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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天白鸟ZZT

《无果花开》 BY 佚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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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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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9 D9 Z$ a% H' l. Y. |  项磊想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还是主动联系了李增。: g6 t+ t* W( Y2 K" S
  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就很快说到了见面的话题,项磊问李增什么时候方便,李增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你现在就过来吧!”
$ i3 ^/ z% u. I2 g0 w& M/ _; E1 c  项磊犹豫片刻,随后似乎也迫不及待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车站。
/ r/ B# z5 g! [- \3 i) Q  项磊在陌生县城里的居民区胡同里绕了好几个来回,总算找到了李增说的那个蓝色变压器。骄阳似火,项磊觉得如果站到附近那个楼影处的话大概不够显眼,干脆就晒在火烫的阳光里,专注地盯着对面的胡同。& w- M) h) n* J" Y3 H
  少顷,李增踢着一双拖鞋,穿着大裤头,肩膀上随意搭着件粉蓝色的T恤,由远及近。项磊迎上去的时候,一路看着自己的鞋子,直到听见李增问“很热吧”,这才抬起头送了一个微笑出去。除了项磊的矜持,一切都很自然,好像这二人原本就熟识。* k$ Z8 C  i2 y2 T2 L) O
  走进一扇古朴怀旧的木门,来到一个稍显拥挤的小庭院,一栋二层的小楼,上下各三间,东侧是厨房,紧挨着一个小菜园,小菜园里瓜果蔬菜一应俱全,菜园边是通往二层的楼梯。李增带了项磊来到二层的房间里,那房间里铺了一地的泡沫垫,进屋还要脱掉鞋子。李增调了空调温度,又切了西瓜,让项磊从电脑里找自己喜欢的音乐听。
+ C3 y9 B- ?! X1 K6 R  然后两个人一边吃西瓜一边从音乐开始聊起。
! ]8 J9 ~" _) d) }- b: v% X$ j- y  李增躺到床上,项磊坐在电脑前,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小广,李增问项磊要不要看小广的照片,接着就把相册拿了出来。
2 ?1 O" q  @4 w% r  照片里的小广大概是还在读中专时的样子,虽然挂着一排淡淡的小胡子,却掩饰不住满脸的稚气。项磊想大概谁都会觉得这个小男生其貌不扬,但是一旦你听说过他,就会在看到他的小眼睛和小胡子以及似笑非笑的嘴巴时,不由地心说,这家伙真可爱。/ k4 r! {% T, C! }% w
  “有时候我真有点恨他。”李增呆滞地凝望着天花板,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总觉得我对他狠心是天经地义的,他对我狠心却不应该……我是不是很自私?”. Z8 S+ e9 g; e* y$ R
  也许不是在问项磊,李增保持着缓缓的语调,继续说:“其实半年后他来过一封信,我本以为他想我了,拆信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可是他信里却说,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我可能会回来找你?念在兄弟一场,怕你枉然等下去,我特地来封信告诉你,绝对不会的,我现在找到爱我的人了,我会和他永远在一起。如果我这封信是多余的,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吧。没留地址,也没留电话,邮戳印也看不清楚……”: c- g& D1 C. y6 [) a
  李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都听不真实。明明和自己无关,项磊却感动个不停,良久,才小心地问道:“你没想过去找他吗?”
1 W  ?- Q1 S2 N8 I7 L6 A' H  “怕……怕他根本不认我,那会让我比现在更痛苦。”% J% d( A) k6 ]% f$ }# R
  李增脸上的棱角分明看上去和裴勇有几分神似,这样的一张脸,快乐的时候让你情不自禁要跟着他快乐,不高兴的时候却会让人马上不知所措。项磊很少看到裴勇脸上浮现过李增脸上此刻正蔓延着的这种忧伤,原来,这样的一张脸,一旦表达起忧伤,会让人情不自禁要跟着他一同忧伤起来。
) Z, [/ w6 ?7 F1 }% e  “躺我身边一会儿好吗?”李增忽然说。
/ V3 [/ Z$ J. I2 Z; b9 J0 s  项磊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在李增身边小心地躺下。沉默了片刻,李增侧身拥住了项磊,这个沉默的拥抱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以至于项磊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u! s& j9 S- R% f$ \8 Z  像残缺的胶片投射的光影一样,项磊做着零零碎碎的梦。梦里,李增穿着大裤头把T恤搭在肩膀上走过来的情景一再重现,项磊并没有矜持,快乐地迎了上去。这情景最后一次出现时变得有所不同,对方远远地喊了项磊一嗓子,项磊照例快乐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也喊了对方的名字,可是项磊喊出的名字却是:许梦虎。! P- S3 I9 u9 s
  项磊喊过这个名字之后就醒了,影像一瞬间全部抽离。项磊忽然很失落,项磊觉得就算是网恋也不应该如此深陷,项磊觉得自己喊出的名字最起码应该是裴勇。
* R: P- @' t5 p7 c1 }  项磊无意中发现对面墙上贴了一张大照片,是一个清秀阳光的年轻男孩,穿了一件当时很流行的蓝白相间横条T恤。. g1 }- p0 e3 R) {4 P* G8 W4 K
  身边的李增对项磊说:“那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网友,邻县的,在省城工作,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这时,李增再次拥住项磊,继续说:“不管怎样,可能还是要见一见,毕竟聊了这么久了,其他也没什么推心置腹的朋友……”5 h' i. b  T3 t3 u' v4 e  [
  项磊大概品味到了李增话里的意思,那分明是一种商量的口气,好像项磊已经是他的恋人了。项磊不由感觉到了一丝突兀,这种事不管怎样也是应该需要一番斟酌的。7 I3 }+ D. B( d. I' W* X2 R: u) [
  可是到了晚上睡觉前,项磊已经来不及斟酌了,李增吻了他,然后两个人情不自禁就顺理成章发生了身体接触,恋爱的心情很快水到渠成。9 C9 T: g9 m( j4 u0 a, i; D; g
  当晚项磊仍然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裴勇、何飞、邵一鸣相继出现,似乎都对项磊大不满意,不满意的理由却一一略去不表。梦里的项磊很难过,游荡在一个热闹的街头,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许梦虎,项磊循着喊声找人,又跟随那个喊许梦虎名字的人找到了人群中的许梦虎。
) _# s) T# |/ j) F& D7 C1 y+ `# }5 k  许梦虎站在人群里高声谈论着什么,他的头发很短,短得和项磊一周不去理会的胡茬差不多,他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衬衫,一个扣子也不屑于扣,胸怀坦荡。喊他名字的那个人走到人群里,许梦虎惊喜地迎接了他。
0 r' v" @* Q: r! P5 }  项磊忽然就哭了,不顾一切钻到人群中央,扯住许梦虎的衬衣喊他的名字,那许梦虎惊讶地不成样子,一边挣脱项磊的手一边大声责问着“你是谁”,项磊慌忙说“我是项磊啊”,项磊提前就破涕为笑了,项磊几乎能预测到许梦虎下一秒的惊喜神情了。可是许梦虎随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冷冷地挣脱了项磊的手,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1 R1 T) p! p4 j  项磊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再次大哭不止,一边追赶一边喊着许梦虎的名字,许梦虎走了很远都甩不掉这个哭闹纠缠的孩子,似乎不胜其烦了,停下脚步转头对项磊说:我是小A,你看,小B回来了,我原本就不认识你的。  r: c- U9 z4 y- h0 Q1 L0 G( J+ ~
  说完,许梦虎再次转身,继续离开。# k# t9 h" Y, ^0 c1 z- n# g
  项磊随即倒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独树一帜地孤独起来。
0 p5 I, _( y3 r' M2 t  好在,项磊及时醒了,不然那绝望足以让项磊在梦里就因此而难过得死掉,再也醒不来了。项磊发现耳鬓的枕头上潮湿一片,自己的眼角真的有泪,胸口的心跳剧烈而没有节奏,和以往梦到被追杀或是妖魔鬼怪时惊醒的状况无异。
4 k) W! ~9 J# o# D" D  周围是漆黑的夜,延展到窗外的空间,不着边际。/ y6 U9 U+ p" _( g( G/ N
  蛐蛐的鸣叫不绝于耳,项磊仔细确认,发现耳边最近的地方有均匀的呼吸声。“那不是许梦虎。”项磊有点失落地想,“可是他将是我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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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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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1 K" f! O. g  E1 m* O( N7 T    第二天项磊对李增说自己要回家时,李增说明天吧,第三天的时候李增还是说明天,结果,项磊在李增家待了整整五天。
; {5 {4 C. u. h! A; ]' d4 U    五天的时间里,李增带项磊一一去见了他的几个结拜兄弟,他的兄弟们无一例外都用了同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眼神去看项磊,李增说他们都知道小广的想法,也许一时都不能接受项磊的突然出现。
; o% i) Y1 }6 _0 i0 V( G    小广说,他已经找到了深爱他的人,他会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项磊总觉得小广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无论是深爱还是永远,大概只有在童话世界里才会如此简单。
. Z8 l$ d. S$ G7 ^    “我总感觉,小广有一天会回来……”项磊忍不住对李增说。* m8 p0 T5 {+ e; i; K5 Q
    李增怔了一下,一把揽过项磊紧紧抱住,悠悠地说:“别傻想了,不可能的。”
) ]* C* }" R4 e2 t0 e0 Y    第二天晚上,李增曾试图进入项磊,可最终失败了。20度的冷气开着,项磊仍然汗流浃背,李增足够耐心地把握着分寸,项磊脸上仍然是痛苦的扭曲。折腾了很久,李增发现那些事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于是翻身躺下,睡了。
& F- p. c& Q. \) x+ ?8 ^6 w( P    第三天晚上,李增还是希望尝试一下,刚一开始,项磊便失声叫了出来。李增笑道,有那么夸张吗?项磊说,那是一种旧伤口被重新撕裂的痛楚,根本不经过任何递进的过程就直接跃至极点。然后李增便放弃了,侧身抱住项磊,安抚项磊慢慢适应。
- \9 w7 i: |, P) m9 V6 ]    第四天晚上,李增刚刚翻到项磊身上,项磊便紧张又不无愧疚地说:李增,我可能不行。李增有点哭笑不得,没有答话,兀自埋下头去,仔细在项磊身上亲吻起来。
+ {; }6 {1 S$ E' m    事后李增笑着对项磊说:我们好像不够和谐。项磊心里也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是源自本能的一种抗拒,而且是心理而非生理上的本能,生理上的那种疼痛,大概是因为这份抗拒带来的紧张情绪而加剧了。项磊心里暗暗打算要试着去征服这种本能,——如果来日方长。8 ]  @  G: p3 }6 A: U2 q
    第二天早晨李增去单位之后,项磊本来打算继续睡觉,不料,李增的母亲上楼送来了早餐。项磊慌忙爬起来,当时的感觉就跟做贼一样心虚。
; P' o2 c7 L5 s  R( ]; L    李增回来之后,他的母亲再次上楼来,把李增叫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项磊隐约听到李增的母亲刻意压着声音说:我跟你说啊小增,这孩子看上去蛮实诚的,你可别再犯浑了啊!然后项磊听到李增不耐烦地回道:哎呀行了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6 J6 b4 ?; W5 {, @    李增每天去单位报一下到之后,就骑着摩托车带上项磊满县城地溜达,偶尔碰见半大孩子在街上打架,李增便上前喝止几句。9 c) U7 F7 Q* k5 V0 ]
    李增开到县郊宽阔的马路上,拉过项磊的两只手搂住自己的腰,玩儿命地加速。项磊既害怕又兴奋地想大叫,紧紧贴在李增被风吹得鼓起的短袖警衫上,贪婪地闻着李增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几乎让项磊眩晕。8 p! W/ M3 H0 V) `
    项磊只要闭上眼睛超过三秒,就总是能够获得一个错觉,感觉这个带自己飞奔的人,是裴勇。
' F. _& {9 y; v9 C: N    那时候项磊还在读高二,裴勇休探亲假的时候,也像这样骑着摩托带项磊在环城路上兜风。裴勇心血来潮,执意要教项磊学骑摩托车,项磊一直没兴趣学,因为项磊喜欢坐在裴勇的摩托车上,那样,裴勇身上的味道会毫不吝啬地朝项磊袭来。
8 c+ l, c- ~. n    “很简单的,包你上去就能开!”裴勇不停地这样说。
" S# j) W. G% O3 u. l+ b    “我怕我开不好,发生意外。”项磊说。
- w) Y$ y1 e& d# ~. ^    “我负责!”裴勇说。! d9 I/ i6 o5 d5 K
    “你怎么负责?”项磊笑着追问。
1 E) ^& F% ^4 a8 k( `    “我养你一辈子……”裴勇放低声音,不假思索地这样说。9 _# o$ K4 {2 x
    大概,那声音里充满了兄弟之上的暧昧,所以,曾经幸福了项磊很久。
& N( A+ p2 u' ^/ r' x, p    李增开到一条林荫路的时候,放慢了车速,转过头来示意项磊亲吻。项磊根本不能专注,应付两三秒就作罢,提醒李增看路,李增始终不满意,频频回头索吻。" d  o/ ?& B4 U, `2 j+ Q) Y5 g
    项磊回家以后一再想到这一幕,头天早中晚想了三次,第二天翻倍,第三天项磊觉得自己近乎癫狂,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李增。项磊想,自己真的恋爱了。* G5 `+ n7 e& V. p
    项磊每天都要找方便的时候打电话给李增,但吩咐李增不要轻易把电话打到自己家里。别后第四天的时候李增主动打来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就在来项磊家必经的柏油路口,项磊惊喜地几乎雀跃,放下电话后马上骑车去接李增。
! b. w) f% Z/ }    等不到回项磊家的时间了,两个人找到一座小桥下的隐秘处,还没有站稳就抱在了一起,除了吻,还是吻,除了贪婪,还是贪婪。项磊想李增一定疯了,他竟然在那个桥下动手去脱项磊的裤子,项磊一边紧紧抓牢那只手,一边继续投入他的深吻,李增只好尽力去贴紧项磊的身体,几乎要把自己和项磊镶嵌在一起。5 O1 @1 k$ [' W. n% Y4 t( Z
    那晚没有月亮,却有满天的星斗,项磊和李增睡在邻居家的房顶,仰面对着星空,周围是无边的夜色,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W) e6 L2 R. \( H
    李增爬到项磊身上,又要打算进攻了。项磊说改天吧,不料,李增试探地说: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要不,你来吧,我试试。+ U8 K5 E. v8 I; f' y
    这件事,项磊好像从来没有想过。
5 y$ P* c" H) I" r    项磊总是能下意识地感受到自己亲历过的那种疼痛,所以每当探到边缘,便无法自控地失去了状态。李增在项磊的身下开始肆无忌惮地笑,这倒反激了项磊的斗志。
1 R  S  P( z9 G! p& W    每一小步,项磊都想知道李增的感觉,李增喘着粗气,一直坚持说还行,没事,直到最后。没错儿,项磊因此而内疚起来,这是项磊首次探访别人之后的第一感受。
. P# g' u1 X! s7 m+ u' @' [" a    因这感受,项磊忽然想,这就是爱吧。" x, W# ?' b8 T" O
    于是,下一刻,项磊便觉得自己爱上了李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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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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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F2 f1 M- ]& ]& i) a6 z  李增请了假在项磊家住了四天,他离开后的第三天,又打电话让项磊去找他,之后再分开三四天,李增又来找项磊。项磊近两个月的暑假,就是这么过的。
4 T2 L% Q. I" e  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只方便做一些小动作彼此亲密,偶尔李增有进一步要求,项磊总是下意识地感觉还不是时候,李增曾经因为这种事气急败坏地说这样下去没办法在一起了。如你所知,这时的项磊会有一脸落寞的表情,而每当李增看到这样的项磊,又会竭力去讨好他,一边解释自己不过是胡讲乱说,一边引诱地说,要不,宝贝,你来吧。* G2 d8 n4 g9 ]% r3 q
  李增开始叫项磊“宝贝”了,说实话项磊真不习惯这称呼,一是因为肉麻,二是因为危险,曾经在项磊家的饭桌上,李增差一点就当着项磊父母的面喊出来。还有,这称呼总是让项磊不得已而想到吴亮。: c; F! c9 \5 [& f0 H
  有趣的是,不习惯不代表不喜欢,项磊大概也是喜欢被这样称呼的,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当听到这两个字,项磊很快就能斗志昂扬。; i% V/ h" V9 ~: e& E" W
  裴勇打过几次电话来,总是两三分钟的琐碎问候,只在最后一次才邀请项磊再去县城玩,那时候,距离裴勇所知道的项磊回校时间已经只剩下一周了。
+ {6 p' [+ s2 L# {4 p  “你不会又……”项磊斟酌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表达。
& X+ e$ j2 v# |1 E9 G4 E9 w6 I  裴勇讪笑一声,“得了,那事儿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别扭了。那个,你——”和项磊一样,裴勇也卡了壳。
% m7 @6 r$ r( T( X* w, E  z' v# C' K  “嗯?”+ I% u( n4 ]9 x$ ^% G
  “我是说,你有没有稳定的伴儿?这种事儿,好像挺危险的……”: G; h% x5 C9 E" G6 {- J% e5 I
  “嗯。”1 ?1 j6 m7 o* f/ }: T6 A6 z& o
  “见面说吧。我来接你?”
  B/ I! G% L! \- T, v  “成,正好这回你当着邻居的面儿给我道个歉,声明一下你们上次抓错人了。”' T. q7 S1 \6 B: E3 L
  “你小子——”1 ~' f0 P9 b0 W
  这一次,裴勇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项磊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女孩艳红的嘴唇,关于如何亲吻这种嘴唇的疑问再次困惑了项磊。
8 i: ~! l, r) g; s6 h5 Q8 b  这应该便是潮女吧,她有一张精致好看的脸蛋,细嫩白皙的皮肤,拉直的头发染了几缕亮黄色,两只耳朵从上至下挂满了银色的耳环,她不但有五颜六色的手指甲,也有五颜六色的脚趾甲,不但有挂满小铃铛的手链,也有挂满小铃铛的脚链,所以举手投足都色彩缤纷又哗啦作响。( h* Y0 k# l: B9 y+ ?' X) ^
  裴勇曾经说,他写信问她可不可以做自己的女朋友,那女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现在项磊见了到这个女孩,觉得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倒也大致吻合。% h3 P( |- b$ X9 W: t
  裴勇在电话里说见面说吧,结果,电话里的话题其实不能继续了。
9 o/ Z% t  c# v( V  “你不会把我的事儿和她讲吧?”女孩去卫生间的时候,项磊问裴勇。9 R1 c2 m8 n8 N- n9 _+ l
  “就算她是我老婆,和她讲男人的事又有个吊用?”9 V& C( c' q4 b6 Q9 I
  从裴勇话音落,项磊便觉得自己对裴勇的感情变得和此前大不相同了,好像是……升华了,此前是狭义的情和欲,现在,应该是广义的爱与恋吧。这几乎和占有毫无关联,所以,当项磊下一刻看到女孩从裴勇口袋里熟悉地掏出烟和火机帮裴勇点上的时候,忽然油生了一种温馨的感觉,纯粹的,旁观者的那种温馨。5 y! f3 R0 R. [5 A
  项磊回校那天,李增执意要去送,无奈下,项磊婉拒了裴勇,尽管裴勇早于李增表示要送项磊。裴勇以为项磊开始对他见外了,生气地骂了两句。% U0 Z' m) M2 b; r" R" o) _" D
  “他执意要送我上车,我真说不过他。”项磊说。, u, i8 f% e. n0 E/ E& \+ t# j! ~
  裴勇听到这个“他”字,沉默了一会儿,表示了理解,也便没再说其他了。
7 A! b: x0 _5 o" T7 U# Z+ B  异地恋,这对项磊来说不算什么,但李增似乎总对此耿耿于怀。他不厌其烦地交待项磊要好好想他,专心读书,一定不要再认识别的网友。他说这个圈子很乱,其实也很没劲。他扬言说不定哪天就会跑到北京出现在项磊面前,搞个突击检查。5 Z- p( p5 |. K0 X% z/ P  v
  李增说这些话的时候,项磊的鼻子一阵阵发酸。项磊恨不能当场去亲吻他,同时也在暗暗地想,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不能再让李增觉得不够“和谐”了。  Z* m; Y+ e$ q( Q' r) U) Y, d
  此前,项磊其实一直在质疑那种“和谐方式”的必要性,项磊曾经觉得私密事件可以达到共同欢愉便足以堪称和谐,而现在,项磊却开始觉得,如果因为那份心理抗拒的本能,自己不得不把李增所强调的那种“和谐方式”看作是一种付出的话,鉴于恋爱的心情,这份付出本身也应该是欢愉的。
  n. j+ a) D$ y5 @: q, q  I) h5 b  更何况,李增已经“付出”了很多次。- m3 M* v7 H8 _# F. s
  项磊回到宿舍,发现刘冲买了一台电脑,忍不住借来上网。QQ里照例有一大堆的留言,项磊大致看了一下,多半都来自邵一鸣和许梦虎。看到邵一鸣的留言,项磊有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遗憾和愧疚,前者好说,后者却似乎有那么一点纠结。而单单是看到许梦虎跳动的头像,项磊瞬间被影响到的,已经是心跳。% y" K9 I7 l6 e0 X
  许梦虎最早的一句留言是:可是,也许你不知道,在精神上,我已经彻彻底底爱上了你!我能确认这只是精神上的爱,因为无论我如何想你,都不会掺杂半点想去摸你的J8或是干你屁股的冲动,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 y- D* |/ S5 K& O% I: _' p, {! M  项磊留意到,这句留言的日期时间,正是自己回家那天在网吧结账下机前。
* _5 q+ t0 ]6 B& l  算了,所谓缘浅,结局大抵不过如此,彼此成为过客罢了。& g4 @+ o' j: E  d- x7 T! p
  索性关掉QQ,这玩意儿所能带给自己的,好像永远都只是触手难及的幻梦。
9 F& J* Z. l3 S. x' l) j  校园BBS里,《郁剑狂刀》很久没有更新了,帖子后面有三三两两追文的回复,已经落到列表的第九页了。有人发起新学期的校友见面会,响应的回复里并没有项磊熟悉的名字。
4 D! t$ `- d: P+ T8 `. d& N: S  打开常去的那个同志论坛,心血来潮,项磊开始更新自己的日记。从午饭后一直到晚饭前,叙述了自己整个暑假的经历,字里行间,难掩炫耀幸福的心情。$ H% Y" D% q8 D  P
  随后,项磊忽然想到这些文字会被许梦虎看到,于是马上思忖起要不要删掉,项磊感觉自己根本没必要也并不希望对许梦虎炫耀什么,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去隐瞒自己正在发生的事呢?思来想去,项磊还是没有删掉那些耗费自己一个下午时间写出的文字。
' p8 K7 m! W2 @1 l  第二天,许梦虎在论坛站务管理板块里发了一篇帖子,标题和内容一字不差,都是“让这个名字和我海一般的眷恋一同注销吧”。跟帖三四,一概是惊诧的疑问。而项磊的日记后面,并未见许梦虎的跟帖。
; P9 `3 k* J/ z, m( |  项磊好像因此而有点失落。' R1 i( `' D  n& I- r3 G$ ^- v" x
  点开许梦虎负责的那个板块,差不多快1年了,直到“给我一支烟”申请注销账户时,《往事如烟》还在他的板块里被置顶着。除此之外,他根本就没有再使用过任何其他的论坛管理功能。
/ }+ g; E" x3 i# E  他在吗?——项磊鬼使神差地登陆QQ。
  v  Z1 G  B7 H3 N1 j/ W  他在。那个墨镜男头像安安静静地亮着。项磊看到“给我一支烟”的名字改成了“落泪的狮子”,签名档里留着这样一句话:“From now on,nothing left to lose。正值盛夏,狮子的眼泪,绝不会像连绵的秋雨,而一定是滂沱的。” 1 l0 z4 v0 \, j& }# w! V
  “你怎么了?”项磊思考了一分钟,敲下一句明知故问。0 H+ I& Z) a3 W* l! o
  “你越幸福,我越痛苦,何须废他妈的话?”良久,落泪的狮子回答。
7 p  i+ @" [) e/ A. u  “你属于草原,我属于森林。我们之间,最多一方意淫。”项磊说。) a2 m: d$ e- w) I! ~
  项磊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话,留心去看,那个头像已经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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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2: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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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向我们公布第一学期综合绩点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就统一了口径相互传达说,我们系的学习成绩是中国体育成就的翻版,阴盛阳衰,全系前十名,没有一个男生。而事实上是,项磊是全系第二名。
9 B: m2 n- u) U; O, y3 O  大学和中学的一点不同是,中学的三好学生基本上是老师按成绩挑出来的,不曾想大学也有所谓的“三好”,但要由全班同学无记名投票评选出来。那天班会,项磊的名字被写在黑板上,每人可投5票,项磊最后只得了4票,在荣登黑板上的那些名字里,只有项磊的名字后面没有画满一个“正”字,看上去,倒不如根本就没被写上去。
) f8 j8 G5 o1 @% M  自然,如果一定要评“好”,项磊大概是“一好学生”。我到底还是投了项磊一票,但最后的结果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 w( |3 Z: A) v. [; @1 p9 A+ M  而各种特别奖学金评比则要通过一系列民主调查来确定,项磊最终得到一笔只看成绩而不需要经过调查确定的学习标兵奖学金。这,已经足以让项磊沾沾自喜了,当我们起哄让项磊请客的时候,项磊兴奋地说:没问题。- x; v. w2 c# }  Z$ U6 I+ |! U
  那天,宿舍的兄弟悉数在场,项磊当即邀请我们去附近的渝都火锅城吃饭,随后又去隔壁宿舍叫人,我们看到何飞哼笑一声,背上书包走出了宿舍。
- K! |, Q" Q% \  何飞没去。我们大概都猜不透何飞的心情,何飞从不在项磊背后谈论有关项磊的任何话题,有时候在项磊面前何飞表现得极其厌恶,可是又有些时候,何飞却并不像我们那样介意自己和项磊之间发生些可能被人出洋相的某种联系,比如结对家打升级,主动表示为项磊介绍兼职等等。何飞对人一概豪放,唯独对项磊喜怒无常。暑假前一个“贱”字,让他和项磊之间再次沦落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h% e; h0 w3 ?* G* I
  在餐厅就坐后,项磊清点了一下人数,倒也没有问起何飞。
, D- B& _2 X2 M$ A5 q$ m- Q  当时我的心里有这样一个结论:对项磊来说,如果他在意和一个男生之间的交情,恐怕已经不是哥们儿兄弟这么简单了,若非如此,那个人应该根本就不重要。在情感和性对象都指向男人这一共同点上,把项磊看成一个女人就容易理解了,交往一个男人,要么心无所系,要么产生爱情,纯粹的友谊恐怕不易。说项磊信奉爱情至上也许并不确切,项磊和同性之间的交往,大概总有一种无意识的唯爱是图。
9 w2 c* m' @3 V, w' b( h  项磊无暇处理他和一个室友之间的关系,因为他有更多的人要面对。
2 P  R! z6 Z' c0 _! \" d1 h  0 d1 B; \1 ~* f  `% a
  比如,陶铸闻在项磊又一次将他忘记的时候再次出现,这家伙真的考上了北大。他在网上等不到项磊,只好又写了书信。7 G8 n- q7 D4 v, r
  得知项磊已经开始和李增交往之后,陶铸闻感慨说:终究还是不能两全。陶铸闻约项磊一起吃饭,项磊本来拿不定主意,正巧刘冲回到宿舍,项磊便当即决定带上刘冲同去,刘冲自然是乐得屁颠屁颠的,陶铸闻在电话里听到这样的安排,倒也没有说其他。
8 b: d( S% p: x& D, f' O4 |) k0 Y  ?) P  席间心照不宣,刘冲没好意思当面致歉,陶铸闻也并未提及往事,三个人避开各自的私事,谈天论地,倒也算投机。刘冲特意让项磊坐在里侧,结账的时候才得以快了陶铸闻半步,陶铸闻稍显客气地争抢了一番,项磊笑道:丫的是款少爷,没宰他已经算给面子了,别跟他客气。陶铸闻听罢,也便没再继续争抢。
- P; M8 r* [' W& B1 d  大概陶铸闻也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对项磊说:有机会单独坐坐吧。* ]& i* @  x. D- B
  项磊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讪笑着说:也好。
2 Y' `+ A/ G+ z1 J  
$ W9 i8 U- ?: C. T- b- h5 G  再比如,邵一鸣不断打来电话,虽然不再提起那天的事,但话音里仍旧饱含歉意。项磊总是有意问起他和魏桐之间的事,邵一鸣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魏桐了,也许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深深伤到他。1 z  X5 T% F, U! j6 s4 S
  “邵一鸣。”项磊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我有朋友了。”( S% p$ p- Q0 h
  “你们见面了?”邵一鸣以为项磊在说许梦虎。
2 c' e$ ~  C+ q0 P/ ?3 f% z  项磊想了一下,回道:“对。”6 u4 n  K) y% e' A0 i, A4 k4 q8 z
  “那……祝福你吧。”8 Z- P4 P6 d! f3 M7 H6 h5 X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好像是为了提醒对方自己还在听电话似的,邵一鸣的呼吸不时会带着一点点喷麦声传过来,听上去如同一声声叹息。
( n3 a6 p- [# z+ d  “改天聊吧,我挂了。”项磊说。
- ^1 x: H% r+ p5 j. y' m& E& S  “项磊。”邵一鸣回道,“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 S, m6 I6 m( |7 y& J  “当然是了。好好和魏桐在一起。”说完,项磊觉得这句话有够虚伪。
8 H  H/ [- A" `8 R  这个电话之后,邵一鸣周末来找魏桐,魏桐照例在午饭的时候叫了项磊,项磊想想,没再推脱,不过,一起吃过午饭,项磊便谎称自己有事开溜了。项磊再次邂逅了那对清澈目光,这一次,似乎多少有些忧伤的颜色。项磊发现自己仍然可以为之心动,所以借故离开的刹那,有一种近乎是逃走的心情。: G2 A6 [- _# q1 Q4 V  X: i0 [8 E
  所谓缘浅,每个过程大抵不过如此,各据河两岸,徒然相望罢了。$ o* F( q- m5 M4 n0 x; N
  & @8 D( w; ~8 |1 B+ M! ^
  国庆节之前,项磊又早早安排好了假期行程。按照项磊的说法是他的高中同学邀请他去西安玩,我们却根本不信,几乎每个人都这样说:项磊,恐怕不是同学吧?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定又是你的同类网友,你丫行啊,天南海北的男人都能勾搭上。项磊心情好,非但不做解释,反倒回应说:那是自然。
5 G9 Y( v, L) F* }1 K8 q' v  这种时刻,最看不惯听不顺的又是何飞。几乎每个人都能总结出这一点了,所以那几天看到何飞一脸阴霾的样子,也就不足为怪了。. A" q" ~  }/ z; [
  国庆假期结束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项磊没有回来,也没有来电话问起点名的事。班主任问起班长,班长转而来问我们宿舍的人,当然问不出什么结果。中午,刘冲捧着一张报纸哇哇直叫,我们围上去,看到一则骇人的新闻标题:北京某高校两名大学生华山失足坠崖。有人随即叫道:我靠!不会是项磊吧!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心情,反正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发凉,几乎随之打了个冷战。1 |) D# c) r' ^" A
  我们看到何飞一把抢过报纸,仔细地阅读起那个标题下的新闻内容。
+ t/ g! h! `: n/ S- x* g) e) ^0 _  300字左右的新闻内容,没有一个字证明我们身边朝夕相处了1年多的项磊就是两名失足者之一,却也没有一个字可以把项磊排除在外。
0 g4 _( X# S' ]: |2 A  “要不要报学校啊?”我们听见刘冲说。" o( _; m3 M& O. ?% A! b
  “你丫傻吧?你能确定这是项磊?”我们又听见何飞说。
5 j) h3 b$ @: }7 `) `; ?$ P2 K* G$ H  每个人都习惯性地躺到床上午休,可是5分钟过后,每个人又都开始谈论起这件事。那张报纸,一直在何飞手中哗啦作响。2 K9 s8 o! {$ A' }# m7 y" P
  “我们的电话能不能查询通话记录?查查项磊那个同学的电话怎样?”刘冲说。
# A8 w6 V0 b9 b' z* M, u  “要不你丫去电信局问问。”郑东明说。
; C7 s5 D, i% l8 \1 R  H; U0 h  “既然都查明失足者北京高校学生的身份了,肯定已经通知到学校了。如果是项磊,我们现在也应该知道消息了。”何飞说,“现在这些新闻什么关键信息都不透露,真他妈的二!谁知道是不是编造出来的?”$ B  g2 L  P# |* l
  下午上课前,何飞拉住我,指着那张报纸上的新闻标题问我:“老大,你看这标题说的是北京某高校两名大学生,项磊是一个人去的,所以不可能是项磊,对不对?”( o5 U  f/ ?( k( |9 ?
  我看到何飞的眼睛里充满了得到肯定回答的渴望,于是想也没想,揽过他的肩膀就说:对,你丫别瞎琢磨了!走,上课去。
% G$ F0 g0 n5 `( C; B  第二天,项磊仍旧没有回来,也仍旧没有来电话。
  M- `2 m- H, ?4 }% Z( r4 A2 u  第三天中午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门上的锁已经开了,何飞一个箭步走上去踹开了宿舍的门,视线里,项磊正在换衣服,大概是被踹门的聒噪声震慑了,转过头愣愣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 Q6 u7 h" ~) {  我们看到何飞一脸愤怒地走上去,当即揪住项磊还没系完纽扣的短衫领口,伸出另一只手在项磊面前不停地虚点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少顷,一手把项磊搡倒在身边的下铺。; e# D& |: y# W. L; u: _% X* `
  我想我知道何飞想说什么,所以我走过去拍拍何飞的肩膀,转而对项磊说:你丫至少打个电话吧?说完,我伸手扯过何飞铺上的报纸,递给项磊看。
: M  l4 Y- T/ @$ l  项磊呆呆地看完,眼睛看着地板,也不知道是对谁低声说着:买不到票,好不容易上了一列临客,走走停停的,还到郑州转了一趟车……
- Q* K! M' Y' e  V: O  项磊一定认为,没有人在乎他的归期。事实上,如果没有那张报纸,我们也想不到去留意项磊何时回来。早说过室友之间的交情对项磊来说其实无所谓,而事实上,除了何飞,大概也没有人觉得自己和这个喜欢同性的室友存在什么交情。
  e: o" H( ?$ V7 L  项磊还在说着时,何飞已经背上书包离开了宿舍,下午的课也没去上。1 d  h* u- E4 v  y! _
  我开始暗暗怀疑何飞对项磊的情谊,我想宿舍里每个人都开始这么暗自怀疑了,不过谁都没有在这方面开过何飞的玩笑,好像我们都为何飞觉得可惜,退一步想,就算何飞对项磊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同性之爱,他和项磊也根本就不可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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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61.
! Z- l" J" A& v4 T' K4 U" D5 Q  
" F- W$ `( Q' d+ A$ L  十一月,项磊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搬出了宿舍。( S4 W4 \! f0 n
  因为李增说他们单位改编制,自己快要下岗了,不如干脆辞职来北京找事做。项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应有的那种兴奋,他甚至一再劝说李增不要冲动地做出这种决定,但是李增的决定显然不是项磊所能影响到的,他还是来了。, B6 n' X9 B& j; L4 b3 |( b; u
  李增来北京之前问项磊要了500块钱,说自己因为北上的决定和家人闹翻了,没有路费。项磊本想借此再劝上几句,又担心李增误会,几番斟酌,还是寄了钱,打算就此面对李增即将来到身边朝夕相处下去的现实。
7 K! l* n7 Z; g8 H% i  李增拉着一个超大的皮箱从出站口走出来,项磊和魏桐迎了上去。$ C* {7 i  f* d. Y# }0 W. C
  “还蛮帅的。”魏桐对项磊耳语。
1 v4 q. c4 [& o5 A! U+ X  项磊回应了一个由衷欣慰的笑容,未说其他。李增走到项磊身边,肉麻地喊了一声“宝贝”,项磊伸出手去打算接过箱子,却被李增推开了。
3 O# k2 R* `3 S2 }  q& |0 R6 j2 O  “睡了一路,没那么累。”李增说。2 w+ a) A) M: r. N+ I4 O
  项磊把李增和魏桐相互介绍了一下,三个人便回到了项磊已经布置好了的“家”。
. G* S0 I* c; h. E2 ~  “想死你了!宝贝!”一进门,李增就抱住项磊,并不顾及一边的魏桐,直接吻住了项磊的嘴巴。项磊有些难为情,草草回应了一下李增的热情,便吩咐他去洗澡。
. |4 @% `/ U9 ~  如果你现在没有心理准备,这个晚上发生的事,一定让你如同当晚的项磊一样无法接受。可行文至此,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写出怎样的文字为看客们提供适当的心理准备。
; j% o4 s$ @$ |* H8 Q) v
& {! m* l( c1 b项磊没有忘记当初的打算,当李增示意他翻过身去的时候,尽管项磊内心闪现过一丝挣扎的念头,却还是尽快地主动调整起自己的状态来。李增从他的皮箱里找出一个形如牙膏袋的东西,开始做必要的准备。项磊感觉到凉意的时候,不由还是紧张起来。
; d! |% h) Y$ l& L) v; w4 \% T& U  D  “宝贝,你后面……怎么好像……有问题?”
; k: ]# Z3 G, \2 O0 ]& j& m  痔疮吗?项磊最近洗澡的时候有所感觉,但平日里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的痛痒,也便没有在意。此刻听到李增这样说,项磊倒有一丝放松。下次吧,项磊在心里想。
6 e9 [! y  C1 x7 d  “你别乱动,我看看。”李增打开床头的台灯,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项磊觉得那姿势别扭极了,像是一个等待鞭打的囚犯。
2 c2 S; b. |6 [1 @) D8 J0 e  “项磊……我操ni妈!”项磊听到一声刺耳的叫骂,随之,他感觉到自己被李增大力推倒在了一边。: |8 v" c. R1 J9 c4 I  T! b
  项磊回头,撞上的是一双想要杀人的眼,那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几乎要顷刻间焚化对面的一切。! \) k+ l( t! p- V1 E6 n
  “你他妈的在我面前装纯!背后却和别人乱搞!”李增咬牙怒吼。
2 h; j" ~3 c" m  K, [9 s! w  尽管项磊面对的是火,却还是不寒而栗起来。
1 @1 s1 e* r8 K2 P5 Y  “你他妈的知道你得了什么吗?”* V- F. z! g# w9 ]' j, `
  项磊觉得自己要颤抖了。
4 Y5 ]8 i4 Z" \- M. J  H/ k  “尖锐湿疣!”$ c' }3 |; z' Q7 B( A! L( E
  项磊开始颤抖。! K0 l- n: {8 ?8 P, `
  这厮一定在说笑,丫的装得还蛮像。
  R1 B6 z( }8 B, R+ m" w9 Z5 X2 F! I  “你说你他妈的找多少人鬼混了?你说!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他扑上来,扼住项磊的脖子,项磊感到呼吸困难,项磊觉得他再继续一分钟,自己就会没命。
6 ]6 v, J( y6 T# J
* w& ~6 i3 u5 H" c. i* S “你——弄——错——了——吧?”项磊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 d/ H+ o* S4 f9 D  “你他妈的还嘴硬?!”李增松开项磊脖子上的手,挥手打了项磊一个耳光。( U0 v& d1 X$ a' ^& C; @
  项磊发现自己连感觉疼痛的力气都丢掉了。+ C7 s3 C3 l$ \9 r0 F  E
  李增搡了项磊一下,随即离开了项磊的身体。他跳下床取了烟盒和火机,坐在床沿上抽起了烟,房间里随之失去了所有的喧闹,以至于可以清楚地听到香烟燃烧的声音。
$ p; F' {# m! m2 [5 u  “你别忘了我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李增打破这安静,缓缓说着,“当年我们跟着老师实习的时候,这症状见得多了。你他妈的就继续装纯吧!”' ]6 {9 l' A) d% M& Y& v
  项磊忽然想,就是自己常常在马路边电线杆上或是公共厕所里看到的那些广告上的几个黑体大字吗?那些遥远了很久的事,现在真的找上门来要和自己发生联系了吗?0 a( u, W$ L1 h( v
  “你好好想想,你都跟什么人乱搞了。”李增继续说。: U9 w/ W; i) V) M* D
  “没有。如果只有那种方式传播,这一定不是。”项磊颤抖着声音说。4 Z1 R* m% G) V
  “行!明天咱就去医院检查去,等确诊了,我看你还说什么。”李增把烟狠狠仍在地板上,闷声说道。
  D5 v! {8 K$ C6 E" k  项磊刚才专注于确认和李增认识以后的经历,随后,忽然想到邵一鸣,想到那天让他感觉到肮脏的血迹。项磊猛然察觉自己即将和李增完了,谁会和一个染上性病的人继续在一起?谁会?又一次短暂的所谓幸福。又一次。
2 b8 a. c% t" c  “认识你之前,有一次,没成,但是流了血……”项磊闭上眼睛,有泪水滑向鬓角。
1 q* U6 h5 m! B* J1 R" N  “什么时候?”$ `# A/ j+ _# {* I& s" \# |- m
  “暑假回家前一天。”
+ ~% }* _# F. n; Z5 i  “那就对了,正好过了潜伏期。这么说,我他妈的也快了。”
. T3 B: f- A, B4 T2 z. f6 Y  项磊听到这句话以后开始抽泣,那种失声的抽泣。很多人说的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如果你经历过,就能想象当时项磊的心情。1 ?' I) B: y6 `1 v6 V& N" k  f9 H( d
  李增爬上床,侧身抱住项磊,缓缓地说:“别哭了,明天就去检查,如果是我眼拙,万幸,如果不幸真是,咱就慢慢治。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离开你。”$ z9 Z* [( t$ u9 x
  项磊忽然又心生希望了,一是有可能李增判断失误,二是李增说他不打算离开。项磊一时间觉得情况也不算糟糕透顶。
( w- s# b4 L! l' c. {4 u) C  “有时间你把那人给我指出来,我废了他!”李增接着说。& `. q9 H. w  f
  “联系方式……丢了。”项磊说。; O7 i  n+ s1 Y( X" `' z
  第二天,李增和项磊一起去了医院。门诊室的值班医生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项磊想等到换班后再去检查,李增说在这种地方怕羞没有任何意义。
  ?6 n4 ?. n8 V1 A  为了证明这一点,李增赶在项磊前面去做了检查。随后女医生叫了项磊的名字,项磊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1 g& M9 A2 c! [: Z+ w  “脱。”女医生说。
5 M: m6 L; J! C5 z0 X$ `0 U! c  女医生检查完正要填写病历卡,项磊红着脸说了句:“后面也检查一下吧。”% o" R$ i1 m7 V
  女医生狐疑地看了一眼项磊,说:“早言语啊!撅。”
) E- g  d' F5 j  _, d8 d  项磊感觉那一刻全世界都看到了自己,一身龌龊根本无处躲藏。* H  J( X& B- A- y+ T+ H0 P4 S& I* M1 P
  “尖锐湿疣!”女医生干脆利索地说着,开始在病历卡上龙飞凤舞。; C2 P- r/ |+ H, w* W8 z
  项磊想,门外候诊的人,大概都听到了吧。
+ J9 C8 N% H0 V' `* h  “做服务生的?”女医生写处方的时候问项磊。0 b; E& Z1 _# W0 s
  “嗯。”项磊随口应道。
; _' N# u5 b, K7 f* Y1 I  后来李增看到处方之后说,那女人的意思大概是问你是不是做服务行业的,你这么回答,显然对方认为你来钱快,处方上的药1000块也下不来。
/ E2 d0 |" m5 _  |1 y  然后去电灼。当那个手执电灼器具的胖医生发现项磊脱掉裤子以后背对自己时,不禁说道:“在后面啊?”项磊没说什么,闭上眼睛当作别人和自己一样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来日就算马路相逢,那人也不会记得对面这个人有过这一天。
9 N- V" |6 f5 M; K" n  “你爱人传染给你的?”胖医生大概是为了缓解项磊的紧张状态,问道。
& V2 k4 [; P3 f& z" F' F9 a  “嗯。”/ u( }7 R  K& `/ e
  “你爱人……也是男的吧?”胖医生继续发问。
$ ~+ z9 X2 P8 S% I6 ?  “嗯。”; @# W, c5 p, [: Z
  “这地儿本来就不是性器官,悠着点吧。”胖医生建议道。6 y$ i& o8 }( K4 S6 F" L4 X
  “嗯。”
& K2 h( |  p4 S7 N* f  然后项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g* G/ Q' X( X6 t+ n( L
  空气里随之弥漫开来的味道也让他禁不住恶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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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62.; Q7 r& Y. i#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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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B/ B. C" [9 I3 u' A2 l; n8 Y- @2 ]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项磊专程去找了一趟魏桐。项磊小心翼翼地问魏桐有没有和邵一鸣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魏桐先是一脸不可思议,接着笑着问项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项磊这才发现找魏桐问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错误,于是打算周末看到邵一鸣的话直接问他。
) c( o% S% o# Y! H! p  邵一鸣当然想不到,项磊会制造和他独处的机会。在此之前,邵一鸣一度觉得他和项磊之间的关系已经毫无任何指望可言了。项磊问出那个问题后,邵一鸣甚至有些窃喜,他急切地回答说没有,绝对没有。
. Z) o& D: F1 v, R% I  项磊深呼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你离开他吧。”  [9 @# P2 c, k4 g  P
  这误会大了。邵一鸣并不知道李增已经来到北京,他以为项磊这么说是打算接受他。邵一鸣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你,你想好了?”
. h' {8 j. G8 O( V  项磊讽刺地笑了,他对着那双清澈的眸光送去一脸鄙夷。“你装什么?我并不打算找你要医药费!”/ t* x* A4 @- U* f- T& \# ?( n# D
  邵一鸣看到项磊鄙夷的神色,当即愣在那里,几秒钟以前的窃喜尴尬地渐渐隐退,良久没有做出回应。在项磊看来,这无疑是邵一鸣心虚的表现。, e: {6 w: t7 P6 _
  “项磊,你在说什么?”良久以后,他这么问。  N" v+ @7 ]0 J( V* B' r
  “如果你这是在装,揭穿你也没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就是了。如果你真的还没有出现症状,不用太久,你就知道我今天在说什么了。”项磊说完,转身要走。
1 |% K3 N0 y8 B1 s6 C5 `2 K  在这样的情景下,邵一鸣应该拉住项磊问个究竟,没错儿,他是这么做的。; o, _5 e7 s, `) e
  “你生了什么病?”邵一鸣追问。% M: }9 P5 X! e1 |, e* H- T
  项磊想挣脱,失败了。
* a2 D$ g( Y' Q  “放手。”项磊说。  [! h/ h3 D* z- F
  “你说啊,你生了什么病?你刚才在说什么?”0 ]$ ^4 z# n" S
  项磊觉得太没劲了,自己又不是来讨什么说法的,何必说得那么清楚?项磊觉得那个词用嘴蚌来都会让自己感觉到无比痛苦和恶心。
* o5 K7 p0 P% A* P$ R6 p, B% v9 I: s1 J  “你他妈的给我放手!”项磊拼命挣脱了邵一鸣,转过身烦躁地迈开了步子。7 b6 D: p8 w& q0 B
  “项磊,我要退伍了。”邵一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R! I) O4 @! ]; E  项磊几乎要停下脚步了,但,仅仅只是“几乎”而已。  S/ |9 u: X0 v/ H1 a
  其实邵一鸣仍在退伍和留在部队两件事之间犹豫,但是这一刻,当项磊义无反顾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打算,如果项磊听到这句话毫无反应,自己还是选择退伍吧。
1 O4 d+ W+ D# h' o  项磊在前方的楼影处转弯消失之后,邵一鸣难过极了。! Q* C4 F: d; `! ~/ }
  邵一鸣找到魏桐提出了分手,魏桐当场就急了,他问邵一鸣为什么,邵一鸣说自己打算退伍。那天魏桐哭了。又一次短暂的所谓爱情,又一次。
# L: x( h8 }' N0 q  而邵一鸣坐在回部队的车上,也差点流出了眼泪,他看着车窗外和自己无关的喧嚣,一遍遍地回忆着项磊刚才的决绝,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完了。" P% H: g5 b% b+ |
  关于项磊的故事,现在可以对邵一鸣做出总结了。此后项磊和魏桐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更不用说见面。冬天正式来临之前,我们宿舍曾经接到过若干次找项磊的电话,来自同一个听上去充满忧伤的声音,谁也确定不了,那人到底是不是邵一鸣。项磊曾经在QQ上看到过邵一鸣的留言,但并没有回复他,而是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B3 A  H* X! H3 g0 ~
  李增一直在找工作,但是始终没有眉目。餐厅服务生他是断然不屑于去做的,本来有一个医药零售的工作机会,他又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忍受那种枯燥,跑业务做销售的行当,好像也不适合他这种人,脾气古怪,没有耐心。
2 ]' h" b% O9 z7 t1 I' a  李增因此而烦躁起来,比如正在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把筷子和碗哗啦一摔,说:从来没见过把饭菜做成这样的。或者,他从阳台上收回项磊洗过的裤子,放在项磊面前质问:你平时就这么洗衣服吗?说完,直接扔进了水盆里。+ S& L, U5 Q- ~
  项磊始终觉得这不是最糟糕的状况,如果李增不在身边,项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项磊曾经以为做过电灼手术又一直在用昂贵的干扰素,这病,应该不会再有大碍了吧,可是李增告诉他:宝贝,以后可有你的罪受啊。果真,两周后,复发了。7 a* J: q( w/ F3 Q5 x& t6 i
  项磊对门诊室那个花甲医生说自己是学生,第二次电灼的费用果然可以减少一半。手执电灼器具的医生换成了一个中年妇女,大概她有一个和项磊差不多大的儿子,所以项磊听到她用一种既心疼又怨恨的语气说:“你说说你这么一大小伙子,怎么就摊上这种病了呢?”未听到项磊回应,她又问:“跟你们同学?”
% {) E7 F- ?7 T$ L$ P  “是……一个老师。”项磊信口胡诌。
$ F$ \( ^, G# ^" @  s# p% O8 Z5 g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呢?上法院起诉他去!我指定给你出证词!”
" ^7 K, v+ t$ y6 _' K  “他……不是故意的。”
7 A; Q( @3 J( ~/ c( m  项磊已经预知到下一秒的疼痛了,不由地闭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p) s7 f6 h6 C7 }: G0 q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病人做了1年这样的小手术,也还是会复发。”
6 x- v2 g: \4 z: S; v  当项磊要为此崩溃的时候,李增说,宝贝别担心,我们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应对它,好在当初没有成功,所以并不像那个手术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5 v3 }, x" C! k# l  h  项磊觉得,李增已经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撑。7 f: @; z9 @2 ^1 X4 \: y$ C( E$ k5 g
  可是在这种时候,李增对项磊透露了自己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项磊身上的病痛毫不客气地延伸到了精神世界。李增却讲得有些出神,甚至忘记了他的听众是项磊。
  H/ r* J' n0 A  他说他在项磊回校以后去见了上次说过的那个朋友,也就是贴在李增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他是一个MB,他喜欢李增,李增也喜欢他,但是他们之间只能有身体上的关系,他不打算为了李增而放弃自己的“事业”,李增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项磊。他们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分开了,李增来北京之前,一直蜗居在那人在济南租住的房子里。离开的时候,那人希望和李增互赠一个礼物留念,他买给李增一条名牌裤子,也就是李增责怪项磊没洗干净的那条裤子,李增则买了一双名牌鞋子给他,身上的钱不够,才问了项磊要……
% M$ p+ X+ x, j5 q1 w  y  项磊当即就哭了,项磊闭上眼睛的时候,内心的感觉就像李增来北京第一天晚上告诉自己得病时的感觉,天塌了,自己的小世界随之沦陷了,项磊找不到出口。
! @1 U/ T* i1 K) @; y( ?  项磊知道,自己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没有原则,明明无法接受的事,却又不得不倔强地面对,如若不然,情况一定更加糟糕。项磊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预料也不敢预料那个更加糟糕的状况。正是这种两难的心情,让项磊只好借以无休止地流出眼泪来表达。
2 P" ^: C1 f7 L5 l$ h6 G  李增紧紧拥抱着项磊,他充满柔情地对项磊说:对不起,宝贝,对不起。不过你要相信,不管我和别人怎样,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8 y6 d- ^5 e3 Y$ O3 `. e; ~4 h
  项磊听到这种话,没有丝毫动情的感觉。项磊只顾觉得自己悲惨,项磊只顾痛恨不已地指责着命运的安排。项磊在心里愤怒地问:为什么是我?——他问个不停。" t: f/ g8 J; x
  项磊希望命运这东西可以触摸得到,那样,他一定抓住它狠狠摔在地板上,吐口唾沫,再疯狂地踩上几脚,回敬它不可一世的嚣张。
) ^6 w, Q+ L; m7 a  项磊不知道,他要面对的,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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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3: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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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h# [- Z. |/ N
  # |7 g! S  Q% ~, ?" v. O. u
  李增每天都在思考自己到底可以找什么样的工作,这天,他问项磊,北京不是有很多gaybar吗?也许自己可以去那里试试。项磊当即表示了不同意,李增笑着问项磊是不是怕自己学坏,项磊说,总之他不希望李增去那里找工作。
( u! P( f7 T5 N8 @0 p: m5 n3 M% T  周末,李增叫来魏桐吃晚饭,提出想去gaybar看看,项磊马上不高兴了,李增只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和魏桐继续讨论起这件事。魏桐答应当晚带李增去之后,才发现项磊的不高兴,于是便对李增说,要不改天。李增看了一眼项磊,哗啦扔了碗筷,指着项磊吼道:来自不去找工作还不兴去看看啊?你敢说你他妈没去过?你去问问任何一个人,看谁相信有人搞一次就能染上性病?5 V5 y, \1 V% y( O9 k2 [
  项磊觉得委屈了。暑假的回忆和北京的相处真的反差太大了,曾经,李增会让项磊很容易就甜蜜得忘乎所以,而现在,李增会让项磊轻易就委屈得想哭。1 Y  s# M, K8 i: H$ h$ U/ {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项磊听到李增说到“性病”两个字,已经觉得自己理亏,因此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底气摆出一副赌气的姿态了。- @# n$ Y3 e# e* }- L! W
  李增站起来踢翻凳子,继续吼道:“你爱去不去,摆个脸子给谁看?”
0 I4 n1 s$ f  X2 I" o- I  魏桐跟着站起来拉住李增,他感觉李增那只踢向凳子的脚,冷不丁就有可能踢向坐在那里干嚼着饭菜的项磊。魏桐心想,项磊如果不去,自己单独陪着李增去算什么呢?可是看李增这阵势,大概今晚是去定了。后悔自己多言已经补救不及了,魏桐只好尽力劝说项磊同去。
, [$ s! L! q# d1 {7 L  P  项磊答应同去之后,跟着李增和魏桐下楼。小手术后多少有些行动不便,楼道里的灯坏了,项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试探着第一阶楼梯。李增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伸出一只手,项磊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的同时,已经流出了眼泪,这时李增重新跨上来,一把抱住了项磊,项磊随之哭出了声音。李增拍着项磊的背,不住地说:“好了宝贝,好了好了,我又乱发脾气了。”
5 ~3 E0 h1 G$ x2 X6 h. J  这时候项磊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女人,满腹哀怨和委屈,稍加抚慰就能泛滥成灾。这是和李增在一起时的项磊,但凡别的任何时候,项磊都可能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腻味。
! Z% d# O" Y3 h1 @: S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三个人身后一直有两个人尾随,直到魏桐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后面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才急急地赶上来,拍了拍李增的肩膀说:嘿,哥们儿,可不可以留下来聊会儿?我的朋友想认识你。; Y4 T0 c# u$ D( L
  李增看了看稍远处的另一个人,稍作迟疑,转身扶着项磊的肩膀对项磊说,你们先走吧,放心,我一定很快回来。
8 \+ Y+ b# f  c3 x+ H# L  也许是因为出门时的那个深情拥抱,项磊这会儿心无杂念,没说什么就和魏桐钻进了出租车。车子启动后,魏桐难以置信地看着项磊,不禁问道:项磊,你怎么会答应?+ R  V% U" m9 L$ |; H1 Y
  项磊不知道怎么回答,内心开始有所不安。# ^) V( g  z4 J) V8 G
  李增果真很快就回来了,可是居然带来了那个想认识他的人,项磊躺在床上,屈身对着墙壁,假装睡着了,也无意回头去看那人的模样。项磊听见李增“嘘”了一声,关了房间里的灯。项磊听见……他们一同去了卫生间,随后,项磊听见……淋浴的声音。1 b/ ]  Q* e, \; J
  项磊闭着眼睛想,自己一定身在梦境。9 ^) H1 S4 r' F: q
  项磊开始期待着自己能够尽快醒来。" m. M1 W+ H0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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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磊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听见他们一先一后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项磊感觉到李增转身背对着自己,正和那人窃窃私语。# }$ V9 F5 D8 F0 U, b( G5 h# E% N
  “你怎么不行啊?”项磊听到那个人说。' i8 X$ w  t/ Q+ ^( n/ P1 C
  “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吧。”李增的声音。1 R- h7 L6 B) M9 F
  “不会是因为他吧?”项磊感觉那个人伸手指向自己。; A- l! r5 p" [# A8 k
  “不是。他是我认的一个弟弟。”李增说。“不过,他一直挺喜欢我的……”
( y' R- E- }' Z' }: D  “要不,我来吧。”# @' u, [+ |- l1 B7 W. P
  “算了,改天吧。”( Y  V- m* ]& X8 o! l
  项磊为了远离身边的躯体,几乎完全蹭掉了被子,他紧紧贴在墙壁上,他感觉到那墙壁很是冰冷,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那块儿贴身的冰凉墙壁,过了很久,却发现只是徒劳。他越发紧贴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能把自己的身体嵌进去,然后穿过那墙壁来到空旷的夜色里,他想着外面的夜色里一定有清新的空气。  \5 m' y; P. w( K6 H4 D+ y$ I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听不真切,项磊觉得自己的意识又要模糊起来的时候,身下的垫子开始无规则地颤动,项磊感觉到身边的李增爬到了别人身上,项磊的胸膛里有一点抽搐,同时,腹腔里也有一点翻涌。
1 @: N8 O# V& r, D  项磊花了不短的时间积蓄着零散的力气,他挣扎地坐起来,绕过两个交缠的身体,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开始穿衣服。项磊没有找到袜子,索性光脚穿上鞋子。项磊在带上门的一刹那,听到李增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8 U- m  l9 m1 }5 s; D
  “去你妈的吧!”项磊在心里回道。, g7 b9 k5 n# S% A& H) h
  项磊在楼道的拐角处忍不住要呕吐,那股翻涌的力量几乎让他无法站立,项磊蹲下去用一只手撑在地上,涨红了脸干呕几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项磊想,许梦虎说的那种“nothing left to lose”,这,大概也算是。; {6 B- H$ S( p0 P0 b4 q4 l; W
  无处可去。项磊以为有个家,其实现在,无家可归。
& `  v* }2 o% f/ L2 E  项磊想起中学时信手涂在作文纸上的那些断句,总是离不开“流浪”的话题,其实真正的流浪,三四年后的这一晚,才得以身体力行。
( @" A, w& F; A- z  万籁俱寂的夜色长街,大概就是用来给不归人流浪的。
1 t1 ]' \* ~. i# E. n4 P  寒冷和饥饿真好哇,饥寒交迫的时候,所有的心情几乎都变得一文不值。爱啊伤害啊什么的,统统沦为狗屁。若非如此,自己岂不是又要像个娘儿们似地期期艾艾?4 z" |4 G! {4 H
  还是回去吧,自己很重要,自己要睡觉这件事,也就跟着重要了。9 v$ F  S0 R4 r5 ]4 Y
  项磊回到那栋筒子楼门口,席地而坐,蜷起身子,很快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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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 v7 z% H0 I. z$ T3 S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增叫醒了项磊,项磊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钻进一辆私家车里,亮起了尾灯掉头。* P) i7 N2 G% Z, L0 I; j6 k
  李增朝着那辆车挥完手,看着那辆车转出了居民区的胡同,这才在项磊的对面蹲下来,伸出手捧住了项磊的脸。情景有些灰暗,项磊看不清李增近在咫尺的脸。项磊无力地扳开那双手,他甚至闻到那双手正在散发着让他再次腹内翻涌的异味。
2 G0 Q$ R0 ~: P  上楼,爬上床,扯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好暖!
: }  [+ ^7 Y0 K; x. r4 i  李增跟着爬上床来,侧身抱住项磊,项磊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拿开李增的手,李增又抱过来,项磊再次拿开,李增继续,项磊也继续。项磊干脆把自己的手停在那个地方,等着下一轮的反复。: w& j, l/ W2 G& S! k
  李增坐起来,倚着床头,点上了一支烟。
' o* x& r* ~+ j/ J9 s- Q8 [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好受。”
& L% @, w* b7 c+ V/ A' S2 ]# m  项磊觉得自己如果把“闭嘴吧”三个字说出来,一定会浪费不少力气。
' g. }1 a3 S% {: t; d) p  “你知道他什么背景吗?他老爸是市委高干,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在招商局混呢,他答应帮我留意工作的事。”
7 i" W/ M: p9 d; v4 n8 p: \; O6 J  项磊只想睡觉,他困得要死,冷得要死,他只想尽快睡着。
2 W5 S/ l+ M4 N5 l- Y; c1 r  “你也知道你这病要花的钱多着呢,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 ?6 `6 {* g& g, ~1 g, O/ h0 p  项磊想笑,原来这个人真的拥有大概是天生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 T! L+ T2 [3 i" [, O
  “宝贝你说说话啊!”李增伸手摇了摇项磊。  X  @, y6 D5 A
  “分手吧。”果然,三个字就能耗费大把大把的力气,项磊只是说了三个字,就感觉有点枯竭了。3 G" H( C9 Z6 l, b4 N  {9 c
  “你说什么?”! y# y* _+ R( W! W
  “我说:分——手——吧!”事已至此,索性连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吧。
( S( ?# P% O4 m7 A5 G9 a6 w  “不行!”李增马上咆哮道,“你说分手就分手吗?你他妈的不知道我这是为了你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不举?我他妈的根本什么都没干成!你难道还不清楚我有没有过阳痿的毛病?不是顾及到你,我他妈的怎么可能这样?不是不顾一切来找你却赶上你染了这种病,我他妈的怎么会把自己逼成这样?”6 g4 H* d6 d- x9 l; h
  “得这种病,会死吗?”项磊看着李增,问道。
+ ~. p& q6 ]9 W, O  F% ~  “你要是拖着,不死也活得够呛!”
4 D, P8 e, s- z: ^8 T  “我宁愿死!”项磊死死盯住李增,狠狠地说。
4 q6 Z) r3 u; b2 f: S) _1 r5 `7 d( f( V  李增有一些闪躲,他不愿面对项磊这种难得的逼视。
  t. L! X3 p7 `# b  B  “我不是说过吗?无论我和别人怎样,只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就行了吗?你总是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你他妈的整天搞得自己跟林黛玉似的,你至于么你?”
* _3 U4 }8 i$ q2 R, d  V8 s. d  项磊想说我不是不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相反,我记得牢牢的,只不过,我没有一刻不觉得这句话如同狗屁!想想看,狗屁尚能通体,也许这句话狗屁不如!
' Q  p! w" P3 Y" c6 P% ]4 t# q  算啦!这些二了吧唧的争辩有鸟的意义?不配套!散了吧!仔细想想,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与其说多情的项磊出于感动爱上了某个人,不如说混乱的项磊不过是一时冲动爱上了一场形如爱情的错觉,罢了。0 L1 f3 A& w+ p$ ~
  可是,可是他说:“不是不顾一切来找你却赶上你染了这种病,我他妈的怎么会把自己逼成这样?”项磊一时间竟无从击破。
+ M2 r1 l9 v7 l' A8 |! G+ W7 N4 f  就这样分开,无论对谁来说,似乎都是残忍的。- j" I% k  {6 y. b/ s+ M
  而自己,又似乎一天更比一天前所未有地需要他。: F( N, H, g: N. j2 C+ a' l
  项磊想,从今以后,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再被身边这个人伤害了,无论他天生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发挥到何等淋漓尽致,项磊大概都介意不起来了。
) I+ m" e; r8 E8 ?& t; _6 X' z$ g) D  既然如此,分不分开,又有什么不同呢?3 j3 `0 ]. c: y% ~8 O
  李增的胳膊又抱了过来,项磊没有再去拿开它。项磊疲倦透顶,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找到最舒适的姿势之后,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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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64." I' N6 D8 }. f) s" g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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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二上学期的英语四级考试不是谁都能参加的,为了保证通过率,学校规定上学年英语成绩平均在70分以上才能报考,项磊自然便是其中之一。项磊借口准备这场考试,每天早早来到学校上自习,晚上很晚才回去。项磊很少回宿舍,只有哪天他心血来潮不逃课了,我们才能在马经之类的大课教室里看到他。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周围顶多有三两个女生。1 v# w) ]6 n0 s$ j, U4 ?$ T
  李增还是没有工作,不知道那个海归有没有联系过他,项磊几乎很少想到这个问题。有一次李增来我们学校找项磊一起吃饭,其间接到一个电话,李增一边眉开眼笑地讲电话,一边走出了食堂,项磊差不多吃完了那顿饭,他才回来。/ T1 V. f* A. T) G
  李增在项磊面前重新坐下的时候仔细观察了项磊的表情,他发现项磊的表情基本上空无一物,他竟然为此失望起来,他原本以为项磊会表现得有点哀怨。8 e3 n: R( z, d9 L2 u$ O2 v
  那晚李增问项磊:宝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项磊淡淡地回应道:那你呢?李增不假思索又深情说:我爱你。项磊仍然淡淡地反问道:那小广呢?
- ~$ s& Q- L0 ^. e  李增此时大概有些愠怒。
0 a' W, x( P) ?) ~  “我不爱他。”李增说,“我只是心疼他,因为他是我最小的兄弟。他把我带上了这条道,但是没能让我爱上他。”
1 c* f! W1 \5 q- v; ?- X  “我爱的是你。”他又补充道。
: N/ r$ i& x5 W+ S9 C( `4 z( g  听到这些话,项磊失望透顶。
( @2 I1 W( a2 a4 w' S1 Y1 _  假如小广都不能得到这个人的爱,那这个人还有真正的爱吗?项磊曾经不止一次地想,他对小广的爱越深,也就越值得自己依恋,哪怕他的爱会因为小广而对自己有所保留,项磊也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 l' A4 @! J& L! J  n8 w0 R( E- S
  “我看我在北京是混不下去了。陪你做完这次手术,我还是去广州找我三舅吧!”李增说,“如果做完这次手术还是复发,你就别花冤枉钱了,等春节回家后我带你去看一个老中医,是我们老师的师兄,听说有方子,效果很好。”
0 v' u  b7 w2 f& ?# R2 R+ U  “也行。”
& W4 [- w9 G& d  r1 M+ B2 M3 T  李增看到项磊的表情仍旧空无一物,他觉得自己马上要老羞成怒了,却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项磊,他抱得有点紧,好像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失去他了。  V0 t* Q) L' o+ O
  魏桐问项磊怎么会染上这种病,项磊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增在一边接道:我他妈的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生气,正想因为你不是跟我在一起之后乱搞得病而欣慰呢,又想到我自己也差一点中标,就没什么好欣慰的了。5 o) V3 k1 R5 q+ z6 {( X
  魏桐发现李增发脾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原来这么可怕,心里暗暗怪自己多嘴起来,再也不敢多问下去了。% g7 u  C7 U# \0 w5 a1 Q9 A
  魏桐告诉项磊,他想尽快找到一个人,唯有如此,才能从失去邵一鸣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项磊好像对此身同感受,只是作为旁观者,现在又觉得这想法显然不够理智。所以当魏桐说自己要去涿州见一个网友的时候,项磊故作深沉地劝他三思。
! P, o$ m2 t# k& V  三思过后,魏桐还是去了。
( U, x; g/ q* H- N* W$ r2 \- U% v# Z  当天晚饭时候,李增的手机接到一个来电,李增接听电话之后,神色紧张地说了句“你等等”,便把电话递给了项磊。) m$ Q( a, L: D, t& _4 Q
  电话里,魏桐惊慌失措地带着哭腔请求项磊去涿州接他,项磊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桐说电话里讲不清楚,他现在在涿州街头一个小卖铺里等着,电话费还欠着老板呢。
5 f) u9 f0 k* m: c  这顿饭就吃到这里了,李增和项磊当即动身去了涿州。
8 ?- D4 |! W, x$ v# Z) {  魏桐看到李增和项磊走过来的时候,当即就哭出声来,项磊交了电话费,走出小卖铺,忙问魏桐到底发生了什么,魏桐几乎说不成句。
" p; ^3 {4 c) N6 b+ B8 X  网友见到魏桐之后,就带他去了一个居民楼,爬到第三层,穿过一个黑洞洞的走廊,到了一个一居室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那人当即就把魏桐推倒在床上,接着就要去脱魏桐的衣服。魏桐说我还没有吃饭呢,那人居然说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混一顿饭?魏桐因此而觉得不快,随即拒绝了那人的亲近。其实魏桐想到了项磊身上的病,原本就没有打算这么快和一个陌生人发生什么。5 B  O2 U. _" {, g; t1 M
  网友很快就翻脸了,他先去反锁了客厅的门,随即走进卧室,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脸鄙夷地看着魏桐,开始不停辱骂。他说,你这样的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又Sao又贱,喜欢被人搞,怎么,装什么清纯呢?0 R! n/ U; U7 S, ~! y  J+ y
  魏桐有些害怕了,试探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现在走吧。”8 M2 Z  n/ \' r" f( w
  “走?还没给老子玩儿呢,你往哪儿走?老子特意花钱租了这日租房,你说走就走,老子的钱白花了?”
' n% X2 ^: S. z# ]8 `  魏桐彻底害怕起来,忐忑问道:“那你,你想怎么办?”
  Y; t4 }8 y5 K3 x! h# B' `  “怎么办?你说呢?脱衣服吧。”那人坐在原地不动,却一脸怪异地笑着。4 O/ C% s; K# e" z4 v7 S
  那人见魏桐不动,一脸怪异的笑容不翼而飞,随之暴吼了一声“脱啊!”
' ]7 I" \5 z) W: i6 d6 D5 [3 }  魏桐呆立在原处,马上就要哭了,谁想这表情竟然好像激怒了那个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边骂着“你个装纯的Sao货”,一边开始野蛮地撕扯魏桐的衣服。
3 ^. P4 h  m2 \& c/ E  魏桐死命挣扎,那人就不时用拳头击打魏桐的胸膛,后背,甚至下体。魏桐不禁喊了一声“救命”,那人刷地扇过来一耳光。那力道大得惊人,魏桐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泪水经过脸颊,火辣辣地疼。9 B: k' [7 b4 t4 O0 f* H8 Q
  “妈逼的,再喊?你再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4 h5 b; I4 C& A( p  那人的狰狞面目不禁让魏桐想到网上看到过的一个个凶杀案例。如果今天自己真的被他杀了,稍后几天登上新浪网头条,也算得上是一件供人们谈论的奇闻。关于同性爱的国内资讯,除了这些离奇古怪的刑事案件,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噱头了。5 _% K4 }3 y" a$ s2 `; o
  眼泪此时无关心境,只是兀自流淌。
) [, w8 Q% @9 y  “大哥,求你了。你讨厌我就放我走吧。”魏桐低声哀求。
% C" P% Y, G0 y  那人一甩手,把魏桐扔在了床上,然后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点起了一支烟。
; U2 K& D1 J8 H3 Q" A- o  “你个2B把老子happy的心情都搞没了。妈的!”
0 C- ]2 ?3 I& U7 p, p4 b2 `2 L  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从中午一直到晚饭前,对魏桐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魏桐甚至绝望地想,这大概是自己被杀前必经的煎熬,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下一秒要干什么,他似乎很容易被激怒,而且言行乖张。魏桐什么都不敢说,只好任他不知疲倦地羞辱。
% x7 _) J4 K# I% m/ W  天黑前那人走了,走之前拿了魏桐的手机,还搜光了魏桐身上所有的财物,项链、戒指、CD机一概不能幸免,魏桐身上,只剩下凌乱的衣服。
. e' P; i/ f9 f# q  那人离开之前扬了扬那些物品对魏桐说:别以为老子稀罕你这些玩意儿,我放客厅里了,你想要回去就乖乖等我回来。说完转身走出卧室,魏桐紧跟不舍,眼看那人要关上卧室的门了,魏桐情急之下抬手挡住,那人毫不客气地把魏桐的手狠狠夹在了门缝里,魏桐吃痛地缩回手来,卧室的门这便关上了,并被反锁。( G( H+ M9 s5 v8 M9 Q+ D
  项磊抓起魏桐的手看了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3 w5 e! b2 U) m2 I( P- n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走了以后魏桐仍然不敢喊救命,他从窗户里爬出来,发现如果扒着窗户下那道凸出的岩壁,可以尝试着踩到二层的阳台。魏桐毫不犹豫这么做了,但是当他发现离开二层阳台就没有落脚点了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魏桐往下看看,发现楼下的草地似乎很松软,于是双手攀着阳台,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就松手跳了下去。
" Q- p* Y- v% l: j8 `9 [- o+ i  还好,手上蹭破了点皮,没有骨折。
' }2 O- P. Y9 I/ \6 l; s8 z  李增愤怒地要去报警,魏桐死死抓住他,不停地说他只想尽快离开。李增说不报警也可以,你带我们回那个地方堵他。魏桐一脸惊恐,怎么也不答应重回那个地方。
8 H# U: V- @% M0 \5 d8 K  无奈之下,三个人慢慢朝车站走去。项磊说,打车回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好像是一种弥补。在出租车的小世界里,只需要面对出租司机一个,所以魏桐才可以靠在项磊的肩膀上,肆无忌惮地哭了一路。魏桐不时地对项磊说,他想邵一鸣,想得胸口疼。
/ r2 {  T( p& x! p  项磊听见魏桐说胸口疼的时候,自己的胸口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他揽过魏桐的肩膀时,眼睛一热,大滴的眼泪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顺着脸颊簌簌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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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65.
9 N3 g6 U& Z7 t, o! N: g2 g  
7 _$ |6 I6 t. L7 E! X  " p$ z" j$ L" `
  项磊做完第三次电灼手术的第三天,李增的三舅打来电话,说他正在保定出差,要李增当天去保定和他会合。
4 t9 \3 N7 T, @( O  项磊送李增上车前,李增问项磊会不会搬回宿舍,项磊说等病好了再说吧,不然做消毒、护理之类的事情太不方便了,李增想了想,抽出手机卡,把手机留给了项磊。他们站在车站里说话的时候项磊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呢,当李增听到司机的喊话不得不走进车厢之后,项磊忽然就感伤起来。冬天的北京总是那么冷风肆虐,项磊的头发被吹乱了,身上袭来阵阵寒意。7 H5 \* u8 ^6 h8 l$ g  x+ b
  汽车发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项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项磊确定自己不是舍不得李增离开,难道告别一场形如爱情的错觉,也能教人如此感伤?
. [3 K' I/ W9 ~8 O, r8 P9 ]  可李增显然误解了项磊,他一定以为项磊舍不得他离开,所以也哭丧着脸流下泪来,他扒着车窗不停地朝项磊挥动着手,又示意项磊自己擦掉眼泪。项磊想不到李增也会流眼泪,所以这一刻不禁有些为他感动。
* R8 p7 Y) B1 s7 h& y  B  T  项磊不想一个人回家,他几乎可以预支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以后的寂寥和无助。他去办了一张手机卡,打了个电话给魏桐,项磊听到“关机”提示之后才想起魏桐的手机被留在涿州了。' v) B; g& v9 X- |4 O
  项磊路过一家网吧,走出十几步远之后又折了回去,钻进了网吧。" w0 F. l! J4 Q! t5 ^* Q+ o
  项磊打开自己的论坛日记,逐字逐句地重读,怎么也找不回其间描述的往日心情,那些用来形容幸福甜蜜的字眼和段落,因此而显得矫揉造作极了。有那么一二刻,项磊甚至忍不住发出了笑声,而那笑声,分明是源自一份鄙夷的嘲讽。
% r4 l- p4 d' o: u' y7 C  
3 n+ O7 o1 M: r& x$ z  u  嘀嘀嘀嘀——
- C; R/ P: I* q" [" a  耳机里传来QQ的讯息提示音。
- u( a% \0 ^' _' m  “还好吗?”) t* v3 Q; _! V
  “不好。”项磊一瞬间委屈起来。1 c0 ^! r  `$ x* T) J3 `  U. K
  “怎么呢?”
8 Z* S# F& u1 n9 y- ]" ?4 C/ [5 y  “他吃不惯我做的饭,看不惯我洗的衣服。”
- }5 p* l. [" k  “还有吗?”
' F  t* F- g+ L7 D2 i" {  K  “我染上了病,性病。”
. U- ~: c  w! X5 x" G  “这是报应!这是你做同性爱的报应!”
* P# W+ L* h. _6 Z  H6 ]  “他坚持认为我是和很多人乱搞以后才染上的病。”4 n. `6 M/ F5 p; u+ P4 z" ~/ X
  “因为是报应,所以一次就够了吧?”
1 j- b" @1 T; ?, R  a  “他找我要钱给一个MB买名贵的鞋子。”项磊的鼻子发酸。
4 o- o# p! D' `$ u  “他在哪?”; s! B0 C- \9 \. }, V
  “他在我的身边和别人上床。”项磊流出了眼泪。) C# K. Q* [2 b6 n' I8 e
  “我问你呢,他在哪?”! ]5 e  _1 H# j& B6 q
  “他走了。”& ~! p0 ^/ _( e& i! B
  “还来吗?”
% W: ^6 e, ^9 I# d8 M7 @  “不会了。”
* P/ ?( f0 s0 \2 g+ x  m+ k& U$ t  “病好了吗?”; }7 M8 `7 v3 e- S9 k
  “没有。也许好不了了。”9 t$ p, x5 d7 ]( Q3 e1 ~
  “项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m- N2 I4 [) }" U8 n
  “落泪的狮子”问项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项磊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觉得毫无意义。只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项磊就是想告诉他,毫无保留,全部告诉他。5 P% I0 E& i8 r8 V% L3 `% X$ U
  
  n5 |7 d& o7 I% ~- F  李增连续来了四封信,一周一封。他说他趴在床上写信,他说他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写信,他说那边没有暖气,他一边往手心里哈气一边写信,他在信里说他很想念项磊。项磊没有回信,李增以后的信里倒也并不责怪。项磊的病情仍旧复发,想到李增说的那个老中医,项磊给李增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李增。- Z5 O7 {' W8 @  U9 y
  项磊痛苦地想,也许他和李增还是不得不继续那份孽缘。项磊不想因为一场病而对生活绝望,更不想就这样死去。
% _! F9 I6 i& a( W, C( u# ?9 X  项磊山重水复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一笔汇款,1000元整,落款是许梦虎。原来,许梦虎并不是虚构出来的一个人,他至少能对着邮局窗口递出一张汇款单。
, j3 `: w( Z6 C  O; F6 Y. w( k  项磊并没有对此耿耿于怀,一方面项磊需要帮助,另一方面,项磊乐意和许梦虎发生某种实质的联系,哪怕只是欠份人情,至少也算一种实质的联系了。2 {: ]/ @. I9 I( P+ x' m1 `8 K
  元旦那天,项磊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有一只卡通老虎在弹钢琴,背面是鸡飞鸭舞的一段留言:卡片上的图画是不是很幼稚?不过这可是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一张带老虎的,所以还是希望你会喜欢。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平淡,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反而你总叫我放心不下,我总做不好到底要不要来看看你的决定,我希望你和我一样觉得这并不重要,也希望你身体早日康复,虽然我知道大概你心里的疾患才是最重的。我想说的是,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一定砍他!我整日活在魔鬼般的冲动里倒一直平安,你却不一样,愿这个一直保护着我的神抽空去好好保护保护你。
* p- V; c; j1 I+ Q) L  最后一行字的空间显然不够了,几乎是硬塞进去的,项磊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都会由衷地笑出来。' E; e/ P" G% w" o% ^3 u
  项磊这天起床的时候,头发翘了起来,他摆弄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整理好它。项磊只好错过上午的课,烧了热水洗了个澡,他坐在书桌前吹干头发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张明信片,忽然就打算去剪头了。
) o' L; E- d% m! T5 z' g  项磊剪了圆寸,长那么大第一次留那么短的头发。项磊想,以后的早晨再也不用为头发浪费那么久的时间了。项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多少有些不习惯,但项磊心里很满意。项磊现在用电视机和DVD听《with or without you》,留了圆寸发型,项磊不能自控地想要成为他,他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衬衫,一个扣子都不屑于扣,胸怀坦荡,他的头发很短,短得和项磊一周不去理会的胡茬差不多。他说他叫许梦虎。' p7 g1 S1 Y4 e( ~" O
  这样一来,似乎就不再那么孤单了。* T3 `3 e. |( y) t' V" M3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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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磊一直空着的隔壁房间搬来一对年轻的夫妇,也许是恋人,男孩见了项磊会打声招呼,诸如“嘿哥们儿,回来了”,或者是“今天吃什么”之类的,女孩见了项磊总是会莞尔一笑。男孩在西单地铁站的通道里摆地摊,卖一些毛绒玩具和围巾手套之类的服饰配件,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女孩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收拾房间,洗衣服,做饭。项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能通过窗户看到他们在房间里数钱,女孩坐在床上,男孩蹲在女孩面前,男孩数完零碎的钞票,女孩又去数一遍。8 U) r% L5 m$ ^( Y; W* M) u
  项磊每天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羡慕一遍,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羡慕的是什么。( w! ]0 v/ x% k7 \8 A- D
  魏桐说,他也羡慕。6 s5 F/ [, o* q$ r- x( i
  魏桐对项磊说:“我忽然想找一个摆地摊的男孩了,我会和他一起去摆地摊儿,我想我一定能放下面子对着人群叫卖,如果有城管来了,我想我的反应会更快一些,我会迅速收起我们的小摊儿,拽上他一起逃跑。”; o8 h/ x2 n, H5 [/ @' g
  
( N6 V( A- Q* s# b( w% B8 v  魏桐不来的时候,项磊感觉整个房间里寂寞得有点可怕。所以他常常邀请石卓和杨琳他们过来玩。他们若是来了,无一例外都是带了光盘来看电影的。. `- o, C2 r  Q; s: v7 m$ N: J& n
  有一次杨琳带来一张韩国电影的DVD光碟,名字叫《爱的蹦极》。+ E/ f) r! J/ }  b4 g/ H
  男人和女人深情相爱,可是当男人服役归来,女人却人间蒸发。男人在一所中学教书,无意间从一名男同学身上发现了女人的影子,他开始为此无法自拔。影片的最后,男人和男同学来到风景如画的新西兰,牵手殉情。
4 }, X% l8 V4 R& `) P  项磊想不到这是一部涉及到同性情感的电影,尽管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根本不是同性爱,但是看到最后,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脸红了。杨琳躺在石卓怀里,呜呜地流着眼泪,石卓一边忙着去擦她的眼泪,一边柔情似水地说着“好了好了”。
& t0 l7 w) s, o0 Y! K  直到结尾的字幕全部结束,碟片重新回到选择播放的画面,石卓才走过去取出碟片,这时候,杨琳还在抹着眼睛。6 a; c1 j$ u6 M  O! d# k
  看到动情到流泪的杨琳,不知道为什么,项磊异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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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 S( C$ I- ]7 b4 {' L; B  几天后的上机课,项磊在网上遇见石卓。话题扯到新鲜事物的时候,石卓说,他对所有新鲜事物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态,项磊回道,如果你知道我的一个秘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石卓很快发来“但说无妨”四个字,项磊正在犹豫要不要对意气相投的朋友展现出完全无所保留的自我时,对方忽然又说:是不是你不喜欢女生这件事啊?
! x$ Z2 I; g2 X2 U$ ]  项磊一下子就被震到了,良久才问:猫不在你身边吧?$ @; i# M7 C; T. k8 u
  对方回道:我就是猫。上一句和这句话都是我说的。石卓现在要和你聊聊王小波的《似水柔情》,你们继续。; A( \& P9 b+ Q8 Y, {7 j* G
  到底还是被这个敏锐的女生猜中了。项磊想想,并无尴尬,倒释然了。/ M- ?, h# G, }- ]7 c' k- t+ U
  石卓说新鲜事物的话题是他胡乱扯到的话题,他天生愚钝,直到杨琳抢过电脑敲下刚才的几句话,他才知道项磊所说的秘密是指什么。项磊说,放心吧,我不会爱上你的。很快,对方发来了一串流汗的表情。
2 {1 L" G/ m: q  这时候,项磊笑了。  @) f5 `' c$ y3 T" u+ _0 o' X6 b
  随后项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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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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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0 m6 K- J5 \" J6 L. Z  四级考试之后,项磊不得不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手术,项磊想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看到魏桐为自己忙前忙后交费取药,项磊便想,这一定是背叛的代价。8 n! t; S( a6 n. A  e% X3 {
  期末考试的时候,项磊发现病况还是再度反复了。他不想再去医院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了李增,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是关乎一个生命的希望。煎熬在病痛折磨里的这段时间大概是项磊二十多年人生经历中最脆弱的一段时间了。
4 X# t! r: m$ s, M% H  项磊寒假回家以后马上打电话问李增什么时候回家,李增说不能确定,也许不一定回去。项磊失望地说自己的病又复发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会,很严重了,李增便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项磊,让项磊自己去找那个老中医。
; _6 ^- [: m7 d4 n3 N. Y2 j2 [  项磊还是打算等等看,他还是希望被李增带着去。春节后项磊又联系了李增,李增得知项磊仍然拖着没去时,这才有点着急,他告诉项磊自己在青岛,让项磊到青岛找他。5 x3 ]5 m0 p' Y) n. v# i+ g& j!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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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磊在青岛一个居民区里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李增所说的地方,项磊打了很多电话问,他其实希望李增可以下来接他,可是李增在电话显然气急败坏了,他埋怨项磊愧为大学生,连方向都搞不明白。. Q( D6 \  |2 T) i9 t) b( ]: O/ n
  李增住在老三婚后的新房里,项磊敲开那扇门之后,看到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桌麻将周围,烟雾缭绕,嘈杂一片。李增经人提醒了一下,才看到进来的项磊,他指着一个房间让项磊进去看会儿电视或者休息一下,项磊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虽说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那人的姓名。项磊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好也扫了一眼过来,那眼神在项磊脸上稍作停留,便又回到了麻将桌上。0 _* z5 h  B, t, q* W
  项磊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时,有人推门进来,又随手关上了门,项磊转过脑袋看了看,发现正是刚才对视的那个人,他抽着一根烟倚着刚被自己关上的门,微微仰起下巴,定睛看着项磊。
# j* l  M1 g* O  项磊有些无措,偏过脸去,等待那人发话。
) o7 ?  M& e7 _( h  “你就是项磊吧?”那人开口了,“我是彭帅。”
& N$ B) s: H( M+ [/ ^( j3 |  原来是他。李增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项磊确信自己现在心无涟漪。7 x$ W+ D$ M4 P- U& @' M% s
  “听说你生病了。”他继续说。. v0 r- I9 @' }
  项磊忽然觉得有些丢人。
& w1 L$ Y- d( ?  Y. |  “他是不是跟你说你回学校以后才见我的?”* |6 Z% w1 q( _
  项磊没有做声。9 D! N! W: T, Q! P$ B- G
  “我们去年这个时候就见过了。他年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年可能不回来了?”
2 \2 x$ w+ v8 r* C  项磊还是没有做声。
% ?+ {( W, }4 ^& o6 i& O* L( M  “其实他去广州一个月就回来了,那边儿有流行病,挺厉害的,年后也不打算去了。他回来以后就去济南了,我们一起来的青岛。”
8 n; `3 I7 R" U  这时李增敲门了,没人开,然后便是砸门,彭帅又看了项磊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很快,门外开始闹腾。; p" G$ Y9 [4 h* K& S( t- k
  “你他妈的找他说什么呢?你有病吧!”李增咆哮的声音。5 n/ U; s# V. W. W! e! [# c* v; Y
  “我可没病。我虽然不怎么干净,倒也不至于染上病。”3 N. k$ l4 w4 _5 {2 b" A; L' y! _
  然后是家具挪动的声音,伴有零碎的叫骂。
# q% D9 {& \0 [  “你们俩可真是冤家,整天就这点破事儿,还没完了!比我们男女之间都他妈的闹腾!至于么!”应该是老三的声音吧,“停手!停手!”
. N4 s! ]; }& U8 B  “青岛圈儿里没有几个你不认识的吧?没跟你上过床的也没有几个吧?人家在北京老老实实上大学呢,青岛圈儿里却无人不晓他的名字,你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出这个名,你也不考虑考虑自己和人家大学生在一起搭不搭……”& i8 d/ q% E& g% U9 [& |* r
  “彭帅我操ni妈!”李增一定是面目狰狞了,单是听到他的拳头砸在别人身上的声音,项磊已经感觉到他的面目狰狞了。+ P8 w2 D# v6 L: n9 x' N4 @
  “老三你给我滚开!”  p, D# @# {! h& y
  “今天我非得治治你这嘴贱的毛病,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张嘴唧唧歪歪得舒服,还是被我这拳脚招呼得舒服!”
5 b! ^3 _, P# {! p  r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他妈的怎么不说了?”, L0 r9 y# x4 E5 S! n/ ^; `
  项磊若是早早料到这些事,何必非要赖着李增带着自己去看病呢?不管和李增走到哪一步,彭帅说的那些话,项磊宁愿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 T8 R' X$ q3 w5 P& _3 N  y  房间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彭帅满脸血污地闯进来,迅速地反扣上门锁,急急地跑到窗台边的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他原本灿烂黄的韩流发型现在乱成一片,干净的衣服上面布满了脚印。
1 q9 j+ e9 @% @* {' u/ u  李增又开始踹门了,随之而来的每一声巨大响动都让项磊听着心惊。
8 g3 S+ T  h; Q) u) @; w  彭帅找到一张纸,表情肃穆地伸手递到了项磊面前。+ s/ C2 b8 B9 e9 K  c1 Z
  青岛仁爱医院病历卡。李增。尖锐湿疣。2002年9月16日。2 o; D/ X/ w/ s. X" r/ `
  项磊一时还未反应出什么来,彭帅的话已经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项磊,我真替你不值!
4 W3 C# u$ j% y% l* W  李增真把人老三新家的门给踹开了,门扣叮咣散落在地。项磊看到李增的眼里放出要杀人的目光,他疾步迈到彭帅身边,两手扣在一起环住彭帅的脖子,伴着一声怒吼,将彭帅的脑袋向下带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彭帅应声倒地,李增的脚扬到半空里,差点就要踩在彭帅脸上时,跟进房间里的几个人同时冲上来,把李增摁在了项磊身边的床上。
1 g* h+ a* p( \; L* J  “彭帅,你先去光子家!现在就去!”老三在一边喊道。4 b& v" L# z+ V- c% j4 K
  然后有个人拉起彭帅,匆匆走了出去。- y! _5 ^6 @( N$ ^2 \* O, l9 C- G
  “项磊你跟我过来。”老三又对项磊说。' h0 j/ J7 I# H3 P: B
  项磊像做梦一样,跟着老三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u& _# e/ g* _-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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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俩怎么着你决定。你别恼我们老大就成。他看好病之后马上就去北京找你了,原本也打算好留在北京的,所以工作都辞了。他跟你说是下岗了吧?这人没几句实话,家里花了不少钱,他早就混到正式编制了,谁下岗他也下不了岗。为这个他跟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的,老太太连他要男人不要女人的事儿都认了,就是想他在身边儿守着,他一想到害了你,简直都六亲不认了,说什么也要去找你。”. g! d5 H" M7 [
  老三点上一支烟,继续说:“我们家老小的事儿你可能也知道一些,他走了以后我们老大就没消停过,再也不找女人了,跟上瘾了似的,整天找男的。也没见他对谁认真过。彭帅倒是对他上心,可他们待一块儿不超过一个礼拜准打架,分分合合多少次都数不清了,认识你之后,他真是想断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彭帅的劲头你是见识到了,认挨打都不认断。别的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决定吧,还是那句话,老大是对不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太恨他,不然,他又该跟老小刚走那阵儿一样了,日子过得半死不活的,那他就完了。”
- C3 [8 t/ f3 X, ~9 i7 @( s  老三要走时,又补充道:“你也留点心眼儿,我看你太老实了,就算以后还跟别人玩儿这个,也要想着保护好自己。”4 u( h) \9 S( f6 t1 T' V( B7 p
  老三拍拍项磊的肩膀,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f8 m6 ~' s% @/ O6 b# _5 m* ^+ C/ D
  项磊站在原处,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 L3 Y* F6 R. F8 s  @% i& ]1 G4 x7 S  项磊此刻不感动,也不震怒。听过老三的旁白,项磊也不打算恨李增了。往事的电影在脑海中一帧帧掠过,眼泪和欢笑都没拉下,散场后,只剩下几声唏嘘感叹。' y" a* A0 ^3 s4 }1 r4 b. ^$ H# k
  项磊竟然感觉到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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