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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7 23:5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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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摆摆手,止住大家的掌声,补充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听说,每年运动会,都会安排一些文艺出众的学生到现场演出,给运动员和观众助兴。这一块抓住了,比啥都出彩。”* c& m# z- C. }
小雷老师点头道:“是这样的,今年也一样。不过咱们学校只有一个参加演出的名额。咱们班有这样的人才么?”
2 n, z8 l) @: m* W: t 月辉语气相当肯定,“这点您可以放心,据我了解,咱们班上至少有两个人,他们的节目在全县都很有竞争力。”
. P# p9 T) b/ W2 l9 O 这次不只是小雷老师,好几个人齐声叫起来:
8 e* p- ?( Y: [, W1 H }! ?% r { “谁啊?”
7 ], P% v% k p2 t- a$ t V “咱们班还有这号能人?”
6 y; d+ i. ]; H0 h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7 @ s* C) d. R+ z- @0 Z2 M$ ~2 W- |( b. } 月辉不紧不慢道:“一个就坐在你们面前,郑水云,他的萧或者笛子独奏,堪称一绝。还有一个是李艳,歌唱得很好,全县比赛都得过奖的。”5 g G1 \7 Y: S# b7 D
小雷老师喜出望外,居然象小女孩一样叫嚷起来:“哇,太棒啦!”随即又嗔怪水云:“你这家伙,居然还跟老师藏一手?”0 C, ?) Y W7 k! j7 i3 k* _
这回轮到水云哭笑不得了,叫屈道:“您似乎没问过我参不参加文艺表演吧?我压根就不晓得运动会还有演出哦。”
- r4 U8 Q- f& z2 `+ ?& \, W* h0 f “我没说过么?”小雷老师尴尬地问。4 A+ F* H, L" n" U. S. U; Z
“没说过。”众人齐声回答,声音比排练过还整齐。. I* T+ U2 R* _( B
小雷老师微微红了脸,支吾道:“唔,我都高兴糊涂了。”
* W/ n3 S0 L7 E( D b4 J 水云道:“老师,让李艳去就够了,不是我不帮您,这是露天演出,现场又那么吵,我去不合适。再说名额只有一人。”7 }" v O! s' b6 N2 P2 J$ l
小雷老师如同一不小心捡了宝贝,明知水云说得有理,却还舍不得放手,“我可以去学习争取争取嘛,看能不能再要来一个名额。”& j& E: w5 P! I$ k ]+ N$ E1 A7 M/ u
水云笑道:“您是想要个双保险吧?这次我绝对可以保证,李艳一人出马,就足够替您争光了。”( U5 U9 E+ l* {, S6 |* Z1 g- I
小雷老师望望月辉,月辉点点头,肯定了水云的说法。于是事情很快敲定下来:张大伟负责挑选运动员参赛,以及全班队列训练;杨慧负责联系李艳准备参加文艺演出;月辉则全面负责协调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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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 V) z a2 r 运动会将在两周后举行,与之相关的人开始为此忙碌起来,月辉忙得尤其不可开交。忙也有忙的好处,事情一多,倒将月辉从先前的恍惚中拉了回来。而水云却象个没事人,每天照常去上课,只是一放学便连个人影也找不着了。好几次班上的队列训练,他都开了小差。
) A; ^7 a& j5 M: ? 上课时,月辉偷偷望去,发现水云脸色木然,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仅过了几天,水云的脸看起来似乎又瘦了一些,月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想起自己前些天的冷漠,月辉心中有些不安,很想对水云说点什么,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话机会。教室里人多眼杂,放学后又没工夫去抓住水云摆谈。月辉想,还是等明天吧,明天总会有机会好好与他谈谈的。( ^1 t2 U) |. c9 N% Y-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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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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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6 N0 Q: r/ y( v1 b* ]7 | 第二天是周末。上高中后,月辉与水云通常每两周回一趟家,这天又轮到了他们回家的日子。4 O' V5 ~+ j0 c3 C
星期六中午,月辉吃午饭时没看到水云,问林小兵,也说没看见。以往水云如果没缠着月辉,通常就是与林小兵一起。但这次林小兵报名参加运动会3000米长跑,天天要训练,也有多日没与水云同行了。
4 s) _2 c9 M- ^0 Z3 u2 i 没有月辉的照管,水云的脏衣服堆得满床都是,其间躺着个旅行包,看起来是收拾好准备要回家的。月辉将他的脏衣服收起来,与自己的几件衣服一起带到水房,一边洗一边想:死小子,事情都过了快一周了,还跟我赌气。呆会放学回家,几十里山路,到处是坟包、恶狗,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一个人走。+ Z- s+ x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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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举行了外语单元测验。月辉还没做完试题,水云已经提前交卷了。月辉料定水云胆子小,不敢自己回家,因此并不急于去追赶他。自己认真地将试题做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不紧不慢回到宿舍。
) L4 `) p7 O$ f% H4 J; z4 u- c 然而水云并不在宿舍里,原本躺在他床上的旅行包也不见了。月辉大感意外:难道这小子竟然赌气先走了?月辉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匆匆追了出去。$ [. Y2 {+ z" V5 G* t K
县城边上有个名叫“醒觉溪”的渡口,月辉与水云回家,必须要从这里渡过赤水河。在赶往渡口时,月辉一路东张西望,却始终未发现水云的身影。月辉猜测他应该在渡口等着自己,想到这小子故意让自己着急,月辉在心里骂:该死的,逮住了有你好看!& {4 p2 f8 j ^) `3 f
到了“醒觉溪”,月辉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渡口上冷冷清清没一个人影,唯一的一艘渡船正“咿咿呀呀”划向对岸。渡船罩着蓬,无法看到水云是否在船上。月辉将双手拢在嘴前,高喊了几声“水云,水云”。喊声跌落到水面上,没有任何回音传回来。: N+ j& U& f/ B( j) a$ c' E* ~
渡船抵达对岸泊定时,月辉紧盯着从船头走出来的每一个人。出来的人其实只有一个,是个佝偻着腰身的老头子。老头拖着月辉的视线,沿着水边的青石板路,隐入了一片密匝匝的竹林子。) ?: _% S. o1 b: k* S- u
月辉失望地收回目光,面对身前一湾碧水,不知水云是否已过了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渡过河去继续追赶,还是留在渡口等候。/ }: Z# G' `9 H0 h/ b z
“喂,你龟儿子魂丢了?要过河就快上船!”艄公的一声吆喝,让月辉收回了心神。这才发现,渡船不知何时又划回来了,几位准备过渡的行人已坐上了船。撑船的男人手持长篙,正敲打着船舷向月辉催问。/ L/ v& ~: c3 `+ \
月辉歉然笑道:“大哥,刚才有没有一个学生坐船过了河?”! T* f! r G; G. y R
“过河的学生就多了,是男是女都不说清楚,鬼才晓得你问的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啊。”男人这样说着,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你龟儿子不好好念书,搞上对象了吧?是不是在等你的小情人?嘿嘿。”8 X0 w5 `* \# Z$ H& ~8 i- h* x
满船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月辉,月辉脸上发烫,尴尬得连连摇手,“不是,不是,你少胡扯。他是我兄弟,就是时常跟我一块儿过河,总抢你竹篙的那个。”5 y' w* q3 t' d, {+ F6 ?2 \6 w( P
撑船男人失了兴致,“哦,那捣蛋鬼啊,过了好一会了。”1 B6 C* v( D9 F+ P- U5 w
月辉得了准信,心里踏实多了,一个大步跳上了渡船。这一次他也学水云,抢走了撑船男人的竹篙,说:“你歇一歇,我来替你撑。”水云抢竹篙是图好玩,月辉抢竹篙却是嫌撑船男人总是慢慢吞吞地耽搁时间,怕晚了追赶不上水云。+ j9 V7 U+ B, C8 D5 x
月辉撑篙弄桨间,渡船“唰唰唰”的破水声响成一片,很快便抵达了对岸。月辉不待渡船停稳,扔下竹篙纵身一跃上了岸,渡船给他一蹬退出了大老远。
3 I, R! C7 S7 k' N) ~ 撑船男人气得大骂:“龟儿子,赶着去奔丧啊?”
5 M( R+ k( u4 Q 月辉懒得回嘴,撒开脚丫子一溜烟向着回家的路上跑去。' A. c/ n( L/ Q- o# I3 U%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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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湾、沈家坳、大坪、双溪……,月辉一路追赶下来,却始终没能赶上水云。快到“竹里馆”时,日头已经落进了西边的群山,天空正一点点洗去脸上的油彩,即将进入宁静的睡眠。从河谷里升起的风,带给人丝丝凉意。月辉知道,夜晚就快到来了。
. z: B! e( f, E% y* E2 J* h 山路上空无一人,林中竹木沙沙作响,四野蛙声阵阵,山谷里泉水幽咽,月辉越来越为水云担忧——这个胆小的家伙,此时应该还没赶到“回龙湾”,夜间的山路,会不会将他吓坏?
9 i% S: R6 D" z' b* [ p% s 这担忧并未持续太久,赶到“竹里馆”,经过张二毛家门口时,月辉一眼望见了水云。这小子正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悠闲地啃着西瓜,与张二毛摆着闲话。: k: B( w! ]) h/ \9 J
见到月辉,张二毛笑道:“水云等你好半天了,坐下来歇歇脚,吃了瓜再走。”2 I9 V+ p H6 D' W2 }+ Z
月辉瞪了水云一眼,对张二毛说:“今天就不麻烦了,天都黑尽了,赶路要紧。”& _7 A0 c8 a7 q7 V5 T1 U
水云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也对张二毛说:“是该走了,改天来喝你喜酒吧。”
2 d4 t: _! M2 Y' p! Z* \" Z 月辉诧异道:“二毛,你小子这么快就要把自个嫁了?”
( s( e6 T, R1 K, @ 张二毛嘿嘿笑道:“早晚的事嘛。下月初三,你们一起来喝喜酒,一定要来啊。”
2 _$ S9 _& s9 ~' r O4 `/ L" d4 U; W 二人点头答应了,辞别张二毛,继续赶路回家。- U+ m- i! d2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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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竹里馆”的灯光,两人马上陷入了沉沉夜色中。月辉打起了手电筒,水云却伸手夺了过去,另一只手递了块西瓜给月辉,说:“我来打着,你先吃瓜吧,张二毛刚摘的,甜得很。”8 j3 B3 Y' S, T0 T! N2 i4 B% [
月辉心里还有点恼火,没有伸手去接。水云便将瓜塞到月辉嘴里。西瓜的确很甜,月辉又跑得口干舌燥,于是他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只听得水云哇哇大叫起来:“狗日的,咬到我手指头啦!”
3 d T4 V1 N2 \' Z 月辉却不立即松口,嘴上反倒加了点劲,直到水云连声喊疼讨饶,这才松口放过了他。月辉坏笑道:“那是手指么?我还以为是猪蹄子呢。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乱跑!”
3 R$ T2 z0 p5 Z: p! _ 水云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手,指头上现出了两个淡淡的牙印,气得骂道:“狗东西,啥时候学会咬人了?”
# a% i* l- V% [, |# X' \+ ~ 月辉嗤笑道:“还有脸骂我,你咬我的时候还少啊?那天晚上在河滩上,是哪个狗东西把我肩膀都咬出血了?……”水云大羞,连忙捂住月辉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 M" D7 z# C2 g' m9 ^) D } 那个风狂雨怒的夜晚,在痛苦与欢娱的双重冲击下,水云的确无意间咬破了月辉的肩头。这样的丑事给月辉翻出来,让他怎能不羞?更糟糕的是,心中明明在羞惭着,身体却又开始滚烫、开始僵硬、开始不安分起来了。4 {" w. U( X' j7 l/ m. q; l
& h2 M# j% J! x2 e0 \. b+ h 从“竹里馆”到“回龙湾”只有四、五里山路,以水云和月辉的脚力,即便是夜行,也只需半个钟头便可走完。但这天晚上二人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
- q* u; m4 ^, X 途经赤水河边一个名叫“观音岩”的山谷时,说不清谁先动手,二人拉拉扯扯闪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岩背后,迅速纠缠在了一起。在浓黑的夜幕掩盖下,二人压抑多日的心、禁锢多日的欲望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疯涨起来,伴随着狂野的冲击,滚烫的激情终于象火山一般喷射开来。
% v; }4 `. l- Y* F3 x 当最后一丝灼热散尽,水云与月辉肩并肩在岩石上躺了下来,夜风拂过,整个人轻盈得仿佛要随风漂浮起来。这时水云听见,谷中的泉、河里的水、林中的树木、游荡的夜风都在唱着歌,歌声轻柔缠绵,仿佛来自一个温暖的梦。水云双眼微合,很想在这梦中沉沉睡去,永远不再醒来。但仅过片刻,恍惚中水云突然升起一丝恐惧——如果自己睡着了,月辉是否会悄然离开?是否会将自己独留在无边的黑暗里?
4 G* p* y/ @7 X& B$ t! \: c 月辉舒服地平瘫着身子,享受着夜的清凉、四野的宁静、以及浑身通畅的快意。身边的水云陡然一震,一把抓住了自己,水云手上带着汗,又冷又湿,仿佛刚从一个恶梦中惊醒。月辉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月辉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力握紧了水云的手。
3 z8 @; X- n! u+ X 月辉的手很有力,也很温暖。给这样的手握着,水云心中生出了在波涛汹涌的急流中搏击之后,终于脚踏实地的安全与踏实的感觉。水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由月辉手上传来的温度,正慢慢渗入自己的手掌、胳膊、全身上下,直至内心深处。
3 o- F" j) M( W9 F p 在这个世界上,还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不用言语不用眼神,只是这么握握手,就可以把温暖传到自己心底么?在这个墨黑的秋夜里,在这片赤水河畔的岩石上,少年水云坠入了这样的疑问,并在这疑问中无由地忧伤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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