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过一场凭吊。7 B7 ] f, e1 b% Y) U) E4 `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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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过一场悲喜。$ ?4 S$ K. ^* b+ i: E1 ~# O.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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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9 Y7 _) y2 i7 G/ r" a" m我的父亲是一个农民,所以,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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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t/ C* o7 m& L, l& ^2 h; V# j当江飘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过完清明几天后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他的身后有六七个人正在追他,追上他的后果他很清楚。所以,他跑的很快。也许他早已练就了一身跑的本领,只是,他想如果自己这次真的死了,他怕见到上帝后无法说明自己的身份,所以他说:我的父亲是一个农民,所以,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 ]0 W q* W. k. _. V' d
" F* Y: n" u* s! C) W# m6 e! W雨继续下着,他继续跑着,身后的人继续追着,他穿过解放路又穿过新华路,又跑到建设路,他浓重的呼吸有点让他心脏负荷。他想,要是那会儿不急着出来买烟,问他们随便要一根,也不至于现在落荒而逃。他有点焦虑,他的手机上设的几个单键拨号没有一个人接听,他也知道不会有人接听,因为,他那几个伙计正在迪厅疯狂的喝酒或者疯狂的跳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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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咙有点干,嗓子也有点痒,他想喝口水,又想抽支烟,他知道他的烟瘾上来了,他想,如果在死前能抽支烟,那也是幸福的,最好那支烟是万宝路的,因为,他一直很喜欢抽那个牌子。但他知道,身后的这几个人恐怕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他们看起来是想要他的命,而不是想给他一支烟,他们不是好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来追杀他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人了,他已经做的很小心了,但是,很多时候,都跟今天晚上一样,不是他去找事,而是别人找他的事,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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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跑不动了,他感觉自己的右腿开始发麻,因为那条腿三年前受过严重的伤。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离他现在最近的村子,他想到了老虎庄,于是,他又穿过工业路,钻进了老虎庄,他与那几个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知道一时半会他们是追不上他的,因为他跑是要活命的,而他们跑无非就是要他的命,但他是一定要活命的,而他们,要不要他的命都没什么两样,所以他们是追不上他的。 : {1 M) d1 ^. v! r# W*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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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个小卖铺的昏黄灯光,在雨里有点象他小时候在农村烤熟了的黄豆一样,他想起了小时候跟刘星一起去偷人家黄豆跟红薯的情景。他甚至恨不得自己死的时候可以死在自家的油菜地里。他一直也在想刘星现在是死了还是在活着,因为他是陪着他从小长 到大的,他儿时的惟一一个能给他快乐的伙伴很多年前就没了无音讯,他很怀念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 b K7 @$ k6 [7 ^" f X( \ m
1 c; I& Y6 Q# u' ~他的呼吸有点接不上来,不知道巷子哪户人家的屋子里,正播放着伍佰的那首《挪威的森林》,歌声从窗户传出来,飞进了雨中。他心里苦笑,五年前的时候,他决定开始另一种人生的时候,他就在车里听到了这首歌,平常要在大街上听到的时候,他总会跟着哼唱几句,而现在,他已没有那个心情,他有的只是不停的跑。% P5 C" V# h1 w3 X8 ~' [
( ?8 n7 _+ P, r3 m( T' C1 T. w他看到小卖铺前面有个男人正在买东西,他想,最好他在买烟,再好点就是他买完的时候最好能转身。一切正如他所想,等他快走到那个男人身后的时候,那个男的正好转身,手里拿着一盒烟。他一把拿过那个男人手里的烟,一边继续狂跑,那个男人愣在那,接着又被后边的几个人推倒在地,然后听见小卖铺那个妇女在说:是在砍人呢?那么多人砍一个,我还是早点关门吧,别一会再来找我事。 % Z6 F( U9 o" Z, }2 I6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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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飘的手机响了,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毛比他们打来的,他没接,他知道接了也没用,就算他们赶过来也晚了。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吸根烟。他开始在巷子里东跑西转,他知道穿过铁路那边就是一片油菜地,也许在那里抽根烟才是他最想要的。他身后的那群人停了下来。停下来的时候,有两个人坐在了地上,其中一个人断续着说,我。。我实在不行了。另一个个高点的,手里拿着一把砍刀的人说道,他妈那比的,他还真能跑啊,下次见他,一定搞定他,非把他手给废了不行。 : n, U3 P) C# x) o8 N: I) }! c* F&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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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飘又跑了一会,他越过铁路,到了旁边的油菜地,他继续往地里面走,然后他躺了下去,他没有劫后余生的高兴,他只想抽烟。雨水打到他脸上,他把那盒烟打开,是群英会,还凑合吧,他点了几次都不行,打火机的火苗都被雨打灭,他又坐起来,用衣服挡着才点着。然后躺下去,舒服的抽了一口,他又抽第二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他一看还是毛比,接听后说道,没事了,明天见了再说。! I) ^0 d. ^4 z" _7 U;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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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继续抽着烟,他的神经开始完全放松,他想到了一张脸 ,一张曾温暖过他的脸,他知道,他总是在想这个男人,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他知道他不会忘了他,他也不会忘了他,只是他不会再有机会能跟他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他注定是个流浪者,注定要在这边缘,无奈的生着或者痛苦的死去。 ( y& \2 } F(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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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身回去睡觉,可是他太累了,他站不起来,又倒下去,接着就睡了。雨打在油菜花上发出簌簌的声音,他感觉到冷了,不禁倦缩起身体。他睡在了水里,就象在二十年前他睡在家乡的玉米地里一样,无忧,无虑,只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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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 E Z' c4 z& M$ C江飘是在厕所里生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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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b( f( [+ A2 ~$ r9 [是在他们家堂屋和灶房之间的那个缝隙生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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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厕所在农村的院子里是常见的,只是能在厕所里出生的人倒不常见。时间是凌晨五点左右,当时他母亲感到肚子不舒服,上了趟厕所就生下了他。他的出生就这样简单,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理由,就在一片污垢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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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亲说他命不好,命不好是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他生下来的那一年正好赶上计划生育,他没户口也分不到地,对于那时候在农村的人来说分不到地就等于要挨饿;第二个原因就带点迷信色彩,说他是一个天亮前生下来的猴,天亮就要出去找食吃,一辈子都要不停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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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飘生下来的时候用句难听的话说就是:不成人型或着是个怪物。当时小的可怜,至于有多小,村里人现在还有人在说,那时候的江飘啊,就象个大一点的蛤蟆一样。+ P6 V. k& i) y9 \* ~3 ?
# } N8 V; T; ]3 a江飘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他姐比他哥大四岁,他哥又比他大四岁,他姐姐在他生下来之前得了脑膜炎,后来经过一个姓唐的游医给治好了,但留下了后遗症,有时候脑子不好用,但有时候又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哥的出生比他幸运多了,至少是在床上出生的,而且他奶奶对他哥更是宠爱有加,而江飘对于他奶奶说那简直就是个妖精,这是后话。; y, G0 t* I& ^6 [
) Y3 H% V7 b8 ^! x4 \# m当时他们家的条件实在不怎么样,两间破草房,一间拴牛的牛屋。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对于当时他的出生,又是那样象蛤蟆大,又不能分到地,又是在天亮前出生,又已经有两个孩子,又不知道是否能把他养活大,所以就一致决定放弃这个孩子。夫妇两个当时在想怎么放弃,是把他掐死还是把他送人还是把他扔到井里,最后他父亲说到晚上把他扔到井里算了,也省得他长大在这世上受苦,他母亲没说话,现在这个情况她也清楚的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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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G* [4 X; @当时他哥哥是和他父母睡在一起的,好象看到了刚生下来的江飘,好奇的问他父亲给他买的啥好吃的东西呢,他父亲揣了他哥一脚说道,睡觉!啥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