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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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z; d2 j1 i* x' {" j# n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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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6 K! d; s' S6 W: E, M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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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3 o. F! q/ ]5 P, r+ l8 g$ u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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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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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9 r2 m* D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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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3 Y( a# G; G/ e, F( _& u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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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q3 a9 }/ u, K: X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3 O1 q) A( Q$ E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i+ X+ ?5 A2 i" {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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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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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 F, R4 Q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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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U' ~) ?* F$ @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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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g/ b, v4 u+ y: M) u; U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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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J$ ?/ Y& D8 Q! x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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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P9 z: G* h3 i+ I4 e*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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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 d: r( q; _+ i& ?, j3 X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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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P5 u( l- @- u3 u% j$ g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Q1 C7 _' \! |4 Z* x2 ?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1 p% C: z! Z3 E9 c4 u$ [0 L& d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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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s2 l3 G! t! y. V8 `& H    “……真快。”

7 e) b% o  w& L1 K2 f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 z1 N1 k' @3 A+ R) d; w5 y$ O  z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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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 h, n( H* e0 _# B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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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  \8 P1 h/ I0 C; v/ v- e- X5 K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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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p( K# F  \8 R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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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 ^' ?, a. y4 z3 E( M6 C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X/ f- O, Y6 a5 d& |%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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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 x: C/ f* M" n! }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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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6 e8 ?3 ?+ p3 G: }  F& J1 `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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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V- o6 |  E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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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B9 P! h5 b( c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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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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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Z$ J! H$ V4 J3 R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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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5 p- U9 U1 W6 g& b3 i0 c+ R2 ?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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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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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5 o5 w, U8 ^& e5 b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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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K$ S3 f# s/ @9 Q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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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 {  [8 s+ q9 l6 ?9 }, N, M4 t9 F; g/ r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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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K) q! C6 j& U) y: k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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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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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9 S/ ?% g) V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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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3 B0 b6 s. E/ \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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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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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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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p* F, I$ z& c8 E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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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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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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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K) N0 l  A& H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0 E% `4 u; z  S! A& w* H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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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l9 C4 R( G5 `1 X3 k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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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9 o( _' t# Z+ J9 S, {: D4 D(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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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 o# j' U  k8 g* o2 A$ w$ O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i# H1 q5 p: ]9 N& v6 F9 Y* ?% i+ _5 M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J0 }8 ~0 K- M; O5 \# K; w8 n7 D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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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I  M: S3 V$ E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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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Q( m8 \6 b+ F0 ]9 C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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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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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0 o$ v  q7 k5 V. o1 ?+ c) L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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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I. C. }% {/ V. Q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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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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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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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B) b4 K& k6 |8 H* Y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p0 x- z0 o# u* |4 l& d* K, y% c1 ~: a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B  G* U! B% e. N8 B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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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f6 ~* K( W0 j# `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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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z3 y# m& g  G$ ^! p) b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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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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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7 B: W; M! V& {    “……方梅？”

' @7 W: a8 I6 u. ~# \    “你咋来了？”

( z7 f1 l; O+ {' y* Q# l; f- E4 h$ y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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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3 B+ g' y/ y7 s' f7 h6 x2 m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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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O, h! \: R! \8 N+ \4 b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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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 ?  M4 I4 S2 e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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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m& a" h  b) v8 ~+ s(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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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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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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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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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0 I4 {3 z0 s6 h2 a  J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 v, l+ M! z' x3 [& }  G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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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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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0 E. U2 I  t( [% F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2 l) I& G+ ^9 u; Z2 J! E- D  K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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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8 b8 e7 K$ W( l, f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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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I$ [6 {+ G4 L0 \7 v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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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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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p3 X5 D& B+ O2 V/ s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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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J- I0 B' l6 \  ^/ K$ M6 ?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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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8 c" J( E3 e' g) v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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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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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g7 T, z* R1 N" b' J2 Y6 m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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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 N- ^& [# v1 ~( D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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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I- j$ a$ I. z5 s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Z6 R% d$ e" C/ x+ w% h' Y    “后来，你找过他吗？”

8 O, W; h- N( |, e" z    方梅问。杨磊摇头。

5 ^+ G4 o; Z3 C! f3 o0 I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v8 f4 n5 a0 ~( w* s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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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P: ^- r, N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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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9 L; S3 M; A+ G(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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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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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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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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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 G+ ^5 O" x, m7 Z7 G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 {% t! H4 `5 f5 e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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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 f. N8 i  c. [5 f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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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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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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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 u5 T8 ]( {, F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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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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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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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N" [/ o& ?+ v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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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5 i% E" @9 F4 k0 D7 ~0 a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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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C; k! i5 z' n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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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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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c* d8 [; |7 R6 K1 Y; S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5 z; U9 P& o5 z$ t; S8 j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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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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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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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 K7 H& |4 Y4 e& t/ c+ T7 d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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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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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P: J* X( x/ v8 d' a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 U( `) S1 {; m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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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G  ]0 u$ K& Y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8 w" W/ R5 ]. f9 E' p7 T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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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9 W$ H/ w( d' \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5 g- ]' n/ z9 O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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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8 x" }2 |# ?8 Q6 V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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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M5 U6 W# h6 ^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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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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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l) o5 ~& H' M. O! f; a7 A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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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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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7 M2 _, a1 W; y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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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i9 t0 N2 |7 g3 z*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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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 z4 @2 x, H1 `; x* c9 E5 x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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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8 e6 I7 a8 `1 D7 F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 e1 }% D: M" A/ [; [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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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6 p( F4 A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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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x. D# U8 G! n6 a! E8 x1 \' X  l( F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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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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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s6 O- n; ]- C( r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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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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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E8 e- n7 L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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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m) @0 j! x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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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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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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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 w9 O- [5 e# F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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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X1 D4 N& T3 X9 G: s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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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J+ C; ^. k* M+ ~! t+ g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4 M) ]/ ~2 A+ X$ W5 d7 H* K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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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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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t' ]+ \' W# n7 L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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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8 }+ U6 D; T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Z  ^7 |) o! {3 ~/ w3 t: |" y* T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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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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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3 L; e. s2 C% C: G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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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D8 q) U8 ]0 p4 ?# A' X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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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J. V2 Y" g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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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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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0 t. M5 c' T" j5 m0 D/ t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3 q' U5 o. ]# e# f# b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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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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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5 g2 M# M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n  n" q) I" t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t) d0 @" G' Y* ^% \, Z0 o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4 f3 O( p& t) R2 t+ ^8 i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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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  i% @* D% ^1 C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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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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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U6 `- ~# S: r6 J) L$ E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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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a  n0 d. }* Q0 o) a% {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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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2 Y- a; C! G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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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 X# E2 u$ u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W' X7 R# {0 U* M: p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 T0 \' h& k& ]' F, c0 H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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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4 O) H& G+ Q  @+ P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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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 K7 i1 @; O$ m! @3 ^5 c( P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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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 D/ v1 c* w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8 y; [( `; d3 K# R) f- \+ j; d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3 B: x  n0 r+ o! z5 x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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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K# X" Z5 C( T& [4 [/ K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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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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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0 n4 Q$ P7 v7 o& N( K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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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X. {+ A3 s$ x' f3 P: B' P' i% ~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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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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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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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W9 D' y: _( h" s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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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2 L" W+ A4 j; \" v9 [( W/ K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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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 B6 f. E% k1 M    “你也要走？”

7 |8 y' o" \3 A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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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S  B- m& B- X1 s% L5 ^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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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W# ?. N* j7 I7 C! k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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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b9 `  v; j     第 84 章

6 B  J# I5 f6 w) O$ N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6 S- b& X. O; h9 U2 x5 F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7 ?  k' B7 l5 p1 ?- U! X0 ^" E9 J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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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_) J$ i1 l9 y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L( x0 B  z  q; @' L0 U4 @& z
, j/ ]5 \) g5 _0 z7 s# q: Z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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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4 b6 F, n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t8 Q' |: N! [) v& e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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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i8 l9 I3 {+ L+ m; [1 L& O9 ^+ W0 f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b4 n/ L- ~- k+ a2 e! e0 c8 [8 N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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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 ?; ]1 t& k9 r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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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2 x, _/ i$ G" r( F5 `( [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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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o" I6 w* u& @) @- h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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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j: N4 c- s6 [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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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K+ @9 [, b7 l8 R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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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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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z% x) ]$ [; Z+ O1 l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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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v* u6 u; n9 B: S& f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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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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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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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7 v  [- \: k# y  l1 m) D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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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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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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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 m, ~$ i2 T- q  J1 w1 C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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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9 A4 I) O" i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1 d( K# k% g' Y: h1 b5 O' M)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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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u$ q# S$ w% ~2 x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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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8 d* r2 n; r. A' e& T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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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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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9 c  f$ C! D+ @! s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8 i5 e! u! S$ L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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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a# S; z( k2 u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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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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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_) ?6 n( u/ C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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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h+ }$ L8 P+ h5 w3 b) @2 |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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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5 L" I8 @6 q$ z3 U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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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1 L) w2 \  c) Q. n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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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 o# z" K* F5 [) O2 o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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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i, r6 X7 V/ T& z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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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p" ~" U8 P6 U; ]' B1 C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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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5 u; n) y" ]9 ~6 k* U5 ]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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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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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3 {3 a.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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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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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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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Z) I" p& p! f$ G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D! v7 l' K6 r, e4 b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s7 E( z3 ?4 j& V8 F% L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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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9 a2 q; C" f) I, c, {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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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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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3 C! k" Y  C/ f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1 y1 m! X8 a# N+ x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 ?0 m7 b6 S0 x5 s4 r9 R# _4 s5 J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0 u4 K1 v6 @/ ~  d  Z7 Q    杨磊不耐烦了。

6 U: t, L2 M4 R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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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5 o- m6 r1 Z1 z2 y3 |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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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0 V4 [$ p% [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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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8 y6 s# G" Q" ?! }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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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7 ~& a5 a6 B) V9 `0 o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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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_! R% q0 @; D7 I* I' a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 u- g: `& {% [0 C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8 @7 D/ o& F  T) r2 `  {0 t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l6 Q! i/ D3 v7 L" e3 m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n6 V* H& L, M/ K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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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G; P+ c9 W4 c- q" k, K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0 s+ p" J' N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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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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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V0 [& c/ E- f2 E+ N  e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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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W' [, [$ k5 i3 Y, S    他曾经拥有过。

  I4 l, \4 s' B! x* d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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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A& I- o9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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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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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u9 \8 N7 B    方梅问。

/ {  h4 G$ @" G8 I. h  E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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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2 ~4 Q8 e0 s7 l4 O+ C7 p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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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3 J' R. Q9 K) p1 b6 A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2 }7 }% A8 y7 p. j% m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R' R8 V# B/ _& Y) [- V) Y0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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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J# T4 k2 r7 X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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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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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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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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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v- [& F' m/ s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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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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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8 u, v2 M+ N0 H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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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P% Y: K5 w& \3 _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U5 C% s: |7 s) B0 O$ d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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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7 x0 J) q" n+ b3 `) @" E( C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0 s  `3 \" y. ^+ c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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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m0 a" j6 K7 \1 y+ P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4 M2 g6 o! N% ^5 H- ?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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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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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q- v9 F6 l7 ?! i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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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I% X2 D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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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7 c( B1 v! z6 e$ N/ E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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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O1 ^$ u6 o# ^. m( M    许久，杨磊说。

" P/ F% b# |5 p1 g3 z" a2 F! [. }. g$ l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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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F. {) C+ q2 x0 X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9 h# ^; I5 S' g1 e) t) r; f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u* w- \! e  @( h' d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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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X6 b" V( z1 ?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0 f* C9 Q# y; P. L- u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v/ {1 c2 {& h$ ]+ x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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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 E% @) z, S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 l$ e) p4 H$ p0 D% R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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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B1 f/ a" ^6 s6 l: K2 F, D: g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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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7 v8 k* ?5 N% F" w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c% J& B" D8 w6 U) B! q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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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H9 d% N/ M6 b& s5 F6 a3 o7 s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 l) V; l% m2 g: l2 @: P6 I    “那跟我走，乱世！”

7 `0 v2 l& S. S; N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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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8 H4 T" n" X3 ?. F2 G* f5 R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 A8 h) ]: @/ |; g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8 F, t3 x9 P- @1 W2 r9 M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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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3 [# N4 `! Y) ?6 s/ Q# [3 H$ ^2 k6 }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3 ]. }+ [- Y; y/ Q  v' G& a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c& q* f. c4 ^2 u" m( h9 h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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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 m$ t6 X) N& A/ s3 b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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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o5 y4 d6 v5 v6 e+ t& S* B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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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j( d/ h: ]. @5 f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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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x& `* J* h/ S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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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 G) o3 r7 F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4 n. k* o3 }7 Z& M, x/ r3 V) \; v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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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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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I; @* M3 i# U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L. ]  c6 o2 O# r3 `  `- _5 X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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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6 a8 p8 T) l: X+ a0 B& m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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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3 S" q  p, }7 G( E9 `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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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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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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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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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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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4 ]% S" H$ F4 V4 q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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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 D6 f7 y/ T: k, m+ i9 K. T6 \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E. o# t* ]4 q+ ?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y$ x; |' H; ?9 {    房宇说。

: y, }* D2 J" F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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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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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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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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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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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F" R& k# @* F+ E. y" p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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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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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T; D8 r9 B( }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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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k# K& \# n/ `* P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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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8 y9 F5 \* u3 Y! u. i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8 }0 [+ A; l' p% M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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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e3 E# p% L% w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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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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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9 d8 y2 }# x& \3 F4 I  N. j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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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E" @4 [,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6 `/ X- @+ b2 _$ H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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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8 n! v* u/ S9 r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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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n' _  U$ o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t  `* Q2 Q+ E; O* U3 C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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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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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 z) g7 L0 L: A, x- ?1 \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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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d9 G4 K3 y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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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e5 {3 [( V9 k+ h; B3 s% M'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s  ^" ]* B/ m5 b" c9 ?8 l; M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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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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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S" A2 ~" K, H# |/ r5 N$ N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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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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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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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1 e6 K7 x  \$ S$ R" _% E%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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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4 B: ?% p9 f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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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6 F' U$ A& [$ c2 e1 E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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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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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b5 {* g6 m* }! h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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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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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E! W- a4 C! O! T8 k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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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9 f+ X! Q5 B# R9 ~+ z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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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V9 A5 D( z# O" e% ?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6 r$ q& @6 T+ Z7 b/ {2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r9 x6 j- e3 Q  G; O; e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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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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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6 H, G1 J1 b" L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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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z9 z) b7 j6 Y9 w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c8 U+ G2 \4 ~& g" s' c1 n$ J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E% b1 U. a% B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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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R, G4 F( I- t+ }) k5 Y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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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9 h3 w  _3 P7 \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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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 c3 z/ a$ L* x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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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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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f1 q5 A5 o! S4 I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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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k. x6 ?& k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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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r8 [. U1 t& C4 S7 `, q4 U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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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m/ `, g. N1 L7 a/ u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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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 D) X! w5 A1 ~* Z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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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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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5 q" P; C, C5 z$ j8 j4 |7 B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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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4 {! n1 V/ k; H    杨磊愣住了。

2 S0 D8 `! c0 d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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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i0 |' q0 J: @9 m' M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 p7 v# D7 q" a1 L; X9 T; y& P! n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c) ^, E2 M8 T; E6 [5 W" k/ C$ v2 m2 i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6 P7 X/ N7 X* Q# x% S0 _. v! s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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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w8 D. i$ k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C% i! k8 v7 F+ S2 K4 \; M4 s" D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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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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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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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6 F5 [8 S( ^( {1 a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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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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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z! O/ b$ ^4 H* m3 v) P% l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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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Y8 c: T5 }    “你呢？还一个人？”

- u, w" ~2 S6 x0 H& x8 b0 m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7 o+ \$ u. n% }' Q9 f1 i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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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K; z9 ?) z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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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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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2 ]& t9 T# U: d% ^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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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L' @6 d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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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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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P" O9 X6 e/ W/ t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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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d5 _& D! E) E  g/ Q2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4 F: y( ]- S& l3 @7 A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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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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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 C8 M- g# Y1 S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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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I" M. G0 Z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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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E: Y. o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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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E+ U% t+ _2 m/ F# D2 P$ a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_* k  F$ o' J3 e& c1 x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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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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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2 n% e: O* Y, F1 e* B" ?- K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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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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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k% {4 V& Z$ c* R* e/ M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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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 G* m' e( j# B8 B$ `+ A/ ^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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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L/ m( |* ]2 a( q" m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9 I. Z7 l3 c6 J# d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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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D& C, [2 @. }3 V8 i/ V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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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 U! @, R  O* c8 _8 A2 X8 `5 H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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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H5 O. g: \: [7 K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y3 f5 O% Y1 }, J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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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n$ K6 s+ x5 ?,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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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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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1 W! F/ r7 N    “嗯。”

: p# }  }  l4 }3 {* E( [    “结婚呢？”

) k8 E" b- I; R6 h/ H0 l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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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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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x# \9 J! O" p( j4 M+ Y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e5 s  v  U% q2 E& b3 J2 O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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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O) L$ @, b, B  U9 i" s  Q  n' s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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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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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5 ~& W" M  g2 \" _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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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V" d# y; b8 l' M9 n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1 o$ L, c1 e6 Q' {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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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 F$ s1 `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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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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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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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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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W9 X: e% @! s- Q5 Q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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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 K" E+ o  N) y0 u" g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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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R8 n+ n! |1 }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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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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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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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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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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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e. d2 N: }" F2 p0 D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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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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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o' T$ T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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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2 P* H; W$ M5 e2 k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H8 C, z: g* c6 g4 P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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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1 n0 x4 I9 V  i) D7 X) e0 l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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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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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Q/ B6 T9 p' X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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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2 M' {6 N  E8 v7 x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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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X( \$ z5 T, o5 h3 [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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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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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9 p. ~& E- n1 B# H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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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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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W, _7 S; `3 y: a$ W+ n, s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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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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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7 j7 o& B2 i8 `  e: c% k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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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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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S6 v, r) ]- X% Q* V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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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9 Q- ^4 `1 G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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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1 j6 G5 m; I0 U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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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 C6 B$ d) x" W4 b4 Z/ W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6 t; {9 k% L0 Z/ l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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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F/ p% O$ |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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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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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1 Q. S$ z( s6 I, j5 W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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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9 Q! R$ |! b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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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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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4 ?/ \; S$ }  J6 \, s0 _; f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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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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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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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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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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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0 j# N& C8 _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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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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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6 I6 m! E) Q+ f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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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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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u5 p/ m8 z, e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2 i2 W3 k8 r3 G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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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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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F1 n; x# ~/ v' d0 E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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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0 d& r5 @' q9 I# ]8 R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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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e) _( Z# E7 d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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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1 n% L5 f8 _1 o1 ]0 l- y  ~#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5 U  [3 R) V$ |: q( S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 c0 M8 ]3 ~" d0 ]0 G: ^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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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1 k) S! k" c6 @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7 u' o! k" ]- ~% C9 S, M% i+ P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F: Q8 j# h! y8 r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U. |, a8 v+ N: H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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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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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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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c- R  I: Q9 O6 g8 C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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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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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T. O& \; X# S) n# x) w7 K0 V" h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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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q: a$ p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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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3 @6 o2 f+ |! q0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m( h, G% [4 o9 m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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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g; @% s" s6 k0 i' ~5 |; K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2 Z- g" e  r% o2 K  n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0 L  v8 }, g4 s( Y6 m    “你也要走？”

2 k2 u1 A5 R" M' A0 o- G: m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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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b. ^* g  z* X. i) v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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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5 I' i, T( X! c9 T$ b/ T( A: A7 r% N8 J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b& u) t8 V( {5 m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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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3 w. s: X( _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 }7 H8 p" |* s* ?. p" R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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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o! I* M9 F  m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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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0 ^6 t! ^' ^0 N6 ]3 Z9 p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r3 I- K: |5 O+ g' C6 X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2 E9 N* f6 {% o* u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 `( G0 N, [% M% e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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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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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v. t+ _+ D" _# g5 P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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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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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7 m; l& z0 k# }- G8 i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4 o5 _) _2 F. {9 h" J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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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3 X* e, ~! Z* J/ `5 L* X& n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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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L  c* ?( u! k+ d2 u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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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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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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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6 y# ?2 D3 O7 p. _! b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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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6 G4 z$ O  L5 b% B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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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B* i' }  c1 }9 C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S7 h7 A2 i0 G( `* U8 ]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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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t1 e  }  T7 n5 o2 R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U% J, N5 ?/ ^, Z/ j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D/ \/ Y. t# B7 }: U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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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_2 l* a4 K  F* y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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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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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2 ?+ D' ?, G5 P/ h& z    “什么？”

, ?+ K" W$ Z/ c' S% p; j8 W# V0 l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9 Y& v( r, R9 N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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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6 K% n* b  k! ?; h8 T+ F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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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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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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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0 y9 X# {( T1 |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w: x' P' H' r4 J. _) {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1 Z4 f9 A# V' l* c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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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1 _7 y6 Y) V& ^  a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2 N4 Z+ i% y- q4 T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7 }7 p- Q$ L, w8 q) ?9 J7 I& }    “你好，我叫杨磊。”

" k6 G% a. I$ @8 L+ W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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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i5 `* ?4 I, c4 ^) N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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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4 r. v& G/ m- m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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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5 s. X- E$ G3 F; M8 |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1 H! A- ^) Q7 G' T: w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R7 n# d' C+ j! y# a4 V) t, Q) p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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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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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L. B' s2 p6 A: j# ~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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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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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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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3 ~2 [  `9 K/ a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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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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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I% ^) P& K2 L$ g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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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5 y# O6 j2 O    “你家里没催你？”

* {) Z, w. f; [. A3 u3 {* `: O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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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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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7 k  n- H) h8 V* }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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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q/ T; c3 Y  A- T# F( Y' s% h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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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J1 P& t.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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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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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J: h$ H/ s4 D2 `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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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i) R  L# ]) w( J3 G! P9 Z3 p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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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m1 y0 w! f, Y4 z$ j5 L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 Y9 l6 h* @8 z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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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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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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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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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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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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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 d% @$ m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7 u; k! N: V) O) E0 m$ K8 T!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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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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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  L& v2 q1 A& S6 M  n: J+ v* T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W+ i  Y% p! ]' M) F  {- O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Z% |, V+ ]* p3 z, n" T- H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u7 {4 M, z3 Y* `6 H1 I3 O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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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 n: T, Y3 j, M! ?# i7 X2 N6 S8 A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H7 i: H0 }+ @% U" E* q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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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P' x. P/ h! H5 o; B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0 y- l* u4 R- z& M  t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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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 V; n8 l; l, E& }; N& K! V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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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8 m4 d! O% k+ B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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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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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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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3 S3 d  }) d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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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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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 S* \$ [- V9 C/ I3 V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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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6 i6 N" t, L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 m; c  o" _0 u# w! J  d* l! d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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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p- i+ i, V; @. K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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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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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7 v1 q- d# n; {5 W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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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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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 Z5 r% B% o$ v! C+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b8 h( n3 V! E0 E" L5 O, o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S7 p$ u- ]# N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 A1 {6 Q0 w* P& x+ ]& }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9 O5 _6 x( S. g8 o" e& h1 D; ]- y4 f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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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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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6 ]' F7 ?& g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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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Y% L+ H4 s& Q    “够意思。”

3 l, f% S7 N" s+ I9 G8 A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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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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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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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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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c0 o3 O+ L' n8 U. v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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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1 J5 E& {, K2 O& V$ ]4 m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9 _) @- j1 {6 n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2 Q, q) C6 d/ B2 i5 b1 T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I, `1 X: x* `! K! Q2 d+ j2 ?0 J4 p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p3 i5 B" f0 J0 @* a1 C$ Y1 q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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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K9 H8 T4 P% C/ T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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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5 L- r0 u$ s* f, M+ h2 u: T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q, K! q5 v7 \4 ]* \4 P! T) l" i$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8 s3 \/ B- ?& j) e4 X6 C9 n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7 H0 s4 l% u8 G% l" A$ D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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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S# {1 A" r+ y- R( x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7 @4 L/ {; I6 f5 F+ r* A    “你说去哪就去哪！”

: R* g5 n- t! k( n' W( h  {    “那跟我走，乱世！”

' v4 H4 ~; o5 \* i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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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C* l$ W9 D1 I- Y' \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 y; a5 W6 E2 w0 R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R6 [- Z4 }8 ^4 l& t+ h. _  K. A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 k* A* F' q! g$ X) V/ s: E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V& b4 V6 r! C( S2 E( M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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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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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o: v' Q! Y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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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F" }9 ]5 s( i+ J  G* v0 D) R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f4 M% l1 J2 W2 b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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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F) l$ @% U, W. a' ~2 x: Q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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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0 ?, v. w+ L: f7 z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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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y. n. S8 m, _  }. J1 A) J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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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G. }* D) D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X5 Z  f( T5 d! u9 T9 t" M* o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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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1 i/ [5 `7 _  j, B6 M' z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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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 S2 i5 S0 _' ~1 I* U$ V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E( M  U  ]% }: s" ^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0 @: F5 m' v, T$ P7 ]" j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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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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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2 {: W6 t3 ?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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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2 ]' Q2 R+ A1 r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C/ F" v! U" s6 v& |* b-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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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3 r' |' ~' v* s% Q, k% N% c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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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b, C- r8 F4 N/ l/ v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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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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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x, j2 c( R0 |! ?1 }: K9 [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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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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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m6 e0 g+ W! d  J0 C/ ]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y& o( B" T% G- Z4 _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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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2 C  |3 ^. V: Z) ~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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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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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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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i3 m4 R, T.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Z( M/ U* I7 }) W* o! L0 M- n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9 V1 i- M) _/ `/ i: x( T0 x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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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6 n4 Y9 p+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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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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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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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 n8 t3 ?+ H# S! U/ M$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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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M9 l% M8 R2 @2 f, v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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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0 H1 y6 m9 r( M& j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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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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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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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8 w) q& {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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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1 o8 V6 X4 E% N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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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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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Y* A) O: `& X8 F1 |* K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5 a  c0 o" Q+ e. l0 P    杨磊没回答。

* R( |3 o; M$ {9 I* {, D,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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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C! n) \6 ]& x" m0 x0 Q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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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V& X) E$ K& I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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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h7 A' M, s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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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d; M! l, o& J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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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7 @8 w: S  f+ j% Q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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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1 s9 l0 ?1 R2 S$ X) B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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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 r, [/ b) v6 q7 Q3 P2 m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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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X, W  K7 k5 h8 T4 m& @0 H; A( h    杨磊有些不耐烦。

) {5 L+ ?% g) A2 a$ |( F* ]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 v0 L/ A4 [. F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R  H8 c! }- W5 D5 _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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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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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Q- v) L8 O& o! _. B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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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Y1 m0 C' b! z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 H9 b0 U7 P1 _8 V0 S, v$ `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2 m6 L8 f2 n0 P, r( V7 ^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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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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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 i+ w5 k1 U/ t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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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B  B/ W* W0 F" b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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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8 I, u! {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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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6 s- m: J5 `) Q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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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0 p, _% i6 Z5 i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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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_. A0 U; W$ `7 ]# Q: w! \) {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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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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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2 e- J( M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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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0 X3 }# V# N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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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W+ l. e2 I4 A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 m2 D: [2 S4 y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6 U, C# ^) @. N6 n4 [; C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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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0 j+ r& R" v2 B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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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s( O: C& u  f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2 M6 |3 l1 m4 i( U1 A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 y& u- K& F' e( U9 l7 R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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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E6 s9 {- F# {: [% e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3 q7 v3 b& E0 g5 q" H    “你好，我叫杨磊。”

2 _6 w. i" Q- H, w/ \  S, M8 i) n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K, V# h3 A0 X* i; K) J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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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p+ A9 o* l2 z* _+ V' ^    杨磊愣住了。

0 a  d4 y/ {( ~  D  m4 C8 A, f5 h2 _  a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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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 r7 h, ]' E) A0 P8 x    “你咋来了？”

/ v1 D8 E" j$ F/ m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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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0 O9 ?1 V  F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  X  C5 n0 s&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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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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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j/ i2 B1 b7 m5 h$ t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Q/ a9 g' @3 H5 x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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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g+ x( Z* W    “得了！”

' j0 x9 o% _5 K# R" L! t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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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e8 i. b" m. w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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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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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L; W' G- T! p, [  f/ d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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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 ~, O. r9 B    “你呢？还一个人？”

* s( D. c; d/ u4 r/ N# @$ I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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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 a6 C9 [6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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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k" s8 G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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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r$ r2 \7 D4 K' r- [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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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3 {/ V/ L$ U9 z  u/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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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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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o& {$ R7 {( W$ f9 D( y9 _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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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U  l& `$ y3 T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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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u# x& ]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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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 w% `+ v, b3 h3 Q2 X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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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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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L9 }! ~0 E/ _: r1 p! Z4 H/ G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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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_6 w& ]3 R$ @! A% i( v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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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U: D: k# ?# O8 j1 O; Z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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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 e: y6 i) {0 v  ?0 x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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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  F8 ~& U% b5 T5 ]. H8 i& i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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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9 w& y: M! Z, E) T5 h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 b( {% {! _. G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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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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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7 G. ^* {1 e1 A6 z9 D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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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6 A( I9 `& a: o& n4 B: Z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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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L1 g- ?) K6 b- z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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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  g4 M4 h* k# g' X6 S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F" U! N& _6 b4 M' h' v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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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N8 }0 N8 }/ E9 t)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J5 S4 {6 O5 S* ~+ p( J6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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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L( |; y7 o9 w" C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1 {3 D4 o. m+ L8 f. H7 N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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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1 r2 _% |! |  P7 U: W  R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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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N8 g: z; c! x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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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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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0 C  K; e6 ]2 X: W1 d; @( D+ G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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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M  t4 D! W4 D2 W3 S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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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 f& z+ W/ P; W3 u+ f' \; @8 f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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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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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k/ D" k: x3 T. T. h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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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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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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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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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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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5 _- O7 l) R. o6 I$ f; f4 Y- G; |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g4 ^* G+ ~4 L- H1 I- ~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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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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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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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x- V. H4 J, s/ _9 h! d6 p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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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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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W( w8 U# Q4 b/ h" U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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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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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3 u5 D( n; o' n* |* V; A! F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2 r( d, k4 r2 C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6 d  _4 d' z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o  q$ `  V. G4 O: e! p( L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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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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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 E1 V" }. T! m) Z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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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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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a% }- Z4 [: a4 d5 l- T8 y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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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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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u  C" r6 J0 o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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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i7 X  l, e3 f: l( `8 k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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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H  k% {4 e1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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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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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4 L1 {* N' f8 M( B( J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e% \( O& p/ B5 z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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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z4 c; _$ Z& z5 W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3 K' e/ e5 r7 b5 U$ K$ Y, S- d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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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O5 u, n; d1 @7 S5 N& E9 n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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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P  ~: @6 w1 c3 g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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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4 X. x& m& @& @0 O9 v; d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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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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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Z" p/ i8 r& c; e0 ?0 i/ c- t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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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 P) w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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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t7 k4 J/ w! _) p: \    “哈哈！”

    ……

+ E& w0 s0 T" d, A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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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6 ]; z8 Z* q2 V- @+ H$ h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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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  x- E3 k6 P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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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5 T, u7 I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N- i4 z- K& q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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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U; C7 j8 S7 f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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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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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d% Y# @: e* }3 D* n) D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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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L; F0 Z: {& y4 V( I9 R  N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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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 o/ |0 \6 Z4 G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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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G' b! d4 |2 u3 v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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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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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  @- y- v8 h' Y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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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b2 ]$ [  o  {: u& N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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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m- V3 R  [7 t3 W) c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8 o+ W9 R. y" y+ i+ `! J7 h9 I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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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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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 X2 h* U% I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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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p8 n/ y0 J8 B" W% W/ s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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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V, G# z9 j! T: Z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 [  E( B) J) m+ ~' _0 `# B8 [5 [
  j0 n: G) c8 ^9 p* [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 X" r# q9 K4 P. \! C9 H0 n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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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4 r; G% Z- _4 I* w4 U* n. N* i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9 e' e+ J1 [/ K9 {& @4 U* e5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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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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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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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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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5 X* ^7 J/ `3 r( \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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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_) m/ o! A  X3 x( B8 k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 a( x5 t' O  D) F8 h: s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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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o. M! N" w2 ~6 L7 d# w  y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x, F) S. r$ e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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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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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 L% O, L0 L- s7 X! t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m' z3 s  y, s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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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9 q  y8 S' y8 E2 w' M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0 J' ?: E9 q" |2 W/ }8 B5 j
' Q. ?# b  q8 j, K  P$ E  X( }4 i    “……真快。”

7 @) ^5 y3 Z0 m- `, u" m/ t3 t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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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 D" u/ \9 E5 }%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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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6 h' H* h2 Q( F8 H- l!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0 k; A2 K; Z' C3 v1 d  _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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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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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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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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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9 i$ \$ o5 [. J6 e/ a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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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b( A* _( s) K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P0 m) G. F; Z% w5 M" c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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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5 s, j9 [1 s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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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 _! Q- i7 x; c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s/ X$ \3 b# s# L" L  L# ]  j    “你也要走？”

5 L" z1 e5 _1 M- I8 L" q& i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e! N/ e( \# P9 ]; i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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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P7 s" p) e7 \+ P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I8 m4 _+ K8 a' `- b( n+ z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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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 G4 n: `; m, Y3 I7 n6 Q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 c& k8 Q/ g" S1 t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 ?4 t0 y; U8 {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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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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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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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J  Q2 `0 ]; b, [/ u& E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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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D) m7 n. D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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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0 F+ S! P- _3 I. q1 B6 g% W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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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O( O& C0 E) m) j# H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m$ F) q; E( u5 l% g, s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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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T5 s: }% p+ w! ]' W" m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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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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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G" Q1 _( |2 a% J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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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1 K  F( f' Q3 t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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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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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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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n0 g1 n; I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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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B# |5 X5 j( v% j/ ?' t, g/ {8 u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M/ l) }! g8 j* p( P4 @, v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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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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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1 m! Z* S, U0 r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J$ S- O( I( Q  o3 g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 F* W; D# K- x    “没有。”

0 \5 T  s) Z  |* I9 l9 a+ ~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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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7 }& N3 U, K% R) t" a3 _( G, y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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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A7 O9 w: u; l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5 c* c. S2 R( t# B6 F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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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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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l: j. s* G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W& A% y6 o4 H/ D8 X0 a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0 V: ~2 h2 \1 d4 [) l  \* {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s1 s% F& }( r2 w, v( B$ t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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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8 V9 N" X! f5 M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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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h) F- j& y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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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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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 n# Y9 w! O! I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 f$ x7 d) S' q' c  I    “……方梅？”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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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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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t1 ]8 l+ T/ l  K# R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 g5 B0 L" z% ~' K/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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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p; X1 o2 Q# F7 ?3 A2 E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z  c9 N+ P" D- d! J( X% n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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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a$ b6 C  J5 s, l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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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 [9 r7 ^7 r7 U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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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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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d4 U$ V1 m$ \! X4 J( t, K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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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7 j/ l/ h0 w% ]6 W4 ~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2 ~" _& Z' s& V1 i& {/ i# \' M9 F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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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M3 r8 n. Q/ n7 f% {: K' Y9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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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Q8 U  \2 V& q;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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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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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b" h+ `5 S" o' w, D: _" i& h    杨磊不耐烦了。

4 M$ E7 K5 i5 k, o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3 G) ]5 Z2 S3 u; G: N! v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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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2 @) m6 H" I# i' _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 q6 h/ K- u3 Z, j$ d' a4 ^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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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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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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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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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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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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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4 F& x) x& p$ f0 c$ E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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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K! Q8 F' }2 q; Y! s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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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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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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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V5 j& n7 i: e6 c4 S: ^    方梅问。杨磊摇头。

) H! [6 }1 N+ H' X) I' z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Q! w5 T( r& \5 K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f6 o. c, v- r$ `. v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 o8 d1 m+ H! J" u- `; j+ x# `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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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8 [7 l' O! w0 F/ j8 F6 L3 l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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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S: x/ t/ Q8 |( j9 I    他曾经拥有过。

) k4 h) N" n1 H# _3 I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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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 N4 K. e' h1 H" b! E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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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_9 a! X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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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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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B3 ^8 _) t6 u3 [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l4 x4 |# Y0 _1 ?  t1 L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s% y+ P7 Q9 Q+ ~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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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m4 {2 l4 W0 N8 f+ z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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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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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 z: v3 W  z7 G    “结婚呢？”

, x% o% K, m' E+ D( g5 a# H    “没想过。”

: J) B9 G, J  w- U5 b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Z$ @. D, U' E7 D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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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C9 T$ ]4 L  P  V8 e# T2 n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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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9 E; w  \& q  z5 ]+ T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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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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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5 o  j  \; C8 I5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4 U' Y1 G) w3 j& I3 ]  \4 Q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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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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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3 Z) T" i4 p8 I$ @" r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1 o; ?0 K& ~8 w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5 r9 f! {$ A6 J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7 x: G/ k: @: I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E* o; i+ [) c/ P- A% @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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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4 M8 j3 N9 `3 x- \  f  K8 Y1 I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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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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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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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0 r$ e7 y/ r. [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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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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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7 P! i4 F1 {* j# R! s5 W+ D0 z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0 k$ _- g4 y. ~& V* T3 E1 D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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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4 u4 D, Y8 @+ W% M% K' b, D3 c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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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w1 k  O: ]$ p# s- I! R" e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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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6 _. a8 _$ C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z, R5 ^" |9 C: d1 D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 ~. U/ j" j0 a: K! R) D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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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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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i- K" u% v( i! n5 c3 f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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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 b3 ~! T5 ]0 f  j- z' l+ R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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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P# M" ?& s8 |( x" B! v: I    “那跟我走，乱世！”

8 }& Y- P' _/ k8 Q+ ?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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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 z7 {/ Y/ I" v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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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d0 }/ X: Q# E! ?0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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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I; w* J9 p9 w* I7 f0 w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0 j. q& l( |& E- Z  R$ q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3 K1 N& J3 W8 E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8 Q) N- S! q' l7 L$ x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4 Q- d& E/ b# V  _( Q; e6 g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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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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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t( e  y* B5 X2 w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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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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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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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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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H+ j5 A! u5 x5 S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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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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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5 {: d  X* l9 V& @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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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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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_! k: i; `, i  Z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g2 i' u$ h3 v0 m  m( ~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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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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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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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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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P  m7 g+ n5 \; X: v) `/ Z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1 q4 h4 W4 ^" k5 i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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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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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Q& [: |; @0 W/ b+ M$ m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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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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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X! A& g' _+ D- V# p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7 `- d; S: ?) T: L# s: _9 Q/ u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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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6 R" Y8 @" r. U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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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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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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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 R- _  z4 g7 w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 R" B/ ]3 A/ k; s  P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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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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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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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_. g9 w6 [6 A! t+ ]0 s$ U- U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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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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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6 d0 p- W/ @7 J4 h3 E2 Y' J" v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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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6 M% y# d: t. J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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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0 O' g5 a: L2 v- ~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4 W# M& S/ `. |3 \7 ~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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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7 K+ Z7 [" S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1 l" D" T' p0 M2 C( o) n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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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 o4 g4 B4 ^+ b* M& O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T: R/ H+ k1 E, X7 D8 z$ Q% }: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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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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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8 I5 F( M4 L6 _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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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x" s5 u  m3 C$ E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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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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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3 W) }' X6 D/ C# j  }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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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h; Z9 B' x( `1 z: P+ g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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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2 {9 k/ B. C% K, `5 X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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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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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7 e7 c7 E1 ]- h  Q; a* T% C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 G& T- B$ H+ H- _+ c/ b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 a* O; c3 K: R: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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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C' e& N8 `% M2 v4 N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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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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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6 J" d% P3 m( _9 M- q5 n0 r8 u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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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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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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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c4 M2 u. o2 [- h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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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u. K1 |5 w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 [$ t9 z7 L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8 U9 L4 s; g& i: b0 M" q+ J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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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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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 g% S# \3 Y: o* R+ E! \'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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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7 k" ^1 |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 [- ]' n: g* I# B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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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3 ]  [7 e3 @/ y3 I! D* f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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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2 Z( k( x6 h7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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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8 N& C'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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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Y( J  m5 u# F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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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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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y" O5 U; I, c2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z7 y6 |1 v' U( p. A, T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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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O. B0 K3 e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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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6 e" e* {0 I8 T( f7 D# a, y  X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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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3 q3 y4 ]# r6 _2 l# n1 ^" C) d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3 F/ V3 Y9 v3 O* V1 x/ l( ~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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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w" u) a0 F2 a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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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P, z9 z* F9 U7 x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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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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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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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n2 A" ~5 d1 p9 _5 o0 G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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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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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a2 {2 f9 j, C. U& G, ?0 K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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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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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o) j' [' E9 N1 s: [$ m! u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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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0 f1 L5 f! b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u3 q- y: c. [& k9 O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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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J# e; T" @+ E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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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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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g' ~- i1 n7 p  B) L    杨磊愣住了。

    “……方梅？”

3 s% E( V( o% O+ z: t8 U    “你咋来了？”

' g4 t, r* z, y0 V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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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9 O6 V, L7 a4 k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c* h- d# g0 j( }* S5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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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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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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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9 g, K9 H/ b9 Q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p% d0 w& e& L2 x9 n7 r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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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4 N/ L, B* u8 y3 A* |7 o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q: i$ m+ V; ?* O8 I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0 g7 ^( O3 I' Y* J; U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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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4 s5 t  ?1 V8 X8 {; y( F$ ~- x6 ^/ b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L/ O& p" f& U1 i8 @) a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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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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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2 [. \" R+ r$ {; u0 s/ F8 I  E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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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1 Q+ ^' B) }8 T  u    杨磊不耐烦了。

! ~% v2 {* I1 M6 S. B% k# ~6 D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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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3 M8 a+ b' c# K2 ~9 U; _5 j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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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 [) A4 ^# t! Q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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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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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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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U5 j" R1 A# R  v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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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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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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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v0 d& k1 V% y' ?  E6 T  ]& t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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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W6 X5 R' h5 e. d8 C* N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5 `$ E# b1 s! I5 {' H9 R2 {: o& l/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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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9 G0 m7 X& t0 C    方梅问。杨磊摇头。

, P$ U( M8 q/ A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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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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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1 o1 Y* e" c5 Q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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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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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7 A7 L! t* y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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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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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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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2 X3 D) j8 g! Z" H& n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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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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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 _/ s2 e    他曾经拥有过。

& }! i9 R+ H5 y! h7 O6 _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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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o: i) H' I% `- A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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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2 g# L, h1 e! `* v: S* m% `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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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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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2 K5 X# w3 s6 H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0 p0 B- j# y" e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0 J+ A. r6 @" b/ r: c' K6 x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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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 L; A( v" [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p3 c& S/ j" p6 V$ _& U    “嗯。”

/ i% O& _9 K% f* K) \1 `1 d( q6 g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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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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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V8 D% _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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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 ~; m; v4 Q) M1 b. f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U. W% e9 B2 b' u3 H% A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F8 l4 H6 P# b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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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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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t0 V; y. ~) P' a* o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 n4 w1 n6 o    方梅说。

$ D% q# Q# G7 p- U% `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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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U3 ]9 u! a! t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f4 M" C5 E. y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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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g; p2 v: ~  h- X) O    方梅看着杨磊。

6 G, v6 y0 N, F0 L6 R9 ?% a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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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T  J& |  U) ?5 y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0 i' Z' Y% W2 D5 [+ l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f1 r. Y/ R* W  U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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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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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5 t2 P; t$ J    许久，杨磊说。

  K+ G; @# P6 t; h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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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m% ]; C2 o' L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7 _. K9 E  F. M!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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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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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l+ ~# P4 x: G( P9 @$ {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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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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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0 L6 Z9 B* w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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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G! e  B3 i# a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9 y0 M" k8 Q$ n! N; ^) a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K; d/ o7 b% A' S1 i; J$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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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J( S& x2 w. j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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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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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 o# ?! n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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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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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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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J6 k" }! {, P7 e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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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J' b; w) H7 O' W    “走！！”

    “哈哈！”

5 n7 C5 |2 K) d( z4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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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F$ u' L/ l3 u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X1 K' {  h% i1 m0 M. v, b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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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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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4 T9 P9 l/ J  V9 J' t9 R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e& I& A& M0 ]2 z, S6 d0 }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M0 Z# a. l% O: Y5 v( w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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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T- q  y* a( u) U; i* h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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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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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 }5 s3 g5 }: E+ |! F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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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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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l  C; S- A" s2 k! t. d0 j- z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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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W1 z2 Y4 c6 I% Q+ t7 A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 m8 [' U6 I# F$ Q, `; d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u! F4 c" f4 v* k* _* C3 Q' v6 d4 a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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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b# i: b0 B5 |$ z8 F/ x3 }8 y. R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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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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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X8 K) j5 f) z% E3 n6 S3 b; v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n9 O1 O7 P+ s( t/ R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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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顶也～

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