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 Y1 n% Y" Z  q& ~7 y0 ?: d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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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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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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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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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M! }( z& |* x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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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x1 y& _# O+ w3 j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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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 |" a7 w( L. s! n6 G7 z8 w$ f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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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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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 B  L% C, K1 e  s6 |7 D" g0 C4 t6 Q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9 s6 X* N2 Q7 C" T4 t7 ~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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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y: W3 L. `0 L" j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H: J5 b( [" S$ x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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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 o' b' z' j% i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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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A( x! e$ h- i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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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X) h, A1 J, E9 A6 B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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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K- w& c" E& y' W    杨磊一愣，呆住了。

! P$ m& j" ]. b; y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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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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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 P* A5 o; n2 f% S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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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9 \7 }8 e9 J3 ^4 M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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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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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a9 E) Q% s+ k; ~1 Z' @$ d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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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1 _; j, ~+ J4 m- [7 I7 Z# Z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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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1 a& R' T$ o8 T% B9 W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0 ~; G- J  Z  C1 S4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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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v" G3 O8 F  e: |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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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g" n5 f4 |% h$ g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L. O/ P& J% p( W" a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j! C) o" H+ |3 a4 u% B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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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V7 O: f  G) v- s) G% B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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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B! y7 P7 C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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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C5 M1 }) J1 S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3 A* O( d' _* z! i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 c5 m3 N- H8 R- A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6 W8 K' E/ [. X5 G' s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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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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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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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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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J# J( Y' a0 g/ n. U8 @& |'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1 E+ `( z' j) |8 _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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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 r. b: g/ y' _* Z; w7 R* q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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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q4 n7 @% O) b/ G" V+ x. a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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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D/ y/ }* f6 c, y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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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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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r0 e8 r# p' E6 H0 K" w. Z%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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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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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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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M+ q* f2 @$ u8 f) N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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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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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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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R- q: K; k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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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W1 |. w) _; f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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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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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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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 p- d0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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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v# ^; f4 p5 J" c$ j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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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M" |. l; j8 S0 }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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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j" P5 p7 ^& t4 a' v; M0 R1 i3 d& c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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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0 l6 [& a6 B9 \  G  A1 ^. {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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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x  C# |3 z  R% f: d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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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4 b! S/ E* c5 ~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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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o: r: a# a9 c5 s+ k  B! `2 N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8 X% h5 v3 T1 ]! t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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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g; Y/ `( E8 U. ?& U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 U: q" i% E. q3 J/ F" O9 q9 A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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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z& |8 b8 U! K4 v* o: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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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9 j0 k, ^: R+ y! b3 `! k' D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0 y! Q: l4 M6 x! {*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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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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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P, D  z8 e, R! r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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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O1 {0 ~1 g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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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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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C7 g4 X% M# B4 D, g4 x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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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8 G  C5 h, n$ g: s- H- d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0 k0 G& m! A8 P7 ^. T. X( x% N    杨磊愣住了。

5 ?$ c5 F. x4 ?, k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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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N. Y& q% Z8 `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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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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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n0 y7 K! t4 u& F3 N/ P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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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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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9 B. i  a0 ?7 u; K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n; T& A% O$ N! T  T3 J0 y& j(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 u; s9 z: Q) M% _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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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1 D0 P# d. y# Z8 Q* `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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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3 p; x; u9 p# j- n0 P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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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6 i0 I' X. j2 D" g2 E' N: A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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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Z, h+ N. }" \) `* \) j' ^, g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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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9 G+ Q2 W' U8 K! f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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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 `6 O/ d0 Q4 h# B4 Z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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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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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3 k1 e6 Z) J$ T2 U" K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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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6 r  z' B# X  l4 F& g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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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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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x1 ?) }% o/ m" l7 L+ {0 W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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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N/ O% u2 L. K     第 85 章

$ H+ R5 l3 A4 k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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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G% S' y) F. l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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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 B1 s4 U6 C& G/ ?6 U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Q4 Y; b" w) l+ K! o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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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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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s+ ?8 R4 [& k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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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4 i  Y6 I. p& w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7 o9 h6 p3 ^2 y3 e) i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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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 c. J0 t& C: }( c' k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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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5 h) M2 F+ ], q: _! ], i' _' x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4 z9 d9 Q7 e. s6 r* X4 }1 H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I$ O/ `9 o# A6 b) v(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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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3 A* `" ~6 E6 ?) h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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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9 m0 Z7 j! u5 g& ~- r" \% v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1 K6 a/ C( p: Z" a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6 W3 m* C! n' q! U1 a9 o7 z5 Y( k$ _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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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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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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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D! i# M. v" L, t$ U% c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h  n: d4 g- Z1 Y5 N- R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M8 |- S2 c! p7 u" k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r$ @' p1 V7 K3 Q; ~1 V0 Z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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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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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s1 T: P' e$ i4 |& x) O! [    “结婚呢？”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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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W  p. F: r5 H5 I! w# _& Y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W& W+ l  c- U  V5 a3 l% z3 B; v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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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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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v) z& ]/ d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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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2 Z# M' E2 ~5 ~* l8 p+ q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1 q9 e7 C  M" E5 P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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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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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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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A' w, Q: Y' ~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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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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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 R& k& c/ d: x$ ^* _/ @# I( j0 X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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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 N: \8 @# {) L7 f'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1 c0 t% z, O; B/ p! _9 s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6 z7 i  S2 q7 [0 y2 n) r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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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D* M+ }( o, }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4 m8 J& g  ~( G3 m, C; P4 Z    “我帮你。”

! H) r) j' K. i" p& {" `5 h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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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4 F6 u' l* t; Z) Z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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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y+ U. x- }& a4 Q8 e+ i0 L4 o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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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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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w& {* |% O( H0 `7 @& w# x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i: g+ {9 u8 h$ L# M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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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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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S7 A5 \9 ]8 D: t. F* d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 _  q( I9 L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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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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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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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e7 I5 p0 d/ Y5 _) u, H' [  u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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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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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J4 a  I2 M& l# K- {: c- C6 o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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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9 I' g- I; I" E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E' @' F5 _3 v$ O% h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 W$ r9 p" Z; M" D3 q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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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 ?+ l- K, i" ~! z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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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1 K7 _9 L4 B/ ?2 V4 G    “那跟我走，乱世！”

; z) _7 c+ [/ t% ^) X! D+ k% V. {+ h    “走！！”

    “哈哈！”

! h" y1 A1 A" G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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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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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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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_( N1 K. q; @. z" o  N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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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n5 h! e0 @( E& y! ]: g$ r: c: `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  `7 J; J. D  Q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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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l" d) P4 w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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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3 s' o9 U" ?0 x% |$ c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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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X6 s" A; o+ Z+ j' I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0 E: a& p/ D4 A/ D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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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O( o. N, A. F- s# s7 e* N  p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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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j) s2 b* E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o) o/ X. e# B3 \; A3 V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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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 C- u+ l4 N7 o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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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z. {2 ^+ n( {% ]  o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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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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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6 u( x; Q2 M6 C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7 d  J" q( C+ }' e4 c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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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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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Y* l2 _* [# o& L% E. [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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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_3 `- O: U6 D' x" R$ E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o! z7 g) T6 q  f4 q) k% P; L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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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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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 G+ R$ c( C+ l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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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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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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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7 _7 A8 T' w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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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5 ?% O& b; z: l7 N7 z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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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9 i+ O& z0 R% }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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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K" [3 n* x# H$ R/ E; y& V/ A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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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y. R* ~* M( i1 C;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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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9 v. r& a7 e/ V0 h1 e0 R+ c( w5 X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5 h1 C8 V- u$ ^2 T1 _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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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5 k  T+ L# k- ^3 \1 @; _/ b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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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Y5 b7 }( C* U+ A* o' Z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 }  ?' A( V7 }" T" C/ j) D7 v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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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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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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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 ~8 ]3 N1 X: b0 k4 |2 g# M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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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k; H2 G  i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G0 _+ g9 h8 V/ M0 D& X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H. Y3 }" s  n" i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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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r  T) w3 l( n( v    “你也要走？”

4 y  {' @* M/ r$ S, s+ Y. f2 Z. n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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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d- Z/ |! `. j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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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 O8 N8 m( ^- H9 G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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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0 |# ^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8 a9 h- l% O! E! ]+ J9 K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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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V" E8 y; u1 z+ R0 \& t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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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g1 ^4 \% B. @' q# b  U4 V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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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u! j( C% H$ D& |* `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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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7 u3 \. y! i' H% c( f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V( U$ j6 H8 h! j6 w: }' J; M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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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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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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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 K% M# Z# p9 d1 y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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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 y! o# \  R, D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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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 s* [7 J" M3 Y! S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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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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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r$ u$ J6 U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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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H  x6 n/ [- v  Y: ?6 F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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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C, `( Y, q. R) F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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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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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t- N* u* n) |5 ~' l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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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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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J2 V5 V3 |2 i. S" T, ^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3 B  @+ b# D0 z, }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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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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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M# z. N% @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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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3 o% q3 j4 ^! j8 U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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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3 p  S0 W0 k) f' F, q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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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 I/ `6 v& Q" h- c. Q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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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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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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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 R# L$ A1 t: _" y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0 K, X0 h9 u8 J. i9 H+ A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方梅？”

& P& r" o0 c. o9 P. q- M/ j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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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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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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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P+ S0 s$ f# L4 a( x6 O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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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0 g1 O  k) D5 c  y; F( A) J9 M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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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t& @/ b0 @: L1 ?* Z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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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e3 L2 o+ c. e8 Q( U, `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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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6 ~3 H$ o, Y9 ^( o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 i4 C' R) D+ m" g; R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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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b8 u& {/ R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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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5 _) p" R7 O0 X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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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_5 S, V1 |9 C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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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K! T& h9 Z% J+ j/ H#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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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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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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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0 s6 A' W! v1 |7 |- ]& ^  `: l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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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 I  h4 e3 J" z, N( E5 v" q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0 u, F( H- j6 ^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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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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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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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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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 ]- g& @  u+ d6 z2 p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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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7 B- h+ n( @: D  l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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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 s: |' w8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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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7 ^' B* d( ^; A9 y6 V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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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 F/ L! n5 B# b7 K" B0 K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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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5 \$ `) D! N" z. a* K/ N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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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7 e- n3 Z+ {1 V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U( R7 t. o" E2 |" T; `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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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 J: f2 k+ o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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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_6 W/ Z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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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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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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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1 j, |# _9 y/ e1 m    杨磊摇摇头。

/ c" t" ?2 [* e, Q  H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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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Z' j5 A8 A* w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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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P3 E3 x8 c  Q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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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k, s: \; p' G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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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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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C1 E7 c' w3 d- \+ v; x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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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S, h$ O2 |" O4 d- |    “结婚呢？”

4 U4 y& F1 E7 y% p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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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3 z7 V" v5 \. @! V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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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I# v4 P! O2 D( [% W- B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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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5 k+ q& t9 Y9 o' d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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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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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 @: F8 k. `, B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 T  m) J: q7 ^: f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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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 J5 [8 J$ g6 ^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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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7 _0 N* |) _. c& @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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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L3 U! s/ X8 b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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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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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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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5 Z7 S& b9 \+ X0 P( O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k: A9 H& a. R9 I, I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V. E: W* L7 k4 P& @  Q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X# J' [, @) V! ^. d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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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 F, M, _# T+ V* W2 _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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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3 I9 E" t$ U' @5 [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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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I4 ^2 i+ z3 N# K, p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T' S# L4 i5 C0 l- R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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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J5 |8 d% `: I* _8 H. a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9 g1 K; ?  |2 q! T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 J7 t* H+ O% k4 h. `6 C8 H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E# D0 ~+ N1 d3 |) B% F& I7 H/ b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W4 q" ~% t. E: X: h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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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o# [0 y6 E+ G8 P; j! F/ M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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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I9 \3 L# g; b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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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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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1 `  q" Q8 Q" H; ?3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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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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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u" W2 a9 z% o- V! d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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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3 R) o! O" m: l7 \2 k    “今天我生日嗳！”

" K3 L$ g4 k- g3 L( I$ a0 Y2 b  K7 m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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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8 l6 H7 f3 X2 Q$ R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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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 ^: s. t# [. B, ^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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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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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6 {  r3 i1 i& ]5 e5 p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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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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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B0 A3 e- u4 Y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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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r7 @! c# j5 w. r* p& U6 Y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4 x6 X: p8 O' o- v! J; E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7 T2 g8 ?2 V& p1 A& V) i* }& R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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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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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9 g  S! d7 z4 |3 J9 p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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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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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8 U0 C' Q: Y3 X5 ]1 h/ S  A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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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 E4 X( w3 u' C! r5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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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 E+ V. j1 V1 U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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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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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B5 E4 I( f$ f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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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4 t/ x* O: h5 b/ M. y  `- E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 J0 c3 D% P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1 i9 {: D) C. i1 k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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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 X% [" M- Q/ C: N- ~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Z$ A$ T# K" L$ ?" E6 [( A: N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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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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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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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L% O2 S" J: p2 y" r3 r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l( y! b/ t: |6 L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S7 E0 w$ W7 f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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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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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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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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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k3 }1 e; v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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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9 h% k$ y/ i' a" u2 H2 z1 L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0 k6 Y7 V1 {" i# v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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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w7 w( s' i; r* O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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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k3 C% e, I( @/ M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 P' A" n& s* a9 V& x: d    二黑说着，又喝酒。

$ V1 {3 E" d3 j. O2 K4 x/ |# @$ R  V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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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k  I- ^6 ~, Y, R. O) i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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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x! P# m) n, p' N* E' k) w+ ?# V! }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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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0 ]' {# ?* G4 @1 N( M4 x" q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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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 W* _/ m, ?. C, l/ `* q( u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6 ~2 [9 S; y. {# a3 r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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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5 F) W* j/ e/ t6 [8 c- {9 ^( C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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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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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0 {' s/ x8 d8 O0 `5 T7 c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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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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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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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5 P; ?" f, J# ?( O+ q# e- S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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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s0 d) N3 O, I* b. v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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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a; @+ ~" k4 c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3 N8 Q4 G; x$ l$ {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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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4 U% t: I4 S( \, O2 w& Z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3 K6 ?9 \  n) v8 \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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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H' b; O9 A2 k# f8 v( p$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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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D$ {  f5 ~$ S- i; K2 x( d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N3 j) R; \+ d% U* m8 o% Q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0 J0 K  D5 b+ Z& m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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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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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W2 h( i" {, O- _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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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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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Y" Q6 a' w& K6 H8 h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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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0 S7 J, w/ _" Z8 U8 z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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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 a2 v8 S" H3 v" L* B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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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q& T; @8 b! m& m' ^4 G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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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7 h, C( ?1 G7 r" ^$ c.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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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x5 F* P  P8 o- b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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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r, j3 r, j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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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 d3 A9 J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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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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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0 o9 W* E, X4 N; w0 x0 [. z& D! Q8 u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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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S- Z& E7 O7 w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1 j  S2 ^0 m3 I9 F! o( G. N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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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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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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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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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v! X. R9 b6 g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4 R( z# O8 R* l7 J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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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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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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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 K0 [& j5 t4 `$ }1 u2 T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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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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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D8 i- j1 }8 w1 R    “团长，我不上。”

2 _* _" ~" {9 B+ s  m. l* ]+ |( T9 i* q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D$ W0 [6 R% d2 ?- V; ]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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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T8 h, C' X# E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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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F/ V, ^" |3 E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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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o" H2 |8 l$ P  e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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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Y! x/ h0 F3 x! g, O; Z- Z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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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l1 X/ h6 z/ ~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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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6 ]3 \2 K, ]1 I: |/ x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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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3 p4 C9 q# \! d5 N% X  p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7 W, ]7 Y. g* r, @" M" e1 W+ Z( @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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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 [' G1 K6 l: X4 j. y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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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0 S" |( q% ^  ?% O) [! E( Y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8 s4 Y+ F9 ^, }6 B  v# h+ }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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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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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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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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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 l8 [4 a/ v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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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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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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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t' c" R( J% N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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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T  I9 ?' u9 B' D* ^8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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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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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2 F' L6 u. R0 b/ d8 W# w/ \6 e2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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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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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a& q4 _$ R% }. B+ y! N6 O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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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J3 i2 e% l6 b( D' _; E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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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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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Q# B4 F! x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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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C( N. [! T% M: g/ O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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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 R8 {# ]1 }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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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1 Y: K2 k3 j6 M* a: U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7 {0 x" ^- B; h3 J6 }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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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X& B* z* d& Q3 X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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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N- \  g; l- I    方梅明白了。

# i! R( k% X7 Z5 ~6 L&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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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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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5 ]& e. T# B4 y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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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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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K( E( W% ~/ E% \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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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g9 U. J. @6 {3 Q; |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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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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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5 g  L: \# m8 p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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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x6 ^+ O; o8 \* }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 i; `0 M8 `7 d# ~5 n) P  X3 j& Q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3 c2 @! Y5 N+ p5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 E( N! D1 F5 e/ y8 b    方梅问。

# @6 e& I7 O: W) t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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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 [& @1 J7 k/ M7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8 v$ p! n% n- o: A/ G; T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1 N$ D5 \8 Q2 ?9 `9 R5 V& U0 |- H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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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5 [2 H1 H' Z, F, n+ b: a% {; ^" I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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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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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v+ n9 v) Y. r* I) u' k+ N3 T    “结婚呢？”

, y$ X& V" R5 I9 p+ }. T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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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e( F( K) j( c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E) @/ [' }0 K0 n! Q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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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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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X# v3 L& m1 W5 ~3 f* k5 t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 f+ e0 v; n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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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6 c7 b+ G/ B) d0 [0 ~" j    “跟我结婚，怎么样？”

+ N1 E' o4 r/ O" r: c- v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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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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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 t2 ^! f+ x/ T  O# v: F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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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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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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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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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0 d# d+ \  f5 ^- U9 q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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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9 q- D4 O! U: t! w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0 j4 n; d7 z7 S9 _2 T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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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s7 I4 d! @. L7 {; K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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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3 q$ M! V4 D& G5 w( G: @+ C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0 e6 q$ w% i$ i9 p- i( Q. I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B$ g0 @- M  ~) i( F8 b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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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z( R4 R/ v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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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5 E2 M& m% L7 v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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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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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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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n' \2 j2 r% h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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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D' x6 J# O/ x+ S0 {* _: `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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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 L8 |: X- E; N8 D, e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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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0 @1 w' Y! a/ N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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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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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1 ?4 q! m  V' [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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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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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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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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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6 |( L) p8 v# k4 U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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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i6 a; A2 Q# b1 Y" B. b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 A8 c8 V+ D9 u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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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9 d2 g! b2 }/ }, x3 T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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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8 c. B' c) B" n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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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5 d3 x: n! `) L0 S; X0 D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F- ^3 q2 p) X; U$ \& Z/ c" A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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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C. w# O0 c9 h. m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h& G" m. U, k! N8 u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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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U: h+ G* c* G) W8 h9 Y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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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 x2 O) \0 N/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9 O% O# _% e& A9 q5 N. x. q&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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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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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P, @9 R  A1 [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 u- ?. J# Q7 A4 y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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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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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R/ C# P6 ]: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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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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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x* @2 Y( F0 R, J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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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K+ A" ~9 w. H4 Y: g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z) K/ c) M  j- T8 ?3 l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 v, M: A7 H/ A: a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x2 J0 m6 m1 {( @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m- k6 E6 s& n0 }2 V    房宇说。

+ i( k+ x; ?6 h% O7 V! x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7 u1 W1 Q  Z3 z9 c0 V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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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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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 B) o2 p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4 X  x8 k/ i4 Z: ]6 P  p% N5 g* p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2 B3 J% D2 J% K: ]" u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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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d" W- g/ ^2 Y( |+ m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n( @& ]7 F4 ]9 t! Q- e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5 O- [  `8 |5 c* w$ c+ O% O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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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A2 P( X! h4 g, b$ G: S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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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J9 x) p4 S9 e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2 e1 A" V0 x( H* Y% V* @1 a! b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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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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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 k4 G, s3 {+ h6 r. G5 J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1 `- P6 T1 X; W% k  v8 l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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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9 ?1 |: Y$ ~6 }8 d$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2 j. E: R3 I* [+ l: R- \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w* t# o- S5 x: g3 Y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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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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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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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P- O" S0 V: J  c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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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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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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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5 F5 N+ e7 n- _7 W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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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3 I3 J9 @1 Y4 Q% d6 H5 `4 ?    杨磊没回答。

) ^1 n2 E' \! w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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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3 O) y, `* X6 ?% b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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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g" N4 I7 i9 t8 Q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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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H/ s" D. I5 m; V, ]8 c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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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2 Y" {# y5 ~% W0 Q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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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5 X# l  s% E& X2 O4 g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w2 x8 ^$ J" U' K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5 v+ b9 k# c/ c, S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 W1 }" ?' c; F6 d  u    杨磊有些不耐烦。

5 B0 k  v* L+ V7 b9 z, ~3 f/ C9 l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4 T  `6 E0 |) _* w" p* y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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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1 I6 {% r. ~, h! P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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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5 _/ E2 P. c3 I7 F8 _' U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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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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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9 j. Y# t1 J6 M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 ]8 Q' X( a5 Q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 b& s) V8 x( H8 w# Q; h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 M( F* l4 `( C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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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i+ C1 }1 r2 `4 O0 n/ V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 @$ k" S1 J$ W, ^8 j( j)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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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K$ z/ i5 `- L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 C8 X9 F5 H# ?; Z, n* f2 M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3 R) p1 ?: X4 ?: _+ B. Z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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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n# ]- p: J' k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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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p' J" L* ~4 A# q2 V)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9 C% `) G8 e% e) r, H1 i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0 j0 [8 z( f+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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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Y2 q, P" \, @- \0 J5 ]6 `* e7 @    “什么？”

- y* h  L3 e$ @* S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1 z( U6 l5 K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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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 S$ x9 a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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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 `; Z$ Y$ o0 p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R( y' E) L" Q. F: [0 K0 J: S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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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k8 r2 C7 o1 J5 @2 ]: p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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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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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 m3 R, g, f  ?9 O$ `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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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1 k3 D, @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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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P+ O" z/ n7 G% Y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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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L# y% }+ ~1 ^5 r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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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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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 T! b1 e: I, l; n5 L    “……方梅？”

: b7 ?  ?% B5 T  C( A    “你咋来了？”

1 B* i. O( h8 `. J! E6 O3 F* j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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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i$ R8 b- `# ?. R" f$ i5 u( C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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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B! J7 h) Q; ^0 _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 p" I, C1 P+ @+ W0 y2 a6 N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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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5 h& f/ Z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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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 F2 j' _6 J. u3 p. r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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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3 X$ X* g" Q% e- B, k1 r/ ?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 U3 o# ?' V6 O  j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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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Z1 B7 H' P3 Q! T    方梅咯咯咯地笑。

6 Q% j0 }0 A7 Q8 `+ t+ y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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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a7 {# Y# O. h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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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x* r" K, c, q5 H3 K9 a- |    杨磊吃菜，没说话。

# T# q& @! |. _- @9 J$ t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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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 e( X# _8 [; K0 m9 y    杨磊不耐烦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K% v4 i! n" d) y7 C  y  {; T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7 H0 a) |0 d$ T1 A* [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 D: Q: C8 z& X0 w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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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O4 a2 O7 K! t" U; v" i) V     第 85 章

: ?7 U7 J5 G" p2 ]' H6 T( B& `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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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6 y8 X8 K- L8 H/ U7 F* E3 O/ c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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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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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9 n3 O. I! s/ j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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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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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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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0 u2 X( m% O(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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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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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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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c2 u$ }8 ^/ n" X3 D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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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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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_, O1 r" T8 k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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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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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C+ f. u. m) Q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z: w5 e# S4 T7 ^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 U; i. W* a- w7 A& ^: `7 r# t- m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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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X, J5 b0 v5 L0 f8 ^) u+ ~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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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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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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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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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9 ?4 Y# n& G6 W" Q; x  x; C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Y* p1 w! N- X    “结婚呢？”

/ u: f# P6 x$ z/ w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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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0 \0 F$ Z2 [- ^$ x. x9 r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Q& k4 q4 F  L1 e! n4 K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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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w" g; y2 G" v, M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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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0 Q+ U# q) p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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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3 M9 L( @- ?/ o, N5 ]( Z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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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5 d: z! `# M& R5 z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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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w! ~8 `" m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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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 h3 H$ h' D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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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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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D9 R4 s2 q. a+ r: S% i6 f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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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K& j5 D3 I/ o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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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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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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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4 ^# h2 q% M8 Z" Q2 B$ {    “我帮你。”

" @: m3 f  Q; h; s/ ?    许久，杨磊说。

2 `: O1 \; B( q4 i' P/ V3 N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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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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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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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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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_. V. K  H6 ~0 g3 N3 i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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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 s/ t/ g4 V5 `* `) H, z; S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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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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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b( {; p' g# q% S$ K) R. j' d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 U* S9 S6 I; V- }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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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g% J$ W1 K3 j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s4 q8 M- h8 _  ?! C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M4 C8 n3 o* t# y2 o6 g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Z( w+ [, D9 e0 z( @! B9 Z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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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W! Z: E' W    “今天我生日嗳！”

9 k" m0 F: M! |" p5 N6 N    “真的啊？想去哪儿？”

' g+ h% B$ O: ~' V" h1 `    “你说去哪就去哪！”

- I+ S) p1 V8 x$ P. X+ p    “那跟我走，乱世！”

% t* b; X+ h2 ?9 A, u& `% ]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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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2 `0 n" K' @% h# q& I  ?
8 W/ l$ G/ r/ B/ p! m6 X3 v& v& Y+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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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j% D% P9 X# g7 z' \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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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4 g: q' _8 {7 |- v& J1 U/ D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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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G: O- h- T1 F$ n0 @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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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8 h9 ?6 n6 T: l' r" f- S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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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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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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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f' o6 ^: r/ {' f0 i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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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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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8 i  W; ~$ U& l. C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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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g5 d4 y; U: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8 A* T+ l8 s0 |* l/ R; m- N$ K5 T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E& J6 n% E/ Y+ k, k, x" Q1 L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5 K0 m; N* `0 C0 Z% b  n* `- ?5 a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 M4 Q" X! {# B- X8 G2 a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R' e! |3 `. r* \& S  @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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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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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0 F. {9 [7 B2 h+ x8 Z8 q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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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C: x7 W& o' A* i. A6 v( K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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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b4 B$ w) q' I! X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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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y( D. c& `$ K& O' {8 ~2 c5 c, H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J) Q. r! ]3 o" y# s5 y8 f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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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J1 ^" A. H" p8 U4 ]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l: T: ^6 u* H5 }& k) ?( Y4 o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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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K2 R* M1 G" K+ C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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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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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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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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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5 E& U& ]1 \  S! B    “他说他姓房！”

$ `& Z. N( {( a/ @9 u% H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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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7 x# y0 {9 M' Y% ?; K9 V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6 \, T0 l' s6 U& y8 C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H2 M; x5 F2 ?! C    “……真快。”

& d) @8 |+ C#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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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4 A4 O- f" c- ]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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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1 m( ~* v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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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4 t2 K. E1 r# ^0 q6 L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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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 H- H/ U) i$ t: R" d2 C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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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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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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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9 s+ r$ T- t9 q4 F4 U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3 |! y0 b/ \$ W, l: v& t) x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z& c2 y, O  y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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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 z( L6 z/ p8 J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n+ ]0 S  z/ e& k( p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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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0 Q" O+ L  Q+ A7 _5 T8 F: y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6 B% `' W( ?( ], F+ B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6 z- {0 P" V7 z5 Y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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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q+ }  y1 ~* z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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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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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 t  x: n0 o* w. R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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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B" @, ^6 j, |* }; {$ m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 J7 B/ y* ?, m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 J5 ]4 g( B8 Y0 D. Y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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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w3 U9 m6 k: t9 S2 {8 z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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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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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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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1 P, f2 T: t; L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1 ^7 q' M2 K' O  {- M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B# d* t- ]0 v6 o7 f9 D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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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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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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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 ~2 B( L7 l( B    “都是同事。”

) T8 R/ n! K6 U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3 V1 {$ v) q" J; H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 M+ S5 ?+ g! B7 t1 B8 P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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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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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v& @9 A) O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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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Z& }/ P$ g5 k. X$ H2 ?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4 a  S6 l. f0 E: q; M* o% a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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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Q3 y/ R: ^/ a( g' l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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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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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W. [; s' |0 U( ^: c  U$ A6 C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D3 n9 `$ f8 V2 t$ N6 U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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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h& N: o' O3 D% c2 D5 L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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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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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5 O+ P- R1 ^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0 A9 G9 e6 h# w4 Y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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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Y. z" {: T0 |6 d9 }    “我……有女朋友了！”

3 ]- Q! U0 C/ }! S8 i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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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M) U) ]5 ]! o* C' a' G9 Z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 ^5 c2 b4 t% a8 M  v5 ~1 A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 L. l: g0 v! ]6 H! M: F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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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 b8 \, K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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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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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 g+ a4 u2 z) c: S1 D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 `9 U& S( r  t' p/ U" v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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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i$ f3 L6 O8 Y2 G5 f+ X    杨磊愣住了。

    “……方梅？”

2 v& @0 X  A( n( N! X* }4 r    “你咋来了？”

! O% V$ f7 h; T" a8 p1 }" |% }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6 G& F# V" U" g2 z' T" c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2 j5 U9 L4 e* w* \0 n$ ~' Z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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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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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J8 _6 q3 s+ O  O"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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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 d( T+ l8 A" a5 @# s* i1 W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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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 l9 [: P& w; T* A% `" _% f/ R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c( \( r5 w8 L: u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6 A4 H) y: r1 R2 Z/ \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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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2 e' b3 V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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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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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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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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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J% A+ l: J5 J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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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3 M, c# Y  s/ L, m- p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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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F, v+ U4 O0 C- ~$ \+ k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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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H/ p. M  ^0 Y: w( l    “你家里没催你？”

! Y7 A$ D- i$ }/ ^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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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M0 ]6 i# ?/ s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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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4 O* _8 \) v2 m2 E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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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 J9 t$ y4 |1 q% m! G' F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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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1 b+ A2 J3 ]. \& `$ F/ v; q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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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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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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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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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 [1 Z3 i7 n9 X  w+ p) U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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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F; Y9 c7 Q  I5 k4 e. @, \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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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0 U! f% @% Q# S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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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B( O9 k) }  A% i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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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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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6 O3 y8 g6 o0 H! e& V6 K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4 ~8 G- V0 G0 c0 h' @* d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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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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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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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O) Z" r$ j+ J# R2 X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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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3 y! H( F5 h( Q$ A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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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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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6 M; V, \    杨磊摇摇头。

3 h* p, V* W(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 y7 Q6 n0 v+ ^% l; `0 u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T/ E3 x  _, k+ P- D8 \1 B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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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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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l! A! C9 c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Q) K. M" r8 k* w3 O; L    “嗯。”

6 V; a9 K: E, x0 _" a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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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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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x# b0 P- v' h/ U4 V) J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 M! c  k; o) V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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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8 S3 Q: h8 B- Y' ^- Y5 r4 T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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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 e* K7 o  \/ @, u2 z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7 B$ L( r! S; ^. H- Z% |6 @0 S  ]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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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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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8 l( [$ N$ s# l0 T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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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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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9 ^6 Y" z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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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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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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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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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Z& f6 C% }- E) X7 p) e$ n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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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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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9 K7 M! A: ?7 D2 A6 e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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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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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

" X- h: M$ `3 _* ]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1 d6 k4 U- d, i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s) G7 A. p& y3 A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 K( R9 M  u! C* o$ K% o) [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0 a- _: f4 i; ?1 Y( h4 I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 G/ A, a2 }$ a( b4 ]* |  f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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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8 v4 H) ~4 S8 d: u! H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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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A; ]) Y. g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7 d) t' }; ?3 {4 N% n% L, w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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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f4 l! D& w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7 i9 h- h- U7 V; c! c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 r* o7 u5 W1 G/ S* [9 r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6 I+ ?' o2 O$ u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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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D% p2 g# u& Y$ R# P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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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X. z& }9 m/ t, {* z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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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q. p5 ^! s  y- [! J    “走！！”

    “哈哈！”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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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r4 W4 @$ {, ?/ p1 |+ E# n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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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O( W5 g& x4 E4 v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u- _0 F/ B' {+ r# T- w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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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J6 S. _5 a  f# T7 k3 }$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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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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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0 z! R, V) [7 M. @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1 ^) _! Y* E7 k$ S: H8 A1 n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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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 k; H2 z5 m3 M! Z( r" [8 P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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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7 }9 h$ A# G/ Q' }2 Y& G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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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Z0 N9 w# v6 J0 c0 @( y% F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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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v# V1 M/ C  _* p) n* W7 c4 W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7 M, `# j2 c" m' G4 w; ]# _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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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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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w3 I, o4 [  C. D) S. d! I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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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 W' Z# z' Q; {/ j: h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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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 f  E$ E4 }" s9 T' M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4 L# i) R  K! @4 v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T) a( T& \! H8 `$ v  s2 w; V/ X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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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p! W$ [' O+ c# d2 i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3 M0 r9 I: c% n# |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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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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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 Z0 v# B9 h6 I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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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 w& B; G- b" I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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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T8 O$ U( W. @3 w  ~% D5 A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 V% {/ E  x5 t; Y4 j/ A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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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4 G- v* v: V6 S! d# N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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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V* r" o1 Z6 S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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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 o5 f9 Z- @. Q1 ]2 g' q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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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9 }# @& k, \/ ^+ ^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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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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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Z; p* H; z. ^8 {4 c(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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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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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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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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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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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y' o% O) N) g. Q6 X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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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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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6 y' n2 a% s% F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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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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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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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4 Z1 N6 l6 W7 L6 N- |  Q4 K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 I0 a" l  I8 o5 o- J0 P4 p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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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 l5 o; F    杨磊没回答。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j6 L. [+ T( V3 y* W# J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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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5 z0 R. k) ?  r2 U3 i! e" g2 R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D8 X1 V0 A3 t* n# O6 J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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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0 W% W. |. [1 L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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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a0 J3 Q- ^  w! i; m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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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i$ ~" t% r0 ]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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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B! l; V5 ?+ g0 C# r3 [" X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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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c3 |% }4 `1 E, \2 T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 I- s4 \! Z5 }0 N2 Q) \' z( H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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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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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4 p. u8 Y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 L/ M5 ~6 _4 m. H8 b, f* W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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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9 E; C* j; c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都是同事。”

4 [. k9 p! C$ [& a6 x' f% {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4 [/ A% b+ `$ c. p0 C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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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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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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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M6 s# u5 Z( w7 J# z& S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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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e; s/ C0 I: Q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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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 c2 V0 E) H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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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0 N3 D7 |6 P6 U  B$ g* \/ D    “没有。”

  [4 t4 X4 i7 P8 ~  B/ m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_" r) U5 N) k$ Z0 v4 A* i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 b' L5 F+ V7 t! v, S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Y+ _9 b0 |9 e, w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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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8 R; K: v" |8 B: K5 [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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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_0 F$ Y. }' j5 y0 q( @9 Y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 C0 ^' P1 y" l6 \3 X& X% @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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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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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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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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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X3 _, T3 x& L+ f* p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j; o9 [" M9 j4 q3 U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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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q& ~# Y# e6 i1 U# K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V, \# @% o9 G4 u3 Z; P6 U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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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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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l2 t9 d2 F, T+ h) h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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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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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I: d6 i2 @( g" R3 k+ I& A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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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 E3 R/ U  x5 ~! ?5 R- Y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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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 ^* H4 s  F) l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9 y( d1 e4 @- P+ f0 b0 s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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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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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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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3 W( \. C; b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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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_" G5 \% |) l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9 f1 A! l: o3 f5 [* F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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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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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s4 \$ x% g# s: s) M! M  ^$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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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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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9 F) k3 _1 ~& ^6 |+ ]' Y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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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k3 S3 h6 x0 b/ D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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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O- b% p6 R* }9 D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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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 a# m$ ~( I( ~8 L( g3 {0 O6 N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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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5 S& P- h+ z! @2 M" I6 f. l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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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K6 |  L" z) c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g+ a% v: {2 m+ t! u* t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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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3 j6 g+ ~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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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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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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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c6 }$ n* f/ R% K2 \8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3 W- @- h+ r) I# h4 x) J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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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X! V2 h8 F+ S& U' H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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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L( ?0 P" W* J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r# J0 p4 ~* p& V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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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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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f0 G" O4 f% P# k# y9 M' T; C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1 J- `) o( F+ z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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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X. {* ?  ]% D  V: k3 p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 G% [4 o! C; X- T  w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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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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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N$ w0 s, y& E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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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D- _' R% v: p) _/ n! z- v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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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摇摇头。

. j! H2 y7 w" M1 T! P3 `6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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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7 s: ?% v( V: P# A- o: v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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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Z* y' r  a, s: C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9 n' ^0 Q9 `/ r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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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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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 n5 l: U  R0 I5 |, w% H% N    “嗯。”

    “结婚呢？”

* c/ U1 ~! e% b/ G+ \# b4 a3 v0 S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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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q0 W0 W5 z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X7 L- z: ~# v4 N" D* m' Q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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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A9 l5 b- }8 ^1 b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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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1 {* M: S% D# C6 I0 I- {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8 n! C" }! Q0 u5 K# l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1 C9 P/ @& [! R0 b: N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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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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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M3 m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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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5 t0 n5 S+ |( C  y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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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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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K4 i- n7 I; C4 T" q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I+ V* X( @1 e# [1 i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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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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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o7 e! S2 ?& i5 @8 K# {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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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g6 z. s; k2 F1 `0 e4 F/ p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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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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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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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9 `  j( M: K* Q* B, j$ v. ],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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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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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I! L8 T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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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 K) x" t3 Z1 B4 j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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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A) A8 r5 c2 K5 h9 @7 X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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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Q6 E6 u, j$ Z+ i,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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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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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o* Z5 q) W( e& C$ V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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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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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c. N* {1 r- I. j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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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m" A9 |0 w; X- I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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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6 \' D1 w" [! r1 c" O' z    “那跟我走，乱世！”

    “走！！”

    “哈哈！”

    ……

8 o, w- Y0 Y4 v* w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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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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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C2 _' |. ?8 H, d+ V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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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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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O* j: ?! h2 ^- G! W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Z3 T4 `! \9 t5 U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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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7 W3 |  c' @- m- b$ ]1 F( d3 x+ b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0 i4 S. \+ g: T* M* e4 P6 m5 G3 d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K7 C3 r. F: U/ d' M% b2 S: ?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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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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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O% ]+ S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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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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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3 C8 h5 B* ^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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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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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H! {5 I7 }; V- l4 b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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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6 O2 u, n( q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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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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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x/ {& A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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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 |: g0 W$ F) l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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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 {. e; M6 B4 j1 J% G/ Z: W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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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9 ?$ r7 q! y# F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 a: G! K. R9 i) v$ x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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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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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T- i7 [5 h( H5 s# _5 @! I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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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c; X& j* o. q5 h) h9 b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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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7 M. C9 A9 ?* I& a6 r1 w7 E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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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3 v" N# a4 Z) v7 s# x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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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s, X* W8 x/ F4 L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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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D5 I1 e4 y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7 J& u6 N. \$ V' L; Q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 s7 J, U: L2 O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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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V7 p) w0 h0 x% |5 f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5 c6 F, @5 _0 F2 ]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t2 g4 _! Z1 G! z5 j' y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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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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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2 Z$ n$ V3 |& I( p$ l- B# I; V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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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J* z1 P, L$ B5 d: w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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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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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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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1 j8 B3 ?9 L6 v8 U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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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5 W! G4 m* S+ [  k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1 G; J/ Y" a1 g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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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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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4 @4 d9 b: P5 A7 T'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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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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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9 ~8 c$ j6 X0 R3 K! q- I, n9 p7 o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4 _4 f$ Q5 }/ a$ u" [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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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x4 l! O8 p: r/ W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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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R" G/ T3 w4 N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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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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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n3 c; I2 k0 q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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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x9 y# _0 y& e+ \+ `: [, C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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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M: l/ L( D. B  P; t, W8 v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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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o/ Q6 i% B2 U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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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8 _: a, B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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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P! D/ t, `" v) \$ O4 i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 @  z* k3 P% W4 U8 G    “你也要走？”

/ |* a$ r/ h  ^# F# L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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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z3 H* k: x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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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 c* v% ^5 j9 |8 R& \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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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v* q6 D8 T% F1 ~% y4 o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 w. I' J" D' I4 k! p& ]& r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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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3 C/ \8 A+ M5 q( Z6 J8 w, g( s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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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d" q  T6 M- v2 j; F. b) V3 r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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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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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4 V8 m# L' I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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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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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3 @; r2 w" ~$ J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1 T! c' l, R% a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R! `1 m# U: w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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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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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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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_% n7 ~/ q1 u: l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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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0 R( h% V- k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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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 A: |& _& Y) b. d" c: M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f, Y3 S  g, J! O/ I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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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3 e4 M$ f6 X6 u/ ?8 E7 k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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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a$ g6 Z9 [) T0 Z- h( l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9 H7 d0 _* A; @" Y  P5 U4 M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Q; ]/ S! M8 O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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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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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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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t/ ?6 w5 d+ D. N+ d% e5 c, s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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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8 z$ \4 z# t# T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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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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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4 [* f  ?( o; Y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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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h$ i: g# w( z. c0 G+ V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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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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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7 }: ?+ j& O8 @( h) N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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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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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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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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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 H$ Y; E1 C9 z  b& g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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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q9 [3 @6 _+ q* F: F    “你咋来了？”

/ E1 J! O1 }3 S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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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4 B# l# C9 |/ ^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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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 g$ j2 E* ~$ ?1 I  W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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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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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U+ O8 ]! u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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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l& t1 W9 A1 F5 [; z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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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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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i2 T1 d$ c" W% u- z% X$ `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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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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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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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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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0 \3 b! f: J2 [7 m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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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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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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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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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1 k9 X* T; i    杨磊不耐烦了。

  m& w1 z5 X5 |9 z9 e! f' I  r!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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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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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K. l- `9 N# X& S3 [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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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I' V3 c8 L; s! A    “……还想着房宇？”

% w' N* e$ }) @- |     第 85 章

# J$ a6 c+ ]8 L' w7 F( N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4 a$ d$ u2 j) S2 ?- b- _' f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 R# a9 q& z5 a+ a( E1 F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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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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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8 \/ Q, g* c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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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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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g. V# s4 D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V& }6 V) i4 J8 o/ N- ~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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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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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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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7 K! E9 W: \" s" G+ e. K* \/ K    “后来，你找过他吗？”

    方梅问。杨磊摇头。

+ @  w' H! s8 \! U6 v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B( b6 z$ b) Z4 x+ U9 c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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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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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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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T$ n+ W' \2 N1 g: ~8 w- [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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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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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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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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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Y) z* s, L/ M) L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M- w. K) {9 V+ K" B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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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E, J. k9 v1 d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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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 T, c5 V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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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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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h2 a" d) l+ N" ?9 b. K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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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i& O  W5 y" T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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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n1 o7 A3 N7 O! Z; H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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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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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j( ^; u- S/ D) c# G    “没想过。”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j  X( ?( i( Y% Y; g* g( ~2 ~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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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a7 m8 K7 D; ^$ e$ \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 a4 j+ p& D) `. N& J8 ~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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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R7 f- X$ W0 H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 F" d, U6 K9 E  G2 `6 W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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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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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 W3 ~# Q& J/ O% T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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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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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9 }  V5 f; `! a9 z& W2 E5 Z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G3 T6 e: P" D) e( j% l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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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 X5 T5 ^& a, g. Z* R8 |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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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T% w4 o% P" g# O( c1 w# Q% O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 \5 g6 E+ n9 D9 a' G6 _; m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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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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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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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X# ]& v. L    许久，杨磊说。

# U0 U# N  Q* c: C6 ^0 x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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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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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9 T0 N4 R8 _  E9 l" d) A* \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4 a. y0 Q( e% y) l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7 Q2 e! F6 y" K$ |5 R/ @( n2 l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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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I: Z! O" P% K" @+ o- b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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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_% p/ e0 g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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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5 @9 K- ?  J: j6 h8 k6 s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8 g( p. @- v8 |) s$ _/ K3 q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9 M$ }9 D% a6 @9 W' q+ x2 D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6 c! r6 F. p/ ]2 D8 P* H* e2 r5 j5 ]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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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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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r2 |  \: e8 U. ~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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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1 `: C9 J! Y: z+ s- @    “你说去哪就去哪！”

9 z) f) H# `& ^% z: c    “那跟我走，乱世！”

    “走！！”

( [; }  G7 d. f7 Y7 I/ a    “哈哈！”

6 {+ [/ ?4 @1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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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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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w( G! O, L3 P0 y& H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W( ~; c6 p4 d% y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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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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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 @# ^) S6 ^7 R# f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6 o5 a% w) i8 R: W! L9 M0 |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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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 g% U  P+ n& Z, T+ `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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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C" x3 }; Y7 N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 T  Y8 ^& q# J, {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 E7 T% I8 [0 ~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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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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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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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_* t$ B6 |7 A0 S' t; s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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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J- z) }5 K6 d5 T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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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F) I( I/ Y1 w: o& c3 U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 E  q1 r7 T- V! N5 r1 s' y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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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