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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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3 |4 P* O, r. n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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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j6 ~5 t* y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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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v# k- A0 B. T) E& r+ @$ h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1 Y5 C( ]; K( A* a# n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i9 ]( i/ \; l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 k. f' X* b1 r5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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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J  y8 H3 f1 v( f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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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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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9 x! S% I$ |2 k2 _9 P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l0 q9 y0 Y+ s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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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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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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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W) W- p! P2 {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c$ b+ J1 R& x/ D$ d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 b- Z) A3 b) a2 N4 T* V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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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v8 V. f& H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h! i$ ]6 n/ j$ A1 K7 }1 V4 p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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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L% \- ]0 H% K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 x* W% s' Y( T3 W  f7 I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5 D) v4 ?$ J6 u; `7 M- X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O! r' c- o% T( g3 U3 u" H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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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3 ~. J& G; `9 _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4 h: Y0 Y1 t7 Z( U% _* J7 T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1 \4 ^( s% I2 Y5 I; L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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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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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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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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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T! D4 q$ k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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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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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7 n3 t& f# I  W0 b% I# j- u  x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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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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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5 |- @% E: M* M5 H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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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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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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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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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Y. S# O( j: D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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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N( q' _! O+ P9 j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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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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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0 P. N- w8 f: Z: D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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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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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2 ^/ Y- Y* i9 q% o( w/ s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  T; K1 s  h( {0 W  `( ]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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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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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T- B3 ~; e/ H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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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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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B3 f. b! u( Z; d( i8 H- `& b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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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A2 m' X2 y% C! k1 T- M! Q# y1 ~& ^)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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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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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Y$ Q* s$ t5 ]# ]5 L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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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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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3 V. U# f$ `/ s9 ]3 V9 P: c9 U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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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 w. b8 L4 {% ^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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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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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 u* ^  Y" t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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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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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2 J/ O  j4 t1 G* v) g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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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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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0 e+ N( H' P  j& T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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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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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R/ a/ v. f! I9 C) r8 G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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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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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8 W6 U9 O' o& r4 @. [& j+ s* n; o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n$ K* X1 V& N( z2 ~9 Y( J/ I    “团长，我不上。”

* U6 \- I2 E! O3 O# W% H; W: V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Y: h0 M' h/ Y% Q4 E4 {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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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h- t* v% \; {& j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 R/ u8 {, G  l/ O- Y- t4 [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a4 j7 B: V) O8 O* @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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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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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H( G8 c- l1 ~2 \$ M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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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2 k5 \0 ?7 a9 q( J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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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l; X+ |; o. N7 ~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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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e3 I- |3 L6 f+ J$ Y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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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 f" n4 N) C$ R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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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q% r% a# h2 J0 a  a" q. W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c# A% K; N3 ~( h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A/ @1 L' C; S# N)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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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a: i+ ?0 r/ H5 g% e  A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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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g6 P3 H" S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s8 j$ R9 k3 g8 ~5 j  `0 N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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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w# Z7 B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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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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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y: f" Y# E# {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5 r; |- F- {5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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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0 I, X. f; Z1 n8 i+ G0 p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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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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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M1 f$ I. _4 ]" ~' G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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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b4 i  F9 ?' m+ t+ Q6 S- b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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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r- _9 Z, Z, B/ T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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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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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Q+ J0 e9 j3 o0 y8 H$ j. E3 G+ T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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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2 `9 l5 k: _1 d  s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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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1 u8 A4 }; w% ]  @, ~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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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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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Z2 j% a9 Q$ C& Y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l5 U5 a7 u( _2 P- W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1 j  Z4 F0 \' ?% C" ~! h, D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 F, V6 c' w, w3 h- f( e5 k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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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c# ~+ `: s6 v) I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Y4 i6 t$ X/ H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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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b- j* K7 b/ [9 r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q/ h; F* L6 Y2 U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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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r/ {" E% s5 Y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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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p+ M5 k& c; j5 t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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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d9 Z9 ^8 e# B. R8 U& F+ F+ g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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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e' X! `  O& Q: L5 V' p$ G- i: ]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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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 {$ d2 g8 q6 P& n: v; N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5 o) T; o) M: i% j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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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t9 A2 W% L) g& ]+ z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8 D7 h* x* C5 q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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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N4 c- C& I/ }. q( G( j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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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7 f1 n% }2 S$ D3 M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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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I+ M  n# o& V$ n" Y'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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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4 N$ j  q4 T# ]* e9 W( F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2 }9 r/ t6 h2 M; e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9 }1 r; |4 q: m/ H2 _  K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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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l- M$ E. j5 A) v! }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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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W8 T0 v0 l& J0 y4 @( D# Y. e5 D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B; `9 }( o. U+ e' R; Q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9 a8 X2 H" d  p- H% `. ?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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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g& L# f4 {" u3 z(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J- @+ @4 X4 {: B9 H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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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 c! X# D, E* }( C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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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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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7 T: W& D4 J% C: w+ I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4 k  D) k; K  |8 Z' P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1 L- P/ y7 m$ |3 D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9 Q% I+ f; k! ~; s9 V1 d9 G' {: E  L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  S3 q( R8 t: j; K. N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 x5 S! j& l. c7 v  l0 u0 K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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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_9 _! }1 @* D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v6 E3 C. c) W/ g6 a: B) i! Z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8 ^: j- b) T0 X; s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D, X! |: f7 F4 r4 ~4 f8 O* [; }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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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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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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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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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5 s. n$ ?# \' K. m% W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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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2 }" L* A9 U! D" s! k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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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 \  f) p8 U) q" }4 c    “真的啊？想去哪儿？”

( |1 U; d! Y/ [+ Q8 a8 |1 J) J' N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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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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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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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L4 L+ E" b) B/ C& F; \( `% N% o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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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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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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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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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z& ~7 N  c5 o' B: W4 E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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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7 `$ k4 N$ }* J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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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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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a: I+ B" g% Y# E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u' m! S0 ^2 ?7 y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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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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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 o7 Z. }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s! ~+ j: F* I& w2 A, t2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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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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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N) Y+ z# @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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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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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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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e' h4 p  o6 t4 F% w8 }. P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9 n0 k" ]. J* q3 n# |  F: @) D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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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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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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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i9 L/ b6 A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j. I( c/ v9 ^% U& Q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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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5 F. a1 q& @: Z" }) r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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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 B0 R+ O1 C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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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E" j: h  v# ~3 O  \1 b8 I    房宇说。

" C8 a! v, R& _. `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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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U0 a+ o* m1 v- I6 x6 j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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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o8 {0 v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1 q6 W" [; e9 P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u! q# b+ x' O: m% v$ G( C4 J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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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N9 E& \/ o, R% ?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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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7 j6 \7 {6 C& a( ?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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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b" I, S: L8 A5 {  n: a4 o4 k    杨磊一愣，呆住了。

! R# C$ r+ T1 ~. `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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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 ^: [, H7 A5 D# F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0 N% a: T& R) _(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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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3 V8 q0 v5 G" t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4 z5 B' [9 a& m* j( \( r# Y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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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3 ], h: \" |1 ?6 O  I. C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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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3 a# O& }( \, y- p& b: q; s! L1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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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I/ r; \8 r, m1 C: x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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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6 d. [' N( a9 y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a; Z5 H' ^0 V/ S" Y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 H1 B# I  _. i3 m  \! W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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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e( T- \1 K) [3 r4 c6 p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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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k; A6 Z) y" D' D; [' y. R# o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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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f+ F, t0 @: h: S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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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 b. @* ]2 g0 s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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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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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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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3 v7 {3 J. p$ ^: o" u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4 z" o" Q- c; r& H: i4 p+ O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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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6 `* ]$ D) ^1 d7 m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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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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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8 n' W$ I. I- J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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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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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i  D, k( r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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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p, `& g: S2 F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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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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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3 t3 B+ c1 Q, v1 @- B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7 b8 u$ B3 \4 ^* ~; N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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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P- b+ q. |- y    “都是同事。”

( r; V( K) ~- N4 B: W  w% Q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 T, A6 J/ r) i. e9 w4 E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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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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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5 N# A+ m9 B! w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 N8 W: U, C  \( ~; O. ~/ _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u; v6 I  |4 {+ p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B/ F* }& k; o1 Q: Z% w7 L+ P2 J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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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 v. l2 g;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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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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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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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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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T) @, X  D4 k+ e! T, U/ L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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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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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O8 |, x; W+ g5 l8 a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 d* C  S& U  }( \    “什么？”

# w9 e( P6 W* P  W" Q& \2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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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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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g% z0 O" r6 E1 e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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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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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 [+ V& s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M# ~% j8 r* ?( W; R* Y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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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G6 y4 _$ ]) I$ F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L# X* V4 Q3 o6 p, }$ u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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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A, K3 l- J$ T# \: o) ~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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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7 R! t! B. V5 R- H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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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8 [2 c8 Q2 k; ~5 P, G% P, x    “……方梅？”

    “你咋来了？”

7 a# G% G0 s5 ~# p( w. Y- O/ b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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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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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 t$ V2 c4 ?4 A5 g$ j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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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6 v5 I" C) }' q, H3 V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0 Y7 V" U; p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s7 o  N! M* r8 Z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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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r  U0 ], q- }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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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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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7 k" L/ ~9 V, a* j' [) |& J2 O# }: O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O) Q8 ?' ?+ v5 ?7 F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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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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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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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A  D* L( U% Y3 N  g6 X5 j$ z' `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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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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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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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5 J8 p& w! @& ]2 T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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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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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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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B+ x5 d/ Q5 v" c    方梅明白了。

9 n7 W# D- g' r+ H4 |+ s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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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t% ?5 h* ^$ w* Q2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 ^" e2 p" _: w. g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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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8 ~+ E8 R8 {* i  S% ]: y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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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X1 |; g0 U( s2 I$ e8 I2 k5 H8 E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9 u# O. l1 Y9 U; a6 ^( P4 |, \+ \0 [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y$ d! ~& n' V- S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O% x; ]+ C/ K% E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 f7 t" A: s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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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5 c  @+ B; b7 S4 S3 ]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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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B, C6 Z$ W! z* P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E9 D7 k: A9 a9 k' G    他曾经拥有过。
* y- b, k+ d+ C6 |" h, N
6 U8 {& o) O/ K2 L! L- s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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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q) L: T& e* n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a/ D& j5 K# i9 I) O7 U0 G. E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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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 [! M: ?7 _3 ?+ `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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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H2 o  Q+ g5 i0 n7 U, B$ b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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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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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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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7 r: |% Y/ g8 i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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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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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 _$ j: v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9 p- ]% I; ~1 ^9 L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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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 d7 f6 b( b8 _2 o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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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9 C9 ?9 ^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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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I# F) }& D3 W* x+ h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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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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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E# ?  `. t) M" e* \: @* |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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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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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X" v( {6 ^' v2 l9 e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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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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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G& F; V+ i2 K, k' X  s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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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T# J, o2 Q; r# t, F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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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6 q( [' t( W" m/ _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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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l. y2 k4 q/ K+ w1 O- o2 f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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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 x/ O$ ?0 E8 |& N9 g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A! G- P0 V; ^5 @/ r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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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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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 n# A8 M, f$ x$ g: \4 i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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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e9 L6 J9 d, Q: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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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8 z* V, t3 x% J6 m% r/ {6 ^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1 U$ U- J0 O( B& w5 g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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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5 k8 t. ?3 x: A3 S8 p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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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h9 c/ C' ?7 c5 S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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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6 _6 f* q) ]/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4 Z  s+ L, O% `8 c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K" V/ I$ I$ K3 u: j: n. M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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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 \: a* B% ~3 x1 B% Z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z. H. ]7 |- J. a! m& X: D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b$ d- H; K; I$ W5 l5 Q  m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p" @' e" q7 N  ~7 ^9 d+ ]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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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s2 C7 ~; k+ l5 z1 k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S; \' }; B- R% T! R& |8 i9 U(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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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4 n/ ^' X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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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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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2 ~; D$ |+ c' N- A; v3 j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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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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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p; z0 [) R" X2 Z6 ~9 W. h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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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L7 Z; ]) x& ~$ _* Y+ ]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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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u& v! C0 \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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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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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 I' t3 j# y7 {7 K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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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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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z9 @! i* n9 C# M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D, ~% m5 J, T& C% v/ M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3 m/ v& s' ~! D5 X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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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p4 F( X/ s* j+ W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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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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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m5 e2 l2 v3 w. d: J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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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4 V* G; y+ r) O2 c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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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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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R: a1 H+ l2 h9 S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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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 y! e" d8 e# m3 \2 q5 I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H- ?  s! h6 \# S* t+ G* |" p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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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I, ?+ H# A" y! c( d2 M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d' l! {6 u  z" S6 N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s: k4 R. W: `. d0 y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z1 `) C$ w( X5 x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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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5 C: A  a( I4 M, z: i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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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L) W/ H4 M& h8 O' T" v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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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8 I- K9 l9 H  g: x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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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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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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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C9 @4 g  _4 ~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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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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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n- M9 K7 U* \  [; k8 P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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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 k% m: ~+ b- }( J1 Q+ C+ L" R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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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5 \. G6 D/ A! D4 u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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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0 _# x) f4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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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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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 ~# G! I* ?    “……真快。”

; M+ B% m9 ]' _2 G4 W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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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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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1 S+ r- H) }. R  ^3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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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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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8 x7 T4 @  v, X% ~( v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U- V/ `3 z0 _% a2 d) B% |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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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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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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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7 n2 \' y$ t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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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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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E# M: Z3 E: b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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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 \3 G6 b* O8 }9 y/ s- B% Z  h0 u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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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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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N# m" b) V' n9 j( x1 D/ w7 |- W8 N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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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 \5 ^2 R3 k! W9 D7 a% D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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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_3 a+ h. u1 D( C8 B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q  {  {8 _  h7 O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t1 {7 w  l8 u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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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v3 Y7 h0 J) s/ G- F1 y9 S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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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 }- S, j- ?4 Y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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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 i+ }/ @& O9 [9 t6 Q6 }'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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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8 X0 V' y" O% R4 c9 Y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c) }* a, {. X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 D  E6 M! P' ~7 P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 I6 T. Y1 W/ m' L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 W9 m# F! v( Z, R* L+ Z- m9 }8 n' k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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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2 a7 r: O5 d1 E! l# `: k7 ~. q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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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u" x- D$ X- f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 `, b0 {5 t' j3 ~% O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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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L! P  J. ^. h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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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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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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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8 b: D0 U- {( u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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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N7 P+ u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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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5 z3 ]) [  F* T+ l7 J5 m& o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B. g4 p( P4 O- b( ~3 l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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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E) z3 N; U' b3 ^2 t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 f& D* I+ J0 i* \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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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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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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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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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Q  I) p' q; b5 A    “团长，我不上。”

( i3 ?3 a1 l# d% f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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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z  N6 ~' {    “我……有女朋友了！”

& W8 U% A$ X: a+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 d- v/ @1 @9 ^0 n' e7 k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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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h0 n4 m& o* q4 F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m# H! |( X5 h1 D. T9 V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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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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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 }; p1 S' |; b0 _8 s: E* j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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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r" b3 n# J8 N' `- q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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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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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p8 ?& g! y% f6 j5 r2 N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5 S* u# S: e, H  T" O5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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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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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b- W" F6 \9 a  X7 y/ v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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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2 U% b: u; G% y4 I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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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M& X: e+ w& k$ _: L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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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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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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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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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8 t+ Q5 W8 z; b' V1 ^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8 Q% l0 y! B& K$ V, X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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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t' x- b9 N) [$ K& \) p7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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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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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 e7 U- ^/ j( I( C2 C6 v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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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w6 {+ {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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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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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2 D5 j# [0 ~0 I: D0 i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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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Z7 r! N  x8 @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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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V: |1 q& f  Z# p  Z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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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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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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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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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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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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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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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m2 k( @0 I+ w+ I4 h  j( C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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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p. f% X2 Y, J4 Y: ]4 {/ T4 x' t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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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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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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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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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A% |% x' w  P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q  Z9 T& L, G; T  p" z  L* t)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e9 U" z5 \: w  M% T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1 n; }0 U+ A1 `8 o1 S) S) \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1 @0 n+ ^8 i# o9 C, T, @7 x; w3 Q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4 C$ M* X& T) y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 w0 a7 t- x9 t4 n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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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d9 i4 t" k& G0 u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g7 D# ~5 B: }7 x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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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N. f! ~$ x    “嗯。”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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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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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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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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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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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 D. W/ }6 I4 y; L" K, e/ a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c! Q+ L% r& k2 ~. |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d' B* E$ [! Q! o) m. T6 ^    “跟我结婚，怎么样？”

$ d( n  N$ L9 Z, A+ i, F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6 T0 Y. A* A  e$ w/ h9 m# l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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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J2 @- }' }+ u' r5 n# q4 g7 T! q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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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1 J, P' [* R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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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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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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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8 m$ {' @& g2 _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o  v7 `" ^+ d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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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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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e4 f  s' l' |" O+ E$ d- l    “我帮你。”

# n) x4 J& q) l6 @+ z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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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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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Y: A6 v& _2 S; l% e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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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4 D# a( V9 N) r3 k, d1 i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7 K* s! z" [- h% v4 ^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1 u( l' e$ }3 {( w/ Y# }1 Z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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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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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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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7 O1 J( n" B5 y# t5 ?" U2 @# g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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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 @  R) X) h8 x% }' U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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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3 ?$ ]! G0 P* g#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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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Q" f/ c$ ]$ ?& W; Z/ \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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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 e- h+ k8 q/ g8 t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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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 b0 G( H. x* P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 g6 }( [& y0 x; }7 g2 e# u    “今天我生日嗳！”

+ p* e* B4 D3 F, X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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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6 Z+ X9 @* X" p% s1 J$ I( x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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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哈哈！”

    ……

0 t. J. I1 \% E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E6 [2 {2 n0 M, \7 k& _% F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M) p2 u# f/ g% [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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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6 h  Z; ?, c0 K/ n, }) C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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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S8 z% `) t! g; k- m$ P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P# Y* w& q& k5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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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E% o9 F! u, p! Z4 D* c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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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4 [( x9 D( e2 M) b! A( V- K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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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f5 K3 d" P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t1 T! a3 Q3 f* M2 N( G4 {  O, i/ w& ~4 R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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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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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Z' j2 F- x, J4 v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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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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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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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L' N$ B' u$ T, t; ]1 _4 r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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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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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2 R6 R4 A9 n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0 E- W7 S# i' l3 R; R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9 |9 c# x' N- o2 i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0 a3 N9 L4 c, e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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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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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h  k( r7 h) X) z8 i; T9 s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2 X, l! @. ?8 ], r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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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n; Q5 E% m/ ]/ _9 R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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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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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p1 \$ g9 u7 `1 }, n8 ?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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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D1 q' t2 P' ?! W, B9 C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3 @( `* I: E+ K# M" m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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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9 d# K# L8 P& ]3 S7 X/ k# e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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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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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 W7 }% L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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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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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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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Q4 D6 w9 Y2 P( ^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N1 v1 O% y" u# d+ |5 p4 t) W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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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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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H$ G+ _  @+ P0 l9 z. n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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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z# l- F( x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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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A* n) t. ]/ i: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P. I) `) x/ {! x" H  z" V$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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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 R. n  K4 Q& m0 E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 _8 i- u$ k& m9 ]3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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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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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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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A8 f- v1 x  h# y; G$ d8 _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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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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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V  g6 z% E- i4 g: @; j! b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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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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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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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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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6 ~) T, E) x5 }1 ?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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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8 W: _1 Y8 |1 x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7 }5 o, L4 k& Y$ X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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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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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z% G3 U( N# D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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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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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Z' P$ ~7 K  s4 q6 c( Q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2 H% Y9 }2 Z0 d3 S6 V$ u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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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9 w% {0 [0 Y$ M+ a/ R7 s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5 b$ l9 E8 M; d% j" e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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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2 V: y1 ?. k( a+ r/ E# h6 u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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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 H) N( A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K7 D1 ]- l! V) q6 w2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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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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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B3 [4 D+ f' `1 F6 o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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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e9 w" {  k( E# X: o1 z$ u% N% W6 K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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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Q" d4 r6 K: ^$ v! q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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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3 Z- h& e3 z$ o- T" R2 r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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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m% T. y) W7 \: f' E/ Q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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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9 v  s5 m6 D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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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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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S$ e% g/ a( |5 P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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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r& M; |# a) v2 Z0 j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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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g4 q1 {0 L2 n( L9 Q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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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0 [- y7 m2 d! N6 g6 ^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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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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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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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 |6 o) n7 t0 w7 ]# M# N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 G! ]5 r4 M0 s1 D1 G'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9 m9 i' i6 O+ Q' G/ I4 D2 [0 S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Z: u7 q3 c; }9 w9 N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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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9 o2 s1 Z+ w2 S* E,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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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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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U- C; D, r* F' V, H; G9 {/ A2 x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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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5 Q( E% J* y2 [& L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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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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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c! \/ \: C. K; V! W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5 J9 C$ L+ p/ p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6 I6 L* I, A7 f! [9 i; w: k! ]1 ~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n2 m* h7 P7 T; u* J5 k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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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 |) d; s! j" A$ D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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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Y( O, I9 ?9 D; l9 _3 ~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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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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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U9 B5 @! W6 W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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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U  k* T* ?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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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 X0 h! ?: u- J9 S0 n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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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B+ f& U! e" p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4 h; |; |2 x) e4 J5 l8 g6 ~; s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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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 D, T) K1 T. G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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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9 {9 o8 D" i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e* V& T. R) |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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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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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B" i$ j$ J9 o%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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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5 I' l' f6 `$ R$ l% y, Y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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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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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 y, P( F9 [$ e( J* F. l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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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2 P% e# C, n* p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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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9 D! G% t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I( P, z' B# X; V6 x& e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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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 ?* k' I$ V; e* h% ~& r' V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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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g3 s! q& O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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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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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v, q7 ~$ |/ y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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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8 X* ~* t1 X% S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6 ^0 e4 {( h) j0 J# c3 R; f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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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 ]2 B  j4 ~  j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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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D& z( I) ^3 h4 U$ g( h  {9 n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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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Y4 u% ]! U6 m7 A1 f% G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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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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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z7 b/ [' ]9 E/ V: R, g' \2 F6 r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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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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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9 B, M  ^5 p+ H# E8 a0 r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v. O6 a1 B2 x- F4 w7 Y" i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P* D+ I: i, k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H+ [- p+ g8 J1 ]% E4 J2 q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X/ T- y+ D2 A" X,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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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G; t& r" X$ l    “结婚呢？”

! r( {+ N0 Q7 g% O% |) v+ ~* l    “没想过。”

6 |; u" y0 Y8 I3 h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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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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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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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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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 q2 a( R7 n/ H    “跟我结婚，怎么样？”

3 }, \8 @5 v0 M' U7 R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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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h0 ~' h5 Y" B3 I: D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w- [- K8 m/ o3 T3 V( g4 r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7 h6 H# v$ N+ T. J, ^! z, k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 J; n1 _( ?  R. z+ Z. k2 m; O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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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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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H5 S0 J! M: v+ |; ^$ B% R( e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N. e: K7 p3 I3 j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 R2 D) ]' v7 R, z! a5 J6 P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J7 B9 Y8 a  }' O' y9 ]2 h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t7 ~9 r' e. O  M* p: u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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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t: Q+ p3 w' O% k  R, @+ j    “我帮你。”
) u3 R' P2 ^; s
    许久，杨磊说。

0 H  J+ o% z! o+ F/ d& j0 O* s    “够意思。”

& Q) l+ a# }& _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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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E+ d% }5 ?7 }8 J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l9 Z& p' V& u! n- ^! A$ G5 }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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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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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Z$ y! ^( }2 M$ L. j+ \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4 |: O! D9 o3 A. V; b5 J# O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7 H% X3 o; z2 I- m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M: [* Y7 [* N/ e9 q* i6 c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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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p7 |0 e& S5 Y) `9 F. I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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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4 @; G+ s5 E/ t' P$ ~" K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2 x& K, Z/ q* L: r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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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U/ a% m- l6 Z5 k6 L/ T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9 B& C- E3 A3 x) w7 m    “真的啊？想去哪儿？”
# Q, |% F3 q  D0 F" d! q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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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I( J* j- U    “那跟我走，乱世！”

) Z) K+ G5 ^- y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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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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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j; T$ J/ U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 C5 {( y) x0 N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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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Z% p$ S$ f' K! ^" O! M: a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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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4 ]- \+ E9 D! S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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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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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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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M" i1 q8 T& j9 p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e# x! g0 s* Q  \2 T! H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g$ L; t3 b- g- W6 \* o2 v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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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0 n6 |$ i8 X  z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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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3 X, t; B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B7 L  o- p' h2 N/ i8 Y1 ]+ ~; b& q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m9 Z3 l- @1 |& b4 G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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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8 M% q* {7 E0 D$ H) S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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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Q& l& _  y) R3 ]4 t5 R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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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5 Y( J2 m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m. t' _. |5 A8 h8 B: t( v2 T* Q9 b)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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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y& K+ D/ }) q! O- T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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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9 I" A9 H" n5 q. x' J9 t2 a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Q/ r. j) P' {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h) W1 r, u" p" r+ Y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i/ T% H$ N" _/ I7 i7 c# a7 }7 D& V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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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 @' x3 P: B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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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5 l% i" |7 L7 u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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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v2 R: H. u9 \3 g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3 A( I( M7 R' j- v' x2 I. N9 |
- b3 Z% l; P/ M1 f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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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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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 W( N. ~1 B# z$ b' q/ H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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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W: [; X$ V$ N% h3 y% {- x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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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L9 m* k) l. @(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1 u3 i: a* j$ b8 [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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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 A2 Z# m' q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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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2 C  O8 w* C  q! `* Z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3 M' d2 @4 j' P' W& K7 l# ?"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3 {4 h9 a+ Z( B8 D9 S$ I1 ^    “……真快。”

8 u4 \: B- H0 k8 W% ^& B8 u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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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 R) g9 j) D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 S2 @; `9 o+ s; ^# }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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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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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s8 d. R+ M- o1 O0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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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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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c4 {- S) B1 [$ i2 h. f1 n5 U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Y# C0 w& A7 q# h9 o
9 Z0 i9 b9 r! c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0 V. P; g; N5 ^, w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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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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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j1 q+ g0 ?2 Z% \' Z- C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1 ]- i2 Y. p7 q0 J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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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 T0 a3 h! a( g# s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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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4 X" \2 ?: w3 X+ a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 V# u1 o/ L3 A" o1 D; R9 @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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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A7 `* e" C$ X9 t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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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t1 O1 @' m. ]7 D2 P$ K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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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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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w3 D' p! y9 F7 }+ v9 ]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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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4 ^, W( ^+ N8 c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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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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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V# U* K! d4 R  }3 _  g1 I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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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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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 m! @4 M- V% M* Q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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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6 ~) x8 R0 M. ]) E1 r9 H7 C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2 h* g; \- O& _  s' E8 U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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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R2 y; R; y2 @& G# r6 D; M& g) h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O. }& J  P/ N* o0 m* g9 b& r  E) n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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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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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0 A/ m: |8 v  {1 O; a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0 F, j) W5 j6 s; N" U# u5 B& M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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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J  j% k- O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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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g( ^  ^; {7 B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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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O. P2 j$ _. }4 o( k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_$ ^+ S/ c% t$ X3 f9 K: e4 N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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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0 Y% S3 e2 M& o! o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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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Y8 ~  B# R, d8 e. `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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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T; j/ K2 a+ r8 Z1 `& X4 o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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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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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6 _) A* G+ v!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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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h* b; n/ B) }; _$ @# {    “团长，我不上。”

: J, c3 e4 B$ a* P" T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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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Y- P  `/ Q( p1 t0 S; q! A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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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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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t9 k& w# y+ K9 \7 D$ w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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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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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A7 w9 d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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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x0 F7 k2 H( f) ?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Z; w2 d% N  r6 S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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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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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2 R( A+ V. U4 m7 M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Z( N: H) C: D    杨磊愣住了。

    “……方梅？”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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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U1 G( M) B1 Z: K* B6 E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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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 R. C. m" _: Q4 J& U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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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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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B2 B% s4 g9 \0 I4 t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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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 f%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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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k' n( X) V2 z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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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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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6 b% T: d/ p; Q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C+ Z# `4 T& U. F8 Y; o* u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 Z3 v: e' t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 r( }( X' O' g% Z$ x& C: H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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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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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j2 Y' B$ z' ?, s6 m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x4 g% P# p) u. L. T1 [9 j    杨磊吃菜，没说话。

; ~1 r  F: e* i- T    “你家里没催你？”

& l$ Y6 f" ]: ^* h0 O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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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J  V0 ?# D  ?" R$ v; W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e; l0 z2 K' N/ P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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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7 G) S; v! H( r$ D+ `. x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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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o$ ^6 r1 m3 p    “……还想着房宇？”

9 s# \4 ^/ c$ x$ L" i0 \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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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7 ?% H) S9 W1 f5 r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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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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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5 b3 }- f' o0 [% I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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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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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 P: s' ~: S$ d' A0 W3 V* ?. k6 g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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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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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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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 |6 R) \4 ?7 K# Z# I/ n+ C4 p: _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x! w' R2 d" y0 m'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I( v8 \% a$ W( G$ Q0 L" O1 u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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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K) |& p3 k) q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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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q- A6 Q( X3 E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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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8 t+ b8 q+ y+ Q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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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U, ~4 X" ~& X" h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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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t, a: B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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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K# y$ b3 g) W  U6 g  g9 F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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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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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 r! L, I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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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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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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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 G& j9 f3 l  L    方梅问。

! P$ v  X$ ?3 Z/ c$ r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 n9 O6 L( G5 K' d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P! r; e- M; T, l* u, E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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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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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m# z: `3 s; T+ I; @3 V    “嗯。”

7 [+ k1 T6 j. u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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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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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s! K$ ?& ^; G#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v5 V# H( Y9 s0 i, a% S; i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f: I4 g1 n" p& b7 I; o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s' H) a7 V' {3 P- |3 z6 m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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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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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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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F& Y" c! @% s0 i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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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b. e/ S, S. j. P9 s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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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2 o% j9 Q$ x; K; O+ e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v  _0 R' K% N- d. ~2 E5 W! I- u2 n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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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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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j5 k/ ?+ d5 i/ x. A$ ^' C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O3 F- J2 V3 d7 p3 P* G3 j7 O3 m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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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t, ~& f5 V$ v7 S: K0 [  C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8 o% `1 p) L8 u4 c$ q& y    “我帮你。”

3 p. {" D. C5 Y2 G: a- W% Z2 |  f/ w8 j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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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 c. B& c- q9 x+ d  v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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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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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y% v: f& S/ L  p5 b-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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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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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n$ O0 m( I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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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C( v# G0 E( q0 z3 n3 h  f! U4 }$ `# r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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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O2 w$ ^2 i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C3 D& O9 t% v4 d, ~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7 ^6 c5 D4 }5 B: |5 z; }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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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i5 _5 b1 y* m2 e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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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6 N- d+ y, f8 O9 c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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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G' d, q# U% F5 z. p5 o& M% A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Q' h2 i! F) h3 W: _4 s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6 a) B" ~5 z% ]9 p, m6 f$ Y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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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g& @4 k* J  `# B% _* M$ U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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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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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  v! ]/ S  q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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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Z8 B/ l3 N0 z' `+ f! I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S2 T  I. r9 X' ]3 G" I0 s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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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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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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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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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y7 g: w* R0 _9 u" H2 u4 O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k* V7 }! p$ {' f0 I- a! F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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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e- y: V: \2 m  C, W: z4 v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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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t! H  I7 h  k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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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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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 L1 B! \" W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7 K( D! ^# }3 {& U; R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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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T  N2 j/ D- B/ Q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 j9 o0 H* a; t5 Y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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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8 B2 d5 C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6 s  g( k! L4 G7 y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8 }0 P/ j# \/ V1 l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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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W5 j% W5 W9 ?5 X* t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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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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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8 L  C+ y8 K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P, E" Y) `/ P+ q# Z( f9 s7 b" F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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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T5 }4 Q( V* b* P) g" w- x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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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 q9 W- B5 N/ N/ {1 {; Q+ M0 M
/ M, L( H2 E) k! a" j0 c" w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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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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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4 }3 G+ Z( U" {2 v, v2 `'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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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a" O4 R0 y( |9 {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1 a: h) L! J) d& h/ \9 z, f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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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s% l0 g+ i' e& u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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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m, d% Z: E6 O. k( F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g1 t; A+ z; U: @+ P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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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 N8 F1 H  N/ \: U; {3 T: p( p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2 _5 Y6 E: v" o2 P1 j' W% [8 k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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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7 I( l! f& Z6 x/ W/ `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B# D' ^4 i, S- ^  a6 |3 F( o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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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g8 }$ v, P$ D) s( `6 f' ]  Y) e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5 ~' `. a3 T( c. _3 c; N  ^& L3 p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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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 d7 ~  Z6 z7 w# X9 v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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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h$ ?. J1 u2 [- T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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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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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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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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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_+ ]' j5 ?) R8 W- b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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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3 i% K8 L3 a& l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N/ M7 R" k7 w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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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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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Y1 d1 y3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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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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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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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O8 j4 k9 u2 `# J$ w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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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8 m2 e# k! ~; T* R0 B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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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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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J- y3 j5 p; c# Z- O& R. h2 |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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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e7 i! U1 {1 c$ ?* [- H$ Y$ H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2 e* b: i  l$ D+ }  j0 N, q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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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6 z2 [( u; y, U& F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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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t, N3 i* Q" w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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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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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y7 p: w, H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7 \5 j' f2 t% W" F. Q3 J* K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1 L2 g6 I; p, \" R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 j0 {1 T$ d4 i( @* z2 N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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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D! x  U# k, s8 D% U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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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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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5 C/ b1 e; h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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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1 Q$ @; N% k" R. x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6 r3 F2 i" d& ^) \# F/ Q6 w+ i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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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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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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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x* k; }# `9 c$ A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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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6 ?0 v; e9 u  F7 n! S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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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I0 L" p4 T2 j: Q    “你好，我叫杨磊。”

; R( _% C& x" S$ q4 u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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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方梅？”

' z! J& E( r3 b" ]% W1 [    “你咋来了？”

# a9 Y/ b0 o. Y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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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h6 t6 I! A/ l1 P* F  v4 Z7 n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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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 W1 ]2 N" z/ V3 B& f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5 G: o8 ~: G. \/ L0 s& v* a* u, U9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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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 S1 d8 F$ y9 K# d  \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x& x6 b. F3 o- q4 r5 L: a8 B    “得了！”

. s, W0 Z1 h. S    方梅咯咯咯地笑。

2 f+ }) r( C; O7 q+ Y& g+ k- @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y7 J, W5 }2 j6 q+ _8 [: I3 S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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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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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k( k. j: @4 F( n0 L3 ~4 }    “你呢？还一个人？”

1 l# e% i  V) y" A; j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3 Z3 F+ _4 M.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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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D* o' b  L8 |% ~    “你家里没催你？”

0 R/ S/ K0 n5 F+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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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T9 Y" u7 E5 U2 v0 z    杨磊不耐烦了。

5 b; c- y" A  U) V$ A- W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q! a' f  t) H, _) @8 u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M- T$ h* S/ u+ q# I* F4 V, E    “……还想着房宇？”

+ t0 F; E0 j& N% i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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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0 y- N9 z6 u& I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w8 ?4 z, |% \0 a3 P/ F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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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2 Y* `* I: r4 N  Z: E: L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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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k. z# @3 d, ]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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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2 q; g' H% |$ o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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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6 w: [$ R4 \- A, g! \" j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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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3 z+ y, {# D% ~; r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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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 E. ^5 S2 w- i4 ]% Q' k8 N9 Q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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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j. A1 J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S9 d, X, P) i+ N7 w7 T; C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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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H  B# S: D& X3 @; V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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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x2 ?- o) s: W/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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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M/ V& L, N5 j0 h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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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D$ t" q* g8 a# z* `% f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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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u% P" C. D2 _9 J5 p; m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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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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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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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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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3 G9 G  p. h' t* H1 s& j0 q4 y0 ~  G( O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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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2 \3 b, Q! x7 @6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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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6 j$ f$ r% T$ M+ K" L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7 J" V3 I& ^5 `- M) u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8 x+ M, W1 P2 Y2 ?& ~* _4 m5 D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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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 [0 h4 Q9 q4 E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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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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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 N8 ^; h' p9 t    “结婚呢？”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2 u4 q- C( z3 a( ?* }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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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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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 ^; A1 v4 D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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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6 r$ g/ e9 G( g/ u# j& L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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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m& N8 O! j) [+ z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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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 g/ t. \1 c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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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n0 n% J4 V. H" ?* p. Q2 a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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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3 @- a* y7 M! V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0 e4 X) S8 _. ?; D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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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S1 D* q# B# E) n4 O+ o/ c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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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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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P5 B. T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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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W, _4 l4 C# b4 k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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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H8 @: T5 b( C( o(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6 @+ ~  }, b0 R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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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K9 t+ z' p. b- N% ?- l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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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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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Y9 K* F8 D( N& M8 I1 ^' m5 X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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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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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D1 P, L9 X, q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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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P* ^- k6 m2 I; ]. Y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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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 O2 Q4 G) R( i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9 M( G) q. W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1 a# z! N6 C9 A7 [4 q4 @8 B5 V0 P4 c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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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2 {$ a; q6 E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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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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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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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b- r6 {' X4 b5 q" \! ]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3 ^. H+ Z+ c- d-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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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8 x# c0 X, m, r  T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0 S# u$ L$ [/ g9 m/ S) c" i( F% d/ i: S
  j3 V, _; W) }8 C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5 P1 C; `: x' c" |$ E1 y' g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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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 i5 V8 o" w: f3 u/ |* ^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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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U5 h3 _  a$ L6 ]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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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6 P" q4 n% b+ V5 J1 ^; c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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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4 x% b4 c$ v1 G# [  j8 l8 _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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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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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7 ?/ i6 e# M" g0 F: H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R7 _1 D+ |9 |" X: Q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C/ _3 D- @, Z$ t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o' s: x) i" k2 P* U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Z, r4 h) V! F& x# Z; u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6 \4 I4 q5 i0 Z" ]  n$ q) ]* O3 \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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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7 z( m$ r% ]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X4 z7 G$ z+ E5 a; j8 l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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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M* H  b0 J, G5 V% Z, S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2 [  ]& r% {( J. R2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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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U( U. g8 ~. E, C# Q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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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0 g7 o7 w/ M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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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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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9 b/ o6 _# I3 H9 [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y3 @4 S/ r$ Y  h5 j- V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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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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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V) }# ?- X) i; p* _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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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T; k- g+ B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3 [: h$ `' I, r& E$ p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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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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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3 o: `* j) \0 F1 s0 T6 d& ?* j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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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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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V9 R- s6 c  w& W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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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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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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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0 b" t8 a. b. V7 i  t, i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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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1 I+ w* z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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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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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7 ]; L% X3 s* I1 ~) R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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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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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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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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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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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S" M0 X8 y; j' U' k3 G, F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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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A  v  s6 o. ]) E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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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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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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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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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f4 X) ]; G* p! w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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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N8 A0 D. G- a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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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 }' g9 w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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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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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4 m& F/ h7 d# T5 C( l/ w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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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i- B- V) t8 r) p; I6 `6 j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 f9 s2 `2 N8 o& I  s, B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0 F5 V  e7 a* H* c/ w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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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1 w, W% ]# \* |& X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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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3 H% U% m+ F: _4 J1 C+ @) X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9 J2 m8 N6 G5 c0 m) t! B# E# f' s3 {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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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5 [% Z1 N; ]) g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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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d( e. a' u7 o. v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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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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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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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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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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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o. a  p; G$ z! j!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i5 _5 A) M  [. N% B' }# m  c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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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x# u, e! k. x. s5 V2 q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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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 n( H' X" t4 f!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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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E5 m( v* I. X+ n: q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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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9 @6 R  g1 l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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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4 Z) w7 v" P. l: e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m0 F7 I: Z6 M+ V3 n3 r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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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u/ q% O$ ]- r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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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s  z1 [& \$ U/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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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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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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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t2 q: J9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f+ Q9 V+ C# I# l0 U1 H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8 g6 i/ X* m" W$ z$ w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W) e6 W* `5 n- `4 v) v  T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 A6 T% L) j- Z- @8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4 u. s5 |. _( @    “没有。”

' C0 ^! [" x$ w; i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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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j' d. Q3 i5 X" M$ C+ I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0 ?7 E3 b( b3 T3 B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0 l; A  w% n4 e! E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1 ]; [) x6 z8 C" i7 Y! j  F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8 t% c( ^7 h) A  S' J7 z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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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u2 b# T7 C# |; `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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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T# p' {, F% a, j8 q$ W1 Z+ b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1 K/ i" w' ~$ S7 n* G+ ]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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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F$ s; L7 k+ U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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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0 S! c! i' i3 ]% b3 n, Q$ c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V: ~6 s/ ~* c1 U- R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 Q1 q  ?" `( O; f9 l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u; D; t. X& j/ v# @3 I; o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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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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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 G+ Q0 y1 n; ^5 Y$ @& l    “……方梅？”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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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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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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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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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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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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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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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O; i9 i' r0 q! y1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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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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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9 U5 J4 d( o1 i. P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H& G# F. |5 o" C/ a# K2 m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 o7 |# O# ]. p9 U- c8 i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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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r  F! V2 r. X, m/ n"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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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_& i+ y  n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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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5 @7 x0 t+ l. r$ [! m8 g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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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N7 T: @- V" F8 h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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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9 m$ V( J# P. _( M8 x2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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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Z6 X: b( h  t& o" d( i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7 W, l% @3 j" k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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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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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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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6 A1 R6 J& B7 ~/ X8 B+ n8 i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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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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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 ]% A& e% `. m: n9 S. f$ N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9 C# U5 g) b) o# z$ E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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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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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R- I8 ~0 v7 ~! e& O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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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V. g  Q# b' M  y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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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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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Y3 o. ~: v# o2 M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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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6 z  e" O& c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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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p+ j" P' X: G' Q6 i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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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F" Z( v1 Z; N5 K9 y6 i$ b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2 H5 r2 O$ `" H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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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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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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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5 p9 m/ K: j5 S6 l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 i/ O4 |2 c( v1 C9 z/ A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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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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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1 V6 G. G% Z; M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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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 H1 a) R- ]( K" }% M! j  r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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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_# @$ Q) R$ J! f2 S. n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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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A5 J6 w' W( t* U7 C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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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D6 U5 @8 s- j: X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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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a0 l! ?, g0 S    “结婚呢？”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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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c) ~% ^+ h) R+ n) a+ p+ J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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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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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V. n* V* ~! d5 a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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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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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E& H. f9 J/ l6 V, w4 p- V9 ?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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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K2 F+ F  J- V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M, O1 C3 a" b4 T. F    方梅说。

- y/ c& d# p8 R. L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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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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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G" r* e* M( `0 T: V4 S* ?# d2 y, @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F* o/ p- {8 l  W9 Y/ t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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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2 C6 S6 T2 h3 X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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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5 ^6 {9 L2 l& J7 w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3 b# x8 V+ q1 @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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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 M3 M% R& J    许久，杨磊说。

2 K+ K: o7 o, M; F/ J& G    “够意思。”

9 i8 z2 ?/ H% L: }6 [- z5 ^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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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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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6 \5 U) R; j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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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1 x1 f' M! d3 H' j" K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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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 O% X9 A& \- u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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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Q, {# d1 k( S) i' z1 N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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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1 _8 {8 R0 k1 J5 T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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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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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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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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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 {% V) Q7 m6 e% }$ G" N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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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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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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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t1 o+ D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5 c% }* ?; n1 |/ s6 y# I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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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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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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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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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3 ]0 w, P$ G    “那跟我走，乱世！”

7 }1 I; t- w. }" V1 P  x' g) Y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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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G+ |4 b* x: _1 G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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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2 i& B$ l% F! b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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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C# p: z- }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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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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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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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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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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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z* A9 N: m7 N0 d/ n( P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 m: i4 w# R/ H6 n4 Q2 ]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J: }5 z+ o8 v1 \( o4 k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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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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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  A8 P# M! W' s* f9 m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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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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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r( z9 }( b; z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S4 b4 v4 g" A! M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G! B% h% |4 A# l3 x4 x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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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 ^1 L1 `$ k& a$ G# j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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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