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K# @8 Z& ~% {6 [9 }$ ~ \4 Q5 H1 k& W
回到北京,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天刚刚亮。我把车里的空调停掉,打开车窗,让道路两边那一点点可怜的草坪上有限的“森林味儿”,混着潮湿的空气吹到我的身上。整整一夜,我的状态非常差,走走停停,路上歇了好几次。霆一直不断地跟我说话,劝慰我。但我始终没开口说一句话。霆好着急,可我却实在什么也不想说。到市区了,还没亮透的天空正象我的心情那样,半死不活的,难受死了。人们已经在忙碌。自行车道已经拥挤不堪,公交车上也人满为患。早餐摊子上人们在享受这一天中的第一顿美食;街边草坪稍大的地方,就有一些鸡皮鹤发、自以为是的老年人溜鸟打拳。本来应该是欣欣向荣的气氛,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快感。看见到处都爆满了各色人等,我的心也越来越烦躁。甚至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了。我甚至想到如果发生战争、或者来个什么彗星撞地球的大灾变,这一切都会怎么样呢?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一切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前途和未来!自以为是的人类亲手建造的所谓辉煌灿烂的文明,也许只要在几个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感觉到人类好渺小,好脆弱!自私和狭隘障碍了人们本来可以更高更远的视角,让人们象蚂蚁和老鼠一样仅仅为了生存和繁衍而荣耀。人的一生,仅仅作为争取生存条件的机器和负担所谓社会责任的载体,疲惫不堪地挣扎。直到有那么一天,永远地放弃本能中的争夺和妒忌,安静地躺下,尘归尘、土归土!
. a ?, C1 _% D. w9 Q1 J这就是眼前繁荣的人类社会吗?他们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得失痛苦和快乐,多愁善感、自欺欺人。却看不到就连他们赖以寄身的地球也会有消亡的一天。人们依然固执地争夺着、快乐着,仇恨着、痛苦着。这让我想起儿时的一件趣事。记得我在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在托儿所,以尿尿为借口偷偷溜出来,在转椅旁边的大树下边,看见一只死蜻蜓。很多蚂蚁黑压压地围着蜻蜓转,后来竟然打起架来。我才知道那是两窝蚂蚁在争夺越冬的食物储备。在它们看来,争夺这一只死蜻蜓是关系到种群繁衍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为过分。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被咬死了一大群。我看得不耐烦了,竟然将一泡尿浇在酣战不已的蚂蚁群身上,回托儿所找小朋友去了。而我眼前的人们,和儿时记忆中那些蚂蚁有什么区别吗?只不过比那些蚂蚁多了一些生存的技巧,和因此而带来的日益泛滥、无药可医的自高自大!8 t3 b1 ?( m$ l! E% N0 I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无法控制的各种古怪念头。甚至想到如果自己变成一个比天坛祈年殿还高的巨人,从古到今不曾死亡,注视着人类世世代代的盛衰演变、沧海桑田,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是无法相信上帝的。很多朋友都信仰上帝,并请求他的宽恕和庇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作为同性爱,我们的心更为脆弱?我们更压抑、更孤独、更焦虑和惶恐?所以就特别需要一种精神信仰作为自己的支撑?所以我身边的绝大多数圈子里的朋友,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信仰,甚至是把神秘主义固定在他们的意识形态里。就象霆的朋友们,小春、麟哥、康司令,都有他们自己的护身符和保护神。甚至连接客人也有几天忌讳。他们深信这样就可以获得保佑,远离邪崇和厄运。霆也有一块不大的合金牌子,正面刻了据说是埃及法老的一种祝福咒语,背面则镌上了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我曾经问过霆,是不是也跟春他们一样,接客挑日子?霆神色哀伤、几近绝望地对我说:“在深圳的时候,算着日子攒钱,为了救妈妈,根本不可能挑什么日子。在上海被‘神经病’保包养,连行动都失去自由,也没有权利挑选日子。至于小春他们,人家出的价钱高了,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我本来就不信这些的,是麟哥送给我的,说是国外的一个朋友带回来的。戴着它权当装饰,现在用来纪念麟哥。”
+ R+ L) f! S6 M4 S0 X4 e3 z6 e是的,我也无法信服上帝。如果真的象我想象的那样,我变成一个不死的巨人,看到人类所受的苦难,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据说上帝是万能的、无所不能的,又据说上帝对众生是有爱心的。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怜悯众生,施以帮助呢?为何要让人们因为荒唐的“原罪论”而以受苦来求得“救赎”呢?我们真的受了他的诅咒吗?我们真的要屈从于所谓上帝个人的好恶而必须改变自我吗?现在我背叛了一切,成全了爱情。我没有信仰过上帝或者其他宗教;背弃了父母,断绝了亲情关系;远离各种会给我和霆的关系带来不良影响的社交场合。那么我到底能够获得什么呢?我已经混到了孤家寡人的份儿上,是我在一意孤行、悬崖纵马吗?就象霆说的那样:“如果你真的背叛家庭,你会感到孤独无助的。也许你会迁怒于我,憎恨于我。真要是到了那么一天,我们的爱情就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一切都完蛋了。”我会吗?我在心里问自己。可眼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打破了原来的宁静和规律,这一切都是我亲自实施的,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突然意识到,实际上这也许就是我想要的!和家里坦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应该高兴才对!, H2 X3 L5 w1 @& x
他们如果承认了我和霆的关系,或者至少默许的话,我和霆就可以稳定地在一起了。他们如果不承认我和霆的关系,必然会以我的背叛为结局来告终。这样我和霆同样可以快乐地享受爱情,再也没有一块压在我们心上的令人窒息的“大石头”了。可这样是不是又很对不起父母呢?他们真的很无辜?而我太自私了?但是我想,眼前的僵局是暂时的,父母永远是父母,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我、体谅我的!父母是半辈子,伴侣才是一辈子!我现在真的好孤独,真的好需要一个人来爱我,安慰我!难道我也必须去出没于酒吧渔场,在“水满则溢”的时候,寻找目标、伺机而动,为博一乐而畜生般的一夜情?然后面对AIDS的恐怖和威胁,最后把一切痛苦和悔恨留给全不知情的父母吗?我从小的脾气,就是宁折勿弯的刚强,逃避和苟安不符合我的性格!为什么就因为我爱的是个男孩子,就得不到尊重和理解呢?所以我要争取!爱是每个人的权利,我做的事情没错!
: s5 ?, w# K U“快停车!红灯了!”霆大声喊着。我被吓了一跳,从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但我还是“压线”了,幸亏警察正非常头痛于川流不息的人群,无暇顾及到我,所以我就退到了停车线里来。霆开始埋怨我:“你怎么了!小心点啊!差点撞了人!”我还是没说话。霆看着我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点点头。霆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了。到家后,我连衣服也没换,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霆轻手轻脚地把包放下,然后打电话要了桶纯净水,就到卧室去收拾了。过了一会儿,霆回到客厅,坐在另外的沙发上,一边脱掉上身所有的衣服,一边问:“想吃什么?冰箱里走的时候有菜,我来做。”我摇摇头。霆又问我:“生病啦?吃点药吧?”听到霆不厌其烦温柔的话语,我实在不能无动于衷了。我开始哭。开始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抽泣,到后来干脆放开嗓子哇哇地哭出来。霆一直蹲在我跟前,拉着我的手,用纸巾给我擦着眼泪:“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_7 ]* z5 V& C1 [6 A. @1 ~! h" m4 m
哭累了,纯净水也送来了,霆为我沏了一袋感冒药,看着我喝下去。然后我们一起洗澡。没有了从前的含蓄、羞涩、神秘,一切都那么自然和直观。霆为我用沐浴露擦着后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吗?那时候深圳也这么热,一天要冲很多次凉。”我也为霆擦着后背:“记得,从那时到现在,我经历了很多折磨!爱你真的好辛苦!可我真的好幸福!真的从来不后悔!”我们抱在一起,因为身上到处都是沐浴露的泡沫,所以皮肤贴在一起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和真实过。霆点点头:“我也是,谢天谢地,让我碰上了你,我没爱错人。”我疲惫不堪:“他们说人生如戏、人生如梦,既要进入角色,又不能太认真。你说这话对吗?”霆旋开花洒,水流就冲在我们身上。霆一边为我冲洗一边说:“对呀,你进入角色了,敢爱敢恨。可你太认真,认死理儿,一点也不会通融,就会伤害到别人。”( @) R4 ~6 W; c! h8 m7 }% A/ R$ F9 A
也许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头痛虽然缓解了许多,但却特别想睡觉,于是打着哈欠:“是说我爸我妈?别想那么多了,你就是责备我也没有用。现在放什么马后炮都不解决实际问题。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没有了,正是我该好好爱你的时候了。”霆是我的爱人,给我的感觉是非常值得我信赖和依靠的。在他面前,我没有什么隐私和秘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题和表现,一切都那么轻松自然的流露。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周围的事物都迷迷糊糊、亦真亦幻起来。霆为我擦干身体,还象在深圳时候一样,将我凌空抱起,抱到卧室的床上。把我安排好,拉上窗帘,霆到客厅里去了。我隐约听到霆在打电话,好像是告诉公司里的人说我病了,不能上班,有什么事情先不要处理,等明天再说。然后霆进来了,也躺到床上来,我几近本能地抱住他,顾不上很多了,昏昏沉沉睡去……4 W; d3 j( J7 i6 R/ F, s, n
后来的时间里,霆一直想找机会劝我跟家里认错和好。我要么顾而言他的逃避这个话题,要么就很不耐烦地发一通牢骚,要么就找出种种我不能服输的理由。总之,我自己明白,最好保持这个现状,就等于给了我和霆最大的自由空间。但是和霆的相处中,我却感觉到霆性格深处的善良让他很难面对我跟家里决裂的局面,好像老是亏欠我什么似的。我知道,霆经常背着我和我妈妈打电话交流,甚至连我的行踪也会报告得很清楚。我经常假装忙于某事,偷听霆和妈妈的谈话。我知道,霆和我妈妈都陷入了无限矛盾的心情之中,想要解决我和爸爸的决裂,改善现在的状况,可又无法下手。看样子妈妈已经被动地理解了我,至于爸爸,我现在也不愿意去想很多。迟早会有一天,他会化解对我的记恨,毕竟血浓于水,我并不担心。我所担心的是霆的状况越来越不稳定。老是一副不能名正言顺的“偷情者”的心态,随时担心别人的品评和指摘,让我很是担心和恼火。; e5 [" p7 X6 O+ f
相爱简单,相处起来确实要面对太多的问题。霆终于再次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崇文门附近的一家外贸公司。霆出色的外表确实是一计很好的敲门砖,再加上霆认真负责的心态和细腻的性格,很快就得到了领导们的信任。用霆转述他们领导的话是“表里如一”。但是这趟家乡之行,似乎为霆的心情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这远远不是几次出游可以解决问题的,这对霆的影响确实太深了。我想起了黄寺的那位活佛,就萌生了和霆一起去拜谒活佛,寻求我们这种人所有一切实际问题最终解释的想法。这样,我们可能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心态面对未来,而不是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浮躁和焦虑。和霆商量好了,就给佛爷打了电话,约好了九月八号周六的上午在西黄寺见面。
4 ]9 W) x% T4 n- s这一天很快就来了,我和霆很早就到西黄寺去了。霆认为这是一种很值得尊重和纪念的日子,所以坚持穿上了比较严肃的衬衣、西裤。并且临走时还特别检查了相机里的胶卷和电池是否充足够用。这次不需要谁来做向导,我带着霆慢慢地从东边的巷道走进去。时间还早,早晨金色的阳光刚刚透过树梢撒到青石铺成的院子里。空气还没有热起来,周围的宁静让人觉得忘却了俗世的喧嚣,涤荡了身心的风尘。好像顷刻间忘却了自我的存在,随着自己的视线和心情自由地游弋在这片神秘的净土佛国中一般。我根据佛爷送给我的资料,向霆讲述着这座古刹的历史和每一处神秘的圣迹。偶尔可以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喇嘛,脸上带着藏族人特有的微笑和意味深长的眼神。霆也许是第一次接触和面对这种地方,所以显得有些紧张和拘束。我一边讲述着关于这座古刹兴衰的历史和故事,一边安慰霆紧张的情绪。. a7 X _8 P+ G' F! e
我们在佛爷住的那排房子外面,碰到了上次我和师姐来的时候为我们煮奶茶的年轻侍者,他正提着暖瓶去锅炉房打开水。看到我,有些意外:“诶,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我笑嘻嘻地迎上去:“你好,佛爷好吗?”他很高兴的样子:“佛爷很好,你好吗?”边说边看我身后的霆。霆笑着点点头:“你好。”那位侍者还是很热情地:“你好,你好。你们一起来的吗?要见佛爷?”我说:“对,昨天给佛爷打过电话了。”那位侍者笑嘻嘻地:“噢,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昨天去办事情了,不在。佛爷没跟我说。”我问:“那佛爷现在有时间吗?”侍者点点头,很认真地:“佛爷现在正念经,今天上午十点半以后还要出去,你们跟我来吧,在我的房间里等一下。佛爷念完经,我带你们进去。”我们跟着他走,一边走,他还一边说:“上次的奶茶好不好?”我赶紧说:“好喝啊,以前从来没有喝过。”他高兴极了:“今天还煮奶茶,你们要多喝一点儿,喝奶茶身体好!”我们都笑了。
. {8 h% ^0 _( l* h% i一进走廊,就听到佛爷的房间里,非常清脆的铃响。间隔的时间都很相等,而且声音特别悦耳,穿透力很强。我和霆很自然地收敛了笑容,融合到了那种庄严神圣的气氛中去。进了跟佛爷隔壁的一间房间,那间房间不大,摆设也比较简单,但书橱和桌子上也放满了各种藏文的长条活页经文。我和霆被这位年轻谦虚的喇嘛让到沙发上坐下。房间里似乎也在点着什么特殊的薰香,但却看不到香炉在什么地方。霆也不禁脱口而出:“好香啊!”那侍者不好意思地笑了:“前几天,佛爷几个香港的弟子过来看佛爷,送给佛爷的香。佛爷让我拿一盒来供护法,味道很不错,呵呵……”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我和霆才看见,在他的书桌上方,挂着一幅戴着尖尖的黄帽的祖师唐卡。我记得有人曾经告诉过我,那是藏传佛教中兴的至关重要的人物,也是“格鲁巴”黄教的创始人,是为全藏所有教派共同尊崇的伟大导师。他被称为“宗喀巴”,意思是出生在青海宗喀一带的圣人。他还有很多称谓和名字。其中被认为是最尊敬和崇高的称呼是“杰仁波切”,意思是“根本的珍宝佛爷”。但是他的名字不是这些。他的名字叫“洛桑扎巴”,翻译成汉文的意思是“善慧名称”,是作为他比丘的法号使用多年的名字。在这幅唐卡的下面,摆着一只长方形的雕刻极为精美的藏银盒子。从盖子的很多花纹形成的镂空图案中,袅袅婷婷地蒸腾着阵阵香烟。 b, @1 J& C) ]! b6 Z* H& y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那位侍者还是带着永恒不变的微笑:“和你们的香炉一样,我们的香可以躺着烧,这样比较舒服吧!”他的幽默,让霆感到轻松了很多。那悦耳的铃声始终不断,我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佛爷在念经吗?”那侍者点点头:“对!佛爷每天早晨五点就开始念经了。祈祷吉祥、祈祷和平、增长智慧、培养慈悲。很多种需要念诵的经文。”我有些吃惊地说:“我们才几个月没见,你的汉语进步可真快。”侍者更不好意思地笑了:“佛爷给我找了一个老师,她教我汉文,天天都要佛爷检查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竟然象个小孩子。我又问:“佛爷现在念的是什么?”那侍者很神秘地把手掌合起来:“这叫‘垛玛’,总的来说是给佛菩萨供养,然后给护法供施,最后给一切地狱、饿鬼道的众生布施。六道当中最痛苦的就是地狱道和饿鬼道,他们的痛苦我们难以想象。所以要依靠佛的帮助,和自己的慈悲心、决心救护他们。这也是培养自己慈悲心很重要的……”他想了一下,才说下去:“手段。你们等我一下,我要打开水,然后给你们煮奶茶。”
5 q( X. U7 O: ]) ]5 r: a9 u7 U没等我们阻拦,他做了一个要我们安静的手势,然后提着暖瓶出去了。我和霆面面相觑。霆站起来,走到书桌边上看着桌上没有合上的活页典籍。我问霆:“怎么样?认识吗?”霆摇摇头:“不行,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一个字都看不懂,我成文盲了。”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害怕打搅隔壁房间正在念经的佛爷。正在这时候,隔壁的佛爷高声喊着几句藏文。别的没听懂,但我听见了刚才这位小侍者的名字“群培”。不知道佛爷找他有什么急事,我只好让霆等我一下,然后硬着头皮到佛爷的房间去。一开门,佛爷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看见是我,有些意外,但又很高兴:“你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很想念你啊。”这样一来,我刚才准备的哈达也用不上了,师姐教我的礼节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了。我只好傻乎乎地笑着,连问候佛爷的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3 K2 L+ s f
佛爷看见我的样子,笑了:“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佛爷慈祥的笑容化解了我的尴尬,我也笑起来:“佛爷,您身体还好吗?”佛爷笑得更高兴了:“好,好,好。群培哪里去了?”我赶快说:“他去打开水了,有什么事儿吗?我来吧?”佛爷笑了笑:“你不行的,你做不来。你坐下吧。就你一个人吗?”我赶快说:“还有一个人,在群培的房间。”佛爷很高兴的样子:“什么人?让他过来嘛!不要紧的。”我提醒佛爷:“佛爷,您还记得我第二次单独来的时候吗?”佛爷看看我:“记得,你是说,‘他’来了吗?你还是找到他了?”我真的惊讶于佛爷的洞察力,只好点点头:“嗯。”佛爷再一次很高兴地说:“那就让他进来嘛!我们一起聊天。”我很认真地说:“佛爷,我想跟您说点事儿,提出一个请求。”佛爷看我很严肃,就点点头:“我看看什么事情?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好不好?”我很紧张地说:“我和他想皈依。”
) s1 ?9 }5 ?- S7 u8 f. e, }( `5 [佛爷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大笑起来:“这是好事情,为什么不好意思呢?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让他也过来,我们先谈谈。”我点点头:“好的。我去叫来。”然后就回到群培的房间,让霆准备好哈达,跟我一起来到佛爷的房间。霆向佛爷献上了哈达,佛爷很高兴地把哈达绕在霆的脖子上,并为霆摩顶赐福。
4 j" d5 O6 S8 {佛爷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一个象是镀了金的大盆子,上面錾满了各种繁复细腻的花纹,还镶嵌了松石和珊瑚。同样质地的一把小水壶,只不过柄在那又细又尖的壶嘴左侧九十度角的地方,是一个可以伸入一根手指的封闭的环状。大盘里放了一个架子,也是用很漂亮的黄铜打造成的,上面架了一只镀金的小碟子。大盆里全是水,显然是从那只水壶里倒出来的水,但经过了怎样的过程,我没有看到过。里面还混合着一些用“糌粑”粉团成的小丸子,总有一百多粒吧。佛爷面前还放着许多东西:一串颗粒极大的水晶念珠;一柄很光亮的铜镜;一条又宽又长的特大号白色哈达;一对象是用熟皮条连接在一起的银质碰铃;一个装了青铜小佛像和很多珠宝、并且泡满了水的水晶碗。7 G) z7 @/ P4 v# W
显然,在我和霆进来之前听到的那种清脆悦耳的铃声,就是佛爷进行这种秘密仪式的声音。佛爷把这些东西稍微往外推了推,从桌边上的经文旁边拿起那串不大的古老念珠,在手里一边揉搓,一边放在嘴唇边吹口气。佛爷上下打量着霆,使霆很不好意思,坐在我边上,始终低着头。佛爷笑得特别开心:“年轻人,不要害羞,我认识你。”霆一愣,抬起头来看了佛爷一眼。佛爷更高兴了:“当然,是听他说的。”佛爷指着我,“我听说过你们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那个时候他找不到你,很痛苦!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状态还不错!”霆被佛爷标准的普通话吸引了:“您讲汉语讲得这么好?”佛爷笑着:“我在北京学习生活了很多年,十世班禅大师在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学习汉语了。”( V& N- g2 C$ m
佛爷看着我:“怎么样?最近还好吗?”我摇摇头。佛爷很关注地:“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特别想哭:“我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父母了,现在和他们闹僵了。”佛爷很沉重的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作为父母亲很难接受的。这个可以理解。”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是不是真的要下地狱?我很坏吗?”佛爷反而被我逗笑了,慈爱地看着我:“如果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个人就是有希望的。”我说:“可是,我是这样的人。我的理智和情感总会有冲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觉得,我们除了爱情,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的选择对吗?我好像无法挣脱欲望的捆绑,不能凌驾于这些要求之上。这就象是酗酒的恶习或者吸毒的毒瘾,经常发作,又无可奈何!可能我永远改不了了,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死后我也许会下地狱的。”
" o! }6 L! Q6 ^1 L% e0 G佛爷还是很慈祥地看着我。在我说话的时候,佛爷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佛爷对我非常严肃地说:“前世造业,今世受报;今世造业,未来受报。你们认为的轮回转世就像这样吧?一个灵魂是不灭的,然后根据他的好坏功过受到审判?然后由万能的佛来怜悯和救拔罪人?”我充满疑惑地看着佛爷:“不是这样吗?”佛爷笑了:“不是这样的,这是迷信的佛教、世俗的佛教,不是真正的佛教。”我不知道佛爷是不是可以解开我心里的谜团和结,不知道佛爷是不是可以为我指点一个生命的方向。我很自然地专心听佛爷讲下去:“佛教是不承认有一个灵魂的,但是佛教要建立业果轮回的原理。这并不矛盾,在佛教的哲学理念中讲,这叫‘二谛’。也就是‘缘起性空’的道理。这是佛教教义建立的根本基础,也是修行中首先要搞清楚的。否则,你就会有很多问题无法解释,这样就会产生疑惑。”$ G5 i4 i5 u% f6 z5 V9 K, h
“当然了,这个问题讲起来很难的。其实人的今生和前世不必要有一个固定不变的灵魂来完成转接。很多人认为,众生的轮回象我手里的这串念珠,很多珠子用一根线来连接,很多次生命也用灵魂来连接。其实这是错误的认识。就象我们家乡种青稞,你们这里种麦子和水稻。第一次播下的种子和后来收获的果实是一回事吗?显然不是,不然的话种子就是果实了。但它们没有联系吗?也不是,那样果实就不需要播种也可以获得了。这就是‘不一不异’的道理。种子从播种后,就会遇到养分、水分、温度、光照,然后就刹那刹那变化着,生长着。所有的事物都不是孤立的,都是在各种因缘聚合之下发生发展的。所以说,诸法因缘生。再比如,我这个碗里的青铜小佛像,有没有一个仅仅属于他自己的自性呢?可以独立自主、常一不变,甚至不与外界发生联系?客观世界的一切事物,我们是怎样感知的呢?首先是这些客观事物的存在,要具备‘能持自相、轨生万物’的特性,就是在一定时间限度内可以保持自己的表现性状,为人所了解,并且根据某些内在的发展规律,发生发展。
* p6 U, z2 r2 M2 z7 {" z, `/ X佛爷看我一头雾水,就更加耐心地说:“你看这尊小佛像,属于它的自性、特性在它的材质中吗?不对,如果在它的材质中,就说明,青铜有小佛像的自性、特性,不能造大佛像,更不能造其它的东西。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说材质中没有小佛像的自性。那他的特性和自性在造它的人当中?肯定也错了,那人就成了佛像,或者除了佛像什么也不会做。那是在工匠遇到材质,加工的过程当中产生了佛像的自性吗?这就好比我们三个人都没有钱,聚到一起就会变出钱来一样不现实。这就是‘不生不灭’的道理。但我们眼前确实又看见了佛像的‘成、住、坏、空’四相,并且依据这四相建立有为法的概念,与‘不生不灭’相矛盾了吗?其实也不矛盾。比如现在我们所处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我把一头点着的一小截香的另外一头用线绑好,然后抡起来,你就会看到一个火圈,对不对?”我和霆都点点头:“对。”
2 T1 N, V" |3 h7 `3 [佛爷笑了:“可这个火圈是虚幻的,假的。从来就没有真实存在过。虽然没有真实存在过,但我们却又真实地看到了它。这叫什么?这叫‘幻’。相同的道理,一切有为法,虽然具备生、住、异、灭四相,但它们从来就没有一个自性产生过,一切都是如幻的存在。为什么叫无自性和如幻呢?因为它们不是僵化的,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就给我们通过修行改变自己的一切提供了可能性。所以《金刚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才是真实的、客观的佛教世界观。那你刚才说的无法自拔就是错误的,只要方法得当,一定可以解决问题。其实人凭着自己的感官感知世界,也就过分依赖和相信自己的感官,这实际上是很可笑的。人的感官受一定的限制,所以才有错觉的存在。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没有见过爷爷的爷爷,那就是不存在。肯定很荒唐,因为可以推理。只要合乎情理,就可以认为是相对的正确和真实。”
: @9 v9 u/ }; Q8 f) I# i/ r7 `) x佛爷又看着霆说:“你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错误的判断和分析自己,让自己很为难,很尴尬。”这时,群培回来了。佛爷跟群培说了很简短的两句藏话,群培就开始收拾桌上的法器。佛爷始终看着他收拾每一件东西,并且不时地说着一两个很简单的藏文词汇。直到群培把其余的东西收拾好,端着水和糌粑丸子混合在一起的大盆子退出去,佛爷才又看着我们说:“等一下,烧一点奶茶喝。我们先说话。”佛爷很孩子气地把念珠放在桌子上转了两圈,又绕在手里做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手印,念了几句藏文的颂文。然后又说:“任何众生都有烦恼,但是没有烦恼的自性。这样就给获得无上智慧提供了可能性。这一点佛和众生是平等的。我们经常会读到一些很发人深省的文字。‘诸佛非以水洗罪,亦非以手除众苦;非将所证迁于他,示法性谛令解脱’。就是说,佛陀是真理的实践者,而不是万能的神。他将真理告诉我们,要我们自己去亲自实践后才了解它的奥妙。”
& o4 _4 w+ j, K佛爷沉思了一下,我和霆都安静地等待着。佛爷终于又开口了:“胆识、智慧和善良是实践真理、获得真知的必要手段和工具。你们一定要牢记,你们不可以自卑。你们比地狱里的众生要善良百千万倍,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地狱里的众生因为‘诸法无自性’的原理,都有成佛的机会,你们就更应该努力去做。不要因为佛教的很多戒律,使你们产生疑惑和沮丧。首先,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要获得一个圆满尊贵的人身,并且可以远离八种灾难,获得十种圆满,找到具备功德的导师,学习佛陀的教法,已经是很难很难的事情。戒律是要求和榜样,阿罗汉和佛陀就不需要戒律。因为他们的智慧使他们的身、口、意三业不可能沾染污浊和肮脏。然而修行人,不是圣人,他们要依照戒律的标准去做,但不可能完全符合标准。不然就不需要颂戒、修加行和忏悔了。你们现在首先要克服自己心里的自卑,要敢于面对和学习!你们和佛一样,都是平等的。我祝福你们,代表我个人,也代表十方三世常住三宝的名义。”
+ g/ G! {9 e' M$ M8 F! E' T佛爷很超然地说:“佛陀在渡化众生的事业当中,并不光是渡脱高贵的种姓和职业。他也曾经示现神通,渡化了五百位强盗、五百位妓女。这样看来的话,佛陀并没有因为阶级、种姓、职业来取舍众生。这也可以反过来证明,一切法都无自性的真理。可以证明一切众生都可以成佛的道理。每一次生命都要经历四个阶段:生有、本有、死有和中有。出生的一霎那是生有,紧接着就开始了他的一生,这就叫本有。身体的四大分裂到最后,死亡的一霎那,就是死有,之后就进入一种以更细微的五蕴为载体的冥冥状态,直到因为业力的正因和烦恼的助因共同作用而再次投胎。在这个过程当中,并没有一个固有不变的灵魂来记录你所作的善与恶,更没有什么阎王和神明来评判你的功与过。一切就像春耕秋收一样自然,并不需要你天天对着田地说你要长出来青稞,不要长出来稗草。所以你们首先要克服的除了自卑以外,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和恐惧。佛陀的教法是博大的,你们要慢慢体会。尤其是善良的慈悲、克服和进步的勇猛,还有洞察一切的真实智慧。这些才是佛教最终要追求的。什么叫做究竟涅盘?实际上就是智慧的超胜和圆满。这才是所有庄严中最庄严的!”) S0 g% _. E! K/ F
佛爷笑眯眯地说:“当然,你们要合理引导你们的烦恼,让它成为你们获得精神解放的动力和助缘。比如你们的自卑和自责,就可以转化为惭愧,变成一种忏悔的动力。就可以净化自己的心灵,这样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你们彼此相爱的感情可以一点点放大,把对象变成法界中的一切众生,这样你们就会变得很有力量。其实人都是一样的,本来无自性。过分把眼前看到的或者耳朵听到的当成真实,而且挂在心里无法放下,这就成了一种愚蠢。虽然不安立永恒不变的灵魂,但是佛陀的教法承认因果的真实存在。但从不安立固有灵魂看,佛陀并不是教人屈服于宿命,而是要我们努力经营和改造自己的命运,要我们永不向内心的黑暗和罪恶屈服、低头。佛陀揭示业果的存在,不是让你去畏惧,而是让你去熟悉和善加利用。善业会成熟为快乐的果报,恶业会成熟为痛苦的果报,善恶转变为苦乐,这叫‘异熟’。是有规律可循的,是可以掌握和控制的。经过巧妙的操作和修持,获得的成果,才是佛陀和众生的区别。在出世的智慧光芒照耀下,贤愚自辨了。”之后,佛爷给我和霆举行了皈依仪式,并希望我们在今后的生活里快乐起来。佛爷亲自找了很多经过祝福的吉祥物,甚至还有一种镀金的页子书签。霆始终很认真的听着佛爷的每一句话,看得出来霆似乎也在寻求精神上的依靠和解脱。我忽然感觉到霆似乎有另外一种情结在起作用,也许是因为霆的父亲过早离开的结果吧。我因为和家里的决裂,也感到孤独和痛苦,现在这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 f5 A# I7 n' X. r9 U+ l" X1 s, c
群培烧好了奶茶,我们一起喝着奶茶,兴高采烈地和佛爷聊着天。霆突然提出一个问题来:“佛爷,我的父母都不在了,给他们念经超度,他们会得到好处吗?”佛爷笑了:“你想给妈妈爸爸念经?好啊,我答应。我亲自来念。”霆很高兴,带着他那种特有的羞涩向佛爷道谢。当然,我们和佛爷的合影就是那时留下来的。这时候有人在敲门了。群培打开门,原来是佛爷的一些弟子来看望佛爷。两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听口音和看装扮,可能都是北京本地人。我们寒暄着,然后我和霆就向佛爷辞行了。佛爷很高兴地把我们送到门口,并嘱咐我们要记得经常来看望他。我和霆真的很感动。这种感动无法言明,却真实而强烈。
4 Z/ U) p* I9 A+ k不久,霆领到了新工作的第一个月的工资,比当时谈好的要多,一千七百元整。那天晚上我刚一到家,霆就兴高采烈地问:“我发工资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来。”看得出,霆的兴奋是有理由的,毕竟这是他的一个突破。从服务性行业里脱身出来,并用这工资验证了他自己的价值。我也高兴极了,吵着要吃肯德基。霆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肯德基?不会吧?你就这点追求?真是容易满足,倒好养活。”我说:“不知道,现在就是特别想那种味道。你请不请啊?不会这么小气吧?连肯德基都不愿意请?还说别的呢。”霆看着我撒娇的样子,高兴地搂着我的肩膀,用鼻子尖顶着我的鼻子尖:“好吧,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肯德基就肯德基,去洗脸,我等你。”我很听话地洗了脸和霆出去大餐了一顿肯德基。那天,肯德基里的人多极了,我们等了一会儿才找到座位。但是我和霆还是很兴奋,似乎在人气特别旺的餐馆就餐,心情和状态就是不一样。" H& D! s2 B7 z9 p" h8 `, s8 q0 @6 U
来吃肯德基的人,无外乎三种人。一种是喜欢追逐时尚的年轻人,或者工作之余没有很多时间的白领;一种是带着孩子来大快朵颐的中年人;再有就是无暇照顾生活的游客,或者来商业区购物的人。聚集这里的人们都穿著着时尚的顶峰,从头到脚渗透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所谓个性。从男生到女生,从青年到中年,每个人都精心保持着最为鲜明娇媚的气质和面孔。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睡眠、没有烦恼、不知疲倦和疾病,他们好像是舞台上定格了的明星,似乎真的只有快乐是他们永远的主题。在他们身上,找不出任何一件没有讲究、不花心思的小饰品,找不出任何没有经过刻意搭配和挑选的衣物鞋帽。这也许就是人们赞叹生命的新老交替、慨叹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原因吧。霆的穿著习惯和气质是很容易融合到这种人群之中的,而我却恰巧是个例外。也许是我真的很老土吧,或者说观念落后。我始终喜欢严肃一些的服装,尽管并不能够遮掩我对霆的依赖。这种注定有些女性化的阴柔气质的心态,和我严肃谨慎的着装更容易形成反差吧?尤其是我和霆坐在一起的时候。霆漂亮的面孔和拓落不羁的眼神总会让我梦牵魂绕,因为当我忍不住冲动去凝视它的光亮的时候,那种略带野性的豪气总是让我感到震撼和折服。那种眼神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魔力?我也无法讲述清楚。但总少不了让人无法抑制情欲的冲动和热情。霆的眼神,似乎是典型的、理想的情人眼神。那种机敏睿智、那种永不服输、那种野性冲动、还伴随着一丝隐隐的忧郁和哀伤!马红芳曾经在玩笑的时候说过,霆的眼睛无人可以抗拒。女生不用说,就算不是gay的男生,也十有八九难逃被猎俘的命运。
; r& p k" b: u也许就是因为如此,霆走到哪里都难逃被关注和注视的命运。霆每次出门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从穿衣到梳头,甚至还总会薄施一点淡泊素雅的妆容。这使霆看起来,总是信心十足、光彩照人。尤其是今天,算是霆事业的转折点了,更使霆神采奕奕。我坐在霆的身边,让他满意地看着我津津有味的吃相。有霆这样绝对百分百的靓仔在身边,我也有些莫名的兴奋和表现欲似的。我和霆闲聊着,聊着我们的未来和霆的事业。谈话中,霆答应我通过自考,获取学位。毕竟这是一块在现代社会求生存时必备的敲门砖。对于霆积极向上的这种心态和打算,我简直高兴极了。已经很久了,霆始终不能从阴影里摆脱出来,现在终于恢复了很多。至少霆开始转变心态了,开始为今后作打算了。看着霆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相信霆的头脑和努力,一定会使他成功的。闻着霆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我又有些意乱情迷了:“为什么用香水?”霆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我,诡秘地微笑着。我没有再提问,而是看着霆越来越有棱角的脸庞。霆终于被我看笑了:“为了讨好一个人。”我故作神秘地问:“谁啊?你干吗要讨好他?”霆用鼻子在我脸上闻着:“因为这个人是我老婆。”我故意假装迷惑不解:“这个人在哪里?”霆笑了:“这个傻瓜在看着我。”霆大胆的举动,招得很多人侧目。而我也因为自己撒娇的举动一阵阵肉麻,不由得和霆哈哈地笑出声来。于是,我和霆带着小孩子恶作剧后的满足感离开了众目睽睽的肯德基。
* y4 |1 ?* V" \0 g1 b+ N# `霆一直很心疼我,对我特别照顾,并且一直和我妈妈保持着电话联系。那段时间,我似乎变得很傻,除了吃,就是睡。感觉好幸福好幸福。但是有一点,我似乎始终不能适应霆。那就是他总要试图把我打扮得很前卫,很时尚。他会经常给我们买一些“情侣装”,并要求我和他上街和逛公园的时候穿上。我也只好勉为其难。霆在生活中的时尚观念开始显露,这是我既感到新奇,又感到那真的是一种精彩而生动的美丽。在霆的主张下,很多东西都在变,甚至连原来洗澡的香皂也变成了“润肤沐浴露”和“清香泡泡浴”。九月八日,我和霆搬家了。原本计划要买一栋房子,后来因为资金紧张,我和霆只好放弃。我们租了一间比较大的公寓,房子和物业都不错,遗憾的是地理位置有点偏,这样我们就更加依赖车,没有车,我们的日常出行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 }! N% a* k7 k, r1 b既然是租的房子,就没有装修的必要,好在这种公寓一直都是精装修过的,而且家具也还都相当不错。原来的房子转租了,一些不必要的家具也就不要了。我把公司的日常事务暂时托给了周勇,兴高采烈地经营着新房子。霆不可以放弃刚刚有点起色的工作,只好在业余时间帮着忙乎一下。但似乎总有一点心不在焉,提不起充足的热情来似的。我虽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不明白霆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这是他的脾气,所以也就从来没有过问。但有的时候我也很疑惑地问自己,霆真的是天生郁郁寡欢吗?真的是遭受家庭变故之后一蹶不振吗?我认为不是的,因为以霆的个性而言,算是个坚强和乐观的人,也很能适应环境。但霆现在这副懒洋洋的心不在焉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呢?经常看到霆一个人发愣,却从来都不肯说破。我开始觉得霆有事情在瞒着我,好像厄运随时会降临在霆的头上,使他老是那么局促不安。问过多少次,霆始终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掩饰,从来不肯说破。我还以为涉及到霆的历史和个人隐私,所以也就只好置而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