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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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1 Y$ D( o: O, D& }' z0 {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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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t/ s/ B) f/ n/ X0 q# g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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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 o5 P6 _* s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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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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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 ?$ q7 t& @' G% c3 j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 h) h& |5 R# c& ~- d5 p" Q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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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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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 |  {5 N0 E+ d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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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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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7 I! c2 T2 u8 e( Q( m' V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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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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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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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r2 r# Z" E( z: F+ ~: {' ]# i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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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5 Y  g5 C$ v* l( h/ p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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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D- [: T( _( a8 i. S5 {5 ]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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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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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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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d- G- X  {/ C8 z1 u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8 J+ P# [, V# t1 m. a* a7 u; c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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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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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8 w* u7 T  v8 Z6 b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5 d& X/ P" A$ N  f1 b7 Q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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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J; m! e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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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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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 G) W8 W$ \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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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z0 h& k7 e! Q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4 I3 y; p2 U5 L6 v/ a. `1 t. m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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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9 P. Y6 z  }5 @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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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 M# y% G* B- q* i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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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S1 U6 K! A, n" f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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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0 v% e+ y5 ?2 V- w+ i7 [& [( h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7 W) z- G2 u* |2 ]/ e# B& r! g1 n) x    “你也要走？”

8 q( E7 V0 f$ m8 E# a0 a( b* n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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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9 a) Q; v0 M! p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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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5 \) U$ a+ C% l7 G5 f$ y: L    杨磊没回答。

& z/ d, U4 x' a  `1 W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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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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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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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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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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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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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4 W6 k- _+ `) K0 D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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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r$ i# Y* @2 o" B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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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H9 S( p# c*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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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9 e% s* U3 z    杨磊有些不耐烦。

; t" ?# r0 G3 T' f4 c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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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7 ^6 U7 v* G( E5 @3 ~2 s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8 ?( g& _( U7 E) i! B+ ?* V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5 C" A) N8 m( i8 S% p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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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T& z4 m; ]& l! P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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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s) N! U) [- ~& g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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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1 Q3 w! O9 }* u5 C" f8 F- }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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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V$ P6 d) j) N4 L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9 B- s& a5 y. U2 j- @4 s1 A" \, m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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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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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n" R, E, C. Z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1 a& H' j5 G7 j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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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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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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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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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6 y7 m3 c5 f& }) d+ Y& D4 c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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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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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D/ W1 g" C$ ?) P9 h  U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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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u$ F/ v- T+ `" Q/ v5 b# ?+ \" I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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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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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E* a1 d/ [8 F- A$ f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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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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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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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_; r( h0 |% T1 C3 n: J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 h; I$ l, F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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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3 m, C# l& f' h- q: U7 A: `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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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W+ w, k- W6 `6 ?1 S/ j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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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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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W' k8 b" A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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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L/ n5 H$ p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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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n: P+ {0 n8 i8 f1 I    “你好，我叫杨磊。”

3 u5 K0 B' ?- J" f: y( h8 w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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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F) X0 B; `& d3 W6 j    “……方梅？”

3 T' s) N  L2 U2 e0 D4 G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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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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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s4 h; n0 s+ L" h( u' I* h7 x" B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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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7 j" l5 D6 _$ g/ H1 I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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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l6 b9 K8 p$ }. V2 Y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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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e8 ]1 I8 f" _8 ~. v8 ]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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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l, z- W2 J/ C: j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0 C7 q# C  G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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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 l2 w7 a  L7 b/ |' O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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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0 }, J& y0 [6 ^# N5 O, H9 F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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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6 H6 v! j6 A( u! x5 c' e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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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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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J. _- H- `' P0 T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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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G6 i+ _. P( S3 i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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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7 ?' H/ @9 G0 _8 v" H7 Y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 E2 F( C  D+ \    杨磊不耐烦了。

8 ^3 ?4 v) j+ S9 @% `4 V* P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e/ a* i7 d$ @& b4 t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3 C  ~! r$ @7 M6 u/ W; r3 R    “……还想着房宇？”

/ q2 a4 t, V* u( E     第 85 章

8 M) L& L6 k5 }, b3 ~  A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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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f- Q" G6 V+ V$ H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g+ d+ j. n$ X" W. ?    “……你是同志？”

8 n, }8 E$ w! X6 l% k/ c" B& P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R. N$ A! ~- y, j% Y( a3 ^& S3 \8 ~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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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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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H4 f6 H% \1 t, q/ f!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p7 X$ ~1 B8 j9 i2 p; v3 K0 E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h; {0 z! X' O9 \! r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K+ e, n5 h% i$ l# }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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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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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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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H) f! b5 u2 `6 o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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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l3 E5 K4 R; ]8 u/ A(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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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w' a7 N4 s8 C+ ~$ S5 m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Z% J2 p' k' r& O% @( j* }4 U  S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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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 r; ^! E/ O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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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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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 l( n6 q. z# ^! V& `$ D9 P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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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4 y: l. T" ~, o7 S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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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3 g$ t0 T/ u: I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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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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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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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z$ }* s; @7 P4 n6 z,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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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5 S7 f2 J* x7 w. ?4 y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l. i3 K. v( Z4 v) `' f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g8 F4 Y; L1 D) Q+ V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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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7 H9 S4 S  i. }" @, H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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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n+ `1 l2 U3 L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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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7 {. K, k, G6 ?* u8 A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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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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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D+ r+ o9 S! K3 y3 L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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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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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E$ a: H: ^9 t) `1 T5 b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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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 R: g# F/ L7 F/ V& \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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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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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x& |  w% |3 @  M2 K' `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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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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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 _) r# i0 o5 K' `5 ]* w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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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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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0 `' E; R5 `+ F" z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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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 o9 s+ G( H- F4 j3 u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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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 Q# C- b' b% t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b1 J! H- S5 R0 }( x2 L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3 s3 m% I4 O( B  K) ?& j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1 V3 v: w$ h+ s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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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1 n" M3 z: N& ]! q5 F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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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4 u) [  k2 }- N$ U! A9 r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5 g# h; A9 t, V& c* L' e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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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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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x: ]+ g. b; S1 I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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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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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 R; ?/ T* V& p, z/ N# i/ e. p9 P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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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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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 A1 o2 x' I$ Z/ N/ y- N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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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 g0 e0 x: [8 R. Q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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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9 Y8 b0 d' c" }6 S- a+ u( j& @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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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3 i3 |  u: g3 M4 T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Q% O- T% ]/ V6 W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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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 W$ e  i" C1 V9 s9 @/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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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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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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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4 A8 W4 v6 ]6 ?  e6 R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Z- e3 t& C) j" d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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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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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M; \) W$ u  }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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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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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9 |6 Q  _8 w" i) }' L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 T, s* I* g+ n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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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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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a1 t, {/ C8 _6 }& P; V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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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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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H2 `% }& r# |6 {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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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U0 u. |' o# W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1 f) r% {* R1 G- ^4 ?; G  R: }& f$ S) Y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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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K5 c6 H# i7 z( F% \5 i1 `' y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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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q2 I" Q6 B0 B9 e$ }* x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a4 H6 O4 T4 r) Q8 B" r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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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K1 [! |0 \  o" Y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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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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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L: r, O0 f  d0 v. q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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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0 T% c( d; e1 i, x  R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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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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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1 ~6 \' B$ f. z( f% i! P7 h$ m  V/ K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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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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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 ]2 k+ t9 T/ y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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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w6 A; b9 d. `3 x5 ^6 A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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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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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g3 m/ M& N( P! [- ^. i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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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d1 i! A, I. H! h' E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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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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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l( P  H9 [- V0 F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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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C* r; N& m- c" T* g2 B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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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2 `7 B' S7 }! n' E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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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3 Z3 b8 ~5 t0 V5 [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u& v& f8 s7 C2 m, _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Z0 `+ Y. ~* {1 p8 d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 y+ w, d; K; D& z" _/ J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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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O/ h# P3 x: A) m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G% D$ y$ s* I( Q    杨磊没回答。

( X5 l$ r4 {& }0 ^& V  g1 z: W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  Q& T' f4 S" X" o1 j, L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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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v' t& y# I- {+ x0 s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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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1 M) ]. n  p5 b0 P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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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 i: B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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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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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S1 n, v: r3 \: Z' b" m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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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Y& O. o* C+ E  c1 ]4 H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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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D( C7 y+ B& I9 P" U# X8 H4 F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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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 n3 j2 q* k) l5 C; y# k  H# Q; M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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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8 y# E! I5 f$ C8 N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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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h9 \; o4 H% x) H: ?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 d% k- p6 ]6 ~6 M6 ]6 e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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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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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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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D3 v. w3 Y3 r6 G( I4 f5 H: @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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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a$ z$ R  {; I: f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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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U$ n! k8 h+ r) E- Q- S/ w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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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 F( E+ b0 R( r3 X$ s8 X6 p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E; C+ p, t" G" R' l. b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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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j) Y/ x8 v& H- e% x# Y    “没有。”

, H( d4 h# y( p5 [( c8 }: Y1 g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8 G& w1 \/ N  f) t2 V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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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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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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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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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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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t& E  Q! R- |0 z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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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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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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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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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2 H/ n+ C9 J0 O) T6 d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u8 K7 h, @8 {% `  @. m( `) r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R! P# `2 [/ Q6 M, o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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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8 l8 C0 n5 m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  y9 X0 i4 s* D% e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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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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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方梅？”

  O5 S& p* B4 T2 N8 \3 v% I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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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u: O7 k) |' H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t* d) a1 [+ s$ x1 \+ K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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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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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5 ^5 O0 w# U# i2 i* O+ f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m3 ^" V( ?5 I4 O8 u- W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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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B( x" ]' {" g  c# q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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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D8 ~: W# {6 D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G: [7 H# _' a: a8 q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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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3 s6 h2 Q% ]2 W! i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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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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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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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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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X8 |) }: y2 b/ q/ K2 i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Q* _( S" [0 [8 [4 l$ I0 v    杨磊吃菜，没说话。

$ |) {' l+ B) M    “你家里没催你？”

: j  L% a$ O" X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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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6 ^5 z- ^' |( L    杨磊不耐烦了。

" h& h  ]: i# M- N; h( Y( U(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r, N5 }- M: j, {+ i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7 X# j& J( o$ B! m* B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p% h. e. q6 }4 C/ b, F8 o# c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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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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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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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 P% v: |3 o9 y3 Z, \5 h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3 |2 [* O! i9 c; G) l- P' |' M0 s1 }. C5 D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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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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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6 t, ]! f" D( G7 q( Y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A5 \( T0 z* o$ I7 s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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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 V8 d7 l: E. v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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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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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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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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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 Z9 ?" Q" _* \6 e. h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0 U# O4 m, G; o% X4 y1 ]' `5 N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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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6 C9 m1 K4 Z+ {; N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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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w: F+ g- y0 B) b" Y7 L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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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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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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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d, n8 Y0 A; p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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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r& ^% C4 T  ~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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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 i# L" Z1 S3 F; x( m) n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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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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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8 u7 R: `" _6 z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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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o5 h) w9 U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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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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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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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 h6 a' T$ P% v  d    “结婚呢？”

    “没想过。”

  L/ u6 |: [+ ]* G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t, I, e6 p0 H  L: l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t8 O$ N6 i- x5 O7 H. h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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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Y' ^- W9 e' u. U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B  N0 v$ t: U5 F+ b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8 J8 V5 J( j# l4 s7 n# Q( K/ L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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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H8 K, T+ w, N; {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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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x/ `: i' J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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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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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J0 x3 Z9 n4 r1 R& c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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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3 \. ]& P$ f2 m$ D9 x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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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 O) l* h0 a5 Y) P1 D' b8 ^: [7 H# W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1 W2 i1 ~. f9 G& q. S! M( V) z1 K' I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G3 R1 x* T  B9 H; d3 f8 m$ R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1 G1 J9 t6 y; Y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4 U/ ~  F, q0 s6 ?% \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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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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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y9 Z+ g1 K4 m8 [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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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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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1 d% G; }7 Q4 n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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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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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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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6 R* l- A1 ^; |$ n, N5 A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2 `$ ]# l# z+ {# d: M+ _: ^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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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A% K4 Z) D+ M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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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g4 U. ^' k; y3 n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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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u5 p1 b5 R* c  N9 D$ o8 w/ U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 W8 s- Z( m2 e/ ~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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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 H7 Q- D' G' u% L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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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 a* }, E" n, v9 k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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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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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3 p: Z6 p5 A# \+ |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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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s# p4 D# u, i  S* M: K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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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E& ~. |) t" m. X. w+ E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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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5 a) k8 G. m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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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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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5 h6 y2 d9 E# d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m0 u  X1 v, @7 a' j( l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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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9 V  X9 L. @% |1 t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 k/ g  B  S3 g& I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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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1 k. T( r% I) H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w# c5 K, m) s- u- x- a9 Q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6 P2 n5 V; Q2 y0 K% [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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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K; G9 V/ ?9 S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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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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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h4 t3 E5 x2 y2 z- F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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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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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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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D, t4 ]' A"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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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9 D9 G  L, |, k4 J! X5 m! F9 B2 @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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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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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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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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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p% x4 A* C- E- z9 F0 h! x( a3 a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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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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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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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1 ]4 G3 T' K& \! w! `. b/ J4 j8 d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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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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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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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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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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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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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 P1 K2 m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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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1 p: ?; ]6 K8 c# X$ O. G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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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_0 o* f2 V% T1 I1 O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6 C, I; J* K  H; C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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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t# C( ~  Y" H2 C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6 }3 {" r0 U1 y; |5 E, j7 E& C# k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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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D! I" M3 f# S# b# h! u# M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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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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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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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5 v4 t  R  I" H% L7 X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8 H2 {5 c9 Z! S6 I' z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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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4 ~) J9 W1 p0 s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1 L; S/ W9 K, h3 A0 M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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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j( E- {  Q! Y7 q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4 l& R. ^  f2 G; _$ k0 J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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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a- F: F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 R& }1 v/ Z& g, F9 v7 k6 X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 G* n' Q  K4 k: ]# T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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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 F9 x+ E; p" _4 d* Z. Z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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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 u+ x9 J2 @9 s  M- k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 G; E, l. l# y' n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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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a2 M% g) l2 i% E. J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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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W) [' ]: k2 A8 X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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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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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B3 h. @! S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0 y% Y( e1 [( g# }8 z8 {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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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U& a: E2 q+ p5 b  G& G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3 z) R2 I5 ]9 H/ v" L0 u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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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6 A2 t3 Y: `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p  ^& k9 O/ s4 k7 N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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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c  E( L" q* v! d+ J  o7 ^, a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0 V1 a2 b0 T2 G+ A* \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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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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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 ?6 T( E2 B7 X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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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z) w' ~3 A" a1 Y& c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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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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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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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o$ O* f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8 U5 h; F  |8 x5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S: y9 G3 t5 y# B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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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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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9 p) E7 E. U3 ]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7 [* j) O* M0 c    “我……有女朋友了！”

3 y7 ^& G8 t1 o% l9 z8 N; p* D) w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X/ x% Q% b0 Z( g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3 }2 l! q1 n( ~, z4 D# n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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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E6 L4 V0 o1 k' v' Z* m4 H+ ~$ V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3 Y! M: E* U& h. {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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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0 B4 ^: d  E1 D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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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_8 k4 \! w: c9 |/ G* @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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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A: k6 k1 U+ `6 b5 D    “你好，我叫杨磊。”

3 ]5 L. v% _* R; Y6 N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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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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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N" c- W8 @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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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6 p  g0 }$ \  `    “……方梅？”

: g; b$ H9 j: t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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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6 S4 Z4 f3 ?* n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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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R) d/ B. Y) `- W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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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6 L! t% ~1 O) |. A# g2 k    “你瞎凑什么热闹？”

+ O/ {* p6 D8 i2 ~1 ~& Y. ~+ T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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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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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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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6 T7 }' v  W/ O; v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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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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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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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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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i$ n) s: o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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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 M0 ?+ s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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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Q$ T( D" M! F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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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_; o- F" Y/ }-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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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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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 y% V3 [3 p, @  Q( Z    “你家里没催你？”

- Y: e' m( j7 @9 T8 ^" I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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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c! I0 s7 k- u; L' R3 _/ Q+ s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5 F; N) N  L* M( T! L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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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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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L4 s% `1 u5 z3 s% d* p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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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 j( a# }8 Y" H1 S; z7 t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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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7 a5 l+ P8 D# `$ C/ @2 N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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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X. u9 Z3 I3 d$ t0 A: f2 e+ n) D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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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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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6 f2 t9 B2 {$ J7 V* }1 M$ g0 {2 |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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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7 |) \5 _* R8 Q; n: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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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5 n9 h3 ?- ]3 `9 H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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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l; l, X; ^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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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v$ A4 F& y9 o  e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 R7 R) d0 i; J7 o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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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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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L  I9 N/ J# V8 n* Z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n4 t" H1 p1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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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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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L% y! K1 o, \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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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0 {7 A$ }1 E5 h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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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 f, a' b7 r, h& {1 ]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 ~0 \) s5 G! s" S5 r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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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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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M, l, J! a5 b' A* \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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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n* p7 B7 u8 z4 B7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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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h( d7 C# V) P( }8 C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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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2 t6 s$ `4 k7 ~8 U: p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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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y6 z3 Q+ ~* _( \8 r2 F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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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_0 p! \4 S0 Y2 Z) f. k5 X" e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0 a5 W4 j! i! x0 h" K. g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7 g0 b. ]' ?, Y6 \' _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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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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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 ]( z- R% U5 R( Y' d% d* `7 W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9 @3 r( C( P* M) P3 Z& J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5 e. I( F$ v/ ]3 `+ q3 @    方梅说。

/ U- ]2 Q! Y  B" a& V  s( y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U: J& ]" x4 n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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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6 l! ]* w- {; e2 Z, o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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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9 ~/ m: \4 e1 t0 R# x0 c) _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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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 ^+ p& q; b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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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a* \! D! k% S2 ~' M, k. S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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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H% `$ N'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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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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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 o9 ]8 K% b! i* o  z" y# a" O' p    许久，杨磊说。

, b7 D$ l9 f! |" S* c% A3 c) f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2 c9 \  [* N6 m5 D  r; s8 o. r" v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s3 g6 d6 a& ?2 m- M! ?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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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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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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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M4 K* }2 x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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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d+ c. B. ~2 T2 v6 u$ k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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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Z/ _' M% b3 ^; ^+ Q) r/ V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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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9 b$ l  n- }& E( Y; @' Y, a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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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4 w" S* J9 H1 [7 X$ P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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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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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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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y; m! j  H/ n0 u+ c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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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v( ^% s! g+ n3 l! w, o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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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T/ F; r6 e. v# U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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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2 F+ H/ Y! Z  F2 E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0 n4 P. y$ u7 H$ ]" {3 ^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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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d8 u2 Y8 b, G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Z. D, w5 `* K6 ~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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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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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9 G3 y# v$ b6 |" v; U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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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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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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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 z+ L9 f! r, p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R5 g0 L6 L- ~7 P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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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 ?' q# e" u$ j  {8 U* Y$ Y( S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6 M$ J, H% L6 X4 G# X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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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5 ?: N2 U0 A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4 [3 x7 X9 c* a; G( p! y* v- O, r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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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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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4 y, z9 O+ P! L' ~  h* C0 U" |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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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w) q( w5 W4 F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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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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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4 r+ }' M3 Y" w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3 m2 B4 q9 @5 C7 D# Y8 }4 k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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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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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f4 R" E# N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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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0 _, B% y) b/ b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R+ P, b; i, V! K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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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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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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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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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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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 |' t- p9 A! ?3 ^9 X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8 B$ R6 e9 J8 u9 |9 D9 E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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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 v& A! f  w: L* Q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 g1 A8 k' q-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E: @3 Y3 B, G! J2 C! J* u0 s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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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 |; [" G$ I  }8 @1 ]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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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s- i1 K# f% U9 ]. y2 @% P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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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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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1 V* ?9 O5 Q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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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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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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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y. G! o" ^' N1 Y1 Z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  Y7 Y+ j" Q2 x  V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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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G5 l4 e! c* i. x9 c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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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A9 C0 A: z' p/ r3 I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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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3 Q4 P& ]2 `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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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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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K1 h  H1 \+ t) a* H# n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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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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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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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p% B0 x- r" `7 N* E: r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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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i4 s% [) V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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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_; o, x. b2 ]+ T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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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6 F% e4 d0 _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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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i- E7 F. o& g2 P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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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T" B4 ]  E- T(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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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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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 e' B0 Q2 g# J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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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4 E# e. ?# p5 U( R8 K; R/ ?  y
! e! M* f' G( P; @, P" G) F. V) g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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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2 r1 @  X) [. x1 S9 h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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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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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2 Q7 C% S. N1 L2 q# K+ F0 m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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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0 G4 p5 A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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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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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C) K$ P" r( T. E. F9 R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1 m9 k$ z/ ]0 z- [, p; C, p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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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2 ^! K- o2 Y+ p1 b' u0 G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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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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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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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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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7 Y, e4 y" A0 k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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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n7 [$ D$ j3 o, N1 I7 K! u4 \) ]2 `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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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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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 i  ]" S6 k( i+ F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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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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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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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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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 i! K& y% V- b: I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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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f4 ?3 ~- R( D" E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j" w- E( j% C! T, V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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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1 @- Q) A% m6 z( H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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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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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e6 a- }: R- z* t1 Y; [; i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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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6 n7 P' t% w2 G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u# [# Y* y. b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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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Z9 }. T6 R. `' u! E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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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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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5 G7 M3 m5 ?/ g* I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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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H# o3 t' `, S  B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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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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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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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H- M! n2 z+ L2 x( F/ `3 J) {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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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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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T) w* I8 }# [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 Q% C. H' n; i9 o: q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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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9 }# B. J! D  G% a4 t8 L) S% @7 W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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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8 M$ z: [+ D4 H" M4 Q0 [; _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b" q: E+ \$ P+ @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7 X' X' P4 b8 g; J    “……还想着房宇？”

; g0 y: D3 \3 L+ U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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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4 T7 M: f) |1 E, C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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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  C, b$ b( d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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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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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 l$ Q1 x/ y/ y! ^! b3 D$ h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v: x: X3 |  p4 |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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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N3 p+ f- p1 J. K; p1 n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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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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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A: b) G& ?" S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w5 r9 E1 M- }* S* t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2 l* G2 e! x) R, b; F( Q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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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0 s, v2 m5 e5 o8 Y% _# S2 u3 k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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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V& r9 }' y% G! I! F&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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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 O: K! f* M. C# U+ H& Q8 O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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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J' s* I. h& k-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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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3 w- {- [4 F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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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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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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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P1 E, {1 s) f9 P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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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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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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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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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e! R4 z' Y, n! M' l4 F( `7 P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1 P" r3 f6 N7 B) O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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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p! `1 M( ^0 ^8 }, k    “嗯。”

    “结婚呢？”

' K! H5 }" |) a4 s# X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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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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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9 C; A! h$ u. y, ?3 `, b6 q2 W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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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5 Q9 D+ m5 i# R. o! S/ ?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5 L" U8 r+ h% C0 m4 V6 a) C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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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Q3 p% j' J7 H) }) Q3 o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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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7 f$ S5 B- O1 K9 I+ g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l) w2 C$ C# y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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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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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2 N9 B: W0 ?1 o# A: Q7 C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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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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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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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z* @2 U3 S. o: C4 S6 H1 A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l1 }2 H  D* M8 u3 X- J( o7 W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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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h: c+ N4 n- t: S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L* U+ q9 [4 {- P- b& M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s# V( C) o; X* R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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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5 ]/ r/ V0 v0 I, y, d# Y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D9 f! p$ \  u# Y" {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4 ?  x2 Z2 O. @! r% r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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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6 G" e# K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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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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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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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C3 r( n) J7 ~  V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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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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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D! c, y( l' ~! j( A9 S0 @2 ?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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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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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 D6 R, l/ d" C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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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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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3 o" ?2 e0 A- C8 r- t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8 v# v+ a& A! l, Z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9 a, X$ y) s3 T! |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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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6 G/ c* y- b: _7 @6 r' |4 q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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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 L- {& L2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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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F1 p" E6 e" K. A1 ^7 ]$ k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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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_: C% c0 Z* {% [  T! G0 u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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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P  k+ ?; u& \- q" o9 `0 ^- B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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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E+ x8 R) G7 K% Q) H9 y* L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d' N+ h: e3 ~3 y! \' l" _7 d( T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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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r( j& |/ L5 K4 k% _/ p! n  t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h" `: k* O9 s' t/ t' m7 l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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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j+ s( `- |$ P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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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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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o* x3 u( z: U' y. o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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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M3 K) Y9 _( i; K( l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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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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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b; g* ]- n6 p/ |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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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7 w) r! R9 Y3 X' |' w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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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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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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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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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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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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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1 B0 Z6 z  a6 F$ w"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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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3 o* j: t- u% L/ l& @8 v2 }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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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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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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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7 ^  F' c3 }, \0 Z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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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g7 e8 J( y+ u) v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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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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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 H. F" u& ~% s*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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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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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n/ U( h4 l' N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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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9 m- I, U. o+ f% G0 |1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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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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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L" H/ k, ?( E) W7 U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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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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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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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n/ }- c6 X+ w3 ?! |4 [& m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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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E; K& i9 p* @8 b- p. a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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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9 f/ ~- Y* O1 j+ Y( e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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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_- E% T+ v" x) c. ^6 C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9 P9 v% t0 A3 u+ A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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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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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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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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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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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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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z5 |4 f  i) W* N! L; u( B1 v1 U! h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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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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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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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N  m4 l3 g( k* ~% h$ Q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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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7 h# K) [' U, ^9 o$ D- t9 y8 L# x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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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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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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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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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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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8 }  t* @1 n9 W" t. x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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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 j6 w: F2 M5 Y9 C. _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R4 s' E, W: z- q2 f0 b    “都是同事。”

! {; P8 f) G. q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f3 B) O: B1 k  z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5 u# P' C: G  d; [& @% f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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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1 J7 }. c. g) o& C) K) J5 m* j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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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D' [, D/ D1 Q% W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5 I- S7 H) Z# V! X4 D, {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T% I% u) N" B+ {2 A% y7 U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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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k( y) }0 T9 C& r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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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r* v0 b+ e4 {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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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6 u0 [% S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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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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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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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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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T* k, d" I, Z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9 \" |, L% Q1 P3 c& q( N" `$ s  z8 i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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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v' C; D; i9 `& l% n7 L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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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X4 B$ `5 U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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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 e/ R' {  y4 q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Z" h! ?# x9 J  D) _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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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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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k0 }0 \1 T  n7 J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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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e* o! u7 R$ X3 L: {9 e+ v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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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3 t6 |. o% I! j+ _* n  l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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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Z& Z# R9 R0 g  f  U- ~# G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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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4 Q! c) h; ^% ]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q  r% V9 @/ ]0 N1 _3 F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0 Q& H5 l& H9 E2 q% @+ l4 F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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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w9 K4 F( B; d* K: D- C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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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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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7 t4 G+ g1 `  D+ E- y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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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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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6 [; g% V* \0 D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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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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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6 S6 t0 N+ v$ U- z6 Y/ F$ d    “你呢？还一个人？”

0 S. k* [! k2 l9 b* B) J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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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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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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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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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8 E. P    杨磊不耐烦了。

6 M6 l+ E+ F# ~5 Z. ~$ h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G5 f) i/ Z/ A% i: s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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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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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0 x& x" m  f& J3 n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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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c  |2 R" x1 _1 f# v  p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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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V2 I! s% t9 O  o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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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S0 q* u* ~: t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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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3 s5 [2 \; e; R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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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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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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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Y, b# o$ d; v9 U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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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r" \+ C. u& |8 _0 U6 A"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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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6 j7 f* n2 U8 P" n% z8 ^: q: U    “后来，你找过他吗？”

% t* T/ Y- ]5 u  a8 k& A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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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8 Y; F1 Z9 O0 V8 J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1 U5 W$ P8 _% b- ~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L+ S. f2 {+ w$ z2 T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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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T7 n4 B% f& L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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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k+ p0 h6 \, `7 m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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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C1 {- Y5 {% n' Q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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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g! [$ ~- @* d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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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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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 Z& U# ]&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c9 |) \; d9 Y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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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l- l; j! C. ~9 \    方梅问。

$ O. ^& h; l' h( S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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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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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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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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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没想过。”

" R: l! u$ m% K9 I; J*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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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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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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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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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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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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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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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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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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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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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5 }' T5 K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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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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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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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9 ~( t: v; h) P9 p+ B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r8 q1 Z% g5 K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b. ?6 S+ i. E5 p0 A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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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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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n) O! f  \# K5 g7 G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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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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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3 _& T2 `1 h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v5 l7 b1 u5 z0 _) E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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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 w& o+ Q1 E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U" T* W. W. \! ^# O- e, Y4 I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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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i- e! r3 n: e, T# m6 v7 Q: d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5 a4 J9 A+ n9 o, s) w1 E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W( x3 ~8 t2 s& ~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e( z/ K! c. s$ E4 S' C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0 R6 b) q  T% z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h: f1 F* V! P- [! r, c: R0 U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f. d1 v$ i4 [, T: f6 _( @1 v) t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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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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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_) }( s" {' q1 O) P) r; ^: h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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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W/ ~/ Q  P    “你说去哪就去哪！”

! c- B: f+ z/ M    “那跟我走，乱世！”

5 T% K6 m* i* S" J* T* Z& J    “走！！”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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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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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7 `: a, {0 `2 B* B2 I/ z- y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9 P# t, m$ R( v, {' u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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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 u0 N7 g8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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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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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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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k2 x2 e  B  Z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8 F% ^! N  ]- L/ m0 y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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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 p/ Z& U7 W+ I  C) r: {. |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W2 `: \7 \5 }7 P* Y( \#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f, N, S2 a  {8 c2 R. d% J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6 R4 {1 ]/ i! S" E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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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0 A2 o; ~* C2 A! _! M&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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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_* c2 x5 {" Z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g  g7 D- w' @6 |6 n. W% f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 t7 E: `# t; P5 S# E( q3 {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 v; g: C" o( A( r; F7 \2 Y0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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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0 K* I8 d! Z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 r9 z1 t  l4 E- e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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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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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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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 g( }/ y- c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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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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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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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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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G* O) L) O, S4 K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 x% d; H1 A" g( t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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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T" k: ~1 v3 d5 N1 K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K" \' L9 i( j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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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2 z# V( {( [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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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2 f2 e  w; @1 ^* I+ |: q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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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Y+ w) b/ Q( ?; E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 z' Z. r, c- ]' ]3 k& ~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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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_9 L& X7 g9 M( G$ `- s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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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r3 l. [% T  G" u' E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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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t' d% J. @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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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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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k& Q+ H9 L& A8 o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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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o- B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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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E- W% V# i! w! q0 r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U6 i% `7 {3 Q- a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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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9 l4 J& a7 |+ e# o5 g* F8 K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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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V! s' w% K- v8 B" N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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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9 P. K% Z  W0 Z" l; o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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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5 a. d- N9 [2 d, ~    杨磊没回答。

' a* S$ }, Z  u6 J, p1 J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C5 I  f, R  k. p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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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h$ j* z! X( C) s1 R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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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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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T8 G, q$ t8 m6 ]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D6 ~" }  x9 N: T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x! D- w; \3 w9 c; S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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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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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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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h0 Q: l- ~, n& s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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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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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X- r0 _; j/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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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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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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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w6 a8 ^0 |- z) F9 n. R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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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6 o2 w0 o. E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p/ q: a+ ^9 K: {$ i1 C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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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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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 w0 A% b9 C3 a2 i1 Y7 n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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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x% C7 ~  T2 k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d9 G1 L5 W9 C& c! U/ c4 T" ~4 Q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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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4 ]) j' O! }. }; S! z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1 l* f  \% {9 D- b/ x5 D- a/ m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 I& I0 {6 U+ S8 W    “团长，我不上。”

7 U6 P$ y0 m5 {3 j- J0 d1 O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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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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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7 J* @" ]5 S: J5 o1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B- L1 G3 j% O( e8 V. ?0 f" v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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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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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m3 ~( q% p8 d! ~+ x- R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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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_. K: M& k. b. [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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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 G7 J3 @: x0 m) y8 E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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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s3 m1 p" _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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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x0 C/ i! b2 m8 L) i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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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 C" U* \1 [) P* J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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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j& c# N; y5 K: o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I7 S  N6 w; Y7 g+ y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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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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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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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p1 g9 R  t1 O. L' I" \3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5 u# Y7 c/ z4 q) F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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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Z% e( b* Y! m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J3 v& _* N; {8 F3 j/ i" N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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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9 H; F* T. m8 l0 d. G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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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0 d+ c0 p9 ~1 X! l5 X: A4 I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1 Q% q" M* G/ u4 O. Y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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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8 U1 }1 J* h! f( G7 s, D( _$ [    “你家里没催你？”

6 u2 q: {+ p6 G4 M/ _$ q. @1 F0 I4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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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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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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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N0 {4 R! j) ]& s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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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K9 z* I% c, s( w% j$ f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 p9 v/ z8 I% {2 y$ N: `" N  V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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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7 _3 I0 ~8 T( T7 Q' d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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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m4 u" q, l; R/ T) b' C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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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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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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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4 L* U4 s2 |$ C! l* H3 L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X( N) q0 y3 S! {9 t+ `) p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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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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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5 u2 |6 }% {! l8 {9 ^+ n( X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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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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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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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0 T4 T+ P: g/ S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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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a+ f: `1 {5 ]/ k& W$ v' l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0 _: ~. `$ A! U. O, I: V) B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7 b$ M0 H8 B! b) l" _5 U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8 c1 i6 r0 p4 a/ @& I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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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4 f/ {  e) x3 O% p: B7 A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 E) A( d  R7 I; G( p5 @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0 S7 M$ Z% C7 U( C7 _9 h" a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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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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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 Y# i  O$ L1 n0 t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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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 w- E( T4 s, H5 p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0 k) d. h) P4 z: B# }, K7 a" [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e! g+ v$ k9 ]4 Y4 j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q8 f# g5 V+ q) D5 S  R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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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d7 Z: R7 b% k$ D1 Q- r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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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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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U2 c  |& j8 o" d3 o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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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f; H9 Y/ p, F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k5 K% m. L( l" q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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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2 ^* H5 e" C0 z! z1 y! ^0 W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5 T. z- p: v! Q6 n$ u    “跟我结婚，怎么样？”

. [' U4 E4 L& U, F9 t- w; `2 Y; B: y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v; p7 a2 c+ b, K$ m  N/ P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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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7 F" E; r# ~0 U' P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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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d$ E4 i4 @, f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z; ?4 A% v9 V7 x6 V' f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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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9 p1 ~2 S  {  F1 ?% j+ P, J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b: g: y  W4 r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 r. I; I( q9 @7 _" l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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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_7 \* A' V2 M' r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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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P$ c' }% o' Y0 E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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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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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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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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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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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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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l5 T/ @* Y  |' Y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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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N2 k& n. K& L/ v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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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J0 E/ c$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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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s- J3 p4 d! L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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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m; \( B% ]+ k$ V8 o( g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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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 a0 l: Z" N* U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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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U: c( ?- C* _- P: e4 r5 q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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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p# X& J$ H& L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o2 _; w1 P; Q+ M8 g5 j/ r5 E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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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9 x" ^8 t( t- X: g; s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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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j% r  U1 N5 z2 }! D* n    “你说去哪就去哪！”

1 M. w1 t% g& N, N  Q, C. u6 G    “那跟我走，乱世！”

3 p' ?& J/ @  x* t; _7 S    “走！！”

    “哈哈！”

    ……

# T, ?; Y( j, H/ A6 @. y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9 g( Z( b3 D1 i  d' O$ J6 m: B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6 ^- k7 [) i- v: ~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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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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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x2 R; A3 m$ E' T2 r/ r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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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Q. J5 B( H9 f# j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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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 J6 X8 ^+ y4 S! ]) G- ?3 h6 G0 o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0 A: Q8 k6 s9 [/ _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6 g- E& @; |' `& l3 W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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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5 ?  S: b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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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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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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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9 b3 J+ C: j6 _) P6 h7 g( w+ J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R# f$ H, p! V3 Z; i( w6 }& P% c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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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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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3 p, N' u7 k  v3 g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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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 a- W& y6 G$ i/ Y) Q* d6 {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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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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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r. m) z5 f7 [) ^, U" e7 h. d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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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Y* E9 V+ @1 s6 @2 c  e- p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 I; H8 G$ D# w" h6 N( h$ Z5 h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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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u3 g4 }, ]4 _& V% C( c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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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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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V) ^4 V+ a- T5 b8 l4 D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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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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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E$ i- d. R) L2 n! p6 C" f3 U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5 f; f& H' m0 o1 i* [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g8 |, T9 L  R/ N; C: D% U' O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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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 f+ U$ G% d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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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u8 h( P4 P7 a5 \! |6 f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7 p7 k) M2 I- ]: A: `3 L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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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l% S% C" g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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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g/ y/ O$ h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6 O& A) w* C: T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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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y0 ~3 `. ?0 O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 J1 e& f5 @8 ~2 x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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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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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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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t# U/ k* @! Y+ ~1 e  o9 m5 Y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v, ]/ G1 i; }0 B) G. v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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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8 ^, U6 |* @% b) C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m* U$ z: l) M# G3 M7 |) B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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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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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l3 d2 U$ P( S& v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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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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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6 K$ j3 D5 I- b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Z- }# J: g2 \9 U" a2 t' w6 f0 n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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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I0 }7 S; z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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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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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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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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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2 Y" o0 \$ C# i. ^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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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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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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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t0 L1 f: j0 Y: u) v# g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2 r0 O3 R$ F2 u6 q5 X: w* @6 ^5 f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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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 f* u. |$ C" z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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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g+ N: A3 T9 U- @8 N  a9 ]8 R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T1 d" {3 F- X6 N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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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1 s& H; K. K/ x8 z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4 R6 _7 I* @  V1 E. f" O7 }$ w5 t( V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 C) g& \/ @) O( ?3 c% P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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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I3 f. F9 n0 W0 Y8 d0 v/ T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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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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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f$ m- n# x- _+ ?( F- V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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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5 o4 o! B. v! E( U2 g0 s  m/ O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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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g+ R" o. r2 y# R: }7 ?/ y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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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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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N4 Z8 a- W- K, {7 z/ }+ S6 P' E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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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 C2 L5 q5 l, Z. ~. u! X5 B2 D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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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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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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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 M& ~4 z& E  u; i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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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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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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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3 ], a$ k# a7 A+ L) r* u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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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R3 x: F# K* W, |2 W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 t8 {9 P$ H  N/ I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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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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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9 J/ i% b' q' K9 T: R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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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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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f5 e5 A% i9 [  V' {% O4 Z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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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S, x$ s" _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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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x  b, e) w, z' f: ~: q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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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 n% B! b4 p0 H7 X. h/ z9 v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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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A4 r! `7 b  q1 @    “我……有女朋友了！”

3 r$ f1 y5 ^/ m, ^! T*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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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T0 S; t) y9 S. q; ]' i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i9 P! l- f. K* N$ n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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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K3 d/ N5 w2 e# H: E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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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9 I* ]4 l) R9 w9 }% T( e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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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P9 A3 ?. Z, i. b0 }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 a# ?4 _3 |: S+ L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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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 i6 P9 ~- Z9 E    杨磊愣住了。

    “……方梅？”

/ U9 k+ x, E& V' ?0 b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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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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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l9 C' h, ~1 H& o6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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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6 K% T0 V" i4 w3 k: e+ e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 S6 c. }( N  o" E, p' P7 B  Y5 B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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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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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Q0 e& m) r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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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 L! G1 B, l: e9 f1 n* k' E  h6 m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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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w! O, L$ E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 z3 u. b$ Z- y- C" i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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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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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 e* b4 \1 j4 k2 [9 J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5 P3 x; S- m+ Q2 h* O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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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 T1 J1 |  L6 E; v7 t# w' E1 F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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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P( d0 f# n    杨磊不耐烦了。

" R2 N' [+ H' |! }( f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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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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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 w7 K. h" Z1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9 [* m/ T4 s9 W1 `$ w' ^, M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n8 f/ p0 w! @. o% e' O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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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R0 Q* Z4 Z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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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Q# G: F1 M7 e3 j4 u* l& k2 S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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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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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 w8 l! t' }" c    方梅明白了。

$ Z# U5 J' i. R% G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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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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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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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W0 e7 b1 O4 B" u4 o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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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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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e3 d2 ^1 {+ q2 L5 n3 n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b/ W7 n; ]+ _% X( b) x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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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E7 D- u& p4 A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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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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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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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5 e, j6 W' M' m% F  o: ^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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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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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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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D/ |5 i8 p1 _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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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 D1 c. \7 q0 b( B. x4 ^1 \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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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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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 {8 _4 k& _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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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E$ C3 Z" q% _: y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 f8 M* M/ @0 V0 D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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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n% Y$ r6 q! J# u, G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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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没想过。”

: V* U" g, ?& w& m9 R! o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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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9 j) e& [) N0 Y4 h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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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8 l( M/ S: k) a. x4 x( r1 S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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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3 p5 `, {; K! B* g* ~# A$ C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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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W) k7 m" d" q    “跟我结婚，怎么样？”

1 _3 s6 ^) u4 g: |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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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U/ q; a2 q" A) j( \; W! W- d) T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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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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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v5 e7 E0 j; o9 e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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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5 C" o: e8 S% b7 ]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 k3 F- H# M5 t& Z. i: v- K    许久，杨磊说。

& t( G, x4 I  \. m' p    “够意思。”
8 W$ N. p( K5 d3 ], q8 T* M' {" g7 p& C
: p$ ~1 O1 W5 o  A* y) h4 g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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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e' E/ l% H& S/ z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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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R4 N! f2 A# k* Q. F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4 Y$ }3 r/ o0 F# Z- F6 Q! W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8 z; H; U/ Z' Y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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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6 V1 x/ h1 R4 {; \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E6 l" q) E. h' y8 n  ^9 M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V* r! l% ?' u1 p. `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 @$ q; \6 a4 h$ `/ B# c) m3 s6 _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N. A5 [: p( D$ M#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0 Q* R8 W" u+ ?3 T8 z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J# Q; `/ f+ [) w# ]2 Y+ w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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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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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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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2 d$ K/ a- P: `6 X' A! h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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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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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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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 s) K/ C! N" j/ ^1 o5 Q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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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8 V9 }* W( j    ……

" y  X7 ^% X' {: V#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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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B# A# j' X6 o- F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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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 G, R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3 C. b. T$ L9 l6 S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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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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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a! f1 H% x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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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0 L( q2 ^: f# H6 Z% T$ P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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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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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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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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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0 c& l5 F$ v  R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 ^' v5 o6 ^! @$ W1 ~* F' k: K# e. V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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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v1 m$ `9 p) C0 q-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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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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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r6 k8 w, \1 a! {7 b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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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也～

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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