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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30 13:5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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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要去商店买点东西,让辉子先走,然後在小公园里一直坐到傍晚。我在想着一个我从没想过的问题:原来我还有爹妈,原来我还要为别人活。
- r! k& A1 B( E& U* k9 N! Y$ K 『我不能让辉子瞧不起我!』我对自己发誓。那年我真正地步入成熟。 开学不久我的成绩突飞猛进,很快洗刷掉我上个学期的耻辱。虽然成绩单上有几个不光彩的红数字,但也不妨碍我大学毕业,并顺利考上研究生。(补充说明:导师是我岳父大人。)以前被我弄的乱七八糟的生活也渐渐有了条理,那一年半,我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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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p' ^7 j% H) g 大学期间我不但掌握了好多知识,还学会了很多技能。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弹吉它、特别是那个学期,我学会了交女朋友。我抽烟的水平直到今天还被人嘲笑,说我抽过堂烟,根本就是装腔作势;喝酒嘛,可以这样说:二两二锅头,或者两瓶啤酒完全能够把我放倒;我弹吉它的声音和街头弹棉花的声音相差不太多;交女朋友全是以失败告终。 " ?( F! k$ R6 b/ @( ?! y+ s5 t, U
我的第一任『女友』是一个穷追我的女生,虽然我们也愉快地相处过几日,最後我竟被她无情地抛弃了。她抛弃我时振振有词,说和我断交原因有三:一、我抽烟太多。这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她不在的时候,我几乎不抽烟,只有见到她,我就立刻想到了烟。我可能是想表现自己的男人气概吧,我这样为自己解释。二、我说话太少。我听着这条罪状,我想起我妈常说的一句话:『横挑鼻子竖挑眼』。『三、』她接着说:『别看你受了高等教育,可仍显示出小市民的狭隘和自私。』就这一条她说得还真贴边儿,书念得再多,也掩盖不了我粗俗的本性,难为她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4 Q0 n1 |$ T) V. V m
第二任『女友』和我约会三次後被我蹬了,凭心而论,那是个很好的女孩,同她分手,纯属意外。一次和她出外吃饭,我多买了一瓶啤酒,为了不浪费一块二的酒钱,我决定将它全部喝掉。喝多了,自然话也多了,看着她善解人意的眼睛,我给她讲我和辉子,讲我们的成长,我们的友谊。她安静地听着,乖巧地微笑。『为什么我们不能保持这份友谊?』我似醉非醉地仰天长叹。) x p. Z, a" E. i' }2 g
『这是必然的』她柔声说:『虽然你们是邻居,住在一个院内,可你们之间的距离太大,这是心理上的距离。社会中人们不自觉地划分出等级、层次,你和他不在一个阶层上,即使你不在乎,可他会在乎,他不可能以平等的心态和你交往,所以很难保持这份友谊。』听她一席话,我吓的酒醒了一半。这女孩太聪明了,我想再和她交往下去,我心里的那点儿秘密恐怕要被她一览无疑。这样的女孩当我老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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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厚着脸皮请我的第三任『女友』在学校里看了两场电影,然後自然地分手。记得那天她说我这个人给女人当朋友是很好的男人,但不适合做丈夫。她这话说白了就是:本人好看不中用。我觉得她比我的第二任女朋友还聪明,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她居然意识到我是个不中用的男人,她是如何察觉的?我百思不解。
7 _1 t( k. I) |1 k2 B8 A 虽然在搞女朋友方面毫无建树,但毕业前那年,我搞到了老婆。三次『恋爱』失败後,我总结经验教训,发现自己错在不该交女朋友,而应该直接交个老婆,果然这次我成功了。
: v* h* b) |% M0 y# O8 z 一个身经百战的兄弟说,成功的『爱情』(就是指最後能够结婚),首先要考虑两人的条件,当这老兄说话时我们正在实验室,桌上摆着一个天平,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八毫克的砝码,放在天平一边:这是你的身高、长相。他又拿起一个两毫克的放在另一边:这是她的模样。她的家庭是八毫克,我的出身是两毫克,又一个八毫克象征我的学历,另一个五毫克代表她所受的教育。……『你看!这样你们就趋于平衡,这事情就有九成的把握!』他断定。
! S: C+ p8 i, ~$ o( e! b4 ] 众哥们一致认为这位兄弟的天平婚姻理论很有道理,特别是运用在『爱情』初级阶段,但在高级阶段就不太适合,向共产主义冲锋需要更有力的武器,比如我和我老婆在决定献给对方时就不是天平的缘故。
% A" R0 V) E& ]" F2 A9 v* z 一天她和室友吵架,然後来找我哭诉,我耐心地听她说,不停地撕手纸递给她擦鼻涕眼泪,手纸用完了,我说我要出去为她买新的,老婆急了,跺着脚问我对这件事持什麽观点,我想了想严肃地说:下次你吵架找个男的,我这就带你去他那里,非打得他满地找牙、跪着向你求饶不可。老婆听着笑了,然後躺在我怀里,非要占我便宜。
, C* n. p+ f- K! A. Z3 \3 c 毕业前最後一个寒假,临回北京,我想找老婆谈谈。看着老婆买来我爱吃的火腿小香肠,并帮我整理好,然後又收拾我的衣服,我在一旁象念经似的说我在北京就是个胡同里的小市民,特俗。而且从小无恶不作,长大後又有许多阴暗思想。老婆收拾完,也听我说完,她说俗人雅人都一样,香肠火腿不要放在书包里,以免压坏;有一件外套她收到提包最上面,晚上火车里会冷,记得拿出来穿。我听着快哭了,搂着老婆使劲儿说『你真好!』 8 a" k0 R' m* H: ^6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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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0 W: }/ N! l 毕业後我随老婆到她家乡,一个清洁、美丽的中型海滨城市,拜见了我目前的导师和未来的岳父。我爸妈为我不回北京的决定特别遗憾,我说等我研究生毕业後再回不迟。 $ _: i) ~$ m, u! x1 R; [3 V! H+ p+ X- m
我毕业前仔细考虑过,觉得这是最好的去向。首先我不会留在上海,那一年放荡的生活让我害怕也开始厌倦,我象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外面同人苟合,每次办事,我几乎不说话,甚至不看对方的脸,只要是一个健壮的男性身体我就能够接受,完事後,我便头也不回地走开。我断定如果我继续呆在上海,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 x3 k( T. F8 D$ m6 \9 }$ h7 D& R2 L& R 其次我不能回北京,如果在北京久住,我也断定我和辉子间早晚要出事。往高尚了说,我不愿意当个第三者,破坏辉子和小威的感情;往龌龊点讲,既然得不到爱情,我也不稀罕性事,我不愿意吃别人的剩食。就让辉子认为我和他『不同』吧,也许这样,我能在辉子心里永远保持『纯洁、美好』的形象。 ; p1 N2 l/ v) d# S
研究生第二年,我带着老婆回北京办喜事儿。在老婆的家乡,我们的婚礼处理得相当低调。一是本人穷困潦倒,每月一百多块钱的收入,纯朴懂事的老婆不愿意我为难。二是老婆的母亲早年去世,家里只有父女三人相依为命,岳父又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喜欢俗气的铺张。" f! e1 |, l0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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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北京的婚礼上,老婆真是风光了一把。辉子最积极帮我张罗婚事,他认识人多,交际广,那天光接新娘子的小车就有三十多辆,(全部免费)鸿宾楼里席开八十八桌(一律半价)。席间,辉子帮我挡了不少酒,他酒量真不是吹的,我一直但心他会倒下,可他没丝毫反应。婚礼上我没看到小威,问辉子,他说一是怕他爸认出小威,另外小威也不想来。7 Y l! w. E3 b7 p% \
辉子送给我和老婆一千六百八十块钱,说是『一路发』,又给我们一人一个大金戒指,说是真金的,四个九的。老婆那枚是个素圈,还看得过去,我那枚上夸张的刻得粗糙的斗大『福』字,我二话没说就给揣兜儿了,再也没敢掏出来。老婆私下里说这礼物太重,我说只管收下,否则辉子非把那戒指砸了不可。
7 q( p! I! H( Q 婚礼前的晚上,怎麽也不能和老婆同住一房,我在辉子的小屋和他聊了半宿,他先夸我能干,找得老婆挺好。我说我可没他的福气,有小威那麽好的『媳妇』。
5 C0 x' _( i5 O* J3 E( L9 m* d# g 『你就和小威这麽过一辈子挺不错的』我又说。 X' }7 a! o3 S
『你丫咒我断子绝孙是不是?』辉子笑骂。 / p) M/ }0 A9 M7 J1 w! K
『你还结婚?!』
% @3 `+ ?1 E( Q" P 『废话!』 H t& n% y# V$ v4 A3 [
『得!看来小威最後也难逃被你抛弃的下场。』+ ?% U# M, x6 \/ F! p
『嘿嘿』辉子笑了:『不骗你,其实我去年就差点结了。』
8 Y& [$ T1 Z, {* {. w7 W* `- B" h) X 『真的?跟谁?』 & |2 q) b- m7 o' K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出来跟我好的那女的吗?』
9 \' {" m* F4 L# J1 X+ Z d2 } 『知道,看着比你大好多的那个女孩。』 . d6 ]/ U, i0 I6 D9 f
『没有,比我就大一岁。她一直等我呢,去年老来我们家帮我妈干活,她说她不能再等了,如果我不和她结婚,她就嫁别人。』 0 _) s o0 ~- O8 |8 Z
我听呆了:『操!痴男怨女都让你碰上了!你家老太太能让你娶她?』
$ I7 k' t+ L4 J( \ 『我妈说我只要结婚,什麽样的他们都同意。她还说那女的除了长的太漂亮,不太安全以外,别的都好。』辉子又笑了,有点得意。 『那怎麽没结成?』8 n6 U7 ?/ q/ |. N! A
『还不是因为小威。他一听我要结婚就哭,别的话也不说,就说让我今後不要找他了……弄得我心烦。』 % R$ Z0 P1 J/ p/ p7 }
『就真不结了?』
+ d# U. }2 \. Y/ Y# L2 \+ y* O 『哪能啊!小威说让我等着和他一块结。』' |& {6 G8 ]$ o7 R
『你真等?』
9 n6 e8 X$ b: U/ J: O R 『等吧!小威跟我四年,就冲这个,我也该等他。再说他一哭,我就受不了。』辉子说着皱起眉头。 / z: A$ \9 c3 d; L4 u" x
『我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欧洲有的国家已经允许同性爱结婚,象男女一样组织家庭。』我说 , K4 |4 }8 p) ` C4 \% \
『同性爱?我听人说过这词儿。不管怎麽说,那些都是瞎掰的事儿。外国人什麽事儿干不出来呀!』辉子说着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到嘴里。他想想又笑了:『要是中国能让男的和男的结婚,我第一个带小威去登记。』 4 p- `& V# ^& ?4 X- w
『我就不明白小威哪儿就这麽吸引你?』
; J" c R/ ~) _. h 『你真的不懂,和男的玩儿这个真是和女的不一样。』, o: V; U7 X! ?8 s; I( j
『哼!』我冷笑一声,辉子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跟小威好好过着,一辈子碰上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不容易。』我可能又喝过量,说话觉得特别绕口。
& r% ^ d" ]' Z' m: e9 @5 x 其实我没喝多,因为第二天我还要当新郎呢。倒是洞房之夜我真醉了,我搂着老婆说我曾经犯过许多许多『错误』,有些我追悔莫及,可有些我永远也不後悔!我说我要一辈子对她好,爱护她,给她我能做到一切。老婆又说了些什麽我记不清了,只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她说北京胡同里的民风真朴实,我的左邻右舍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心真好!
5 s0 f& O( M2 r2 M2 y) T2 @4 k5 { 我应该在事业上努力奋斗,我虽不能为爱我的人,如我妈、我爸、我老婆、和我将来的孩子带来荣华富贵,但我要为自己、为他们带来安全感,营造一种舒适、稳定的生活。
1 a9 _+ O: ?; L 研究生毕业后我留在了那个海滨城市,我父母起初相当气愤,说我这个大学念的就象被逮捕发配新疆似的,不过当我把二老接到小城,请他们住进我刚分来的单元楼后,他们一致称赞我作了正确决定。
1 Z0 M: \5 a, f" T. V 我二十六岁那年当上了爹。下班回家,老婆边做饭边高兴地告诉我:儿子今天好像会叫妈妈、爸爸了。我来到儿子的小床前,逗他说话,儿子咿咿哑哑地象说鸟儿语。老婆过来说:『帮我把锅里的菜盛出来,就知道玩,也不知道给孩子换换尿布。』我陪罪地在老婆脸上亲了一口,老婆笑着嗔怒:『讨厌!』 6 P! j* ]9 p. T- B, `1 U& D* O
三月份,已经开春儿,却没有一点春意。我接到爸妈的来信,他们说辉子又进监狱了,这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 j! C X% R( z6 C& |& M) V 当天晚上,我告诉老婆我在北京的哥们出事儿了,我要回去看看。老婆说行,她明天帮我开两张假条。* R+ ~- p" ]8 `
小院儿里所有人都很吃惊,我为什么非年非节地跑回北京。我顾不上解释,甚至连谎话都懒得编,直奔辉子家问个究竟。
2 B! T& F/ Z3 x8 K* @* { 『我没这个儿子!』先是辉子爸这样说。 5 S4 J: y% P) W; `; K6 G) O+ g
『小洋哥你别问了,我们都当他已经死了!』小红接着说。 % z, x8 _$ _6 t5 j( L( Y
『院儿里都说他是……比流氓还流氓。』辉子小妹低声说。
2 J( g5 z# G7 ^# N) a5 X1 ? 『到底为什么?不是说那天公园里逮起来的人都放了吗?为什么唯独把辉子判了?』我问
9 H, O5 G! r# o) E 『咱辉子底儿潮,有前科,别人都没事儿,就非说他是流氓。』辉子妈哭了。
, j, {+ Z; r) C 『妈你又来了,他活该!判两年是轻的,应该枪毙。』小红看着很有人民教师的正义感。
% a) p9 }4 R6 p4 _ 『我记得辉子和派出所的人都挺铁的,怎么会这样?』我又问 & G/ E- m+ k# K4 n
『他不是在咱这片儿出的事。』辉子小妹回答。
B' k% k7 }. x# ~6 P 『你们看过辉子吗?』我再问。
0 M& I, m& A% T" g+ S* I 『谁也不许去!我们家没他这个人!』辉子爸虽然病得很重,可声音真洪亮。 5 f9 M' M7 \+ A$ G# F
我离开辉子家时把小红叫了出来,我们站在院子外面: + n: y/ F* h2 C0 F, C
『你把关辉子的地方告诉我,我去看他。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不归你爸管。』我说。 / v, U# {: I6 ]
『每月二号是探视时间,还有十天呢。』小红看着我说。
3 Y+ x: _, m! G9 y0 s% G, `/ `2 b 『没关系,我等着,反正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 P: i8 _% {0 m X2 v1 J8 B
『小洋哥你对我们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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