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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7 23: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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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郑鹏飞带着一身醉意,在儿子冷冷的目光中登上沿赤水河上行的客船,返回镇中学上班去了。
- q/ ~+ m3 b( q5 x3 q# m 以往一旦逃离父亲的视线,水云马上便会感到一身轻松。然而今日即便父亲已经远去,水云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父亲在眼前时,水云心中满是怨愤;父亲走了,水云却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流落街头的弃儿,找不到一丝依靠。
# G; m8 x7 H/ D( u" K 独自穿行在车马喧嚣的陌生街道上,水云觉得眼下这一刻,自己真正体会到了“石头”曾有过的心境。也是在这一刻,水云心中涌起了对月辉前所未有过的最为强烈的思念。9 g3 e. x! g- Z0 i" z1 L+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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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忙碌了一下午,替自己和水云办好了报名、缴费等一系列烦琐的手续,然后找好了自己的宿舍。宿舍里还空无一人,月辉将行李安置好,先替水云铺好了床,回头又收拾整理自己的床铺。正汗流浃背忙碌着,水云回来了,带着一副沉闷而又恍惚的神情。3 h2 e9 ?3 Q0 s, v$ O, k& n
月辉问:“咋啦?早上还跳得象条小狗,咋个一转眼又半死不活了?”% {* h& ~% _! h" e( K/ @
水云没有回答,却猛地扑上来,将月辉扑倒在刚铺了一半的床上,将一张凉凉的小脸紧紧贴在月辉脸上,喃喃道:“哥,我想你了。”6 C; Z0 F; Y7 \" P& _) R' I
月辉手忙脚乱将他推开,望望敞开的门口无人经过,这才松了口气,骂道:“要死了,给人看见怎么得了?”' K4 ]7 k- p! K5 D! j4 `3 P% o# v
水云委屈道:“刚才一个人走在街上,真的很想你嘛!”, @# |5 c# w2 W
“少肉麻,滚回自己床上去,没看我忙着么?”) {8 V% O" s+ n2 U ^2 s! l
“抱我过去。”, `& C" r! D' q/ r" \: s
“皮子痒痒了?”. Z* M3 v3 l1 S
“你不抱,我不起来!”0 j: a* m" X/ l7 |# s, K
僵持了一阵子,还是月辉服了软,跑去插上门,回头来抱起这赖皮,将他扔回到自己床上。月辉转过身,正想继续整理自己的床铺,却给水云从身后拦腰抱住了。月辉还来不及推拒,水云的爪子竟已迅疾插入了他的腰间。: o( q" t# u# R5 s( V
“该死,快放手!”月辉低吼。- S' O' E% k( m
“不放,你不喜欢么?”那双爪子已经动作起来,更可恨的是话刚说完,月辉的后背上竟给他啃了一口。+ q7 B3 ]3 b o, [3 a; T
“啊!”月辉大叫起来,也不知是痛得狠了,还是给刺激得难以自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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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通折腾,身上自然脏得不成样子。月辉皱着眉头,擦干自己的身子,将毛巾扔到水云身上,这家伙仍旧一丝不挂,死鱼一般瘫在床上。月辉套上裤子,一边铺床一边抱怨:“该死的,干活不帮忙,只晓得捣乱。”
/ v- A1 f9 p$ n7 v- Z 水云眯缝着眼,似笑非笑道:“不要鼻子,刚才是谁更疯癫啊?”
4 E, ?0 U: l* X+ e3 k' @% _: H* S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穿好你的狗皮。”
g7 q' { N' S- V7 f! g “我都不怕你还怕个毬啊,反正就咱俩在。”
- R! g$ J* k2 i; j; m. L$ l- Y+ z 月辉哭笑不得,“我这儿还有得忙,叫你起来去食堂打饭啊。莫非你想光着屁股跑出去,让所有人都来免费参观?”
* }% K" O1 _" F# x 水云打回来两份素菜,一份回锅肉。月辉中午为了等水云父子回来,错过了食堂开饭时间,只好就着开水,啃了两个鸡蛋。鸡蛋是清晨出门时母亲给煮的,原本是让月辉和水云路上走饿了吃,路上谁也没动它,却正好留给月辉当作了午餐。 t. M- ?* B/ b9 a
忙碌了一下午,加上刚才的折腾,月辉早已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吃起饭来狼吞虎咽。水云却忙着在分量有限的回锅肉里挑挑捡捡,找到一片肉,便递到月辉的饭盒子里。月辉初时没在意,等到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水云的饭还没动几口,这时水云又扒出了一片肉,递给月辉。. F7 y, ]3 `6 Q% T, g& D. J. e
月辉不肯接了,说:“干吗都给我?你也吃啊。”
) R; r& ?# C! t; {% U6 z 水云说:“我中午大鱼大肉吃撑着了,见到肉都发腻,骗你是小狗。”说着又将那片肉递给月辉。
- J# o5 D1 {: V 月辉不信,说:“就这一片肉,还能把你腻死了?鬼扯。”
$ p+ q: t% n8 c/ a! t2 t “你真不吃?那我扔了它。”0 t. k0 b9 n' ^- w
“好好,我吃我吃。”/ }9 {) p. n8 ]& J0 `& i2 \4 ~
月辉家里一个姐姐已经出嫁,弟弟月龙刚考上初中,还有一个小妹妹月华在“白云寺”上小学,经济负担非常沉重。月辉的父母都是勤快人,但作为地地道道的山里农民,除了能填饱肚子,实在没有其他来钱的门路。应付三个孩子的学费,已经让父母忙得不可开交了。因此,月辉住校的生活水准,比大多数同学都要低得多,平日难得吃顿肉。这时嘴里嚼着香喷喷的回锅肉,见水云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月辉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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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2 V7 }5 c0 R- M5 W9 F 水云对住校生活并不陌生,上初中时,他就总往班上的学生宿舍里钻。但升入二中,正式住进学生宿舍,仍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愉快体验。逃离了父亲严厉的管教,避开了奶奶与母亲的唠叨,第一次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过日子,如此自由自在的生活,让水云很快忘却了由父亲带来的痛苦,快乐得如同一只发疯的小狗——这是月辉的说法。也许月辉并未意识到,水云之所以如此乐不可支,只是因为能与他朝夕相伴。1 j/ t" r% O& A, x1 r% u
凭着全校第一名的入学成绩,以及开学后首次摸底测验多门功课拿下满分的出色表现,水云赢得了老师和同学的刮目相看。这又难免让他的小尾巴不知不觉翘了起来。3 r# r, @7 X$ R2 k4 [2 o) u
开学两周后,班主任正式任命了班干部。月辉以其获得过县级优秀学生干部的资历,再次担任了班长这一“要职”。而水云无可争议地当上了学习委员。这一次,水云没再为自己屈居月辉之下感到丝毫不满,相反在老师宣布月辉为班长时,他的巴掌拍得比谁都响。
5 H- L+ z2 I2 k 当天放学后,同宿舍的肖剑、林小兵等人揪住水云与月辉,要他们请客庆贺。月辉手头紧,本想推辞,水云却乐呵呵地一口答应下来,大方地邀请大家去校门外的小酒馆集体打牙祭。
6 }. `5 `0 s* p* H& ^; y 这帮同学绝大部分来自农村,生活都比较清贫,碰上这等好事,哪有不去之理?当然,例外也是有的,同宿舍八人中,一位名叫周辉的便谢绝了水云的邀请,说自己有点事情去不了。
, \9 c8 O- }0 x& K 水云知道此人很想当班干部,无奈结果却是两手空空,心里想必很不服气。水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感受,毕竟能考入二中的学生,初中时大都是各自学校里的人尖子,还能不让人家有点想法么?9 U7 o+ n. @) s j
别人不愿给自己凑趣,水云也不想勉强。只是周辉心里明明不痛快,却硬要挤出一堆热情的笑容,向水云、月辉连声道贺。水云是个黑白过于分明的人,见到这种虚情假意的把戏,还没吃饭已先倒了胃口。本想刺周辉几句,月辉瞪了他一眼,硬生生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但一行七人出门时,水云还是故意放声高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月辉扬起胳膊威胁要打,才让这小子住了口。
/ e& M/ D5 n4 s) N) C8 H* {; Y6 Q3 J 一行人刚走到校门口,迎面碰到了李伟。水云一把拖住,让他一同前去。李伟笑道:“捡到宝了?高兴成这样。”
% n6 u9 P- J- q C' w/ Z 林小兵抢着回答:“月辉、水云当官啦,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哥们儿不一起去庆祝庆祝么?” I: U6 I4 i) B+ k7 R) R! b
开学时间还不长,但李伟时常来二中找水云玩,有时玩得太晚,就与水云挤一张床住下来。因此宿舍里的人全都认得他。这家伙是个自来熟,出手又相当阔绰大方,于是不少人很快便开始与他称兄道弟了,亲热得好象上辈子就是故交。
/ X. v1 X/ A# }/ `, }9 l( }% k' X) b 李伟调侃水云:“当个芝麻官,你娃娃就张狂得没人样了?”
) D" d/ s- \- t$ e; a9 D, p( | 水云飞起一脚,“放狗屁!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1 Z9 Q+ v5 q/ l) s3 r 李伟早有防范,闪过了水云的“蹄子”,嘿嘿笑道:“不去是龟儿子。你们先去,我办点事就来。”6 K$ w2 M! V$ `# }- H
听他这一说,大家便知道这小子要去找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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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如今也在二中就读,并且与水云和月辉同分在高一(三)班。开学第一天,水云在校园里碰到李艳,感到极为诧异——这小丫头中考一塌糊涂,竟然也给她混进二中来了?
" ?" z" {$ W9 r# ~& [7 I 回头说起这事,月辉却不以为怪,说既然李伟都能上一中,她上二中又有啥稀奇的?水云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 f8 t. b/ ?) _( Z R
在二中一干灰头土脸的农村孩子中,李艳秀丽的容貌与时髦的衣着,很快引起了男生们的关注。开学才十多天,班上的男生已经一致得出结论:李艳比上一届的那位“校花”胜出不止一筹。
0 ~2 Y( [7 \7 G) j( Z+ r" A 从李伟就读的一中来到二中,其间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步行得走半个多钟头。李伟却不嫌麻烦,三天两头往二中跑。宿舍里的人起初觉得奇怪,便问水云:“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多动症?成天跑来找你,也不嫌累?”
: s4 ~' `6 B+ H' F( h6 ]% b 水云哭笑不得:“这龟儿子哪里是来找我,他要找的人,就是那个让你们流口水的小妞。”, W& d' K8 r9 h# D! }3 u
这话真是让人伤心,包括林小兵、肖剑在内,不少人原本对李艳颇有点想入非非,如今得知人家早已“名花有主”,这个“主”的来头又这么大,这些春心萌动的小子只得绝了自己那点遥不可及的蠢念头。& d, ]/ B2 | e7 g ]; w. \7 s!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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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伟要去找李艳,有人便酸溜溜地说:“你龟儿子,可别见到女人就忘了兄弟哦,大家伙都等着要灌你。”
0 N/ @6 ~$ P) r3 B 李伟得意地笑道:“你娃子等着,一会儿看谁先钻桌子。”
2 O7 y" h8 Z% T( s- K1 [ 水云让李伟干脆将李艳也叫来,说人多热闹点。李伟点头应下了。" H! s6 U$ I. c7 y( r$ i
结果李艳并没来,水云发现,李伟的脸色很不好看,猜测二人闹别扭了吧。当着一大帮人,水云也不好多问。而其他人原本期待着美女的到来,见来的只是李伟一人,不由颇感失望。
1 R2 I% r/ {" e' w 席终人散时,李伟对水云与月辉歉然道:“今天对不住了,扫了大家伙的兴。改天我再请你们吧。”7 _1 {+ @/ Q1 ^
水云道:“咱们还客气啥,你到底咋了?”) T4 i, O4 G' D) r* F* q
李伟摆摆手:“没啥,回头我再告诉你。”
8 H% y" W( [$ e4 r9 x 水云知道月辉在一旁,这家伙有些话可能不方便说,便也由他。李伟喝了不少酒,脚步已有点飘忽。月辉问他要不要紧,说不行的话就在宿舍里住下来,明早再回去上学也不迟。李伟坚持说自己没问题,摇晃着身子回去了。$ g3 d: R9 K/ }% ?% Q$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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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疏淡,水云与月辉踩着斑驳的树影,并肩返回宿舍。月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水云说:“回去别太张狂,少惹事生非。”
8 D: _: o. {; G+ D1 K 水云知道他指的是周辉的事,撅嘴道:“他不惹我,我才懒得理他。”" `. E' B) @0 y7 `, t% V" T
月辉揪住他耳朵,“人家哪里惹你了?再不听话,信不信把你耳朵揪下来。”2 q" W9 x4 J' u2 F) B* j; w1 u1 [
水云夸张地大叫:“痛死啦!”$ q: [- I. s2 k% b' Y; n( C& v9 ?
远处操场上似乎有人向这边张望,月辉慌忙松开手。水云嘿嘿笑道:“怕了吧?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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