后,说:"那你陪我。"文生笑道:"好"。  }# r9 l4 i. C$ W7 D
  到了年底,林泽和文生混杂在抢购年货的中年妇女中,在超市里慢慢转悠。超市放着欢快却伧俗的歌曲,一片中国红的海洋。文生不禁想起一句话,旧历年的年底才像是年底。他们都有自己一个人生活过的经历,倒不是五谷不分。文生推着购物车,陪着林泽一个区一个区的转,讨论着菜谱。
: b; C6 I5 L! P. r' X& t# K  文生和母亲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虽然在一个城市。他的性格虽温和,底子却和母亲很像,倔强而霸道,有控制欲。五年前他和母亲闹翻,其实不仅仅是为了他的性向。那是两个人的掌控欲的一次碰撞。" P+ c$ Q  D$ v/ n1 J* T% u& g
  母亲没有想到这个默不作声的儿子会突然张开以前隐藏的翅膀,一下子飞走了,头也不回。, X* W) h9 b. n" C5 Q# F8 t
  尽管初期很艰难,文生的心里充满了痛快,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痛快。啊,自由,真是无价的宝贝。
* l9 p0 M/ Z0 h/ ]) g3 z: J% I. F  但是现在,反倒是事事遂顺之后,他开始体谅母亲了,母亲五十多岁,白发和皱纹开始衍生,精力不济了,她已经完全掰不动他了。但她还是母亲。文生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过年。眉生和父亲自然是会喜出望外,母亲虽然定会说点难听的,但也许不至于把他往外赶。但是,他看看身边的林泽,林泽的眼睛亮亮的,心情很好,嘴角弯弯的带着笑意,正拿着一把粉丝,就像拿着一把玫瑰花。
+ G9 S  [" e" W: ^7 G' U+ j/ P; N  如果带他回去。
: q8 U2 h  u6 c+ j6 Z; ^9 P  X, _  文生的心跳了一下,然后他又自嘲地摇摇头。母亲如果手里有枪,会当场毙了他们两个,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变成蝴蝶。
  ~& h9 i8 A! @! i: I  但是他不舍得让林泽一个人过年。回家计划当场就泡汤。他伸出一只手臂,揽了一下林泽的肩,林泽回头看着他,微笑。你看,我们的人生都有许多的不圆满,可是我们在一起,才能让我去期盼一个圆满。3 k) d- b. X+ L7 H( t9 }/ u5 ^3 J-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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