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 }% Q% b Z9 @冬天的北京是灰黄色的。百花草木都枯槁了,只有松柏类的行道树还倔强地显露着已不见鲜艳的绿色。行人呼出来的热气和汽车的尾气都凝成了白茫茫的烟雾,瞬间就消失在这寒冷的空气之中。公共汽车站上仍然接踵摩肩,站台的屏风、公车的车厢、周边的店面门脸,几乎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被各色大小广告充斥着。象是繁花覆锦的苏绣似的,到处都有了刻意的镶饰,色彩和图案将所有的空间布置得密不透风了。到不失为色彩单调的冬季里,补充和协调色彩的一种景致。此时的人们,不得不穿上厚重而缺乏线条美感的冬装御寒,夏日的焦躁和悠闲也换成了局促和短暂的期盼。中国人有着自己的传统习俗,除了公历的元旦之外,还有旧历的春节。这才是中国人心目中真正的过年。当然,随着物质生活的水平不断提高,公历的元旦,甚至西方国家的宗教节日“圣诞节”也都被中国人接受。其实也并不见得是中国人真的相信外国的宗教,而更多的是因为可以为加薪、休假和享乐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在元旦和春节之间的这段日子,正是大家都心不在焉、吊儿郎当,一年之中最不安心的时候。* e% [1 |7 O, s' c
黄灿这次来北京的目的倒也明确,一来为毕业之找后个门路先探探底细;二来是要给他自己有将近半年的网上恋情一个确定的答案;最后也想顺便看看我这么久和他失去联系之后,到底在做什么。当他来到我和霆新租的房子时,脸上是一幅很明显的吃惊和疑惑:“这房子是……?”我告诉他:“霆布置的。”黄灿仿佛很难过的样子:“唉!他走了多久了?”我也很伤心:“将近三个月了。”我给黄灿看了霆的照片,黄灿很伤心地哭了:“是不是我们就没有好下场呢?不会有结果吗?无论怎样深爱和挣扎,都没有用吗?”不知道为什么,黄灿哭的时候,我始终没有掉眼泪,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连我自己也觉得怀疑,怎么会这样?可我确实哭不出来,虽然心里面很痛很痛。黄灿比原来长高了许多,打扮也要比原来漂亮很多了。据他自己讲,跟他网恋的那个男人,每一个月都从邮局往学校汇五百元钱给他,无论他怎样拒绝都没有用。开始他担心会有圈套或者阴谋,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那个男人对他动了真情吧?看着苦笑的黄灿,我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在感情上,一旦涉及金钱就会变了味道吗?你真的缺钱花吗?”黄灿笑了:“我原本就不缺钱花,现在只是学会了奢侈而已。奢侈久了,再看看原来的自己,倒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 ^! c2 t: m8 S3 H我不太了解黄灿话里的意思,所以也不想问太多。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住一周。我又问:“住在我这儿,还是怎么打算?”黄灿羞涩地笑了:“只住今晚,明天我就要和他见面,感觉好的话,我可能就住在他那里了。”我看着黄灿手上的戒指,猜想他可能和那个与他网恋的男人有了什么约定吧?就问他:“你见过他吗?了解他吗?你相信网恋吗?”黄灿幸福地微笑着:“说不好,按理说我不会相信网恋的,现实中的爱情尚且很难说得准,何况这种虚拟空间中的爱情?可他不一样,我和他聊过很久。他很有思想,很时尚,很有魅力的。我见过他的照片,虽然不一定帅,但是很符合我的口味,我喜欢他。”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说黄灿,但是却真的很害怕他会受伤。过了一会儿,黄灿却突然对我说:“他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三岁了。”我看着黄灿的眼睛,想看看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黄灿象是解嘲似的笑了笑:“一开始他就告诉过我的,他从来不向我隐瞒他的任何事情,甚至感受。他说他很爱他的妻子,也很爱我。他说他无法舍弃他的妻子,也不愿意失去我。”
' C. c- W; j8 N/ w2 E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黄灿,毕竟我没有过类似的经验。黄灿还是笑着,却似乎有一丝不确定的疑惑跟哀愁:“我知道看上去我可能有点不冷静,但我对他的爱是真心的。”看着黄灿恳切的目光,我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了:“他还有妻子和家庭,却又爱上了你。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他爱你的同时,不会再爱上别人呢?”黄灿笑了:“也许是你太幼稚吧?在我看来,已婚的男人要比未婚的更稳定,更专一。他们体验过婚姻的滋味,知道权力和义务是并存的,享受的同时应该承担。我们都无法回避我们所生活着的这个社会。我们不可能把自己与世隔绝起来,结婚的压力迟早要面对,这一点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有的时候,我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以干脆逃避而不去考虑,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罢了。他结婚了,这没什么不好。我也会结婚,我们的感情就像普通的婚外恋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更为保密而已。也许这不一定是坏事,比普通的婚外恋更刺激,更让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而已。我们两家人可以很好地相处,这更让人欲罢不能。不管怎么样,哪怕粉身碎骨,我都要试试看了。”
; y1 s4 I, ?, P3 c5 `1 r“哪怕粉身碎骨,你都要试试看?”我听到了一句非常熟悉的话,这也曾经是我在爱上霆的时候不断激励自己的。现在却听到它从黄灿的嘴里说出来,不免有些意外:“说老实话,刚刚爱上慕霆的时候,我也曾经犹豫和怀疑过,不知道做过money boy的男孩子对感情会不会认真?网络小说看多了,搞得自己也‘纯情’起来,好像除了爱情以外,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珍惜的。但那毕竟是小说,是文学,跟老百姓过日子是有差距的。我也曾经害怕受伤,怕他对感情不认真,怕激情的爱恋之后,只有平淡和难堪困扰我们。我也是一步一步陷进来的。尤其是亲眼看到他经历丧母之痛的时候,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试试看‘。你知道,母亲是他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亲人,我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这残酷的世界。有的时候我在想,也许就是这种混乱的心态和奇怪的关系害了霆,我还没有搞清楚爱情的真实滋味,也许……我也说不清楚了。“黄灿点点头,又摇摇头,把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我追问了一句:”说话算数?不管我做任何决定?“黄灿看了看我,笑着点点头:”是的,任何决定。“ Y7 Z, p8 _; ^! g# W K T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猜到了我的想法,但我觉得我想警告他别太认真投入的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说实话,爱情的滋味我还没有尝到,但我却很受伤害。虽然我知道他也爱我,而且为我做了一切,但这种痛苦不是我想要的。我曾经在梦想未来的幸福,曾经细心地准备和经营着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但一切还是事与愿违。霆曾经跟我谈起过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一种无形的恶毒诅咒,不管是神明还是魔鬼,都在共同诅咒他们。没有人可以真正获得幸福,谁都难逃厄运的安排。我曾经以为爱情的力量,足以用它灿烂伟大的光辉击退可怕的诅咒,但我失望了。别人都说爱情意味着甜蜜和幸福,我却更深的体会到,爱情是那种割舍不断的思念和忧伤。很抱歉提到霆,我知道我们的爱情和你的没有可比性。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在你准备激情投入一段恋情的时候,多保留一份清醒,没有坏处。”. m; i& w2 h% K# q9 A, W& D$ W: X
黄灿看着我的眼睛,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如梦方醒地:“我知道,我知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其实我觉得你和慕霆之间始终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我觉得你们虽然很在意对方,也很为对方着想,可你们并不真正了解对方的想法。就象慕霆最后的选择,在他看来是为了保护你,可留给你的却是痛苦和伤心,还有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如果他了解你,和你有足够的相互了解或者交流,他就会知道他的方法太愚蠢了。”听到黄灿评论霆的行为愚蠢,我实在有些意外和不满,所以皱了皱眉,表示我的感受。但黄灿似乎有意不理会我的感受,继续着他的理论:“其实你也应该有这种感觉,他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你,就擅自为你做了使你终生遗憾的决定。可实际上也不能完全怪他,你也有责任。你应该尝试着换位思考,把你想象成他,你会怎么干?”我被黄灿的理论搅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傻乎乎地看着他。他看我没有反应,又继续说:“你不了解男人的想法!男人是要自尊和自立的!你供他回上海上学,他会有压力的。原本就因为你给他母亲看病拿钱,已经让他很不安。虽然没有花上这些钱,他妈妈就去世了。可你知道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看来,六万块钱可真的不是一个小数。能相信他,并且拿出这些钱来,是很了不起的,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所以他觉得他原本就欠你的,他要还你的人情。”9 c- G+ |' A, n; s: X- |# ~
我有些恼火了:“你说他和我在一起仅仅是为了还人情?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之间有多相爱。”黄灿叹了口气:“你听我把话说完嘛。你们相爱谁也没有否认,只是你应该尽量站在他的角度上多想一想。你给他六万块钱,表现了你对他的信任。在你也许是怜悯之类的什么想法,可在他看来,尤其是在他当时所处的地位看来,你对他的信任是不可思议的。然后你又供他上学,而且你有着自己的事业,这些东西都会给他带来压力!两个地位不平等的人怎么相爱?可能长久相处吗?如果他是真的爱你,并且打算和你长久相处的话,他只能尽量争取和你处在同一地位或起跑线上。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无法离开和摆脱那个可怕的圈子了。也许一定的受虐,还会使他感觉这个世界更为真实。你知道心理学上的‘感官剥夺’试验吗?不管多么舒适的环境,一旦使他认为自己的真实感受被掩盖和剥夺了,他就会无法忍受的。你对他的爱也许太快、太热烈了。没有付出的意外所得会让人不安心的。我和现在的男朋友在网上认识了这么久,始终是在交流思想。我自信我了解他,我会掌握分寸的。在享受爱情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我知道该怎么办。”听了黄灿的话,我内心的触动很大。我想我也许真的要反思对霆的爱情了。0 \2 V T3 w; q: S; F. E7 p
可不管怎么样,内心最为感性的抑郁和晦涩还是让我想到了那个自己也不敢面对的问题。看了看黄灿,已经开始打量我新居室周围的环境了。我鼓足了勇气,还是对他说了出来:“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常会想到死。”黄灿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笑起来:“很正常,我们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想到过死。有的时候死亡对于人来说倒是一种诱惑,也许真的是解脱的好办法。可谁知道呢?谁也没有从那边回来,说说死了以后的感受到底如何啊?”我想起佛爷的预言,终于还是很艰难地说出来:“也许我知道。”黄灿怔怔地看着我,等着我后面的话。我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说出来了:“有一个活佛说自杀的人是无法得到解脱的,只能感受到没有尽头的痛苦。就好像是永远都不能惊醒的噩梦,要忍受尽未来际的折磨。”黄灿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惊悚,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继续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去陪陪他。不管什么痛苦和折磨,两个人一起面对,总要比他一个人那么孤孤单单的好。”黄灿低下头,我看见他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但是他忍住了,低声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我说话:“我的朋友要是有一半你们这样的感情对我,我也知足了。” 8 `, r L. l( u; q
第二天,黄灿去宣武区的一家咖啡屋见他的朋友。黄灿要我和他一起去,我答应了。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可当黄灿透过窗子玻璃往里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朋友已经在等候了。黄灿告诉我和他分开走,坐到邻近的桌子上去听他们谈话就好,我照办了。我要了一杯爱尔兰咖啡,才啜了一口,觉得比想象中的要苦很多,就干脆放在面前,不再动它了。听着黄灿和他的朋友高兴而激动的谈话,我却开始胡思乱想。我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健和我家里的问题。说老实话,我已经开始构思死亡的实现了。看着黄灿和他的新朋友谈得那么热烈、融洽和投机,我不由得开始了我平日最为不齿的妒忌。我在心里想着,如果霆能活到现在,我们一定比他们幸福得多。这使我更加思念霆的状况,因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人有来世的观点。因为如果我不相信人有来世的话,我就更加难过,一刻也不想活下去了。一切都空洞、乏味而毫无意义,就象是被人扔掉的废旧轮胎或者过了期的盒装牛奶似的。相信霆还在另外一个空间活着,成了支撑我继续面对很多问题的信念和勇气。否则整个世界都会苍白贫乏,对我毫无吸引力和色彩。我赖以维系生存的爱情信息已经枯竭告罄,我的生命也只能成就无尽的痛苦和无可奈何的遗憾。8 F. U$ s+ p8 h, L! R! q
黄灿离开了桌子,向洗手间走去。我知道,那是他和我事先约定的碰面。我们将在那里碰面,避开他的朋友告诉我他下一步的决定和打算。我也装作去洗手间,在那里碰到了激情未消的黄灿。他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对他的新朋友很满意,现在就要跟着他的朋友走了。过几天再安排过来看望我。我耸耸肩:“我无所谓。”黄灿笑了:“好了,试着为自己找些开心的事儿做。过几天我回来看你。他还在等着我呢,先走了。”说完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拥抱了我一下,就离开了。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的朋友正在结帐。然后毫不避讳地和他手挽着手离开了。他们刚离开,我就听到服务生和女迎宾在开玩笑说:“好恶心啊!你看见了没有?同性爱啊?”“会不会有艾滋病啊?好好用消毒水泡一泡那几个杯子。”“开什么玩笑啊?这种途径不传染的。”“哼哼,还是小心为妙。万一呢?得了这种病,只有死路一条了,不是好玩儿的!认真一点儿总没有错的。”听着他们夹杂着外地口音的议论,我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4 K9 \5 r2 o& b1 h3 y1 l" x9 x8 P( z
出了咖啡屋,我看见黄灿和他的新朋友在前面不远处走。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想起了自己也曾和霆在街上幸福的结伴而行,然而现在却只能看着别人成双结对、情意绵绵了。他们走到街对面的公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愣了好久,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也走出好远来了。我只好又翻过头来往回走,我的车停在离咖啡屋不远的路东口。这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和狭窄的街道,两边的行道树已经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剩下了,两边的建筑好像是六七十年代的军队建筑似的,宽大、浑厚,却都有着灰蒙蒙的外表和盖着红瓦的拱顶。这条街道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拥有非常宽大的人行道。不知道为什么,行人虽然稀少,却都是成双成对、亲密无间的情侣。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正好成了情侣们相互拥抱和亲热的最好借口。大家都行色匆匆,顶着北国的寒风,三三两两地快步走着。看着街上这样的景致,我更觉得孤独,更思念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慕霆。不知道那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冬天?霆是不是有衣御寒?" \+ t. F6 Z5 F% m& |) w
晚上,我又失眠了,一直面对着霆的骨灰盒,坐到天亮。看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并且一点点地从床脚滑向床头。我突然间领悟到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无常的,瞬间就变化和湮灭了,原来那个时空点再也无法寻找回来。从那天起,我把霆和我的戒指摘下来了,放到一个盒里保存。然后把所有有关霆的东西,包括衣服、鞋袜、相片、饰品、化妆品甚至打火机,全都仔细地检查和抚弄了一遍。我还看了小春的日记,康康的照片。看着小春每天平淡地记录着作息时间、客人光顾的情况和小费收入,甚至是和谷洪涛的花费开销,使我也不由得想起和霆在一起最平淡和幸福的那段日子。在康康的照片上,我又看到了纹在小腹上那特具诱惑魅力的独角兽,那肚脐上的小太阳,那肩胛上的玫瑰花和那蛊惑迷人的眼神、略带羞涩的俊朗面孔。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看待我自己的感情,但是我看到霆和康康的照片时,却有一种伴随着心痛的情欲需要勃然而生。也许性和爱真的是无法分得很清楚?或者根本是两码事?看到霆和康康的照片,我也很自然地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小健。小健是一个很纯洁和善良的好男孩。在爱情上还没有经验,但是却非常认真。我不知道我有些决定会不会伤害到他。但是我却从心里不愿意他受到伤害。我很后悔当时不应该和他去看流星雨,后悔那一夜我欠下他的情。因为这会使我在很多时候,不得不考虑到他的想法和感受。
8 O6 t3 Z4 A" i1 B5 _) q后来的三天里,没有小健的任何消息。这倒使我有点疑惑了,不知道小健在做什么呢?他在想我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确实抽不开身?还是在有意回避我?虽然我尽量想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仅仅是关心他,象个好朋友那样。可那种牵挂和依赖的感觉始终伴随着我的大部分思维和行动。我正在开始爱上小健,但我不能承认这个事实。从上海回北京之后,我越发体会到霆的痛苦,和以生命为祭品,供奉在他心目中那对爱情残存和绝望的信仰。也许MB的身份和烙印在他死后也不会消失。虽然他也曾在生前从事过其他工作,但作为MB这个受诅咒的群体而言,人们对它的心态是何等的微妙而不可思议啊。在很多人心目中,女性是自然界造就的弱者,她们附属和被玩弄的地位、成就男人及满足男人的价值,都天赋地存在于女性原本弱质的DNA中。妓女除了肮脏和不要脸之外,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粉红色的情色和堕落的反作用力带给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快感。$ u) ?3 Y2 E$ F4 }: H4 J5 M
男人则不然。MB和妓女除了性别上的差异之外,更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和仇恨。就像中世纪的欧洲,女同性爱在人们眼中只不过是“女仆之间肮脏的小游戏”;而男性同性爱则会触犯神明的意志,必须处以极刑,借以平息即将因神明的震怒而降临到人间的瘟疫和战争。男人的强大决定了他必须负担社会的很多责任。一切有违这种角色和责任的事物,都会被视作异端而坚决予以铲除。这样,妓女就有了她存在的理由和历史依据;而MB却永远会被人们视作反常而遭到公众的围歼。但从另外一个方面,MB又成为公众的好奇心所瞩目的焦点。首先是因为他在数量上和妓女相比较之下的稀有;其次是因为他的服务对象或是富婆,或是同性爱的男子,这些也是大家视为异端和少数的群体。对舒适环境和挥金如土的本能向往;还有被无数虚伪粉饰覆盖的、希望挖掘他人隐私的肮脏好奇心,再加上“去个性化责任分散”的暗示下践踏和虐待他人的快感;还有诸如自以为是、审判世界、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等等的心理作用下;引为生存必备条件的阿Q精神节节败退、贪婪的欲望和妒忌又燃点起熊熊不灭的怒火鼓舞下;变态而扭曲的人格无法虚伪地支撑下去。有权决定自己命运的强大势力对自己的凌辱越发变本加厉,自己却无力反抗和保护自己,甚至连有所微词都成为禁忌,而已经被大多数人践踏和唾骂过的妓女无法达到发泄自己心中怨气的目的。
: y8 l" N, T- b, L0 g# P! k如此这般的人们便只好将愤怒从另外一个渠道借以发泄出去。只好借着对MB的谩骂和鄙视满足自己虚伪和腐烂的、只能于暗夜潜行而不断垂死挣扎的灵魂。而这样的人却都是有着“特殊方法”可以了解MB存在的少数人:或者是戴了绿帽子的“无能、低能”之辈,或者同样是欲求不满却强扮圣洁的同性爱者。也许是出于高等教育的熏陶,也许是深藏在性格深处那扭捏作态的习惯,使得这部分自命清高、自视倍受伤害的人,往往披了君子道貌岸然的表皮,戴了为人羡慕的“特殊和神圣”光环,现实中或内心里握着“天平”和“权杖”,自以为代表了真理和纯洁至善的禀赋,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和不屑的微笑,空虚地鼓舞着自己胆怯和虚伪的坚决。在各种欲加之罪中精心地选择了典型而容易引起共鸣的词句;看准了已然倍受伤害、渴望救赎的灵魂最为单薄和脆弱的所在;无视别人健全和清醒的理智;无视经历无数摧残和撕扯而祈祷祥和平静的爱情期冀;残忍地扼杀了别人的思想和痛苦感受之后心满意足地安然睡去。然而在整个过程中,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却是在他们这种极端蔑视人性、以个人好恶为判断标准的“法西斯”般的操作程序里,每一个步骤、每一句言辞都完全被精心设计的巧妙构思而合法化。甚至使无数的人也迷失了方向,混淆了是非对错,荒诞地加入其中,忘却了善良的天性,而愈加变态和扭曲了各自的人格。* ^& m+ F% o- w: {4 A" p
最可恶的是,这些新的“卫道士”们,却都套着珠光宝气的长袍,扮演着睿智高尚、宽宏大量、自强不息、虚怀若谷、无坚不摧的虚伪形象。他们也许才是适应了“适者生存”自然法则的强者,因为他们可以不择手段,满足自己、欺骗自己、调整自己,不惜伤害任何人为代价。而我也许真的注定不是强者,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人是坏人,而只有不幸的人。包括了这些新“卫道士”在内,必然是有了伤痛和无奈才会如此丧心病狂。霆注定了要被别人戴着有色眼镜而在他已湮灭在太虚边缘的灵魂上标识着“MB”的屈辱字眼。我更清楚,我们的爱情注定是绝对不可以成为他人模仿的榜样的!因为它的苦难和疼痛,将始终伴随着噩梦,折磨着我和霆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可不管在别人眼里怎样,和霆在一起体验过的平静及幸福的美好感受,是真实而确定的。并且那种深刻的印象,直到今天仍然可以在我闭上眼睛的幻想中历历在目。别人可以厌恶MB,并且可以从现实生活中找到千千万万的确凿理由。但我却无法放弃和忘怀跟霆在一起的这段爱情。我知道我们的爱情跟其他人没有可比性,因为霆曾作为MB的身份和我过分敏感的神经。或者我们的悲剧真的是封存在宿命中,抑或由我们自己造就?但有所保留。
: d* z: d/ p# U5 G6 G然而现在事情似乎变了,自从有了健的出现,我就混乱了。健和霆不同的是从来没有过爱情和性的丰富经验,但相同的是对我的爱一样热烈和炽盛。我不愿意伤害健,可又不能够背叛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自我控制的能力,这么稀里糊涂地投入了健的怀抱?而现在却真的爱上了他。这让我更加混乱和不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健全的心智和标准的情操。我甚至开始厌恶和憎恨自己!因为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使我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和有所抉择。自从经历了霆的葬礼和康康、小春的死亡之后,我似乎真的把一切都看淡了,一切在我眼里都不再真实,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和诱惑力,没有任何值得留恋和追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却越来越渴望小健温暖和宽大的怀抱。我很明白我正在背弃自己曾经引为骄傲的爱情信仰,也许是因为天生的欲求和渴望?也许是对生命的留恋和最为本能的维护?我向往死亡,又在回避死亡?这是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天早晨,我接到了群陪的电话,说佛爷第二天就要回到藏地去了。他已经要求退休了,要回去照顾他的信众和更需要帮助的人民。在临走的时候要特别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并且希望在夏天的时候能够与我在他的家乡见面。群陪还告诉我,电话是佛爷嘱咐他打给我的,要我一定答应明年夏天的邀请,到他的家乡那大草原上去做客,还要带我一起去朝拜神山和圣湖。
* g, a% ~( K, M4 l0 C2 t) o# U我虽然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但是却从那一天起不再服医院为我开的药品了。那些治疗抑郁症的药,还有那些帮助睡眠的药,还有各种奇怪的药品我都不再服用了。我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越来越强烈,甚至觉得自己一切的思想和言行都犯了绝大错误。一切都荒唐可笑,一切都被欲望控制和左右得变成了错误。我坐在镜子前久久地端详自己的鼻息和瞬睫,大胆地嘲笑自己的虚伪和软弱,痛哭着失去霆和康康、小春的悲伤。我忽然觉得我处处不如人,哪怕是个弱智或者乞丐,也活得比我快乐和爽快。我开始讨厌一切,从霆曾经从事的MB职业,到自己无可奈何的同性性取向。我开始生活在一个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在那个世界里我和霆以正常而普遍的方式,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我很清楚,这要以另外一种幻想来实现,那就是把自己想象成女孩,彻底放弃自己的性别和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虽然这很痛苦和不习惯,但我坚信爱情的幸福得来不易,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如果这代价需要我为了赢得爱情必须放弃自我,我也在所不惜。( h4 w N; j- p- j8 }# ^& \
虽然我自己也曾疑惑这样做的价值何在?可人总要为了一种信念和目的活着,而我恰巧是把爱情作为崇高理想的傻瓜?我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算作完美和圆满的人生?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理想和追求?什么才是人生的价值和信仰?所有的一切都杂乱和迷茫,没有头绪和答案。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天中午时分,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很久没有人敲我的门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霆遗物里的那串房门钥匙。我知道,无论什么奇迹出现,霆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打开门,才看到原来是小健在门口。已经一周没有他的消息了,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我有些意外,但也有些兴奋。可当我往小健脸上看的时候,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健的表情不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反而倒是一脸的哀愁。我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却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小健收起了刚才的神色,向我微笑着:“吃过饭了吗?”* B( G8 A1 {% s6 E. C2 F& Y
我点点头:“嗯,你呢?”小健也点点头:“吃过了,飞机上吃的。”小健没等我让他,就自己走进来。我关上门,跟在他后面,听着他唠叨:“唉!好几天没给你打电话,实在是有些事情缠住了,没有合适的时间。”他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沙发靠背上。坐下来看着我:“也不知道这些天你怎么样了?真还挺想你的,想我了没有?”我被小健拉着坐在他身旁:“我挺好的,怎么样?家里还好吗?”小健搂住我,上来就吻我。我还没有从对霆的忏悔和思念中走出来,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和热吻,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个人孤独久了,真的会渴望别人的关照和爱护,以此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真实性。可我同时却对此有些恐惧,不知道这种渴望是不是应该算作无耻?是不是对霆和我们爱情信仰的背叛?小健衣领间和袖口里淡淡的香水味道真的好清新。那不是普通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倒象是淡香型的女用香水残留的气息。小健的脸蛋冰凉冰凉的,鼻息却是滚烫的。残留着的一两根没有刮干净的胡茬刺在我的脸上,那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性感。而唇齿之间的味道我可以断定,他一定刚刚嚼过口香糖。小健的身体似乎永远那么坚强而健壮。虽然个子那么大,却有着如同健将级体操运动员般的肌肉。此时厚重的衣服却不能完全掩盖那种来自于骨骼和肌肉的厚重质感。7 `- G7 I$ [' R# T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拒绝小健的怀抱和热吻,但事实上我却放弃了一切行动。这样一个吻使小健的脸变得红彤彤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这些天到底过得怎么样?”我淡淡地说:“挺好的,我把霆的骨灰带回来了。”小健有些意外:“哦?是吗?打算在北京买墓地吗?”我没有回答小健的问题,而是继续告诉他:“他的两个朋友也刚刚死于意外。”小健听了以后表情有些木然,很久没再说话。我也握住小健在我肩膀上的手:“怎么样?家里还好吗?”小健笑得有些牵强:“好,挺好的。”我又问:“演出怎么样?成功吗?”小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但还是礼节性地微笑着:“挺成功的。”我猜想一定是表演上出了什么事情,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 E# c0 O2 l& ^/ c
小健靠在沙发背上,拉着我抱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似乎真的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我还是问了出来:“你不高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小健还是不说话,他的喉结经常会上下滚动一下,长长的大腿和宽大的脚掌干脆向外平伸出去。显然他是太累了,一定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了。我又萌发起一种想要替他分担的冲动,但却没有说话。因为我也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彻底做了爱情的叛徒?小健终于低下头来,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不想做这一行了。”我有些吃惊他的决定:“为什么?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你很出色,你自己也许不知道。”小健苦笑了一下:“你不懂!我自己是不是出色我自己最清楚。”看着他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到底怎么啦?总该有个原因吧?”小健看着我的眼睛,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我:“我不想离开你。这就是原因。”我追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1 \' f2 Y% j2 v( r- U& ~# S小健把我越抱越紧,用脸摩擦着我的额头:“我们在广州加演了两场,给一个新品牌做发布会。我跟广州的一个女孩子被选作品牌的形象代言人,拍了很多图片。而且今后也会为他们效力。”我接口说道:“所以你要去广州定居发展?”小健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们需要我拍平面的时候我才去,平时我自己有我的自由。”我更加不解其意了:“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小健摸着我的脸:“后来我就回老家看我爸妈。没两天,就从北京转到我家里两封信。是广州的一家模特公司邀请我加盟的邀请函和合同样本,开出了很优惠的条件。还承诺推荐我参加今年、明年全部的模特大赛。”我似乎猜到了小健后面要说的话:“这是好事情,机会难得,你不该放弃。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小健把头扭向另外一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算了吧,鬼才把这一行当成一辈子的职业呢。我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还是北京的机会多,以后肯定要转行的,没事儿往广州跑什么?可我妈不干,说一定是广州的机会好,赚钱的机会多。非要我往广州走。后来我才说我在北京有朋友了,不能去广州了。我妈的脾气大,说我想骗她,吵得很凶。后来没办法了,我就说了我们的事情。不说还好,说了连我爸也闹起来了,寻死觅活的。说我把祖宗的人都丢尽了,要把我杀了才算完。”+ c: H% P' c! C
小健委屈得流出了眼泪。但是脸上还在笑:“我可真够倒霉的,唉!我妈说了,让我把北京这边的事情搞定,马上去广州。不然他们就要自杀,反正是没脸面对乡邻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跟我一起去广州吧?反正你这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好吗?别拒绝我。”我明白了小健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家里是个什么大概的情况。象那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儿子当兵之后能留在北京做事情,又有人请着去赚大钱,是件很值得夸耀乡里的事情。可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可怕的“同性爱”的风流丑事,就会毁掉整个家族的名誉。看着眼前的小健,我心里真的好难受。我刚刚才发现自己开始爱上他,就要面对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我自己命不好,活该倒霉吧?不过这样的结果倒可以让我不再继续对霆的背叛。而且对小健也是件好事情,至少他不需要如此烦恼地面对家庭的压力了。而且在我和周围的朋友们所经历的同性爱情中,没有任何一桩是可以爱得深远长久的,也许这就是属于同性之爱的天然悲剧属性吧?我又何必破坏小健此时留给我的美好印象呢?我下了决心,要断就断干净,决不能留有后患。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此时对小健的爱也是真诚的,就让我也能为他牺牲点什么吧!" A H3 d0 R( W. f; L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显得十分冷淡:“算了吧,你把男人之间的事情当真了?我不可能跟你去广州的,你以为你是谁呀?”小健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你说什么?”我微冷笑着:“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你别太当真了。玩儿玩儿而已,谁也没有缺少点儿什么。在一起乐呵乐呵就结了,能当真吗?你见过有好下场的吗?”人们都说生气的时候脸会变颜色,我真的看见小健的脸变得惨白,然后又慢慢变成青色。他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别骗我了,那你为什么把慕霆的骨灰取回来?你对他的不是真爱吗?你忘了你还住过回龙观医院吗?别骗我,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为难,是吧?”我看着他,实在有些不忍心。可我知道如果我有任何软化的表示,就会在今后给他带来更深的伤害。所以我又继续说:“对他就算是真爱,对你就必须真爱吗?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吧?从来没向你承诺过什么吧?”小健显然是被我气坏了,他瞪着眼睛:“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我推开小健紧紧握住我胳膊的手:“为什么?生理需要!你不是也很爽吗?是你要跟我上床,你是主动的,不吃亏!我还没说你强奸呢,已经不错了。”我尽量把最刻薄和恶毒的话说出来,好激怒小健。 + ?# q' [* _3 \5 G
小健笑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不想连累我。振宇,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斜着眼睛,轻蔑地看着小健:“你不离开我?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不过你倒是很可以满足我的性欲,怎么样?我们再来一次?”小健这次是真的无法容忍了。无法遏止的怒火和受到愚弄的感觉使他暴跳如雷:“滚蛋!你这个婊子!”我也反唇相讥:“诶,你真没文化。婊子是为了挣钱才和别人上床的,我是自己的需要,不一样!”小健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子:“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我还刚下飞机就来看你,我真他妈的是个傻子!”看着小健的愤怒,我的眼泪都要忍不住了,但我还是微笑着看着他:“算了吧,瞎吵吵什么呀?谁知道你是不是憋得慌,饥渴难耐啊?这可是我的房子,你自己来的,我又没请你!”小健浑身到处在抽搐着,怒吼着:“以后你请我我也不来了,我害怕脏呢!”他拿了大衣就往外走。刚出了门,才想起来忘了拿行李。他转回身来拉着箱子就走,还把门重重地摔上了。( b4 n6 w6 D* t: H) J5 Y9 m
那一声巨响伴着阵阵的回音,在我耳边回响,我的心也彻底被震碎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快就伤害了小健?也许我应该用其它比较婉转的方法?至少不会让他这么受伤害?可我认为越是往后拖,就会有越多的麻烦。也许留给小健的是更多的伤害,也不一定呢。反正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又失去了小健。我可以卸下背叛霆和自己曾经引为骄傲的爱情信仰的包袱了,可心情却并不觉得轻松。虽然和小健相处不久,但他确实给了我太多的温暖和安慰。我甚至觉得也许就应该和小健一直维持关系算了,那样我和他都会快乐起来吧?可小健怎么面对他的家庭呢?而且小健必须要结婚的,那时候又会有多少事情发生呢?断了就断了吧,多往好处想吧。小健可以坦然面对他的家里人,说不定会交上一个令他动心的女朋友。那个时候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呢?可他为什么还要记得我呢?我只是个男人,不会给他一份稳定而持久的爱情,也根本不会有结果的。只要他幸福就够了,也许这就是牺牲?我或多或少地体会到了霆在写下最后一封遗书时的心境,不由得更加难过起来。
! a0 v. ^- Q4 Z5 ^& U) D* m' g& ~7 J钟打了九下,我才发现天早就全黑了。我竟然一直在发呆,泪水和鼻涕竟然浸湿了我胸前的一大片衣服。孤独而漫长的夜晚,又将是我一个人面对。唯一一点不同的是,我可以专心致志的思念霆,再也没有那种象是期盼、又伴随着自责的牵挂了。我和小健的缘分就算是了结了?谁知道呢?暗夜的降临倒使我更加快乐起来。或许人的思想原本就有两个层面:与坚强对等的,一定是脆弱;与快乐对等的,一定是悲伤;与思念对等的,一定是忘却;与阳光对等的,一定是阴暗;与常规对等的,一定是变态;与平淡对等的,一定是扭曲!所有的人不管经历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无论是非成败、还是精彩平淡,最终都是要走向死亡的,这也许才是生命的真谛和永恒的旋律?黑暗中,我的思想纷繁杂乱,好像是一方万象奔腾的草原,无法控制的疯狂和喧闹,和这死一般寂静的夜对照着。所有的事情,似乎在那不经意的弹指一瞬间,都离我那么遥远起来。这种无法同步的荒凉感觉就是“恍如隔世”吧?痛哭和欢笑,悲伤和幸福都消失了。好像是瀑布之后的浅湾,一切都似乎在经历躁动之后变得静止了,无声无息地沉淀着。我的眼前甚至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幻觉,沙漠中的红柳,风雪中的残荷,屋檐下的阴影,还有霆留下来的戒指。! s7 D# k% z- Q; O4 L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才起身开灯。我突然发现在门口的鞋柜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狭长纸盒。在那镶着金边的鲜红丝带结成的蝴蝶结上,系着一张卡片,上面印着红色的枫叶和一行短诗。背面写着这样的字:“愿我心中的宇能够快乐起来,和我一起坚强地面对一切!爱你的炜健”。我打开那层精美的闪光包装纸,看到的是一只黑红色丝绒面的锦盒。打开盒子,里面全是金灿灿的缎子装饰。在一根红色的丝带下,压着一枝金色的玫瑰花。我就着门灯仔细地端详着,才发现那是一枝真的玫瑰花,只不过被纯金的汁液浸泡过,所以才会永远不枯萎。看着这枝玫瑰花,我反倒高兴起来。我知道小健是真的爱着我的,如果我的退出可以让小健在今后能够幸福的生活,我倒真的会心满意足了。而这朵玫瑰花,虽然有着金光灿烂的美丽外表,却再也没有真实的生命,这样的永垂不朽,也许就必须以封存鲜活的生命为代价?我把鼻尖凑近那枝玫瑰,才闻到那上面有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我恍然大悟起来,刚才小健身上的气味就源自于此啊。只不过比这个味道淡了许多。那是一种异常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好像是从花朵中提炼出来的玫瑰花油才有的味道。闻着这种特殊的芳香,我不由得微笑着,喃喃说道:“谢谢你!原谅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你总会明白的,我的小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