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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3 21: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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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双手捧着大堆帐本的伙计匆匆跑来,一个不注意,撞上盛怒中的阮寡妇,顿时帐本散落一地,阮寡妇回转怒瞪了那个伙计一眼,直把那个伙计吓得打起了哆嗦,她才踩着一地的帐本,怒冲冲地离去。 - w9 @. H& A/ {) g* q$ w
6 Q; V6 v5 _+ @ “张诚,张诚,起来,快去请个大夫,爷的头上伤着了。”钱季礼在里面瞅见了,连忙对那个伙计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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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伙计听得喊声,站起来头往门里一探,见钱季礼正从地上把一张椅子扶起来,让满脸是血的李慕星坐下,那伙计立时便傻了眼,二话不说,转身便要去请大夫。 - K5 q: s7 q2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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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却是李慕星看见散落一地的帐本,把人给叫住了,强忍着头晕的感觉,问道,“这些帐本,哪里来的?” 8 Z3 p+ F- V ~1 |' x' q' x
- K" C# C( E& y. e; L 那个伙计马上转了回来,道:“是、是先才有个人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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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来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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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帐本回头再看,治伤要紧……”钱季礼的话没说完便让李慕星摇着手制止了。 3 J6 t: {. D$ q. A( w4 h" u&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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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伙计从地上捡起几本帐本,送到李慕星面前。 6 n7 y5 f, X/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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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星只看了一眼封面,就立刻认出来,这些帐本,是他送到尚香那里去的,当时没有拿回来,想不到…… 3 c! {+ ^, x! v: t- ?7 Y
* a: C- `( S, h: e “送帐本来的人……他、他有说什么吗?”李慕星问,没有察觉声音里竟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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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x" }, t. {8 ` 那个伙计抓了抓头,道:“他说……他说……对了,他说他把帐都还给了爷,以后就两清了,请爷不必再费心为他做什么。” 2 `7 |# r6 h" s" A; X
% h/ \5 c! J# w1 \. C 李慕星的心头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痛得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尚香不要他赎身,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他自作多情……还了帐,就两清了,尚香与他,谁也不欠谁,他们之间再无关系。“噗!”再也忍不住一口血涌上喉间,喷了出来,沾了血的帐本落在脚边,李慕星本就摇摇晃晃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 O3 H# i- |& h7 c
( l- q4 k9 F) M “爷……爷……张诚,你发什么愣,还不快点去请大夫来!” ( h }1 J- H, y" l7 o
` z4 t8 S3 { “啊,是……是……”伙计慌张地跑了。 ' V( S0 E, ~5 o# d# I" |" e#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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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星在床上又躺了两天,人瘦了一大圈,总算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却在去南馆的路上来回绕着圈子,路上碰着认识的人,一个个拱手对着他道喜,他有口无心地应付了几句,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9 P2 l: C% f, F9 n: a(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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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阮寡妇闹上门的事情,钱季礼早就吩咐了商号里的伙计,一个也不许说走了嘴,他自己则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儿欲教阮寡妇收回退亲的想法,可是一连两日都吃了阮寡妇的闭门羹,至于阮寡妇自己,自然更不可能把这种丢脸的事情说出去,以致于上和城里人人都以为李慕星将在十八这一天迎娶阮寡妇,所以见面贺喜,偏遇着李慕星正是浑浑噩噩一门心思都挂在尚香身上,也没想到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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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星此刻万分地想见尚香,他不明白尚香为什么不肯让人赎出去,难道尚香真的是一个已经堕落到宁愿过着每日里迎来送往的卖笑生涯,也不愿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度余生?他早忘了自己对钱季礼说过再不见尚香的话,除非尚香亲口对他说,否则他绝不信尚香会愿意待在南馆里。可是,他又怕,他怕尚香真的说了,他不能接受,只要想到从此后尚香会对着别人虚情假义地笑,对着别人宽衣解带眉眼传情,他的心里就跟有千万只蚂蚁抓着似地,说不来的疼,说不来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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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头一回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个男人?不能厮守,唯有远离。想见尚香,又怕见尚香,矛盾中,他已不知不觉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三趟。 $ ]8 ?- K) h% |5 E'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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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扇子倏地横在了面前,李慕星差点把整张脸都贴到扇面上,才一惊回神,后退了一步,终于把前面的人看清楚。大冷天的,还把个扇子晃来晃去的,李慕星也只见过一个人而已,就是那个调戏醉娘的登徒子。 8 i' A, C7 Y) A& X
, Y7 B, ]! j) N. }4 \- a) d “李老板,看你一脸霉色,神情恍惚,想来这亲事……告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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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星看这人一脸地幸灾乐祸,自然不会说出实情,眼里含怒道:“怎么,这位仁兄可是听到醉娘放话说不与我亲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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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 e+ p h0 G! @ 登徒子面上一僵,哼了一声却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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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0 M" x( P9 B “既无此言,这位仁兄还是莫要乱讲话,坏了醉娘的名声。再者,醉娘好歹也是有主的人了,闲杂人等最好闪远些,小心我去官衙告他一状。”说完,李慕星绕过这人,甩袖而去。 ( i" m8 [4 E9 [* }7 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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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醉娘已不肯嫁他,那亲事也要由醉娘来退,李慕星却是绝对不能先说出口的,否则醉娘只怕更难做人了,在醉娘没有说出口之前,李慕星必须顶着,还得出面把这些狂蜂浪蝶有多远赶多远,把表面样子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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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登徒子目送李慕星远去,不仅没生气,反倒露出一抹笑容,摇了摇扇子,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一心为着醉娘的人,看来城中传言,也不可尽信,不枉我费尽心思一番安排……李老板,不好意思了,这门亲事,注定不成,本公子用千万家财,换你一个夫人,你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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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李慕星未曾听到这话,便是听到了,只怕一时也是听不懂。他被这个登徒子这一拦,反倒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上尚香一面,是好是坏,当面说清,如此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又岂是他李慕星的作风。他与醉娘,是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他都要以醉娘为先,若醉娘坚持退亲,他愿担负心之名,若醉娘仍有心软,说什么他也不能负了醉娘。而他与尚香,既无盟约,又不曾互吐心声,不能相守,亦谈不上相负,若能赎出尚香,也算圆他一份情,问心无愧,若尚香不肯,便是他自作多情,心苦心痛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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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里拿定了主意时,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从被风掀开的车帘里,他看到了尚香,对着宋陵,如春花般地笑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弯成了新月状,虚情假义的笑,假得那么明显,尚香的手伸着,十指柔嫩如无骨,在宋陵的脸边轻轻拂着,宋陵轻佻抓起尚香的手,一锭明晃晃的银锭,塞进了尚香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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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L, S, \, m8 V7 y( s 马车过去了,后来的情景李慕星没有看到,他只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尚香的笑声,一直在耳边晃呀晃呀,晃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有什么从喉咙里涌了上来,腥腥甜甜。他知道最坏的情况是会让他心痛,可他不知道这痛竟会让他又一次昏厥。 z0 E+ ~1 Z' `' V+ N9 A, J+ z,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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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承受,拿得起,却放不下,他似乎……高估了自己。昏沉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一日,傍晚时分,破旧的屋前,尚香望着他,笑得那么真实,那么纯净,胜过了世间一切风光。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人说,世间最伤人,唯情而已,世间最铭心,亦只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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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Q0 _% s5 s9 U- S 他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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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3 `; i( z( l0 p8 N( R5 p+ n8 L 也许是他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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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 }1 j4 F& U3 j 现在改,可还来得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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