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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uangyingyong

《兄弟之上》 BY 何耀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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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29: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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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1 p' P; G2 h  好好一张双人床被浪费掉三分之二,项磊何飞二人对面贴身侧躺。
3 q7 h+ m/ D' J# P+ @; \2 A  “假期怎么安排呢?我带你去天津玩儿怎么样?”何飞问道。
! _1 y0 b6 U4 y4 G( i  “不去!假期走不开!”项磊马上回道。
' Y  c# H, J( b  “为什么?”
9 X! X; s& v! u; C( r4 n) e& e  “估计要接到很多电话,处理不少事情!”
( r& B' s+ H0 u5 G  何飞这才想起项磊的转租启事,偏不说穿,而是装傻问道:“这才分开一周的时间,你已经在网站登记交友信息了?”2 q, ?- j, D" p5 a; L
  “对!”项磊说完,自己先乐了。
" i7 A- ?- b- f! }; G& \  “还好我及时回来了,谁来都给丫揍出去!”. j; Y5 h6 P0 h: w% h1 Y9 p' c
  “你他妈的敢!”
! C7 g" p) N* [8 ~) L1 [0 Z3 u  “操!你丫长脾气了。”
! y3 x# ^# p$ C  h7 @' X  “今天我贴了转租广告,明天得先去处理掉才行,不然我的电话就成假日热线了。”
, s+ ]2 f, O, ~- K& v5 h: [! a  “你就这么决绝?不想再等等看我会不会回来了?”& O' m; z% G4 A, K
  “其实今天去贴广告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回来?算是给咱俩最后一次机会吧,如果你回来之前房子还没有转租出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气你了,甚至不管什么都听你的也没问题,可如果房子都转租出去了你还没有回来,那就算了吧!以后要么形同陌路,要么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怎样怎样,最多做个好兄弟吧!”
8 e) T/ Z  M3 C1 n2 t0 @  何飞把脑袋扎在项磊的肩窝里,用孩子一样委屈的声音低声埋怨道:“你还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 ^5 d1 K" S/ |* U  “不相信你我就不会抱这个希望了。一路上我都在幻想着你今晚可能就会回来,甚至一直就在我身后跟着,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回头看,怕自己失望。回来以后我又开始幻想你很快就会开门进来,怕自己一直等不到开门的声音就开了音乐躺在床上,不敢开灯,也不敢睁眼,只等着身上的触觉最后通知自己你回来了。”& W+ w5 P/ z& Z
  何飞搂紧项磊的身体。$ R) K) H2 ~1 f- A  R
  “后来就下了雨,很大,我忽然就万念俱灰了,发现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开始觉得你不可能回来了,一切都完了……”4 s! k; E6 S1 g0 }* h0 i2 q9 d
  何飞伸手抚着项磊的脸,触到项磊的眼睛时,感觉到那里有黏黏的潮湿。& h3 f6 |& s: K4 P
  “晚上我和石卓喝的酒,我让他打给你的电话,打你从印务室里出来,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你那些转租广告都被我撕了,没人看见。”何飞忍不住说。6 q" i; x3 P) d, {8 |# l
  “你少哄我了!又想对我说心有灵犀吗?这词儿我听不得,肉麻得恶心!”
) ^1 N" y/ X- J( e/ o  g/ J  “孙子骗你!不信你去问石卓。”
3 G6 x# Q& r) Q7 R& q' u  “那你怎么淋了雨?你回来之前还去了哪里?”
( W3 @, }1 s: O3 D& m  “哪里也没去,就坐在门外,一直到下雨。然后突然发神经就出去淋了一会儿,冻得受不了了才回来的。”2 E) Q# L' ~3 b8 |
  “想博取同情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太二了!”项磊笑了。6 u8 t5 I+ A4 K  l* O) H+ c+ h
  “二就二吧!让我觉得自己更二的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
. k5 r5 p* Q6 s9 H: ?  “相信你什么?”
# P8 z/ q6 u6 r3 ~  “相信我其实也是同性爱。”: _" o' |/ }; d7 |; S/ O9 N
  “你顶多算是双性恋,同性爱不达标。”项磊笑道。1 U' b1 @( H) w: M, S  @* e4 l. E
  “操!不可能!你看我现在身心都符合了。你非说是习惯,人石卓都说了,他就不可能习惯这个,分人的,懂不?我以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是没一个让我上心过,我现在觉得那时候的事儿才算是一种习惯。”何飞不无认真地说。
' K( t! J4 E  }( ]" u6 X( ?; ?  “那你对张雯雯也没有上心过吗?”
* b: W' J7 b1 r1 ?8 A6 ]: K  “怎么说呢?一开始是挺喜欢的,可后来和她在一起慢慢变成了例行公事,上心是上心,但那是因为不忍心伤害她,跟现在对你真不一样,现在我觉得为了讨好你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跟个傻子似的。”1 b7 O0 W/ ^/ h1 j
  “没看出来。”项磊笑道,“你让我干脆去死了得了,我赶紧闪人,你自己倒气得整个包袱跑了,这事儿,傻子干不来。”
7 K. i6 f8 _2 [6 V- d6 b  “这事儿我没走脑子就直接办了,还不够傻啊?行了,今晚喝酒的时候已经被石卓点化不少了,真不会下次了。”
& j7 k7 s# @. v8 f# I( L, D% W+ z+ I  t  “那说说看,石卓到底怎么点化你的?”
- C6 x3 t5 t: X: E( G$ T  “我说不清楚,反正心领神会了就是了。刘冲走那天你们俩抱在一起哭的时候我还在想,你哭成那样不是为刘冲要走,就是为那些矿工白白丢了性命,总之不会是为你自己,可现在想想,你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因为你觉得没人明白你,包括最亲近的人。”
% [3 R5 [2 E# x  项磊没说话,把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何飞的额头上。; y# d/ T  W3 E0 l
  “磊子,以后咱俩好好在一起行不?肯定少不了大大小小的问题,有了小别扭都别太当真了,有了大问题先好好谈谈,谈不好了就他妈的放开了吵上一架,吵也解决不了问题的话干一架也行,别他妈的动不动就说绝话了,行不?”) O9 Q4 g& ~3 D7 z. @
  “我可能打不过你。我从小到大没打过什么架。”项磊笑道。
. W; C( {& G- o  “操!那还不简单,到时候你就早早地服个软儿,别让咱俩真打起来不就得了。再说,我就算打了你,你不还手我还能打红了眼儿啊?”何飞依然说得认真。0 @; X. Q8 x/ |
  “那没准儿,李增打他兄弟都能丧心病狂呢!”" p. D9 ?* o) Q1 {; Z
  “谁是李增?李增是谁?”5 d/ X% |/ u' `7 W9 w3 ]) A; f' v2 f
  “算了,不提也罢。”, P$ d. o  W/ ~) p3 t' Z  X3 @
  一说“不提也罢”,何飞倒想起这个人来了。& y; p1 o' }5 _3 t
  “哦,那个傻B!他打过你?”. G; C2 b3 y/ o* Y2 D8 O- k9 l
  “那倒没有。去年国庆节他结婚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 j' C( c" y+ R1 i# H  “别联系了!说不定咱俩下次打架就是因为这个人!”何飞忿忿地说。
5 d1 T4 a  h9 B2 g. V0 k$ E: w  “这刚好起来,就又想着打架呢?”项磊佯怒道。
6 j9 S/ O' e. W8 \2 r  “看你了,你别气我就没架好打。”何飞嘿嘿一笑,“好好的打什么架。我想过了,既然都这样了,干脆咱俩都别结婚了,到时候家里要是问起来,再从长计议,实在没招儿了大不了摊开来说。真的磊子,就这么一块儿变成俩老头儿也挺好的。你觉得呢?”1 ]$ M+ y  X/ q
  项磊半天没吱声。何飞晃了晃他,问道:“怎么呢?难道你还打算结婚?家里没法儿交差?又不敢摊牌?”
& a& D, u; ]+ Y2 b! k' J  “我倒无所谓。”项磊缓缓地说,“说不定到了那个年纪你的想法会和现在不一样。再说吧!”
" ?! l1 A" O4 \/ ?! I& W7 K2 X  “你还是不相信我!”何飞再次委屈地埋怨道。+ L) h8 j1 ?7 r: X7 D7 C: \: e* f7 u
  “不是。我宁愿不相信你。不相信还用顾虑什么?当场说一百个打算、许一千个愿、发一万个誓都不用放在心上,你说呢?”
6 `: c/ b' Y& }8 F6 F  “反正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何飞不无坚定地说。, D+ h( O3 C" }9 D5 E- T$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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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j, ^4 k; U# }2 H- U
  醒来后,两人临时决定去天津玩一趟。项磊第一次去天津,连续向何飞确认了好几遍:这真的是中国四个直辖市之一吗?确定?何飞说2001年以前的北京其实和现在的天津也差不多,到处拆拆建建,随处可见工地,整座城市尘土飞扬,垃圾满街。还好,离2008年近一天,境况就会改善一点。2 k4 M) e/ M1 G; I6 ]6 L+ R  h
  鉴于项磊对天津的失望,他们在天津市区逗留了一个上午就去了塘沽。项磊再次失望了,塘沽海边是贸易港口,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软海滩。第二天在海滨浴场玩了一会儿,两个人很快就意兴阑珊了。: D! G! [( e6 ]
  在火车站售票厅,何飞再次做了一个临时决定,转去北戴河看海,项磊满心欢喜地赞叹这个临时决定着实不错。然后二人退了回北京的票,买了当日经过北戴河的车票。  t1 u' |6 \7 S, \8 {
  无座,车厢很挤,二人累得够呛。中途有人下车,捡了一个座位,项磊坐在座位上,何飞坐在地上趴在项磊腿上,两个人相继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火车正在广袤的田野上漫无目的地飞奔,问问列车员,居然已经过了山海关!不得不又作出了一个临时决定,何飞对项磊说干脆去葫芦岛得了,项磊点了点头说好,把座位让给何飞,趴在何飞腿上又睡了过去。
: l4 ]0 L$ O+ ^4 R; v# I* A  葫芦岛的海滨少了许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倒也应了项磊的口味。待了两天,买不到回程票,何飞说干脆再去趟沈阳吧,项磊仍无意见,于是这二人又折腾着找到了汽车站,赶上了当日最后一班大巴,直奔沈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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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0: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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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结束后的暑假刚开始,我和项磊便相约一起去找工作,这个过程显然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多了。网上投了无数简历,未果,每个招聘会都赶着去挤,仍旧未果,在各种人才报纸上筛选招聘信息后一一打去电话,倒是获得了不少面试机会,可最终才得以确定大部分都是可信度极低的职介公司。我们社会经验虽然不多,但是以往和家教中介公司打了不少交道,时至今日,已是闻中介而色变了。  X# F4 T5 j* b5 M, v
  见识过的黑中介公司办公环境都不咋地,这种印象归纳致使我们总会下意识地通过办公环境来辨别工作机会的真假,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高档写字楼气派的工作间里也坐着西装革履的骗子。我和项磊在三天时间里通过了一家工艺品商贸公司的三关面试,最后还签了临时劳务协议,虽然觉得协议条款不怎么对劲,由于一时心切,还是没怎么多想就画了押。然后我们被通知要有一周的时间用来熟悉公司所代理的产品和销售技能培训,考核通关后正式录用。5 b+ ~5 ~6 n4 ~" m/ ^8 E' ?
  然后每人交了500元钱作为公司产品和培训资料押金,虽然感觉到更不对劲了,但我们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周后的考核通关。
; y, s: K- h" {# P/ ^) j  所谓熟悉产品,不过是把一个工艺并不够纯良的内画玻璃制品带回家自己欣赏罢了,而所谓的培训,不过是从前台那里领取了一叠介绍内画工艺的复印纸而已。我和项磊比考前背专业课还要迈力地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去背诵那叠培训资料,一周后,胸有成竹地回到公司参加了考核。考核题目完全是资料内容的无限延伸,我和项磊毫无悬念地双双挂了。温文尔雅的面试官微笑着让我们回去等通知,我们走出那个写字楼就钻进了路过的一家网吧,百度了这家公司的全称,这才知道上了大当!# w0 H# D+ ~! I( a. Z( ~$ q
  这家公司在三年内改了5个名称,地址和联系电话却一直没变,很多受骗的人电话投诉无果,纷纷上网留言揭露。有网友说受骗金额受限,个人投诉不能法办,受骗的人最好把证据集结起来,集体投诉。我和项磊马上气鼓鼓地赶回那家公司,正准备上楼的时候,项磊拉住我说:“这样上去估计人家会当我们是空气。”我正想说别的,项磊说他刚才百度了海淀区劳动监察大队的地址,就在马路对过儿。
% n7 T* G6 q3 a7 `7 O& ^4 C- j  于是我们直接去了劳动监察大队当面投诉,接待我们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听完我们的叙述,摇摇头说:“受骗上当的大多都是外来打工仔,你们两个重点大学的学生上当受骗,我还真是头一次见!”然后他拨出了一个电话:“我们这里接到了两个大学生的投诉,人刚走出校门挺不容易的,叫你们徐总赶紧把人钱给退了!”
5 V! M5 _' O, r1 R) _  我们回去领钱的时候,一个从未露过面的人操着一口东北腔把我们领进了会议室,说了半天,他只打算退给我们每人300块钱,理由很简单,他隐晦告诉我们,他们也有办公成本。我断然拒绝了他的谈判,他当即凶相毕露,婉转地说了几句威胁的话。项磊站起身,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不再争论半句废话,推开会议室的门直奔电梯间而去。路过前台的时候,我们被叫住了,回头一看,是那个最后的面试官。他并没有对我们说别的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吩咐出纳女孩退了全款给我们。, _$ _3 E0 ?' l: b2 A5 D1 M
  我们走出那间办公室的时候,仍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面试。
6 N/ \: \% O) V  当然,此后我们懂得了彻底去拒绝所有要求交任何押金的职位。但是同样是在各种高档写字间里,我们带着简历去面试,无一例外被要求提供统一格式的简历,统一的格式在他们的办公电脑里,不能手写只能打印,打印简历不是无偿的,收费10元人民币。前几次我们觉得10块钱也不多,就打印了,可是这些昂贵的简历统统石沉大海。我问项磊,我们是不是又上当了,项磊问我,他们能指望这份低微的收入支付办公成本吗?
$ b4 h  Z) j/ N7 W6 s  总之,打印收费简历的单位就这样也被我们列为黑名单了。
  O5 C, z9 B8 W1 f0 X& E- t) R  这个过程像是中个小彩一样,两周之后,才算柳暗花明,我和项磊不用交任何押金也没有打印昂贵的简历,终于同时被一家礼品营销策划工作室录用。工作室一共4个人,我和项磊担任整个北京市所有的市场开发,一个人大的小姑娘负责电话销售,还有一个是老板请来的经理,负责工作室涉及到的一切事务。确定好这个小团队之后,工作室在西四环外的村子里租了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平房用来办公。
1 [5 L" O% I7 F/ v" \* d  我们每天6点就爬起来,8点之前到达工作室,上午做营销策划,整理客户信息,下午背上一包样品四处拜访提前约好的客户。我们对外宣称工作室隶属于某营销咨询公司北京分部,我们拿出背包里印有各类知名品牌logo的样品告诉他们,我们拥有上千次大型企业礼品营销策划经验,而且,我们提供的礼品来自于整个亚太地区范围内的集团采购,足以保证最低的营销成本。项磊说,他前几次每当做出这番介绍时就会脸红,数次之后,倒也没什么别样的感觉了。/ F5 `3 R7 W, @/ o% M4 x
  为了尽可能地拿到提成,我们几乎每天下午都要在十多个单位之间奔走游说,也有些时候是去郊县,用完一个下午只能拜访一个客户。每天下了班约到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和项磊总是疲倦地连声招呼都懒得打了。好几次,项磊接到一个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句“那你过来吧”,然后把我们吃饭的地点告诉了对方,十多分钟之后,来者总是何飞。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暗暗猜测,他们之间或许已经开始不寻常起来了。
# o, U# |$ m+ x# o0 ~+ g  何飞不止一次地说:“早就说过现在去找工作也就只能找到这类工作了,累得够呛也挣不到钱,根本没什么意义!”
5 `* ?1 u, G% m0 q: E  我们在宿舍里谈论就业压力和工作经验的时候,何飞总是会不屑一顾,他始终认为就业压力来自于待业人群的好高骛远,等人干的活儿多了去了,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根本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所谓在学期间的工作经验,不过是吃点苦厚个脸皮罢了,如果现在就来正视这个必须,还用着浪费掉人生最后一个暑假屁颠屁颠地去自虐吗?8 [5 u: |. i! i% V- r; {4 U
  没人去反驳他,但好像没人认为他是正确的。主流意识就摆在那里,每个人每天都在耳闻目睹,何必辛苦自己去折腾一些非主流的思维呢?
( |6 ?, n0 j2 _& s  总之,我们需要在多数人认为日渐残酷的就业形势下把自己紧张起来,我们需要在那些即将来挑选我们的人面前展示一些像模像样的社会经验。所以,我和项磊坚持了整个暑假。
, x5 P) ^. H% b0 e8 h: _7 i0 q  前半个月,项磊一共谈了六个有合作意向的客户,而我一个也没有谈到。我很不平衡地问项磊他究竟比我多付出了些什么,项磊自己都说不清楚。后来,那个人大的小姑娘告诉我们,对一个陌生人来说,项磊似乎能够带去更多值得他们去信任的气息。
! c7 o9 a3 K- Y: Y) [  可两个月后,我们面对的结果相同,一单也没有成交。项磊谈的那些有合作意向的客户根本不能接受项磊权限内的最低折扣,而那些客户甚至主动联系到了更专业更低成本的营销策划服务提供商。
% r! h* j  M. o2 q  虽然不是为了钱,可这种辛苦两个月的结果还是让我们沮丧极了。- x# D; d! S" }6 H; H
  有一次从客户的写字间里出来,经过一家报刊亭,我顺手买了一份报纸,无意间看到了一则占据一个整版的图片新闻。新闻描述了巴沟附近一家农民工子弟小学的破败情景,一个临时院落,两个危房教室,三个年级二十多个学生共享一个退休教师,没有课桌椅,没有黑板,没有统一的课本。每个学生每天交一元钱,学校被称作“一元钱小学”。
5 O; [: ^6 ?$ B7 w& W, H  拿着报纸,那份被震撼了的心情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找到报社的办公电话,几经辗转要了那个张姓退休教师的电话,我在电话里问她:我能不能来义务支教?! l  G  K1 }. s1 N
  一瞬间的决定让我心潮澎湃。
' g4 T3 n, k3 ]1 D! C* |  张老师在电话里感激地连声道谢,——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事之前。
$ ?2 I5 C8 N* f# v9 E  当天回到公司我就辞职了,项磊听完我的决定,当即也一同辞了职。没有提成,我和项磊每人领到了两个月的底薪,600元。经理说项磊迟到过两次,要扣40块钱,项磊倒没说什么,我却觉得难以容忍,我对经理说这600块钱是货真价实的血汗,一分钱也不能扣,不然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一起翻翻新版《劳动法》!
" j7 ~% i8 T8 d3 b( z) E% \0 k) `8 F  经理一脸尴尬,说了几句客套话,用了几个“照理说”和“应该”,最终还是给了项磊600块钱整数。临走的时候,人大的小姑娘说她也干不下去了,有件事实在憋得难受不得不说,她说其实我和项磊谈崩的客户有一半都成了单,经理每次告诉我们放弃某个客户之后都会亲自去谈,当然,他手里有更低的折扣。
; w5 O, j6 @1 S+ {  他妈的!这也算是一门经验吗?我们压根儿不过是别人的一次性工具!: G0 E: T. S1 W8 k* M
  我怒不可遏要找经理,项磊最终说服了我,一是看人大的小姑娘难做,二是我们既无切实的证据,也没有足够的心智去争取那些已经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 u: `8 p- ]8 @7 T; d  也许何飞是对的,在我们拿到毕业证之前,是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工作的,扯到社会经验上,四处奔走去分发自己名不副实的名片和义务扫大街的意义近乎等同。这么看来,去那所此前闻所未闻的农民工子弟小学义务支教这件事,显然更值得我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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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1: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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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d2 `7 G8 g3 k8 H) ?  第二天,我和项磊一起去了那所小学。
( T$ \. a. g/ s' q$ _, i  那里相当偏僻,附近不通公交车,我们下了公交车打了三次电话向张老师问路,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找对了地方。在一大片垃圾场附近,有很多临时搭建的砖房,那所小学,就坐落这些简易砖房组成的一片生活区里。
$ K. A) S. \5 b! |+ q7 Y, O! g& ?  最终来到这里,我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北京城区。
3 z  @5 B" Z2 b# {2 z  张老师怕我们找不到具体位置,早早就迎在了路口。她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脸上一直挂着慈爱的微笑。她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对我们说:“其实从那个方向下车到这里更近,不过没法儿过来,今年春天刚修了一堵高墙。”我俩顺着张老师指引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现代化立交桥,桥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2 s  O6 J+ m) P/ w  张老师把我们带到她的住处,倒了水让我们洗了把脸,又洗了水果,忙活了半天才坐下来攀谈起来。9 t' N( L' u3 F0 W' \: ]2 F9 k
  张老师说孩子们现在到不齐,所以开学的日期一推再推,明天才能正式上课。我问为什么到不齐,张老师说,那些孩子们有的回老家过暑假了,有的还在帮父母干活儿。项磊惊讶地问这些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能帮忙干什么活儿呢,张老师说,这片区域是农民工的聚居地,大多数都是捡垃圾的,别说上学的孩子了,那些还没有上学的孩子都能帮着父母创收了,而且,还能干些大人都干不了的事儿。& ?2 \1 P6 y; Q$ q" ]* d
  有个孩子叫小武,是个小帅哥,特爱笑,可就是呆呆傻傻的,常被小伙伴们欺负,父母认为他智力有问题,一直不愿意浪费钱让他上学,张老师多次家访,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了他的父母。可是好景不长,从小武入学以来,先后三次被父母打回了家,不是张老师几次三番去要人,这孩子还是没学上。; i) y& t3 L5 w1 N
  假期开始的时候,小武的母亲找到张老师,请求张老师帮忙在一张大白纸上写几个字,张老师爽快地答应了,可一听小武母亲的口述后马上严词拒绝了。张老师说小武母亲的那套把戏你们大概都见过,她要让她的孩子低着脑袋挂上书包跪在人潮汹涌的城市街头,面前铺上那张白纸,白纸上写的正是小武母亲杜撰的那些让人动容的悲惨经历。& Y/ |! I/ A$ N: K# i! ]
  被张老师拒绝后,小武母亲声泪俱下地说起自己家的生活何其困难,不是万不得已,怎么也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跪地乞讨。张老师气愤不已地质问她:“我就问问你,小武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们两口子辛辛苦苦挣钱到底是为了谁?”小武母亲哑口无言,失落地离开了。几天后,不知道他们找谁代了笔,还是让小武沿街乞讨了整个暑假。
7 K0 I/ X% W3 \3 x  “他们有钱!他们有的是钱!”张老师激动地对我们说,“这种生计虽然不够体面,但还是能挣到不少钱的,他们这是挣钱挣疯了,都忘了挣钱的目的何在了。孩子多,利益只看眼前的,他们那些钱是分毫必争来的,给孩子上学都觉得是一种浪费,用来干什么?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儿!听他们常常在一起念叨得多了,也知道现在农村盖新房都攀比起来,给一个孩子折腾好一个像样儿的小院,差不多要10万才能下来。让孩子娶上媳妇儿住上新房,这辈子也就算消停了。他们觉得这才叫圆满。”' z( N+ y% q+ G
  “从这些孩子现在的状况就能猜到这些父母当年接受的教育了,有时候想想,不是他们不愿意跳出来,而是他们跳不出来。他们给孩子铺的路,仍旧是他们自己走过的那条路。”张老师接着说,“其实附近这些孩子的家长都很尊敬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们可热心了。喏,我这小房子就是孩子家长给张罗着盖起来的。”+ y9 d- ]+ G" [% n1 S
  问起张老师怎么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张老师告诉我们,94年她退休以后,原本居住的地方赶上拆迁,新房交付之前,一家人就在这边租了两间平房居住,看到附近很多孩子没学上,自己又闲着没事做,就办了一个补习班,免费教那些孩子们读书写字,中午还留他们吃饭,起初只有四五个孩子愿意来,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家长为了省心也把孩子送了过来,于是张老师就象征性地收起了学费,另租了一间平房,又雇了一个保姆,专门给孩子们准备午饭。后来学生人数一直上升,这个所谓的学校就一再为了寻求更宽敞的地方而四处搬迁,搬来搬去就搬到了这里,可张老师来回不方便,于是学生家长就张罗着盖了这间房子。新房早就可以入住了,张老师和老伴儿一直没有搬去住,没想到,这样下来,一晃就过了10年。
- K; C$ T0 p+ p5 ]  我问:“那些孩子为什么不去本地小学上学呢?”项磊说他也正要问。5 D, h, O8 g& w+ T
  “当然还是因为钱了。当地学校书费加上学杂费还有借读费,对这些孩子家长来说跟剜心割肉差不多!再说了,借读生到本地小学上学是要考试的,这些孩子根本就考不上,基础太差了!去年倒是有个孩子考上了本地小学四年级,我去做了他父母的工作,家长总算还是想通了,可后来我还是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找了这小孩儿的班主任几次,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这孩子每天沉默寡言的,性情孤僻,平时也没有玩伴。学习倒还算跟得上,就是极其不自信,连老师问的问题都不敢回答。我这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每天放学回来还是习惯趴在我们教室外面的砖堆儿上写作业,以往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同样是带着咸菜馒头穿着脏兮兮的裤子和开了缝的鞋子去上学,在农民工孩子扎堆儿的地方和在本地小学就是不一样啊。真不敢想这对他以后的成长会有怎样的影响。”
3 ]0 U4 p/ E! |' f% I# ]  我和项磊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张老师讲了很多关于那些孩子的事,愈发迫切想要看到他们了。我们并不确定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已经不可能因这点迷茫而无动于衷了。
7 P: m5 ^1 i9 n! J  张老师带着我们去看了看校舍。一个狭小的院落,四面围墙;两间简易堆砌而成的教室,应该是窗户的地方只留了一个洞口。教室一面墙上挂了一小块儿橡胶黑板,对着黑板,是三排“课桌凳”。垒起的砖头支起三块长长的木板,这是“课桌”,硬硬的砖地上铺着破旧的草席,这是“凳子”。张老师告诉我们,孩子们席地而坐,冬天的时候每人卷一个被子。另一间教室稍大,同样的格局。小教室是三年级,6名同学,大教室是一二年级,20名同学,张老师一个人,每天在两个教室间交替往来。
! D6 ]% d/ l$ I7 C" z) |, W  张老师说,她先后请过两个年轻的老师,都很快就离开了,自己想想也是,年轻人都是有梦想的,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对自己的梦想也是不负责任的。记者来采访过,电视台也请她和几个孩子去直播间做过节目,张老师本希望借此换来些帮助,希望他们至少给解决一下学生课桌椅和课本问题,可最终都是不了了之。而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图片新闻,其实是在几个月前完成的采访。此后又有不少记者来访,张老师概不接待,连张照片都没让他们拍。
1 e  L* x6 H' a" U  “这些人很奇怪,装得悲天悯人的样子,其实居心叵测,我对他们说:这里不是动物园!不是给你们随便来参观的地方!”张老师说起这件事,气得嘴唇发抖。7 q, }( n) Q6 j7 ^( k  w
  当我们谈到义务支教的事情时,张老师希望我们帮他带三年级的课,最好排上英文课,张老师说她退休前不是教英文的,不敢开课,怕误人子弟,但是眼瞅着别的孩子都在学英文,心里一直挺着急的。由于顾不过来,只是开了语文和数学课,像历史政治地理自然这些课程,只能偶尔提上几句,耽误的东西多了去了。! x% ]0 j- u6 w' V2 ~. `
  我们当即答应下来之后,便告别张老师回了学校。3 n# R% c6 c* k
  我和项磊一路无话,心情颇为沉重,感觉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却又好像不知道应该从何做起。( d4 A  k7 g- D) S. C  z1 M
  公交车上,项磊推推我,伸手指向窗外。公交车在干净宽阔的马路上飞驰,右侧窗外是一条狭长的绿化带,绿化带边上是一堵整洁的墙,墙上写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标语,画着栩栩如生的奥运项目图示。
. _: L' S$ E9 Y0 v0 U4 q  如果是昨天路过此地,我们一定不知道这道墙的另一面其实连白灰都没有刷,墙角是散落成堆的垃圾。一墙之隔,一边是熙熙攘攘的繁华,一边是安安静静的破败。
+ q# C" L/ ~1 n9 D; o  今天,我和项磊总算知道了一件事,有一群花儿一样的孩子正在墙那一边破败的风光里,挣扎着他们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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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1: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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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四的课少得可怜,我和项磊本来商量好交替去那所小学值日,可每当轮到我值日的时候,项磊也会来,一开始他总会说“今天的课不想上”,后来干脆什么也解释了。# K  q" Z9 y5 ]# [
  我们每次去之前都会准备一些东西,要么是用作奖品的学习工具,要么是水果和零食。后来有一天,项磊带了一罐红漆和一个刷子过来,他说学校还没有正式名字呢,然后站在砖墙门口想了半天,刷上了“育才小学”四个字。* H+ o) v5 b; y3 z: ^" i  P0 X
  孩子们都喜欢年轻的老师,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如此。一开始我们出于疼惜一直保持和善,这些小家伙们便撒着欢地闹腾,后来我和项磊商量了一下,上课的时候严肃起来,他们倒也听话了。" i1 |  d$ \+ j0 `2 c: {9 o
  项磊印了几张考卷,设了几个常识问题,诸如,写下我们的国名全称、首都名称、国歌歌词,画出大概的国旗样式,国庆节是哪一天,在刚刚过去的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一共拿了多少枚金牌,110米栏的冠军叫什么名字,下一届奥运会要在哪里举行,等等。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小朋友全部答对。有一个叫小光的小家伙在国歌歌词的题目后留下了一大片空白,项磊问他是不是会唱但不会写,他居然摇摇头说自己不会唱。当项磊让别的小朋友唱出来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啊!这首我会唱的!我会!”& S! I( a) a. v
  考试分数最高的是一个叫慧佳的小女孩,项磊奖励了她一只文具盒,当别的小朋友用艳羡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项磊告诉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奖品,前提是你要去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6 }. M6 W( p! P
  另一个小女孩童童是唯一一个把国旗画成迎风飘动状的同学,我看见项磊在他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一条“水彩、蜡笔、画图册——童童”。3 @4 Q. g: r) M
  这六个孩子中,有两个沉默寡言的,一个是男孩黄斌,虽然不爱说话,但脾气很坏,动不动就会和同桌小光打起来;另一个是女孩秀秀,所有人都嘲笑她笨,包括总爱傻笑的小武,她永远低着头,乱乱的头发从耳后和前额散落下来,遮挡着她的大眼睛。她好像什么都不会,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敢会,无论你怎么鼓励她,她都不会给你半点反应,连会了还是没会都不肯说。" C: S! f( s4 ]8 U
  从张老师和小同学那里,我们知道,秀秀常年遭受家庭的言语暴力;黄斌上学晚,比其他小朋友大了三四岁;其实小光聪明绝顶,但是极其好动,内心叛逆,不爱学习;童童则是女生里最聪明也最漂亮的一个,像个骄傲的小公主;文静的慧佳热爱学习,她有两个淘气的弟弟,她的父亲不止一次地说过,顶多给她念到初中毕业。4 D% D+ _& w, z' E8 ]- d8 r; {$ a
  还有小武,当他受到伙伴们欺负,不再傻笑转而哭泣的时候,我和项磊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教他,像自己小时候被父母训斥的那样吗?——“你的手呢?端豆腐呢?”
; i3 O, p+ o! G/ K' i* d! I& O  我们常常在一起讨论应该怎样去教他们,针对6个人琢磨着6套不同的方式,我们实在不想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因为看到他们笑得越无辜,我们的感觉里就会有某种东西越发沉重。$ {5 G' M% B8 G" j0 D/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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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3 n/ `# d  我想项磊一定把这些事告诉了何飞,几天后,何飞也跟来了。- t/ v  v& g& H. [+ w0 I+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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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r7 [- R# o  何飞一共来了三次,仅此三次,他就取代我和项磊成了孩子们最欢迎的教员,——也许他更像孩子们眼中的大哥哥,从来不会像我和项磊那样,故作一脸严肃的神情。
) }5 U, z  y! E9 o2 p7 }4 V  何飞每次来,都会把我们的课程表弄乱,因为他总要带着孩子们上体育课。体育课是三个年级一起上的,一帮孩子一起闹腾起来,很是热闹。他们唯一的体育器材是一根跳绳,据说还是报社的记者带来的,何飞第二次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篮球,于是孩子们第一次上了篮球课,何飞在那堵墙边的空地上教他们运球传球投球,像模像样。' K1 j" a. R2 t
  当然不可能上一天的体育课。项磊给三年级的同学上英语课的时候,何飞挤在最后一排小光和黄斌中间,动不动也抢着举手。项磊一直没有理会他,何飞干脆不举手直接喊话:“项老师,我有一个单词不认识!”项磊问哪个单词,只见何飞举起一张纸给项磊看,上面赫然写着“gay”这个词。项磊狠狠瞪了何飞一眼,说:“何飞同学,请你出去!”孩子们大笑,何飞朝项磊做了个鬼脸,斜眼看着项磊走出了教室。) X) x& X  D& _3 M# L; G
  到了放学的时间,孩子们仍然不肯回家,夕阳下,何飞和项磊带领他们玩游戏。很老土的游戏,老鹰抓小鸡,何飞责无旁贷地扮老鹰,孩子们抓着项磊的衣角在项磊身后排成一排。何飞张牙舞爪地左右突击,项磊伸着胳膊左右守护,孩子们跟在项磊身后排成弯弯曲曲的队伍尖叫不止。那画面看得我情不自禁就弯起嘴角笑了,很懊恼自己的手机太落伍了没有拍照功能,很后悔没有带上相机留下这一幕。
% N, m4 u. P) T. ^" G  F6 e3 X7 \  y/ c  然后我想,就算这两个人现在真的搞到一块儿去了,看上去好像也蛮登对儿的呢。! J0 i0 [) Y9 x7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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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一直念叨何飞,可到底还是没有等到何飞第四次来。我问项磊何飞为什么不来了,项磊说何飞最近玩游戏上瘾了,懒得来,自己也不希望他再来了,那人只会捣乱。项磊的回答等于间接告诉了我他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呢,我其实想为何飞辩护几句来着,仔细斟酌了几番,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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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 C7 C4 Z; w8 f  课间闲聊,我和项磊模仿着自己儿时那些老师们的语气问小光以后打算做什么,小光想也没想就说了句“磨豆腐”,项磊继续问还有呢,小光就想了一会儿说了句“卖豆腐”,我问他没想过考大学吗?小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说:那得花多少钱啊!得多长时间才能挣上钱啊!我爸妈希望我尽快能学会挣钱。8 w9 I7 ^* R( I1 F5 n' @, ^
  后来,张老师告诉我们,小光的父母在附近开了家豆腐磨坊,他们说,如果儿子考不上中学,绝不多花一分钱让他去读,店里缺人手,再过两三年,小光就到了可以接父亲衣钵的年纪了。( X# D& N1 V5 M8 V9 |; _
  一周后,我们和张老师商量了一下,开了一个家长会。那天,家长们不自在地坐满了小小的庭院,项磊发言之前,他们一直在拉家常。项磊后来告诉我,那是他人生中最动情的一次讲演。以往很容易就脸红的项磊站在家长们中间,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自己的十多年求学之路,说到父母的辛酸,讲起四叔的儿子中考全乡第二却读了中专这件事,眼里储满了热泪。
$ i4 X6 W# s8 y' O  总之,我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口舌之能。结束后,那些家长们像看戏散场了似的离开了,他们彼此之间谈笑风生,但就是没有提半句关于这次家长会的内容来讨论两三句。; t. B" y+ p* y7 M/ C! P& z#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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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那些孩子们每天都让我们动容。每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们回学校,每个转身,都能看到一群小脑袋探出学校门框,我们一挥手,一片稚嫩的童声便争先恐后地传过来,“老师再见”,一遍不够,两遍也不够,一遍又一遍,直到我们转过一个弯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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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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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下午,兄弟院校来了十多个同学,给育才小学的孩子们带了很多零食和捐赠的衣物,问起来才知道他们是学校爱心社团的成员。和他们的社长聊了会儿,得知这大三的学弟还是河南老乡呢,一时间都相见恨晚起来了。# }  s: v. k; I  `
  老乡告诉我,社团是他在大二时创建起来的,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走访了50多所类似的小学,在其中的20所小学里有长期支教活动,原本还打算在这里安排社员支教,来了之后才发现已经有我和项磊在了。$ |4 T4 T; A" P+ G5 `' k; F( g
  我和项磊同时提出了质疑,难道我这老乡的社团还去外地搞活动不成?老乡憨憨一笑,告诉我们仅北京海淀一个区,大大小小的农民工子弟小学就有100多所,规模不一,但大多都条件恶劣。看我和项磊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又补充,这数据是他们学校两个攻读社会学研究生的师姐调查统计出来的,这是她们正式申请到的课题,她们花了整整1年的时间,做足了详尽的调查。
, L5 a4 m5 a) k# T+ M3 l  “看,还是我们大学生最关注民生吧!甭管能力是不是有限,最起码在这个物流横流的现代社会,最有激情和社会责任感的还是我们大学生群体,因为我们年轻,人生还足够单纯!”老乡总结道。/ j" H" ~4 c* L/ C  m5 \
  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杯水车薪的,老乡建议我们试着号召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像他们一样也在校园内组织一个爱心团体,大家为爱心接力,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现在这份激情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 Y# m! h" `  i  我的第一反应是,老了,不现实了,都他妈大四了,出不了这个风头了。
1 u. u) L# ?6 w7 ]  可是项磊不然。项磊的激情被我这老乡添了一把柴,烧得更烈了。那天放学后,项磊一路上都在和我讨论这件事,当我提到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校园了时,项磊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可以倡议,然后寻找同样有心的大二大三的同学出面申请。, N" i4 E/ U7 d" X5 F2 M9 O9 L$ P
  我们一路讨论到学校,吃过晚饭,项磊没有像往常那样回他校外的住处,而是继续和我一边讨论一边回了宿舍。何飞打来一通电话之后,也回了宿舍,当宿舍里别的兄弟得知项磊的想法时,不约而同地笑了。何飞很不赞成,可项磊一再坚持。
5 @7 e7 T" E" d9 W  何飞皱着眉头问项磊:“我问你,你有时间和精力去管理吗?”
, J* N; m4 p  J% Q  项磊皱着眉头回应说:“都说了找大二大三的同学出面!”* E+ e) `' u  y- i
  “你找得到吗?”何飞追问。
+ k6 h/ x$ l8 `1 H) K( z+ k* d0 |  “不找怎么知道?”项磊反问。# ~: Y* V  D# X; ~6 a6 r9 M2 X6 W% `! p
  “你找到这么个人倒还成,自己就别出那风头了!”何飞告诫说。1 _, j8 X* U( N& N  [! [$ g$ c
  “你就别操这心了!”项磊不耐烦地说。( r. `! U# a) e! u) f/ N
  何飞瞪了项磊一眼,不满地一个人离开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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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2 L& V: Q' U5 \7 i1 I  事实上,项磊最终没有找到大二或者大三的有心人,当晚项磊在BBS发了帖子,叫好声一片,就是没有人出来响应,第二天项磊又在每个宣传屏都贴了小字报留了手机,一天过去了,没有一通来电。
5 w& \7 y, ~2 Q8 [8 V: M  第二天,在社团联混着一官半职的同学对我们说,当晚社团联要开新学期首次例会,肯定要布置国庆节后招新的事儿。
/ {4 l. }1 d& R) V  我对项磊说:“算了吧。”/ a7 g" ^9 k# Y4 f& f( U
  项磊倔强地说:“不!把社团建起来再说,我就不信没人加入!有人加入就一定有人愿意把这件事承担起来!”$ e+ Q! H  ~8 k! a2 X
  当晚,项磊拉着我混进了社团联会场,会议结束后,项磊找到社团联主席问创建社团的流程,社团联主席摇摇头说:“来不及了,明天上午新社团就要提交审批表和章程了。”项磊说了半天好话,社团联主席最终给了项磊审批表和社团章程范本。" E4 X& P4 C( J  }' ]! ]2 Y*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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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R" A( ~4 \5 w  第二天一大早,项磊就把我叫醒,说他熬到凌晨,总算赶完了申请稿和章程草案,得抓紧时间去盖章。
( p$ f3 i7 n6 {9 V  系学生办,老师看完项磊提交的文稿,苦笑了几下,问道:“这个社团具体能做些什么?你们还有精力去管理?”项磊口若悬河地宣讲了他构想的完美计划,老师摇摇头,犹豫之下给盖了章。4 ^: g; x) J7 I( v2 R5 G% S# A
  院办,主任问了同样的问题,项磊做了同样的交代,主任盖章之前强调说:“记住,搞对外活动的社团要注意肩负的学校形象!”项磊急忙满脸堆笑点头称诺。6 ^, V* ]) q6 e
  团委,老师直截了当地问项磊:“有一个问题,这种社团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予以维持,这个资金从哪里来?社员是一次性交纳会费还是需要不断地交?如果是后者,社团的公益性质会不会变质?”项磊忙说:“社团计划不收会费,社员参加活动全凭自愿,当然相应的支出自然有参加活动的社员自己衡量。”老师当即否决了项磊,她说:“那怎么行?社团没有资金,拿什么来缴纳社团联管理费?”我们这时候才知道学生社团是必须被隶属团委的社团联统一管理的,而且还要缴纳管理费。项磊说爱心社团是公益社团,对外活动又能提升学校形象,能否申请免缴管理费,团委老师马上说:“不能。没有先例。”7 G! ]5 v2 \1 `; X3 \
  团委最终没有立即盖章,而是让项磊回去修改章程里关于免会费的规定,重新提交后等待审批。- j8 W2 c9 w) F1 `" H( T0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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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假期前,社团联主席打了电话给项磊,说爱心社通过了审批,要项磊在国庆节前提交本学期活动计划,并着手准备国庆节后的招新工作。
5 L1 l9 @; @/ M2 f  B  于是,我们看到了大学四年期间最神采飞扬的项磊,整整七天假期,项磊一直住在宿舍里,每天都在为节后的招新做准备。系里的男生纷纷来我们宿舍好奇地问来问去,项磊向每个人征求着不同的意见,只是一份传单,一帮人围在电脑前字斟句酌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拿去印。假期结束的时候,全部由项磊新领到手的奖学金垫支,传单,海报,条幅都准备好了,他们却不约而同抛给了项磊同一句话:“我看招不来几个人。”- i( V3 Z) ~- m) w; A
  说实话,我也是没信心的,我总觉得不会有太多人对这样的社团感兴趣,谁知道这样的新社团是不是拿来装逼用的呢?可是到了这个境地,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了。就算我不愿意撑下去,项磊一个人也会孤注一掷。4 y# D' B: V  E
  招新第一天,何飞第一个在报名册上签了字,交了10块钱会费,系里过来帮忙的兄弟们见状,也纷纷前来支持。我负责收会费,何飞负责登记社员信息,项磊一改往日在公共场合不善言辞的性情,站在课桌后对每一位前来咨询的同学滔滔不绝。两天下来,招新成果居然位列全校所有社团第二!
) i" C0 u( S* U2 O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项磊。
' Q% `! v5 l( B* E4 l9 r7 ~  社团很快组织了一次全员会议,竞选方式决定了各级学生干部,我和项磊当然退居二线了。我们和那些激情飞扬的干部们几乎每天坐在一起商讨活动方案,制定活动细则,编排支教值日表和值日交接规范,很快,社团有条不紊又生龙活虎地运作了起来。3 y3 D; f! j( D0 Y& w  J5 ^
  这些大二大三的同学每周顶多有两个半天可以参加支教活动,饶是如此,一个育才小学也排不过来了。所以除了育才小学,社团还把支教活动拓展到了其他十几所类似的农民工子弟小学。在育才小学,除了我和项磊,又新增了5名社员轮流值日。
" O4 v, Z8 B+ w# [; Z- M) }5 i  w' u! T  在别的小学和我那老乡重逢了一次,听我和项磊说起社团的现状,老乡连连称奇。老乡那个社团,两年的新旧社员加到一起,也不过是我们社团人数的一半而已。
7 a4 w! G$ x! m  这时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人大小姑娘对项磊的评价,也许真的不得不承认了,项磊这家伙真的比一般人更能带给陌生人值得去信任的印象呢。其实,据我们所知项磊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讲演的人,我所亲眼看到的他的两次动情讲演,应该都没能顾得上去掺杂一些用于刻意制造感染力的东西,而不过是性情所致的自然流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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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2: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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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何飞一时兴起想去育才小学看看,项磊其实并不情愿,何飞故作恼人小屁孩儿的样子拽着项磊的手撒了好一会儿娇,本来一本正经的项磊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何飞就当项磊应允了,项磊也没再阻拦。2 _' _# L9 D+ h' P
  第三次回来,项磊不无认真地对他说:“以后你别去了。”对何飞来说,去或不去其实已经没什么了,但他还是问了项磊为什么。项磊便说:“你太不正经,太能捣乱,把那些孩子教得越来越皮,往后更不好带!”
; i7 \! }6 A  c$ i4 E9 G  E0 a6 A( Y2 h  “你这意思是我去就为了玩儿呗!”何飞有点不大高兴,赌了一晚上的气。
- D' a9 g+ `0 E  项磊坚持要发起社团,何飞提醒他元旦前后就有校园招聘会了,过完年还要准备毕业设计,项磊根本没有听进去。在学校宿舍里当着众兄弟的面儿,项磊不耐烦的一句“你就别操这心了”让何飞一时颇为光火,两个人为此别扭了两天时间,项磊几乎根本没闲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何飞想想,自己好像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小心眼儿起来了,不由把自己嘲笑了一番,然后主动问项磊国庆假期去哪里玩。项磊当即回说:不行了,不能玩了,社团批下来了,节后就要招新,七天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准备妥当呢。项磊说大学以来自己从来没有组织过什么集体活动,如今碰上这种事儿真挺紧张的。3 n( `4 d' ?. v7 ~! }8 L! S( L
  何飞失望极了,听项磊的语气似乎又在倾吐心声,可何飞好像仍旧共鸣不起来。( e* F: R/ Y$ n4 j' C
  国庆节当天,项磊用宿舍电话打给何飞说自己正在设计传单,几个同学都在旁边帮忙,晚上就住在宿舍里了,何飞忍不住说你他妈的别为这事儿疯了啊,项磊倒也没生气,压低声音说要不你也回来住得了,何飞说了句你他妈自己疯吧,便狂躁地挂了电话。
6 n' l( A2 ~8 v/ X" e0 z9 \  第二天项磊一整天没来电话,晚上何飞把电话打到宿舍的座机上,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郑东明接的,愣是没听出来是何飞的声音,直接把电话转给了项磊。何飞问你丫今天还不回来?项磊说暂时还没搞定。
( A% w7 D4 t" K) K: W. P  假期里,何飞回过两次宿舍,项磊总在热火朝天地忙他自己的事儿,甚至没有闲暇多看何飞两眼。为这,何飞甚至有点嫉妒项磊忙活的那些破事儿了,哪怕只是普通同学,似乎也理应问上几句进展如何的话来,而何飞却根本不想去了解,所以也懒得问上半句。
0 }4 R7 i* Y! S* I  何飞窝在他们的小屋里,日夜颠倒,泡面充饥,玩网络游戏玩到想吐,就泡在各种论坛里灌水。心血来潮回到项磊曾经担任总版主的论坛里看了看,哪里已经完全改了版,前十的活跃ID也没有一个看上去眼熟的了。翻了翻旧帖,发现2004年春节前的帖子已经被全部删除了,包括项磊的小说。
5 g$ w* z3 d2 J0 j! e, h- f  人气最高的版块里,很多人姐姐妹妹相称,何飞差点以为这论坛已经变了主题,直到百无聊赖地翻看了几个帖子,才发现这些姐妹从生理上来说应该都还属于男性。
" c- i4 |( \) }% O9 R5 ^' d! i, z  一个ID叫“大清赫舍里贵妃”的帖子标题相当惹眼:本宫昭告天下,今日又喜收一女。点进去看了看,像是网络过家家游戏,一个家族招募了新的成员,特发帖册封该新成员为“大清紫玉格格”,于是,后面有一个名为“大清紫玉格格”的ID跟帖发言:额娘!额娘!女儿给额娘请安了!女儿近日看上了叶赫那拉娘娘的四阿哥,还请额娘为女儿做主啊!再后面“大清叶赫那拉贵妃”也跟帖了,他说四阿哥已经有了婚约……! T. O; V- o; o6 M
  何飞笑抽了。何飞开始想象这些人的样子,大概都像魏桐那般清秀得模糊了性别第二性征,而且估计要比魏桐更女气呢。1 S  \: _7 m8 b' A
  何飞注册了新的账号,然后回到这篇帖子里,留了一句:“你们都打算做变性手术吗?”很快就有三个人几乎同时回复,几乎是大致雷同的反应,骂何飞装逼,叫何飞滚蛋,要何飞有种就别穿马甲。
& I5 M  Y' v5 `4 u& _7 S  何飞非但不气,反倒觉得好玩儿,你来我往继续混了下去。
) j' Q; K: h- W8 {0 X' I  几日下来,那些人虽然仍对何飞存有敌意,却好像感觉到了何飞其实本也无意挑衅,所以骂声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人邀请何飞加入他们的家族。何飞说自己当不了贵妃福晋之类的,也当不了格格小姐之类的,如果有皇帝老子的空位,倒还可以考虑考虑。这番话又招来了几个重量级的羞辱,那些贵妃们大概觉得自己被猥琐之人占了大便宜,几乎全都抛头露面了,纷纷要求何飞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何飞回说:老子每回撒尿的时候都不忘照照,帅得连冲马桶都下不去手。( c- X* ]$ j! G
  何飞回到这个熟悉的论坛之后,竟成了过街老鼠!连那些家族之外的ID都开始围攻他了。何飞发帖表示不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些陌生的ID。有一个叫“橙子阳光”的ID发了一条站内信过来,他告诉何飞带有家族称谓的ID不过是家族成员的官方马甲罢了,只有在处理家族事务的时候才会被登入。何飞回帖问他这些家族平时都有什么日常事务,橙子阳光回复说,如你所见,接收成员或者开除成员,解决内部矛盾,册封、晋升或降级成员等等。, G0 P! }4 m8 d
  何飞哑然失笑,心想这些人大概刚断奶不久,言行思维着实搞笑。然后何飞又想,也许这些人不见得会有多么幼稚,他们专注于过家家游戏混迹于此,会不会正像自己现在对他们这么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感兴趣一样,不过是因为太寂寞罢了?
, e5 R, k5 l: r, w  橙子阳光又发了站内信过来,问何飞要QQ号码,何飞回信说自己不用这玩意儿,然后对方又问何飞要手机号码,何飞回道:小妹妹,咱俩还不熟吧?对方接着说想认识一下不可以么,何飞回了句“就先这么认识吧”,然后忽然觉得百无聊赖,顺手关了浏览器,直挺挺地往那张冷清清的大床上倒去。! A- Z4 k! P6 e7 V,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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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H% ~( |0 k' s  一大早项磊就爬起来了。何飞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后,项磊已经背上书包往门口走去。何飞半睁着睡眼问他:“又去哪?”项磊头也不回地说:“小学。”何飞扯起嗓子喊了起来:“内裤都他妈没的换了!”5 B+ l: Q  p, Q7 z) J# {6 ~
  何飞的这声喊,正好被项磊带上门的声音完全遮盖掉。
9 q" e/ z; N/ W- n  直到晚上九点多项磊才回到家,他洗了个澡打开电视就要脱衣上床。
( B. t3 l- t  a) G/ n* S  电脑前的何飞忽然说:“我快饿死了!”
3 k0 ^. K5 H! ^) p! Z  “晚上没吃饭?”项磊停下来问。4 V% G+ N8 z$ G  v+ w1 V) |: y
  “嗯。”何飞发出委屈的声音。
" H9 v5 @& W2 v" E5 ~5 f  “为什么不去吃?”
# v3 Z' p/ c6 R# q, p  “不想下楼!”1 E4 V, @# y$ h7 w
  “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 r( U0 ~2 s+ T/ M' l$ a  “玩游戏呢!没留意时间!再说,谁知道你丫什么时候回来!”0 Q2 c* O0 S2 a8 u( [* ]6 |
  “那你等会儿。”项磊说完,就在门厅的橱柜前忙活起来。+ A1 [8 k2 Y7 \9 k
  “我求求你别整面条了!”何飞朝卧室门口喊道。; q. Q6 p5 Y! `1 m* ?
  “只有青菜、鸡蛋和挂面了,大米没了……”项磊在一阵叮叮咣咣的背景声音里说。
6 I0 E; F" \( |* h# C/ |  “操!不吃了!不吃了!”何飞气急败坏。( @( `- d: }# {7 g: v
  “刚路过的时候,那些小店都关门儿了……”项磊站在卧室门口对何飞说。1 R8 A3 M5 Y' ^/ a9 d" E4 A6 p
  “都说了不吃了!”何飞头也不回地说。$ E2 N  {9 O: S
  项磊脱衣上床,拿着遥控器搜索着电视节目,何飞关了电脑和卧室的顶灯,迅速地脱完衣服,一把抢过项磊手里的遥控器,直接关了电视。2 r6 p( a* y3 a6 u8 b5 k+ L- c" ~( H
  直奔主题。可是何飞感觉项磊好像在应付。何飞心中不快,不管不顾,这件应该是两个人互相迎合才能水到渠成的事,完全被他干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事。2 N9 Z/ M% g, ]: T; W. _6 E7 ]
  完事儿,何飞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软绵绵地叫嚷不停:“妈的,饿死了!饿死了!”然后翻身推推项磊:“面也成,面也成。”
* \8 n: ~- j7 |( q8 |  项磊不情愿地穿衣起床,一边咬牙切齿地责怪何飞真能折腾人,一边走出卧室去捯饬他做不烦也吃不烦的青菜鸡蛋面去了。
! g3 y2 V' T: b0 f& O' h/ D  何飞爬起来重新开了电脑,项磊把面条盛在碗里放到何飞手边,何飞看了一眼说:“筷子。”项磊喊了一声“操”,拿了筷子回来,然后在何飞后脖颈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大概远远超出了项磊的预料,于是项磊禁不住“啊”了一声,又伸出手去揉了几揉。
; j" C  j+ ~- p8 G3 l  何飞呲牙咧嘴地痛斥项磊心狠手辣,项磊嘿嘿一笑钻进了被窝里。
# ^" P3 I% R% o9 T' S, j  何飞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了面条,随手将碗筷儿仍在了桌子一角。项磊让何飞先去把碗洗了再玩电脑,何飞说你睡你的别操这心,项磊转身过去,很快就起了鼾声。1 C/ y* X7 E6 \. T( D
  玩游戏到下半夜,何飞临睡前又去论坛逛了一圈。橙子阳光几日前的站内信追问说:就先这么认识吧,——可这算认识吗?何飞笑笑,下意识转过脸去看了看熟睡的项磊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忽然莫名地有点心虚。
' ~7 D& r! Z& o  A; X  何飞没有回复橙子阳光的站内信,刷了几个帖子就关了电脑,爬上床去。' |# n) ]8 [9 K' s*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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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之前,何飞隐约闻到了一股饭香,隔着一道卧室的门,门厅里传来煎炒的声音,光着身子打开卧室的门查探,项磊正在炒菜。, i7 q- b/ q6 w3 E- w7 T, L
  “油烟!油烟!”项磊挥舞着锅铲示意何飞关上卧室的门。+ I0 `6 L! X$ h, d+ H
  何飞洗了个澡,擦干身体围着浴巾走到项磊身后,从项磊腰间环抱过去。- b9 m- [1 @' E( k) l. e2 ?' e$ `) F
  “我身上油烟很重,刚洗完澡你赶紧滚回卧室去!”项磊侧过脸笑说。
+ u# t) w& ?, [) O/ [! J  “不滚。”何飞探出下巴在项磊脖子里蹭来蹭去,“今天怎么这么好?——啊,不对!应该问今天这么空闲?这都中午了还没出门儿,又是蒸饭又是炒菜的。”8 L$ x" j# y5 I. P. |( g
  “吃完饭我们去爬山吧,国庆节不是没玩儿上吗?我这心里也老是耿耿于怀的。”项磊说。
. j2 w/ j' A- `' D3 Y# o  “我可没有耿耿于怀!”何飞叫道。
! D3 ]% u( R7 j* J  “去不去?香山!”
6 L2 L, [& x$ R3 B# X& i  “不去!都他妈去过一百回了!小学中学大学一有集体活动就去爬香山,红叶没见几片儿,净看黑压压的脑袋了!”% X4 j# V8 W3 w2 G; x* i$ p
  “那你说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八达岭长城?故宫?颐和园?圆明园?天坛公园?”
4 V; ?) q/ g: R. M  “让我想想……”何飞偏起脑袋,“我们去爬蟒山吧!以前我一哥们儿给我指了一条小道,一路上去别有一番情趣,说不定半路上还有心情打个野战什么的。”) O% c4 X7 |6 m: e
  “一脑袋不可回收垃圾!”项磊骂道。0 b! z# {$ h* M
  “就这么定了!不过咱俩得抓点紧,蟒山不比香山近,在昌平十三陵那边儿!”
- o( u2 z3 y. p* Z  项磊的烹饪手艺仍旧让何飞难以恭维,不过这顿饭吃得还算有滋有味。何飞心想,你总不能奢求一个没学过烹饪技术的大老爷们儿像一个贤妻良母一样精通厨艺吧?: m4 l  F, w5 f( |
  吃完饭,何飞觉得时间紧迫,没让项磊及时去收拾锅盆碗筷,两个人背上几瓶水就奔十三陵去了。, K/ S- K0 x5 R1 N. s. G( q
  穿过十三陵水库,走过蟒山正门,从一片林子里钻进去来到山腰,何飞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羊肠小道,沿着这条没有铺设石阶的小道一路上山,果然不见半个人影,周围的灌丛草木虽然大致雷同,但穿行在这样的原生态丛林里,真的别有一番韵味。
9 I8 f; N3 b4 ]7 p4 |% ?/ g  在一处悬崖边,项磊把手拢在嘴上,对着远方吼了几嗓子,何飞四处查看未见人影,拽着项磊来到一片密林深处吻了过去,亲吻着时,手也没闲着,果真要去脱项磊的裤子。
4 F1 c) \$ X0 o7 j' W  项磊奋力挣脱,大笑着跑开,一边跑一边回头骂何飞是个疯子。9 p6 K7 v$ u2 @* r! f0 A3 ^
  何飞觉得这人真是扫兴,跟上去的步子不由地也慢下来了。
; ?- V) \4 l& r6 }- n  走出大概半里路的样子,迎面走来一个挑夫,分别看了何飞和项磊三两眼。项磊一直目送挑夫走远,然后示意何飞回头看,何飞看到那挑夫正好经过刚才那片密林。; k6 E0 g7 ?4 C7 b6 _; C
  “看见没?被人撞上的话连裤子你都穿不及!”项磊说。
4 h" ]  N$ R" u6 i  “操!到时候我把衣服往你脑袋上一蒙,他怎么知道我下面是男是女?谁撞到这种事还会停下来欣赏一会儿啊?”何飞嘴上这么说,心里倒觉得庆幸。既如此,被扫兴的郁闷也就这么被冲散了,不多时已经一干二净。
5 D2 x8 Q5 `1 U/ J6 R  远远望见山顶的时候,两人已经过了口干舌燥的生理极点,吹着山风着实神清气爽。这山并不高,没有石阶的山路其实也并不难走,他们一路少有停歇,到了山顶的时候,离太阳下山还早。一路风景和附会于此的人文气息其实并无特别之处,两人在山顶吹了会儿风就沿着石阶路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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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3: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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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深秋,眼看隆冬将至。) z) }; i, Z  w5 u( `+ h8 f
  社团收取的象征性会费一半给了社团联,一半用于零零碎碎的活动开支,很快就没了。积极的社团干部一直想在冬天来临之前解决掉育才小学的课桌椅问题,可是争取过各种渠道,找学校团委,到本地中小学寻求捐赠,拉社会赞助,没有一样行得通。- g! z3 h, E* z' L" w
  直到十一月中旬,这件事还是没什么进展。半数社员申请退出支教活动,更有少数社员要求退社。事实上,这些少数社员第一次去那些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摇了,那些脏兮兮的小孩子们抓着这些新老师的衣角围着他们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惊叫着躲开。也许,他们想象中的爱心活动不应该是这样的。
$ f. M& K% ]$ [$ h/ S9 m8 X* R/ M" M* C  一次社团联例会,社长拽着项磊一同去了。点名到摄影协会的时候,项磊忽然有了主意,他很快召集了社团的学生干部,商讨和摄影协会联合举办一次取景于农民工子弟小学的艺术摄影活动,然后在所能联系到的中小学校和兄弟高校校园内巡回展出这些作品,活动搞好了,没准儿能争取到不少支持。1 u! h2 _  T' i$ m) v$ m. O' V
  每个人都对这个计划兴致盎然。
1 W# P) _7 T. j0 h. A4 g  ^  说干就干,项磊第二天就联系了摄影协会,摄影协会正苦于找不到有意义的现场活动呢,所以双方一拍即合。4 m5 b) _- F- L( F" H+ R
  家在北京的社员纷纷联系自己的母校,家在外地的社员则通过同学老乡关系联系兄弟高校。很快,超过二十所大中小学接受了社团发出的书面倡议,大致算下来,巡回影展差不多要持续到期末考试前。为了尽可能地扩大这次活动的影响力,社团很希望清华北大也能参加到这个活动中来,可是一直没能联系到合适的团体组织接收活动倡议书。项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了陶铸闻,说来也巧,陶铸闻最亲近的一个学姐正好担任过北大爱心社的学生干部,陶铸闻提起此事,这学姐很快就促成了这次校际合作。* g6 o2 ~; U1 L4 s/ ^, t0 `
  活动资金问题是个大问题,项磊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些社团干部纷纷表示,他们愿意自己掏腰包搞这个活动。外联部拉了一个星期的赞助,颗粒未收,眼看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解决资金问题,项磊接受了干部们自愿集资的倡议。" R( T( m( v9 ~0 U2 u
  小家伙们可爱照相了,争着抢着往镜头里蹭。4 i+ O, k, s' K. \1 c8 ?
  无论是去印刷传单和海报,还是去制作展板,社员们都会带上那些孩子们的照片给那些商户老板看,最后都能谈下来一个不错的折扣。
- B  y1 B4 q) O4 x/ A' V7 P# m. `* W  在展板上设计版式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社员们希望做出尽量完美的视觉效果,为一句台词一个底色都要一次次地去修改。自习教室里显然做不了这种事,有时候他们在湖边的空地上工作,如果有风,他们会搬到教学楼的楼梯拐角处。路过的同学问他们在做什么,而后惊讶于自己此前根本不知道这个社团的存在,当即就要补交会费入社。
* Z( n2 Y: S6 F/ f7 O" x0 v& [  在这段时间里,社团的人数又回升到了最初的水平,甚至有摄影协会的同学也加入了进来,还有些社员的激情居然影响到了整个宿舍的同学集体入社。4 P. F0 D) K0 O! f3 ]
  学校陆续开了几次校园招聘会,可项磊的简历都还没来得及做。
# L+ B. [" c4 g- c  有一天回到宿舍碰上班长,班长问他要不要参加一场保研考试,还说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项磊问他什么时候考试,班长说,后天。根本来不及了,项磊只好放弃。& N1 L9 t2 ]2 }  o/ r0 `
  何飞问项磊:“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考研还是工作?总不应该是继续义务支教下去吧?现在社团已经有人顶着了,你还有必要盯着不放吗?”% T$ a/ ]% S) A0 O7 `- S4 W
  项磊叹一口气,说:“过了这段时间吧,这段时间对社团来说太重要了!”
1 O. I, H. S) N6 d: i" r, u  项磊没有做一天的社长,可是连社长在内,那些大一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们都直接称呼项磊“头儿”。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后一步总是归于同一个程序,在场的每个人纷纷朝项磊看齐。尽管项磊对此并不习惯,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担当了很久。& }+ g2 k1 i7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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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末,社团第一次最为隆重的校际巡回影展活动终于拉开帷幕。活动反响不错,有条件的合作学校还请来了各类媒体进行报道。看到摄像机的时候项磊赶紧逃离现场,可最后还是被眼尖的社员拽了回来。项磊脸红,口吃,语无伦次,采访记者就临时设计了一段台词,让项磊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背了下来。
4 ~2 P8 r2 m# A( P; P! }" y* P  为了节省转移展板产生的费用,社团制定了最合适的巡展路线,前后两个学校的距离不超过两公里的时候,值日的男社员们轮流替换,步行带着展板转移,或举,或扛,或抬,或端,或背,或抱,所经之地,俨然一道行为艺术风景线。当然,项磊每次都在。
, ^1 w$ `- C4 e: |: B  十二月的风冷得刺骨。一路上,女社员们带头玩起接歌游戏,男社员们接不上来之后就意兴阑珊了,开始相互交换每晚宿舍夜话时收集到的黄段子。0 V, F$ h, B2 K/ v% K6 n* H
  文具,书,衣服,这趟影展募集到了很多公益物资,育才小学的课桌椅也总算有了着落。影展最后在本校收尾时,社团又吸引到了十多个新社员。+ R! {- `) w' H$ T# d( e
  元旦假期前后,每个去过育才小学的社员都收到了童童的画,画中,一个高个儿的男孩或女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下面写着“祝亲爱的老师新年快乐”。我们的社员说,如果小童童是在本地的小学读书,整整大半个学期,都能在宣传屏里看到自己的作品。
1 g, D: Z# u- i+ o% H5 l- v, ]  影展结束的时候,张老师告诉项磊,教育系统的领导来慰问过了,要张老师有时间多跟那些大学生沟通沟通,再给他们带个话:别太过张扬了。张老师听得不舒服,当即回说:那些大学生不张扬,我这些小同学仍旧要坐在地上冻着屁股蛋子上一冬天的课。领导一时语塞,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就钻进小车里绝尘而去了。5 C6 q& x/ U9 N
  没提前打声招呼,张老师直接带着两个学生家长把一面锦旗送到了学校团委,团委老师联系到了社长,社长打来电话要项磊一同前去接旗,项磊死活没去。社长后来告诉项磊,锦旗挂到了团委办公室的墙上,社长问能否交给社团保管,团委老师瞥了他一眼道:交给你们保管,你们往哪里挂?
, h. G& G4 ?2 m3 f9 m+ {; J; m  期末社团联半年总结会上,团委颁了一个最有价值奖给社团。社长申请免缴社团联管理费,再次被当场拒绝。社长忿忿地对项磊说:他们凭什么?不就每学期收一次工作计划和一次总结报告吗?期末还搞什么聚餐晚宴,吃饱撑的!; p. @! d( I8 B) T7 H- Z
  项磊苦笑一声,对社长说:反正你记住我们这社团不是为找他们邀功而存在就是了。全靠你们了,以后我除了偶尔去小学看看,估计没什么时间参加活动了。
& O( i, L- G  `& P2 l& R- @  社长忽然有了压力,哭丧着脸说:头儿,有什么事儿我可能还是得找你。
( S0 Q/ A( L9 D- h" M# F  M2 h* z. m  ?. I  项磊拍拍他的肩膀笑说:别总来烦我就行,偶尔商量商量什么事那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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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来到育才小学,项磊看到张老师正和那个已经升到本地小学四年级的同学说着什么,张老师看上去说得语重心长,那同学一直低着脑袋,不时抬起胳膊用袖口擦擦眼睛,然后重重地点点头。- X* `3 u! V; V  b
  小同学耷拉着脑袋离开之后,项磊问张老师发生了什么。张老师对项磊说,那孩子非想转学回来,问他的想法他也表述不清,可能看我们这里越来越热闹,心生向往了。( _7 d4 K6 z, t' l2 t
  项磊看着那孩子渐行渐远的落寞身影,忽然就不由地难过起来。本该为他有机会到正规的学校里读书而高兴,现在却感觉这份慰藉其实颇有些无力。1 T, j2 H$ c$ F. j, f
  社团影响再大,愿意帮助这些孩子们的人再多、再上心,能为他们做的,好像也总归是徒劳的。这么一想,项磊失落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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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3: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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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团开始策划影展的时候,何飞反对项磊参与进去,可是何飞怎么可能不了解项磊的秉性?社团现在就好像他的亲儿子一样,他就是舍不得干脆利落地撒手不管。
7 T: |/ r' r# p. c6 x2 e# G0 J  何飞应该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这样的项磊,善良得纯粹,认真得可爱,可是何飞觉得自己现在又开始憎恨这样的项磊了,到了如此忘我之境,他眼里还能有哪个特别的个体呢?不会有的!何飞真想问问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这么做的意义所在。
- L( z$ m: c. s, D# o/ z- D2 L4 |  他很累,那种周身的倦意三年多的时间里从来未曾得见。可何飞同样清楚得很,疲惫的躯壳里装满了他的精神抖擞。/ Q8 V- c/ R% D, [" n: U0 v
  石卓曾经说,项磊在何飞这里找不到精神共鸣,石卓还说,任何一种共鸣都强求不来。项磊似乎越来越不需要何飞的共鸣了,可这并没有给何飞带来任何轻松。每当何飞无意中看到项磊摊开来摆在桌子上的支教笔记,还有他给那些孩子们准备的奖品时,总感觉有些不自在,想马上躲开视线。好像总有些什么一直都贴身存在,然而可恨的是,一半咫尺,一半天涯。& y+ M0 B8 Q' j: `: C" D
  何飞倒是能确定,这当然不是被项磊冷落后的小情绪。事实上,何飞自己都觉得并没有被项磊冷落,因为每当何飞心烦意乱地叫嚷没内裤换了、没饭吃了时,项磊总是一副理亏的样子去洗衣做饭,只喊累不喊责怪。  C" J/ _1 M2 i, c0 w& X/ v* @
  这时候,何飞却由衷地想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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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陶铸闻的关系,北大爱心社接受了巡回影展的倡议。陶铸闻通知项磊的电话打来时,项磊正在洗澡,何飞看到项磊手机上的来电名字,本来并没有在意,也没打算去接,电话第二遍打来的时候,何飞忽然就记起了陶铸闻这个名字,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 p+ @3 a) z4 x  “你找谁?”何飞口气生硬。
! N  g) x/ c5 S0 [  “这不是磊子的电话吗?我找磊子。”陶铸闻怯怯地说。
  k( ~) B) r+ X  何飞一听就来气了!“磊子”这样肉麻的称呼,若非是兴之所至,连何飞都很少叫得出口,这北大高材生果然酸的可以!
, m: N8 K1 s  [  R; i  “你什么事儿?”何飞问道。
) E  A6 D( N( Q  \1 `1 o  “你是哪位?能让磊子接电话吗?”陶铸闻一听没有打错,倒镇定了不少。
8 l  y$ l, \6 ?0 p! I* _2 |2 e  “他不方便!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何飞提高音量。8 L/ z9 {" h! m; W* ^- o
  “你是他朋友吧?别误会,我就是跟他讲影展合作的事情而已,我们学校这边已经谈好了,订了日期提前说一声就可以了。要不我过会儿再打来吧!”陶铸闻说。) X0 I) x  G* ^9 L. U  F* p
  “不用打了!我会转告他的!”何飞说完,直接挂机。8 F* K6 s# p2 V* H& b
  项磊洗完澡,何飞面无表情地转述了陶铸闻说的事儿。项磊拿起电话要拨回去,何飞忽然就急了:“都他妈的一字不落地把事儿跟你说了,还打回去电话干什么啊!”5 D3 S9 \, o  h% H; l
  项磊吓了一跳,愣了半天也没有把电话拨出去。
+ |! U) k4 U4 y  “我当上次手机被人扔河里以后很多人你都联系不上了呢!原来你们到现在还联系着呢!”何飞狠狠地盯着项磊继续大声说。
8 Y# z- X/ \5 T. |+ w  “这不有事儿才联系的吗?”项磊低声解释。7 m/ r  t; g2 I* p& i7 z: d9 a2 ^
  “操!还一口一个‘磊子’,够磁的啊你们!”& `% j0 _+ @* g7 b
  项磊不再辩解,上床钻进了被窝。
2 L( E  ~2 v9 l) j' J/ N  两个人沉默良久,项磊忽然嘿嘿笑出来。何飞坐在电脑桌前,转过脸去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厌恶地转了回来。0 r6 R" l- l4 ~- d* X
  “横起来没完了你?”项磊说,“不过难得见你吃一回醋,看着挺逗的。”
: ~8 s% K; c+ v  何飞没理会,自顾自地玩起了网络游戏。项磊觉得无趣,转个身自己睡了。' g# X/ {/ ~+ v
  何飞自己都知道这气生得底气不足,甚至没来由,可心里就是觉得不顺,烦躁,厌恶。特别是项磊非但不多做辩解、不和自己吵,反倒讨好地嘿嘿笑起来,这让何飞觉得别扭极了。何飞觉得他们如果能吵几声,骂几句,甚至动起手来,一定远胜如此!7 X, e4 U/ Q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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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l5 |. R! J( @7 c8 ?' T  何飞发现自己一半是气陶铸闻的电话,一半却是气自己。
1 z# ~0 v0 ]& s- D' k, C  c8 m  好像只有在他受伤害的时候,才值得自己去心疼,只有在他孤单无助的时候,才值得自己走上前去完全全地独享下来,一旦他获得了足够多的善待和尊重,一旦他充实起来,像个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那样活着时,自己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被他需要了。
3 z9 b4 k1 ^, l; u' Q  这种无可抑制的情怀,让何飞情不由己觉得自己可恨起来。
! O; T" \( O2 p: `- x- F8 t0 g* |  每当项磊积极配合自己的时候,何飞总是忍不住说一些让他饱受刺激的话,比如何飞在那件事的过程中贴近项磊的耳朵问他:你说说你那些社员弟妹们,那些学生娃,还有张老师和那些学生爹妈如果知道你和一个男的同居着呢,每天晚上都会躺在这男的身体下面,而且还要不时地配合这男的变换各种姿势,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信任你,赞赏你,喜欢你,尊敬你?
( M' _' m0 n1 B9 y: J+ S/ I; e3 Y  心下还想着,你丫难道不记得大一那些事儿了吗?刚开始每个人都愿意跟你做哥们儿,可是当他们发现你是一个同性爱之后,就一个个地敬而远之了。现在,团支书正在发展最后一批积极分子,剩下的消极份子差不多只有四分之一了,没看见连郑东明都给预备了吗?三天两头就会去一趟敬老院孤儿院少管所烈士陵园之类的地方,组织上一直都看不到你,何止是因为你背着一个记过的院系处分?3 z0 x6 P7 X# n8 g
  何飞停下来,贴着项磊的耳朵说完那段话就摆正脸和他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答案,项磊一声未吭,别过脸去,何飞就伸手扳正,项磊再别向另一边,何飞再伸手去扳正,嘴里还不停地央求着:你说说呗!说啊!
: L4 S4 a. [& j  直到项磊被惹恼了,低声骂道:你他妈的现在怎么这么傻B呢?
1 j; n# D6 j, }8 o9 T! b  何飞看到项磊脸上的羞愤,不怒反笑,项磊要中止这件已经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了的事,何飞就此寻到了滥用身体强势带来的另一番乐趣。
* Y0 Q4 ~% E+ u( o: H$ @& t) h1 u  这是项磊一开始就配合的境况。如果项磊从一开始就不配合,何飞又觉得这样的生活剩不下半点意义了。这个同床共枕的人,他是自己的兄弟,还是爱人呢?认定的兄弟很容易就能一辈子,可他们两人之间超越兄弟的关系之后,不小心已经试过两次,一旦不在一起的话就很可能会渐行渐远了。
) g9 V, ]( J% q9 x: ]  何飞仍旧不敢认定这是一场正式的恋爱,因为何飞曾经所有的恋爱,都没有像样的下场,而且都不是自己不小心丢掉的,统统都是自己不想要才遗弃的。9 [4 o; O7 H' \3 i' D) @
  何飞还是宁愿相信,是因为兄弟做到了这个份儿上,顺理成章也就同性爱了。+ W0 V: @$ b  e1 A
  其实,面对这个和自己具有相同构造的小男人,从他的身体散发到自己鼻息中的生理诱惑越来越强烈,于是自己被他的身体激发起来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密集,同性爱这件事对何飞来说已经不只是纯粹的习惯了。可是让人懊恼的是,曾经精神为之颠沛的时候身体上风平浪静,如今身体上为之着迷的时候精神里又失去了原有的方向。  d5 r* @; B" o  H$ a1 V6 x
  不是想要离开他,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所振奋了。
9 L, E1 ?2 x1 J! ?5 P  m0 p' K  何飞宁愿自己是在这个时候生病住院,或者,项磊是在这个时候被人狠揍。
& `) x. C, A( ~& i# g' O1 v  何飞宁愿他们共同承担一些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在远离自己的一个小宇宙里成就着自己的小理想,自己却在他眼皮底下的一个小世界里放任着自己的小寂寞。3 ?2 l2 n9 S. W% j*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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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子阳光锲而不舍地在站内信里说:帅哥,你让我失望了,你没有你所表现的那么可爱而不羁,我甚至以为你会很大气。现在,我忍不住想问你,你怕什么呢?
) s. C! {  T" p& n  何飞转过脸去看了眼熟睡得一脸无辜的项磊,索性点开了回复,从QQ登陆框里复制了自己的号码,又敲了两个字,“加我”,然后不给自己哪怕两秒钟斟酌的时间,就这么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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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4: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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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磊无意间在电脑里发现了何飞的上网痕迹,打开久违的那个论坛,随便看看就能猜到哪个帖子是何飞发的。有一天回来,电脑桌上多了一个摄像头,项磊问何飞哪里来的,何飞说他当天下午专程去中关村找表弟要的。项磊没再多问,似乎是不敢多问,比如问他要来摄像头做什么,或者问他怎么开始去同志论坛里混了,项磊觉得这些问题本来或许不是问题,可是一旦问出来,就成了大问题了。0 h6 }/ N( e: n  W1 w6 i2 k: B
  何飞曾经埋怨项磊不相信他,事实上,项磊把所有的信任都押在了何飞一个人身上,有时候项磊会想,如果连何飞都不值得自己相信的话,一旦他最终选择离开自己之后,那自己恐怕再也没有信心找到下一个可以让自己义无反顾去相信的人了。
3 b  p2 c! A5 O$ M( S7 N; d8 Y  项磊偷偷地看完了何飞在那个论坛里所有的主贴和回复,确信何飞混迹在那里就像他玩网络游戏一样,不过是排遣寂寞罢了。: H5 W5 P8 X% A/ |# H; j
  此前,项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何飞这般寂寞。
9 E: f9 W9 s! X  ]  好在,社团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自己也算是尽了全力,往后的日子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一番了。错过了保研考试并没有让项磊太过遗憾,项磊从上大学第一天起就没有打算过读研,学习这件事总是让他感到枯燥乏味,如果不是背负了很多人的期望,项磊可能连大学都不愿意读。还有半年时间,找工作,做毕业设计,够自己忙活的了。% _9 J8 u# i) `' h9 ~- t
  想到找工作的事,项磊忽然想到了何飞和自己的未来。真的可以像何飞曾经描绘的那样,就这样一辈子吗?换一个人,项磊都打算尝试这种誓约,因为就算有一天它会无疾而终,自己也不会像丢了性命般难过。+ n% k7 Z& G' E$ Y* b7 |/ V2 z
  丢了性命般难过。——饶是胡乱想想而已,项磊都能体会到那种滋味,好像翻翻舌头就能尝到似的。
, Y% N6 Q# w# H) B! @2 [" `. o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誓约,大不了就像项磊曾经为自己做过的打算那样,成全给自己一个十年的青春轰轰烈烈爱他妈的一次,然后剩下的人生为父母亲人而活,找个看得顺眼的女人结婚生子,自投罗网,安命于一处囚牢,自欺欺人地伪装出一颗爱无能的心,庸俗至死。' a% \  _  ]) |6 J1 a- n6 Y
  其实,自看到何飞为自己心疼得掉下钻石般眼泪的那天起,项磊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有一天看着他像来时那般冲动地决然离去,最终属于某个让他一生心动的女孩。6 ]3 j; e( x$ |# j2 J/ E$ \
  没有牵扯欲念的梦想,也就无所谓有一天看着它被敲碎。0 N/ Q$ \9 ]6 G" A" a6 b+ F
  可是何飞这家伙向来比自己单纯,比自己的天真,他不会想这么多。当他描绘那个触手难及的未来时,当然是发自肺腑的,某年某月某一天的任何一个另外的他都不用为此负责,他本人不用,项磊也不会苛求,旁人更无权评判。只是,对于项磊来说,梦想若无便罢,一旦有了,碎起来是要致命的。
: p* [* l3 ~) [. Y" a2 e8 b  可谁又能将其左右呢?无用的猜测只能徒增烦恼罢了。0 E9 h6 W9 [2 a) c: c( ^6 h0 L  C
  要找工作了,项磊的心里早已有了毋庸置疑的想法,无论何其难得的工作机会,一旦要远离何飞,自己都将选择放弃。
/ g- U/ [  e' }# L- z  临近寒假的时候,项磊获得了一家日企的面试机会,全国同期招聘,面试安排在武汉集中进行,尽管何飞警告他说进日企要三思而后行,因为日本人惯于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但看在能够免费去趟武汉的份儿上,项磊还是打算去参加这次面试。项磊本希望何飞一同前往,不巧正赶上何飞那天也要参加一个重要的面试会。3 W# k+ {' [- |* M+ t! b5 h$ b
  在武汉面试期间听说一旦被录用就要到日本培训半年后再回国上岗,项磊忽然很怕自己被录用。最后和日本面试官见面时,项磊有意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仇日愤青,总是在回答提问的时候往民族关系上扯,一度让面试官尴尬地问不出下一个问题来。
  I  v5 j$ }6 ~, ~  150个面试名额,只有80个参加了集中面试,最后75人被录取,项磊有幸正是那五个未被录取的人之一。项磊花了一天的时间在武汉市区逛了逛,心中并无失落,想想看,权当是省下了来回路费的一次小旅行吧。
! H$ y  O' c* A% B  项磊颇有成就感地描述了那个日本面试官的一脸窘相,何飞并没有迎合地笑笑,而是问项磊道:你真的不想去日本?项磊一脸轻松地回说:“去日本玩一趟还行,我这一去可是要卖给人家的。不是你说的吗,日本人习惯把男人当成牲口使?我是真怕了。”$ U/ B9 m# P5 \, B+ D
  项磊心里忽然后悔起来,后悔不该把这件事讲给何飞听。他大概误解成了一种忘我的牺牲,就算是,何须让他知道,给他压力呢?
) g4 a4 K3 R6 t  而事实上,意在成全自己的事,又怎么能算作是一种牺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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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隔,何飞和项磊,魏桐和张海强,四个人又凑在了一个饭桌上。
, ]) Q6 D6 I/ w/ c  张海强不停地帮魏桐续茶水,夹菜,甚至肆无忌惮地盯着魏桐看个没完,而魏桐只是沉默地低头吃饭。项磊知道张海强来看魏桐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怕打扰魏桐一心准备司法考试的清净,还是有了孩子之后根本就分身乏术了。* ^) ~+ V; L4 K9 d* s- v
  饭后,张海强没有留下来,魏桐招呼何飞和项磊一同回了他的住处。
# e2 W' g/ X; N7 T: @4 d- l" P  魏桐说他想搬回学校,因为这个房子的意义已经越来越微不足道了,很多关于司法考试的信息也因为自己住在校外而不能及时获取。项磊劝魏桐站在张海强的角度想想,项磊说他不过是身不由己。魏桐忽然问: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他?
2 ?' ?' t7 ~7 W+ B. P/ {  项磊赶紧帮张海强说了不少好话,可是魏桐摇摇头说:“我不是气他没时间来找我,你没看出来吗?他很累!他太累了……”3 u' x$ ~4 S1 D' S
  项磊一时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g. y# d1 f# ~$ L" F  “他老婆孩子比我更需要他,我这样分着他的心,动不动就会不安。”魏桐接着说。
3 @/ S. G' s# y  何飞突然插嘴:“你以为你俩分开了,他就一心一意顾家,从此不去找别人了吗?”1 H- r0 B' \' c4 N' a2 R% P
  项磊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惊,恍惚中还带来些凉意。
) x  i% R* B# t4 x3 W7 w  项磊觉得何飞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说出的无疑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念头。可是,何飞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 a& n( w2 y- e) u
  项磊怔怔地看着何飞,差一点就要问出口的是:“你会吗?”7 w  `1 e4 Z2 p" A# s' {" k) @
  何飞定睛回看着欲言又止的项磊,目光里似有挑衅的笑意。* J7 L9 p5 p- u7 I- Z
  多么陌生的一张脸。陌生得,让项磊瞬间就慌乱起来。那个曾经纠缠着要和自己做好兄弟的许梦虎,不是这张脸。那个为自己心疼到落泪、坚持要做自己的男朋友、冷不丁又许下种种誓言的何飞,也不是这张脸。
# K0 w4 U" i/ h+ K, b  兄弟?谁的兄弟会换来换去?项磊就算十年不见裴勇,他们彼此心中仍旧还会是兄弟。可是何飞早就已经不是项磊的兄弟了,现下这种关系,可以在任何适当的时间地点换个适当的对象一对一。也就是说,自己离开了,还会有别人填补上来。
3 c: ?* ?0 ^# ?$ E* f  对比时空,彷佛有什么东西变得不真实起来了。可是项磊清楚,没有什么是不真实的,虚假的东西都是因为不合时宜。比如把眼前这张脸放到远去的回忆里,或者把过去的感觉交给这一刻的当事人。7 f. Y  i+ E3 K1 ^
  爱情?如果真的连兄弟之上的情感都超越了,那么,很可能它即将成为过去,甚至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接下来的关系,大概徒剩险情。
& y& B2 y7 A8 u  项磊曾经在图书馆里看到一本书,书中的一段话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记忆颇深,说的是:人们不懈地追求着“永恒的爱情”,恰恰证明了它的虚幻,人们热情地讴歌“始终不渝的忠诚”,恰恰印证了此举的不易。它们并非是那种依据人类本能就可以顺顺当当做到的事,而是必须要以压抑和牺牲人类的某些本能作为代价,才能得以实现……
# J5 N1 c+ R* A  没有心力去压抑和牺牲这些本能的人,是不是就应该对天长地久绝望了?1 d# X$ _8 M/ t: s5 c) o: G( l! |
  要么,安于爱情面包被啃光后掉在地板上的碎屑,一边心猿意马,一边无咸无淡地坚持下去,要么,放任与生俱来的本能,继续憧憬起关于爱情这件事的别的可能。# M# X9 X8 a3 w4 }: }  z
  你会吗?你真的会吗?项磊多想就这么问出口,预支答案,最起码是一半准备。6 F! B8 e/ U. {4 U) H/ }
  “算了。我还是和他分开吧,就当是为了自己,为了好好考试,或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一点,也为自己以后能找到一个心无旁骛的人。”魏桐叹道。2 M$ N6 A% |2 P
  “你还是想好了再做决定。”项磊只此一句,再也劝慰不出别的话来。
. k4 a' r1 i9 J- S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不喜欢女的为什么还和女的结婚生孩子!”何飞忽然又说,“先不提对人女的公不公平,对得起自个儿吗?”6 X4 {+ S' s4 h1 a4 k
  “你会吗?”项磊终于忍不住问何飞。, i" `4 `; Z* @
  “和女人结婚?现在可说不准。”何飞面无表情地说,“咱俩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还结个屌的婚啊!我以后要是对女人彻底没兴趣了,不管咱俩还在不在一块儿,我都不可能去找个女人把自己给绑了!”
+ _* d- t& `+ b( h  “每个人的境况都不一样,很多人不能不结婚……”魏桐有些落寞地对何飞说。
" L  X/ C, p1 x4 v7 u) c$ Z6 O  “那你以后还是别找这样的人了。”何飞说完,径直走到阳台上,倚着阳台的门悠悠然地点上了一支烟。# J4 O7 M- e1 b2 G1 R; O
  项磊看着何飞悠然自得的样子,忽然有些失落起来。# W" }, S) ]: a4 z6 r) N: Y9 N1 T+ y3 |
  这莫名其妙的失落一瞬间莫名其妙地改写了此刻之前若干次的类似场景,曾经,看到他神情悠然,不由地心下自得,现在,看着他的悠然自得,自己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欣赏,甚至,还不平衡地艳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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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19:34: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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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o5 {. B  q  橙子阳光在论坛里发来站内信说:帅哥,我加你QQ都已经一个礼拜了,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你在线!
/ l/ @+ L. k/ T* c. N+ U5 N3 \' _; p  于是何飞登陆了久违的QQ账号,刚上线就收到了对方十几条留言,无一例外,全是问“在吗”。
' Y0 X2 C  X( P. t2 G  何飞敲了一个字过去,在。对方二话没说,直接邀请视频。何飞这边没有视频,没什么好顾虑的,又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于是想也没想就接受了。
' w2 x* e) J% ?0 H  何飞看到视频里的那个人,心下不由地叹道:这家伙真是好看。怎么说呢?这种赞叹更多是源自一份羡慕吧,只恨自己没能生成那副模样。- `/ o2 D! q4 @" [) L' F
  对方看不到何飞,关了视频。
4 ^; S+ O) _3 }. h% k. d% T& Y; `  “你很好看!”何飞说。) u7 c; R  w; x7 Y$ r% ~/ J8 D7 w# P
  “谢谢。我也想看看你。”
7 N: z4 w8 T9 t; Z3 `; j* [1 a  他问了何飞很多很多问题,几乎让何飞难以招架,年龄身高体重自然少不了,这个模式何飞在大一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问何飞是1是0,何飞想了想说:“应该是1吧!”对方回说:“这么勉强?”何飞一看就急了,回道:“操!老子是纯1!满意不?”0 ^7 s% X7 s2 y: O( J
  对方回复:哈哈哈哈。" z* _! Z, y. Z% V# v' C
  大一的时候听项磊无所顾忌地介绍这些事情,何飞心想,就算自己是同性爱,也绝不可能是被动角色。可是后来,何飞发现,同性爱对于男人来说其实有一个旁人大概不屑于领教的好处,那就是少了很多必须要去逞强的苦闷。和女人在一起,你能疲惫或者脆弱吗?就算再辛苦,你也要硬撑,也要坚持,也要装出一副顶天立地的姿态。同性爱男人则不用,或者至少不用撑得那么无路可退,装得那么逼真,适当的时候,你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一番,甚至躺到他的胸膛上彻底放松那么一小会儿,对方会认为理所当然,自己也不会因此而自惭形秽。. _( t" q: D+ h! [3 X
  项磊第一次把何飞的脑袋从腮边挪到胸口的时候,伸出手绕过何飞的身体轻拍着何飞的后背和胳膊,嘴里还装模作样喊着“乖哈”,何飞马上抬起头换了姿势,把项磊的胳膊抽出来,惊讶地叫道:“你傻了吧?”项磊就咯咯地笑起来。可这件事第二次发生的时候何飞就懒得做出纠正了,于是后来它又发生了第三次、第四次,乃至更多次。
8 N  V3 l6 V, O; N6 P) R1 v  何飞甚至给了项磊一次机会,想感受一下互换角色的滋味。& R% z( h- q4 |1 x) w  ]
  所以何飞才会一时犹豫地说了句“应该是”。何飞忽然有些想不通了,这些人纠结的10问题,到底是怎样的区分呢?精神强弱还是生理分工?
% F1 U  T, v) @- }% \  “你呢?”何飞问他。
) V/ o' M2 d) D0 n: }, {. L7 v* n  “我是0。”他说。$ s/ C3 S/ K" B1 H# i
  他告诉何飞,朋友都叫他东子,他主动报了自己的年龄身高体重。一个大一的小孩儿,应该挺单薄,何飞站起身来比划了几下,觉得他应该刚到自己胸口那么高。
; e* j+ U9 e" z. {7 |  每天都会聊那么一会儿,每当听到项磊上楼的脚步声,在项磊推开卧室的门之前,何飞会把QQ关掉。看见项磊,何飞一边觉得心虚,一边又觉得平衡。' V) B7 ?% P% A* s$ u0 t
  这个叫东子的小孩儿一直闹着让何飞也买来一个摄像头,不然太不公平,于是何飞就找表弟要了一个摄像头,本来有点心怀鬼胎的忐忑,项磊问起来的时候,何飞本以为要费尽口舌去搪塞呢,没想到三两句坦白之后就不需要交代下文了。
7 L) y+ }- n7 a5 R" E  这时的何飞,又一边觉得庆幸一边觉得失落起来。7 l; m+ R! g0 `
  何飞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自己这是怎么了?至于么?像完全被一个游魂附体,心智、精神、情绪统统为其左右,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他妈的搞不清楚了!: `% `4 t( F  x- u! d! r" F  q3 v
  东子看完视频里的何飞,直言何飞让他失望了,他说何飞只有他想象中的痞相,没有他意淫中的帅样。何飞受了打击,灰头土脸地回说,拉倒吧,就这么着吧!反正也没想过要怎么着,再说,老子也不是靠这张脸出来混的!东子哈哈大笑,直夸何飞有趣,非闹着要何飞的手机号码,何飞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又实在招架不了这孩子死缠烂打的架势,招呼也没打一个就下了线。# ~7 s* t2 P# J7 Q
  何飞一连几天没有再上QQ,东子就在论坛里发来了站内信认错儿,一句一个“哥哥”,直看得何飞浑身酥软。上了QQ,耐不住这孩子乐此不疲的这番蜜糖攻势,最终真的给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M# B' S( M% U5 A! L3 J$ X
  有什么?能怎么?——何飞这么想了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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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子总是会不定时地打来电话,清晨,中午,傍晚,深夜,都有可能,何飞这才发现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项磊在的时候,何飞干脆给手机静了音。- \" W" ?' ~) n- }
  何飞一再对东子说,不要轻易打来电话,东子仍旧那样问:这么小心,你怕什么?这个年纪到底还是撒泼任性的年纪,他示威一样,不分时候的来电越来越多。直到何飞忍不住恼火起来:妈的!再这么胡闹下去,老子要换号了!! P( |" J4 Y1 B2 d
  这么一说,那孩子终于老实下来,每天只来一通电话,中午之前叫何飞起床。
& H! J" {1 K. I# s. T  东子拿捏着声音挑逗地对何飞说:完了,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 [2 @) Y8 n% [" L) {5 b* n  何飞一听就乐坏了:小屁孩儿!看完视频后,你不是说我让你失望了吗?
  j- X2 H* J& v6 b/ w+ R( f  东子孩子气地争辩:我那是逗你呢!
: C, p5 C; X. n# x; d' W; E  何飞笑够了,一本正经告诉他:你可别!我有朋友的。% r# J& ^3 H" P9 g* e  v6 ]. d0 K
  东子:啊?你从来没有说过啊!你耍我玩儿呢?
6 A7 I* l1 v4 d2 r  何飞:你可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你不问,我有必要说吗?
7 X  z8 j6 P1 {( q* `  东子一时语塞。这孩子把该问的都问了,就差这么重要的一条忘了问。3 w& {3 K0 T# |
  东子不依不饶:那我们发展地下情!6 p4 s4 \2 C& ]
  何飞笑道:那可不行!
/ ]) T) i( o( O$ y  东子:你很爱他?
7 c7 |* Q4 w$ R+ S  何飞:嗯。没有他,我就不会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同性爱……8 {/ H5 Q9 h6 n. o  j
  何飞第一次把他和项磊的事讲给了别人听,从开始到现在,几乎不放过任何一处他能记起的细节。东子听得入神,除了嗯嗯啊啊的声音,几乎一直没有打断何飞。
$ q, d" _2 f$ O* P/ x; P  东子说,他一直把电话听筒紧贴耳朵,现在耳朵都给压疼了,何飞说,自己的手机也已经烫手了。何飞道了别,要挂电话,东子最后说:真要命,我现在比打这个电话之前更喜欢你了。
3 @: W* K+ s/ L  何飞忽然想到,大一时的项磊就像现在这个东子吧,很容易喜欢、更加喜欢、越来越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时候何飞觉得这样的项磊花痴而又没有原则,现在想想,也许他当时所认定的那种喜欢,不过只是一时心动而已。
3 \5 u; j+ D  Z& d" q  没有交往的基础,这样的喜欢恐怕只是一种心情而已。基于某种幻想、一瞬间为之怦然心动的心情,如果让它付诸现实,往往不得善终,不得善终后往往不甘心,不甘心就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尝试,一路尝试下来,也就怎么看怎么花痴了。
. o; Z* }& G( a% Z7 P  项磊说过,但凡有一次可以继续下去,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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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m- w( _3 }0 v; l  这个叫东子的小兄弟,此后乖了不少,再也没有任性胡闹过,还懂得在电话里嘘寒问暖,听得何飞既心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有一次无意间说起项磊的厨艺,何飞颇有些失落,东子骄傲地说他初中就会烧菜了,他很有信心自己烧的菜何飞一定爱吃。何飞顺口说有机会来帮我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饭,东子马上说没问题,一言为定!1 B' }' i7 H) S5 c
  后来东子动不动就问何飞什么时候邀请他上门做客,何飞一再推脱,东子就埋怨何飞说话不算数。于是何飞开始有些挣扎了,他确实有心想要见见这个相当可爱的小兄弟,却又实在没有把握让一些不该发生的事不发生。
1 H5 v- h2 S2 L, D  项磊去武汉面试了,何飞不小心在电话里说到了这件事。这下,东子又开始闹人了,他说他很想很想来看看何飞,很想很想为何飞准备一顿像样的晚饭,很想很想让何飞抱着他睡觉,他说保证绝对不会引诱何飞背叛项磊。他几乎是在恳求。
; e2 u: G! r* O* [* @  何飞心乱如麻。何飞说自己要放下电话考虑考虑。
1 p/ U8 X' T) v% m6 j4 @* C+ i  晚饭之前,东子又打来了几个电话,何飞每次都敷衍说自己还没有考虑好。东子哀戚戚地问:难道你连抱抱我都不想吗?仅仅只是抱着,仅仅只是聊天睡觉而已啊。何飞听到东子这么问的时候,居然有了强烈的身体反应。何飞懊恼地想,这你妈还能仅仅只是抱着睡觉吗?非坏事儿不可!6 F: \6 e6 ?* N4 K) M  a' n9 m# |
  东子说他们宿舍晚上十点就要关门了,十点以后就没法儿出门了。
5 Y5 V  U7 Z+ B2 V) o  九点半,东子来了电话,何飞犹豫着没有去接。) D# ]8 h* L' ]& r  e7 t
  让他来!在项磊之外的一个漂亮小孩那里尝一回鲜,也算不上是天大的背叛吧?和项磊比起来,自己一直以来其实根本就无所经历。——就像汹涌的海潮一浪浪冲撞着岸滩一样,这念头一直在冲撞着何飞的胸膛。
3 W  k9 y3 p" t/ Z) d6 @& i. ^( }% b  手机又一次来电,屏幕上闪出“东子”两个字。/ t, t6 k4 Q% g
  何飞感觉自己像着了火,愈燃愈烈,浑身焦躁难耐,情不自禁就闭上双眼,褪去了下身的衣物,脑海里交替闪现着项磊和东子的脸,双手无须吩咐就自己折腾起来。6 N! u. u2 z3 z. v
  原来,不过是一团欲望作祟。) A, p/ s* h' K4 v1 {
  想象着这欲望就像现在这样消失无踪后,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何飞觉得那情境下的自己一定没办法给自己交差的。/ ]/ q% i- X: j% F
  何飞接起了东子九点五十分的电话,说自己很累,还是挑个别的时间见面吧。东子失望地叹了几口气,委屈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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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w8 w: `3 I" h2 q  因为要去日本培训半年的原因,项磊放弃了那个日企的工作机会。
9 t/ m5 C: ^; R6 X% \0 t  不知道为什么,何飞听到这件事后莫名地烦躁起来。何飞不想看到项磊为自己做出什么牺牲,这让何飞在回想到前一晚那份背叛的冲动时,纵然一再挣扎却最终没能实现,也还是会让自己无休止地暗暗自责起来。) ~1 h* d* a, t: x' e
  倒不如来真的了,反正一样要这么心虚!何飞忿忿地想。
+ m  a( I4 z& h) @! x  如果真的干成了那件事,这么多天以来默默隐忍的憋屈倒也算找到了一个出口,当然不用像上次那样傻了吧唧地“坦白从宽”,心里觉得抱歉,精神上做出弥补,行动上不由自主地去讨好,也就够了。他们之间,似乎正需要这样的一次拯救。
& [( Q6 ]& `4 Q5 w  现在倒好,克制了背叛他的冲动,恍若也成了一种付出、一次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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