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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30 11: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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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两合番之习惯疗法 BY 于睫 6 X( y& F+ Z @) F; F I6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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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q/ F" F, W 他入院那天,是我在丰盛医院骨科病房工作的第四个月。戴上护士帽的新鲜与喜悦正逐渐被每日的重复工作冲淡。 - Z* x. W2 r4 Z1 A* x! Y2 T# O
据急诊的姐妹描述,他被抬进医院大厅时,曾引起不小的骚乱。
: \/ D; ^/ |& K" L) l2 W 是啊,七八个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簇拥着一张担架出现在医院里,是黑社会群殴之后还是片场事故?
& }7 y8 {, b/ O; e v4 k [ 离我们医院不远是政协礼堂,除了开会,有时也搞些晚会、音乐会之类的创收活动。 ; r% \3 k1 v! Z7 ~, A/ w
那天晚上,一场交响乐音乐会结束,他从两米高的台上摔了下来。 ^0 i3 a% a& K2 u H" s$ C Z
病历里,有他的大致情况。 . n- W% g& N# v, k: N" J/ A
秦霜,北京某乐团小提琴手。从高处摔下,右髌骨着地,导致右膝关节积血,明显肿胀、疼痛,不能自动伸直。经X光检验为髌骨大块粉碎性骨折。拟手术切开重定、内固定术加石膏外固定。
# v1 `1 P) D c, b# w 手术是连夜进行的,因为粉碎性骨折的最佳治疗时间是在伤后的5~6小时之内。 ; ~/ O+ s! [8 c- E
他被送进骨科病房的时候,离我下夜班还有几个小时。
+ a) ^/ c+ b5 A; F7 A% l1 P 由于手术采取的是腰麻,他在整个搬动过程中都很清醒。对于我帮他掖被角的细心,他报以温柔一笑。 ( D# K- H: t- O7 B
早上交班之前,我去查房。 2 u0 {- w9 Q3 R' t+ m
想是麻醉期已过,他疼得满头冷汗。见到我,仍不忘牵动一下唇角。 * s' p3 m# f7 B; s
我审视他以伸直位固定在长腿石膏托里的右腿,说:"很疼是吗?我帮你查一下。"
0 y$ c, s; d" G7 ? 他略显僵硬地笑,大概疼得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5 ^: n, O/ N/ Y) R' j
髌骨骨折手术后,一般都会引发膝关节肿胀,为了区分是术后切口疼痛还是敷料包扎过紧引起的疼痛,我松解开他右腿的绷带。
4 O6 d% ~/ @+ J* [ T, n "这样好些吗?"我轻声问他。 , ^, L3 F1 `8 N8 L" N9 m
他皱眉,缓缓摇头。 6 e4 p4 B# A2 R. e
我重新包扎他的伤腿,安慰道:"是术后切口疼。没关系,打一针止痛剂会好些。" 1 U/ J. K0 H+ k3 f5 p
按照医生的吩咐,我准备给他注射美菲康。不经意地,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咕哝:"......卓越......混蛋......"
6 J# @ l; j& m5 `$ r. F7 \ 我离开骨科病房,赶去护士值班室交班。这栋楼是L型,值班室在另一侧。 / Z% U+ x9 T- L! X' e5 \6 ~
刚走过直角,我便被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拦住:"您是骨科病房的吧?" ( K! w; W. R8 l( j! w) g
"怎么了?"我打量他。直觉上,觉得这个眼睛黑亮的男人和秦霜认识。
( _6 L( K6 m1 D; |$ T4 a "请问,秦霜,就是昨天在政协礼堂摔伤的那个,情况怎么样?" , h Q8 j0 D: U
女人的直觉,有时真的很准。
- ]. t; W- |6 J* u) j" U7 W "手术很成功。"我指指身后,"6号病房。" , n: R4 X; Y1 m2 Q J3 G
撇下他,我径直往值班室走。进门时,眼角余光看到那人从直角处下楼了,并没有去骨科病房。奇怪。 6 |. o; H( O7 d% q
隔天我上白班,有两个年轻人来探望秦霜。他们很详细地询问了秦霜的伤势,知道一切都恢复得很好,开始闲聊。
5 \' w) b! G8 k+ p% b 看样子这两个年轻人也是交响乐团的,三个人聊起音乐来,兴致勃勃。还要挟秦霜,下月5号,哪怕是爬,也要去听他们团的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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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醒他们,秦霜是髌骨粉碎性骨折,下地步行的时间要比一般骨折患者晚。
* O' v3 [. t% _7 S 那两个家伙居然建议他多听听路易埃克多柏辽兹(Loius-Hector Berlioz)改编的管弦乐曲《邀舞》,说是有助于刺激他早日下床。说着,竟齐声哼了起来,结束时,还做出一个伸臂邀请的动作。
o0 T8 E: `. r4 U2 w: | 秦霜躺在床上,苦于不能动弹,气得要拿枕头砸他们。 3 @; E1 c7 }+ j/ p5 ^5 N* C
闹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睫毛很长的,跟我借了一把水果刀,坐在床畔削苹果。另一个剑眉很浓的,边和秦霜聊天,边在苹果皮掉落的瞬间及时伸手接住。裸体苹果递到秦霜手里,水果刀被另一个人接过,换上一张湿纸巾。
" b0 j. G* C j9 N+ Y: V6 c. ^% g( s 两个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配合得恰到好处。在一旁收拾器具的我,不由想到"默契"二字。
6 L. ?& ~. c' G( w, y, X2 {0 ] 秦霜咬着苹果笑起来:"齐歌,你们真不愧是多年的搭档,有琴没琴都能来上一段《鸳鸯茶》!" 4 B9 p6 d0 `1 H/ U# \7 W
(《鸳鸯茶》是一首没有固定谱子,完全靠两位演奏者心领神会才能完成的小提琴重奏曲。) 5 P B$ O( l6 e5 ]- _1 `
我检查过秦霜患肢的固定情况,准备去别的病房,来探病的两个人也一同起身告辞。
" Z; M) ^3 A( Z) V "师兄,是卓越让你们来的吧?"秦霜突然发问,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
y& o& I6 q7 Q w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停住脚步,对视了一下,长睫毛的那个指了指秦霜,又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算做回答。
, _8 W: f; W7 p1 ? "那个混蛋。"秦霜将头转向一侧,低声咒骂。 2 X; q, ^* N: ~: J& z5 g
我和秦霜的两位师兄前后脚离开他的病房,他们在我身后边走边小声交谈。
$ f% Q0 v [% W! R6 x, h, S2 S 前面走廊里,迎面走来几个工人,推着一架倒倾式骨科牵引床。我停下来背靠着墙壁让他们先过去,然后站直身子,理了理护士服的前襟。这时,工人们已经走到那两个人身边。 1 x, B S+ P9 y& p: s
长睫毛的那个,侧身贴近墙壁,顺手把"剑眉"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站在外侧的"剑眉",很自然地横了身体,把"长睫毛"挡得严严实实。 * d) q5 G# v8 _& i
好象很不在意,他们继续交谈着,脸上挂着微笑;又好象很在意,他们的目光都很专注,尽落在经过的那架牵引床上。
0 e$ I7 w2 F- A3 c& u; \ 也许,如秦霜所说,他们只是一对在乐团里合作多年的重奏搭档。但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默契,与信任,竟令我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 K: W7 \$ _* P5 _0 s
下午,秦霜以极低的声音,羞窘地表示要小便。 $ u( R* c1 K% p,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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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专用容器递给他,他的脸涨得通红。直到我收拾停当,那两朵红晕仍未完全散去。
& J7 T) r! X9 L7 L, z 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我随便找了个话题:"交响乐演出,每个人都有固定位置吧?你怎么会从台上摔下来?"
) k% p# f$ M; c0 @. ]8 P2 d/ c 似乎是羞于与我对视,他把目光调转开,有些懊恼地说:"我当时懵了,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想追上他理论一番......几天前他就提出分手,我想尽办法挽回......没想到,落幕的时候,同事转交给我一把家门钥匙......他也知道,我见到钥匙会发懵,特意叮嘱人家,音乐会结束再给我......"
# [$ K# V. ~( g& s 他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他让我跟别人结婚,可惜他没看到我从台上摔下来的样子......呵呵,单膝跪地,真是一个完美的求婚架势......"
% W# [5 Z" L& Q' Y% A3 q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看他的眼波流转,更象是在自言自语。眼眸深处,竟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不甘。
4 X& n) S4 `4 H) J "你会放弃吗?"我试探着问。一个要把他推给别人的人,他还会执着吗? ( Z* f6 G1 G9 R/ K
"放弃他?不可能!"他答的毫不犹豫。 # K( ^ R7 e/ K
"可你现在不能动,TA又不来看你......"我适时的收声,因为他脸上的怒意。 ) ]4 {6 a6 T) e
"我又不是一辈子下不了床!"他赌气似地打断我,又顾自嘟囔,"等我好了,第一件事就去找他。"
' W, e8 F9 _& P' ?# o4 a' @ "我有个办法,能让TA主动来找你。"
3 D* a8 g) T# _% c& I 看他的眼神发亮,我有些得意,"医学上,有一种习惯疗法,是通过重复某种行为,使人改掉或养成某种习惯。你可以在固定的时间打电话给TA,不说那些要和好之类的话惹毛TA,只是随便聊聊。这样,TA也不好意思挂断。慢慢地,等TA习惯了在那个时段接你的电话,你突然停下来,不再主动找TA。这时候,TA一定会觉得日常生活中少了点什么。意识到你的不可或缺,TA就会主动找你了。" 6 A) c( m+ q. W0 T/ o" s
秦霜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被固定的右腿,喃喃地说:"那,那就试试。"
, |5 K, ]5 `% a5 _. w* p) y 他从枕下摸出手机,怔怔地看向我,不好意思地求助:"第一个电话,说什么?" 5 r+ w8 U, U p9 B6 y1 ?
他的表情可爱极了,象我初中时羞于表达的男同学。 ! b" L. J, Z' @/ D) B& n. h, @
"TA不是把钥匙还给你了吗?让他来找你拿回去。告诉TA,你现在住院,房子TA可以继续住。你的东西麻烦TA帮你收一下,长期不碰不要落尘。"我指了指窗外,继续说道,"顺便说说天气。天气渐凉,让TA注意加衣服。" 9 e" ~( K$ d% f+ R6 n1 |5 R7 G
他笑着点头,按了几个键,又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再想想词,你先去忙别的,行不行?"
/ f+ i) M. Y9 I 我了然地笑,边往门外走边说:"好好好,你仔细想。等会儿回来你可要告诉我TA的反应。" # E5 F2 v/ c5 {
他靠着枕头,单手触额做了个遵命的手势,瞳仁闪亮。 / o3 n/ C: _; d* X
阖上门我又推开,补充叮嘱他:"注意,说话不要太酸。"
1 `+ v2 c5 n; w4 S. r 他哭笑不得,双手抱拳向我拱了拱手。我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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