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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kwstc

★已收录★ 《君子之交》BY 蓝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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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0:27: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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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W& c+ h) a( S1 p  男人一直都紧张著,微微发抖,不和任宁远有视线接触,任宁远还是感觉得到他弓起背的警戒,瘦骨嶙峋的猫一样。 $ I4 y* e) h- k" C$ n% F. g
  "曲同秋。"
: t4 ?" h6 ^, l# T) l2 s  "......"
9 W8 v! v6 B5 o7 v6 q7 U( I9 U1 `  "你是要跟庄维去美国吗?"
6 Y5 P  ?3 P0 ]& N7 @  男人静默著,点了一下头。 & w7 m0 D8 w: ?4 U  |3 Z: P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在那里生活会不习惯。" $ b5 ]$ @& c. `( B- y3 m8 V, a
  "......"
# K& C. K" k- `7 K  "不想留在T城,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你不一定得去那里,也不一定得和他一起,"任宁远顿了一下,斟酌著措辞,"庄维他,不会只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 & Z3 g$ i5 `, _# C
  曲同秋没出声,缩著肩膀,瘦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摇。 ! i) q3 p  ]8 G6 m
  任宁远看著他:"你其实也都清楚,是不是?" * t% l% L; o+ m7 ~: _, Y: C; E$ K
  曲同秋只绷紧了,固执地坐著。
. i% _/ w3 t5 q2 N  任宁远沈默了一会儿:"和男人一起生活,你已经能接受了吗?" ' x) i4 K9 x$ v8 \5 C# _
  "......"
( E2 Z" ]  K) e  "还是说,你喜欢上他了?" % E. m1 j- M- K6 M
  "......" " P& z- P# u- [# ]& L6 v" a* ]
  "你对庄维,是认真的吗?" ' h4 a4 f. ?( a5 f) I! `0 f3 H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却又好像都已经在沈默里有了答案了,任宁远没再说话,只看著他。曲同秋还在抖抖索索,身形卑微的,但是很坚定。 7 e2 A  I3 r' D
  沈寂也变得略微诡异,底下有什麽流动著似的。毫无预警地,任宁远突然站起来。曲同秋立刻抬起头,受惊的动物一样盯著他,眼睛都睁圆了。 " ~. j0 x/ g) |0 E  w% v4 l; t4 ^3 u
  "不是的,你看,"任宁远对著他惊疑的眼神安抚地摆摆手,指了床上的男人:"你看到了吗?" & k$ c6 I3 X' y) a8 T* O
  曲同秋还在莫名而紧张:"啊?" - v$ l/ K8 W. q, B3 u: ^/ [# m6 T# M
  "他的手。"
' N& F* m9 ?: S% |5 K" n& ^  曲同秋看著楚漠平放著的手,什麽异样也没有。凝神静气的几秒锺注视里,手指那难以觉察的轻微动弹让他猛地"啊"了一声,慌忙站起来,一时也忘了要避著任宁远:"这,这是......"
$ Q6 ?' A$ E3 ~$ T1 G: i! z" W  两人屏住呼吸对视著,都从对方眼里确认了事实一般,曲同秋一下子因为喜悦而涨红了脸,忙朝门外走:"医生,医,医生......" " y! g9 j! d) k$ Q. V* I, s9 Y$ P
  医生来替楚漠做了检查,和任宁远谈了一阵。庄维也很快就回来了,对著床上睡著一般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抿著嘴唇,曲同秋想安慰他似的,在他身边坐著。
6 f: ]8 \$ R  f+ i* N, r  "医生说了,照这样,今晚应该就能醒了。" 8 |1 y1 z  [: U% t% L
  庄维"恩"了一声,脸上并不见放松。 1 h: {5 f& ?7 ?* @
  "你担心醒来以後的情况吗?" 7 u) ?' ]% f  k; s
  庄维不大地应了一声,依旧锁著眉头。
4 f2 a' H; b1 b8 B, z  曲同秋忙安抚地:"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 \: V  U* J5 h6 U& y5 o& z  "嗯。" ' V* a. }" n) s4 b: f
  男人的言辞和感情一样,都是简朴而真实:"楚漠是个做大事的人,比普通人要强,命也大,一定能好起来。" ( M' F, w0 N# x& ^$ G! P
  庄维看著他,和他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手掌。
' m2 @5 M. t/ n  当晚楚漠真的醒来了。 ' `6 W5 D3 F# `% ~( W: O
  欣喜过後,曲同秋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休息,相反的更加忙碌了。 8 Y6 t1 }. ^) T$ D+ c; n/ r7 |- _
  一个楚漠那样的病人,清醒著反而比昏迷的时候会更麻烦些。即使有任宁远在,他还是和庄维发生了口角,两人不欢而散。   ?3 _2 @8 s) u* r* Y' z6 o' E9 d
  吵架的过程曲同秋没听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麽回事,有什麽过结会到这种时候还消不了,只能就和任宁远轮流照顾楚漠。换班的时候他再去公司打工,顺便帮庄维把欠下的工作搬回家来,好让庄维不用加班,能有点探望病人的闲暇。
+ }1 Q9 @. |  w2 }3 a- Y: S  在医院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楚漠的身体恢复得很顺利,至於跟庄维之间僵持的关系是否有缓和,曲同秋也说不上来。 ! b& `5 ^* e& j4 S( G% o  J9 y8 W9 N
  他有点难以理解,他觉得还算平和的时候,任宁远却暗示他那是吵架,他觉得是吵架,任宁远又会让他不必担心。他们像是有套属於小团体的密码似的,而他显然不在其中。 6 q. F# t: M* \# O0 i% B
  不管怎麽说,离楚漠康复出院的日子近了,事情终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在磕磕碰碰里中上了轨道,这让曲同秋觉得欣慰和平静。 ) Z2 q" J$ X% N, v
  协调病房医护人员之类的事,任宁远他们在做,他帮不上忙。有了点时间,他就在家给病人熬了锅鸡汤。长年父兼母职,对他来说,负责这些缺乏男人味的事,也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了。无所谓高低,尽一份力就好。
& m; l) n! [) l6 K8 ]4 w  G- o$ K  装好了汤,带去医院,楚漠却不在病房里,只有任宁远独自坐在边上看杂志。曲同秋略一迟疑,任宁远已经抬头看见了他,放下杂志,温和道:"庄维陪他做检查去了,等下就会回来。" 8 x$ g+ ]' D& o' a
  曲同秋"嗯"了一声,有些机械地迈了步子走过去,把手里的保温壶放到桌上。 6 d# |( n6 f. ]  {# b3 @) d2 w9 |
  "你也坐吧,总不能人也没见到就走了。" & P' ?. s( d+ i/ f9 R2 k# I
  曲同秋绷紧著找个地方坐下。任宁远看著他:"你还记得麽,之前肇事的车子是被偷的,车主已经报失了。" 3 h! O9 [* D1 y7 a" b% Z; |
  "嗯......" ! j8 [: f0 c- ]% l- ~+ q$ [0 [$ o
  "车祸前一天晚上有死囚越狱了,和偷车撞了楚漠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警方下了通缉,犯人据说还在这一带,你晚上再出门,要小心些。"
2 M4 a1 p- h) @: e& S/ Q  曲同秋又"嗯"了一声。纵然是善意的叮嘱,他也无法和任宁远交谈,只能勉强点了头。和这男人单独呆著,令他难以忍受。 5 P2 I2 ?, b5 `4 o6 I% B
  幸而庄维和楚漠很快回来了,打破这一层让人窒息的尴尬。楚漠看起来确实是恢复得很好,又回到往日的模样,就是对曲同秋的态度改善了些,这也让曲同秋很高兴。
) D6 j  j9 l- z8 ?  大家坐著说了一会儿话,庄维面色难看地给楚漠削了个苹果,气氛大体还是好的。临走的时候曲同秋想到件原本一来就想告诉庄维的喜事。
7 V. y$ H2 R+ |6 x) D$ x" l( H  "庄维。"
4 Q1 g' z! N" }% x  "什麽?"庄维刚让喝完汤就要上洗手间的楚漠"滚出去",在背後关上门,转头看著他。
; ~( n7 g, x9 q  "我今天去拿签证,通过了。"   H4 ^9 b! ~7 v
  两个男人都看著他,庄维先"啊"了一声,说:"那就好,也不枉我花那麽多力气。" " P0 n. ]" X6 G9 p
  "是啊......"
$ g6 S0 c' q) k: Y: u: F  "下个礼拜我就得回去美国一趟,刚好也赶得及。" 3 L! y- S9 A) D$ x4 [) b9 y, F7 u
  "嗯......"
5 w5 q- @3 W9 m9 l' E: }  正要再说些什麽,就听得楚漠在外面走道上喊:"庄维!"
$ J/ S/ e9 m6 t7 E' ?) ?/ R  庄维骂声"医院里吵什麽吵",而後搂了曲同秋的肩膀一下,摸摸他的头,说:"我们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便开了门出去。
, Q& N1 L6 W$ m/ ^1 I  b2 v# a  剩下他对著任宁远,曲同秋不知怎麽的有点害怕的感觉,忙拿了保温壶,在那男人开口之前,转身就逃了。 ; ]" x8 I% b; M8 }% ?7 l8 c
  这天晚上庄维很晚才回来,曲同秋都快睡著了,才看见那习惯性微皱著眉的男人推门进来,一手有些不耐烦地解著领口衣扣。 9 O- d* P% T5 k9 z9 R4 ^! D! V
  "回来啦?"
/ `, k% ]5 a/ }; A4 p8 ~  "嗯,"庄维到床前,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怎麽还不睡?" ' l$ T2 i9 i3 {7 I
  "快了,"曲同秋有点睡眼朦胧,"你今天很辛苦吧?" 9 d- V. N% h/ N4 Z; |1 M
  庄维眉头皱得更紧,哼道:"幸好他明天就出院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烦,简直被他拖累死。野蛮人,整个大脑进化未完全,没法沟通。" 8 ~+ F$ m/ a4 B" s2 d- b
  骂的是楚漠,曲同秋听著也有些无措:"其实,他对朋友挺好的......" ) j, J- X$ Q$ K( a' Q
  庄维看著他:"你没必要替他说好话吧?" # Q# S1 s& h* i6 Q; j
  "脾气虽然是比较不好,但他从来都这样,也不是什麽......"
' e5 A: _/ S7 x8 O$ ], r, y  话没说完庄维就堵住他的嘴唇,在他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深入接吻之後,又亲了他鼻子,摸摸他的头:"你啊。"
6 v' V  p! H) f% I! K* r  关了灯在床上躺著,庄维搂了他,让他枕著胳膊入睡,时不时摸他的头发。
8 \! g/ g$ h+ R  x3 G; a# H. X8 }1 _- a  曲同秋迷糊睡了一阵子,似梦非梦的时候总感觉到身边的人轻微却清醒的动静。
: p! S. V* q5 y+ W1 i+ ~  "嗯......不睡吗?"
" J: X1 j* j& J7 v7 [- `  "嗯,我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庄维亲了他的额头,索性坐起身来,"我去做事,你睡吧。" " B7 T, F0 G1 V3 e. \/ U- n  Z
  书房的灯亮到什麽时候曲同秋并不知道,一晚上他只在自己的梦里。
5 \: Y  m" ^$ N, 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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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0:27: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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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M: h! N2 m  次日楚漠出院了,他住院期间陆续还有些熟人和生意夥伴来探望,不管是否真算得上"朋友"二字,赶著要捧他的场的人终究是很多。这回顺利康复,自然皆大欢喜,於是商量著要弄个派对来替他庆祝。
5 e5 J. O# p& ]* K/ @8 p  曲同秋也在受邀之列,便包了个礼物过去。其实他和楚漠一直谈不上交情,两人处世的方式差得太远,对彼此只怕永远也无法喜欢得上,连那一点旧日同学的情份也绝对不是什麽美好回忆。
0 O2 O) m, f* e3 i$ I+ C9 ^, ?  但出了这样一场事故,很多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在死亡面前人类的那点原本看似很大的恩怨就显得很小很小。 + h( X, l8 T: n2 A* h1 c8 [
  日後他和楚漠多半还是点头之交,但他为楚漠担忧和庆贺的心情是真实的。 : {% Y( a+ t: r# ~& P( t
  包下来开派对的酒吧甚是热闹,庄维和任宁远都以好友的身份在主持大局,曲同秋是客人身份,在这种地方就有点跟不上节奏。大多人他并不认识,看著大家拼酒调笑,嬉闹的尺度越来越大,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
5 q5 _7 ~+ _) B) H9 j/ q  庄维过来的时候见他正坐著发呆,便伸手摸猫一样摸了他的後颈:"你要是累了,等下就先回去吧。不用勉强的。这几天你最辛苦。" 7 A# b$ n& N" ~
  曲同秋渐渐喜欢上他这样的爱抚了:"也没有......" 9 D# a/ ?: R4 e& G' J; w
  "对了,楚漠要切蛋糕了,你来拿一块。"
9 v1 u) G' k4 g( \3 F* W, K* {  曲同秋被牵到今晚的主角面前,楚漠对他态度确实比以往好得多,还对他笑了笑,露了一排白牙。
" f- t$ V/ P& I; P  "喂,别切那麽难看,最好的这块是要给曲同秋的。"庄维用的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9 Q! Y  Z- L& J, s$ x! Q' [/ O  楚漠倒也神奇地没发火:"被车撞了的人是我呀。"
4 C3 |; A3 x: k0 J+ V  "照顾你最花力气的人是他。快点。"
3 J* W3 [8 }' K6 t$ e  楚漠也很识趣地把那相当漂亮的一块三角形完美地移了出来,冲著曲同秋:"辛苦你。"
# v* ?  z8 F1 q) `/ ^5 `  "多说个谢字你不会吗?" 3 [' _) i1 {$ x* l% X
  "是男人就不用这麽计较吧。" # ]; k' n! V2 f" p9 U7 D
  两人还是说不了两句就要吵,庄维依旧不给楚漠好脸色,和往常没什麽不同。
& G4 F" {5 p% Y  蛋糕一时是吃不掉的,包起来留著给曲同秋带回去,庄维嫌楚漠弄得太难看,让他滚了,而後帮曲同秋弄好,方便路上提著。
: |# L  \9 \, U  "你回去了就先睡觉,我们得留到最後,晚点才会回家,你不用等我。"
, R% P3 R: I; s5 o7 ^  [) c+ \  "嗯。"
/ A; }4 W( @" h( I. R/ y5 _  庄维又揉了他的头发,摸一下他的脸颊:"去吧。"
9 _" e3 V) a' R3 ~  曲同秋迟疑了一会儿,提著蛋糕走开,他隐约感觉到有点什麽不一样了,但说不出来。 2 Y- k% B4 p! r  F6 f' R0 e: f( j
  要走到出口还得走过长而暗的楼梯,这暗藏乾坤的幽深设计就把喧闹声给通通抛在背後了,曲同秋小心翼翼地下著台阶,背後却有人叫了他一声。 2 P$ I: c3 p/ D: d" }& C+ ?* i
  "曲同秋。" ( I% ?- |3 d/ I
  曲同秋站住了一下,感觉到那人接近的气息,突然有点不敢回头。 . o9 _4 |4 G* q  D$ K# }
  "外面下雨,不容易叫车,我送你一段。"
/ {' \" u, }8 K& k( s/ P  "......不用......" 8 s0 ^: v. X: ]& K3 B6 c3 e
  任宁远没再说话,只突然伸了手。曲同秋猝不及防,那温热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皮肤碰触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烙铁烫著一般猛地跳起来,蛋糕袋子都失手飞了出去,在地面上发出不大而沈闷的一声。
* m* j4 C& K' o3 c/ W  两人都未料到这种反应,各自僵了,在阴暗里对视著,还是任宁远先开了口:"抱歉。"
3 P& E% \( F- \: ~2 z2 U  曲同秋也尴尬地朝他点了头,想再下几级台阶,去捡那稀烂了的蛋糕。
3 Z3 \9 @# m) o# M- Q  "我不是要伤害你。" . y1 ^# |8 l# W& S  W1 ?
  "......" 7 B3 [/ b) ~% k! J' V/ I
  "我是想帮你。" ) q& G8 h5 [/ q5 x
  曲同秋停了一下,喉头忍耐地上下动了一阵,像是很想对他说点什麽,又因为太多的东西一股脑儿堵在嗓子里而无法出声。在漫长的,憋住了似的静默过後,终究只说:"不用了。"
4 q1 c9 T$ k. [; q: v& x% |+ h4 s  也许这样是太不识抬举,但他这辈子,都再也不敢要这男人的"帮"。 3 i( @1 _6 |% _' J$ r* [( K
  任宁远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件事。" ( w' `3 R2 [3 h* a" z' {
  曲同秋咽了一下,等著他说话。
4 s. I# B" P# |9 \# |+ @  u  "你这次别去美国。"
2 q' J9 n6 I9 n  曲同秋抬头犹疑地看著他,任宁远也望著那眼角微微下垂的,形状温良的眼睛。
7 V8 J- ]5 Y7 R$ z; T- _3 s  "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 V* f( ~( E8 O' K+ f9 D6 F  "......" 5 G" ?$ e  _2 q" P
  "庄维和楚漠,他们才是真正该在一起。楚漠追了他十几年,现在都没放弃,以後也不会。你不适合,也不该和楚漠争。"
6 p, \& ^6 m8 [; J6 D) t. r  曲同秋愣了一会儿,在任宁远那些微的怜悯里,突然意识到了什麽。 5 F" [# k$ p! B
  "你要我......做什麽?" # W: W% a/ x, m6 i7 Q- l- [* X
  任宁远低头看著他:"你放手吧。" 1 X9 x) n5 `' f
  曲同秋发著呆。
' L/ S2 S/ v6 L& v  "庄维并不适合你,真的和他去了美国,生活也不见得就会像你想的那样,以後你会明白。我知道现在离开他对你来说不容易,但庄维答应你的那些,我会替他们补偿你,"
* \8 _  G- j! K: w- x6 e4 n  曲同秋有些发起抖来,他所拥有的,不多的东西,总会被拿走,而後给点什麽来"补偿"他。即使他软弱惯了,这次也觉得无法屈服。
$ w8 g" }4 X$ R, h* Q  "不。" . g* X7 n8 B$ Z" E6 ~2 h4 D
  任宁远像了愣了一下,而後才说:"你喜欢庄维,也没有用。" / o6 i$ r. }0 f
  "......"
$ F8 p2 r" S6 W  "你赢不了楚漠。或早或晚,他都能让庄维回到他身边。你不该介入他们中间。" ) N* e9 a  i* X" M9 i+ ~
  曲同秋没有答话,摸索著转身要往继续往下走。
# f3 k' t' b' Y; m3 C$ e  任宁远又一次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推著压在楼梯扶手上。 : F; F! g$ O% W& S
  "曲同秋,你听我的话,"加大力度的时候任宁远感觉得到身下男人绷紧了的颤抖,"我是为你好。"
. I, g/ [6 }$ g/ y; ~5 }2 X  曲同秋没出声,挣了两下,还是被任宁远按著。
* b! K7 \' v) o: S  激烈的情绪开始在那沈默的躯体里四处流窜,即使在幽暗中也分外清晰,汹涌著随时要把那瘦而薄的皮囊撑爆开来一般。终於他有了动作,是往任宁远脸上用尽全力挥出一拳。
3 a+ D. h  `( `6 t+ z8 R" w  任宁远侧头避开,伸手接住,反应比他的攻击要敏捷得多,只顺势将他制得更紧,朝他低下头去。
2 Q' _& `9 ~3 b; r  男人被这弱势的绝望逼得有些疯了,拼了命挣扎,毫无章法的扭打里终於挣脱了任宁远,却也踉跄著往後摔下去。 5 L, E+ ^# w* B9 A6 o8 U' }7 A. }
  任宁远没能抓住他,眼睁睁看他一路栽了几个跟头,最後姿势难看地头朝下著了地面。
+ {- w9 Q/ |" s7 s! [  男人仰天躺在那里,两条腿还搁在楼梯上,摔晕了的甲壳虫一样,还没从那自作自受的笨拙里回过神来。 2 C; G9 _: r6 ~# y9 e1 \% s1 k
  大概有那麽几秒锺,任宁远觉得他在看著黑漆漆的天上发呆,很累似的,好像再也不愿意动了。 % J4 n! V4 r; }$ y7 l6 t
  而不等任宁远追下楼,他却又爬起身,摇晃著站了一站,一瘸一拐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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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0:27:59 | 显示全部楼层
 57
% [2 i: [$ N3 ~8 J$ p( y# |  |6 F& f  曲同秋一个人回到公寓,发了会儿呆,就动手收拾些去美国要带著的东西。他的行李不多,但身上摔得有些痛,便歇了一歇,坐在床边上等著庄维回来。
2 g6 ]4 |  X' l9 y6 ~' C. r  然而在困倦得不知不觉睡著之前都没等到。 * e0 n4 z+ a. A( ?5 P
  天快亮的时候曲同秋才在迷糊里听见轻微的进门的动静,而後是浴室里的水声。庄维洗了澡才上床,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点冷空气。 2 @& ^/ H5 g5 x# {7 l& n& O
  曲同秋因为感觉到凉意而缩了一下,庄维抱住他,亲了他额头,他就迷糊地把脸埋在庄维颈窝里,那里有热水淋浴後残留的温度和纯粹的淡淡香气。
6 S- g6 Y# D! p( i$ t0 H3 f8 u5 m) {  "曲同秋。"
5 b2 l% a! P% \  曲同秋"嗯"了一声。 / i% o8 E% N, ~
  庄维却终究没再说什麽,只又亲了他,搂小动物似的把他搂著。曲同秋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 ) H" M  t; V4 l: G! K
  清晨曲同秋醒得比较早,就让那男人继续睡著,自己去多做了一份早饭,以防庄维醒来会肚子饿。
! G( [* b( j& H9 a3 v' a  而庄维一直在沈睡,曲同秋三番两次到床边小心翼翼看他,想等他有些醒意了就去替他热一下早点,好让他一刷完牙就刚好能吃上热的早餐,毕竟冬天东西凉得太快。
( [6 _4 A: U! d0 f/ h  j  床上的男人到中午也未醒来,曲同秋守了一上午,也不忍心打断他的睡眠,便起身悄悄去做午饭。
% _( O  b! H  q* w4 b5 N  怕声响吵醒那男人,曲同秋就关了门在厨房里炒菜,爆了一把辣椒就有点呛,开窗子散了半天的烟。
% M6 v  v! Q% T5 Q; W  等一切都准备好,端著米饭推门出去,却看见庄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起床了,也换好衣服,衣冠楚楚的模样。
2 E* g: \( m6 p( f* \  "啊,"曲同秋看他一手拿著电话,一手打开鞋柜挑鞋子,不由问,"是要出门吗?"
4 s4 V! R5 `2 G  "嗯,去见个朋友,"庄维转头看他一眼,"你都做好饭了?" 2 k/ M) v) \4 e) w( T  ~
  "我做了香辣虾和椒盐鸡脆骨还有冬瓜海螺汤......" 4 r4 M5 ~9 V: G. W6 y8 N. D) c% Q
  庄维摸了他的脸:"都是我喜欢的,嗯?"
/ _* m! _3 ~' r9 x# V( B: D  男人有些局促,他还是不善表达,但只要长了眼睛和心的人,都看得出他那点期待。 0 _0 V+ F* I, d# x/ T2 W$ }% d4 I  k
  庄维看著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摸一下他的头发:"其实我也没什麽事。你想我陪你,那我就不出去了。" : E0 Y2 p+ a: X* |8 f
  两人坐在一起吃著饭。曲同秋的厨艺以家常菜的水准来说,算是很好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饭。这也是时间给他带来的不多的财富之一,是他身上难得的长处。
1 M6 u- ?1 f* K- b9 r, t4 ^; }  他没有什麽比别人强的地方,没法和楚漠比。只能做自己所能做的,尽他的力量去对庄维好。
/ T& C8 q& z3 D7 P6 M2 \$ f7 d  他希望庄维能感觉得到。
3 _" C* b# k! l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两人在沙发上对坐著,一时竟似乎有些无聊起来。以往庄维喜欢袭击他,时不时就趁他不备把他按倒,未必真的做什麽,但赖皮著纠缠著,混乱里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也热闹。 6 L; e& w, S- q8 @
  而现在这麽一人一个位置端正坐著,突然就觉得房间变得更空更大,也更安静了。曲同秋在冷场的静默里略微无措,庄维也并不自在,两人目光相对上,便都立刻笑了一笑。
$ @  r% T  W! x  m3 ~! o  "看电影吗?"
  w/ |5 x  b4 D5 `* p  "好啊,你想看什麽片子?"   j, Q  c) v3 z4 F$ u% @0 P, Q
  庄维这比起平时分外的温柔和客气,让他都觉得有些慌了,忙从架子上随便拿了一张:"这个吧......" ; x- Z5 \2 h/ M, c* F; V
  影碟机开始工作,电视屏幕上开演了冗长而晦涩的文艺片,背景单调,分镜诡异,情节跳跃,人物也谈不上悦目,说著难懂的语言,用尖锐的声音发笑。两人安静地看著,尽量专注在盯著屏幕,做出投入情绪的样子。
5 N! y" M/ r( k: q. S  电话又响了,庄维拿出来看了看,先是按掉铃声不予理会。过了一阵,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庄维还是接了,"嗯""啊"著,起身开门,到阳台上去说话。 ; o3 `; @. k  b  l* g% e% [( s* w
  曲同秋略微紧张地坐著,已经不知道电影在演什麽,等庄维重新推门进来,把手机收回袋内,低头看著他:"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趟。"   |6 H8 _1 J* a1 N! E5 a% g
  "嗯。"
+ V8 y- @' Q8 G7 ^3 n# ]  "你不用做我的晚饭了。"
4 k4 p5 ~" m, Z  曲同秋又应了一声,送庄维到门口,看他穿鞋子,开房门,他不能问他要去哪里,只能在身後问:"你晚上,什麽时候回来?"
0 [2 U& P3 l, _$ L4 R2 u7 U  庄维看了看他:"也不会太晚,不过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6 ~- y  U  ^! O- @
  "嗯......"
! B# k6 r5 Z" p2 j  }- j+ {1 ~  庄维走之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曲同秋觉得,那还是有些温柔的。 2 [9 M6 i+ l0 }" l
  然而这天晚上等到很晚,庄维也并没有回来。 4 R7 O$ P( Y' g  i
  曲同秋熬不住,钻进被子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天上的颜色微亮,淡淡的发青。庄维也还是没回来。
5 }8 i1 a) w. \  曲同秋忽然感觉到了什麽。
) i2 Q8 a/ ]! A, p3 Q  但那终究只是一种感觉,还不是事实。所以他还是认真做了两人份量的饭,菜色完全不敢马虎;房间也打扫得很干净,该擦的都擦了,该洗的都洗了,他能做的都做了,等著被检阅一样。   A& L/ M, ~: X
  天色渐渐暗了,他就在那等著,等得都有些发愣。 7 j, v: j% `( V* k5 \1 j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细微声响的时候,男人就像被从冰冻的呆滞里点醒了一般,一下子站起身,连眼睛都活过来。 9 ?6 H# N5 ]1 {( Q2 J6 M3 Y& O
  推门而入的果然是庄维,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的英俊和高尚,只有头发比起平时略微有些乱,连同他的表情。 * r# Z% ?+ s, X) p5 |7 g9 t) h1 ]5 {
  "你回来了。" - D5 V7 n0 N1 F$ g- a! t$ Q' _
  "嗯,"庄维回应著,眼睛却并没有看向他,"曲同秋。"
& Q+ ]& m* }! Q; e* c) V  曲同秋看著他,等待著。
6 {4 Q* ^$ K, {7 P8 G* v+ h  "你还没有爱上我吧?" " ], g2 W: s1 P2 ?. m8 ~4 g4 P# b8 c# F
  曲同秋"咦"了一声,意识到那腔调中的怪异。那并不是询问的口气,或者说,并不是想要一个肯定答案的口气。 " i) X% `! ]% w6 l
  庄维又急促地问了一遍:"你现在还没认真爱上我,是吧?"
  `2 z% t; D: y; |# g: O  曲同秋突然之间明白过来,"啊"了一声,一时没能说出话,庄维又迅速说:"还没爱上那就好。"
7 S4 N1 }6 k; f- L% g9 A' J  对话匆匆就被强行结束了。 + Z6 N  y. B2 e( _+ v' r
  曲同秋声音还在喉咙口,张口结舌地愣著,望著庄维。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他才领会过来,其实并没有人真的想听他说。於是又"啊"了一声。 ! G) }& D# j7 u; k8 t- h0 Z
  这一声之後,他就再没有声音,只看著自己的手,而後低头去看著地板。   l! T3 L0 V. T# M- l
  "曲同秋。"
" o9 ^- g9 Q* P  男人没有反应。
8 D8 ~! b7 C" N, ~) c& |0 s4 P- B' z  庄维在他面前蹲下来,抬头去对著他的躲藏在阴影里的脸。
6 ]4 y+ I0 k) U: _, Q  曲同秋掉转了眼光,并不想看他,但是看见他衬衫领口泛著黑色的,明显的洞。
- i- b1 h8 I' ]% w3 x  那是躺著抽了一晚上烟,被烟灰烫出来的。曲同秋微微抬起眼皮,用发红的眼睛看著蹲在面前的男人,庄维也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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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0:28:24 | 显示全部楼层
57.5 , I! S+ h& n4 Q( r% \, H+ t
  "曲同秋。" ; l; l4 F) w3 R8 g. r' G! R5 n/ k
  "......"
# K+ A$ W( I9 N7 D. \; M  "我还是会带你去美国,我会照顾你。" % o6 L  u  a! u7 N- f8 @
  男人把头低下来:"......不用了。"
) q; N/ l. ^% H8 h9 w/ F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0 ?$ q1 P+ _7 k/ V& m" w: [6 F
  "......没关系。" , }" @2 D2 h! ?, |
  两人都没再说话,庄维突然伸出手去,两眼通红的男人挣扎著抵抗,却终於还是被抱住了。 1 j+ B! I/ e9 B! n% M* ~
  庄维略微粗鲁地用力搂著他,勒得死紧,直到他怎麽努力都动弹不得,自己胸口也被那瘦骨嶙峋的身体硌得发疼,而後低声说:"曲同秋。"
) I( `2 w; v5 l1 x+ S: Z  "......"
5 R: {: j; Q- |4 U  "曲同秋,我那时候,不是在骗你。" ( a. W6 M% x, s* r
  男人被死死闷在他怀里,呼吸困难地,过了许久,才能含糊 "嗯"了一声,声音发抖。 8 ~# @5 D- c$ P5 J  q7 _( |- S
  "你跟我去美国吧,只做朋友也一样的。楚漠不会介意。我有很多房间,你可以和我们住一起。反正你也不喜欢和我做爱,只生活在一起的话......"
  |8 t" f' I% K6 E6 ~  庄维说得急躁,渐渐的却也没了声音。
+ J5 E7 N0 Q  q, x7 J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
( F$ N6 y* p5 ~# H+ ]* u  这男人最起码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不能因为有著几分喜欢,舍不得扔掉,就硬养在家里。不是给他一点饭吃给他一个窝住,就能占有他的一生。
/ \, o: r) f# b% \+ P) p+ H. t, f6 a  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也有一点和他们平等的,作为人的尊严。 " p% U/ p4 E; r4 D5 q& x
  快要窒息的时候才被放开,曲同秋艰难地大口喘著气,而後看著庄维突然站起身,去拿出支票本,找到一支笔,迅速写了个数字。 9 V& Z* X7 \8 @% O8 T( e$ _" e
  两人都各自发著愣。过了一会儿庄维才用力签了名字,撕下那张支票:"这个你拿著。"
  D# h2 M0 X5 A2 X. V6 x0 I  曲同秋被烫了似的,立刻把手往後缩著,不肯接。 : R$ L- R# @2 ?5 L+ P/ ?
  庄维的手还是伸在他面前,低声说:"你拿著。" 8 H/ R5 b  d- X9 x0 t- d$ F
  "......不用了。" ' O, l' B( p  u+ n& k
  庄维抱住他,硬从他身上搜出瘦瘪的钱包,打开来,将支票折好放进去,而後要把钱包塞回到他衣兜里。
2 G+ s: D: @6 o! k: k: b  "你用得著的。"
8 W' t" G2 p, m7 |8 W, p! D3 ?  曲同秋只拼命躲著那装了支票的钱夹,小声地:"不用了......"
" D" V; D! }* J: K4 X) Y" Z; i+ v# }5 R7 _  庄维还在固执地抓著他:"你用得著的。你做一点小投资,或者直接花了,都能过得好一点。要是你钱不够,联系我。这是我应该的。" % v' F) j2 X/ f! T5 [" \; n" n
  "不用了......" & b. A& j! N! G+ [2 J
  钱包终於还是被塞进他口袋里,男人没再说话,认命似的,眼里渐渐满是泪水。 : r. r6 U/ Z9 e1 q0 W
  "这公寓下个月的租金我缴过了,你可以住到那个时候,慢慢再找地方,或者换个城市住......你也可以去乡下,那钱能买大房子,再......"
3 F+ e* y# A9 f4 I3 I$ F  Y  庄维停住了,像是说不下去。在忍耐的沈默里,声音变得嘶哑:"你会过得好好的吧,曲同秋。"
. }& r1 s7 [5 |8 x9 |  "......" . R- I% A$ H6 @) a, B- {
  "你恨我吗,曲同秋。"
4 V5 l" f7 d- N" {  曲同秋红著眼角,看著那满眼也都是血丝的男人,终於无声地摇了头。
+ ^7 T& W* z* F) C; u  他什麽都没有了。但这好歹是光明磊落的结束。没有什麽欺骗。欠他的也偿还了。庄维对他,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来得好。他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对他最仁慈的人。 4 t' H1 R% B, ^; }
  夜里庄维抱著他睡了一晚上,这次没有做爱,只是抱著,怕他冷似的,紧紧握著他的手掌。他在那最後的暖意里睡著了,还做了个梦。 * x9 l6 W+ g' }6 R  ~) L
  朦胧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屋子里光线昏暗,庄维却已经穿好衣服,在床边坐著,轻声叫他的名字:"曲同秋,曲同秋。"
+ `+ V- x9 I1 V4 `3 T5 y  "嗯......"
% `9 T" m% I$ D& l1 i  "我要上班去了。"
, W  @$ N! f0 k: U! G: |  "啊......"曲同秋略微清醒,也想跟著爬起来,"......几点了?"
' A# x1 F( i& Z2 O, N3 t  庄维用不大的力道按住他肩膀:"今天没什麽活要干,你休息吧。再多睡一会儿。" ( D1 n+ V8 _% ^3 n! z
  曲同秋在那从未有过的温柔眼光里,又慢慢躺回去。
% K( q) Q7 g8 }( y4 p& x9 G  庄维替他把被角压实些,坐著看他,手在被子里握住他的。那种温柔就像做梦一样。 - R6 p4 Y, [: }
  "冰箱里有菜,要是你不想做,就叫个外卖,冰箱上有贴电话号码,你知道的。" ( g" X) j* O$ c) ~& G; A
  "嗯。" % \" P. v; G: ~+ [+ F4 V. r7 I
  "今天会降温,你在家别舍不得暖气。" 9 Z1 m. F( ?( W$ ?2 @
  "嗯......"
7 J* a. x% j2 H: I8 h  "记得吃饭。" / ]7 c* t8 ]) k, P( r
  "嗯......"
5 f3 a* t" J6 G0 ?; Y  Q  庄维又看了他一会儿,俯下身,亲了他的额头。 9 d3 J3 c1 g: b# Z; @8 [' ^% F
  温暖的触感让他几乎要生出点希望来。庄维却终於放开他的手,站起身,低声说:"我走了。" ' p# ]4 p# Y5 h8 ^  l/ F) f
  曲同秋最後"嗯"了一声,看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开门的时候带进来一点清醒的冷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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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0:31:29 | 显示全部楼层

2 L4 t5 B: m& ~% j0 V 2 b6 [& T* w7 W5 S# k

( g, [/ C8 p' b: n
" n8 `1 O9 Q/ q  l3 {5 d3 `9 ^1 V8 W8 x0 B) e
  天快黑的时候曲同秋才起了床,摸索著穿好了衣服,习惯性地把床整理好,收拾了屋子。再给自己烧了水,煮上一碗面条,坐在桌前慢慢地哆哆嗦嗦吃下去。
3 `: [( v: `. @  寂静里只有吃面的单调声音,和墙上挂锺几不可闻的声响。从今天起他要一个人生活了,必须习惯这种安静。 # K1 y1 Y" h' W4 P1 S  F
  吃完了他还洗了碗,然後坐著,手放在膝盖上,呆想了半天。 " ~3 O) b, u$ d+ b
  原来的人生道路完全错了,於是他选了另一条,结果也是错的。他在这些不曾停止的错误和失败里,渐渐直不起背来。 ; w6 M" R1 B  m5 s
  他一直都只简单地,像一头老牛一样生活著。套上犁他就往前走,直到太阳下山才停下来休息,吃完得到的草料就又过了一天,日复一日。
/ Z: @9 j: K5 C, p2 X  他只知道人生需要努力,只要努力了就好,一定会过上好的生活。
( [7 ~2 f- h8 z2 M6 q8 J: f) i  最後他得到的是一张支票。
3 H5 s5 e  l9 d6 R  E3 j! B6 ?  曲同秋按著口袋里的钱包,看著窗外发呆,眼睛周遭是圈不浅的黑色。他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而因为撑不起来,整个人显得更干瘪。 . g; a9 T2 b1 O0 Y6 i7 ~) }4 i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几声之後转入答录模式,等庄维的嗓音说完"请留言",接下去便是等待著的微妙的空白,安静里有些轻微的沙沙声响。
3 ~% w2 J9 J8 E, Y  曲同秋隐约听到一点熟悉的呼吸声,一时像是有了幻觉,而竖起耳朵。那点呼吸声终於清晰起来,而後变成一个熟悉的稚嫩的声音。   ^# Q" `/ w: k1 S6 a
  "爸爸。" 2 a  i8 M" m4 j* w& Q- V* z, C
  男人像被雷击中一样,一瞬间僵著挺直了背。 ' p/ y+ n* z% @" {0 a
  "爸爸,你现在好不好?我住在任叔叔家里,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有变胖,也有长高。上学期我的期末成绩总评是第一名,爸爸,我要开始多修课,早点把书念完,然後就可以工作赚钱,你不用再替我交学费......"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变小了,"爸爸......"
) q( A  Q2 ]/ S* K) v8 j" c+ D  男人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电话,嘴巴不自觉微张著,僵著不敢动。 ! E) t7 p- N$ S! \- I
  小女孩带著哭腔说:"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
$ C8 ?6 m# A7 m: G  "......"
' D" l9 N; H/ C0 V  O% n! Q$ `  "我想你了,爸爸......" - O) j4 \$ b, U$ X5 J0 |
  曲同秋全身都哆嗦起来,站起身的时候几乎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到了电话边上,然而来不及接起来,只差了一点,那边已经结束留言,挂断了。 * B# c3 A' A/ d; E: A
  男人在话机前面蹲著,像在梦里似的。他还有他的小女儿,她竟然还是牵挂著他。黑暗里像是有了最後一道光,突如其来的生的希望让他战栗著,简直不敢相信。 - B+ ~% B: x' O/ Y5 m
  话机表面都因为他凑近了的热切呼吸而起了层雾,他还在等著,不知道该不该回拨。他想著女儿,也许她仍然只当他一个人是父亲,她并没有变成任宁远的女儿,她还是原意跟他一起生活,虽然过得很不富裕,要吃种种的苦。 " m  g, I  I! \6 z! n" |
  等待里不自觉地按著装了钱包的口袋,里面有一张并不光彩,却能负担起女儿将来留学费用的支票。冰凉的手掌也发起热来。
* t2 t% n, n0 {' c. N, y  电话再一次铃声大作,只响了一声,男人便急忙接起来,抱著听筒,声音克制不住地轻微颤抖:"喂?小珂?"
6 [0 u; q1 j6 M) P+ E3 T  那边静了一下,而後是低沈的声音:"曲同秋。" 4 i/ k# b% g. p4 M
  男人被冻住了似的,顿时没了动作和声响。
! O0 @# q8 _# D' k! u( I  "你也该知道了吧,小珂她还是想著你。"
$ g9 K; v3 T4 e+ M) r8 N  "......" 6 h* Z- B! W% _) a8 u
  "你很久没见她了。我知道你很想见她。其实她很需要你。"
; Q! q9 P& k) ~( M" _$ j  男人没说话,只有握著听筒的手上青筋突显著。
1 n& @7 }+ E4 p8 _4 k  那边也略微顿了一下:"我也需要你,来帮我照顾她。我一个人有些做不来。" 0 W8 G1 B  K8 w  O8 X* Q3 S% ?
  "......" & X8 j$ @$ ]  W/ c5 O1 Q! B
  "也许你更想带她走。但这对她和你都不是好事。所以我不会赞成。"
! H3 s& t2 a$ |0 `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暴突的经脉清楚地浮在额头和手背上。
' u' V9 j7 L1 p% E1 s( w  "你也明白,她在我这里能过得很好,而你如果能来陪著她......"
* b+ c" c( H; e2 C5 F) c  男人红著眼睛,咬牙切齿地:"任宁远。" 8 @. }) {7 G, O& d+ l8 L
  那边静默下来,等著似的。 8 d5 x% n* K5 T
  "你不要......这样利用她......"
, ?/ o. H. Q5 N: N  任宁远沈默了一阵:"你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吗?"
, G& u' `6 x0 o: Y, f  男人喘了一会儿,费力地:"我......很快......要去美国......"
( J+ |# f. [, F. F3 U# q3 ?  那边又是短暂的沈默,而後带了点怜悯的意味:"楚漠已经告诉我了。他和庄维在一起。"
2 x0 F% i6 {+ m) G8 Y) q( o  男人没再说话,失去了声音的死静。
2 M1 V5 w& Y+ |  "你需要小珂的,"任宁远又顿了顿,"曲同秋,不如,过去的事,让它过去。我们重新来过。" 7 G: s4 u# h. ^! O
  电话那头一点声息也没有。 * R* n9 ?: m6 O1 C
  "我过去接你。你等著我。"
# _7 z; \; Y" o& b  任宁远比预计的多花了些时间才到达庄维的公寓,在雨天的交通状况面前,谁都没有特权可言。 , p2 D7 A' C9 c/ d: C- J3 U" _2 c' ?
  门铃按了很久都没有反应,等叫来房东来了门,屋里却是漆黑一片,曲同秋已经不在了。
; U  T7 I4 ?1 F4 p  他们没再找到他,三个人在屋内相对著的时候,在那一些难言的尴尬之外,都有著各自的微妙情绪。 / b- p% o" O% q  G3 v' }. u
  庄维口气生硬地:"他本来可以住到下个月的。"
" J8 h" H, @5 ?6 ?& n, s0 h5 F  "其实也没多大差别,早走晚走还不一样都是走,你别太为这个计较了。他身上有钱包,只要有钱和证件,就不会有问题。就算受了打击,也不至於过不了日子,那麽大的人了,他会照顾自己。再说,衣服行李什麽的都没带,他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 J4 H) [. r7 M2 `8 b8 |  任宁远也没什麽表情,只说:"我已经报案了,这两天也让人在找了。很快会有消息。"
3 N% Q5 u; F& Y# i! v4 X+ N  庄维抬头看著他:"宁远,你让他歇一歇好不好?他根本没法面对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已经把他从这里逼跑了,是不是非得把他逼到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了才罢休?"
8 M* V, c. g! k# M$ v  任宁远还是沈著声音:"没有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他还在这个城里,就算躲在地底下我也能把他翻出来。"
5 L( }; g2 j7 X- j: s+ O) _$ v  庄维站了起来:"你到底是想把他怎麽样?他欠你什麽了,你非得这麽逼他?" ! p7 H4 y3 W5 f, a0 r
  任宁远没回答,手机在他口袋里响了。取出来看了一下,接通的时候他脸上神色多少轻松了些:"喂。有消息了?"
. m9 ]% q9 J. z1 f6 C% u  其实这则新闻他们都在报纸上看过。 0 {' d" A7 G# F9 \4 B  o5 |8 B+ [
  连日降雨让路况大受影响,加上降温,路面骤然结冰。出城的高速公路上深夜发生了连环车祸,重伤者众。
) X; a" c3 ^6 ?4 e' c% Q3 v5 `  其中一辆计程车被重型卡车从後面撞上,几乎碾扁在车轮底下。司机所幸被抢救回来,後座的乘客则当场死亡,在巨大的冲击和重压之下甚是凄惨,简直面目全非。 & ]+ H- u* k; [) H$ a
  他们在早餐时间边喝咖啡边读的报纸,都看过那张登出来的事故现场照片,车况可怖,车内情景不敢想象,多少都有一点叹息。但也只是叹息而已。
9 x1 r& C( T3 p  而以死者亲友的身份去辨认尸体,那隔了薄薄一张报纸而显得遥远轻淡的惨事,瞬间就放大而逼近到眼前,让他们一时都有些僵硬。 0 Y' K3 k# \; g! z' `3 H
  "这些是死者的随身物品。"
4 c4 V" m. E+ e# ^  残碎的衣物,手表和钱包都很眼熟,旧了的身份证,不多的现金。还有张染红了的支票。
/ v/ K: ~7 E$ z+ Z  Q( m+ M, F1 {  上面是庄维自己的签名。他甚至还记得写下那数字时的心情。
7 x: t# h# Z+ ^  三人都没说话,沈默里连呼吸都有些僵,一开口就会把这凝固了的平静给打破了。 : S) V. k5 X9 j
  工作人员将冷藏柜拉开,另两个人仍然定著没动,楚漠只往里看了一眼,就脸色惨白,忙把头别开。庄维两眼发红地瞪著,牙渐渐咬得格格响。 / v/ b- G' ~# N; M* P
  "是我们把他逼走的,"他恨自己有过的动摇,在疼痛里冲著任宁远,"你逼得他在这里呆不下去,你他妈的最有本事,你能把S城都翻过来,连个躲的地方都不给他,你现在满意了?!"
0 x. V# C6 c* f0 D- M) _) ^  任宁远没说话,也没表情,看著躺在里面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像是瞬间就苍老了。 - C) h6 L+ |, |+ p
  "不,不是他。" ; Q: d; h5 q  c  ~% o
  "对,不是他,你他妈的一点责任都没有,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行了吧?!你用不著内疚,你也不用良心不安,就当他是在不知什麽地方风流快活过好日子吧,那麻烦你现在滚出去行不行?!"
/ d' r* x# u3 _7 ~6 t5 ?  任宁远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定格了一般低头看著那饱受摧残的死去的男人。 5 Y% a0 |( l3 @' i4 W
  庄维愈发的失去控制:"你他妈的还要自欺欺人?!还要推卸责任?你要装到什麽时候?哈!你现在轻松了吧?你也不用补偿了,带著你女儿好好过日子去吧!" 1 m! P) h  h& L" c3 w- \
  楚漠架住他:"庄维,你别这样!他很难过!" & c6 t/ y1 n' r: X
  "他有什麽难过的?他不过是死了条狗!能利用的他都利用完了,现在补偿都不必了,他高兴都来不及!曲同秋是瞎了眼才跟著他,把他当神看!王八蛋,连条活路都不留......"
3 _# K; P  |4 g& v5 U: V! q/ M  "庄维......"
. n6 M* r) P5 @- G  任宁远很久才抬起头,看著庄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善待了他吗?"
% b0 _  A) g3 m0 O/ u3 r) Z, |  并不是质问,只是询问。庄维咬著牙,双眼通红地,答不出来,良久才说:"没错,我也是个混蛋!"
( H, {) P& Z$ N7 K! b  任宁远又看了那安静著的残破的男人,注视著,好像那只是睡著了一样,而後轻声问:"他是不是,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苦?"
; A2 V) G  \8 l0 L0 b5 {  "......"
/ C/ L9 F- x4 E' D: m( n  "这样就好。" " O8 Q, G- u5 O( Z# ?/ T7 v  _3 {) O
  
  M: u" w. ~9 Q$ u- T1 x     那说不定,是他这辈子最轻松的一刻。
8 ]. @# R6 w& K' d8 L4 _# l  ) l! {' J% _9 s/ ?; \
; t; d2 ^, }4 g( {+ k! k7 G
     他这麽一个战战兢兢,却被一再玩弄的小人物,可能也没什麽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他一切能利用的,都已经被人拿走了。 ; `: R3 [4 b) v8 K
   他们还是公墓里给他买了一块地,让他终於能有好一点的休息。
1 R* w4 q( e! C7 R' Q/ M* _6 P   临了不知道墓志铭应该替他写点什麽,大家都沈默著。这个人实在得不到什麽称赞,因为他从没有成功过,他的偶像是假的,朋友是假的,爱人是假的,女儿是假的。
# k- u* j: U. s0 `5 I5 H- l: _8 R  但他该有好一些的墓志铭,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从他身上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他很窝囊,很无用,但至少没有辜负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4 B! K4 u3 ~0 V4 u8 K8 v7 f
  
. g5 s2 A3 J* P8 u0 p1 d! n
2 [4 Y/ s/ v! @; ^9 J
! K2 R5 Z6 ^  O. _( v8 [- @0 F* x$ R5 f) [
    最後是任宁远为他写的。
1 U! X" P" n6 g9 k  
# z" v+ I! r) i) ?# D% q/ p* }* B1 c8 Z! D+ M
   "这是很长,很好的一生。"   F, Q+ y- t& \4 }7 ^5 z0 c+ ]" ~3 _
  生前他欠他一个有始有终的美好谎言。
6 O. r# ^& }+ q' B8 S9 }! E  死後也该补给他。
' a. D. Y# t9 Y, D; F+ a" W  葬礼过後,一切又恢复平常。
) H& ^# s9 W. W/ S. W  ^5 s  纵然悲痛,没有了他,他们也还是他们,生活还是生活。 ; n; z+ Y+ @! S
  他实在太渺小了。几乎没留下什麽痕迹。 - p2 K( Z; j. [9 ~; h! ~3 Q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 G- `7 M4 e: y; Y) l& F& ]
  
3 K, V! \+ D0 V, l5 S/ e. k3 I- L" Q9 l& l

! i/ `3 c" g! _0 `3 H( F+ y+ SEND ~

' _9 E4 a/ M# f9 W  |5 U$ e  O* @* M: H- ?6 M1 _: Z/ z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8-8-3 10: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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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0: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君子之交 之 童话
9 G7 H5 j* S( E2 P6 v 0 N; H# c; M, n; m

  T* [1 p' ?$ o( a" l4 d1 Q, D  V# u/ x$ x, o- G/ ^

4 E! e8 V) x8 x" h "舅舅,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 o- t. K5 w1 i( l, F/ q  在脚边抱著他的小腿的是他的小外甥女。表姐来T城休假,带来一双儿女,大儿子正是叛逆期,小女儿正是磨人期,每天都要听很多童话故事,从早到晚就没歇过。 - K8 \9 N- W4 I+ K6 {$ L
  任宁远略微疲惫地,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腿上,而後翻开一本童话书。 ! d; h1 O, E6 Y6 X
  然而故事刚念个开头,小鬼就说:"舅舅,这个我听过了。" ' @; C" E8 X/ \! m2 H: S- g5 j5 m
  小孩子记性太好,求知欲太旺盛,也不是什麽好事。 & U. ^: S1 \9 |% {8 }) q  n" k, t
  "舅舅,给我讲个我没听过的故事好不好。" 6 h; s5 W7 N  _, ]/ I
  这还真不容易做到。任宁远第一次有种班门弄斧的乏力感,揉了太阳穴,又翻开一本书。 - }, c2 ^. U! L$ o7 J
  他今天不是很有精神。 8 i: r9 a" L, d2 J# m( O( M
  "舅舅,我不要听书上的,我全都听过了,我要听电台里的。"
$ ~6 ~9 b- \; S( [* L  任宁远合上书页,往桌上某个方向看了一会儿:"舅舅给你讲一个小丑鱼的故事吧。" ! J( a3 A0 f& W  Q1 k
  从前有一条小丑鱼,有一天在海底遇到一条大鲨鱼。明明那是凶恶的鲨鱼,很多鱼都怕它,不知道为什麽,小丑鱼却会当它是善类,以为它吃素的,觉得它很帅气,一心一意跟著它,当它的小跟班,每天上上下下帮它打扫。 . f3 O/ d+ m: b$ |" E, c* `, A
  鲨鱼一开始不太习惯,它又不是海葵,根本不是小丑鱼合适的共生对象。但小丑鱼对它实在太好,大概是眼神不好,错把它看成温柔美丽的海葵了,每天都带食物来跟它共享,还帮它清理身上的废物。 - f- h9 H; q2 Z
  渐渐地,鲨鱼也会把牙收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和良善些。小丑鱼钻到它嘴巴里帮它尽心尽力地清洁的时候,它要很小心,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个不留神就把它给咽下去。 - x$ F- O: z9 p, t
  小丑鱼对鲨鱼的那份情谊,值得鲨鱼为它做些什麽,好让它能安稳地活在它那个小小的世界里。
* v) O  e+ ]& O, P) W  鲨鱼并不需要做太多,因为小丑鱼要求的一点也不多。於是鲨鱼在远离海底的地方圈了一个小珊瑚群,找了朵海葵,让小丑鱼在里面安全而充实地游来游去。 # \+ l& h: J; `, W* F" ?) m/ I
  於是以後再也没有鱼来帮鲨鱼做那些小丑鱼做过的事了,没有鱼会高高兴兴地跟在它身後,鲨鱼觉得有点寂寞,有点想念小丑鱼。 " E( @; M& G0 u1 q. O4 M
  但小丑鱼在那里的生活都已经不轻松,而鲨鱼所在的那现实的海底世界,比它所知道的还要残酷难看。
% H6 S; t5 N3 W4 q. i! M% R  但是有一天小丑鱼却突然从珊瑚群里出来,带著全部家当来找鲨鱼。 : B% z6 _7 I! I% q9 I% C( @9 F. w
  这实在太傻太不安全了,它虽然叫小丑,体色却是很鲜豔的,会给它招来很多危险,轻易就成为捕食目标,被别的鱼随便吞吃掉。 5 f# U3 \4 [0 z4 y* J7 m
  它太弱小了,却又不容易躲起来,鲨鱼不知道要把它藏在哪里。
8 h! m9 i; D. P3 a7 ~% D  也许只能钻进鲨鱼的嘴巴里才安全,但鲨鱼自己毕竟也是肉食性的,它每顿都要吃很多很多的鱼。 4 b$ S" e: {3 l! l' z( }
  "然後呢?" 1 m+ m+ n# w) j( u  t
  任宁远停了一会儿,低头摸了摸小女孩头顶软软的还发黄的细发:"很晚了,你该去睡了。"
) ^" H, j. r7 E  "可是舅舅,故事还没有讲完啊。鲨鱼没有吃掉小丑鱼吧?它们一直是朋友对不对?" " L& a7 j8 h& _9 \& `
  任宁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以大人的耐心温和道:"去睡吧,不然妈妈回来要骂你了。" 2 S8 m, h+ |/ e3 l5 Q0 e
  四岁的小鬼还在不依不饶:"小丑鱼後来到底怎麽样了呢?" # S+ ?6 O% d) z1 Y9 }
  任宁远略微沈默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桌上:"它被冲到岸上,死了。"
$ E, U3 g2 h# a9 a: ^  小鬼没了声音,安静了一会儿才大声说:"舅舅你骗人,电台才不会放这种童话故事。"
. u! r( W( a* g* t0 k  任宁远摸了一下她的头:"快去睡吧。"
. g+ _1 p3 s( C  生活本来就不是童话。 % Y& d$ \6 o2 V- x0 M; K
  桌上相框里的男人,笑得怯怯又满是受宠若惊的欢喜,面容很年轻。那是很多年前,而他还记得那时候他站在他身边,身上很淡的味道。
, x" b9 U$ l' u& b/ K! ^7 Q9 W  他也记得,他不在,已经一整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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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4 07: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怜的男人,可悲的故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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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4 13:5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悲惨世界,让你死的光流流,不带一丝牵挂。看来如主人公似的男人活在世上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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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4 21:4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看完了,很悲惨的结局却也是最合理的结局,死亡有时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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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4 22: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可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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