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8 j, ?" b; y# N* l: e: G5 @8 u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T6 G5 }- V0 J" x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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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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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9 L; b+ i% ^- S# v5 l/ K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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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  t9 _0 V, x" \% i! i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2 q. r( R/ g0 C0 B8 U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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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8 Q( N- w6 K' P  Z: a" ^. K* k4 h3 o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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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 r7 Y0 X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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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 q, s( ^7 l9 Y2 n6 s" k$ G) q% |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 q! X& s" V2 }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 ^! P" \2 t& M- t  z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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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0 y7 |. s$ E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8 O& s/ @* G9 K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H( e! S: Q& Y* D# _#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 \3 t) l3 p' N9 J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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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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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y3 e  J; H' h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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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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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 @* v, i! E, C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e: Z6 O" H" p: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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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I1 K* \7 p! R: U    “……真快。”

0 ?0 }- j3 n6 K5 T6 F0 K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q* P! Y9 l8 c, Y3 P2 n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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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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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h- `7 H( G6 K5 P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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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3 Q& _  Q' T5 V% U- g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 O: _7 l. h/ A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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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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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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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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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m" B( h% X" n, k7 `/ H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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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5 }& k/ \) R( \! @  M" Q+ F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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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8 }& `! v* {! k2 |0 X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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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 x/ P$ p1 [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 B! G& D7 }$ d2 C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1 S6 D- G: ]6 @- f0 B' X7 Z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6 c; v7 v: ~/ q/ ?/ _# {; h' K3 X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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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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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x5 s- c/ U) ^5 N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n# M3 R2 {" L" G  S$ R' d- d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s* t% x; j! E$ u1 Y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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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f9 c$ b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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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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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z9 P( R, b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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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I, V/ M6 ]2 D7 g; S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2 w' r% h+ L0 ?" R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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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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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7 S4 V* ~  ]" o5 T; i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5 Z7 g* {) j( W4 O9 P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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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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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 Q; K/ W9 k6 F0 Z- u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8 l! A" {2 ?; q" R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2 c2 I/ z( X! @- O) G+ q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 R& Q! l* {( b, h9 J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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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u) S. ^0 `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2 @* b2 ?# i2 [& y+ f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8 u, i3 f( r; P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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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3 _( t; e5 ]4 C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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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V4 G% M0 R  ^3 V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l* h6 [0 e/ ~+ E7 L; K1 G    “团长，我不上。”

' E; N$ H6 V: V: N3 g4 ]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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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0 t+ Y) p- C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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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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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8 S( H+ L1 P( Z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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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9 g2 X+ k: [5 N' v9 n7 Z! c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M! X1 c5 M+ g7 ]. _3 i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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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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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G& T  f2 `- s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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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N1 P6 G  {. u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x- Z( Y+ Z* e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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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 F, ?' M) v2 \6 p4 Q' d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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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_& f( I! i3 P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 Y, \# R+ Z- n, N" W0 t5 F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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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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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e6 T* ~/ `7 ?5 [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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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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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 y/ H3 x/ L! i    方梅咯咯咯地笑。

* Z  F* l' f+ E2 F' A" u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7 b  A* f. ]# v' ]# w0 B% ]$ J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 Q9 n1 x/ W  A- u7 K7 x, q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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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T2 Z/ K0 K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e: r* W* B% ]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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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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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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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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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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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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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J" }+ [+ B( @4 o" w0 r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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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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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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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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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0 v4 |! n& P$ Y9 h+ I  ^: O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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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L6 l! p/ [! V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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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9 s9 v/ K; B, x5 }  J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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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_! e  o6 L- d* o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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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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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X9 N0 c: d7 V  m" f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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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p" B9 p* d, z" q  v7 p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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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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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o0 e1 P9 R2 c+ K6 Y; Q2 d4 ~- u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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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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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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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b- W  a+ t* Z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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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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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Z$ L9 F1 r2 H( b/ z3 w& u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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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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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P6 e  L8 h5 O$ T/ U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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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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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i0 m& ~( O9 U! @9 Y8 H, J' W    他曾经拥有过。

: L. g1 X' z# L- M7 }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a" v1 S( v8 U, ~, A$ Z, R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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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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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v2 O, Y. p0 ?; v1 F3 ^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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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7 }' c: W- C5 \/ \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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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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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F3 ?2 `3 T) `6 |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N& O* |# x( k2 v5 C/ n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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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J. E1 }, I' k: A6 R4 H: Y" K. `4 P9 x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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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v/ y& L  q- l    “没想过。”

- w! S& y4 k8 L8 |4 W2 h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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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T! K+ I" y& U# J2 w- p6 s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4 i) V; S9 @; R3 W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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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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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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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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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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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k6 {, A1 E$ w" ?# T4 q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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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i" v* R. v8 D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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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D0 C; ~$ {% Q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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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g! }  g, v/ H0 y- h# _, C6 K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L$ ~5 T1 ]8 p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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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 V3 X' Y. Q& O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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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1 J2 u# f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3 W& _. l8 u+ a3 \8 Y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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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9 @/ S6 c7 [3 o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8 T7 C# ]  V" k: J, _  p1 }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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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7 Y/ w- _# V2 B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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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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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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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F3 u% k; R: c6 N1 z, G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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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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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M, }% d2 b)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1 P9 q+ f' C% x'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j# m# [# |, [% G0 C$ r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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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N9 U! H7 H, o7 T& N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6 R. M1 f& Z4 i( k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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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 T' }: O/ g5 L1 T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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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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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R& s# ^) ?6 K; a7 S4 \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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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E- W) g, G+ N; ]( Z/ c# ~2 q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E7 j& f( o) G& i$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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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6 T/ @% m- p/ U! V7 I8 L" T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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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1 R+ D% S$ G3 L. I' v& t; l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3 s8 `( z' D2 b- L+ j! {6 e: e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9 `& E5 C% R8 ^, v+ X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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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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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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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x5 b, m( g+ ~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g8 ]7 D2 R5 _" Q! h4 P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c; L! E- T$ j8 N, R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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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 T3 p; K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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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k$ g* e4 Y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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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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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R( E3 [/ H4 Q+ `" E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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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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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J1 `. h. G* P' l, H0 k& _# w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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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1 v& s) j) \+ e; `; ~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8 R' K' R% g1 P) {1 y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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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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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8 D# H" H- m- S3 r; _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F* L4 V/ d- C6 }, r3 }  ]3 z8 y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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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f  J! L/ r8 F; t5 p, N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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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f7 {1 r$ e* ^. R; j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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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u% N5 s4 c2 V8 ]" {, c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5 x/ h7 e5 \; s5 J3 g$ i1 H# O$ y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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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G0 I! Z6 q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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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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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0 r1 `2 F  W: q) {( s  _5 ^/ o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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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0 ?* {/ Q" L$ g7 Z: y4 s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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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2 u2 f) V  J    “他说他姓房！”

4 C) r" w/ v9 E2 m' V( Y+ i/ M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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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 s% ^; Z. h( g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q' D1 G. J3 t: O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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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t) a4 b4 ^2 S% X+ k0 B& s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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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 `# O& u6 c7 j) r6 z/ I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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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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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h0 f8 C: r* s0 v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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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I; e0 l  v, T; s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 a, M* g; a% V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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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 d$ [& i4 b2 o3 h* h, n& o. R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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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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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y! k) v3 F; c, s" \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0 g# Z) T8 h! T5 y) B3 `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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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h. L1 l7 V/ C# {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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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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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6 v! ?' R3 b- v* ?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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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y7 C8 y0 r: D* h/ I2 R7 Z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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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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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3 }4 E4 l  \  E9 r! z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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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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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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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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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 O4 v5 \9 e% |3 M& m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 ]7 ~! K( q$ w; C0 B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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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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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T9 o!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R5 S% ]& X6 \) J5 f  {- r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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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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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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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 U7 q# D$ w, h, n) x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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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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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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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2 O3 V$ |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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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j% `6 S& B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0 u/ f4 C+ r, K( w  s3 i: V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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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h" u0 c) L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4 }4 c% S2 K) Z7 `. ~8 t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 u# h0 W  y& M3 n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w! B1 @  ^) [" M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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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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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Q; l1 h' T- p; C& c- Z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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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7 v5 o  v- b. }8 \9 n" C, T/ D; a- J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9 F, x. z* q5 p! D$ |# i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6 a6 }! v: y. R" M% f5 Z+ W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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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7 e6 @$ t7 D3 ], n$ y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9 k* N3 C& {: G& @# n: b0 q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3 v# W* L1 n3 g1 b9 C! _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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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 J) l- f3 H% w  u" ?. d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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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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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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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e! f6 e5 D7 [+ d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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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M* _# d# Y. S; t; }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0 H% L! j7 Q, n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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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 r; k; X8 m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p( p) B" Z" d4 e; p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6 }3 S* f% V+ |3 L" S3 z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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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h0 c0 _' G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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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 b0 ~2 E/ A: s9 p+ [    “你咋来了？”

" _1 Q( _2 z/ B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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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A) q% F4 C6 b6 N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f7 c0 I, G2 O8 z5 I6 g; k1 j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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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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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W; M* v+ C/ ~! l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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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j0 `" K6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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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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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T3 N5 d. |  d( l# T; }% Q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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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0 |* Y) L" x  y3 m; I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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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 @( I5 s& h# `1 r8 H$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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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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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 c, }0 J% s, H- j7 K3 t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 p( Y( C- K: _9 a* m, e) h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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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P: ?( f" {' N( {  \- T0 L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s+ D( ?& V. P) l6 P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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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e* Y& ^3 K: p3 J* w' w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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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F3 E, L! v5 X/ ^, j2 W( w- l* L$ p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w8 T% f0 b- n  |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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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9 Z- s6 ?& k6 s    “……你是同志？”

; H: n9 x$ F; K; D! A  g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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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u  I' t( T" k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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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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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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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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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6 P) v  H- j1 P2 D4 c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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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1 {9 j8 n. B6 g7 V  r. E! C! E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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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C, r" @$ a' |3 n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G/ N# y" N  V6 _$ g5 D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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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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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 h* c! u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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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B3 ]* J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1 ^) C# [' S# h4 O% ]# v
8 q% }" L& f; T' d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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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I" T0 y, D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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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4 b# h) Q+ p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7 g' U5 A& K4 }: U6 u4 W( B    方梅问。

1 }" {# n4 D5 E% q) M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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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9 C, N; }+ J* L" Y- l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u3 ?8 G: V# ?; z1 N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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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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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8 p+ w5 m! d7 p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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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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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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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y& X& m4 R" O1 {$ \3 F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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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i4 o% V6 [5 r% Z% S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6 s" }& P# Z! u9 v% b1 C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J4 C" l) m% H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G! C% R  a; D! g' W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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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 C! o+ B" q/ j, S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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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4 d* c% W. j! G! k, D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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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d  d; L+ K  L- o+ D: z! v7 m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9 m' o) j6 K( g! k; |! V; V. P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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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y$ Y8 K5 _+ f; a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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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a0 z2 w& J5 L. a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w. U* w0 K/ J2 I6 z  N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9 E9 \9 C9 x6 Z, Z& ?- X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P+ p5 }, i1 [; p# i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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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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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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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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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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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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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7 F5 u( j8 s4 {5 c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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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E( L) Z, b- X  [6 J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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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4 S8 L+ }* G/ j#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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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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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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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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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7 A' `. `" W- i1 o5 t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6 u9 ]: {  P+ L/ S4 U. ?! U+ T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 k1 u) f9 q% R% d7 s" X* M0 r: p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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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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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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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l' j  M' x) z- [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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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X% U% E4 E% R8 R    ……

  p* H3 S, b  |; R1 q( _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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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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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s& o( Q$ Q" U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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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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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z0 M# V/ z- `. v+ p  b5 |& R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F; T" \( n$ G. h. D4 }& M) z- K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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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F) W9 O0 s, e: v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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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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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H! J& j$ i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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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q: N) V, C& p; N0 a" j! u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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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0 k5 p$ [! p0 Q# D5 R. o/ X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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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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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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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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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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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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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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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B( f/ U$ C; n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F+ ?5 F+ N7 Q5 n! d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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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h/ e+ e9 y9 q9 q# L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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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2 S( G$ W4 ^% J( o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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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j' R4 l; f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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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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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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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F$ D  M3 p/ ]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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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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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 k, M% v1 O% K' M! |5 y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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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R: R! A. V. d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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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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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v- a6 o. U8 h9 D;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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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5 T" K5 \: f4 x' K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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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R* F' O3 `- y+ J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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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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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i2 E' J6 }- j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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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A1 M/ o- h! l. r  G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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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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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n. [9 {$ J7 Z  b4 \0 I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M( p8 ?' s* Z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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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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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f" {4 T5 ?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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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 [7 j. S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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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3 L" j) W" {4 o: @: u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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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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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f$ I" [( D! n: O/ j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6 X$ ^7 k7 q) L: ]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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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t- P& [! r6 N. i' i6 D5 y, n7 C+ x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6 M3 y, [! C2 f6 m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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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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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t6 X- D5 I- ~& r3 |1 V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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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4 M; \0 E' W+ P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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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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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V8 x  s* A5 F7 E( F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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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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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2 l. B! w6 f$ s5 ]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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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V: w) P' A7 O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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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5 W$ F+ }# Q# ^! f7 ^- n" ?9 a6 C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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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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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T4 I% c, Y  e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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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T3 C, p, z6 a: {$ Q3 z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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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r2 [; y$ q; A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3 c# F$ a9 P7 ]2 G( h& D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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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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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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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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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9 R" m1 Z# \$ h7 t# ^: ~( Z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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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O0 }5 O3 a' U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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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Y4 s. q" z5 W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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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5 C8 J8 m( }1 d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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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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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5 B" Y/ V: ~" b8 Q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N" d" G6 M/ p  s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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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0 T; U2 j) k3 `+ \, S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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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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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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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4 p5 o2 v" w; \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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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J3 b/ q0 V: J" K9 I6 B- Z8 s7 {    “什么？”

1 E0 ?# f5 D" s/ d& Y# T2 m; ~# o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3 ?& F1 `/ G! q  i  l) J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y9 C$ j2 R% V4 ]3 @0 ]  s$ b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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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 H0 v# _, x* l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7 D# E9 d- G) {0 n) ^# j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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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G& d: L/ u- W- C! |6 }% J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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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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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l$ E" a- r( q- w$ w* }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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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2 J' U/ ?( p8 J) q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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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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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  b# ?& W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w+ L- T. E- l3 y5 ]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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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e1 V. }+ ]  k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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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j; H3 Q5 S. s, ]' c& [+ k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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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 `$ k4 s7 ?; g1 x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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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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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5 k3 E" S/ @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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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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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7 D8 `* U0 U' S* z& c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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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N& i4 U! u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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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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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c3 \1 P, ^3 q" `# x    “你家里没催你？”

! |4 S! z0 f3 j' K6 L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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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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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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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f5 f+ X# c0 p5 o  ]    “……还想着房宇？”

; A" a6 E5 C' B/ W8 s& ?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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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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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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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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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I3 M4 T+ @5 }% o! C+ L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 J, L% l  o' H, m#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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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k" n3 w* _1 |: S# Z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2 _2 ?: ^) h) l6 _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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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2 z* y. L3 \) o4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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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N* }. x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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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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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z# g: X* X5 X' J. n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o: l$ x, [5 b, z. Y/ n, G' a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 b9 b" H9 a6 ^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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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r( h- [0 \" p- Q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8 `0 @- m# `7 A8 j9 G9 Q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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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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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b4 n# m% Q+ E' x. Y* D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S# V# A& R  Q" d2 B; C, s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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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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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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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4 Z$ O0 U* L4 q" Z% b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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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B4 G: _% x& k1 \  D  z% m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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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8 s$ P. b, `. _9 m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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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0 U0 d% u- r5 u( p+ k7 H$ e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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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E, G* j# w. C  f4 {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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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J3 S5 G9 x2 c# ^7 Z' c% o0 H    “跟我结婚，怎么样？”

: O0 o) C8 N3 F, g* C/ m; z" A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4 x6 y# l9 j8 }, L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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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 f- D2 V" H$ u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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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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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X% t5 }9 {, N  A: @3 B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a) m0 V7 o& q4 D: A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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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t; @6 x: [) M5 v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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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O9 Z" ?( M+ A7 T6 c- u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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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4 _6 C7 i' e2 }* u; K/ j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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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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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7 v' z. M! S0 [5 k& H0 `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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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A# E6 Q% J( q9 X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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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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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i" Q0 A# o* g0 g! I  C" J/ V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e: P2 T; T) ?$ x" L7 t( @, u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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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K7 Q! t+ ]* l! F2 n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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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6 W& V( w* F5 I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S% _) o! u* G$ W( F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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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I6 P" @: s2 w/ I% Y. G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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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3 F* E" z" y! V6 N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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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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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b& {7 J. `4 X' \5 g+ ?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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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0 h8 ]" R6 e1 m; m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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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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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V/ h* |4 N: K* N    “那跟我走，乱世！”

    “走！！”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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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6 [* ^9 ?: j+ z% g/ M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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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R% I* I# C% W" g& L/ b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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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I: U0 E  q: A6 W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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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k/ A: g& r; E! G7 E2 Z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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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u, y  ]0 K. q6 K' I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8 F; j& J0 X  t7 D)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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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3 @: u' V+ f$ O( X' a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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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2 d9 y3 X+ D9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 u& R" ?6 z$ z1 l0 M! g# }) a: e# d( N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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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D. X, h% y5 ^7 E: Y9 u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H% M6 S4 w* x# f& z: p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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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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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N& c7 E- h; g3 n% [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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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W& ?" |8 F7 }0 O: z6 l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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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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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z7 }8 ^/ N# J3 x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n' M4 P& J# I6 A+ p9 b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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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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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f4 u" x" [. h5 z2 D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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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s. v  W' Y' u" X, _7 K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m5 ~0 [! _" A2 {/ |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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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_' W+ A" {  q1 [& L4 i: r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 ~4 Y% h$ i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5 ]  ^0 r/ I. C3 F0 e2 b9 P3 k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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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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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8 }; B  b; |$ U$ S: q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1 l9 p- j% i) d' @$ ~5 H* V. C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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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k8 I! X$ Y3 y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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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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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1 ?4 K3 W8 I0 s: o- l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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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F. \- J6 ]% v2 G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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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B. V) |) T7 k0 h# P. R$ ?3 G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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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P. ~5 N; V' t( \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7 _8 |# t1 i" _3 O4 r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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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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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9 w) x7 q3 r* O; J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e: P$ R( m5 a& \% ?&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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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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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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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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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Q3 m! g! F$ L& G( v5 l: M( m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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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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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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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F! k' n4 E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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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V: I# S8 C( c: G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2 @& V( ^, Q; R, w4 S8 U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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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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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2 Z) i  y- s. @' h/ d+ B/ m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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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2 j0 g! N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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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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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h# I5 y/ h* P! d/ Q% G$ U& f2 I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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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U1 \/ h* Z1 n' K3 A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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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X. I( W% j/ p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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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4 x( D2 i& I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2 S7 A1 {3 Y8 S  a& }! F" y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 J& Q8 y, M: m: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_0 d% R  y) c- ?2 e; q# b7 A% e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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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l- |9 [' c8 r" d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3 L! G! ?; a) ^. @+ Z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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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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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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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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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2 Y- [8 A" H8 P8 X+ Y9 B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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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q$ X- F8 D( h! J4 Y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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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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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7 H( o, o" o( Q- y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2 t6 N$ ]; `- n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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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 x+ u3 W# t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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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4 X5 Y( W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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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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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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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 B" @1 y* T6 s! @2 V7 I    “我……有女朋友了！”

8 u, Y1 s" ]2 M1 E7 m+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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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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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R2 o; C& v8 b0 Q; r7 i9 _8 v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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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4 {: h$ D( ], B0 N# @  ?8 \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M3 J, i) |% z$ v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 l3 f: d" O9 T* ]' q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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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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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3 `- W$ m1 `  ?* p) I9 S4 s    “你咋来了？”

3 y$ ~: N) \5 n' d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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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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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 k- K( u1 N9 Y3 m# y    “你瞎凑什么热闹？”

" b5 M5 T% |; U' i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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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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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m/ `: P( U7 ^; M3 z) b$ z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6 O! J5 C: l  |0 Z4 }: ~- f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S' R& Q, L! R! P" _- N7 P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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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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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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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e8 C- z5 c3 B8 a  V& k    杨磊吃菜，没说话。

" _) X) R9 f) @% @1 {0 P' ^; Y% ~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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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 I0 x9 [2 R; ^0 e1 w0 U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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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n& s& A  `+ ~- r5 I3 B/ ]" E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 @0 j4 Z* u0 A3 V0 P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6 n# T* }9 h( ~' O2 d8 @* n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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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z3 o; ?7 U8 w(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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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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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L( ]* `* C2 L0 Z" x& ]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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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e) ]' u0 D; w! t0 j6 U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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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f' C, X* k# U$ i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1 j, \3 Q& X1 c" `1 B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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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1 S5 t6 V, n. x5 d9 H/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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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 t) X, M  s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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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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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y* p, }) {  x1 @4 `% A- B% u  }# [" I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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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i6 N2 F1 _6 I! C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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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2 }4 `3 c" ^, V3 n9 s  W+ [: a6 w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7 S5 X8 q: C8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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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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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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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T; `; R7 N0 F4 F! \, f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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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0 x! g# P" b) S6 R' S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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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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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2 v- M* X: y" d    杨磊摇摇头。

4 Y3 O# t6 w; g. h- M; ?! `9 _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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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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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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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0 K6 }: F  S8 ~' z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C" R8 X* v$ f- h0 t6 X1 y, P5 t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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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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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5 a6 D; X6 x0 `3 r% d% W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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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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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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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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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5 V+ ]/ s1 P2 {0 p0 X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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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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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S# F, |7 P* c& B8 q. `+ e0 H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s2 t3 k$ U' Z& @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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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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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e6 ~8 L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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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 k' D$ q- x# {+ ^! a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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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X- T* [6 ?  K( I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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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z9 l. o1 T+ L) S' E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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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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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4 \  d4 u9 y: ~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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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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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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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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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 p0 N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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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5 w& g9 ^2 R$ {8 j,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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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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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4 y1 [1 E7 d4 K+ ?) p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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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c6 j/ ^% v( s; l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3 V3 S# O% ~4 o, s6 S6 S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 x' h! W$ K" K, w4 _! Q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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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e4 y8 i+ S( c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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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W! i* ]' H1 ]2 A$ f' q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E: L: ^% g' [5 x# b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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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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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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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6 ]6 i( \$ |( ?. l/ Y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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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f5 G: d5 t% }9 S: v( ^) j, H9 s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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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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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6 f1 s  C- ^. P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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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o. B/ _2 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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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 y/ j3 e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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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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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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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2 K* `) e8 b4 ?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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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v7 s4 C! R+ P3 w% \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Q% T5 o! @8 z1 f8 H0 Q0 c; e8 ]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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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D9 @  S) d8 k! k! `! K* P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0 j) D$ {6 J* p$ v) I  Q4 w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H' C. r9 Z' v& Z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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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R! A: q( m4 _& C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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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Z! r+ S6 G0 D- T3 X7 r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S. P- ~1 t: Q+ E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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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z* M( g. ^# i4 \3 e$ R' Y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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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p! d, X1 W7 i; s+ T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 f+ i) a( L1 [8 u6 a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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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 h) x% Y. g/ E& T/ e: o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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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m1 q& Y( s, w. W0 e% m9 m. f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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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 Z+ T7 v# |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9 q4 G- L8 a2 [; }, g; P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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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 @& s4 J  x    房宇说。

$ H7 \% U& |( O; N- y' v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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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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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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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H: o  m3 L# C, R: k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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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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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D5 Q. I- A1 I. [) _&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4 ]9 a$ ]' G+ S1 d$ _: N  C  m* O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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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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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 }+ p/ L4 b2 |1 W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y/ X9 ]+ W# E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u* P$ m" j0 o6 ?9 K$ G- `7 Y' a" k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 N$ C1 G5 P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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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5 c8 E! L6 w' m9 Y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s% a- `9 {4 O" I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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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l0 e! _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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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0 D" o6 Z; N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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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8 F1 R" C& C) y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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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8 J5 }! ?! u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 `; ~( ?' r  z( b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 I* ^  u/ z% W3 I8 Q$ Y" E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9 v% b, Y$ ]5 |/ i8 n+ n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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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6 ?; Y2 n% B$ w' D, i* \2 I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j8 \8 X- e) n% f; Z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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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 Q. h+ |7 G$ L) r$ R- m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g, D' u: I2 ^* I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0 R' U, j% b! ]7 B* p; s' E  \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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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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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4 i6 f2 k3 o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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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1 g. L# \" j1 ?6 p# b) W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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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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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J  V0 h5 _5 a; h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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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8 u, y# f8 H; l, E' C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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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J7 b# G7 b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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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5 p) O3 @& J" Z4 @7 I5 d'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0 o. r: y* B/ I6 m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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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K, q: k2 l3 Q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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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g1 ~- r) g7 G, ?* H5 J1 f) D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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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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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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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1 k) @; ^% @  t1 q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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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0 {, m: G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Q. w8 u- o* F' E% Q" ?3 n: _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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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3 E) A7 T; ~6 K2 [* @3 c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0 l9 W) k) `: u& `4 v+ w$ e0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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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G+ r( G2 e- c$ a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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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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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a7 W1 z6 J, Q0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 X8 p, f3 S' }5 N# E5 A; G8 N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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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5 a1 H$ A+ |0 ?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4 @7 E  ]9 V$ n7 ]7 ^$ m/ e! _+ W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5 ?& g4 U- f9 s0 C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9 E0 ?' W5 k0 R. n" j2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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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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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m) a* R3 N(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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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E, R2 {: A1 d* t1 A" J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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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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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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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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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1 A3 N/ [$ _( C. A5 s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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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Q& ]1 k6 A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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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1 h, c* ~; Y* y, G' H- V' _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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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2 P1 R! U8 t: L, x4 s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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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J- e; ?; _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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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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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1 m! f! n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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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W# N( j9 d: u4 I1 n) z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  B7 p: j: j) v( \6 C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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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f5 E6 X5 D: s& t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0 K7 F6 E- P* m1 V" g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 s1 k. T) \" N4 B( V( ^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E; _; H2 t7 T  Q4 M1 m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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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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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E$ u$ P! q  {    “……方梅？”

    “你咋来了？”

4 m  p9 W0 v" g+ |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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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Q/ M, m6 i( H, ?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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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m  k9 d$ @7 D4 f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9 G$ L; |. x) |! e8 B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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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D! D/ p/ h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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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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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7 Y: t0 a# T2 t4 A# u8 P0 |" H/ p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0 O5 S8 w3 r* p; B' L7 u6 b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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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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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m1 I) B1 C7 m8 M8 ]+ N8 u1 C! K3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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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I- U. U, E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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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g3 F  `' j! u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v& f8 k5 I; Q3 L0 t; `$ B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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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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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Y- H2 z6 G& \& [: h( s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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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1 T, N' M2 E) w# W6 T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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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R# g) `" h' s/ `8 D. @. u, a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5 ]% N% B4 Q, n" z" Y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 D- @$ Q3 B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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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l( [5 h% f5 O0 m! [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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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Y! |8 o* J: i! e( `3 m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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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3 r" Y/ [( L9 q% Z6 a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m( T+ s: S6 l1 B2 S! J* w! ~5 O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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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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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P/ B+ O1 ~( v1 A! p& J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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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x8 H$ Z9 f& L& Q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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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1 V; l7 G% n" u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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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5 E! x8 I, a' X    方梅明白了。

* t+ {7 }/ n0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P( `: w, v/ ]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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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G5 r/ o4 t2 W2 L% v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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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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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V% W- b& j" [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C+ a! Q! K3 N  r! X/ f#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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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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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 p/ e) m1 V5 l8 Q# B8 J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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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W, s. b5 a8 z5 ^# y8 u, D4 p  y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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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 Z, p0 u  ?) I; \# c; O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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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2 C8 I& F6 R+ b( M9 z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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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g3 y' p. ~. p  E0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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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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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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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3 j1 F: F0 f5 U- ^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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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8 t- I$ Q$ t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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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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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e" w' Z$ {3 N+ f& c& s4 A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V: H1 \2 L2 K0 R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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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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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r. O: q$ w- E' ?+ H. Q. K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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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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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k% }  u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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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e) m& y3 a8 F; l+ L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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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 G' t( N# P3 O' h  q: h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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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 ?& O. h4 Y%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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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 [3 v; o: g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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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h7 c5 k; X, b# H" Q% X- E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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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h. `9 V! J/ S9 @& _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8 M) {0 L% Z  I6 j" @7 J- s    方梅看着杨磊。

. R6 G8 V. Z' U0 [* v+ V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E! x* o) @% b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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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3 [! I7 k( h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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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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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 ?. f- z8 Y( J5 g: C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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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9 @5 C$ P( L* L; S8 B# T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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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  I0 U6 v, r, Y/ X2 W: J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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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R2 F# a5 W0 c; G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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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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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H9 d6 Y% Q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m- H) _# e4 ]/ u4 ?. t1 v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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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x6 M' E1 ]: ~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o) R9 X( Z* b5 {  y! E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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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 V6 e+ T" D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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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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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o% p6 Z* b& ^# ~" \( t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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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4 a/ Q9 q2 {& m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0 V; Z& B5 J9 U8 M, @% `0 |; Z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9 n- E( K! L, ]! ^* h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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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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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A9 z1 R8 K+ S) A5 h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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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9 ]7 q' H1 M7 X1 j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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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 j( C! e- L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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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m0 M, ?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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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m3 I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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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v1 e2 P% ~# I. ?! V; e6 y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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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5 A1 q( B% c& o" L' o) M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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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 G% `$ y1 ^3 Z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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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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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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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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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o( R+ [7 \) n; F' m  o4 m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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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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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s  t$ D. k6 u& N& u0 B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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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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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k8 ^, ]% y- S& x) g%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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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7 m0 `( }1 a) `2 B" c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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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2 f! }9 G; J$ h" ~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V1 s8 T  m% E/ e; K  @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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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 }6 U% ]4 u/ i8 ]$ T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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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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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S4 k  G- a, p# Q! G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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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2 ^- h; s+ G3 r+ r( {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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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e# K! P4 _3 A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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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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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j5 r$ O3 l* \" F3 A# J% y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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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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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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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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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8 [( P- T2 o0 G* s0 R* ]1 F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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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2 ^8 {0 B5 {  \) R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 b5 r/ s; R* K% q  Z, q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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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7 p& Q* w+ F& q4 C4 n* j( V  S) a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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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s) Q* E- T, Z- x0 J1 n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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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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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T9 w% L, ^4 {5 R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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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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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u- D: Z* r5 v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8 h6 V: x" ?  ]) `0 Q/ U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s, S3 A9 _( F& S+ ]. ^% v5 M+ h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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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 ~  D  {2 N: _: R/ A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o: S4 m" n" g- v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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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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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9 Y+ C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5 p, y# v5 @$ A' ?- c9 A* X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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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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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 B6 f; w$ u( ^8 {- g6 f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l! [, M! [1 E" q* a7 t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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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L+ q9 e6 T0 I0 [' h& K' }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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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X0 e# w7 i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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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l1 A9 N. h5 B6 X8 X' \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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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_1 Y; Y0 Y$ Q5 o# _# y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4 s- h: e# [  }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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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K4 V  F, S8 m$ W" t. B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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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9 k0 f! M0 j    “你也要走？”

  Q, ~: X- q0 D+ `- k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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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0 h( A5 D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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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5 v; r7 f7 ~9 l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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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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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X# l2 D! J  f; W, H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 U  C# e1 Z) Q- R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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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 Y. ]* N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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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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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 I' P4 ?& j7 t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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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3 R- b( ~* m& t3 o5 A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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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1 a$ y* O) a* e$ d( A' t  m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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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R2 p# F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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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z% ~7 A  f5 Y, d8 b4 w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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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A' `+ q; U- e( t: h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R& |) C- k* y8 I$ J% G3 Q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X. y+ V4 e9 [0 N8 I! j2 ^  t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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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5 C! q# M- x( S) W' B) ^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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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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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Y: D; T0 ~3 U; z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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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4 Q+ y/ o+ f. i5 C3 s9 h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0 w+ F, T/ `6 w* N; ?' M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A4 w* F& W( Z4 w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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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J* ~5 |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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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6 H1 h6 i' d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 A4 d) p" c" l. L! q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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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V) t* D# z* _+ j2 I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k$ \; W1 J7 ?! A' K, Y4 q9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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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7 [" m: H% F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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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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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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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6 J) n% w2 ^* k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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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E) ^6 L; J5 `3 O3 z' q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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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L/ m0 x/ B9 E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l) ^* c' H) X( h! ?, {. u; y    “团长，我不上。”

$ p: C. o, l$ g& p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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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B$ |- }, z& x3 _    “我……有女朋友了！”

9 m+ l: e/ B* N;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w0 F, L) ^  E% `2 g9 h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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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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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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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J0 D  Y  N* i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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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j0 e8 k3 P# d8 K; a- s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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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 D6 @4 F! ]6 T7 n6 s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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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方梅？”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3 u* e) H* r! d$ L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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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1 \) L. S7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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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L7 t7 O% b" [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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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2 w. t" F& h5 {8 V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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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a0 w1 \8 v8 H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x3 E. Y0 @8 e2 z; {. ?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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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q0 a" g% K2 U9 S$ {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o5 R+ L# F& l* O% m. Z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5 c4 n& I' h8 k2 J& a) o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 D, b( r' E; I( S4 l/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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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 u( V- }( K1 Y6 o' G) a! v" l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8 ]. i0 X) e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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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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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2 z" g3 w4 a% G/ B1 ]8 o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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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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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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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 G7 e! K1 M! v! o# O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 N6 K% ]" G. o: R$ c7 _1 K: ?! I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z$ }& a; o% Z8 s2 @! _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1 A: s% A' [5 Z( j7 h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h3 G% V! P) U" Z1 k1 X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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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r" u. u& A1 F, r& E$ U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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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 @4 A5 U4 z, N+ |* n: T0 }    方梅问。杨磊摇头。

6 {8 z$ n- H) _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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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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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 q4 b3 m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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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h* k3 b, [" z& t3 T4 L7 q/ N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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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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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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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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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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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5 l& C$ O) y' C9 z' F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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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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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3 T) H6 ~: Y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Q/ z' g( [& P4 S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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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 M3 f" _; z9 ]9 E% Z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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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f  y, Q( I. |( i% r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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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t0 k; Y  ~# Z: o) ]/ F& A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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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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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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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6 u" h2 ~3 {' S# \$ q4 T    “结婚呢？”

+ A$ |& L( U# c5 S/ r5 O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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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f( w. F/ Y# f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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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n1 g) S! L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N, I& N2 G5 G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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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9 V/ K& u: A* G; |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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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5 Y9 `, Y( d! k  C6 |6 V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C* C$ G1 F9 P  m6 N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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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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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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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2 E/ l& q, A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Q& K- u) ^) \5 m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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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i: r( U9 E- Q  ?* e4 _9 a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x0 k2 f) A& c1 `  [# d1 i. n3 K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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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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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 P- l5 i9 w6 w7 n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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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v) {, `& \5 l1 N' N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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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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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 c( p: y: ?8 o( o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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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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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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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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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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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8 V* P+ _9 i: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5 D; F8 Z$ h* t) v" ^1 d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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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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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z+ ^$ t! H* C% ~) b, {: l0 i
+ T# f) A0 w* a+ p  }( }4 I# }* u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s4 V$ i, [5 h3 B: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  c# W; q& G' r1 Z7 y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j0 k0 Y1 A. D0 C" m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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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8 L* _9 {% F; D    “走！！”

5 Y0 V2 p- N7 A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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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j: y7 y    ……

& l9 ~# p# `# |6 D8 T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q/ [8 }% w' _/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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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W1 L* x, p( w5 j' S7 f  z+ S7 v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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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3 r' d) f0 y& A' u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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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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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x' l9 }. {6 B. ?0 x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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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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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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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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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9 ?4 n) E6 _' c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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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u- S! \8 e8 Q8 d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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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F/ `0 m+ I: z& {1 H$ `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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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5 i$ I3 D/ b1 X8 @& _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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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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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l2 j# d7 C9 R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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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2 p0 v9 R2 L! M$ B) b- T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5 a# o& {6 j8 n! P$ t  ]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v( B2 f, J7 \% S7 V- [- e3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0 n. U* Q* j: n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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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i4 t! J- q$ L# ]* f: w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4 u! Y. V! g. _: ^5 s  l: n4 ^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 z1 Z- [# [6 U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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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5 [* ?( T% [2 J% D9 d% M  o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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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 z% q- H( t# P. I! ?' V2 j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3 U! i$ r& F! H: G+ c& D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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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g5 e6 W6 W& E1 z) [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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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 l) K2 u+ q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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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 y& V  q- ?1 U7 T" R  ^$ Y) G2 M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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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8 J8 A/ u7 X( W% q: d: j5 N& E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j# ^. G" C8 x( {* c. g3 N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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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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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Z+ t6 l# z, q% C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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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3 a/ {; T0 j) D7 j4 h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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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 h# C; X$ _' t& K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6 H  F0 x! e, Z% c' J- U# m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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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J+ _& i6 Z3 k#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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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F- O5 g+ I) X/ h/ [/ L-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e9 G  Z7 O  X0 B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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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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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4 m* b1 N( k" K! b: E5 j* X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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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 k8 j) U' ?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C" e( f, V6 m3 z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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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j$ K/ h: Q2 W/ P' L4 s: r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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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Y) D0 F' b: n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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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f  S+ w3 N; X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i/ ]0 a. K" E- a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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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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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B7 A) f2 l' `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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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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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6 B1 c8 k     第 84 章

& f* Z  w# l; [: y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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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o8 X% r3 s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3 f4 Y+ I1 l; I) z& {! D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0 ^9 @; S6 P, j, c* X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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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J* M0 W4 ~8 `" e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e; E9 m! b- x* F9 h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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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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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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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 K" j! H1 q3 M2 N/ {$ b- x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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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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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j- q9 P* x0 |; i- L0 ?. E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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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K" F& d- b/ n: b3 v! C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5 C  y2 t( v! p) f6 v% n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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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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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h) t" o  J5 b( ~2 s6 b& o. Y, k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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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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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L" p* x+ ?% x; `* X( s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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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N% T0 E' I) T4 \$ m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3 q8 e7 l/ k- k  b0 Q' e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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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F* w: [3 w4 l5 ~" \( J&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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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 v# H: x& D% f% S# l! c1 n    “没有。”

4 W  J/ P" G2 B& m# d* a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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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N. s6 ^& d& D+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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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j: ^' K( I' I$ D1 a" ~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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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l$ h: K" w/ W- J; }5 o%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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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 X1 ~! S; p! R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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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w) Y( d& p' h1 v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w3 T; o$ M2 Q8 m0 [. u# ?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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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6 U. n# \* ?+ \- R* s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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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v' q! W% ]0 k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 d3 @) E- D$ I+ K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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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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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c; f+ O% `- ]+ _2 l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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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 \: U) ~4 G- J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3 _& o* H! l, W9 |! p! u# o7 Y! ~' h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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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B& P& z. f8 t( g( n1 o* B" ^    杨磊愣住了。

    “……方梅？”

4 J8 T* H+ ^/ g! e) U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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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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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r0 J9 L- W1 q' O: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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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6 t: ^9 _3 r" o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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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L, Q5 Q. ^! v2 N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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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6 Q1 x0 n6 j/ ~' H5 a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9 y# d) X" L( l- G2 _6 [( z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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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B7 W: Y' u* G* h2 A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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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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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 b3 C' l5 l  G9 }, ], O1 N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B$ _" C3 |4 F6 u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3 y) x. }! I: @6 b- S# \3 D! B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 Y! X, J! ~& M- r# ?9 [6 N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5 f0 P& ^/ f- v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Q, e+ p8 |; w2 p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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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3 L* t; y; N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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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5 g8 x& P4 g$ F$ k& U; J! S: k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9 y) d6 D1 d  h, V0 o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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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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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 }( s! X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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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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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7 C' t: I. }/ Z: d    方梅明白了。

" \# p  f) k( {  h8 s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T( P0 }  L$ n: D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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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2 d* d9 o0 n* Z/ I# {  s  _, I    方梅问。杨磊摇头。

* J* k# y0 _: _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8 \0 f0 b( |+ e9 {# N" K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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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4 c+ s6 T# e& A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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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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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Z2 g; e/ d) x/ j* e! Q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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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j8 h% h+ w' [  c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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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n6 J7 k9 x8 q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9 i, Z. K/ A- n% P  P    他曾经拥有过。

+ h  }( m# Y  ]2 ^! s% p! e+ Y- O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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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o( g6 s- x$ h# b, _5 G4 U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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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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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6 j! p& @- F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4 ]" I0 J2 I1 v3 z/ e/ p( b2 z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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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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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 M& J3 K; F5 K9 B- G+ e6 z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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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h% F8 O5 f* m" d$ u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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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t" `- S6 \3 d: e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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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b3 c2 U2 j1 M+ ?) z7 V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6 k5 d, b# ]; [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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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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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P% r  ?: f- [&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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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 J6 P; V) _, U; n0 O1 ?    方梅说。

( B* X% C( R' r9 y5 j1 ^" o( Q/ k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1 g8 c, J0 f: x8 m" U! f6 f, F& b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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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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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N2 c! W" o2 D0 T7 f  \$ i    方梅看着杨磊。

# ^  U4 d( `- {% P% o8 A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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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b. }0 X0 Y. G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I5 e/ S- m+ X5 B% N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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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J6 Q8 e7 {0 h$ e' j/ l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T1 j) r' g, n- e0 Z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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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W! e5 E, x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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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R. j. F. S- \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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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1 l% M) E: Y4 V5 X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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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P) \5 y' C7 z* O* p/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_4 T! c$ ^, N$ y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u, H( [" A+ I. T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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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 x! [0 Y: ]5 D" D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t; b, P) Q; O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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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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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l. m  O+ x! T; L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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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D0 D; B# ^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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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1 |6 ?- u. Q$ x( @1 D8 i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8 r# S; ]: V5 M& K1 K# w' o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I4 H8 n# ]0 o/ \4 q6 u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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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a& R$ p6 u! O8 x+ D& v$ `5 B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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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_' Y  h: c- m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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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 M# p: J! E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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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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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m% f9 d! u% F8 s9 d' L' A    “真的啊？想去哪儿？”

# o/ C: d" k0 Z: a" p% f3 Q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 e, D; x; A' s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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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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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2 x2 _$ Y1 q# ~+ f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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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D1 i6 U* d+ a4 ]: j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5 S" B' \0 C/ F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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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I5 g! v. w. i% _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u- }" K9 v  q, ~; g9 Z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3 q# @9 \) D6 F( S; V# W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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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G% V3 r# i1 s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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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3 f+ }! `3 J) h5 a; d$ T9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H6 V7 N7 I% [2 c3 V" L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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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V/ J8 L: d. y4 _8 Z/ Z& m2 u, s) R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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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5 H& g1 t. W. O4 N" O) f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r. E) G7 U. c' j$ E$ k+ W; U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顶也～

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