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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nxi190039

★已收录★ 《白色的雨》 BY 一直奔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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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7 09:56: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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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H- H5 k4 t% e6 z& O  文生回到家里,看见豆豆坐在小地毯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动画片,林泽趴在豆豆身后,把头埋在一堆抱枕里。
* R. B/ \* `2 i1 ?" [, A! W  a  他听见文生开门进来,也没有抬头。文生摸了摸豆豆的头,然后坐在林泽身边,说:"栗子,吃饭了没有?"( ~& d+ F; X( L) Z
  林泽嗯了一声。文生将他扶起来,却发现抱枕上一片冰凉的潮湿。文生吃惊。林泽小声说:"安捷回来了。"文生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有点酸,也有点怒。1 F, T/ r: l& @6 u' b# c
  林泽,终是忘不了安捷的吧。
: f6 W! k* A& s- b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林泽仍躺在那里,文生坐在他身边,没有开灯,电视的光线一明一暗,照着他们。豆豆爱看的动画片播完了,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广告,然后可怜兮兮地回过头,发现没有人理他。郁闷地揉了一会儿小兔子,然后再回头,还是没有人理他。终于,豆豆的肚子饿了,鼓起勇气,说:"舅舅,我饿了。"林泽一下子爬起来,走向厨房,顺便踩了文生一脚,心里有点生气,今天的文生怎么一点都不温柔体贴。! _( {- `, |2 Q1 ^2 A
  林泽做好饭,出来一看,豆豆已经快巴到电视机上了,电视里是麦当劳的广告。文生像是石像一样,仍旧坐在那里。林泽啪地一下打开客厅的灯,恶狠狠地说:"开饭!"/ g' c% j+ b5 G
  晚上文生背对着林泽,这里咬牙,然后握住文生的肩膀,用力,要把他翻过来。文生不动,林泽继续用力。最后文生一下子翻过身,说:"干吗?!"& y9 @+ l6 i2 [/ k- ?- k) j5 ?
  林泽不说话,拉起他的手臂,自己钻到他怀里,然后仰起头瞪着文生。文生也瞪着他,半晌,终于缓下来,伸手揉揉林泽乌黑柔软的头发,说:"林泽,你是不是还喜欢他。"林泽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文生说的是安捷。暗叹文生居然也有这样不成熟的一面。; m8 f2 r: w+ v/ [- \' I
  林泽咬了他的胳膊一口,然后摸着咬过的地方,说:"感情有时候像一场赌局,只有输家才会留恋放不开。以前我是输得一塌糊涂。"林泽停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文生,有你在,我觉得自己没有输。"
/ f( o' t$ z6 f- e* g7 _1 x1 D  文生愣了一下,然后使劲搂住林泽,说:"真的么真的么。"林泽红着脸踢了他一下,因为呆在他的怀里使不上力。林泽说:"文生是坏蛋!"文生笑着亲了他一下,说:"现在还坏么?"林泽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俩人笑闹了一会,文生又捧住他的脸,严肃地拷问:"那你今天还哭了,为那家伙哭?"林泽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说:"不是。"文生说:"是安家人又说你什么了?"# N% O0 v, C( E8 T' M+ V
  安家的人为了当年的事情,一直对林泽不满。当年林泽的母亲跑上门大吵大闹,还当众辱骂安捷是流氓,要不是林书记为了把事情压下来臭骂了她一顿,几近疯狂的女人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来。9 I: C+ W2 H! u0 _: H5 T
  林泽仍旧摇头,说:"别的人说什么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安妈妈......"林泽的眼里又有了泪光。7 r: [! D+ s; y: W' p4 E/ ]
  安妈妈在林泽心里的分量很重,可是她那激动痛苦的样子,让林泽想起了过世的母亲。他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愤,为什么把自己当成传染源,当成失足青年,当成一个尴尬的人。他想,难道我就这样罪大恶极么。
: X6 C# [! _' q+ u! O1 @# Y  文生慢慢摸着他的脸,说:"栗子,别伤心,个人有个人生活,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林泽听着文生文不对题的安慰,笑了,慢慢凑上去,亲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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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7 09:57: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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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J9 y+ U  大约过了一周,文生正在公司,有人来找。特助谢晴认识他,就让他进来了,是安捷。
4 p. o5 p! |/ K( D' l6 h4 ]. Y  文生本打算过几天约他出来聚聚的。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交情很深。安捷少年期还是追逐了一阵小女孩的,后来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曾和文生说,女人就像家具一样,再漂亮的也无法让他发情。文生淡淡地说,我也是。  d8 N) Q6 }! B' w* P
  安捷和文生彼此分享着这种最深的隐秘。他们成了最默契的好朋友。他们最最默契的事情,是同时爱上林泽。( g6 ~+ [- z, S$ p) z
  安捷和文生找了个小酒店,点了几个凉菜,两扎啤酒,就像上学的时候一样。俩人喝了一会儿,安捷说:"对林泽好一点,以前是我太混。"文生喝酒,然后说:"我不会,我是真的。"安捷说:"当年我也是真的!"$ O: P# Q) h# P% {4 i
  文生冷冷地说:"至少我不会让他看着自己和一个女人结婚。"安捷的脸有一种病态的白,他夹起一粒花生米,然后说:"我没办法,我爸弥留之际,我跪下发誓的。再说我妈有心脏病,要是气死了她,我宁可去死。"
' w4 h: Q9 d. x9 s  文生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都过去了,当年要不是你拿钱出来给林译上缴赃款,他们俩夫妻不会判这么轻。陈海伦呢?为了这个和你离婚?"安捷说:"那钱本来就是林译给我的所谓顾问金,还有她给我的分红,我一开始就不想要。"/ \3 q2 j6 [/ d/ S/ Z& [
  他们喝了一会酒,文生发现安捷精神有点忧郁,似乎心事重重。他问:"要不要和林泽聚聚?不过最近他忙。"安捷摇头,说:"我妈现在紧张到极点,连提都不能提林泽。"文生说:"别让安伯母想太多了,保重身体。"安捷有点醉,他说:"现在我可是流连花丛啊,我妈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给我找老婆呢,现在我就像个青楼头牌一样的赶场子相亲呢。"文生笑,安捷也笑,笑着笑着,安捷停杯,神秘地凑近文生说:"跟你说实话,我和女人,还是不行。"
: w4 j/ ?9 v$ o5 n" H  文生不笑了,说,你醉了。安捷再灌下一口,说:"醉个屁,醉了才好呢,我他妈就是搞不清自己到底醉了还是醒着。"
) a* y' ~: a2 V  Z# ^  最后文生结了帐,将安捷送回家。安伯母看见他,脸色并不好看。她不希望安捷再和这帮"搞同性爱的"混在一起了。她亲爱的小儿子,不能再被别人带坏了。; @" w: _$ u3 P% I
  文生识趣,说:"我们以前几个老同学凑了一桌,我正好顺路,送他回来。"说完就告辞了。
+ I4 O0 f2 w* r+ R" R  文生回家和林泽说了,觉得安捷的精神不太稳定,有点担心。林泽说:"他以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父亲,精神压力很大。"
1 }7 t8 h. g% v/ @+ s1 ^: ~6 h  安捷的父亲是桥梁专家,市人大常委,大学教授。他也是安捷的偶像和骄傲。安父一直在山川大河之间奔忙,安捷在情感和生活上就一直依赖母亲。所以父母的伤心失望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既想挽留自己的恋人和爱情,又想做一个让父母快慰的儿子,可是这个矛盾却不可调和。他就像个钟摆,摆来摆去,痛苦不堪。林泽想到安妈妈的态度,知道自己现在是离安捷越远越好,虽有不甘,但是因为有文生的体贴关怀,心胸渐渐放开,又把心思放到自己要开张的小店上了。
8 k, x1 `# z5 T8 E* `, h; h  到了三月底,不少人出游踏青。豆豆这些天都呆在林泽身边,没个同龄人陪他玩,很是寂寞。文生和林泽腾出一天时间,带他出去郊外踏青游玩。小东西兴奋的不得了,就像是放风一样。林泽给他买了个五彩斑斓的大风筝,豆豆一阵疯跑,开心的不得了。豆豆跑累了,林泽和文生带他喝饮料,豆豆忽然站在凳子上兴奋地说:"pp姐姐!"林泽失笑,拍拍他的小屁股,说:"瞎叫什么?"
& ?; O+ M$ y$ e  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子走过来,捧着豆豆的小脸,说:"什么pp姐姐?!该打!叫Ruby姐姐!"
& Q' @" h. k* _5 t9 f/ A( v  文生轻笑,说:"豆豆汉语还说不溜呢,英文就更不行了。"谁知豆豆极快地说:"Ruby姐姐。"叫得挺清楚。林泽大笑,亲了豆豆一大口,说:"豆豆真聪明!让你爸爸丢面子了。" Ruby也笑了,在他们边上坐下,抱豆豆玩。玩了一会儿,问豆豆:"你妈妈呢?"豆豆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在框框里,坐着。"林泽和文生都听到了,一阵心酸,孩子还是有点明白的,他从不提妈妈这两个字。; f  G* H; @- z  S/ |7 U2 B& l
  豆豆不要Ruby抱了,赖到林泽身上。文生扶住他的小肩膀,凑上去亲亲他,和林泽相视一笑。Ruby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文生也不解释,他当年公开自己的性向,算是在业内爆了个原子弹,只要Ruby稍稍打探,多的是人添油加醋告诉她。可是现在看来,这反倒给自己一份方便,也顺便脱离了母亲的控制。要是一直在母亲的羽翼下生活,也不会有今天的源生,更不会有今天的周文生。
; Z+ v6 R- L+ l% }: s3 Y# S  Ruby和他们聊了一会,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文生吃惊道:"笑笑?"Ruby点点头,说:"老总你认识她?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文生拍拍趴在林泽怀里变成小章鱼的豆豆,说:"豆豆,看看谁来了。"豆豆扭过头,看看笑笑,又藏进林泽怀里,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样子。笑笑也默然。文生没想到小孩子的记忆更新太快,才几个月不见,两小无猜已经变成陌路了。他们和Ruby还有笑笑妈妈随便说了几句话,一转头,豆豆和笑笑又玩到一块去了。不禁感叹,小孩子的友谊真是来的快也去得快啊。
! x9 s' n3 w+ l3 p6 l# \  笑笑的妈妈联系了一个托儿所,规模不大,设施齐全,就在文生的公司后面。建议豆豆也可以送去,正好和笑笑作伴。文生和林泽都心动了,豆豆太腼腆,又没有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他们希望豆豆能多和同龄孩子玩,塑造一个开朗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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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5: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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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6 w2 T1 `: h$ S- b7 |  江南的四月,天气好,景色也好。林泽的小店开张了,他自己在后堂烤一些蛋糕和小饼干,还有可丽饼和提拉米苏。林泽以前就给文生和豆豆烤过不少,颇有心得。小店请了一个有些经验的糕点师,还有一个小跑堂的。生意不错,每天做出的都能卖完,竟还有人一早就去等,怕买不到。做了十几天,林泽事事顺利,心情也好了,开朗不少。加措将藏式餐厅那一边管理起来,每天林泽点点营业额就可以了。但是加措性格直爽,不如林泽温和,常常和员工争执,林泽常打电话过去劝架。还好他人爽直也不固执,很好劝。
1 T: h: u$ r' z  林泽日日在后堂忙碌,他和请来的糕点师小杨推出了一种新的绿茶红豆蛋糕,很受欢迎,工作量也渐渐大起来。豆豆早上送去托儿所,晚上接回来,小家伙有点粘人,但是这些日子被几个男人喂的胆子大了一点。# R+ |% @9 n# x  j6 l
  第一次上学,他一进校门就抱着林泽的腿死都不放,好几个老师都哄不下来。上课铃一响,家长们都纷纷离开,豆豆眼泪汪汪巴在林泽腿上,抬起小脑袋望着舅舅,一副不要抛弃我的小样,黑嗔嗔的眼睛小狗一样。林泽被他弄得心软了,这哪是送孩子上学,简直像是卖孩子,当时就想把豆豆抱回去算了。还是文生坚决,又哄又抱,把豆豆抱到教室坐好。豆豆坐好了,还是眼泪汪汪看着文生,眼睛里可怜巴巴。文生一辈子也没有过这么大的罪恶感,可是想到豆豆始终要锻炼一下,狠心亲他一口,说:"豆豆乖,爸爸下午就来接你,还给你买麦辣鸡翅。好不好?"豆豆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衣服都抓皱了。
) Z5 t8 v% v4 D2 z) Q% s  就在文生罪恶感爆棚,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笑嘻嘻地叫豆豆。原来是笑笑。笑笑早来几天,已经适应了,她拿画片给豆豆看。豆豆的小手就放开了文生,跟在笑笑后面跑走了。文生愣在当地,半晌,说:"臭小子!": ?! E7 W7 r; M+ R1 p
  还好有笑笑这个小玩伴,豆豆终于同意文生和林泽离开。倒是林泽在小店里有点坐立不安,就惦记着豆豆第一次到一个新的环境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受欺负。, u+ y) v  _  Y
  豆豆去了托儿所,居然玩的还不错,认识了几个小朋友。还学会了几个英文单词。回来就指着小鸭子叫"duck",指着小鸡叫"chicken"。林泽指着他最喜欢的小兔子说:"那这是什么?"豆豆说:"兔子啊!"一脸鄙视地看着舅舅,林泽郁闷,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h; y3 g; A( X$ K( {

" G( Q2 j  P6 ~: e  四月底开发商交房了,文生拿到了钥匙。他磨磨蹭蹭拿回家去,不知林泽会使怎样的态度。自己觉得有点像是金屋藏娇,又怕林泽纤细敏感。3 j; x2 y* p2 e+ U; P1 l' r
  这天是林泽煮的中饭,四菜一汤,有豆豆爱吃的河虾。林泽剥出一只,沾了酱油,向豆豆的嘴里喂一只。文生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林泽,豆豆现在大点了,该有个单独的玩具房吧?"林泽说:"一共就这么六十平方,哪里腾出来给他做玩具房?"
6 Q6 y) X, I4 J9 D( {, Q  文生期期艾艾地说:"我有栋新的房子,可以搬过去。"
1 _3 ^; }) u1 k. {) ^  林泽剥虾子的手停了一下,脸上有点红。文生察言观色,说:"我下个月要去美国。北郊的厂房二期也要动工了,房子装修就要你来安排了。"林泽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看着文生,眼睛有一点幽幽的。文生忙说:"房子我早就买了,现在我们不是一家人么。当然要一起住进去。"林泽微微一笑,说:"好。"林泽其实早就看到了文生的购房合同,当时有点沮丧。他毕竟没有文生财力雄厚,总觉得文生的付出更多,而自己却不能为他分担点什么。林泽想,自己若是女人,一定是死心塌地要嫁给文生吧。可是男人和女人的幸福感却是不同,文生的付出,却让林泽隐隐觉得自己没用。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在情人的面前。但是林泽看到文生的小心翼翼,反而心软了,文生为他们买了房,反而像是做错事,显然是考虑了林泽的心情。林泽想,自己还矫情什么呢,有人给大房子住,为什么不住?
0 d' {) R) t* P4 j. Y  文生出差去美国,林泽拿了钥匙,联系了施工队。他在装修茶馆和蛋糕店时有了经验,也认识了一个设计师,风格简单明快,讲究实用,林泽和文生都喜欢他的设计。所以这次的房子还是给他做。装修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林泽几头奔忙,瘦了不少。文生常打电话过来,总叮嘱他好好吃饭休息。其他还好,只是藏餐厅那边总是出状况。这次是有人出言轻薄王婉冰,加措砸破了一个小混混的头。林泽说好话才在派出所看到他,拘留了十五日。王婉冰哭成了泪人,林泽将藏餐厅一滩子管起来,无力安慰她。4 w" Z& H# \5 c- u& R6 m9 b
  等加措回来,林泽也累得不行,好在自己的小店还经营平稳。但是餐厅这样一闹,伤了元气,影响也不好。9 i5 o' n# N* l6 \# B
  文生终于在二十天后回来。林泽去接机,却看见走出出口的不仅有文生还有林泽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人,黄焕阳,以及一个明显身怀有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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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6: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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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 d, D5 K4 G6 B# T  黄焕阳以前是大学登山队的队长,也是周文生的好朋友。他一直不喜欢林泽,林泽让他的两个好朋友迷迷瞪瞪,神魂颠倒,把事情搅得一塌糊涂。要是个女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男人。他根本接受不了。他曾经扬言要揍林泽,并且差点真的和林泽动手,当时是安捷死死拦住了他。
3 c) c8 K& I: X8 W  林泽也不喜欢他。没有谁会喜欢看不起自己的人。但是平心而论,黄焕阳是个很讲义气,够朋友的人,有领导气质,很让人信服。当年在登山队,他简直是振臂一呼,应者如云。他毕业后去了深圳,自己组织了一个登山俱乐部。林泽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走出通道,后面是推着三个人的行李的文生。
: ~# y+ ]7 ?; s2 n  文生有点疲惫,看见他,仍微笑起来。林泽上前帮他拿行李,林泽不会开车,只叫了一辆出租,只好让黄焕阳和那个女人先上。他们坐了后一辆车,坐下之后,文生紧紧地握了一下林泽的手,然后靠在林泽肩上睡着了,睡得很放心。林泽的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不知怎么的,刚才些微的不快一下子就消失了。0 I3 s& U& X7 A3 Y" O
  车子停在酒店的门口,黄焕阳和那个女人下车进去登记。林泽推推文生,文生再用力把头靠回去,说:"别管,回家!"。) u/ r5 T3 h$ }" _" N1 R" b
  等文生睡够了,才告诉林泽,黄焕阳是回来结婚的,和那个大肚子女人。
% Z5 Y+ h0 r2 O0 [8 r  林泽哦了一声。他和黄焕阳不熟,只是隐约觉得以前和他在一起的女朋友好像不是这个。文生停了一下,说:"王有康,在麦金利山遇难了。"
6 o7 g- k  T2 P4 O# n7 P  王有康以前是登山协会的副会长,和黄焕阳是最好的朋友,也是生死之交。黄焕阳曾在攀登尼泊尔的马纳斯鲁峰时遇到小规模雪崩,是王有康死死拽着保险绳,救了他一命。为此王有康的右手韧带撕裂,花了一年时间复建。
* @. q9 K0 B% t% K  文生用手盖着眼睛,说:"你还记得焕阳以前的女朋友么?"林泽说:"见过,不认识,但好像不是这次这个。"文生点点头,说:"这个女人是王有康的未婚妻,本来王有康打算从美国回来就举行婚礼的。"林泽一下子坐起来,说:"这个黄焕阳是什么意思?"文生也坐起来,说:"他要娶王有康的未婚妻,做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俩人面面相觑。文生半晌苦笑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原本他们两对是打算一起举行婚礼的,谁知王有康出了事。那女人没工作,无法一个人抚养孩子,焕阳居然来这么一出。他让我去说,我说,我怎么和丁曼说?", |- K+ X4 a/ ?
  丁曼和黄焕阳在一起快十年了。从大学就开始了,一直感情很好。丁曼为了支持黄焕阳登山,甚至有一段时间在深圳打两份工养着黄焕阳。林泽觉得黄焕阳荒唐,而文生是知道丁曼和黄焕阳的感情的,更是有一种无力感。丁曼知道王有康出事,一天一个越洋电话去安慰黄焕阳。如今又该怎么对她说?
2 Q; c! D3 ]8 |* H2 u; y0 y  文生为此责备过黄焕阳。黄焕阳坐在酒吧里,脸色暗沉,他告诉文生,江素文,也就是王有康的未婚妻怀孕了。王有康是家中独子,他父母恳求江素文生下孩子,但是女人不干。
9 }- t1 ^2 ]" u+ N  Z! N! y  黄焕阳去找她,本来是准备大骂她一顿的。却看见她神色憔悴,痛不欲生。她一直没有工作,还有哮喘,做不来重活。王有康的父母虽然说孩子不要她养,但是她实在接受不了生下一个注定无父无母的孩子。王有康是独子,其父母年事已高,她自己又生活艰难。她左思右想,还是要拿掉这个孩子。
. r. M- B* \* n3 `  酒吧里斑斓的灯光打在黄焕阳的脸上,让他的脸显出一种狰狞。他说:"老周,你知道,我的命是有康救的。这次也是,他是因为右手使不上力,才出事的。我不能负了他。"8 C9 p! w' S2 p9 u  }
  但是你必须要负了一个人。这个人,你选择是丁曼。. ~- n$ D/ m% `7 B+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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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生给丁曼打了电话。丁曼立即从深圳飞了过来。她找不到黄焕阳,只好来找文生。进了门,她微笑道:"文生,没想到你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她虽然在笑,可是脸色苍白,眼睛肿的和水蜜桃一样,似乎一压就会流出水来。; u$ }6 Y% E% v  w$ N$ H
  她以前也是读自动化的,说起来是林泽学姐。只是她毕业的时候,林泽还没有进校。林泽给她端来水果和牛奶,她脸上浮上僵硬的笑意。5 a2 X  E( N5 o: G7 y! C/ Q
  文生坐下,说:"焕阳说给你发了邮件,他就是那么个意思。"丁曼刷地站起来,说:"那么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们房子买了,酒店定了,请柬发了,两边亲朋好友都知道了,他居然说不干就不干?!"文生默然,林泽远远躲到阳台上。
7 T$ I! H" _9 d! a0 q  丁曼站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文生,说:"黄焕阳在哪里?有什么事,都不能当面和我说清楚?!这个婚,他说不结就不结?"
( j) }0 g0 r% Y9 O8 D* b/ v$ i  文生说:"你别急,我这就找他来见你。"文生穿衣出门去。黄焕阳的父母还不知道他临时退婚的事,打电话过来给丁曼,询问婚宴菜单。丁曼泪流满面,半晌,对手机轻声说:"先不忙,焕阳有些事。"
7 A3 |2 F* u3 |  林泽给她拧了一把热毛巾。丁曼擦掉泪痕,说:"你是林泽?"林泽点点头。丁曼说:"文生经常说你呢,以前......"她说到以前,声音低了下来。
; V( |8 _* }: g7 i" O: n3 f0 \  文生在大学里给登山协会拉过赞助,黄焕阳又是喜欢呼朋唤友的人,因此俩人结交。黄焕阳做朋友是没的说的,肝胆相照,可是做情人,却亏了丁曼很多。他刚去深圳,在公司跑业务,由于实在做不到低三下四,两个星期就辞了职。俱乐部建设初期,要常和一些管理部门打交道,他又不善于此。是丁曼一个女人跑东跑西请客吃饭,给他找的关系。丁曼曾求到文生这里,文生二话不说帮了她。他很佩服这个女人。* t" H4 T' J& s8 a- x9 z
  黄焕阳躲在酒店,他不敢见丁曼。文生找他时,他和江素文正坐在一起看电视。文生一下子关了电视,说:"丁曼来了,在我家,你去和她把事情说清楚。"黄焕阳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和她还是不要见面了。我对不起她,深圳的房子,还有存款都给她,还有俱乐部的股份,我已经办了让渡书。过几天有律师交给她。"* U. @1 e( Z" n8 n% q0 m
  文生说:"你他妈什么脑子,你就是不结婚了,也他妈和人家当面谈一下吧。"黄焕阳说:"见面又能怎样?我不想看她哭哭啼啼。"他转头看看江素文,说:"素文身体不好,又太柔弱,小曼很坚强,没有我也能过的好。"江素文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文生说:"你的破事自己解决!我真是招谁了?"焕阳沉默了,半晌,说:"你替我约她出来吧。"素文抬起头。文生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m" q; ~4 }6 ?* c+ e6 o
  丁曼和黄焕阳在一个咖啡厅见了面。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丁曼飞回了深圳,取消了婚礼,卖了房子,辞了职。文生和林泽说起,都很佩服她。黄焕阳果然和江素文结婚了,没有婚礼,只请了几个朋友吃了餐饭。文生去了,安捷也在。9 {0 C4 @: r4 B  b8 s! h4 R
  婚礼上,黄焕阳喃喃地说:"小曼怎么不理解我呢,我最爱的是她啊,只是我欠了有康一条命啊。"安捷冷笑,他说:"你个弱智,你以为婚是好结的?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的,从现在开始,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是你老婆了,她和你绑在一起了。恭喜你这个被绑住的昆虫。"
) S( L5 h: `' w8 g8 x" @  众人瞠目。素文呜呜地哭起来。文生把安捷拉出去了。安捷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说:"又一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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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6: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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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之后,文生和林泽搬进了新家。最开心的是豆豆,他有了一个很大的堆满了玩具的房间。( k9 L7 B' [( N) o, ?
  江素文和黄焕阳续租了他们以前租的房子,因为租价低廉。江素文在结婚后三个月,生下了一个男孩。她生育后,身体更差了,孩子也孱弱,要吃很贵的奶粉。黄焕阳转让了自己在深圳的俱乐部,卖掉了最钟爱的陆虎车。他不敢提登山两个字了,一提起来,江素文就泪水长流。  g! s/ k$ w9 ~, W" N4 P6 E
  他曾试图和丁曼联系,自己对自己解释说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可是丁曼坚决地换掉手机,也离开了深圳,无从寻找,丁曼的父母也恨极了他。他自己的父母一开始也接受不了这个儿媳,还有个外姓的孙子。后来看自己的儿子实在是焦头烂额,连发展很好的事业都放弃了,又心疼他。黄家妈妈来照顾了一段江素文和新生婴儿,她不喜欢素文,更喜欢丁曼,在言语和脸上带了几分出来。素文敏感,几乎眼泪不干,家务事越搅越糊涂,黄妈妈最后把手一甩,说:"兔崽子们,随你们怎么折腾吧!"回家给老头子做饭去了,从此听不得素文的名字。
. f0 i/ z: s3 m' w, ^0 |  黄焕阳情场失意,财运上竟好起来,在大学门口开了个小餐馆,卖牛肉拉面,生意火爆,从此收心养家。素文也挣扎着起来做家务,带孩子。他有时候做梦,仍是在高高的雪山上,醒过来,心里一阵阵难受。
  p' K$ p- |  D+ U) h8 W  他给孩子起名叫雪峰,素文不同意。素文瞒着他报了户口,孩子的大名是念康。后来他知道了,那天他没有回家,一个人找个排挡喝的酩酊大醉。- \' e: |4 h% B- v# }
  他常和以前一些老朋友聚聚。素文没有丁曼漂亮能干,但好在还算温顺娴静,他打算就这样将日子过下去。那帮朋友背后都说,老黄坏就坏在太讲义气了,日子给过成瓜蛋了。以前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都蔫了。
# g! x* b( H; s2 {! `  林泽极看不起黄焕阳。他几乎像是个不准老公打麻将的老婆一样,不准文生和黄焕阳来往。甚至不想提到这个人。他最恨这种出于"无奈"结婚的人,也是旧时伤痛太重。文生工作忙,也不想为这种事和林泽争执,因此和黄焕阳极少见面。4 p, x$ }/ d& B/ S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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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的小店扩大了经营,他在开发西点方面颇有天分,做出的酥皮奶酪蛋糕和自制黑巧克力都颇受欢迎。文生本来爱吃甜食,总是下班巴巴的跑去接他,然后吃林泽给他特制的小点心。林泽有点疑心文生这样吃下去会得高血糖,总是伸手去摸文生,看他有没有长出小肚子。
- {  t: s" T  f/ y" ^: K( D* {  但是藏餐厅经营越来越惨淡,林泽和张波都无心管理,加措就没精神。他还常和员工吵架,走了几个员工,新来的手脚不够利落。他和张波一商量,打算将小店盘出去。张波一本正经跟他说,自己想支教回来考公务员,林泽扣上电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r, [4 |9 j% s7 E
  王婉冰似乎还是经常和张波联系。张波经历丰富,嘴巴又能说,哄得她很开心。林泽看着小女孩一会神采飞扬,一会儿情绪低落,暗骂张波乱欠风流帐。张波比林泽大五岁,林泽比王婉冰大五岁。在张波眼里,林泽都属于小屁孩一列,更不用提王婉冰了。1 U- P8 y4 e6 _: z% T4 c
  藏餐厅在黄焕阳的牛肉面店附近,黄焕阳找到林泽,要盘下小店。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就见了面。林泽看见黄焕阳瘦了一点,气色还好,只是神态平和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样锋芒毕露的样子。成家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成熟。
5 U4 y# N; X. n3 |0 r- x* X  黄焕阳看见林泽,还和以前一样漂亮,但是也温润很多,以前那嚣张的神态也没有了。你看,你看,这就是沧桑。
; H" c8 H9 w: c1 I% p  事情很顺利,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计较。黄焕阳会一点生意经了,也圆滑了不少,不会再随意得罪人。以前在这方面是丁曼太维护他,让他可以生活在自己飞扬跳脱的世界里。但是,现在他是养家养儿子的男人了,生活就是这样,是充满了油烟的,孩子的啼哭和乳香,还有湿唧唧的尿布,太快而冲出奶瓶的开水。林泽不动声色看着他手机背面一个肉乎乎的婴儿的照片贴纸。这样的情绪他也有,比如手机屏幕上的文生和豆豆的照片。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无奈中有了一点体谅。
7 g4 h( d+ R4 r4 R3 k  后来文生告诉林泽,黄焕阳之所以要租下那个旧房子,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那里是丁曼唯一知道的朋友的住址。他还希望有一天丁曼回到这个城市,会头脑发热去那里看看。但是他也只能这样了,他很爱这个婴儿,江素文也对他很体贴,在他的梦中,雪山上的自由的风越来越远,更多的是儿子流口水的小脸,和一股牛肉面的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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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6: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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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X5 C" e- u  林泽和文生的新居在一个森林公园的附近,他们经常一起出去散散步。在盘山道上遇上了邻居们,就会打个招呼。他们现在都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有时候文生牵着林泽的手,很自然。文生如今想起来很庆幸自己是自己的老板。他们也有这样的朋友,在政府机关工作,虽然职位不低,可是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牵自己爱人的手。甚至还要应付上司给他介绍对象的热情。现实世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艰难和不如意,也许憋憋屈屈活到最后,都忘了什么是如意。, _9 O* M% U3 @1 p9 l4 z: f, \
  林泽遇见过文生的父亲。周老伯是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削的人,五官和文生很像,但是人很和善。他甚至和林泽聊了几句,神色笑嘻嘻的,一副"我知道你们怎么回事"的样子。林泽觉得他有点意思,文生说老爸做得一手正宗的淮扬菜,还会织毛衣。文生的父亲是老一辈里很难得能如此开通的,林泽很感激,他并不奢望能得到这么多幸运。文生也和他说了他们家的"西太后"的一些事情,虽然周妈妈一直不能接受他们,但是他们并无怨怼,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 B, W3 V4 t( _; O' s  又一个新年快要到了,豆豆马上就要满四岁。他们在一起平静地走过这一年,文生和林泽一起买了一对银戒,很朴素。林泽带上,晃着修长纤细的手指,笑嘻嘻地问他:"这代表什么?"文生握住他的手,亲亲他的脸颊,说:"一年又一年。"
4 w0 z6 S0 G2 V7 i7 T( T. K9 ]  有天晚上,张波打电话回来,说是正在纳木错湖边烤羊腿喝青稞酒,声音沉闷。他漂泊在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有一些无法忍受的孤独和一种苍凉感,即使在热闹的人群中,即使有火辣辣的可以呛住喉咙的烧酒,寂寞和苍凉却无所不在。这个时候他无法排遣,只有给林泽打电话。林泽听着电话那端风夹杂在电波的丝丝声里,还有篝火呼呼的笑声。张波的声音有一点抖,他说:"林泽,我想回家了。"$ J/ t2 n9 ~5 m
  林泽说:"好,回来吧。"张波声音恍惚,他说:"林泽,我不知道自己能回哪里啊。"林泽叹息一声,说:"我给你留了个房间。 "张波说:"现在真累。"他挂了电话,然后再也打不通了。2 t( G4 O  ^6 ]% C9 s" v5 p/ P
  林泽有点着急。想想这时候江南都已经是接近零下的气温,西藏那里晚上的温度几乎达到零下二十几度,担心张波出事。文生知道后也很担心,但是张波的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林泽只有一个张波支教的当地教育局的电话,但是要等第二天人家上班之后才能打。他将头抵在文生的肩膀上,说:"文生文生,我这几天心神不宁的,恐怕是要出事。"文生抚摸着他的脊背,低声地安慰他。; e% @( \+ o, T/ A( `
  第二天张波的电话又打通了,那厮又在那头漫不经心地说,自己要回来,先去重庆找个"嘿乖"的妹子。林泽听着,说:"张波你还是回来吧,我给你做馄饨,韭黄虾仁的。"张波大笑着说:"哥哥我现在可不缺好的吃,有的是要给我做饭的姑娘呢,可以从长江源排到入海口。"& x" u9 M% V0 d- h
  林泽想,张波这下和那个小品里说的一样,"一笑和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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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1 c+ H; R/ K" x  元旦过后,豆豆放寒假了。这小子长高了一点,本来嘴巴就很顺溜,现在更是关不住。吃饭的时候,就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咽下一口饭,急着报告几句自己在幼儿园的事情,还有小朋友的事情。林泽只听见满耳朵的"舅舅你知道么","舅舅你认识么"。文生和林泽都家教严格,很少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现在对着这个小话痨傻眼了。豆豆一开口,林泽就瞪他,让他把嘴巴里的饭咽下去。豆豆就紧吃几口,再接着报告,一顿饭吃的手舞足蹈的。林泽恨不得把这小子捆起来吃饭,文生一顿饭要说十七八句"豆豆不要呛着了"。2 \# G# j1 v, ~! Y% ~/ `
  他们在育儿经验上几乎是空白,对怎么照顾豆豆费了不少心思。林泽告诉文生,当豆豆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他实在是束手无策,只好天天逛育儿论坛,一有问题就在网络上搜索。这个经验文生也采纳了。晚上豆豆睡下了,文生一面搜索着"孩子吃饭时说话"的问题,一面感叹:"豆豆的干妈就是这几个搜索引擎了。"" z9 g* S& p( M; |
  豆豆的母亲林译情况仍然时好时坏,就是没有清醒过。林泽给她换了一个条件好一点的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医生告诉林泽,她神智上已经昏聩,好转的希望渺茫,而且身体上也差了,体质不如以前,现在仍频发竭斯底里的症状。! o, b2 G$ G/ ?2 b1 Y
  林泽的父亲和姐夫在这个城市郊区一个很有名的监狱里。林泽往里面送过几回东西,但是父亲拒绝见家人,林泽只见过姐夫一次,告诉了他豆豆的情况。马文涛以前毕业于名校经济学专业,是个英俊男人,有一种斯文的气质。现在的他林泽都认不出来了,头发几乎剃光,说话低着头,声音很软。他最熟练的一句话是:"是,管教。" 坐下来的时候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马文涛很关心豆豆,专注地听林泽讲豆豆一点一滴的小事,但是对林译,他有一种冷漠和厌烦的态度。林译告诉他姐姐病情严重,他漠然地点点头,说:"哦。") i7 ?% e7 C8 t0 D! [
  当年林书记风光的时候,林译和马文涛也是出名的一对璧人。林译容貌清秀,谈吐不俗,还会弹一手好钢琴,正儿八经的获过奖。马文涛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成绩好,人又极聪明,颇得几个经济学名家的赏识。当初并不是马文涛攀高枝,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小家出身的女朋友。但是林译对他有点意思,主动和他接近。马文涛在知道了她的家世背景之后,低调地和女朋友分了手。" W8 ~8 I6 K3 t) [
  哪知道结婚后,林译的大小姐毛病全出来了。嫌弃马文涛的农村出身带出的一些小习惯,她视之为"土了吧唧"的。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马文涛的父母,一次也没有去过他的家乡。马文涛的父母只在一张结婚照上看见了媳妇,还是化着妆看不出原样的。她原意可能是只想和马文涛在校园里风花雪月才子佳人一场,女人的浪漫小心思。但是马文涛的才干和名利心太强,不是她控制得了的。最后她还没有想到结婚,林书记就已经迫不及待要笼络这个年轻人。6 E5 S0 R0 r8 s( Y1 D
  谁知这一场浮沉过后,才看清各自心底最真的情感。林译恨马文涛,到疯了还恨。马文涛并不爱林译,即使现在她这样了,他也没有一丝怜惜。尽管他们曾经扮演过恩爱夫妻。; v+ t9 x. d8 r2 X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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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7: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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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的幼儿园放了假,没有地方去了,整日缠着林泽和文生。文生的办公楼给他跑了个遍,每个员工的桌子他都跑去坐了坐。4 M- r& ~. D- [" I# Q  {& x$ F7 p8 C8 s
  这天他又赖在Ruby的桌子前吃饼干,Ruby会哄小孩,小孩子都喜欢她。一个爱好八卦的女人说:"Ruby,这小孩和你真有缘!",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想做老板娘?Ruby白了她一眼,说:"小孩子就喜欢和好人玩!"% P& B. `+ I7 }/ m: k" w  q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人圈外笑道:"嘴巴好厉害的小姑娘。" Ruby抬头,看见她,吐吐舌头。她走过来,说:"这孩子是你们老板的?"人呼啦一下子散了。Ruby说:"不是,是老板的爱人的。"/ a9 b- ~/ S, J
  那女人上下打量豆豆。豆豆正在专心吃饼干,嘴巴上沾了一些奶油和饼干渣。Ruby进公司不久,不认识她,只是有一个老员工向大家打眼色,那个眼色的意思是"老实点"!' q: T% C7 h  K) a/ q: k( d- E
  豆豆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公司里出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老女人掏出手帕,擦掉豆豆脸蛋上的饼干渣。豆豆很乖地说:"谢谢阿姨。"女人保养的很好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笑容。她抱着豆豆问:"几岁啦?"豆豆说:"我叫豆豆,四岁了。在蓝桥双语幼儿园小班。"女人笑着亲亲他,说:"谁叫你这么说的?"豆豆说:"是爸爸,他说这样我就不会迷路了,迷路了有巫婆婆!"豆豆身上一股子奶油饼干的味道,就像是一块小曲奇。
8 D  P5 R" d$ U+ F  文生早听见外面热热闹闹,忍耐了一下,打算出去镇镇这些上班摸鱼的家伙。谁知一下子又鸦雀无声。他起身开门出去,看见豆豆正一点也不认生的趴在女人肩膀上,奶黄的饼干渣掉在女人的名牌衣服上。文生张张嘴巴,说:"妈!"# n' q4 z, v: R& ^7 d, b) [
  周妈妈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她将豆豆放下,和文生走进办公室。文生心里有点忐忑。母亲几年前查出有乳腺癌,做了手术之后情况很好。因为经历过一场病痛,她也把以前争强斗狠的心淡了下来,多了几分和缓。只是在文生的这个问题上,她一直没有妥协。周老伯背地里劝了她几句,无非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立刻翻脸,说:"这叫什么福?不三不四不伦不类!"7 ]; w0 O5 R, Q( ]. {% ]$ X
  偏偏文生和她性格很像,自己认准的事情,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冷战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回到源生来。儿子的工作能力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只是现在年岁渐长,还是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她实在是忍不住母亲的忧愁和关怀。* A' b( i. M. R- J& s7 i
  文生给母亲端了一杯热牛奶,这是为了豆豆特意在茶水间预备的。周妈妈说:"那个孩子是他的?"文生点点头,说:"是他的小外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照顾他。"周妈妈转着手里的牛奶杯,说:"你也该有个孩子了,自己的。我还想在有生之年抱抱孙子。"6 t8 _7 K* ^" _8 D
  文生苦笑,他说:"妈妈,我没有办法。"母亲讥诮地说:"连生个孩子的办法都没有?"文生正色说:"我没有办法建设一个违心的家庭,去扮演一个极不情愿的角色。"母亲说:"你还年轻,老了怎么办?别人有儿女,你到时候一无所有啊。"文生摇摇头。一个儿女或者老了的希望寄托,无法和自己顺心的爱情和生活相比。放弃自己如今顺心遂意的感情,去建立一个需要自己大量投入感情的家庭,像榨油一样榨出自己的爱和珍惜,这是多么艰难。他对自己现在的家庭,可以自然而然源源不断的产生情感,也在其中得到情感的滋养。而重新去装作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那样的生活将是煎熬。
0 ^2 P# B% d0 l7 C5 }+ W( _/ N  他忽然明白了一点黄焕阳的痛苦,对他的同情如潮水般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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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妈妈坚持到文生的家去看看。这里周眉生和周家伯父都来过,眉生最喜欢他们很大的阳台,做成了空中庭园,栽种了很多的绿色植物。在一颗很茂盛的石榴树下,有白色的木头长椅,可以坐下看书喝茶。周老伯看过之后没有发表意见,他做不了妻子的主。他只是叹口气,对文生说:"既然选择了,就好好过日子。"文生对此很吃惊。一贯被母亲压得抬不起头的父亲居然有这样的见识和胸襟。% L$ n$ A2 b$ }9 |' n
  文生开车带母亲和豆豆回去。豆豆坐在周妈妈身边,看着她严肃的脸色,有点奇怪。他想想,拿了一块牛油饼干,递给周妈妈。周妈妈看了他一眼,豆豆一双小手捧着饼干,黑黑的眼睛很亮,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周妈妈接过饼干,说:"谢谢。"豆豆奶声奶气的说:"不用谢。"
" e# U4 Z  k9 s' T  豆豆又悄悄从口袋里摸饼干。文生从后视镜看见了,说:"豆豆,你不能再吃了,要不晚上就吃不下饭了!"豆豆说:"再吃一块。"文生说:"别吃了,晚上有你喜欢的茄汁排骨呢。"豆豆这才点点头,放下饼干包装袋,自言自语地说:"小排排。"
. f4 B$ W7 S* m/ R) t$ L  周妈妈问文生:"这孩子叫你爸爸?"文生说:"是啊,他其实心里知道,不过叫爸爸是表示亲近。"豆豆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对啊对啊。"现在豆豆很喜欢随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态度,虽然有时候他还搞不懂大人们说的是什么。
0 y$ ?( P3 U9 d. [8 E& m  到家之后,打开门,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客厅旁是一个小厅,摆着原木色的长条餐桌,靠近落地窗。桌上是田园风的小碎花桌布,桌上摆着茄汁排骨,葱烧明虾,鲜菇豆腐,还有一个冬瓜汤。今天林泽恰好提前回家做饭,收拾几个像样的菜。前几天忙的时候,也只有热几个剩菜吃吃。
& d$ T& [3 U. K3 t9 I% @  周妈妈踏进门,四处打量。房间风格明快,只有大块的白色和黑黄两色的装饰,很干净。林泽在用木格和小吧台遮挡的厨房里,正忙着最后一个菜。豆豆跑进去,站在小凳子上洗手。林泽夹起一块烧好的鸭掌,放到豆豆嘴里。文生微微一笑,看着林泽穿着围裙的身影。$ q. i' P2 H' D- V: m% s" S: t
  林泽在厨房说:"今天有芥末鸭掌呢,你最喜欢的。"文生走进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说:"嘘,小栗子,我妈在外面呢。"林泽吓了一跳,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说:"真的!怎么办?"文生失笑,说:"别紧张,她只是来看看。你放心,有我呢。"林泽胡乱在围裙上擦擦手,说:"我要不要出去?我给她切点水果吧?"文生抓起一块鸭掌塞到嘴巴里,说:"嗯,好吃。你不用忙,我来切。"文生切好水果,又沏了茶,和林泽一起端出去。6 O: K- Q# m3 n  g, p: K, L
  周妈妈看见林泽,眼皮抖了一下。这个男人很年轻好看,穿着米黄色的毛衣,深色牛仔裤,腿长长的,扑扇着浓长的睫毛,给人一种温柔和煦的感觉。周妈妈酝酿的冷言冷语没有讲出来,想象中这个人千坏万坏,可是人一站在面前,又觉得不是那么可恶。林泽老老实实接受她的打量,有点紧张,想,万一她也有心脏病,那可怎么办。周妈妈问:"你多大了?"林泽抬起头,说:"二十六。"周妈妈说:"你还小,文生都三十多了。"文生说:"我有这样老了?"周妈妈发现自己没话可说。他们坐在一起,文生微笑着看着林泽,那样的坚定。她是商场上打拼过的,很会衡量事情,知道现在拆开他们,撒泼打滚哭天抹泪的伎俩是不行的,她也看不起只会用这个的女人。很多女人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容易犯只顾眼前的错误。她沉思,然后说:"怎么,不请我吃饭?"林泽急忙站起来,说:"不,当然欢迎。"" h+ c9 ^+ ?% V& Z* J2 A' r! ]
  豆豆坐到饭桌上,又开始犯老毛病。他啃一口排骨,然后说:"舅舅,今天Ruby姐姐给我看她男朋友的照片了。我也是她的男朋友么?"林泽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周妈妈开始笑起来,她说:"你这么小,就想做人家男朋友?"豆豆再咬一口,说:"我是男的啊。"周妈妈发现了豆豆吃饭说话的毛病,说:"你们真是,怎么带小孩的,坏习惯长大可是要影响一辈子的。"说着,她夹了菜给豆豆,说:"豆豆乖,好孩子吃饭是不说话的,吃饭说话会长不高,永远矮墩墩的。"豆豆张着嘴看看她,低头吃饭,她夸奖道:"恩,好乖!"3 _1 x. l2 |, c: E
  林泽和文生相视一笑,文生说:"妈。你现在真有耐心,我小时候要这样,你早就一个巴掌上来了。"1 H0 X" m5 o  Y: \4 U
  饭后,周妈妈马上告辞了。文生送她回家。路上,她说:"文生,我承认,你是在认真经营你的感情和生活。可是,你难道要永远这样下去吗?激情的潮水总会消退的,那个时候,普通夫妻有孩子维系,你们却什么也没有啊。"文生说:"可是我只想和他有未来。人生很短,现在我已经有了我想拥有的。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也没有遗憾。"母亲看着她高大的儿子,说:"文生,我还是希望你一切都好。"
, d7 n6 R" l7 y  文生默然。怎样算好,我们的看法却不同。文生说:"我很好,很幸福。"0 U% j1 R/ N$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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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7: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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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8 F8 `/ [& N# Y" ^8 y( t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春节了。现在的城市里这个传统的最重要的节日已经像冲多了开水的豆浆,没有什么滋味了。林泽和文生还是做了一点准备,打算一起吃个火锅。眉生照例到哥哥家避避风头,她又挂掉两门,离自己的学位证书越来越远了。眉生会打扮了,眉眼之间少了一点青涩,只是性格还是无忧无虑,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学业发愁。
/ E& W% N- F% i& ~  ~$ d& s! N  文生在郊区的厂房二期开始收尾了,负责工程部的副总偏偏要回家结婚去,文生只好天天去郊区看着。新厂房那里的食堂很简易,就是大锅菜和蒸米饭,寡汤少水的。林泽就每天给他做好便当带过去。& }, e2 ?: N( A
  这天文生对他说:"晚上回来不用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年关将近。饭店很难定位子的。林泽从蛋糕店回来,顺道去了超市。他想买点羊肉煲汤。正在他弯腰挑选配菜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林泽!"声音有一点颤抖。
5 h8 w5 p2 ]. N- z% q$ ^8 ^# w  林泽站起来,回过头。安捷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安捷。安捷脸色不太好,眼睛有一点发亮,他身边有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正甜蜜蜜地挎着他的臂弯。林泽点点头,问:"最近还好?"安捷还是定定地看着他,说:"林泽。"女人望着安捷,再望望林泽,说:"安捷,他是谁啊?"林泽向他们点个头,转身走开。安捷紧走几步,说:"林泽,等等!"女人有点吃惊,说:"是你的朋友?"安捷不管她,追上林泽,说:"林泽,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 m" v1 Q9 g' ~  H9 q% ~' H% a  他们在超市外走了一圈,只好进了肯德基。里面也是人山人海。他们在靠街的长条桌边坐下,安捷特意给他买了热饮。林泽感觉有点奇怪,安捷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女人看他把热果珍放在林泽面前,还插好吸管,脸色一下子很难看。林泽有点尴尬,不想过多的惹麻烦。女人拿出手机,似乎在发短信。安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站起来走出去了。( a1 ?1 e) m5 S! S$ z
  林泽说:"她是你女朋友?"安捷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说:"你讽刺我?"林泽见他情绪不对,只好低头喝饮料。安捷说:"你看见了吧?她打电话给我妈呢。我妈叫她看着我呢。只要有不正常的地方,就会......"他抬起手,比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一个枪毙的手势。林泽说:"你太紧张了。"安捷疲倦地闭上眼睛,说:"我现在正吃药呢,抗抑郁的。这女人连我上班都跟着。上次公司有个职位,去欧洲的,我的希望很大。但是我妈说我去她就死给我看。"林泽只有继续啜吸那杯甜腻腻的饮料。
6 N4 M: D: M$ Q3 O  安捷说:"现在回头看过来,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最开心。"林泽说:"别这样,你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安捷看着他,眼睛里深深的。林泽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安捷说:"你不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可能快疯了。我和我妈总要疯一个。"林泽因为姐姐的事,对这个"疯"字最敏感,他说:"你不要瞎说!无论怎么艰难,你还是要好好生活啊。"安捷扑在桌子上,闷声说:"你看,我本来是个吃草的,可是现在人家对我说,你吃肉啊,吃肉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我要是偷吃一口草,就会被惩罚,要是硬着头皮啃下一口肉,就会赞扬。她和那个愚蠢的心理学毕业生以为这样可以让我永远爱上吃肉。可是她们不知道,这样让我疯的更快,更恶心吃肉。我现在不能碰她的皮肤,碰了就会吐。"3 i/ {8 |; A1 Y/ V8 L/ m
  安捷说:"世界原来是一个牢笼。". P: ~* q7 o; G2 {8 N+ W* H3 S; f+ N& [
  林泽说:"别这样,你和安妈妈好好谈谈吧,让她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安捷摇摇头,说:"她也快崩溃了,心脏受不了。最近嘴唇都是紫色的。"女人打完电话进来,笑眯眯地说:"安捷,我买了点鸡块,要不要吃?"很娇嗲。安捷手指在颤抖,他只是摇摇头,女人用纤细的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掂起一块黄澄澄的鸡块,放到安捷嘴边,说:"很好吃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安捷嘴唇和手指都抖起来,他用力推开女人的手,说:"别碰我!"女人脸色阵红阵白,有些下不来台。林泽忙说:"算了,这个是女孩子喜欢的,我们走吧。"三人站起来,林泽先告辞了。安捷的神经质让他有点担心。安捷以前就是个敏感而神经质的人,他的母亲又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6 T- _& H! A+ o( N. n
  林泽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接过,听见里面有嘈杂的声音,说着施工现场一辆吊车侧翻了,文生头部受伤,正在医院。林泽马上扑到路边,招到一辆出租。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催着司机赶快赶快,将自己刚买的羊腿忘在了路边。安捷在不远的地方,只听见他大喊一声"文生"!就飞快地上车走掉了,那样焦急而关心的神色。安捷苦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拿起林泽忘记的购物袋,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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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8: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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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一股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泽飞跑进去,在住院部的三楼,他看见文生躺在那里,头上的纱布渗出血迹。医生看着林泽走进来,紧紧抓住文生的手,那样专注地看着昏迷的文生,眼色有点奇怪。林泽抬头,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医生说:"被一捆钢筋擦到,头部有点外伤,明天再检查一下,应该没有水肿和颅内出血。但恐怕会有震荡。") K7 ^! G) f; X6 ~, I
  林泽再握紧一下他的手,说:"拜托你了,医生。"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哭声。有一个花衣服的中年女人想冲进来。护工和保安拦住了她。医生说:"安静!病人现在还不清醒,这样吵很危险!"中年女人满脸泪水,说:"他危险?我老公连命都没了!"林泽走出去,将门带上,说:"怎么回事?"女人反问:"你是谁?"林泽说:"我是周文生的家人。"; D+ V8 M0 |3 `
  中年女人抓住他的手臂,说:"我老公死了!吊车翻了,他的浑身骨头都压碎了!"林泽像冰雕一样站在原地,喃喃地说:"你放心,公司会处理的。我刚才看见公司保卫处和人事处的人都在,还有施工队的人。"女人低头哭泣,林泽递给她一包纸巾,说:"你坚强一点,公司会妥善处理的。但是文生还在昏迷,也许还有危险,现在不要吵到他。"
# t- ?4 [! B/ ~8 c1 O6 @& ]$ I6 c  女人慢慢坐到地上,说:"这叫我怎么办,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他自己也是没有过一天的安稳日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走的时候,连袜子都是破的啊。"林泽也慢慢蹲下来,说:"你看,有困难,总会解决的。文生是好人,不会不管的。只要他能醒过来。"林泽用胳膊拦住自己的脸,心里说:"我还没有说过,我很爱他。"' U5 B5 D. U, m: ?* `; o/ l
  林泽陪了文生一会儿,回家安顿了豆豆,买了点汤水接着赶到医院。他看见周家父母和眉生都来了。文生已经醒过来,看他进来了,向他伸出一只手。林泽顾不上别的,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文生低哑地说:"怎么一睁眼,没有看见你。"林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他说:"我给你弄了一点汤,还是热的,要不要喝?"文生轻微地摇摇头。林泽急忙说:"你可别摇头,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你握握手我就知道了。"文生闭上眼,轻轻地握了三下林泽的手。林泽将自己流泪的脸贴到文生脸上,说:"我也爱你。"文生露出一丝微笑。
' Z0 O9 u+ K- \4 Q1 e% U/ ^1 q* t8 }  除了文生,施工队有三个工人受轻伤,一个当场死亡,属于重大事故。事故的原因已经开始调查。工程部长丢下过了一半的蜜月,也飞了回来。林泽问过了公司的保卫科长,主要责任在施工队操作不当,部分器械故障。公司并没有什么责任。文生还是常常昏迷,只是头晕的情况好了很多。做了脑部CT,没有发现淤血和水肿,算是万幸。, L6 K- {9 p1 {: g; Q- J3 d* t
  文生这下算是休息下来,每天只有工程部副总和他说上半个小时话,汇报情况和处理事宜。文生同意公司拿出一部分钱做抚恤金,还拿出自己的年终奖,也是尽一点人道主义。其他的时间,文生都躺在床上,侧着脸,看着林泽,听他低声地说话。5 `: o( Q' u4 M/ l7 C0 J
  周妈妈那天看到他们紧握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回去后,她第一次露出一个老人伤心的表情,对周老伯说:"让他去吧,真是儿子大了不由娘。"再也不暗地打听谁家有未婚大姑娘了。周老伯说:"以前我们部队,也有这样的,只是当时环境限制太大,差点闹出人命呢。只要儿子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周妈妈想想,说:"真的?是哪个?你们那几个战友我都认识。难道是小吕?还是小吴?""......""肯定是小姜,看他长的细皮嫩肉的,睫毛那么长,肯定有问题!""......"  B* F& Y( ^, D5 I" q

: \! {/ D3 c  E0 T- Y+ e& z3 ]  这个年弄得在医院里过了。唯一的好处是周妈妈态度和缓了很多,常常来看文生。只是和林泽还是没话。但是她很喜欢豆豆,甚至叫眉生把豆豆接到家里照顾。豆豆活泼了很多,小嘴巴整天噼里啪啦说个不停,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的。/ n" L* p  b+ \; {4 [* t
  文生刚醒过来,常常有呕吐感,后来渐渐减轻了。林泽怕他落下后遗症,总是拿着CT片子问医生。文生的主治医生姓胡,是主任医师。胡医生毕竟是学医的,一眼就看出他和文生的关系。他见多识广,并不吃惊,只是生气林泽不相信他的业务水平。他和林泽常常争执,明嘲暗讽,林泽回来气的摔东西,说:"他肯定是叫狐狸!而且是蒙古的狐狸!"
; W. X' }7 B) K  m  但是狐狸医生毕竟是还算专业。文生情况好转之后,恢复得很快。只是额角落下一块伤疤,直划到眼皮上,是钢筋划的,只差一点点就伤到眼球了。林泽总是担心结疤收口之后,会破相。文生倒不是很在乎,头发在疗伤的时候剃得短短的,越发把伤疤露出来。
+ y. F6 W! b$ w  文生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林泽几乎放下手上所有的事照顾他。文生以前总觉得自己付出感情多一些,而林泽大多数时候只是被动接受。现在看林泽为自己焦急关心,心里甜蜜安详。甚至头晕呕吐和脸上的伤,善后处理的麻烦和工程进度的耽搁,都没有让他的心情坏下去。林泽总疑心他头上那一下是不是把人砸傻了,现在这人只会躺在床上傻笑,还一笑几个小时连带出神。和他说话也肉麻的不得了,像是现代莎士比亚。林泽在他睡着后,总要探探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
0 z* I3 s& P0 w  文生的情况一天好似一天,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林泽心情也好起来。这天他去了一下自己的小店,经营状况还算稳定。他关照了糕点师小杨,正要回医院,路上被人叫住了。叫住他的竟是王婉冰。藏餐厅停业后,林泽就没有再见过王婉冰了。他奇怪女孩会有什么事找他。王婉冰说:"老板,不知不知道张哥现在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见我?怎么好几天电话也不通,也没见他上网?"林泽吃惊,想起文生受伤前,张波就说要回来过年。但是张波常常一会一个主意,天南海北到处跑。所以他一时不回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0 m/ c! t' }  q5 l$ ?
  林泽安慰了王婉冰几句,然后给张波拨电话,电话竟然是关机。王婉冰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林泽暗暗责怪自己,张波看似坚强豪爽,其实也很寂寞孤单,将他看做唯一的兄弟,林泽觉得自己太忽视张波了。他马上给那个地区的教育局打电话,得知张波一个星期前就离开了学校,学生早已放假了。王婉冰最后一次联系他的时候,他正在赶往重庆的路上。林泽慌了,立即往重庆的一个在公路系统的同学那里拨电话,让他查查最近是否有交通事故,有没有一个叫张波的人。
; B( j) u1 y* `+ Q9 s  下午在文生的病房,重庆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果然三天前有两辆车追尾,伤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就叫张波。人还在昏迷,手机摔坏了,无法联系到家人。林泽和文生都很着急。文生挣扎着坐起来,要林泽交代同学找人照顾张波。文生本来还要观察两天,现在急着办好了出院手续。他们都不太熟悉西南,也很少有朋友在那个地方,林泽安顿好文生,打算飞去重庆看看。林泽这一段时间忙里忙外,脸都瘦的尖了,胳膊也细了一圈,文生心疼,也知道他心里着急,找了公司里一个四川籍的工程师,让他陪林泽一起去。
2 r* B. I  i* [7 t- i) A+ d4 |  王婉冰又打电话过来追问,林泽告诉了她张波的情况,王婉冰当时就在电话里哭了。林泽上飞机的时候,竟在舱里看见了王婉冰。她坚持要千里迢迢看望张波,那个工程师得知后,自言自语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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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0 21:29: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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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O( p- Q* y  林泽和王婉冰赶到重庆,找到张波的医院。谁知那个重伤的人竟不是张波,只是他身上有张波的身份证,被当作了张波。林泽拿着张波的身份证,急着追问那个已经醒过来的人,那人告诉他,张波的身份证是他在车上捡到的,张波很可能在半路上下了车。他还记得张波的样子,肯定地说,是在一个小镇上。
0 m0 h$ M& c) \, ~6 a  林泽和王婉冰又赶去那个乡镇,镇子不大,林泽下车一掏出身份证问了一个人,就找到了他。
, u! X, J( @' o6 R; r5 ~2 z  这是冬末的一个下午,阳光很好,照在墙上白花花的。镇子上也很平静。林泽和王婉冰风尘仆仆地推开一家客栈的门,就看见张波立在前台,抱着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婴儿。1 T$ C4 ], S4 }' u5 c. I
  王婉冰在冬天的阳光下泪流满面。林泽默默看着张波,看着他已经晒得黧黑的脸。张波看见他们进来,眼睛惊惶地闪烁了一下,有羞愧,也有惶恐。8 Q$ U5 b- |; [, |7 l
  晚上,他们坐在一个木方桌前,桌上堆了大盘的菜,口水鸡,毛血旺,冷吃牛肉,还有一种叫高原红的酒,斟在大碗里。林泽和王婉冰都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觉得这昏黄的灯光下的一切都有一点不真实。连对面坐着的抱着婴儿的张波也有那么一点不真实。0 t" F* r/ \. l( c
  张波喝着酒,慢慢告诉林泽,这里的老板娘是个很爽快的女人,他们有一种类似于风尘知己的感情。同是天涯逆旅的寂寞,让这两个人用身体相互抚慰,驱走寂寞。而这个婴儿,却是他们两无意中制造出来的。张波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这里当了几天爸爸,感觉还不错。
4 \( R8 Q( U  W) s* o  喝了几碗,那个老板娘也坐上座来。她皮肤黑亮,身材苗条,眼睛很漂亮。她也很能喝,分别敬了林泽和王婉冰酒,喝的时候很爽气。王婉冰从没有喝过这样的烧酒,可是她捧起酒碗,一口气喝干了,然后泪流满面咳嗽不止。老板娘大笑,夹给她一大块炒鸡蛋,说:"吃菜!压压酒气!"6 |$ S: u; z+ m* e; j
  林泽没有喝酒,看着脸如桃花的王婉冰,女孩子糊糊涂涂,泪水不断地掉到酒碗中。任谁都可以看出她的异样和情绪的激动。她一口一口喝着和着自己泪水的酒。林泽忍不住夺下碗,给她换了一碗白水。王婉冰已经醉了,完全不知道喝下去的是酒是水。张波和老板娘都没有看她。张波低着头,老板娘殷勤地给她和林泽夹了很多菜。
6 [% }- R" ], @  王婉冰是第一次喝酒,高原红度数太高,晚上她吐了一地,又哭又笑。老板娘泼辣能干,手脚很伶俐,将她吐的收拾干净,又烧了热水给她擦了身体,还煮了一杯醒酒的药茶。这个女人显然也是经历丰富,见多识广的,有一种寻常女人身上没有的冷静和爽快。1 [/ \  {; t2 A3 {! D4 a. Y& S
  晚上林泽和张波睡在一间房里。这是小客栈的木阁楼上,有两张油漆剥落的木架床,被褥算是洗过晒过,只是上面有些洗不掉的可疑的痕迹。林泽将被子压了下半身,上身盖了自己的外套。张波和衣躺在对面的床上,抽着一支气味很大的劣质烟。林泽说:"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我们都很着急。"张波说:"手机没电了,充电器丢车上了。"林泽想,这么正好,把身份证和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都丢了?但是他没说。* j  A$ {/ n9 }. l4 C. W! i2 r
  张波吐出的雾气让整个房间暮霭沉沉。林泽说:"你怎么打算的?和老板娘结婚?"张波仰面看着布满黄色水迹的天花板,说:"扯淡!"2 u: Y. a1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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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波在外奔波日久,所需要的不过一点温暖。而这里,正好可以给他那点温暖。老板娘是个成熟的女人,不仅是身体的成熟。这是个经过风霜,经过艰难的女人,正好可以给他那一点包容和理解。而王婉冰,她的出现的确是震撼了张波。她只是个小女孩,有点娇,没什么经历,白纸一张。也许她在他那里做过浪迹天涯的侠客或浪子的梦,但那个不是他。
( q5 L& V; R+ e! \% F8 W2 d' X9 c0 B  她迷恋他,他是知道的。更为清楚她迷恋的是一部分的他,那个豪爽,热情,坚强,经历过苦难而没有妥协的他。可是他还需要别人来爱这剩下的部分,爱他不那么明朗的过去,爱他偶尔的脆弱,无奈,灰心和沉郁,爱他无所不在的孤独感,也爱他永远无法停留的脚步。7 c- L: j2 |3 V4 O
  林泽这些天辛苦,又赶了几天路,累得马上就睡着了。张波侧过脸。看着昏黄的灯泡下面林泽那藏在阴影里的脸,年轻俊秀的,还是孩子气地嘟着嘴。张波想,这家伙被文生宠的太好了,孩子气是一种受宠爱的表现。他想起以前那段时间,林泽做许多繁重而赚钱少的工作,养育豆豆和给母亲买药,那时候他睡着了还是忧愁的。张波心道,幸运的家伙,你还没有认认真真看看这世界的艰难和肮脏呢。是的,你辛苦过,也遭过灾难,可是在这个世界,永远有更糟糕的境地。
- H3 t" T( C! Q! o4 s; J  张波吐掉烟蒂,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王婉冰是个美丽的足够让男人动心的女孩,单纯而执着,这些都很美好。但是,我们不能仅靠美好来生活。张波想,她要什么?我这样还能给她什么?是的,我浪荡惯了,我停不下来,我没钱,不可能给她买大房子,衣服,化妆品,还有那些五光十色的拿钱供着的小玩意。她习惯这些,也值得这些。我们在两个世界,只是互相通过一扇窗,打量了一下风景,仅此而已。( s0 u" L9 e6 I! C) L3 v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也沉沉睡去。- s8 z' W, Z3 y4 \# X
  这个小镇外有一片荒原,现在荒草萧萧,老板娘说,到了四五月份,就会长出丰茂的野草,开出一望无际的花来,美得很蓬勃。老板娘怀抱着那个女婴,神态安详。她不在乎王婉冰是谁,也不在乎她打算干什么。她只是笃定而安详地收拾客栈,做饭,喂婴儿吃奶。她哺乳都不太避人,露出半个丰满的乳房,如同那些歌颂一切母亲的雕塑。
4 A( Y) E9 }& y2 G; i1 O  林泽知道了张波的下落,打算回去,他还是不放心文生。可是王婉冰坚持留下。她和张波在镇外的荒原上说了一会话。她质问张波,不是说好了回到城市去考公务员的吗?为什么会留在这个边地小镇?张波抽着烟,冷淡地说:"我乐意。"王婉冰扑到他怀里痛哭,说:"为什么会这样?是我不好么?"张波握住她的肩膀,扶起她,说:"是我不好。"王婉冰坚决不信,她能追到这千里迢迢之外,就说明她比一般女孩更坚持。她说,她不会走,除非是张波和她一起走。! n& T9 z  M. D$ O0 N7 x
  她说到做到,就留在客栈,给老板娘招呼客人。她毕竟做过侍应,端茶上水还是不在话下,只是这里人的方言她听得有点吃力。林泽不放心她,知道张波不会和她一起回去的,最后难保还是她一个人,只好留下来陪她。老板娘并不要她干活,这里的客人大多是慕老板娘之名过来的,一进门就和她大声笑闹,吃肉喝酒。张波和老板娘左右逢源,如鱼得水。老板娘喝了酒,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这热闹的氛围把王婉冰完全排除在外了。
$ H: z3 h+ [" U# \; Z  林泽看了替她难受,王婉冰和这里格格不入,她硬是也上桌喝酒,抢着端菜,闹了不少笑话,砸了几个盘子。
9 w) }$ I+ j' [7 S9 n; X  没过两天,老板娘把张波的行李袋子扔出了大门,指着他的鼻子说:"给老娘滚!老娘的碗再也经不住砸了。"王婉冰站在一边,脸上发白。张波慢慢弯下腰拿起行李,走过去对着门缝情真意切地叫了一句老板娘的小名,他说:"你好好看着女儿,我会再来看你的。"他用的是四川普通话,说的很溜。0 J# l7 V6 r8 Y& x+ d2 F5 E: j
  王婉冰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砸碗的......"她看着张波弯下去的腰,咬着嘴唇。张波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林泽说:"你回去罢,我回学校去了。"王婉冰跑到他面前,说:"为什么这样对我!"张波慢慢地从眼角看她,做出一副流气的鄙视面孔,说:"你害我老婆孩子都飞了,我要怎么对你?"王婉冰气的脸红了,泪水也不再流,她说:"你想这样就挡开我?没门!我跟定你了!"张波摔下袋子,几步走到她面前,说:"小姐!你看清楚,我就在这里,你看上哪里,我拿刀剜给你!割完了,麻烦你让我走!我们桥归桥,路归路!"5 I2 I  I7 o  a
  王婉冰仰头看着他冷漠厌烦的面孔,说:"为什么?"张波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你很让人讨厌!"/ |& s& i* [# d2 u4 X
  这句话落下,王婉冰像是中了子弹一样,倒退了几步,脸色煞白。张波冷冷地说:"一次了个清楚吧,我根本不喜欢你,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我心里老婆的人选!你爱折腾,我不管,别麻烦我就成!"他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王婉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大哭起来。林泽看她哭得可怜,上前拉起她,向汽车站走去。! K9 K* e) d+ t, c, D
  他想起张波那天晚上对他说的话:"给了希望而永远达不到,比绝望更痛苦。有时候绝情才是慈悲。"# c6 w; l' Q( m7 G

# |1 w! J: t* r, B( y  江南三月,春暖花开。林泽和文生带着豆豆又去踏青放风筝了。文生头疼的症状越来越轻,伤疤也很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们一人一只手牵着豆豆,在蜿蜒的小路上走着。你看,只要有爱,有勇气和决心,我们就会一直走下去,一直彼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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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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