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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16: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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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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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来到晓明家，小东西已经起床了，看上去除了有点疲惫外，已经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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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母做了一桌子菜，说是给我践行，还买来了嘉善黄酒助兴。只是，饭桌上3个人各有各的心事，气氛一直显得不冷不热，5点半开始吃的饭，6点半还不到就结束了。 : z! u- L h8 Y# } X-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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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晓明晚上留在家里休息，要他把化验单领取凭证给我，明天好去取化验报告，小东西死活不肯，非要跟我回去。 # K) S1 u: ?4 `0 q% u2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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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徐伯母居然帮着儿子劝我来着："小金啊，我家晓明是不舍得你去新加坡呢，就让他跟你回去吧，你们小哥俩好好聊聊。"我感激地对徐伯母点点头，拉着晓明出了门。 3 ]* v1 B( H) n( v# L5 m& c
+ r# m& a' F8 k! I' `4 c回到我们即将离去的小巢，见我已经把东西全部理好了，晓明一脸黯然。他摸摸我们一直睡在一起的床，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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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s3 }% N1 f7 K F& C"允七，一想到你要走，我就很害怕。"晓明看了我一眼，怯生生地说道。 8 l$ L3 H5 p: R5 \/ Z3 m"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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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啥？又不是不回来。"我伸手想要刮他鼻子，却被他用手挡开了。 0 P: v, O' C) C. J% e, Q* U9 d: }' G
) \' N/ d- g( g4 N$ Y# n# s: U"怎么啦？不让老公碰你？"我开玩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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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明摇摇头，嘴撇了一下，孩子般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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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X; [; s4 c1 w- X我赶紧抱住他，不住地拍打他的背，他顺势倒在我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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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L2 X n) B7 X, I1 z% r"怎么啦？咱们晓明哭得这么伤心啊？谁欺负你了？哥找他算账去。"我压抑着自己也想哭的冲动，但止不住流出来的泪水却无情地出卖了我。 , r+ @. @$ Q, _' I* y/ x& I7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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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七，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晓明突然悲痛欲绝地喊了一句，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 ) O7 l4 M. s7 o; ~
* E; {# l! O' j+ Z1 p/ a我不住地捶打着晓明的胳膊，嘴里不停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啊！"两人抱头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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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和晓明难以入睡。晓明的眼睛红肿着，满脸的无奈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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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明，一年以后哥回来了，我们再租间大房子，比这间好多了！比张浩他们家还要大。然后，哥努力赚钱，争取35岁以前，咱们买套大房子。晓明啊，你那时候也上班了，你要挣得更多，和哥一起买房子，听到了吗？"我不停地说着，尽可能为晓明勾勒一幅美轮美奂的远景，但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像刀子割在心上一样感到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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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明静静地躺着，不接我一句话茬，只是不时伸手抚弄一下我的头发。一直到末了，他才深深叹口气说道："允七，你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样哥才放心呢。"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想亲一下小东西，但晓明却转了个身，把背对着我。 2 ?4 H7 T0 _! L+ B2 t# r+ T
2 U" ?8 \9 {6 [" j8 k- _第二天上午，我正准备和晓明一起去医院拿化验单，公司行政部来电话，让我马上去归还手机，因为下午办事员要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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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很犹豫的样子，晓明对我说道："允七，你快去吧，我自己拿化验单就可以了，中午我们一起去云南路小绍兴吃白斩鸡，好不好？"我看看晓明，一脸的平静，已经看不出昨晚哭过的痕迹，觉得这样也行，就约好中午11点在8M楼下大堂见面，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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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我先去行政部办理归还手续，然后去了凯罗尔的办公室，她还没回来，又去了自己办公室和几位同事打了个招呼，最后来到16楼的8M（中国）有限公司人事部和郭磊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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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S$ n9 D3 a2 G5 e+ H2 O郭磊把我让进办公室，关上门后悄悄问我："老七，听说是总部的小野让你去柬埔寨是不是？"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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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磊又问道："他原先答应让你去新加坡的，对不对？"我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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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l1 f# c6 A郭磊的眼睛避开了我，沉默了一下，似乎很艰难地说道："老七，你出去了好好保重。万一有啥一定回来找我。"我感激地点点头。 0 Y9 ~0 O; o( `3 v* O: _
' j1 R ]) ?# o: q8 s0 V正在此时，一个下属进来催郭磊去开会，于是我们约好7月2日晚上一起吃饭就互道珍重、握手告别了。 ) a& C' r+ e! H! @* U
2 p5 z+ P2 ?" w8 ^! W到了底层大堂，看看表已经10点50分了，我决定不再走动，就在这儿等晓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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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l/ _: i# I0 f, j1 a5 B11点，晓明准时来了。 ) Y) C5 x4 c" X2 V K `
( c2 A$ b7 U2 s8 g+ ]"我还以为你比我早到呢，化验报告拿到了？"我笑着拍了一下晓明的肩膀说道。 , B4 u+ k9 v A/ x7 x, c
U2 u" `# g0 O6 m9 C: t8 U晓明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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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Z$ S" _+ Q$ o"给医生看了？"晓明轻快地说道："那当然了，说是有点发炎，其他一切正常。人家饿死了嘛，快去吃饭好不好啊？"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肚子饿了，就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和晓明直奔云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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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路是上海著名的美食一条街，路两侧汇聚了各种特色点心店，小绍兴是其中的一家，制作的白斩鸡在上海滩很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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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了一斤白斩鸡和两份排骨年糕，再加两碗鸡粥，和晓明坐在靠窗的桌子前吃起来。 - S; q- x* `5 S8 d" {* G! Z! @0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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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明胃口不错，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排骨年糕，眼巴巴地看着我，意思显然还想吃。我要再买一份，小东西笑着摇摇头拉住我，从我的盘子里用筷子扒拉了一块年糕一口咬住，似乎我会和他抢似的。 2 W0 u6 K7 V- K3 F& b
7 O: y9 d% A& J5 G; D0 g吃了饭，我问晓明下午想到哪里去玩，小东西笑笑，贴在我耳朵上悄声道："我们还是回家玩吧。"我在他头上敲了一勺子，小东西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 C4 P8 O* a6 j1 ]/ w'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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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R. Q) N/ S; T3 q我和晓明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激情，整个下午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 U) z7 }+ S0 V
+ n; p$ E: K) M& f4 M# [% G' q当激动的浪潮退去后，我们在黄昏的昏暗中紧紧搂在一起。 # i% a* h; b% D4 M
5 t/ x, u4 g' a我看了晓明一眼，当目光与他那清澈的眸子对视的一瞬，发现小东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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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呢？"我问了一句。 ) A" d; [: P Q
' x' f; `9 P. u3 t晓明甜甜地笑了，轻声说道："看你呢。" "天天看，还没看够啊？"我把晓明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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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够，永远看不够。你一走，晓明就看不到你了，多看看，记得牢一点。" 晓明的声音很轻，我几乎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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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这么说？一年后我们不是又能见面了吗？"我不知道说谎时自己脸上怎样的表情。 $ \8 I$ n1 d7 p"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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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明笑了，笑容很无奈。 : O8 `. F' a5 ?0 Z' a" @' v6 D4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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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日下午，晓明未来的导师余教授叫他去一次，让他帮着做一个小项目，这位老先生确实很看重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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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k) ]" {7 a, j. @晓明走后，我如约给郭磊打电话，确定晚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4 t. \) H/ }+ ^1 R+ |& u
( ~* e8 F( p8 _& F- L电话里，郭磊抱歉地告诉我孩子发烧了，问我能否改在明天晚上。考虑到7月4日飞机很早，我只好遗憾地表示等我回来后再相聚了。 5 z5 D7 }& q0 a' c0 J* X+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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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楼下陈老太太和高叔家，请他们到我房间检查家具和设备，并按照水电煤气表的读数和他们结帐。他们对我能把房间打扫得如此整洁非常高兴。我趁机和他们商量，能否多给他们100元，让我住到4日上午，高叔很爽气地表示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坚决不肯收钱；陈老太太还特意送来自家做的酱菜，说是让我带出国吃。为了表示谢意，我从旅行袋里拿出一架买了不久本来准备带走的调频收音机送给陈奶奶，让她闲暇的时候能解解闷，老人客气地推辞一番后高兴地收下了。 ; n1 a& i3 T* z6 ]9 d2 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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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后，我关上门，坐下来提起笔，给晓明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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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4 d. n( X$ R G+ K2 d边写边忍不住落泪，泪水打湿了信纸，一些字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我不想让晓明日后看到自己的泪水，就撕了信纸重写，如此再三，我的心语终于被凝固在干净的信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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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装入信封封好，小心地放入衣兜，又扫视了一下房间，我扛起大纸板箱，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晓明家。 ' j4 i1 {" |9 U* N/ v
4 {# s3 g5 b* O# j* o4 K' G徐伯母开门见我扛着个大纸板箱，连忙帮我一起把箱子抬进屋。 X$ y4 B0 c3 W6 @
4 e* f' K2 v+ |. g) `! s" ]6 \"伯母，箱子里有晓明的衣服，还有就是我用不上的东西，就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我轻声说道。 + z' B1 a \* W- D* ]+ t1 s) Y
# I/ f% E& s/ P; b2 ?徐伯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愁眉苦脸地看看我，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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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 V$ o8 Q! G我默默地打开纸板箱，拿出晓明的衣服递给徐伯母，然后蹲下来，半跪着一样样把自己的大衣、西服、羊毛衫、电热毯、台灯、打字机拿出来，最后从箱底拿出那只晓明买的玻璃鱼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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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E( @! x8 C当我抬起头，徐伯母两眼通红，不住地擦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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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别难过，我……我会经常想起你们的……。"我哽咽道，无法再说下去了。 % x# K, [* u) s5 g! ]0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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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母把我拉起来，紧紧地抱住我哭道："小金，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啊！"我第一次紧紧地拥抱了这个给了我最爱的人生命的母亲。 - V" n$ g0 a: P" c5 M6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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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哗哗地流，一瞬间眼前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场面：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唱歌、少年时代挨了父亲痛打后祖母抱着我哭泣，继母一边用盐水给浑身伤痕的我擦洗一边暗自垂泪……我的心彻骨地痛着，同时畅快地享受着这种彻骨的疼痛。 6 i3 o5 a" O1 R#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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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做的全做了，临别之际，我珍重地拿出信封交给徐伯母。 , t" E- R0 g0 g& D
% i/ ]; M; M6 S9 u: B"伯母，请等我走后再转交给晓明，我的话全在里面了，晓明看了会好受一点。"我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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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S' O% U5 T+ A徐伯母庄重地双手接过信封，点了点头。 4 M8 X( H G6 X0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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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决地谢绝了徐伯母送我到车站的好意，我最后一次走下那摇摇欲坠的楼梯，穿过满是油垢的狭窄走道，迎面而来的是几缕梅雨季节并不明亮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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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再看看这栋破旧的石库门民居，这里是我最爱的人生长的地方，她将和我的爱人一起，被刻在我心上，化作一段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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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空荡荡的屋子，见晓明正坐在床边失神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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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进来，他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允七，怎么这么空荡荡啊！"我默默无语，唯一能做的只是献上两片嘴唇，去暂时温存一下晓明的失落。 ' h! S* B9 y5 ]# \& t. ^/ Z"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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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张浩来了，送来许多罐头，说是到了国外如果想吃中国菜了，就开一罐解解馋；张浩的孩子已经诞生，是个大胖小子，杨院长给起的名字，叫张蓉生，我和晓明自然也如愿以偿当上了蓉生的干爹。 + @6 r" } Q( x$ |0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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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出去吃饭。几杯酒下肚，张浩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经常关心晓明的，让我一万个放心，还拍着胸脯说道："金哥，小爷帮你看着，这小东西要是敢变心的话就扁他！"我举杯笑着说了一气感谢的话，只是笑得很苦涩；晓明也向张浩频频敬酒，表示欢迎张哥经常莅临检查自己的心。我们一直胡闹到很晚才散伙。, w3 h2 |* b( L( L-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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