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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aby774

《悍匪》BY:香小陌(流氓黑老大攻VS帅哥美男狱警受)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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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31:39 | 显示全部楼层
69、第六十九章 二哥扁太狼5 }  a. ~9 V, u( |4 s;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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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罗强来说,他这趟做活儿最大障碍,就是无法事先得知程宇被囚仇家藏身的地点。以往做活儿,他都有充分时间和机会设计线路,甚至提前勘察现场,下套设局。( M2 x" I8 i& H
  罗强想了想,跟开车的人说:“盯着小三儿的动静就成。”
2 r! a/ {! \' d; x$ y' `1 [. |/ ^+ l  邵钧边开车边皱眉:“被劫的又不是你弟弟,你这时候还盯你弟弟有个屁用?”! J9 t) E9 _& f* `; Q
  罗强:“我不盯他盯谁?老子反正不知道姓谭的在哪。”
" m; c$ @6 N2 Y7 g. c7 d  邵钧:“那我们咋样才能找到程警官?”
  ]5 _: O* }& d& M  罗强粗糙的手掌从后面攥住邵钧的脖颈,没有使力,轻轻地玩弄细致的颈窝,像是在思考,缓缓道:“谭老头子想暗算三儿,所以我就盯三儿,姓谭的只要一露头,我就灭了他。三儿现在也一定满世界在找,找他们把那小条子弄哪了,我只要盯他一个,看他去哪,就是顺藤摸瓜,一摘摘一窝。”
8 Q+ Y! `1 }5 Z. T- q1 n: ^  邵钧脸上不由自主浮出恋慕的小情绪,从后视镜里深深望了罗强一眼。
7 j) c1 A% i( X; x  跟着罗强办事儿,听这人指挥,心里特有谱,踏实。% O! A' Z: {' q/ a  m
  他是警齤察,他现在做的就是断头的买卖,可是他从来没这么爱过一个人,为了罗强,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5 m) B! F4 P" c- |! C5 S& H7 r
  从清河飞速进城这一路上,罗强可也没闲着。
! G, F1 C  d7 j  邵钧在前头开着车,不时从后镜里扫上一眼,眼瞧着车后座上那位爷剥掉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几乎剥个精光,然后乔装打扮,改头换面。
" @5 ^! j0 P* b, n. z4 h, p  罗强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儿,不仔细看,连身旁最亲密的人都能唬一跳。他这两天故意没刮脸,蓄了胡须。他的毛发厚重浓密,胡茬刺刺拉拉地布满嘴唇四周和下巴,还特意用白色颜料渲染出须发凌乱花白的效果,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0 R& [- g: m% \- t3 r- |! [7 Q  他换上一身电工装修工的工作服,再扣上安全帽。这衣服一穿上,车厢里立刻充斥一股子浓重的烟尘味儿、汗味儿、石灰粉味儿、油漆味儿,熏死个人,呛得邵钧忍不住掩住鼻子,想离这人一丈之外。这也是罗老二特意要的,说,你甭给老子上商店买一套新衣服,老子就要旧衣服,工地工人穿过三个月从来没洗过的衣服!
; n4 g$ `0 z- b8 d3 Y+ g. ^  邵钧给罗强准备的装备填满了一只大号编织袋,罗强低头翻检一遍,挑眉问:“没枪?”
+ {  ^) M1 n5 s8 H) }  邵钧开车目不斜视,故作平静,反问道:“你要枪干嘛?……需要那玩意儿吗?”: V8 A1 g& t% Z
  车厢里蓦地陷入一阵沉默,俩人心里确是各自波涛暗涌,各有各的盘算。6 P1 k4 u% R6 C  |8 s
  罗强眼望着窗外,漫不经心,面无表情:“馒头,停到派齤出所附近就成,你甭过去了。”! _- P  V, ?$ M, B4 f
  邵钧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却透着执拗:“我为啥就不能过去?”
1 q& k1 k& K( I( @% I0 b  罗强:“让人看见你……老子自己去,不会拖累你。”
- S+ m/ A" m; A8 h  M  车子猛然往路边一拐,窜上人行道,车轮因为急刹车而发出尖锐的抗议。
  f! G2 @( T) P* n; M* `  邵钧两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瞪着后视镜,半天说不出话。3 o# a; {3 o2 v4 h3 p* e
  罗强敞着大腿坐在后座上,也不说话。( z9 i5 k+ Y  X) H5 `4 ?  z1 S
  邵钧终于忍不住,问:“老二,还能有别的路数吗?……不杀人成吗?”1 f& a! n( N; ~4 s
  罗强:“谭老五必须灭。两家结仇到这个地步,这人不死,将来永远是个祸害,老子也没办法成天守着小三儿,护着他和他身边的人。”
$ T5 J2 d# j0 L' x. p# ]9 l  邵钧提高了声音,忍无可忍:“你手上沾血,攥好几条人命,就为了你们家三儿能过上太平日子?!”
0 |8 z% q# E  e1 j  罗强冷冷地说:“老子手上不是没沾过血。”1 f2 S; q# W& w6 l5 k' W
  邵钧:“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儿吗?”! z3 A2 \9 e% C9 U4 v
  罗强:“你这辈子第一天认识老子吗?”( l" I" f4 v9 q' W
  车子停在后海派齤出所胡同口,隐蔽在几棵老槐树后,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流掉的都是深深的煎熬。
& i/ {# |. j3 X8 X9 x5 T& @2 A  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看着窗外,都不说话,手指不停抖落的烟灰暴露着凌乱飘散的情绪。
  `: S0 i6 s8 u, T( x& M  做这么大一个案子,邵钧不是没挣扎过,不是没想过。对于陷入这个局的所有人,这就是一个无法逃开的劫。程宇一身正气,嫉恶如仇,残废的一条手臂和所遭遇的一次次劫难,就是这人为感情付出的终生的代价。就冲这一点,邵钧佩服程宇,甚至难得对一个人生出某种惺惺相惜的情绪,都是爷们儿,都是为了自个儿心里那个人。4 d- H4 I" d: A* }6 {$ Y
  罗战这么爱程宇,为了救程宇他可以送掉全部财产,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为了这些年最让他在乎的小程警官,为了大杂院里他一路孝敬过来的大妈大爷、大叔大婶,他这一回必然要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e# z" S$ t3 o# N. q: O& Z
  而罗强呢?罗强就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弟弟的债,这辈子来还债,一次一次地为罗小三儿捐掉老命,吃苦受罪。哪天罗强即便是真为罗战死了,罗战或许都不一定知道,他哥哥究竟怎么死的,究竟为谁死的,这辈子都为谁活着?% ^, X& Z, s6 f- N0 T% H$ l
  邵钧呢?邵钧就是为罗强。
  }5 q% Y3 K: r" z* C6 m9 w7 X  三爷爷平日里多傲气、高贵的一个人儿,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在乎过谁,怕过谁?啥时候跟牢里的犯人蛇鼠一窝瞎混过?队里曾经有不止一个犯人想花钱贿赂他,买减刑的有,买工分的有,买保外就医的也有,邵钧沾过那些?稀罕钱?就为了罗强,他快要不认识他自己,这辈子就跟罗老二毁在一处,俩人一起烧成灰儿,化成烟……7 @* {2 m" s9 a( {0 h4 E0 H9 H
  罗战那边刚在电话里跟谭五爷谈了一轮,程宇在电话里艰难地吐血。
7 j2 O9 B( D; S- }% g: b) j2 E  躲在暗处的人,眼瞧着罗战开着那辆吉普车回来。罗战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嗷嗷地放声嚎哭了好一阵,哭得肝肠寸断。
- S8 Z9 G7 {/ H+ f5 j6 ?  罗战从车里出来时,让人快要认不出来,脸瘦了一圈儿,胡子没刮,眼睛肿成两只开口的大石榴。
% g7 n1 U. E8 i" @# K  罗强隔着玻璃冷眼看着,低声骂道:“没出息的小王齤八蛋……”
% u& g3 q2 c( E# }5 i: Y2 `5 Y2 `0 |  邵钧远远地望着罗小三儿,问罗强:“哪天我要是出了事儿,被人劫了,你不难受?你不哭?”$ k" Q" y# D/ Q
  罗强哼道:“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宰了谁,哭管个屁用?”
. n6 J% T  w' H. p: j8 ?, ]邵钧赌气道:“罗战是哭他家那口子呢,程警官出事他能不心疼?他随便哭别人吗?……我就觉着罗战挺爷们儿的。”4 Q, g) Q7 V7 v/ n9 P
  待到罗战再一次从派齤出所小院里大步飞奔出来,两只大红石榴放着光,两手激动得发抖,手里还抱着装赎金的密码箱。' w; U6 A' v4 J/ p; _
  罗强一眼瞧见,立刻吩咐邵钧:“公齤安确定地方了,瞧那遮遮蝎蝎的样儿,跟上那臭小子。”
$ a. a3 T4 m7 T* D  那天,公齤安局专案组的刑侦专家,依靠罗战提供的程宇的口讯,用仪器分析剥离出程宇留给他们的一系列暗示。手机讯息里留下某条大街极有特色和标志性的噪音,某一栋楼歌舞厅的扰民声,施工队的装修声,炸酱面馆跑堂的吆喝声,程宇甚至一边吐着血,一边用咳嗽声吐露出一连串摩斯密码暗号,精确到某个楼层……
( u; |5 Y( b% [% j. E. m  车子缓缓滑出树荫的遮蔽,悄悄跟住罗战的车。
( A, ]0 q" L8 R6 X* }  罗强从行李包取出一把锋利的改锥,一把厚重的机械钳。
5 C* R0 s0 `% _# H! \) B  他瞥见自己脚上穿的敞口布鞋,皱眉道:“老子忘了让你带双鞋。”
7 k8 Y- P( M8 z9 G" ~8 y" J" ^% b  b  这人平时只穿布鞋,就没替换的鞋子,而且穿鞋喜欢趿拉着,鞋子永远都买大一号。
! y+ q5 R; r3 ]2 m! `8 E( e  邵钧在驾驶位上弯下腰,解下一只大厚皮靴,头也不回地扔到后面,再解下一只,都扔给罗强:“我鞋结实,硬头的,你穿我的。”
- }0 l% g& U  `! ?7 O( ~, |: R9 c1 \  罗战把车停在鸟巢东路一栋二十多层高的公寓楼下,提着钱箱急匆匆奔进楼。街上行人密织如梭,没人注意到发生在隐秘处的罪恶,以及即将上演的生死一线的惊心动魄。
2 B. C% V4 V0 C  罗强脸色蓦地沉下去,稳稳地拎起工具箱,正要闪身追上,被前座的人一把揪住领口!
/ ]" L0 X  `5 {  Y% ]  邵钧薅着他的领口,十指几乎钳着他的脖子,眼底发红,像是突然就后悔了,不愿意放人。
3 F* E4 v. Y0 X; q  罗强眉眼间看不出一丝情绪,攥住邵钧的手,一下、一下地掰开手指。
2 c0 b4 U$ }6 c9 Z  邵钧哑声问:“你去这一趟,还能回来吗?”
; a. {) c- q6 w5 g7 E" B  罗强说:“老子知道你在这儿等,当然回来,老子又不会跑了。”# I8 o) G6 B, T1 {% ]+ N' a% H
  邵钧声音发抖:“你知道你今天要是有个好歹,折在里边儿,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怎么办?”
+ h( ]9 x/ y0 q6 b% `# d: A  罗强平静地说:“老子知道,你把我个犯人私自弄出来,如果不能全须全尾原样带回去,我这人要是没了,你的警徽警衔警齤服就都甭想要了。”
" T, E- C) ^$ R  邵钧一愣,心里千般万般的委屈骤然爆发,红着眼睛骂道:“我他妈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在乎警徽警衔吗?”$ f* r" U" P8 g  w( k8 P/ m& h& i7 A, e
  “罗强,我是为你,我他妈都是为了你!我在乎的还不就是你!”
$ i. L9 u8 ~. V; B6 a, G3 A! p  罗强顿了一下,攥着邵钧的手,说:“信我吗?……信老子就放开手。”: P: s# U& u6 w) y4 e5 M
  邵钧怔忡地望着罗强的眼,像着了魔,手指慢慢松开,却还留恋着罗强胸口迸发的温度,心都被这姓罗的混球搅成馓子了。" ^# y- t9 E  h% Y
  罗老二办事利索,心狠手辣,哪一回失手过?谁能伤得了这号人?
* `' u4 v& M  `  k8 }  邵钧心知肚明,其实没什么不放心的。可他若是不担心,心里不揪着难受,任其为所欲为,那他就不够爱这个人。感情就像鼻息里的呼吸,像血管里流淌着的黏稠,像浸入心脉的毒,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这个人的一部分。
4 l2 @* J, W+ f; p$ O6 K$ F- _: n  罗强如果看不明白这人在纠结什么,他也就不够了解邵钧这小孩。
2 p4 t( v. m- m3 K; H% q  罗强拍拍邵钧的脸,顺手捏一把细乎的腮帮子,低声哼道:“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6 A) L1 p0 {: j0 r* Q& V0 f  邵钧睫毛湿漉漉的,固执地扭过脸去,这时候没有抓起罗强亲上一口。
0 M  q/ k8 X1 @3 p- y. S  \  亲什么亲?3 M& X5 z* V3 \$ V
  搞得跟忒么要吻别了似的。
' Z5 R+ Z! ?. k# S1 G5 e" l  俩人这是要“分别”吗,罗强难道回不来吗?!8 X$ ^/ K$ b/ k. `" C
  想亲啥时候不能亲?回来以后抱着这混齤蛋亲个够,咬个够!邵钧昂着下巴,撅着嘴,坚强地维持着他的骄傲……
+ u$ E: D7 R, N4 R( y1 k  罗强下车,压低帽檐,跟随罗战的脚步,闪身进入大楼,冰冷的视线扫过歌舞厅里妖艳扭动的人群。$ z+ H/ y. a$ n2 i4 ]0 e
  他的面孔冷酷如冰,眼神锐利,身形像没有生命的幽灵穿过乌烟瘴气的舞池,脚步悄无声息,黢黑的影子被嘈杂舞动的人群迅速吞没……
5 Y) j5 D$ l) _& C# U$ ~$ G  在三馒头面前,他是一个罗强。
. }' `- }9 K! ?3 C  出山做活儿的时候,他是完完全全另一个罗强。
4 l( |) s+ ~* c7 t  H6 {2 Y* B8 w
' q6 s' M) {8 U 他紧紧盯牢前方的目标,眼瞅着目标钻入员工通道的窄门,竟然企图逃脱跟踪?' W# |9 S7 q  X8 W0 a7 x! R7 W
  罗强这时突然折返,反身跃上旁边的铁架子旋梯,迅速上到舞厅二楼,打通二楼的通道,从位于公寓楼后身墙上的小窗跃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下到一层楼外,从舞厅的员工后门摸入。
0 H: u5 z: h) {- M% A% g  漆黑的楼道伸手不见五指,完全依靠周身脸颊、脖颈和手指上汗毛的撩动来判断前方的热源,依靠味道来判断敌我。+ v$ m8 s. v- z
  耳畔风声一紧,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带着他最熟悉的一个人的气味儿!" U& J) o$ i+ a* O' K) U
  罗强鼻子灵,罗战是职业厨子,做饭的,鼻子更灵。熟悉的气味轰然扑面,罗战在黑暗中蓦地瞪大眼。他对着这个味道完全不可能下手。' W# E  E3 X- C) T' h3 Y/ ]3 W1 Y
  可是罗强就下得去手。
2 O. K! H9 M5 r) Q- l% g  罗强闪身贴墙,手起“刀”落,一记掌刀毫不留情地劈下去,砸上罗战的后脖梗子,再一掌横切气管,面前就算是一头两百斤的大肥猪,四百斤的大黑熊,也不可能招架得住,倒地至少昏迷个把小时!" N! E8 M8 i7 N+ W
  黑暗中,罗战脸朝下迅速扑倒,吭都没吭出一声。
' ^7 F9 _, K5 h8 H# ?1 B  眼瞅着那一副高耸挺拔的鼻梁就要狠狠撞向地面,罗强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避免某人那一张俊脸毁容成月球表面。将来罗家这小混球嫁不出去,可就真砸当哥哥的手里了。3 a0 b& Z# t! w7 w2 k
  他薅着罗战后脖领子,把人弄进通道的杂货间,从鼻子里喷出怒气,伸出皮靴脚,照着屁股蛋一脚踢上去!# B4 j/ n0 o. O. {2 r6 Y- r
  罗强嘟囔着骂道:“小王齤八蛋,屁股都让人搞成蜂窝了,缝不回来就趁早甭要了!”
+ O6 v, O. p+ {  靴头并没有狠踹在屁股上,而是悠着劲蹭了一脚,在罗战西裤上印上一枚明晃昭然的脚印,就像往罗战身上盖了个戳,宣告占有欲和归属权。" t6 t2 N/ Q+ l  F5 _7 ?
  “还他妈穿成这风齤骚样儿,得瑟……”5 o4 G9 R9 J# `$ D8 c5 h
  罗强从罗小三儿衣领和裤腰处翻出那一道道他都不认识的花花绿绿的商标,那一身羊毛大衣、西裤皮鞋的,这心里顿时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儿。
! r+ w: l- }" ^# \9 j  幸亏老子来得及时,你小子穿成这油光鲜亮的,去送死吗?
( u. u; i: ~& }# |  为了那个条子,你齤他妈的想捐条命赔给人家?老子答应了吗?!
7 ~: b. S% Z; x" @5 L8 ]  罗强脚踝打了个弯,一脚把人踢掀过来,昏暗的灯下是罗战数日来饱受煎熬的一张脸,眉头痛楚地拧着。
6 a% S! O9 ]3 V8 b' z  罗战一看就瘦多了,这些日子不痛快,不好过。
7 n0 [. O. ?0 ?, A8 H  罗强蹲下齤身,一只手掌摸过去,覆盖住罗战的额头,摸了摸头发梢,然后缓缓滑下,覆住罗战昏迷中不停起伏抖动的喉结,轻轻地按着……0 a4 g4 C6 H! e! `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罗战,看了足有一分钟,才站起身。
# T$ c& K3 s# J6 y  w  U3 Q  牵挂了这么些年,每一回探监日哥儿俩都是隔着一层大厚玻璃,只能看个影儿,听个声儿,罗强坐牢之后这还是头一回,有机会摸摸他弟弟。
  a5 a" P% N( ^2 j$ G  他亲手把人从头到脚胡噜了一遍,自个跟自个的心确认,眼前的人是小三儿,还是当年那个跟他最亲的小三儿。坐在红漆木头门槛上等哥回家的小屁孩,没缺胳膊也没少条腿,完好无损。
6 h1 Q( ^3 v( ~- ~  为了三儿,罗强豁得出去。三儿一辈子两手没沾过血,没背人命,身家是清白的,到了这份儿上,罗强能让他弟弟也沾上血,一辈子黑到底吗?绝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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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34:06 | 显示全部楼层
70、第七十章 二哥嫁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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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g# V5 Z* F  罗战裤兜里的手机滴滴响了。罗强于是通过手机里的通话,迅速锁定了他要去的地方。
; k" P  {* o$ _- i  兄弟俩说话的声音都很像,只有自家熟悉的人能够分辨,外人根本听不出来,电话那头咆哮着喊话的刑齤警队大队长,以为这时跟他对话的仍然是罗战。
4 D# S8 p+ N2 r6 }  E  楼层和门牌号是公齤安分析出来的,即便这样,生性谨慎多疑出手力求万无一失的罗强仍然先把楼层查看一番,确认撤离的路线。2 M* n/ [" k# f* P
  高层楼房住户格局呈现井字形,这一层二十多家住户,只有两家贴了“水电欠费即日停供”的警告通知。这两家里,又有那么一家住户门前,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土,上面的脚印繁杂凌乱,有拖拽过重物的明显痕迹!( W! n$ q5 H" F, s) ]5 n" s2 d1 k
  罗强蹲下身,仔细察看那些脚印,面无表情,心里暗自估算着屋里大致会有几个人,房间如何布局,如何动手……& \1 v7 M* C" n) b/ c& e0 b
  那天是罗老二头一回见到大名鼎鼎的程宇,能让他弟弟坐牢这么些年掏心掏肺惦记着出狱之后还死缠烂打巴结着这辈子哪怕当和尚也要把人追到手的小程警官!# Z* ^$ k! u& J
  罗强进屋后甚至懒得瞧一眼那一群即将做鬼的乌合之众。他眼角一扫,迅速觅到双手反铐着贴墙而坐的年轻男人。程宇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看得出来这些天受尽折磨摧残,脸色苍白,虚弱,眉宇间却冷静坚毅,一声不吭。
* i& C& s+ _! @+ A" e  枪口抵着头颅,罗强帽檐伪装下的眼角锋利而尖锐,闪着冷光。
0 ]' u4 C! f) U, u  程宇嘴角淌出的已经干涸的血痕深深挑逗着他的神经,冷酷暴虐嗜血凶残的本性如同死灰复燃一般,整个人像一头燃烧着恶欲的野兽……9 z  k5 ]% ]+ c3 z/ y
  罗强闪身避开枪管子,骤然发飙,手持导电的家伙,让金属线引导着强大的电流窜向眼前那两名歹徒!8 ~0 j3 T, Z9 j% \
  与此同时,罗强一眼瞥见刚才还在墙角虚弱地吐血的年轻人,这时候突然暴起,背着身后的凳子狠狠砸向另一名歹徒,随后在双手被铐的情势下,竟用一个背身后空翻的姿势“飞”上敌人的肩膀,双腿在空中用力一绞,用坚硬的膝盖将对手的脖颈瞬间拧断!: H* w* q/ ^( J% g. w% q% D  e0 F
  这一招让罗强都看呆了,心中暗自叹服。他只多愣了半秒钟,屋里其余的劫匪一齐扑了上来……' U- U0 P  a' R& N. Q% a. h/ y, P( d) m
  程宇是万万没想到,来救他的人竟然是罗强。* R' w/ q# W/ k  g* N
  而罗强也没料到,下手的过程竟比他事先料想的还要酣畅,痛快淋漓。眼前这被囚的条子,嚣张凌厉的身手简直令他惊艳。这条子消瘦羸弱的身躯极具迷惑性,宰人时的利落程度却丝毫不在他自下。程宇的一张脸苍白英俊,眼都不带眨一下!' U' r. `3 u' V
  罗强一改锥刺入一名歹徒的左胸,刺破心脏,血柱从肋骨缝隙间直喷出来,射了他一脸。
- Y$ ?5 D3 ]5 a$ d  他掉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程宇左手持枪,黑眉立目,神情冷峻,枪管直直地瞄准着他!; A8 \) z" ]- a' `  h
  罗强惊怒之下下意识地一晃,程宇的枪口冒出刺眼的火苗,粘稠的血水和脑浆瞬间飞溅到罗强的后脖子。他猛一回头,看到身后企图偷袭他的人,中弹后如同一只爆瘪了的气球,被打爆的脑壳像一只摔碎摔出烂红瓤子的大西瓜,软绵绵悄无声息地倒地……8 n' x9 Q3 t+ o. x
  罗强略微惊异地抬头瞪了程宇一眼,眼神依然如凶神恶煞,却掺了一丝动容。7 ?5 g3 t  E& x' M
  俩人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自己竟然能更狠……
; @. O. x: y  W6 y8 ~  那天,罗强的出现令屋内情势瞬间天翻地覆……- [) s/ b6 b6 I# ~
  罗强一双铁拳撂倒七七八八的歹徒,最终与谭五爷身形裹在一处,凶狠地厮打,每一拳,每一脚,带着嘶吼,都是要致对方于死地。4 {& w+ {2 Y8 v% c% i
  被劫的人是程宇,只是程宇那时候尚不能完全明白,罗老二和谭五爷这两个人,哪来这么深的渊源,势同水火,不能并存……
& a1 J8 G& a8 }8 p( W0 `8 _  当年延庆盘山公路上的车祸,是程宇用一条胳膊替罗家两兄弟挡了煞。当时替背后之人行事的,正是谭五。谭五爷无意或者干脆就是有意想要让罗家兄弟同时消失,为的是当年混道结下的仇怨,为的是报杀妻之恨。只可惜旧仇未报,又添新仇,谭五爷可说是让罗老二逼到家破人亡,孤家寡人,因此这一回才要狗急跳墙,绑架警齤察,使出同归于尽的路数,遭劫的又是程宇。
( O7 O  `5 o1 H& j4 {& L* L7 t( G  而程宇因缉毒得罪了背景深厚的刘公子,几次三番被刘公子挑衅、报复,姓刘的背后倚仗的那位官爹,恰恰就是当年罗强为之卖命办事的幕后人。
7 n& b7 U+ X9 P9 z# @  对于罗强来说,这一趟活儿他必须出手,程宇不能不救。这人别说是罗小三儿的傍家儿,就算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他也绝无法容忍旁人代他受过,天塌地陷老子一个人接着,扛着,我身旁的人我罩着,啥时候轮到你个姓程的小条子,罩着老子最亲的亲人?. G0 f4 x9 q3 B2 `/ a7 T
  罗强和谭五这一对仇家,也是好几年没逮到机会见面,再一次碰面,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a; r; k6 z' ~# @+ P* t7 D
  谭五爷一张脸粗糙的褶皱中迸发出绝望的血光,声嘶力竭的吼声中充满了对罗强的仇恨和怨怒!谭老头子也是时运不济,往日的风光成为过眼云烟,现如今京城的黑道江湖,早已不是谭老头戴着瓜皮小帽,穿着对襟小袄,手提鸟笼子,坐着人力车闯荡的那个江湖。罗战在白道生意场上出手豪爽,大开大阖,罗强在黑道火并交易中凶残狠辣,神挡杀神,这两兄弟正值当打之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势不可挡,把昔日老冤家们的地盘毫不留情地席卷……% K, I9 G, D( p
  两个人身体撕扯纠缠着冲向阳台的一瞬间,谭五爷发出临死前最后一道嘶叫,罗强眼底迸射出寒光!
0 k+ p3 c9 G  \, s5 g  程宇怒吼着扑上来抱住罗强的腿:“不要!……”
; e4 y( ?  _4 h# g+ ~  罗强一脚甩开程宇的羁绊,眼眶间流动的血液凝固成两道冰冷肃杀的眼神,猛然将他的对手甩向半空,甩出阳台栏杆之外!' o' T. i# }3 G. ~
 “啊——”0 y' N! M  ^( y( f2 x. N! ~! d
  程宇伏在地上捶拳大叫,眼睁睁看着谭老头子破布般的身体从视野中迅速坠落……9 N( ?  d+ g; \
  不明物体从天而降,强大的冲力穿透二层人家搭的遮雨棚,撞裂一楼歌舞厅的大幅霓虹灯招牌广告版,当场血溅数尺,惨不忍睹。4 l8 M' ~0 o! W7 n) |% u! v. f
  这时候,邵三爷的车正好停在楼下路边,等得心焦,心都停跳了。他用墨镜遮脸,一身便装,坐在车里抽烟,两腿放松着轻抖。沉重的麻袋样的尸身跌破挡风玻璃的视野,他甚至听得到“嘭”一声巨响,砸得人心惊肉跳!
) Q& j6 w1 G4 m, W+ y7 K- X  邵钧目瞪口呆,有一两秒钟的瞬间,喉咙肌肉痉挛,无法呼吸……# E7 b% x. h& w) p+ k
  “啊——”. Q3 ^* E9 F& {8 k/ _% I
  “天上掉下个人!”/ t4 v% W& k3 J9 Z( |
  路人惊慌地围观,指点,有人报警,有人惊恐地抬头看天,找天上有没有窟窿。3 {  q5 p# a: [; R
  邵钧半张着嘴,烟蒂从嘴角滑落,胸膛剧烈起伏。( i: h1 _5 N- p: w- n+ x/ C$ u! [
  他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奋力拨开人群……9 \* \1 E+ p! A4 l
  眼前的场景令人不忍直视,邵钧只看了一眼,就闭眼扭脸咬着嘴唇强忍眩晕和麻木,然后缓缓回过头,又仔细看了一眼,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地上的人已经辨不出脸孔模样,但是邵钧好歹认得出,这人绝对不是罗强,罗强化成一滩血他也不会认错。' b" B- @" i2 C( G
  马路上数辆警车呼啸而来,邵钧戴好墨镜,迅速融入混乱的人群。他认得车上下来的几个人,那是市局刑齤警大队的大队长,他爸爸手下的得力干将。
! N' R5 P  e& l* k% E8 P  他不甘心地抬头仰望高楼,却又弄不清人是从哪一层楼掉下来的,坠楼而亡的人既不是罗强,也不是程宇罗战,那几个人现在还在楼上纠缠?罗强这混球干完一票还不赶紧跑出来,等着让警齤察一锅端吗?+ I: h- p5 S; i+ p) [; {
  再亲密的人,心终归还是隔了薄薄一层,邵钧那时并没猜透罗强走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F6 N& K2 \7 n8 l
  罗强哪就是为了杀谭五爷、解救人质?
+ Z' h# s! `; v0 P6 m5 E  他这辈子要把牢底坐穿,临走之前,心里就还剩最后一件牵挂的事儿,最后一个牵挂的人,他要安排好了再离开。
. Y; C; Y1 u$ M6 U6 a( |  房间里躺着已死和半死横七竖八血流如注的倒霉蛋,程宇蹲下身仔细检视还有没有活口,面孔陷入极度的震动。
* h* A7 N. b, _" u4 t  罗强两眼直勾勾盯着程宇,一步步向这人走过去。# t' r% R& v' x9 r$ v+ l
  程宇起身,白着脸,伸手拦住:“你不能走。”1 f/ ^' O6 R' }% q
  罗强语带嘲弄:“老子想走你拦得住?”
( t, y  U- R" ?5 J  E  程宇捡了手齤铐,眼神凌厉,蓄势待发。, u6 f6 B* u' ?) g  ]/ g
  程宇严肃道:“罗强你越狱?我抓你归案!”
8 W( t5 l, P8 I6 u1 r5 n9 E& F0 P  罗强冷笑着:“抓我?就凭你?……老子还有一笔账要跟你算!”$ M( {  O6 v8 A% Q; w4 H& b4 k+ E
  程宇面对血流成河的惨烈场面,如果不出手抓罗强,他也就不是程宇。" d8 s! c) {& X, \
  可罗老二这种人要是能乖乖就范,束手就擒,他也就不是罗强。5 H# z+ _" |7 Y4 v4 D0 e" r
  罗强在程宇出手企图制服他的瞬间格挡开招式,以极其凶狠的一拳砸向对方,再一次掀起血雨腥风!
: C3 s, O! J3 _! \2 Z) c  罗强是没想到程宇浑身伤痕累累吐着血还不忘尽职尽责,仍然不肯放过他竟然想将他抓捕归案?!6 \0 v; j& h9 i1 I7 C1 h
  双方拼尽全力,罗强一双铁拳力敌程宇令人眼花缭乱的腿法。你来我往只过了几招罗强就暗暗惊叹,这年纪轻轻的警齤察,身手之强悍,性格之刚烈,确实不是一般人儿,也难怪三儿会一眼看上这个程宇,会死心塌地跟这个人较劲……* q9 I& @8 t/ M  J& i  Q- b
  小条子一张冷脸,气势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私底下也定然不是善茬,指不定把罗小三儿那个小混球捏在手心儿里捏固着,一辈子吃得死死的……  罗强在某一刻让一道强烈的念头劈过眼膜,眼底慢慢变红,充血。6 c5 |% P  B" D. A, p) Y( E- k7 A
  他这一趟为什么出来,到底为了谁?/ Z1 }7 z, B; @
  他当真就是为了把程宇救出匪窝?3 G# {) }2 k5 ~' V* {6 x, _# T. z1 T
  在罗强心里那块不算太大的地儿上,就装着两个人,一个是罗小三儿,另个是邵小三儿。
( w; E" h" P1 o% P2 X$ E  程宇是谁?
! a" I/ _; U2 |) k  老子压根儿就不认识,没听说过。老子心里有这号人吗?
1 V- f" T! h9 b5 h" h: j0 P  这么个程宇,勾走了三儿的心,花着三儿的钱,还敢动手欺负三儿,竟然还睡了老子的弟弟,把小三儿搞得都进医院动手术了,这事儿能算完了吗?老子今儿要是放过你个程宇,老子就不姓罗!3 r! J5 ]5 y5 N
  程宇身上带伤,一只手吃亏,逐渐吃力。
; E1 d+ L* p5 |# R" A- H
* `, Q$ e3 L$ G3 [ 罗强偷袭程宇右手的破绽,手段极其凶狠,毫不留情,用体重悍然将人压倒,死死钳住四肢,将人按抵在墙角。
! Q2 y2 j" ~. \) d& a  程宇面色苍白,身上各处内伤剧痛发作,两道黑眉仍然倔犟地拧着,怒目而视,不肯就范。4 V3 e( F2 @* e' b) k1 d
  罗强冷笑:“打不过老子?认输不?”# w! S1 J: N9 y  L0 F8 Z
  程宇挣扎,罗强暴虐地向后反拧程宇的右臂,几乎快要把程宇的胳膊从肩膀处扭断。他冷冷地看着这人脑门上浮出一层汗水,因为极力忍疼而剧烈地喘。  D# `6 G1 |7 T8 u* _
  程宇咳出血,低声说:“我那只手废了,有种咱比另一只手。”4 l; z. p8 ^9 N6 G4 n
  罗强:“……”/ ~, o4 L5 ^% r+ T6 L
  罗强不由自主地松了力,仍然压住人不放,端详程宇的脸,仔仔细细地甄别,思忖,这小条子究竟能有多大的魅力,能迷住小三儿?咱家三儿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什么绝色没见过?罗战能对这么一个人掏心掏肺地疼宠,连亲哥哥都不要了……$ m3 J; F4 r4 J) D9 z: i
  罗强审视地问:“你救过三儿的命?”& n3 t# _5 J6 ?$ n. R1 S2 w
  程宇:“嗯。”
% _4 T0 K0 m6 i% j  罗强:“你当初为啥救他?”% i3 ^* L- L- `2 F& C9 d' l
  程宇:“想护着他,有什么为什么?”2 K  d/ J1 n3 H% b9 e
  罗强冷眼反问:“那是我弟弟,老子让你救他了吗?轮得到你救吗?你凭什么?你谁啊?”
6 f. p: v0 S- H  程宇瞪着罗强,口气毫不相让,坚定地说:“罗战是我的人,他是我媳妇,我乐意救他,我救他还用得着跟你商量?”
% r( Q5 t: {& L$ C; [" }+ d# g  “你媳妇?”  }2 j3 p0 @) D+ `) w
  我们家三儿忒么的是你媳妇?!; g* h. V2 P& \2 G* x5 i$ }
  罗强惊异地瞅着人,嘴角突然迸出玩味的笑,露出一口好牙,冷笑道:“老子是罗家管事儿的人,老子咋就没听说过,我们家三儿成你媳妇了?你大爷的,这事儿老子点头了吗?!”' Q' T; f4 ]& G2 s& ~8 _
  程宇神色骄傲而自信:“罗战多大人了?我跟罗战好,用你点头吗?”  ?& F3 J, n* G5 N! y' q
  罗强眯细了眼,眼底放射出阴晴不定的光芒,脑子里琢磨的是那天三馒头私底下跟他透露的内情。3 ?- n: l) O. I. r, h
  你个姓程的不疼人的小条子,你齤他妈的把我弟弟给上了!三儿的屁齤股让人豁了,上医院动手术,你齤他妈真以为老子不知道谁干的!+ g8 R7 x5 M$ {2 l  Y
  根据三馒头事后详细的线报,罗小三儿当时眼泪汪汪趴在病床上,屁齤股从上到下豁了一条口子,简直比三爷爷肚子上的刀口都要大!三爷这肚皮上一条拉锁,老二你弟弟屁齤股上也开了一道拉锁,在肛肠科门诊动的手术,手术足足做了两个多小时,三爷就在门外等了俩多小时,据说缝了二十多针,疼得吱哇叫唤得,甭提多可怜了!老二,这也就是你弟弟这个大活宝,这才离开你几天啊,就让人欺负成这样,你这当哥哥的,也不好好收拾收拾那一对鬼混不成形的家伙。/ r9 c) y7 }$ ?
  罗强审视着眼前程宇这张冷静倔犟又黑白分明的俊脸,纯净清澈的眼,心潮汹涌,万般不是滋味。" g* [) G" j* |' o' x7 \
  三儿那个小混球,如今敢指着他的鼻子跟他说,哥,别给咱家惹麻烦了成吗?我都改好了,再不在道上瞎混了,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开个小饭馆养家糊口,每天伺候着媳妇丈母娘,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小日子。
2 H! k# r& _3 _" ~7 ?  为了谁?就是为了这个程宇。
$ |6 @: `$ j/ p) n- H  三儿说,哥,我真后悔,是我对不起他,我恨不得把自个儿这条胳膊断掉赔给他,我就是心疼他。
+ B* Q3 {; k+ w4 k. `; J9 p& _( t" a  这又是为了谁?还是为这个程宇!% ~: F" h( b7 F' v: x9 X' F
  是,小三儿有人了,有了相好的俊俏媳妇,甚至屁颠屁颠地给人家当媳妇去了,早就有了自个儿的家业,用不着他这个当哥哥的再操心……( e9 h  K7 _# L0 w6 ^
罗强眼底闪着光,突然开口道:“姓程的,你跟三儿分了吧。你们俩根本就不合适。”
  K, T4 k' Q; N, @# M% ?# H: |% b6 t  程宇:“凭什么。”
- n. ^# ?7 y5 W4 d$ t: j  罗强:“老子一定让你们分呢?”6 M# g2 \+ M3 l6 T/ w
  程宇:“我不跟罗战分,我和他就分不开!”+ q( ^  M- K5 H) ]
  罗强冷笑一声,你不分?他眼都不带眨一下,随手就是无比残忍狠辣的一掌,重重砸在程宇的上腹部!' ~4 p5 B) F' {9 U% |! f3 i
  程宇让这一掌砸得喷出血来,紫黑色的沉淀的血块从牙缝里争先恐后涌出来,然后是大口大口黏稠的鲜血。他剧烈地抖动,痛不欲生,在罗强身下双眼失神。
% {. U. r$ y1 p  罗强粗暴地逼问:“现在呢?分不分?老子今儿个就做了你,信不信?”0 w, f8 f0 w% W: ~9 [
  程宇眼神失焦,身体极度虚弱,含着血骂道:“王齤八蛋……你甭想拆我们俩……”
& k8 a+ U0 p) e* O3 r& g9 r4 c1 M+ k  罗强皱眉,突然暴躁地吼了一句:“你齤他妈的是不是脑子傻了?车祸把你一条胳膊摔残了你齤妈的脑袋瓜子也残了吗?!你跟三儿在一起有啥好,他都能给你啥?放着好日子不过,你为三儿坏一条命,程警官,你觉着值吗?”. [. q* O6 b" B8 a3 _% e- r* k, s
  程宇胃里像火烧般剧痛,疼得他两眼发黑,这辈子都没让人打得这么狠,这么疼,眼前这王齤八蛋竟然还是罗战那混球的亲哥哥!( b! W  ^3 \8 E& q( V
  程宇又吐了一口血,鼻腔里也满是血,快要窒息。
3 g/ z( i7 l' c7 s# Q* H, J) Y4 J) R0 G  他因为疼痛眼底洇出水雾,嘴唇轻微扇动着,无比倔犟地说:“我爱罗战,我就是喜欢他,你管不着我……我没傻,我绝不会跟他分,绝不分。”+ t) p7 f5 h- G2 R2 e0 B9 }
  罗强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吐血的人,慢慢松开了手,站起身。
/ n! x5 o" w% m6 o3 Z* p  罗强等的就是程宇这句话。程宇说他爱罗小三儿,他们绝不会分手。; W* K* u& ^5 [9 P! `
  罗强算是看明白了,以后若是有仇家敢找上门,欺负小三儿,这条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说什么都得出手护着罗战。/ ?' a9 r3 g$ r: ^2 Q4 r
  将来有一天,自家那不省心的小混球,再遇上一场车祸,需要这小条子再付出一条左胳膊去救,程宇这脑瓜子磕傻了的,也一定会奋不顾身,豁出命去救罗战,再废一条胳膊也在所不惜……
# r9 Q+ N$ k; y4 E  程宇被他一拳一拳地毒打,吐了一地的血,还是咬着牙关说,他爱罗战,他不分手。2 G& t/ ]( e/ C% T, r: Z0 j
  把小三儿下半辈子托付给这样一个人,做哥的还有啥不放心不放手的?- f  l3 w+ Y5 J' A+ A& p
  罗强眼前晃过另一张吊梢眼儿歪歪嘴的俊脸,那张脸也有一双至真至纯的眼,那时候也是这么坚定,肚子都让人扎漏了,流了很多血,忍着伤痛,对他说,老二,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绝不会走……" O+ x6 Y- ^+ \5 V2 V
  罗强那时也终于明白了,他弟弟当初为啥跟他撒泼发火,要为这个警齤察讨还公道。* T9 M6 U$ z' e6 s
  他有多疼邵钧,罗战就能有多疼程宇。罗战和程宇这些年也是手拉着手一道打过架,流过血,生死过命的交情。人活一辈子,能遇上这么一个人,爱上了,放不下了,为了这个人,就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 y5 {0 g/ u& s' l+ D* @
  罗强只是神思一个恍惚,没料到竟被精明的程宇迅速察觉。! @4 k* Y$ \# U( V4 k& f+ ~
  程宇一膝盖磕上他胸口,把罗强磕得踉跄,飞扑拾起枪,衰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倚靠在墙角。他用残废的右手肘顽强地撑起身体,左手持枪抵住罗强的太阳穴,冷冷地说:“别动。”
; g$ d6 H' R& l$ I8 S  e+ \5 L  罗强惊异地抬了抬眉,半晌,嘴角抛出笑容:“大爷的,真齤他妈有种,没打够啊?”6 _; {2 D, d5 C1 @
  程宇面色惨白,粗喘,吐了好多血,坚毅的线条轮廓却丝毫不损冷峻完美的面容。
9 k1 N1 v& C& @0 @1 P+ M8 L( N1 J  罗强眯眼道:“程警官,这么想抓我?来,朝这打,照老子脑袋崩一个。”  A* c8 h# Y" y( m
  罗强挑衅似的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脑门。程宇咬住嘴唇,愤怒地瞪着人,没扣扳机,反而拿一根手指垫在扳机后边……
& k+ D% @% y! k" i( k# n+ l% c  罗强得意地冷笑:“程警官,你有种。老子知道你不敢开枪,你今儿要是一闭眼把老子崩了,你跟我们家三儿可就完了,你把老子脑壳打爆了你等着看三儿还能不能跟你往一张床上睡,不信你就崩一个试试。”
" R9 Q/ l% m+ x5 y- A  h. R2 t- G3 \  程宇黑黑的眉毛倔犟地拧结着,不说话,却也下不去手。罗强手上沾了再多的人命,这人是罗战的亲哥哥,程宇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一枪。
) L8 z+ ^2 o% A% w7 a, T) O0 x6 n  那天,罗强大摇大摆从程宇枪口下走人,临走嚣张地回过头,隔空指着虚弱几乎晕厥的人,甩给程宇两道锐利的不甘的眼神。, @( M- F, j7 }' l3 [
  程警官,我们家三儿从今往后就交给你了!老子砸你两拳,把你胃砸出一泡子血,是让你记着今天,老子亲手把这么些年最疼、最亲的弟弟送给你,程警官你不亏吧?
: S. X& f& V5 O  你既然稀罕他,你就给老子用心罩着,拿他当你媳妇当你心尖尖肉得给我好好疼着,宠着!你忒么要是罩得不好,哪天让小三儿疼着了痒着了,屁齤股再豁了,或者哪天让俺知道你后悔了,变心了人齤渣了,老子绝不放过你,老子回头再来找你算总账!) @/ ]' G3 g: x: U! C
  也就是这么一天,罗战在自个儿被砸晕拖进小黑屋完全不在场不知情的形势下,就这么让他哥转手送人了,“嫁”给了小程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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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34:59 | 显示全部楼层
71、第七十一章绝处偷欢( s1 t& F6 |( \6 _

% Z' o/ H. T! G1 b( j  整栋楼被公齤安的人包围,谭五爷尸身四周拉起黄色的警戒线。
9 G/ p4 C( y: @& v  这座住宅小区共有五座井字高楼,每栋楼二十五层,楼里住着上千人。这一出事,现场堵得人山人海,里外水泄不通。杂七杂八的社会车辆和出租车停在路边儿,甚至有司机专门跑下来看死人。
( F$ l5 u; H$ k0 H- e  正是这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客观上掩护了邵钧在现场的存在。警齤察越来越多,邵钧拼命压低帽檐,眼角紧张地扫视周围的动静,生怕从哪个地方冒出个把公齤安局里的熟人,认出这车里坐得是邵国钢家的公子。" k: W& v. |: [# F' }6 N
  邵钧心里也急,不断伸手摩挲裤兜里的手机,想要不要给罗强打个电话。& T, S# l0 [/ l
  罗强叮嘱过他,千万别打,别回头老子好好的屁事儿没有,你一个婆婆妈妈的电话打过来,再暴露我!
- s9 }/ d  m" n9 O. p! J  邵钧正想着,头顶“嘭”、“嘭”两声!" z- U/ b6 u. x$ p$ u
  他浑身一激灵,抬头看,一个穿协齤警黄背心的小青年用手狂拍他的挡风玻璃:“嗳,嗳,干嘛的你?”
' O  b. d) V0 C9 [3 |  邵钧镇定地摇下玻璃:“怎么啦?”$ |9 ~! Q  S4 |9 R, h+ y0 E
  协齤警一挥手:“这条道戒齤严,不能停了!你调头,停马路那边儿去!”
5 s% F. I! P' _; Y% t' Q  邵钧操着他那一口很屌的腔调,嘟囔着:“青天白日一条大马路的,干嘛不让我停车啊……”( h% v; s1 d9 a, S
  他从帽檐下投出冷冷的一瞥,环伺四周,发动车子,迅速一溜烟走人。
  v: R( c( {4 n2 V  邵钧拣了个路口转弯隐蔽处停下来,只露个车屁齤股,停下来以后又觉着不好,他这么溜了,罗强出来找不见他,着急了,暴露了,又没人接应,可咋办?' L( Q# i6 d; K+ k) ]' `
  他这前思后想得,当真是关心则乱,一咬牙掏出手机,拨了罗强的号码。罗强的手机和号码都是他事先为做活儿特意为对方准备的。
7 {. i) u1 K  [6 j- n  手机铃齤声从身后响起来的时候当真把邵钧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天灵盖差点儿撞上车顶!
% c. U" y3 N( m( d) ~" I' L3 |$ ?/ f  他猛一回头。
( H: y2 ]% U, s2 J8 F  W5 X- X$ {  罗强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后座上。
* c. v" V; A% H$ @+ ~6 |5 r  邵钧两掌狠狠砸在方向盘上,撅着嘴,低声咒骂。9 P9 H( S8 ?9 p- O! d
  这混球忒么的早就算好了,知道三爷爷忍不住了肯定要打电话,故意不带任何联络工具,就让他这么心烧火燎地干等……
: \  `; r9 F3 O; J8 E' h  也难怪邵钧着急,他了解刑齤警队勘察凶案现场的路数:外围协齤警封路封锁现场,核心队员定然已经持枪进入大楼,封住楼道各处出口,罗强怎么可能跑得出来?!
; H8 Q6 I& ^  a! }' ]  邵钧想着,想着,脖子上的汗都下来了,眼睫毛湿漉漉的,心里突然特别发慌,害怕自个儿再也见不着罗强这人。
2 V5 t* M: G1 p6 r, S2 {+ U  感情到这份儿上,真是只有濒临险境生死之间才能深刻地体会,自己得是有多么在乎这个人,要命地在乎着……
( \. w# [! _) ~6 r) N  @  邵钧打火发动车子,打算再去现场转一圈儿,希望能接到罗强。他刚要踩油门,耳后方的车门让人轻轻拍了一声。
  h6 I+ e3 u. s8 J* y  熟悉的身影夹裹着烟火味儿和血腥味儿闪进车厢,罗强仍然保留着冷酷的表情,眉心处甚至残留着剑影刀光的煞气,风尘仆仆,胸口带着沉沉的喘息。
7 M) |7 C+ G! O/ }4 `3 i- |  罗强:“走。”
/ N1 x7 k! Q- ^4 ~! }! b  邵钧怔怔地,失去位置的心忽然就摆回了正位。3 B) z; |7 P$ V! ^; e
  罗强平静得可怕,哼道:“等急了?”
% _# d+ R% u+ C1 {/ g9 o  邵钧:“……”; ~) H( i! W- C' h- B( s) l
  谁等急了?邵钧心里踏实了,从后镜里甩给罗强一个骄傲的眼神,牙齿狠狠咬住烟蒂,把尚带火星的烟屁齤股用舌头潇洒地一卷,卷进嘴里,享受似的嚼了几口,学罗强的样子。
5 R9 P1 {& t) H  I9 N' Q5 N8 _0 R  车子缓缓滑进车道,不急不徐地开走,迅速消失在茫茫车海之中……, [+ c7 D7 c  t4 a. ?/ }; T5 a
  罗强丢下昏迷的程宇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刑齤警队的人已经开始逐层扫荡整栋楼,搜寻嫌疑犯。罗强是慢悠悠地从井字楼另一侧的消防楼梯下去,拎着工具箱,中途还装作在楼梯间里检修电线,从警员眼皮子底下溜走,混到歌舞厅一群男女之间,涌出大门……
5 K) n+ @% P! H% Z  罗强这时候敞着腿坐在车里,扬起脖颈,深吸了几口气。8 b/ ^9 o) v. n: l! V; K: m
  他突然想起什么,拣起手机,迅速发了两条短信,随后把手机卡卸掉,碾得粉碎,碎屑从车窗丢开。  M  i. ~1 `0 ]  d7 B" ~3 T
  他剥开翻转着穿的外衣,露出胸前一片喷溅上的血迹,浓烈的腥气充斥车厢。8 e! z; `( i& g+ `$ V7 P9 ?
  邵钧什么都没问。+ r/ r; e* R+ \" z8 u* i9 h
  还问什么?; a7 c( n2 Z8 E( |- p: `5 [. ]2 ~
  只要这王齤八蛋回来了而且还活着就成,其他的邵钧什么都不想问。
8 J3 M! H( E  e' C/ ^  罗强脱下大皮靴,丢还给前座的人,换上自己的布鞋。
+ O+ e4 T3 j7 k3 I  U3 i& k  他心里突然不忍,有些愧疚,冷静的躯壳之下是汹涌着的强烈的情绪,从身后一把捏住邵钧的脖颈。  }7 F8 }; H% M- E7 w% J
  罗强的手缓缓向下滑,覆在邵钧胸口上,哄孩子似的揉了揉,嘴唇贴着邵钧的头发,难得温存,像是安慰对方,你放心……  H, j' x$ H; ^# U7 u
  当日,两人没有停留,开车迅速出城。开到事先计划好的地方,他们换了辆车,重新坐回邵钧自己的车子,神鬼无踪,让人追查都查不到影儿。
: V8 d0 V3 |& v5 V5 Q  他们在一处荒郊野外歇脚。邵钧很熟悉清河郊区的地形,把车开到附近山脚下一处有水的地方,大河在这里化作几条琐碎娟细的溪流,清澈的泉水在布满青苔的大鹅卵石上潺潺流过。
3 H2 M7 O# J* e, Z+ S3 g  车子停在坑洼的石头滩上,河边点起一堆篝火,销毁掉带血的衣物和工具。" ^) ^4 r$ @. h8 ?, ]
  罗强瞧了一眼邵钧,手指一点,提醒道:“你的靴子。”; [0 V& t) l; g4 _$ Z
  邵钧:“嗯?”
# {* n+ }( L* J8 y2 L/ \8 ?: v2 n  罗强:“回头记着把靴子处理掉,我穿过,上面有血。”
- w0 ^& u+ l* i4 G6 K- l  邵钧:“嗯。”
. c, b$ h/ i0 N6 S罗强不放心,又叮嘱一遍:“别忘了。”
" V# u* k0 d. ?  r8 A+ S* d' w& u* t  邵钧:“……知道了。”
% e/ k) H  q# F* g, `1 S  山崖峭壁上挂下一道小瀑布,形成一条一米来宽的薄薄的水帘子。水倾泄到石滩上,长年累月的侵蚀,注出一块浅潭,水声清脆。5 _5 _6 ~$ |* o/ a- ]: I
  罗强边走边剥掉里面最后一层衣物,把自己剥到一丝不挂,跳进水潭。- Q/ I0 Y. t4 k& n, A9 l( w
  邵钧钻到车后座上,收拾打扫车厢中的残迹,不时回头瞟一眼某人。潭水最深处没到罗强的大腿根。罗强径直走到山崖下,将自己的身体罩在小瀑布里,让冰冷刺骨的山泉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 x: N1 L  n4 s, R, W
  罗强仰起头颅,向崖顶望了望,目光出神。; U! g' i, C" f
  几丈高的山崖上裸齤露出块块岩石,岩缝里爬满植物,处境极其艰难,仍然顽强汲取着山巅鲜润的空气,自由自在地生长。) j. w" x8 y: w3 p
  罗强张开嘴,让冷水砸上他的脸,他的喉结,胸口,冲洗伤口和残留的血迹。他浑身肌肉让水柱砸得生疼,肩头和胸口的皮肤冻成某种暗红色,冲下来的水顺着通红粗糙的指尖流走,像是洗掉他双手沾满的鲜血。  n! z  g* J3 Y% w% h. V
  罗强攥紧两只拳头,放开喉咙,在浓密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水雾里长长地、一声一声地嘶吼,发泄胸口处积压多年的一团野火……
0 h5 K% n" ^, K& T6 ]- ?) T7 r! F- g  他出狱了,为了心里头牵挂的人。  R  x/ w% u9 C" w
  他现在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看一眼前路的风景,再掉过头一步一步地回去,还是为了心里牵挂在乎的人。
5 c( V% o9 n. u" P% r9 ]  两个人一个在潭里,一个在岸上。
& H' M: H' k3 Q5 ?( ?: W( \  邵钧痴痴地看着罗强,两眼模糊失神。; n, y. B) E. @3 D4 r
  罗强也望着他,整个身体裹在水中,冷峻的眉目让激流冲刷得更加深刻,清晰,像一块青色的完美的雕像。胸口和腹部每一道线条都无比锋利,小腹上一丛微卷的浓发让泉水梳理得平滑,黑亮,在水面上打了个漩涡,毛丛里露出雄伟壮硕的阳齤具。
0 H5 i: t- h+ Y% Q8 N  空谷幽响,四周静得能听到对方胸腔中鲜活有力的心跳。: a  }; d. x) t  c4 \
  邵钧脸色苍白,喉结滑动,伸手去解脖领上的扣子。- i! [+ A1 @4 Z6 r# ]
  他的手指甚至不停发抖,极度忙乱而兴奋,扯开衬衫,露出光洁的胸膛,然后毫不迟疑地脱掉了裤子。
" E% W0 A: j0 Q7 U  [, w  他头一回在罗强面前抛掉全部的高傲和矜持,将自己从头到脚剥个精光,内齤裤从指尖狠狠地甩脱,像在绝境中发泄满腔的愤懑!
! \9 }0 [$ I5 |9 a$ r) l7 ?* _  l  邵钧急促地呼吸,光脚踩着坑洼硌人的碎石头,迫不及待跳进水潭。  W5 r$ Q! v- ^
  他才一跳进去,“嗷”得惨叫一声,像一条光溜溜的小白鱼儿,几乎直挺挺从水面上蹦出来!
0 d+ m+ w4 D! T  刺骨的寒凉让他下半身立时浮出一层小痘,血都凝住了,太冷了!!!!!!. z- w) z! d! b3 c
  这水简直太他妈冷了罗二你个大混球你不知道水冷吗!你还泡在里边儿,“守株待兔”,等着我跳,你这不是坑我吗?!
! e) r2 ]& ^7 H. n( S+ I7 S  邵钧嚎叫着在池子里扑腾,明明会水的,几乎快要让齐鸡高的一潭子水呛个半死。罗强这时候猛地钻出水帘,迈开大腿向邵钧冲过来,一把将几步之外的人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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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35:46 | 显示全部楼层
72、第七十二章车里做活儿: [  `6 J$ S' K& {4 G. t6 v

( @. F9 k) d7 v  罗强两腿一夹,再一翻身,就势就把邵钧撂倒在后座上,结结实实压在身下。6 q. R6 t; z0 r* F1 |
  邵钧面朝下让罗强这么压着,喘着,脸侧过来看着他,眼珠乌黑。' U, `7 o, M& r; u8 h! i3 l
  两人都激动得发抖,在极度紧张而隐秘的气氛中反而更兴奋难抑,憋闷了好几年的火气在喉咙口燃烧,却又怕一口火苗喷出来,烧化眼前的人。
$ R( R$ K; \7 ]  }8 B' A  罗强用力吻邵钧的头发,脸,耳朵,低声喘着问:“太晚了,再不回去,你就露齤底了。”# |3 A4 {2 v) P5 E
  邵钧眼神凌乱,急促地说:“没事儿。”- B0 r& o  z; D: r1 d2 h
  罗强:“让人发现了没事儿?”
3 Z& ~" C, V, u% p# {  邵钧:“上回发大水你跑出去,最后不也没事儿吗?……真要让人发现了,我反正有办法帮你混过去。”
5 i9 }5 D! f6 f' W  罗强喃喃地说:“你齤他妈的,真是疯了……”
+ D" T& H2 b3 y) j  邵钧怔怔地看着人,为了这姓罗的混球,他早就疯狂了。
6 F8 [) e2 s. D; M  邵钧两眼失神,眼底是浓重的渴望,罗强读得懂的渴望。
9 X) e* S0 f7 _& T* f6 v  罗强压住邵钧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威胁:“你勾得老子……你可别后悔……”
; U0 O  S1 ~  `) ^4 a  邵钧想要什么,罗强能不知道?罗强会不想要吗?
" M$ J1 Q5 d" B/ x( ~4 k" M  两人那时在牧场的夕阳下暧昧偷情,罗强就想要邵钧,想把那一块葱白似的诱人中段压在胯下,重重地干。山洪雨夜的逃亡路上,天台月光下,后厨房油腻腻的地板上,他无数次的渴望着邵钧……这种焦渴的情绪因为眼下绝境中收获的抚慰和温情而更加炙热难耐,让人无法抗拒地想要索取,想要安心。
' U( P2 Q6 B9 e& X, `  罗强知道邵钧动过手术以后,身体大不如前。他一直忍着没做,就是怕伤着这馒头。
- [8 I# ^/ @7 R! J9 E8 z  罗老二这个年纪和阅历的人,啥漂亮妖孽的人物没见识过,没玩儿过?玩儿早就玩儿够了,玩儿到令他神经麻木,冷淡,冷血,多少年心肠里都泛不起一丝波纹,直到遇见这么个小孩。邵钧清澈纯净的眼珠像能看穿罗强的心,看透他的魂,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让他甚至不敢碰,不敢玩儿,玩儿不起,怕太艰难,怕会伤害,怕难以挽回。
( a" g6 O, H: y8 T- i2 W  两人眼神混乱,对望了半晌,罗强下意识地四处寻么就着手能用的东西,被邵钧攥住手指。
& ]& F& M' E8 v2 z! W1 C) i" M0 t$ m  邵钧撑起身够着,目标明确,从前座的小储物箱拎出一管东西,几包安全套,一声不吭丢给罗强。
9 P8 l2 n4 t1 J1 r  罗强仔细一看,哑声道:“……你这么想我?”
/ G% F, |' ]+ n# h) S  邵钧还嘴硬着:“谁想谁啊?”
4 U, q  X& Q1 w1 W+ E  罗强压上去,故意粗鲁地挑逗:“抹屁齤股的东西你都自个儿准备了,咋不自己通好了等老子操?”
& q4 p0 Z1 q1 Y; H$ P  邵钧涨红着脸,狠踹一脚:“你滚蛋!……要么给我闭嘴,要么麻利儿滚!”* g2 z, t8 F6 I4 ?7 c) j" X- v
  邵钧嘴里骂着,嘴唇却抖动出笑,又忍不住脸上发烧,烧出来的熟石榴的颜色,让罗强眼热……
/ a. M5 T) u7 |" U- a  B  罗强用腕力狠命钳住人,膝盖从后面分开邵钧的双腿,故意用力一拱,把邵钧拱成个跪伏的姿势。: F1 ~+ c3 W4 y
  邵钧咬着嘴唇,半闭着眼,神色有些难堪,却没挣吧。
: I; V2 \1 ^% c! D) ^: W  罗强用鼻尖贴着邵钧的脸,仔仔细细研读着这人的表情,近在咫尺,心里却是万马奔腾践踏,突然就想放开手,想永远消失。
! I8 z& Z1 f8 H) F0 s5 \7 U/ k/ P8 W  罗强又问了一遍:“真想要?”
9 \5 j$ R1 D' S$ Y: D( [+ G( g  邵钧彻底烦了:“你做不做?你不做要不然你趴下,我其实想操齤你,你让不让?”2 T0 R. {' ^5 S; v( A: F
  罗强喉咙发哽:“……不后悔?”5 C$ {* n6 d; S+ L/ W0 u
  邵钧眼里射出愠怒暴躁的光芒,撅着嘴,半晌道:“你让我还能后悔吗?”
2 p- J4 I! I- }& o5 s  ……( |- }" w5 [4 |# P2 t( m$ Z& k5 x0 W
  罗强压住人,看着邵钧在他身下痛楚地颤抖,邵钧光裸的脊背肌肉结实,线条修长,年轻的皮肤泛着光泽。
7 Y: x: ]: g: i4 a  罗强的手指很糙,关节肿胀粗齤大,第一下就让邵钧很不舒服,哼出声。邵钧浑身都绷紧了,撅着腚,两手死死抓着椅子坐垫,猫爪子把坐垫挠得一道一道的。+ e2 n0 {+ @/ M4 l
  罗强:“放松点儿。”
1 L: @: _6 w' b3 u  邵钧:“……疼。”' O  |1 Y) W5 n/ J# V
  罗强:“这么紧?”
# W- X/ p$ P2 Z5 a4 {' g9 Y/ d4 C& X  邵钧:“……”8 `+ ?" ~; T& l- s4 ~: p+ P# A$ B  a
  罗强:“你没做过?你活这么大个人儿,搞了这么多年,你都搞啥?!”
6 d6 U1 g6 y/ u  b3 O  邵钧:“……”- I6 s5 f7 C' G/ y5 h( }
  罗强皱眉,突然忍不住想骂人,又心疼得快要吐血:“你小崽子明明就没做过,还成天跟老子眼前得瑟,什么姓邹的,姓王的,上面下面的都玩儿过多少回了,这话都他妈谁跟我说的?!”
' I9 I1 |) h6 ]/ s1 c' a  邵钧这回真露了底,脸色涨得水红水红的,撅着嘴,哼哼着:“我怎么了我……你就不能轻点儿么!”
" {2 s, P+ X6 J% ~: r' i  罗强说:“做过的屁齤股就不是这样儿!你玩儿过吗?你知道怎么玩儿吗?”2 Y: n- F2 k% O" X* M5 D1 S5 b
“你是那种玩儿的人、乱来的人吗?……”
4 N% `$ u/ a3 d5 o# q, k; e  罗强眼睛突然红了。/ V) W5 o, M* R- c
  邵钧火气也起来了,正要扭头张口咬人,被罗强压上来,狠狠地堵住嘴,舌头纠缠,深深地吻,心都乱了,熬不住,舍不得,又放不开……; K! j: f6 G/ o. K2 s
  罗强用手掌不停抚摸邵钧的后背,腰,臀部,一根脊椎一根脊椎地从上至下往复亲吻,帮这人放松身体。三根指头送进去时,邵钧整个后背浮出一层热汗,后屁齤股上汗和着油,滑不溜手,让罗强快要骑不住人,直往下滑。
0 h4 Y, W; u( c9 h5 J: p8 B3 l5 E  邵钧双眼发红,脸彻底埋进手臂里,罗强从背后含住他的耳朵:“三根指头你就受不住,待会儿老子上那‘五根手指头’,你咋办?”  V6 a5 ]. v  P0 j! z
  邵钧眼角还是湿的,突然乐了,骂:“别扯了,你哪有那么粗!”
9 h% q* n1 y' S+ f+ v/ H/ _  罗强眼球也是红的,发肿,声音竟然有些抖,从来没有这样过,粗鲁地哑声说:“你试试老子有没有这么粗……”
- V' ?/ P) |4 q' E. `' E4 i- o6 M$ ^  罗强在自己健壮的身体上抹油。他下身还沾染着邵钧黏腻的口水。邵钧刚才压着他,胡乱舔他,口水顺着他股沟处往下流,舌头偶尔碰到两颗蛋,那种隐秘的销魂感,让罗强渴望得发抖……
9 \8 M5 J1 d6 C' b  他一条铁臂搂住邵钧的腰,从背后抵住后臀,用眼看着,硬物像撕扯着自己的血肉割裂着自己的心,一寸寸捅进邵钧的身体!
5 W& F7 N$ t1 l* u8 O  身下的人臀部猛地一夹,万般痛苦似的,浑身都抽缩了,又被罗强的重量压制着反抗不得,疼得“嗯”、“嗯”地闷哼。
- P% I  c% t% C# p6 Y7 i; G  罗强一口气捅到了底,那滋味儿就好像捅得不是下面的人,而是一把利器直直地戳进他的心口,让他跟着一起疼,一起摧毁。& j3 c" R' Q8 q7 g% @# D
  他以为自己能扛得住邵钧,这一路能忍住不做,安安稳稳地把这馒头“送”回去,然后让一切都结束。+ v% f. o: H% ~3 O. t" ^: n" Q
  然后就发觉自个儿错了,傻齤逼了,而且是天底下最自私、最龌龊、最不可救药的混齤蛋!
5 p! ?/ f7 p' ?. K' s9 H4 A, o  罗强一口咬住邵钧肩头的肌肉,闭上眼,最终全部没入邵钧的身体。自从入狱,认识了馒头,熬了这么多年,就没真正操过对方一根指头,都快把自个儿熬干了。罗强也是正值盛年欲火旺盛的老爷们儿,心里能不想吗?罗强现在回想起来,甚至已经记不住,五年前蹲看守所的时候,他最后一趟操的是谁的屁齤股,脸和腚早都记不清了。他眼前,心里,就只剩下邵钧一个,邵钧的身躯,邵钧的臀,邵钧的腿,邵钧一双红彤彤的眼。
; k( E2 o- ?3 j& u. a# ~! s# O% `  肠道紧致的肌肉夹裹着他,吞没他,那种瞬间令人眩晕的温暖感,窒息感,从没有过的占有欲的满足感,被包容的感觉,眼前腾起一片雪花白,白得发光,发亮,让他仿佛迈进了天堂,这辈子他还从来没见过长啥样子的天堂……3 j/ e" J3 T0 K2 E, \( O
  ……) {4 m% n( e7 g9 n7 O: j- p6 M" f/ b
  整个车子上下震动着,随着罗强冲撞的节奏摇晃着,车轮挤压遍地的石块,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
. c: V$ s6 s6 Y  被欲望和焦虑催磨得火力全开的罗强,刚猛暴烈的程度让邵钧招架不住,脸色慢慢转白,呼吸断续急促。
1 r+ K4 C, A$ M& z5 I  罗强狠命发力又撞了数十下,撞得身下的人几乎昏死,没了动静,两条腿脱力似的垂下去。, r6 Z5 W3 n' c  F- _
  罗强这时候突然停下来,眼球仍然是热的,粗喘着:“馒头?”
% Y/ b! o  o0 A+ }! r$ G  邵钧:“……”, S* V' r& `1 T2 e+ Q9 u6 |
  罗强:“馒头?……不舒服?”' M  q4 t3 @+ o- l( x9 y& ]0 F* [
  邵钧:“嗯……嗯……”# |( P7 s  g/ E& z
  邵钧脸都白了,身体剧烈发抖,呼吸急促不稳。罗强猛地拔了出来,一把抱住人:“邵钧?”/ A+ x' L& P4 R9 `0 r4 o, O' X
  邵钧紧闭着眼,眼角还挂着泪花,缓了好一会儿吐出一口气,低声咒骂了一句:“你齤他妈的……弄死我了……”
- ^. V+ L" z/ @$ m  罗强问:“咋了?”
, u; @2 T3 N$ \" k. }  邵钧气息不顺地哼道:“你那玩意儿,能算是人鞭吗?北京动物园哪头大象跑出来了……”
/ G! X( I. e8 k/ W* S8 h  罗强默默地,实在撑不住,乐了,笑容随即又消失在嘴角,皱了皱眉头。( e  [  J9 A" {9 N
  邵钧方才有一刻出现短暂地窒息,罗强干得太猛,他身体承受不住,被顶到某个极度颤栗混乱的位置,快齤感像闪电般绞杀他的肺管儿,让他无法呼吸,腹部火烧火燎地疼痛,却又爽得欲罢不能,舍不得喊停,结果几乎让自己死过去。
7 N: d( T3 W: ^# n  邵钧喘了一会儿,身上发了一层虚汗,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6 X0 ?7 g) x' o/ \+ n
7 k6 \  c: w: g$ K' Z
他扭头道:“来?”
5 ^$ j: a' _  c1 ~0 e  罗强:“……”
+ }% q( s9 o+ \; J6 o/ m" u: E: T  邵钧:“我没事儿,你来啊?”; C9 l$ G2 {- k2 S) D6 ~, S
  罗强:“不来了。”
! i+ M, u: g( Y9 c  邵钧还想说话,罗强猛然堵住这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把所有的话都堵在唇齿之间,用唇边粗糙的胡须不停碾过邵钧被汗水浸透的嘴……9 }5 S1 z2 q* t3 e
  那天,罗强没有继续做。
; D, M+ `$ G' M& V7 o  他在车里抱着人抚摸,擦拭,用手和嘴侍弄,帮邵钧撸射了出来。: j1 R# {$ u) n
  邵钧慢慢缓过来,一身虚汗逐渐消褪,脸色由白转红,可是腹部仍然不适。他动完手术,就只有三个月。也就是仗着年轻结实,恢复得快,平时活蹦乱跳的。可是人再皮实也不是机器,身上开那么长一道刀口,拉上拉链装上螺丝,说好就能好,就不疼了?尤其又是头一回做,总要有个适应过程,做完以后,肯定后劲儿很大。
/ z; U' A8 B; |# g& C, ]1 s  罗强眼眶发红,用力亲了邵钧好几下,哑声说:“我刚才,太大劲儿了?难受了?”
4 S7 i% `4 B1 E. E  他是太大劲儿了,憋了五年的力气,就为馒头一个人憋着,熬着。
+ Z3 h6 e2 F, s# I% U  邵钧心里意犹未尽,微微有些失望,说:“没做完呢,你干嘛就给我做一半儿啊?我就爽了一半儿,你先萎了。”
& U0 w3 ^: }2 }9 v  罗强给邵钧穿回衣服,怕这人冻着。' H; O/ B/ i% @+ L2 c
  邵钧扫了一眼罗强内齤裤前挡鼓囊囊的形状,伸手捏了一把:“你还硬着,你不弄出来?”
% ^. }. V) Y1 K; z: p7 ^! u  罗强皱眉:“甭管它。”2 u# @5 H' x2 P0 I: [5 N! W
  邵钧眨眨眼,说:“你不弄出来多难受,肯定不舒服,我帮你弄……”& V& Z( T4 m8 X, L0 w
  罗强突然火了,沉着嗓子吼道:“你能不能甭管它?!就甭管我舒服不舒服!”- t" J, e8 ], {0 c. v
  你能不能别问老子舒服不舒服,能不能别这么在乎我,能不能多疼着点儿你自个儿?!
: o4 J: R2 d% H$ w2 ~  罗强少见的目光凌乱,眼眶红肿,把邵钧吼得愣了一下。) v1 b. r$ M1 j# x$ ?& _' \6 U
  罗强那时候突然就动摇了。
# E, Q: i; l& j/ ]( ]1 A4 O  他这种人以前就是茅坑里的一块大黑石头,脾气死臭死硬。他拿定了的主意,绝不会变,更不会后悔。但是那时候,他真心地动摇了,心软得一塌糊涂,开始思前想后,左摇右摆,开始深深地留恋眼前这个人,极其自私地舍不得放手。' Q6 f% Q) V9 @# J; n1 y
  邵钧也明白罗强为啥发火,心里高兴,笑了一下,露出牙齿,说:“那,下回你给爷做全套做完了啊,别每回做一半儿,在我面前还留一小手……勾得我痒痒,又不给我挠!”
4 s" Y) c2 t% n% I- @  罗强顿时让这人逗乐了:“你哪痒痒?哪?”0 B. D; M3 w* B
  罗强凑着耳朵跟邵钧说了一句极其下流的话。
9 Y  V/ k) h; P* g; j1 y, ?  邵钧作势张嘴咬人,俩人打打闹闹互相掐,笑。
# y7 b7 o* B: d8 ^  P) k6 C' D  罗强一把搂过人,把邵钧的脸摁在他怀里,摸了摸头发,在邵钧眉眼中间印下郑重的一个吻。这人难得婆妈一回,揉着邵钧的头发,自言自语,像是打心眼儿里的宠爱,又像是对邵钧下着保证:“等以后,老子有机会出狱,再做,一定好好让你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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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73、第七十三章涉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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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都快黑了,邵钧和罗强最后把车里的零七八碎儿收拾干净,销毁一切痕迹,开快车冲回监狱,再不回去可就真要露馅儿。3 e+ x6 o8 c* i2 G3 s, e; r
  监区里这会儿也发生了一阵骚动。
0 H1 p2 G3 `0 C7 w2 x6 F  在监控室值班的小马警官,一边喝茶打游戏,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瞄监视器,隔十分钟瞄一眼,就这么过了好久,突然觉着不对劲,凑上头去,贴近监控心理宣泄室的那块小屏幕。/ a  m+ c- _% @
  也是因为这天是周末,犯人们在监舍里自由活动,然后又上操场打球。狱齤警这边交接班人手混乱,大家进进出出,大部分人都在篮球场里维持秩序,就没什么人特别留意监控器的情况。6 U. j- P% I, {; v/ |; r
  马小川左看右看,拿掉嘴边的烟,低声嘟囔:“姥姥的,这人可真新鲜了……”
& w  q; `" F- S* ]1 x  “这罗老二躺床上躺一下午了吧?这人咋还这个姿势躺着,也不怕脖子落枕,连翻身都不翻一下?”0 C) s! x2 }( z2 N! x
  ……
/ o1 ?+ {% E1 W  小警帽也没那么笨,心头一动,突然觉着不对,不好!
  e2 W' H) H1 g" G7 ]  这监控画面不对。
4 r* ^0 J' J* c4 V% p2 _5 K  心理宣泄室里躺着的罗老二不对,有鬼。
; j$ [# _& D0 _' @1 z  小马警官撂下手里东西,急匆匆跑下楼,跑到办公楼二层的心理宣泄室,拽门,发现门是从外面锁着的,锁得结结实实,也看不出任何异常。5 A, c8 j# k( W8 S; x  o% n& @0 l" n
  从外面砸门,里边人不吭声,完全没动静。4 @: Q, D  T) E- E4 O7 h
  小警帽在值班室里死活找不见钥匙,平时挂在屋里的那一大串钥匙,咋就没了?
% j& k' J# z$ W* u  很快,监区长也被惊动了,从篮球场观众席里大步走出来,低声问:“什么?钥匙没了?屋门打不开了?那罗强人呢?”
5 T* L) Q5 l6 j0 ~; _  v8 a  “这人到底还在不在屋里?老子就不信了,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能从咱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了吗!”
( c5 A7 h/ l* ^2 B0 n( f) B  监区这边儿联系早上才下班回家的邵三爷,一个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秒才被人接起来。7 `' _/ v7 [9 U' ^6 x, i/ W
  小马在电话里问:“我说小邵,你人呐?”3 e* ?, {; x7 J1 |( w
  邵钧口气懒洋洋的,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家睡觉呢,就出来了,干啥啊?”# K8 G. A/ a0 ]$ }
  小马:“你把办公楼一串钥匙拿走啦?”
0 }; P2 R( i& ^. @; a  p$ `; j  邵钧嘟嘟囔囔得:“啊?我有吗我?……我可能拿错了,在我裤兜里呢,我把我自个儿办公室钥匙落单位了把公用钥匙揣兜里了,我马上就回来,你们等着!”0 n( V$ z; {3 J
  监区长在这头发火了,咆哮道:“这小邵咋回事,毛毛躁躁得,咱还等他回来?简直胡闹!赶紧找备用钥匙,拿备用钥匙把门打开检查!”. P0 A! y9 K/ G, K5 p+ T
  备用的一套东西平时没人动,临时找又抓瞎。小警帽在值班室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大把钥匙,食堂的,澡堂的,信箱的,宿舍的,传达室值班的,会计的,还有保险柜小金库的……3 m9 r- `. v( O9 f
  监区长嫌手下一群毛头小伙子办事不牢,关键时候净耽误事儿,简直没一个靠得住。
" o5 s7 S$ e- n& v  监区长自个儿手里捧一大堆钥匙,一个一个地试,用力捅,咋也捅不开,试到最后,终于试出那把正确的钥匙,捅开了门锁。/ a) u8 F! t& i; w) C  y
  门开了,几个小警帽拎着电齤棍冲进去,摆开准备伏击抽人的姿势,对床上一动不动侧卧的一坨不明物体喊道:“罗强?!”7 k: S, J5 k/ T+ ]3 c/ j" A
  床上的人懒洋洋地翻过身,手里动换着,俩大眼珠子直勾勾瞪着人:“喊啥喊,喊老子干啥?”
! K( \+ |4 A4 v8 ?! p; V- k0 n  小警帽:“……”
/ T+ l$ @/ C, c; x+ ]; v- B  监区长:“……”! h# U& `; J' J. e4 A" X
  监区长和几名管教都没想到,床上还真躺着人,而且这人就是罗强,鼻子眼睛真真儿的,罗老二大伙还能认错了?; D+ o, c2 |2 c7 l& D
  罗强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着,裤腰带松垮着,内齤裤掀开一半,手里一下一下地撸着家伙,红肿的茎头吐出零星液体,靠床的墙壁上也有乱七八糟的痕迹。这厮显然已经对着墙撸半天了,在小屋里自我陶醉着,享受着……2 L  F4 v, M9 ]
  监区长眼睛都瞪圆了,一脑门子的无名火,怒指着人:“罗强,你干什么呢?你手里在干什么?!”
( x& ~) k0 G2 A; E/ L; f- J" r  罗强拖长声音哼道:“老子干啥呢,您瞅不见啊?”" X5 D7 p2 e, m' w- X5 J+ a
  监区长气得:“谁他妈让你干了?!”6 Y" {3 y  @0 m
  罗强咧开嘴,毫不知羞耻:“老子撸个火儿,还得跟您老请示是咋地?监规里可没说,打手齤枪还要先举手报告教官。”  Y. D1 J/ ?% k
  监区长质问:“老子刚才敲门,拿钥匙捅了半天,你在屋里也不给我吱个声?!”* ]$ _! T* U0 d/ A# K, y" O& R
  罗强耸肩,继续不紧不慢撸着:“废话,老子他妈爽得正起劲儿,你们接二连三跑来敲门,敲得我心烦,你们看着我搞?”
3 G( U) `  `1 a2 i* j9 {  监区长:“罗强,你是故意拿后背冲着我们,让我们看不见你着急?”, i# ]' A" ?" L2 M
  罗强嘿嘿乐了:“老子解裤子干这个,怪不好意思的,老子还害臊呢!我不拿后脊梁冲着你们,难道我拿这玩意儿对着摄像头射吗?”- R* J1 x2 x2 g$ y) f
  “……”# z- o4 i2 t( l8 w; S) O; ^
  监区长这才发觉,让这熊玩意儿给耍了一道。# j) w+ i0 l7 n
罗强瞟见监区长身旁站的年轻小警帽,抛了个眼儿,直直地盯着小警帽的脸,故意狠狠撸了两下,众目睽睽之下,射了。7 s2 B$ @; a5 p! F% v
  他最后那几下,毫不留情地揉搓自己的阳根,用力扯动,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把自己扒一层皮,恨不得从凸起的青筋里撸出血……在邵钧身上憋闷着没射出来的一腔欲望,如今对着满屋子虎视眈眈质问他的监区长和狱齤警,全部发泄了出来。* \+ }4 b' N; h! `
  小马警官哪见过这么难缠的犯人,年轻没经验,窘得面红耳赤,拎着警齤棍狠狠指了指人,就你还害臊?你他娘的知道“害臊”俩字怎么写吗?4 J3 ]1 N) i; @; I: [% Z4 N
  小马警官耷拉着一张大红脸,扭头走了。! D. T" d  w4 z, _7 I
  罗强就因为这事儿,被监区长一怒之下,又多关了一天一夜。
3 _; C5 K4 I+ E* X3 O  马小川这时候再跑回到监看室,打开视频,赫然发现,心理宣泄室那块视频竟然又恢复了正常。镜头里,罗强劈着腿躺在床上,慢悠悠地提裤子,系裤带,从床头拿卫生纸擦手,甚至故意斜眼往镜头里撩了一眼,露出挑衅的邪气的笑……真见了鬼了!& V% x$ T6 r9 {1 w- A! K' Y: c
  楼道里传来一阵口哨声,邵三爷往屋里探头:“川子?”
) ?1 `* W* L, X; w4 P  小马一抬头:“嗳,我说你……”% h, m5 @% g; o
  邵钧嘴里还叼着半根儿黄瓜,嘎嘣嘎嘣嚼得香脆,含混不清地比划着说:“我说川子,三爷爷我,忒么就上食堂拿了根黄瓜这工夫,你们把门撬开了?我紧赶慢赶地刚回来,你咋也不等我拿钥匙呢,急啥啊,你们这些人真是的!”
$ U% x7 @( p( a/ v  邵钧嘴快,又唠叨,巴巴不停地嘟囔着:“罗强没闹事儿吧?我早跟你们说了,这人就闹不了事儿,就你们整天遮遮蝎蝎的!没事儿都能翻出事儿来,还劳动我跑一趟,我正睡着觉呢!!!……”
# R- c( u8 l+ s* ^9 x  小马警官被小邵警官稀里糊涂地抢白了一顿,还不上嘴,傻愣愣瞅着邵钧扭腰甩胯得意洋洋的背影,到底也没弄明白。: g$ d4 A; P1 r; k- S
  罗强那天当着全屋人遛鸟撒欢儿,是有意拖延时间,替邵钧打掩护。% |$ `1 M9 p# l/ H7 m
  俩人没走监狱正门,从旁门侧门开进来的。监狱这地方是出门管得严格,进门相对宽松很多。邵钧开着他自己的车,车牌是登过记的,脸也是熟脸,指纹眼膜都对,传达室值班的小兵一挥手就让他开进去了,完全没注意,车后座上坐得穿协齤警制服的人,是罗强。
) y4 z! i' I: s% b1 N# i( w  罗强这边儿跟监区长和小马警官唠嗑,邵钧那边早就潜入监看室,把电脑程序里动的手脚覆盖掉,让视频重新恢复,人不知鬼不觉,而且干完活儿还有机会到食堂溜一圈,洗了一根儿大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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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4 k0 l7 X% E3 ?" J& `当晚,邵钧把手边一摊事儿料理完,自觉万无一失,上网观摩风声,看网上关于谭五爷这桩血案公布出来的零星消息。刑齤警队只救到程宇,劫匪全灭,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只要程宇死咬住了不说,不出卖罗强,罗强就不会有事。邵钧放心了,钻被窝睡了。
. H: O0 H$ I, Q5 @: Y6 |+ _  他是睡在办公室的小钢丝床上。以往管教值班需要值满一天一夜,邵钧因为重伤初愈,监区长照顾他,只上白班,晚上就在办公室里搭个小床休息。( Y$ a* a6 W5 k! c% n, R; O2 _
  邵钧身上不太舒服,连澡都没洗,一宿睡得迷迷糊糊。: ~* o) ]% m  N' F  l2 Z, p
  他用睡衣套着秋衣秋裤睡,还是觉着冷,眼眶酸胀,手脚冰凉,浑身肌肉骨节都酸痛不绝。他蒙在被窝里暗暗咕哝咒骂,罗老二那个混球,小汤圆小麻花的竟然还活着,没让你弄死?这么上下颠倒着折腾,哪天真能把三爷爷骨头架子给拆了。$ T: r5 O  W, V% a' c
  后齤庭处被罗强反复照顾过的地方,这时候才吃着后劲。初次开垦的一块良田美玉,那滋味儿简直就像被罗强对着小眼儿灌进去一壶醋,里边又酸又胀。
8 m7 O9 y4 C5 R& f1 x- }. B* q  邵钧半夜爬起来,打开床头小灯,掀开裤子揉屁齤股蛋,自己揉了半晌,两条腿都麻了。
+ v- w  X( R( e6 X9 a6 }$ r  J  这时候才明白俩人有朝一日睡到一张床上的好处,那姓罗的王齤八蛋要是在身边,三爷爷哪疼了,哪痒了,还用得着自己动手揉肩捶腿蹭屁股吗?还能没人伺候,没人照顾,没人给咱揉着?
! h7 Q/ n9 q; P$ w( R  第二天大早,三监区一大队吃早饭上工的犯人们,没见着他们敬爱的小邵队长。) c+ j# c3 A5 A! Q% K
  傍晚,罗老二让监区长一句话从心理宣泄室放出来,仍然没见到邵钧,这才着急了。% C8 M! ]" m2 b3 o/ {0 Q9 o
  一大队的犯人们问小马警官才知道,邵钧当天一早突发急病,让人十万火急送往清河医院了。邵三爷现在是监区里养的一大宝贝,基本等同于一尊珍贵又易碎的花瓶,干不了重体力活儿,还随时都可能病倒,请又请不走,只能好好养着,供着。* t6 U  k; \) a9 n8 E
  罗强听说邵钧病倒,让救护车抬去医院,愣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眉头死拧着……! r  a# f7 i/ B
  罗强站在大操场的单杠旁,邵钧经常做引体向上杠上前空翻后空翻的那个单杠。自从动过手术,腹肌撑不住,邵钧再也不玩儿单杠了。
0 ?* Y4 r) B* v  罗强就站在那里,脑门贴上单杠立柱,炙热的脸膛抵住坚硬冰冷的钢管……
7 b+ ?: K7 h3 I6 F7 o; a  邵钧病了,早上就没能从被窝里爬起来,浑身滚烫,脸色潮红,发着烧,眼都睁不开。
: s! R. d2 Z' S( {. O( j' H1 p8 L  到医院一检查,大夫苦口婆心地说,小邵警官,你刚切了脾,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感染,不能着凉,你转眼把自个儿冻感冒了!
8 a5 \: R+ c) \- L: X+ f/ \  邵钧其实就是前一天跟罗强在小河沟里,让冷水激着了。他跳到冰冷的水潭里抱住罗强,不管不顾得,俩人又在车里做齤爱,身体精神都过度亢奋,过后能不感冒发烧?
4 k* [8 w$ q$ Q" w5 R. P' Y. O  就是这么个常人吃几片康泰克感冒通就能扛过去的小病,邵钧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 _  y; w. f1 p
  刚切除脾脏不久的人全身免疫功能减损,淋巴系统紊乱,呼吸道敏感衰弱,极易发生感染,哪有像他这么跑进跑出做活儿折腾、浴血亡命的?邵钧高烧那几天,喘得很厉害,把大夫都急坏了,怕他感染上急性肺炎败血症,很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s. X+ e' |. S! t+ ^$ m
  邵钧住院,也没法跟罗强联系。罗强肯定听说他病了,一定特惦记他。) C  L9 g. V$ a# ~1 i8 q+ @
  可是邵钧完全没想到,就他感冒住院期间这短短几天,罗强就出事了。等到他知道情况,已经晚了。: z# _( O5 `  b1 p
  在邵钧离开后的第二天,公齤安和纪委两方面的特派专案调查组,来过清河监狱,提审了若干名犯人,受审的人其中就包括罗强。
4 N% g7 p& e/ `9 H. `( j+ F  纪委调查组来监狱提人问话,很明显就是翻查旧案,秋后算帐,这就是上边谋算着查处部里市里某个职位显赫的人物,高层要翻脸,头顶要变天,很快又有大人物要落马。: ~# i1 D' v0 B+ g6 l
  类似的调查,都是相对保密严苛的过程;官员遭双规落网,尚且被秘密带走关押,长达几个月羁押审讯,家属都不知生死,不准探视,更何况是对待监狱里几个犯人,绝不会手软。个中模糊的情形,邵钧也是回来之后才打听到,罗强让人从食堂铐着带走,一件外套都来不及穿,被褥行李都不准带,一去杳无音讯……
9 m9 h! _* d$ K4 Y- l  邵钧那几天急坏了,见不到罗强,想来想去,只能去找他爸爸打听,罗强怎么了,被什么案子牵连了?
6 a6 Y* M* u1 a2 u" G  邵钧难得回一趟家,在书房里关着门跟他爸爸聊天,竟然又是为罗强。
9 I7 K9 C! h  @5 N% p  邵国钢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蒂,说:“市委有人要下,后台倒了,新上看他不顺眼好久了,这回就憋着动他,纪委现在在查他。”
. k, @5 s$ |: R8 z1 ]  邵钧问:“谁?”( r* v+ S0 ]  o9 X
邵国钢就吐了一个字:“刘。”
9 e) s* ?" N- B. E* k9 w  “早忒么该查他了。”邵钧一听就知道是哪个,追问道:“查他就查他,抓我们队的犯人干嘛?”- G. k5 G5 }( C1 ]  v
  邵国钢冷冷地一哼气儿:“你是想问罗老二吗?他牵连大了。”2 \. Q9 T) b$ V# J% d; ?, _2 J+ H1 c
  邵钧声音已经不对了:“罗强牵连什么了?”  M; T$ X3 y& f9 p
  邵国钢眉头笼着烟雾,沉声道:“你以为罗强以前做什么的?他那些年怎么做到这么大,他背后是谁?姓刘的这回能不能彻底倒,把案子都翻出来,罗强交代不交代是关键。”: g6 }  s7 A4 j3 }
  邵钧脸色彻底变了,呆坐着……
1 V% B( V* d( I2 P3 O  邵国钢顾忌着邵钧的情绪,没把话全部往外倒,还留了一半。案子没到最后水落石出,没抓到真凶,他先稳着,不跟儿子说。. ^" d' G# k: o4 C4 R* @# h
  他桌上摞了厚厚几沓文件。十多年前那桩旧案,邵局重新开了尘封的旧档,这些日子下了功夫,在这缸混水里摸得很深。秦成江当年也有道上背景,人际关系深入复杂,能从司机混上职务秘书的位子,证明这人颇有手段。秦成江那时帮幕后牵线,香港北京两头跑,利用两地钱庄进行非法交易,洗钱。这人或许是被迫为之,亦或许也参与分赃,在这趟浑水里泥足深陷,拔不出来。而京城这边牵涉的黑社会组织,邵国钢已经查出影儿了,涉案的正是罗强。$ r1 o0 [* _  O$ u$ w
  几天之后,罗强终于回到监区,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膛和脖颈的线条显得更加冷硬,锐利,目光寒冷。* R  |1 c" r2 B. i: X% x
  邵钧从办公室窗口一眼瞧见这人,跑出楼去。
! L5 E3 z* Q' X+ K! n  俩人在一排大槐树下没人处,蹭了蹭手背,视线在见不得光的树荫底下纠缠……
% \3 G+ ^( z: l. q  罗强走路时腿不太能弯,明显有些瘸。" O" |% ]# ]: p5 _( @4 \# Q# X
  罗强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馒头,找个地方,老子想,再跟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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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37:40 | 显示全部楼层
74、第七十四章第二次自首: b' P6 p+ o3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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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强的腿走路不太利索,不能登高爬梯钻上钻下,厂房楼顶天台是没法去了,邵钧干脆把这人带进自己办公室,屋门一关,谁也管不着三爷爷。
) o" F; B9 ]# c( z  罗强坐在椅子里,两腿不太自然地半伸开着,又伸不直,那姿势看着别扭。
/ N0 r# q2 O  l# G, {7 H' C  邵钧蹲在罗强身旁,撩开裤子,摸了摸这人膝盖上两块明显肿大的髌骨,皱眉:“怎么搞的?他们折腾你了?……这一帮什么人啊?”9 _5 T( S1 l3 `& g8 Q
  罗强嚼着烟蒂,毫不在意,摇摇头:“没有。不至于的,老子没事儿。”( t2 V9 b* c0 ]$ T0 h. [* z6 @
  调查组突审罗强审了半个月,毫无成效,罗老二是蚌壳做的硬嘴,一身有棱有角的硬骨头,问不出一句案情。
: B& i& m$ X: H0 c  k  调查组这么搞,也是迫于上边儿压力,破案的期限,急于给某个人物定罪。姓刘的那不成器的祸害儿子,刘晓坤,因为持枪打伤程宇的案子,已经在看守所蹲了一年,既判不了刑,也不放人。背后的几股力量角力博弈,刘家父子如今就是势如危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捞不出儿子,老子也朝夕难保。这一家子命悬一线,濒死反戈一击,怎么可能轻易认罪伏法?7 Z" i% t+ C' }( ]4 ~) a
  直至目前,纪委只掌握到一桩几百万的受贿案。几百万这个数字,高不成低不就,打掉一个机关科长、派齤出所所长还差不多。要想弄倒一位帝都省部级高官,这个金额的犯罪说出去让全国人民笑话你们当官的无能,贪的也忒少了,搁谁谁都不信。. U1 u5 g) d1 X
  然而,更多的内情已经深埋了十多年,很难找到证据。公齤安手心儿里捏的唯一一个最有力的活的人证,就是罗强。; O( c7 s/ n* ~6 @
  罗强说与不说,就关乎着后台垮不垮。
; i9 _% z1 t) S7 K* M: D  邵钧心急,追问:“到底什么案子,老二你跟我说实话,你犯啥事儿了。”
$ ?0 v; ~8 E' N# m/ N  罗强避重就轻:“挖坟掘墓的旧案子。”8 ]4 d+ l2 @% _1 n& X$ ~; I
  邵钧手扶着罗强的膝盖:“你跟我说,我还能找人帮你,或者我去求求我爸,别他妈再审了。”5 o% @9 D6 V0 z- n: R+ ^
  罗强意味深长地看着邵钧,摇了摇头。
9 X4 O- k( T; N6 i) P6 C  邵钧在办公桌前心烦意乱地翻文件,情绪焦躁,走来走去,突然扭过头,两只眼珠放着光,直直盯着罗强,说:“老二你脑子里想什么?我告诉你,你甭给我胡来,甭想!……又是因为你们家三儿,对吗?!”( i6 x' y+ `1 g  H% Y: h
  罗强沉默地看着人。
% k% e& M' Z* f4 z/ A: `  邵钧这脾气上来了,心里特憋不住火,这么多天的等待,煎熬,他把脑子里的存货像煎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零星点滴的信息拼凑到一起,想明白了,愈发的忍无可忍。8 I( }# q. F7 J9 C

2 T; a, l0 F5 K& F9 X要不是顾忌这姓罗的大小两个混球兄弟情深,他真想出去揪着罗小三儿,讨个说法,他想揍人。
) `8 ?1 X: b. s" B+ m  邵钧指天画地地跟罗强说:“老二,你就一大混齤蛋,大傻蛋,我知道你这会儿心里琢磨什么呢!我也是警齤察,这事我早都调查清楚了,姓刘的是你仇人,也是你弟的仇人。他儿子刘晓坤,我见过,我也认识,我们圈儿里都管丫的叫‘刘大傻’。这厮从小就是呆霸王,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看丫不顺眼的人多了。刘晓坤吸毒,藏齤毒,被程宇抓过,打过,结了梁子,好几回挑事儿,寻衅报复伤人,这回进拘留所,又是程宇亲手抓的人。”
9 s+ |8 W: q, {0 i  邵钧脑子转得飞快,连珠炮似的:“老二,你是为你弟,对吗?你也知道,姓刘的这回搞不死,出来了就是第二个谭五爷,绝不会放过罗战和他那口子!所以你想把姓刘的一家子翻进去?”
8 V+ h# ~* F( v% R  罗强冷冷地接口:“姓刘的几次三番想搞死我,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老子能饶了他?老子咬死他。”
( `# W0 H! ?0 l  P" |- ]3 m  邵钧脱口而出:“你咬他,他再咬你咋办?你把你自个儿也折进去,值得吗?!”! t6 _" M5 D/ o: K! g
  罗强哼道:“值不值的,等着他们把三儿折进去、把三儿害了,那害得还不是老子的人?我等他先下手吗!”0 c: l* r% B& S! n, W
  邵钧难以置信地瞪着罗强,想不到事到如今,罗老二还是这么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的熊玩意儿。
& a( c( N% m& C  罗强为谁?说是为他自己讨还公道,归根结底他妈的还不是为罗战!
/ c* P& \  I1 }3 {& ]/ P1 r  D) [  要不然罗强早不咬晚不咬,牢里憋这么多年,眼瞅着都快能减刑了,就赶上罗战那边遇险出事,又要把自个儿搭进去?!
- X: s3 e$ o2 z1 l, Y  “老二你到底想什么?现在蹲在牢里蹲十五年的人是你,现在在外边儿当着大老板做着买卖吃香喝辣的人是你弟,你还要咋样,你毁你自个儿吗!你就这么糟蹋你自个儿吗?!”$ o& f$ D; v# V( e9 G
  邵钧脑子里那根筋转不过弯,一遍一遍地琢磨,胡思乱想,恼怒着,恨着,嘴唇都哆嗦了。
) {- }/ x0 S+ d  W) Q  罗强的眼神像被微微刺痛,似乎想要解释,却最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 U6 n( M- [
  他面无表情看了邵钧一会儿,扭开脸,默认了邵钧所有的指责,一副“老子就这样儿了你怎么着吧”的冷感。% z, n% ~2 v0 D* z0 ]# I
  罗强最近头一回进到邵钧的办公室,才知道邵钧现在有了单间,屋里除了办公家具,还有一张床。1 \( T2 u/ Z. l
  极其简陋的一张钢丝床,垫了好几层被褥。这种床勉强能睡个整夜,一翻身就咯吱咯吱四处乱响,硌得人肋骨疼。罗强都不爱睡这种床,更别说邵钧这少爷出身的娇贵人儿,这床能舒服?每天晚上睡得能踏实?这样身体能好?. A' W2 t* T! B' y5 |; A4 s
  床头柜上乱七八糟,摆了五六个马克杯,有残留着咖啡底子的,还有中药底子的。邵钧手懒,平时在家就从来不干活,都是保姆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现在没人伺候了,他咋办?这小少爷每天用完一个杯子,搁那儿攒着不刷,等攒齐了一星期的杯子,一块儿刷,洁癖都快给矫过来了!3 J+ @- }1 y* G7 l( n( u( q0 q: R. L+ `  w
  邵钧现在身体也不好,怕着凉,怕冻。监区办公楼可比不得城里的首长大院,水龙头没有二十四小时循环供应的热水,邵钧每天都要拎两只暖壶,去锅炉房打开水,拎到屋里,自己拿个脸盆和脚盆洗洗,泡泡,暖和暖和,再缩到被窝里……' R5 F: [7 T- O. s9 `2 {
  罗强冷冷地看着,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 w5 i2 E2 A, X+ z" F  三馒头这小孩,就是在坐牢。
0 t9 D  z- Z0 g0 s+ q  原来爱一个人、牵挂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不顾一切把这个人掌控、禁锢在身旁,占有对方感情和生活的全部,直至毁了这个人。他以前毁小三儿,现在毁馒头。当初一个眼神几句话,把弟弟从正道勾得堕入歧途,辍学混道,如今罗小三儿离开他了,成家过小日子了,他现在手心儿里徒劳地攥着的最后一个念想,就剩下邵钧,所以才会死摽着不放手,一点一点压榨啃噬这个人对他的信任和心软,极端的自私,残忍……. \7 H. a9 B: O% O& A
  邵钧直到后来都记得很清楚,罗强那天极为反常的举动。
4 P; K$ O$ G$ Z' v+ G  罗强抬眼看着他,深深地看了很久,问:“馒头,你这是第几回住院,自个儿记着吗?”- y! j* A$ i& K& b. R
  邵钧心不在焉:“感冒,没事儿,你甭听医生咋唬。”
/ V: b  r" a/ O% ?- S2 s0 V1 y3 h  罗强哑声说:“第四回了。你自从肚子上开了一道拉锁,第四回住院。”; a% M7 V' u. \! P
“四个月,你一共在医院待了七十八天。”5 E  A" w/ I2 b+ p. I8 s* f' w
  邵钧说实话自个儿都记不清数,却没想到罗强一天一天地给他数着。邵钧每回去医院、不在监区的日子,罗强晚上躺在床上,手指甲在枕边墙壁上划道,邵钧不在一天,他就在墙上划个道。邵钧住院七十八天,就是有七十八条道子深烙在罗强心口上……! v$ G9 C  D  `- x
  邵钧心里一软,摸一把罗强的头发,哄道:“你小瞧我,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我多牛逼你没见过?”
3 ^" p1 }3 R# j4 g, T  罗强两眼发直:“你就是这么弱不禁风,你一辈子都这样了。”( V  u& S: S& S) S5 y9 O
  两个人怔怔地对望,罗强忽然伸出手,声音低哑,难得温存:“宝贝儿,来,让老子抱个。”, S7 Z6 r  Z& K6 \2 p, q5 ?' G) s5 e
  每一回这样,邵钧都像着了魔,勾了魂,下意识地,就把罗强的头揽在怀里,用力揉了揉脑瓢上坚硬的发茬。
; V' X4 R) _4 e+ j( l' w1 z  罗强那天就一直坐着,一言不发,一条胳膊环着他的腰,脸埋进他怀里,在他肚皮上,刀口愈合的位置,嘴唇贴上去,贴了很久……, d. L; H& \3 r* x( b$ G- d
  两天之后,罗强自首。4 X5 M' E) B7 ?/ x6 Y  G  m5 L
  罗强用所有人都没料到、纪委和公齤安调查组都措手不及的方式自首了。他在犯人每周反思教育课例行公事下发的自检揭发材料上,写了几句话,监区长收到材料后,当时就发觉事情极其重大,不敢轻动,第一时间通知了邵局长。! C* {  C! q3 L/ B3 O
  邵国钢那时候面色凝重,眉目间暴露出重大齤事齤件发生时具有职业敏感性的隐隐兴奋,亲自带人来清河监区提人。1 L) j% {  k( k7 X
  罗强出现的时候面无表情,歪着头,含着烟,一句话都没说,跟随邵局长上了押解车,漠然的神情就好像手底下的小弟过来接他进城观光一样。
  x9 m  r6 r, h8 e- D7 x  罗强让人带走,邵钧是在操场上听说的。
5 C9 C- u6 ?) ^7 ~* [  他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木了,傻了,几乎快要崩溃了……
# k% R' @' P1 I- w  罗老二自首了?罗强怎么了?罗强让公齤安专案组带走了?" M3 K" O1 t! B3 p0 K
  他外套都没穿,穿着跨栏小背心,发疯似的往外跑。
+ o+ I/ D0 O" ^( g, S  他跑出去,公齤安的押解车已经开出了大铁门,邵钧发疯似的吼,嗥叫,喉咙嘶哑,浑身肌肉痉挛颤抖。3 v& U+ V& b. H' q+ _
  墙上的小武齤警跟他对着吼,你回来,你谁啊,回来,再不回来我们开枪了!
( k7 @5 g# N- K) M' `) t  邵钧孤零零地站在大铁门前,猛然回头,毫无血色的苍白的一张脸,对着武齤警的枪口。1 X  J2 c% H) |7 t
  “开枪啊?你们他妈的给三爷爷开枪啊?!”
" f& [* v; {1 l8 e* Q% D  “往这儿打!”
9 x' k6 m7 P: c" Z  s% T5 ?  邵钧用手指戳着自己颤抖淌血的心口……0 X5 z6 t# ^- E7 H. a) d/ e; L.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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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40:12 | 显示全部楼层
75、第七十五章枪口下的善念2 @0 p+ I" i) X- \3 y9 Z/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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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三个月,翻云覆雨,天崩地裂。
! w" @( N2 V( ?9 u6 W: i  这件反腐涉黑案子,是当年发生的最大的事儿,在京城牵涉面极广,据说一下子打掉了一个省部级,两个厅局级,还牵连到当年参与非法集资、洗钱的若干生意人、合伙人。涉案人员全部与外界隔离,秘密羁押,内部调查审讯。消息封锁得很严,就连公齤安系统内部的很多人都不知情,打听不到。
7 v8 m) ~! ~! {5 |/ p: ]( m; S  全北京城的出租车司机都在热情地讨论案情,但是没几个人真正了解实情,纯粹都是看热闹,瞎起哄。: J$ @2 k0 A# K
  邵钧从他爸爸那里挖不出话,只能私底下找熟人的路子,求人办事,打听罗强的处境。
. e6 J- p2 n2 Z% ?% o- f  他找的是他发小楚珣。楚珣的姑姑也是有级别的,知道挺多事儿,楚姑姑又是看着邵小三儿打小长成这么大一帅小伙子,对邵钧特好。
3 L% g/ V2 H( {) F5 w8 z  据楚姑姑零星透露的消息,姓刘的这回肯定是栽了,而且甭想再翻身,上边就是不能让他翻身。要说经济腐败案件,坐到这级别的人,哪个能一点儿没有,哪个完全干净?把柄人人都有,也都多少捏着别人的把柄。至于能不能查到你,就看上边递下去的一个眼色。: n# w9 i! G7 H3 z
  刘这个人野心很大,这些年钱捞够了,政治上也有企图心,一心想往官场里奔。现如今让调查组翻出来的,可就不止当初几百万元的经济案件,而是昔日的雇凶杀人案。牵扯到买凶杀人,这人算是死定了,政治前途完了。
0 V. z- Y7 n7 L" I3 L7 v, [  至于雇的究竟什么人,杀的是谁,楚姑姑也语焉不详,讳莫如深,只说这里边牵涉复杂,案件不会对外公审,谁也说不清。
5 d) Y$ v( N  |4 B8 B  楚姑姑观察着邵钧关切的神情,忍不住问:“小钧,你认识的朋友,牵到案子里了?”+ K+ r5 e% O5 {: n" R4 u
  邵钧两眼发呆。
  Z: f5 F5 H0 R# g7 i6 V7 x  楚姑姑说:“这个案子影响挺大的,可能得枪毙几个人。”
, q5 F8 e+ S7 O3 z  邵钧记不清楚那天他是怎么回到监区的。& X( W8 Q  h: {* P7 E1 C% u' Z
  整整三个月,他见不到罗强,甚至不知道这人死活。) l+ J+ O! t9 Y9 h
  他好些天都没正经上班,值班时间俩眼发直,站得像个一段木头,下了班把自个儿关在办公室里,就躺在钢丝小床上,蒙着头,不说话,不见人。床头攒了俩星期的水杯子,都快长绿毛儿了,他也不刷,臭着。监区长拿邵三爷没治,只当这人是生病还没好,爱咋地咋地,管不了。邵钧就这么一整天一整天地躺着,整个人都被挖空掏空了似的……
! g# c  Q8 ?" f) Y. P  他曾经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就穿一层薄薄的衣服,就自己一个人儿,爬上楼顶天台,像黑夜里的一只猫,孤零零地在楼顶上游荡。
# d$ o% ]2 X4 k5 S  那时候,邵钧是真的恨罗强,彻头彻尾地痛恨,恨入体肤。
* W6 c+ B+ T' O( B7 J/ A  邵钧觉得他让这人耍了,像个傻子一样,罗强最终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给他,这人过几天就要上刑场了,一枪崩了,一了百了,然后等着邵三爷去收尸。
. L* q" G3 W  x: T  他想起罗强听说程宇被劫,要出狱做活儿,那时候对他说,你帮我。. k# M2 W& h, n" o. F( k
  他想起小河沟石头滩上俩人在车里亲热,做齤爱,罗强说,等以后,老子哪天出狱了,一定好好让你舒服了。
# ^% H5 k7 T1 s7 H+ ^* ^6 S2 Y  罗强还说,你别后悔,你别怪我。7 d) f8 U; N4 n" I# V  R1 z7 q
  罗强说,你三岁五岁的,老子也搞了你,老子就是稀罕你,就喜欢上你了……' A9 G; @" `* P% l8 }* q! Z
  邵钧形单影只站在月光下,天台楼顶上,一屁股蹲到地上,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这辈子头一回知道啥是恐惧,啥叫绝望,胸腔子里一颗心让人扯出来一把掷在地上,留下一团模糊的肉,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r# U- M$ T7 h, A
  他扯开嘶哑的嗓子,嚎啕,也不管会不会把岗楼上的武齤警招来,一枪把他扫了……# f$ D% _( X5 w5 x
  那天秋高气爽,天空湛蓝无云。震动京城朝野乡里的案子,在法院开庭审理。
( j; ~2 G* o$ n( e" n各机关事先三缄其口,并未对外公开,开庭当天,法院门口仍然汇集了十几台采访车,记者和看热闹的老百姓云集。记者扛着炮筒子刚一下车,就被法警和保安堵了,黑压压一群人被拦在停车场里,不准靠近法院大门。
* A) I' g* v2 n4 s  L  f  记者们等的就是这案子的人证,据说以一人之力生生把大人物扯下水,拉下马,供出一连串当年公齤安没有告破的疑案,一枚卒子将死了幕后翻云覆雨的大黑手。当然,外界流传的各种消息也都说,这枚卒子本身就不是个小人物,单拎出来什么大案没做过?罗老二是谁,你们没听过?没听说过的,去问问当年西四旧巷子里的老人儿,哪个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一号硬点子。3 S: ?3 w, [+ ~8 g( ?7 J
  邵钧抽身从人丛中挤过,有人拦住他,他掏兜一亮证件,带着司法部的钢印。2 L( M* v5 m6 x2 F3 U4 |
  邵钧一身制服正装,肩上一杠两花在阳光下发亮,冷冷地说:“自己人,进去办事儿。”# \  N4 v. _3 X" W2 K' U
  市局的装甲押解车开进院子,扯枪的特齤警队员跳下车子。
+ h0 X6 S; k! V  g+ B  戴黑头套的人在记者追堵的镜头前面无表情,安静而沉默,慢慢走进大门,只在经过门口时突然扭过头,看向邵钧,头套遮掩下的一双眼目光如炬,分明闪烁着惊异和渴望的光芒……2 d/ q9 |* _, t  _( ~& u
  俩人就这么默默看着,四周的喧哗全部变成虚无的背景。
% {5 ^/ w  t% [3 S& x  邵钧其实一眼就认出来,别说戴个破黑头套子,罗老二这混球,就是化成一堆灰,他也能从灰堆里把这人揪出来。. l- L5 h; j" `$ ^0 Y1 l
  俩人头一回见面,就是这样的情形。整整五年了,邵钧是没想到,五年了俩人手拖着手拉扯着走了这么远,竟然一直都是他自个儿在拼命扯着罗强往前走,一个人的独角戏。眼前这人就一步都没往前走,这个人就一直站在原地,他妈的又往回迈回去了,一切从头开始!罗强还是那个罗强,永远都是那个杀人如麻嗜血如命伤人刻骨一意孤行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罗老二,这人即便是化成灰,脑顶上几根硬茬儿,后脑勺上一块反骨,一分一毫都不会变……
/ V' M( Q1 A' r' Z0 X" E  变了的人其实是他自个儿。0 U. [( U; G( s' ~* e
  邵钧觉得人的心真的可以慢慢变冷,变硬。
9 K* [) g& C# |1 K7 x  邵钧在人群里也看到了罗小三儿。! V1 G4 S$ _/ l9 v6 I
  罗战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比他好多少,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红肿。身边一群小弟围着,一个个黑色西装笔挺,黑墨镜,神情肃穆,沉默……, I# Q) k4 O9 z/ ^% S6 x9 \! W
  邵钧那时也听楚珣的姑姑提到,罗老二有个弟弟?他弟弟也托人找过我,四处打点,到处求人。
( W8 K  H; J  @; p# Z  罗强自首这件事儿急得可不是邵三爷一个人,罗战也快急疯了。谭家势力彻底覆灭,京城少了一霸,程宇终于得救,切了半个胃,老二坐牢这么多年估摸着也该熬到减刑,谁都没料到,阖家快要团圆之际晴天降下一道霹雳。
' U2 C5 S: ~( l6 J  罗三儿现在一个平头老百姓,邵钧那样的都找不着门路,罗战跟法院检察院上边能说得上话
; n& b0 {: H0 O% F: J) j( I?罗战是托身边可靠的朋友朱妍帮忙牵线搭桥,找了一些关系,也送了很多钱。钱送出去了都见不着人,买不到刑,或者干脆被退回来。对方直接明白地说了,你哥哥这案子,捞不出来,没戏,你知道为啥?上边憋着要整人,罗老二要是囫囵吞枣似的轻判几年,姓刘的判不判?也判两年就放出来?其他那些小喽罗都白抓了白审了,都给放了?这哪能啊!
# t8 R4 C6 N0 }  这俩死对头,互相咬,到这步田地,就是一根线儿上两只土蚂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块儿死,同归于尽。
' s2 t8 p- z  m0 r* h3 T  案件是不公开审理,媒体闲杂人等包括嫌疑人家属,全部挡在大门外,不允许旁听。
( g, K; v0 `- g; O" F  候审室小屋门外,邵钧跟两个值班法警模样的人闲聊了几句。0 H9 k5 E/ H1 G% {9 p+ ^* Q
  小法警说:“你可只能说几句啊,这马上开庭了。”$ F% T  d2 d* Q; [0 v/ h8 |5 g
  邵钧连忙点头,给对方一一递烟,点上火:“这人以前是我手底下犯人,在押这几年就不是个省油灯,还他妈欠着我这一屁股烂债呢,我正想抽他呢……”
0 @+ F) o3 c! h  邵钧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额角青筋微凸。
# g4 T! |! J; m& d# e( w. A8 ^  邵钧推门进去了,用皮靴后跟“哐当”一脚,把门踢上。
; {: f, k! o" W1 c, N+ R& b  罗强半闭着眼坐在屋子正当间儿,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头发长长了很多,脸颊瘦削,眉眼粗粝冷漠。
6 _1 U3 h" A! @: G$ K  罗强眉毛微微抬了抬,仿佛算准了这人要来,声音低哑:“来了?”
6 {- D$ {, `# V  e' ~  邵钧白着脸:“来看看你啥样了。”8 E, e1 _$ f3 a
  罗强:“馒头。”
* Q4 w5 m' h; K" l9 @+ o  邵钧狠狠咬自己的嘴唇,低声骂道:“混齤蛋你……”% K$ p0 ]4 N  p, t! J
  邵钧嘴里骂着,两眼渐渐发红,这时候甩开大步冲过去,直挺挺一拳打了过去!
$ P3 t/ A( G: o/ G7 Q  他这一拳打得,丝毫没有保留,用尽了全力。浑身上下每个毛孔被罗强逼出的愤怒,绝望,委屈,在那一刻挣扎、咆哮着发泄出来,全部力道都汇集在拳眼上,这一拳生生打在罗强左眼眼睑下方颧骨最高处,重重的“嘭”的一声……/ N, H7 g9 k8 s: ^1 k9 @- c
  邵钧打完这一拳,紧接着在他打过的地方,狠狠地,又砸了第二拳。. {; R9 y4 L% y0 b( U  Z1 N9 P
  ……) n, K9 T* I& ?; W; ~
  罗强没动弹,既没还手,也没挡开,头慢慢摆回来,左脸立刻就挂了彩,露出一大块青紫,眼眶让邵钧打爆皮,眼角开裂出血。" s; o6 P% ~. e: K4 h) k
  邵钧成天打沙袋,练过的,沙袋他都能打散了,打个人能不手重?/ [2 y; m. C' C6 W1 Z- L- G
  邵钧攥拳的手抖着:“老二,这两下你欠我的,你不亏吧?我打完就走。”
& o* H; J5 d! [1 u- N2 a& Z  罗强扭头吐了一口,静静地看着邵钧:“左边儿眼珠子早瞎了,打也打不疼,换一个,打这边儿,来。”5 E% H9 b( D& E" W1 J/ l8 a
  罗强说着,一摆头,把右半边脸递给邵钧。
$ d7 M, G* s; `% d  邵钧:“……”2 z% d6 k6 I/ i6 q
  邵钧喉咙痉挛,眼眶一下子热了,那一刻难受得无以附加,五脏六腑都搅碎了。( h+ P5 ^0 E: t
  没错,罗强是欠了他,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可是谁又欠了罗强的?9 }% |* n% o( L5 {  i
  罗强这一辈子要是就这么完了,谁来偿还?!4 ~% |& h. Q5 r+ j
  一个被残酷的命运欺侮、蹂躏、玩弄的混帐王齤八蛋,掉过头来再去欺侮、玩弄命运,欺负全世界所有的人,罗强这一生都是这么过来的。8 h" m- ~+ J% t0 |9 @/ N2 f
  罗强那天歪着头坐着,对邵钧说:“够了吗?打完完了,收拾东西,回家。”: n0 I7 P8 C+ Z3 \) v$ c
  邵钧眼眶殷红,眼角能淌着血:“罗强,你耍我的吗?你诳我带你出去,你做活儿,然后你摆我一刀,你耍我?!”( O5 s  @: Q3 \2 m+ S, i3 F) s% Q4 [# L
  罗强侧过头,眼望着窗外。
3 R& e3 p7 D2 g  A$ c% A  邵钧骂道:“罗强你就是个王齤八蛋,我真傻齤逼我以为你能变得不一样!你一辈子永远就是没心没肝,你冷血……”3 T& F0 N  R4 C" r$ `* U
  罗强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喉结微微战栗,哑声说:“回家去。”
, ]; w/ G) o. B# q5 b: i1 _  邵钧冲口而出:“成,你就这样儿,永远这样儿,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三爷爷当初答应过你的话,我说到做到,你这回挂了,判死,我绝对为你收尸送终,管你管到你死那天。罗强,我这人扪心自问我对得起你,我没亏欠你!”- T% ^9 C- O& ]2 t, L: E
  “然后我就回家,立刻回家,我回家找我爸爸,找我姥爷我朋友,我找个在乎我的人结婚,我一大家子人活得好着呢,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P( a/ [, s7 t* N3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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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41:03 | 显示全部楼层
邵钧几句话下来,没把罗强怎么着,自个儿却先被逼出眼泪。( ?3 U0 |) l0 i% U
  他用这么伤人的话说罗强,他自己心里能不疼吗?针扎一样的疼。4 m. o& f' {+ K
  罗强眼底光芒闪烁,像是被深深刺痛了一下,那只半瞎的不会转动的眼球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 j( ^& @, G( ?- k- Q1 J; G  “馒头……”
. V2 I0 M( B3 [0 r1 t# o( Q, H  “老子没耍你。”
5 B/ A8 {0 t& t: m6 B+ b$ w. u  罗强嗓音沙哑,声音像是从胸腔子里慢慢磨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磨出心头的血。
# ^7 ~6 w' W+ C( D  “馒头,老子心里一直觉着对不住你,这些年,欠你,伤你……可是咱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一句话,这五年,老子不后悔。这句话我搁在这儿,是我罗强说的,老子从来就没后悔认识了你!稀罕了你!欠了你!伤了你!……我没耍过你,没骗你。”" y7 g/ x$ p- A, ]7 K) A8 n. b
  “老子耽误你五年,不想耽误你一辈子,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吗?……还认得路,走人吧,回家去。”
9 ]( B& o  |8 y3 c  罗强一张脸的表情像磐石般坚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令人无法抗拒,邵钧眼眶里的水哗地一下子,流了出来……# W/ q% A$ O* p6 V0 g  O0 n
  罗强说他不后悔。  K3 W  g6 p! R3 M1 }8 i
  邵钧难道后悔了吗?: ]2 @! z( X( ?; U( e
  五年了俩人爱过,恼过,吵过,恨过,流过血,亡过命,生死一线间手拉着手抢对方的命。如果一切重头再来一次,邵钧能放得下这个王齤八蛋吗,邵钧会后悔爱过罗强这个人吗?!* {; I  e6 \) e! C8 F4 o4 Y& y
  他是有血有肉一个人,是人就有心。他依然会爱,会恼,会吵,会恨,恨不得剥了罗强一层皮咬他的肉,把这个王齤八蛋吞掉,占为己有,永远不会失去。; O& t5 H; j1 Z; d7 l
  如果重头再来一次,他仍然会深深渴望那个紧搂着他揉乱他头发的罗强,他仍然想念在楼顶天台月光下流着眼泪吻他宠溺他的罗强,他喜欢听罗强难得腻歪地哼哼着喊他宝贝儿,他喜欢罗强偶尔发齤情发疯似的掀开他的背心钻进他怀里啃他舔他,他想看到罗强纵容他的骄傲和赖皮全天底下罗老二就只纵容着他一个人,他甚至撕心裂肺地怀念罗强沉甸甸地压迫着他,撑开他的身体,充满他,冲撞着他,爱着他!罗强没耍他,那样的亲密,是两个人的心,绝不是假的……- G9 |+ ^1 r+ L; l$ Z- u
  他不敢想象罗强有一天就这么踏上绝路。( Y6 c+ H. d3 r, q6 r6 m7 e% {% r
  他不相信俩人之间就这么完了。
6 t' ~3 p# J" j% i; ]  “老二,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甭以为,你这么一甩手,就可以抹掉这么多年的一切,我跟你没完!”0 S( f; u! i  e; e0 J9 F
  “我付出过,我付出了这么多,你甭想!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放过你个混齤蛋!!!!!”
1 f) l+ S9 l& X" @' d- x' o. m  邵钧脸上的泪挂在腮帮上,幻想时间永远停留在五年前曾经的美好,他站在大操场上,迷人的阳光下,掀起背心,笑着,望着罗强……
: B( H! e3 H' [- B% A8 E6 j  Q  罗强眉目中明显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震动,动容。
  a! t" X3 X2 d3 U9 G# F  他终究还是轻看了邵钧这个人。他算准了一切,恐怕就是没算到,邵钧不放手,邵钧死都不愿意放弃他。+ M3 ^4 o/ X) s; B- G7 l& t
  邵钧那时的表情无比委屈,绝望,额前的发帘湿漉、凌乱,像个伤心无助的孩子。
; H. {; X4 @. c. T) G  这个伤心无助的孩子罗强多年前就见过。这张脸他无比熟悉,从无数背景杂音中慢慢浮现出来,烙烫在他脑子里,清晰而尖锐。1 S" _3 W) x2 N! E9 g
  罗强那时候用冰冷的枪管子抵着邵钧的额头,邵钧的发帘就是像现在这样,汗湿,凌乱,眼神恐惧无助。
, b0 y3 c4 Q8 N0 @( T+ d! k' Q+ U  罗强一把抢过邵钧手里的玩具枪,翻来覆去把玩,觉得好,比自己当年拿小木条和铁丝绑出来的那把木头把子枪,简直好太多了。
5 D0 H' p, I& h3 U+ f  他小时候跟蹲在门槛上的罗小三儿承诺过:“等哥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一把真枪。”
( A3 p4 L' f* n  罗强低头看了看呼机上的信息:“哥,我做炸酱面葫塌子,等你回家就下锅。哥,等着你呢。”9 @- G3 K9 P0 t- s) K/ A
  他缓缓抬起头,瞅着邵钧吓傻了的一张脸,比他家三儿还年轻三四岁的一张嫩脸。
9 A* F+ n& B7 v5 @( [# a' Y% J  小钧钧眼睫毛上挂着泪花,小孩怪可人疼的。0 H8 k+ E% i% W( V  ^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老天注定,恶与善一念之差,地狱和天堂相距仅仅一步之遥。
  e! ?- \4 T( F8 o. A' U" t  罗强那时收回枪管子,拿枪管拍了拍邵钧的脸,掉转身消失在人海……
; m9 ?: P& M/ I# I3 X3 o  罗老二做完活儿,回家吃了两大碗炸酱面,四大张葫塌子,抹掉嘴唇上浓浓的醋汁蒜泥,当天晚上就跑路去了香港。. }6 I2 B  @5 b: V7 ?: P
  他照着那个牌子,给他家小三儿买了一把跟邵钧的玩具枪齤一模一样的枪,高精仿真的,还带橡皮子弹,能瞄准能扫射,简直酷毙了。
, T5 p$ V4 J  }0 I5 a7 p) V0 k! v# ]  这一趟自首,罗强把那支玩具枪也交代了,上缴了。" ]8 q* T# O) Y2 S' j. B
  罗战小时候拿到他哥的礼物,特稀罕,珍藏这么些年,跟邵钧一样一直蒙在鼓里。冲齤锋枪的手柄夹层里,其实还夹着一大卷东西。
; [, {( L  x' i7 B" v$ v! A  那是罗强从秦成江身上摸到的文件,里面有帐目,非法交易的证据。罗强当时就留了心眼儿,把东西截留了,没交给背后的人,留做日后上天入地的“把柄”。他将东西巧妙地塞进枪的把柄里,交予他宝贝弟弟收藏着了。% ]+ R% f3 o9 D' N3 `& O# S7 a2 x
  就是这一卷证物,让罗强带着一身的鲜血与罪恶,堕入最深的地狱,在地狱业火中将自己烧成灰烬……76、第七十六章冷战& {  b" E5 i5 O. K'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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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败涉黑案结案半年之后,该认罪的已然认罪,待伏法的终于伏法,过度悲愤与过度伤心的人都已经慢慢地恢复平静,生活仍在继续。
  v2 b! y" U- u- \" T7 I  三里屯一代新人换旧人,新开张的酒吧夜店鳞次栉比。掩映在高档公寓小区内的这家“杰酷”夜总会,门前一水儿豪车,打扮时髦雅皮的男女人头攒动。
6 ]# t7 Y7 N5 }6 Q1 |; N  大堂里,沈博文、楚珣那一群狐朋狗友,一共七八个人,坐在大堂最豪华舒适的角落里,喝着东西,聊天,闲扯,热闹着。7 _; c, U7 f: b! b& F6 S
  经理和好几个服务生殷勤伺候着:“先生,酒冰好了,现在上?”; n" I! N+ U) n) Z$ N  W! N6 v
  沈博文今天喝了五成高,明显开始上脸。这人喝酒,嘴巴还没开始说胡话瞎咧吧的时候,脸就先紫红紫红的,每回都把自个儿喝得跟一只熟茄子似的。
! u$ P& d7 J  [; E  沈公子重重地一挥手:“上啥上?不是告儿你们了吗,正主儿还没来呢,都给我等着!”8 D# F1 o! K* C. ]1 M# V3 m
  有个朋友不明所以地嘟囔:“还等啥?人不都齐了吗?咱们就等酒了!”
2 L9 i2 ?8 E% _" C  沈博文俩白眼珠子把那人瞪回去了:“酒是给你丫点的吗?……你丫配喝吗?!”2 T2 _; u, B1 `1 a( O. O/ H& [6 ?
  沈博文在那喷着,楚珣蔫儿坏地伸手,两根指头狠狠捅了这人肋骨一下子,正好捅到那膈应难受的地方,捅得沈博文嗷嗷地叫。沈大少喝高了撒呓挣的时候,他老子都管不住,只有两个人能治住这厮,一个是楚珣,另一个还没来呢。6 S* q. ~* R: ~5 H% Q9 j
  一辆越野车斜着窜向路边,转弯,潇洒地一甩尾,车胎在马路牙子上压出两串漂亮清晰的纹路。1 u' t3 k7 K# Y1 }+ X
  车上的人跳下来,厚重的皮靴,仔裤裤脚故意嘟噜在靴帮上,要那个时髦的酷范儿,高领紧身毛衣,脑顶的头发看似随意地抓起,乱乱的,其实是用摩丝抓出的今冬最潮新款。5 A! f) U8 Z! g- ^, C% O
  楚珣扭头从窗户角瞟了一眼,“来了”,说着撇下一大桌人,自顾自站起来,出去迎人了。( Y- G! f! f+ U$ Y: T+ H. c4 j
  旁边斜插过来另一辆车,车里伸出一个脑袋,叫道:“嗳,你齤他妈让让,干嘛呢?”) {$ B. X' v" ~* x# [" S
  乱发皮靴帅哥叼着烟,嘴角微耸:“凭啥让你?”$ K1 d( e0 B0 H( V  n
  那人指着停车位:“我先来的,你瞎么俩眼儿,没瞅见我吗?你占我地儿了。”# M0 `" {4 B! z) A" a
  皮靴帅哥冷冷地扭头,回嘴道:“你窝在车里聊着,隔大老远的,还想占车位?谁先开进来就是谁的。”
, c6 @) `3 ]7 k  三里屯附近街道特别窄,店多车多人多,居民区附近车就更多,天天晚上一帮人为停车蹭车吵架打架,见得多了。; @7 H; q. w4 f4 z
  楚珣一步从店门口迈出来,正好瞧见了,一把撑开从车里蹿出来想掐架的人,推一边儿去了。% j' j; {9 T$ b* g: p- x
  楚珣一扬下巴:“钧儿,。”
5 y' I8 q. }( o4 u3 R2 M% h0 |8 M/ v; v  邵钧跟楚珣抛了个眼,算是打招呼。他把嘴里的烟拿开,甩着胯站在车前,两条长腿在一地金黄的背景色中显得愈发挺拔,帅气。
" G- {2 c: t+ g( t( b  邵钧扫了一眼跟他吵架那人的车,竟然还是军牌,怪不得这么横,又是哪个兔崽子开着军区大院的车喝高了,跑夜总会撒野。邵钧出门从来不开军牌,不往自个儿脑袋上套那副马嚼子。开自家车反而自在,不惹眼,想咋地咋地,外面人反正谁也不认识他。  j2 a8 f; L0 u9 j: g
  开军车那人满嘴酒气,骂骂咧咧,楚珣一把紧紧搂着邵钧,把人带进去:“甭耽误工夫。”- r8 J' U* R7 J6 V0 u
  邵钧回头,薄薄的眼皮子一翻,甩出一道轻蔑的眼神。
& u8 a1 v, y5 ?6 [# S  身后的人占不着车位,扯嗓子指着骂,楚公子这时候突然回头,眯眼道:“有完没完?放着好日子忒么不想过了,钧儿,他们政委谁?”; I) K/ i# A7 }$ ]2 s
  邵钧扫一眼车牌号,想了半秒钟:“这你们总参大院的车,我又不认识,你问我?丢人都忒么丢到我眼眉前了,你们政委不是老孙吗?”
* f- ]: F2 x7 b& e+ ?; k  楚公子一摸脑袋:“没错,就是老孙,孙二老虎,回头我就让我爸问他去,怎么带出来的,这一个个的操性玩意儿。”  b5 H& t# X3 a4 H  P& w. v* [2 O
  邵三爷其实算这几个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不在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帮人瞎折腾啥?楚二少可没那么好惹,这人别看长得细眉俊目,举止打扮透着尊贵优雅的派头,骨子里阴坏着呢,嘴巴又损,当时就掏出手机,直接打到孙二老虎家去了,在电话里立马换成一副赖了吧唧的口吻:“孙叔叔,我小珣儿啊……惦记您了呗,跟您说件重要的事儿,咱大院丢车了吧,我现在就看见一辆!我把车牌号告诉您您赶紧找人查查这谁啊……”: ]! f1 \" e6 q# ~! ~1 C
  那天打完电话,楚二爷和邵三爷撇下身后目瞪口呆傻了眼的家伙,勾肩搭背,扬长而去。
( _3 m7 N. s  ~3 G; j3 y( j. V( W  邵钧双手插兜,低着头走路,蛮腰轻摆,唇边荡出笑意,楚珣亲热地勾着他的脖子,凑着头闲扯,穷逗……( J1 F6 h2 x& n( G! r% B
  邵三爷一露面,座上一群人都站起来。: z9 {7 G5 W- b0 H2 n( J
  沈博文晃晃歪歪地迎着过去,一把搂上去想把邵钧抱怀里,结果差点儿一头栽人怀里。邵钧托着这人的脑袋:“嗳,嗳,这一脸口水大鼻涕的,别忒么碰我,抹我一身啊?……”
: [2 r, I( _" s7 V5 m  j  沈大少大手挥着让开酒,服务生也看出这排场,轻声细语地跟邵钧说话。
1 C0 w  a( m6 ~' R$ v0 S1 ?1 A  琥珀色的酒露在玻璃杯中荡漾,馥郁的酒香和果香让人眩晕,陶醉,邵钧晃着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d) h% w5 I; q. ~! n' H  沈博文跟邵钧碰杯:“钧儿,为你逃脱出包办婚姻的牢笼,重获自由单身,哥儿几个庆祝一个。”- }7 j. A; [$ d2 |0 q: S5 j( Q
  楚珣笑着骂道:“还庆祝个屁,为咱俩把邵叔叔一家子都忒么得罪了庆祝吗?我以后再也不敢去他们家了!”
7 L0 {% F) X3 r" I# J( ]* \  沈博文红着眼睛说:“那又怎么样?你谁朋友,你是跟小钧儿铁,还是跟他们家铁?!”' J; B% k: F9 L% s* Q
  楚珣乐,拍拍沈博文的大红脸:“我跟小钧儿铁。”
: Y! ~9 p) h) _  沈博文那表情特别正义:“可不是咋的!钧儿现在高兴不高兴,自在不自在?咱们邵小钧高兴就成,我一看他嘟噜着个脸,满脸皱纹的,我就犯愁,腻歪死!他现在痛快了,高兴了,不嘟噜脸了,我也乐!”+ [8 d0 {0 l+ M6 g+ o
  楚珣学着检察院陶副院长说话的口气,一拍桌子,指着邵钧:“邵国钢你儿子什么东西,这干得都他妈算什么事儿?!老子知道你这回风头出大了,案子让你破了,姓刘的整下去了,腾出个地儿,让你给续上了!当年的老同学,兵团老战友,你齤他妈的早就不放在眼里了!……”7 m0 Y8 Z; e! `" b9 B+ A* e" i
  楚少爷蔫儿有才,模仿得惟妙惟肖,一桌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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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4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朋友于是开始抖,脚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这回那俩人,都是无期,判得都够狠,但是又都不够狠。按理儿说,都够死几个个儿的,可是到这个级别的,没有直接判死的。贪一百万的死,贪到十亿丫就死不了了,但是上边又不能饶他,这人野心太大,又确实有能力,敢整大齤事儿,恨他的人特多,所以给他个无期,膈应着他。说到底,还是整垮他把他彻底拖下水的那个人厉害,牛逼。”+ ~0 ?- @0 q% \
  楚珣哼道:“谁啊?你说姓罗的那位,他又怎么回事儿?”/ R+ m0 ]# H' ]
  那朋友拿玻璃杯一拍茶几:“对,就他。”  A8 b' W: Z) Y) L2 f1 c) P
  邵钧喉头动了动,脸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扭着,看向远处的舞台,耳朵却竖直了,听着身边的八卦。) A0 _" j; d6 U+ ?" m2 ~
  那人显得很感慨,说道:“要说刘这个人,也算一代枭雄,败就败在‘不仁’这俩字上。”9 @& X- y& {$ p0 `1 P) T, E* X5 y7 `
  “能做大齤事的人,要杀伐果断,要心狠手毒,但是凡事都要拿捏个分寸,对身边人要仁义,讲究个义气,要能服人。这个人,还是不仁,早在文革那会儿就看出来了,他妈的是个红卫兵的出身,最下三滥让人瞧不起的一类,谁对他有过恩他狠踩谁,背后捅刀子,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结果怎么样?这回就是让当年的手下给‘翻’了。”
! v+ A+ U1 r2 i- q3 N5 p0 M9 T6 S6 ~  “再说他当年这个手下,确实替他干了断头的买卖,也攥了他的把柄,这就是一着不慎,养虎为患。刘一直想除掉这个人,就是弄不掉。这回翻得真叫狠,所有的事儿都给丫抖露了。听说当年也是个狠点子,黑道大哥级别的人物,京东大酒店原来就是他的,罗老二,没人不知道吧?这种人手上好几条人命,根本就不在乎,就是豁出去了,把姓刘的搞死……”. h9 ]2 A1 Z/ ~( o) B; j4 i; e
  楚珣瞟了邵钧一眼,知道邵小三认识。
  T: n! `- i# v/ \8 Z: [5 n  邵钧面无表情地听着,实在忍不住,低声骂道:“豁出去了个傻齤逼,搞死别人不就是搞死他自个儿?”3 `0 x% J" }1 M, [" X# j- Y1 y
  那人一摆手,抖出料儿来:“一开始可也没招,专案组那些人下手多他妈狠啊,前两年在重庆,那帮人怎么下的手?”/ {7 R$ s  h( _) L- S
  “据说,每一个接受调查的重点人物,都由七八个警齤察‘照顾’着,据说连审了七天七夜,一百多个小时不让人睡觉,每天只给喝水,不给吃饭,给饭也是馊的。天天坐铁椅子,吃喝拉撒睡都恨不得锁在铁椅子上,不让站起来。”1 I5 _+ V- H/ r' s& y
  沈博文喝高了,醉眼迷离地插嘴:“够狠,老虎凳吗?”
+ a* g* Y& h8 n8 f5 s  “比老虎凳还狠!同时被抓的味醉仙集团那个女老板,也坐铁椅子,据说……”那人压低声音,表情诡秘神叨着,“据说椅子中间给挖个洞,拉的撒的和女人的那啥,那啥,都从那小洞里走……”) K. D5 q& D9 H" i, ]- V% s
  “各种手段,不上台面的东西就更不能提了,比黑道还他妈黑,反正就跟当年歌乐山渣滓洞那一套也差不多,整起人来真狠……然而,罗老二那人愣是死不开口,骨头特硬,什么都没说!……”8 i8 U8 E6 m: p/ Y% j
  邵钧听着,听着,眼神发虚,心缓缓攥成一团,揪着地疼,听不下去,想走人。6 ]; ?, s3 M/ \1 w0 t, B; t
  他脑子里闪过那天他见着罗强的样子,突然之间难受极了,一种莫名的沮丧。# m' j5 C9 @1 u  i( L6 b9 Q
  这群人聊的是罗强,原本应该是他身边最亲近、最了解的人,可是邵钧突然发觉,对方说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他甚至还没有这说话的人了解更多的内情。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罗强,可是他当时不知道,他当时就没问过?% Z5 K$ [! q$ f4 G
  楚珣问了一句:“那后来呢,这人怎么又招了?”( D, i  P8 G! D5 I3 x! l6 L: r
  那朋友说:“对啊,这事儿也怪!据说专案组那帮人原本没辙,都放弃了,把人又送回监狱。这人也是忒么有意思,有主意,偏要多耗那么两天,可能是还没想好,怕死?又或者是在等什么人?想要见谁?要交待身后事?”
, |# e( l! [% C  邵钧猛地调过头,盯着那个人,怔怔地,双眼慢慢失神。
) P5 `$ E+ X" X; Q) c  邵钧当然清楚对方口里提到的“那两天”。
1 e/ T0 Z0 ^7 c  那两天是他在值班,他知道罗强就只见过他,并没有要求任何家人亲属探视,也没再见宝贝弟弟。$ u# e/ B& I* }3 Z0 Z. k+ C  |
  罗强那两天连路都走不利索,腿疼得爬不上天台楼顶的通风口,不能跟邵钧上天台上约会。可是罗强从来没跟他提过,腿是怎么弄的,那段日子经历过什么。! J, c6 j* O0 ?: s% {
  邵钧当时脑子也一根筋,顾不上,根本就没关心,没细问,还惦记着吃罗家小三儿的一口老陈醋。他劈头盖脸的,还把罗强骂了一顿,骂罗强是傻齤逼脑袋,就惦记着替弟弟卖命,坐牢,其他什么都不顾……3 H, ?& `: I" t3 X
  座上的人继续讲着:“不多不少,就等了那两天,这人突然就翻了。趁着刘家父子俩人死扛着没招供,姓罗的一个人把所有案子一下子全抛出来,所有证据都忒么事先准备好了,交待了一串银行保险箱密码,里边文件有,银行帐目有,照片有,连录音都有,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姓刘的不认啊,这绝对不能认啊,认了就是个死,于是玩儿命地反扑,反咬,法院一共庭审三次,次次开庭这两个正主儿对掐得见红见血……”
! \4 {( ~3 F% p2 D. P7 F  R  “你们知道罗老二自首的时候,头一个跟谁交代的吗?你们没听说,这回刘下去了,谁填那个位置?谁能进市委常委?”) O8 U2 m9 e( l! G4 ~
  这个爆料的人是沈博文朋友的朋友,关系远,今天是头一回见着楚珣和邵钧,在一群人面前抖份儿。这人其实根本不清楚邵小三的身份,因此言谈之间毫无顾忌。* R3 X7 f' V1 {, Y( u
  楚珣暗暗又瞅了一眼邵钧,下意识地捏捏邵钧的膝盖。
2 O# M  M  h* Y* _  邵钧的脸慢慢往下沉,一沉到底,黑眉徐徐抖动。
! T9 s, ]3 ^1 \& W  他啃了几下嘴唇,突然问:“我知道你说的谁。你说,我听着,罗老二为什么偏偏找他自首?”4 R" ^& M, ^5 X: C* z
  那人把手里的烟往桌上一摊,煞有介事道:“这事儿,你就得直接去问姓罗的了,谁知道?谁问的出来?反正邵这回是赚了,前几年通过打黑一系列案子往上爬了一步,这回又通过这个案子,抢了个头功,纪委和公齤安部专案组的人都没搞定,竟然让他给搞定了,帮上头人除掉一颗麻烦的眼中钉……据说,我这只是听说哈,他通过这个案子,还能再往上上一步。以这人的背景,这简直快要顶头了!”1 n! }' e2 Z% a/ q
  ……$ M9 w4 P# x- ]: l
  座上的人口舌生花,吐沫星子飞溅。邵钧的脸变色了,他已经不知道他在听什么,心头一片混乱,肩膀发抖……
* r5 q0 v4 A, M: M1 T78、第七十八章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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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伙人热闹到半夜,杂七杂八朋友起身散了,开跑车上四环路飚车去了,只剩下铁三角小团体。邵钧一把将沈大少揪回来的,不让这人跟那帮熊玩意儿出去胡闹,醉酒飚车,简直是作死。+ @$ m! z' ]( P' h8 x
  沈博文彻底喝高了,让哪个年轻服务生搀着扶着,进到后边洗手间,半天都没出来,一准儿又搞上了。1 p1 L  u8 n0 k) _5 |/ e
  邵钧坐在吧台上,一杯一杯往肚里灌冰水。* s2 A& ~2 a, |9 K; k/ i
  楚珣从身后过来,抢过他的杯子:“别喝那么多冰,肚子疼,本来零件儿就不全乎。”
. e9 K6 f  {$ D- o  P  邵钧眼眶发红,心烦意乱:“甭管我。”
& }7 J( a1 u) ]  邵钧一把拿过吧台上半杯烈酒,仰脖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仓皇流下,流了他满脖子,热辣辣的液体刺激着脖颈上跳突的血管。
3 h0 p, V6 ~' V9 G% H; \  楚珣半张着嘴哼道:“嗳……那杯我喝过的……”
9 D. H4 [3 B7 Q, q' d  邵钧想了想,说:“珣儿,我还得见见你姑姑,我有话问她。你姑这会儿睡了吗?”1 E' j3 A! _; ?; V" S) B
  楚珣:“你看看表,几点了?”3 ]; z( I5 g; Q3 e* j1 D( e
  邵钧:“她老人家明儿几点能起床?我上你姑家门口等她起床。”
$ `& f! t1 }0 n! K% I$ O  楚珣瞠目:“小钧儿,你不至于吧?又打听那个犯人?……你到底怎么了?”
! J) w# b3 e& h7 }- m  邵钧抬起水汪汪一双眼,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说:“那个犯人,救过我的命,两次。”7 h' x( Q2 u/ Z$ \0 |
  楚珣上下打量邵钧半晌,一针见血:“我没看出来那犯人救过你的命。我觉着倒好像是,那个人要了你的命。”
9 z9 w2 t% @; _' Q& ~  邵三爷在清河监狱混这些年,他身边的哥们儿,楚少沈少,其实多多少少都看出来,邵钧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邵小三儿这人原本就不是那种热情外向、跟朋友无话不谈的大嘴巴。几年不在一处混,加上岁数大了,也是小三十岁的人,邵钧现在简直话更加的少,心里不知压了多少事,眉头沉甸甸的。
' Q* ?8 v4 z# h. t) x4 I! R% J7 `  在旁人眼里,邵钧整个人眉眼间都变冷峻了,脾气愈发内向……; a$ }: _* L4 p3 y& k
  当天夜里,邵钧就没回家,也没回清河,在楚二少的写字楼公寓里睡了一晚。: j; z- h& P* x( ?6 b; p
  第二天一早,他还真拖着楚公子去楚姑姑家。大清早的,门神似的在人家门口杵着,憋着,人家一开门他就进去了。# x1 b8 _  L6 `" `
  楚珣姑姑见着邵小三儿,也是有气,心里有想法,有意见,可是这别人家孩子,又不是她自个儿亲儿子,她也不好多管闲事批评教育邵钧。* s3 C( E3 F* p  w. _1 A
  楚姑姑瞅着人说:“钧钧,你这回给你爸惹多少事儿?那天在国际饭店给你订婚,也请我去了,你知道后来闹得多尴尬?”) Z8 e4 @: ?- ]( Y& P5 `4 F# |
  邵钧低头抠手指头。; t" V  o9 c8 h: r' O4 p) F9 _% J
  他手指甲剪得很秃,实在没什么可抠的,抠不出来开始拿嘴啃,用牙咬,属耗子的。
, s  U! W- l* j* n! H  楚姑姑一家元老,她也算出身名门,在圈子里地位很高,对很多事儿看得犀利,说:“你爸爸这几年算是新冒出来的,往上奔的势头特猛,所以才有很多人想巴结,千方百计想跟你们家结亲家。结果你这孩子,真是个人物,竟然半道跑了,把人活活晾那儿了。巴结攀亲的没攀上,还没成亲就‘下堂’了,闹成个大笑话,你让陶家可不是觉着特别丢脸?人家指不定恨透你小子了。”
( m5 o1 B' I$ G! M& n8 c9 A. i  邵钧自知理亏,低声嘟囔:“下回我去给陶叔叔赔个礼呗……这事儿我爸也有责任,他这人做事自己一套,不考虑别人。”
% L( w6 n6 Y! r3 N9 s$ K2 z) g  楚姑姑冷笑:“你就最随你爸,你不也做事自个儿一套?你考虑过别人?”( p& A, q: Z7 Y: P% Q/ r1 L
  邵钧于是低下头,努着嘴,继续啃指甲。6 S7 l% t$ m7 O. r% K5 V  N
  楚姑姑就差直截了当地说,就你们姓邵的极品爷俩,一渣渣一窝!/ q. V# G# f9 G; C5 H( N
  楚珣在一旁用电水壶烧水,慢条斯理儿地一遍遍过滤茶水,品功夫茶。他姑姑这一屋子都是名贵好茶,金骏眉,大红袍,都是南方官员上京进贡拍马屁来的。9 w, j" c% f. `4 G
  楚珣插嘴,嘲讽邵钧:“幸亏我没姐姐妹妹,我要是有个妹,哼,八成也得让你丫个祸害人的玩意儿给坑了。”9 d& H2 [3 r8 R% _! V( M5 g& m
  邵钧白了这人一眼,心里说,算了吧你,三爷爷可没坑你个小珣珣,我又没玩儿你,没搞你,就算对得起咱哥们儿一场了。( W  W1 w7 h0 x+ ~  p9 ^7 ?
  楚姑姑一指楚珣:“小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怎么回事。”
" C9 B8 g+ X9 C' ^' q  楚珣嘟囔:“我都是为了小钧儿么……”6 e# V) e6 I9 i  }* J
  楚二少吐舌头,缩脖子假装小白兔,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怕。; |2 X3 K# a1 }* i+ ]
  这天,楚姑姑又断断续续给邵钧讲了一些事。
5 \% ?4 j5 T3 t: F十多年前,九十年代,国家正处于资本整合、国企改造、金融改革如火如荼的时期,各项制度法规都不健全,一些违法乱纪的官员就是钻研制度的缺口,侵吞国资,非法敛财,官商黑道互相勾结,走私诈骗。官家为黑道集团私运军火充当保护伞,黑道地下网络又替背后的势力靠山洗钱,分赃销赃。
# s0 j5 w# B0 L6 A) K' y0 p1 A  邵钧都明白了,罗老二当年从云南边境回来,是靠来往于南北两地走私军火枪齤支发家。那些年各地民间散落各种枪齤支、弹齤药,黑市一把改装54卖到几千元,一些黑道组织甚至配备了比警齤察都先进的微型冲齤锋枪。罗强敢做这一行,而且做到这么大,当年京城道上头号军火贩子,就是奔着早晚被枪毙去的。罗强做的这些断头买卖,具体涉案数额之巨,就连罗战都不知晓。罗三儿被捕遭公齤安逼供交代他哥的问题,他就没搀和过那些生意,根本不知具体内情。6 R1 ]/ B: }1 W9 H
  在道上混的人,钱赚够了,身家丰厚,慢慢地都想要洗白。因此罗强后来将生意重心渐渐转移到娱乐业和酒吧夜店生意,并且在京郊投资修建酒店和度假村,是为兄弟俩后半辈子稳定安生着想,直至最终事发入狱。6 N2 g- O& x* f% a% ^% k
  楚姑姑说,想洗白,哪那么容易,他洗白了,别人还黑着呢,后面的人能轻易放过他?
0 R5 S! b! k6 {* b/ N! C& W; ^! a  那时候上面也曾经调查过一次,查处下属官员的违法敛财行为,几乎查到正主儿。就这当口上,市委内部有个秘书,当年被逼上贼船,掌握的内情黑幕太多,想提前跑路,结果让人灭口。
. B$ M3 R- }& a% k8 I& k  邵钧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楚姑姑:“我知道,您说的那个姓秦的秘书,想跑没跑了,让刘雇凶枪毙了,这事儿是姓刘的这回伏法的一大罪状。”
" W" Q) \5 x, L  即使是对楚公子家里的人,邵钧也没有把更多的家务事儿内情抖落出来,怪丢人的。
' n- g' w) i6 _* W) G3 |  楚姑姑点头说:“钧钧,你原来都知道了,还跑来问我做什么?”4 p) j1 ?, A0 B5 w8 J3 g7 t1 j
  邵钧问:“所以,这就是罗强跟公齤安抖落出的重大案情?……他如果不抖料,他自己能有事儿吗?”* H5 t- E" P2 C- r& t8 \9 j( ]
  楚姑姑挑眉道:“罗老二怎么可能没事儿?这案子就是他干的。”
/ F& g9 }0 |& N! i  邵钧猛一抬头,表情迥异地问:“真凶不是姓刘的吗?是刘部买凶害了秦秘书,事后又把知情的凶手也灭口了,不是这么回事儿吗?”
8 n* ?, o5 ]# k: V" e3 z5 r  楚姑姑往沙发里深深地坐下去,摇摇头:“你小子糊涂了?知情的凶手要是都灭了,这回还能有谁把刘拉下马?他倒是想都灭口。”+ ^; e/ z6 @: ]1 M! h
  邵钧面色突然一变:“当时办事儿的凶手,不是,死了吗?”
2 Q: T6 {7 ^  N0 B/ u* M  楚姑姑看着他:“谁告诉的你那人死了?你都从哪打听的江湖消息?”7 ^3 \& ], @) p  |; ~+ Q" S
  楚珣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原本对这些乱七八糟事儿就没兴趣,拿胳膊肘捅邵钧:“凶手谁?谁死了?”
) r( Y+ @8 i% ~( X+ u  楚姑姑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一个人沾了黑,想洗白,哪那么容易?后面人会轻易放过他?刘利用罗二做杀人灭口的事,就等于捏住这人的把柄,让他永远洗不白,跑不了。你手下这个犯人,也不是善茬,手段也狠,暗地里复制了多份证据,翻脸反过来指证了刘,真是个亡命徒。”
# U0 ?( T& J; z  C  ……, G8 N7 q% b7 g1 ^
  邵钧脸色慢慢转白,整个人陷入震惊和混乱,两手十指抠进沙发坐垫里,浑身血管里的液体都冰冷了,凝固了……& e( x. H& {# i! p/ E
  他确实是糊涂了,这半年多来浑浑噩噩,活得像个白齤痴,脑袋像一团黏稠的浆糊。6 H  `( F9 d9 R2 @& g0 M
  他那时候脑子里无数次纠结的就只有一个念想,罗强对不起他,罗强亏欠了他,罗强这个王齤八蛋大混齤蛋,这辈子欠他的都偿还不清。
7 ~1 c+ E9 I' Z% P" n9 A, q$ i  可是他竟然就没有花工夫仔仔细细地把前后串起来,想明白,罗强究竟哪里对不起他?这么多日子以来,罗强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是想要对他说什么?
8 _+ d  u( {4 i0 s8 M2 E  邵钧眼球都红了。
$ ^) d/ c0 E, A" @1 h  罗强何止是亏欠了他五年自囚在深牢大狱,五年的大好青春他的用情他的付出他的掏心掏肺他的泥足深陷!
" ?$ I! C8 F( h# H( D; Y% a  这些事情,邵钧当然一早就问过邵国钢的。; U8 E$ s+ l5 |) x6 g' _
  邵国钢当初劝他回家,调换工作,订婚结婚,都是怎么说的?
6 j( X4 A+ B/ q3 T7 Q3 _+ T- C  邵国钢跟他说,当年做案的幕后真凶,爸替你查清楚了,凶手已经伏法了,你爸一生做人清清白白,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对不起你!钧钧,回家吧。
0 D  i: [# E6 m3 ]3 A0 w 邵国钢甚至拿出刘某人的认罪书其中一页复印件。邵钧确实看到了,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承认曾经买凶灭口秦成江的事实,秦秘书只不过是内部清洗的牺牲品。
) {4 Q$ v. U8 @9 N+ H  H( F  事情真到水落石出的时候,邵钧那种计较的心态反而淡漠了,冷静下来。+ h$ }0 @& ?* m. x5 ?' K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要拼命纠结。邵钧当初年轻气盛时,那一股子为了妈妈而故意难为爸爸、折腾爸爸的叛逆心理,这一年来让邵国钢给他磨的,犟脾气都快磨圆溜了,已经没脾气了。1 V; t6 ^" r8 W, i% D) k
  邵国钢在他受伤住院以后,一趟趟地往医院跑,跟主治大夫谈,跟医护人员吵架嚷嚷,整夜整夜坐在病房里熬红了眼,邵钧那时全看在眼里,装进心里了。邵国钢也五十多、快六十岁的人,鬓角的白发可以染,身形依然高大挺拔,但是谢顶的后脑勺染不回来。常年严肃刻板的一张脸,眼角和唇畔皱纹深陷。
3 D9 D2 ?: p+ }; B6 w& D7 v: h  邵局长官越做越大,地位愈加被上面的人倚重,看好。身居高位的人,每天需要算计、筹谋的事情可就多了。平民老百姓每天街上来来往往,块儿八毛地在菜市场里跟人讨价还价,有平民老百姓的烦恼;高官厚爵的人,也有高官厚爵的烦恼,承上压下,党同伐异,无数双眼从四面八方牢牢盯着,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有的是人眼红着那个位子。  ]7 j8 Y6 B# k; [2 n* o
  邵钧当时对案情也曾有所怀疑,小心翼翼地问:“凶手是什么人?我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C# W) Q# n4 d! X, [0 y  s8 s8 M
  邵国钢的口气轻描淡写,不愿多谈:“凶手早就死了。”; Z: [- [# {4 @) z! x4 a0 ^# V. s1 Q) d
  邵钧:“死了?”% c5 P" U& @' g; R3 Y5 o- }
  邵国钢:“凶手是刘手下的副手,姓王,叫王奇志,后来也死了。”
5 g' A( |  W8 \0 m5 H  邵钧没听说过这个叫王奇志的人,也不关心那是个什么人,他心里曾经有过两三分的怀疑,发散式联想,但是很快就甩甩头打消掉了那个念头,不愿意再多想下去。
2 L  X3 Z( Z( z' V- `. a- o! \  邵钧早在跟他爸爸打赌时,逼着邵国钢吼出那句“老子这么些年在你心里就是个杀人凶手”的时候,心里就有谱了,邵国钢其实没干那些坏事,他一直误会了他爸爸,还认死理儿,瞎较劲。. a$ ^$ f3 f# z4 @- s( x
  邵钧难得对他爸爸生出某种愧疚亏欠的心理,这些年都对邵国钢没摆过好脸色,可是他爸真正虐待苛待他了吗?父子俩怎么就弄成这样?  F$ n1 E5 L' d' f6 |' S
  亲妈已经没了,亲爸眼瞅着一天一天年纪大了,姥爷姥姥都八十了,掰指头一数,自个儿统共还剩下几个最亲的亲人?邵钧也不是人事不通的小孩子,也长大了。
5 C  _4 I# B: o. v1 o) s) A7 |) e  他心里后悔了,嘴上却又不松口,不想这么轻易就归顺邵国钢,不想走回那条为他铺好的路,变成别人掌中的猴子。0 b6 Y0 |: u+ @/ w, Y6 a
  可是,邵钧直到今天才发觉,他其实就是一只猴子,让他亲爸爸和罗强那混球合起伙来耍了一道的大猴子!他当作亲人的这两个人,合伙“判”了他一个无期。
# v- Y5 ~" M9 L, U1 R2 k  邵钧拧着黑眉,倔犟着,嘴唇紧咬……# ?4 H8 e+ H( A" q$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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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2:45:41 | 显示全部楼层
79、第七十九章父子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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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邵钧是从楚珣姑姑家掉头跑出去的,眼底发红,情绪有些失控暴躁,也顾不上对长辈的礼数,外套都扔在人家家里没穿。& b! l7 l7 w0 N) V; d. R
  楚珣在后边帮这人拎着外套,没辙,还跟姑姑解释:“小钧儿最近脑子不太好使,您甭理他,这孩子,回头我抽他。”6 \. L8 O  j: j" J6 z0 c8 R
  市局办公大楼的大会议厅,正举行表彰庆功大会,主席台前挂着红色横幅,局领导挨排坐成一溜。
: O$ {5 T( L; I" d! \  公齤安部前来列席的某领导讲了话,邵局进行工作汇报、总结性发言,全场掌声严肃热烈。表彰会之后,还办了一个自助型午餐会,犒赏全体有功的职员部下。+ ?- D% R: h2 `$ m: {/ f, a, L; {
  邵局开完会,端了一盘吃的。他这些年,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中午从来都是叫了盒饭在办公室吃,有时一边吃还一边看文件。/ y; e) u" d: v/ ^8 E' j9 D
  邵局一勺菜还没来得及吃,他助手跑过来凑头说了几句。7 b5 a5 j% G6 O# |/ N( j! G
  邵钧其实来很久了,一直站在门外,透过会议厅的窗玻璃,看着部委领导怎么讲话,表彰,盯着看他爸爸气定神闲地总结发言,受到部里嘉奖,再为破案有功的部下一个一个授奖……会场气氛胜利团结,主席台上鲜花锦簇,台上领导们每个人的脸膛被射灯打出明黄色光泽,亮得极为刺眼。: r5 H2 b! X( s0 U' n, k$ F
  邵钧让灯光晃得眼球酸涩,肿胀,睁不开眼,后来才发觉,是他自己眼角涌出一股酸热的液体……
* K0 E. P! q5 O1 v9 q6 _  邵钧面无表情踏进午餐会场,在高谈阔论的人群中间穿过。2 s, q) p- A5 l$ q* i) F+ L
  部里的大头和邵国钢同时瞧见邵钧,领导心情正佳,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这不是小邵?大小伙子,不错,真不错。”! V) [0 U2 d0 f# R9 e
  邵钧端正地站着,点头,握手。邵局长家的三公子,在人前人后还是颇拿得出手的,气宇镇定,一表人才。2 \+ z9 X* K( X" c3 j. d7 \3 h
  领导随口客套了一句:“小邵,你现在那地儿,委屈了,也屈才了。以后来部里,到我那里工作,我很看好你!”
/ z3 V- W1 e  _; X& M  y  这领导就是专门抓省部级大案的,这次打黑专案组的头目,邵钧心里清楚。
! y* F+ C1 S8 ]0 f# W  邵钧嘴角扯动,淡淡地回道:“我才疏学浅,没啥本事,您那地方,我能力不够,我做不出来。”
0 d$ P( A# d+ D$ n# j2 `4 _2 a3 c; X  邵局迈进办公室,他儿子就坐在他办公桌前,一口袋一口袋地翻阅他桌上的大要案文件。
0 V' H' i! v4 q) L# k0 |  邵国钢微微皱眉,不满道:“邵钧,规矩。”5 p1 W$ }+ F3 z( G0 Q2 v6 ^( a
  邵国钢所说的“规矩”,公齤安行业的人都懂,机要文件不是能随便乱翻乱看的,很多案子是有保密性质保密期限的。% I/ l. v% Q7 B- _! q( A1 a* j
  邵钧把文件甩到桌上,抬起头:“爸,我没规矩,我就是想知道实情,您告诉我实话。”
* E; Z. f  y4 h) M  这是邵钧逃婚逃跑之后,头一回明火昭彰地在他爸面前出现。邵国钢现在已经不需要问,就知道他儿子找他干嘛。他儿子现在基本上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不进家门,但凡露面现身,肯定就是为一个人,为了监狱里那个姓罗的死刑无期的犯人!: {: u, |6 l# G$ F
  邵钧一句废话都没有,开门见山:“爸,当初是我跟您打了个赌,我说抓到那个案子的真凶,还我妈一个公道,我就跟您回家。”
0 I  o0 S$ Y; i6 P7 r  邵国钢沉着脸点头:“嗯。”6 p8 M5 ^8 E7 ?/ k+ Q, B8 b
  邵钧眼睛发红:“我都答应您了,可是您就没跟我说实话。”
; ]: y, Y, f- w2 W  邵国钢冷静地说:“你说的事我办到了,案子结了,买凶杀人的是刘,判了无期,现在关在秦城,你都知道了。”
8 @$ k7 B/ Q+ `7 a  邵钧低吼:“凶手呢,行凶的人到底是谁?”
' |4 }0 l5 O. D9 i, ^$ @  邵国钢:“……”
3 k( Q) O) E: j* P  邵钧:“那个什么王奇志,根本就没这人,您编一个人名儿蒙我呢吗?”" G4 R  p* O) A) H* h
  邵国钢面不改色,语重心长:“邵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知道你爸爸没做过愧对良心、愧对你妈妈的事情,这些年,老子身家清白,问心无愧,你理解这些就成,够了吗?”: ~& C" x; t( c0 t2 M5 m8 s
  邵钧重重地点头,语无伦次:“是,我都明白了,我都了解了,您是正派正直的人,当初是我弄错了,我错了,是我完完全全他妈的搞错了!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天杀的王齤八蛋凶手究竟是哪个?当年那个拿枪指着我脑袋,差点儿一枪崩了我的人,是谁?!”5 h% H/ y! z# ~8 {) R
  父子二人面对面,眼对眼,黑眉对白脸,两张面孔酷似,就连撮火发怒时眉眼间的表情,气质,都像极了。
( ]' @- g% U- ~. L4 o! R/ Q$ q( g 邵钧那一张俊脸,以及骨子里公子哥儿的娇纵富贵气,是从他妈妈那儿来的;而他这一腔子暴烈脾气,遗传的他爸爸。# |9 U  P& D  U0 v! r
  邵国钢鼻梁和颧骨的线条如同钢筋般坚毅,一声不吭,掏钥匙打开文件柜,拎出一只大号牛皮纸口袋,拍在桌上。
  \4 R( ?8 R: @; v; W2 t5 K! b  “你找的东西,你自己看看。”# L+ l  C$ r: U. W- w
  “我骗你?你爸爸骗你?……我是你爸爸,我难不成害你?我为你好!”" \3 f+ N1 f4 h3 K
  邵国钢表情沉稳,深重。
0 F+ ?+ |7 z9 y1 V6 P% S0 k7 p  邵钧盯着桌上的文件,喉结抖动。
5 p' `( x; o- Y1 }" m9 V- o  邵国钢一页一页地抽出文件,摆在邵钧面前,那一页一页苍白的纸,就像是一片一片地剥他的心,让他双眼模糊失焦……) E7 P* L/ H: q7 `8 X& L
  邵国钢也心疼,他忍了这么久,刻意淡化这件事,就是不想让儿子刨根问底儿,再伤一遍。, M$ w9 c6 h8 A7 J# E& P; \
  邵国钢指着一页带照片的身份档案说:“我没骗你,这人叫王奇志,他死了,在建国门友谊商店门口,也是一枪爆头。”8 }* u% o  c$ A7 |
  邵钧面无表情地说:“是谁?”8 [0 L- I' h' b( }& g
  邵国钢抽出最后两张供状,摆在邵钧面前。
% H8 }$ o% }; x  邵钧只看了一眼,就缓缓闭上眼,什么都明白了……
, p* R! i8 }9 A, B' j0 C6 M  邵国钢以前时常批评他,钧钧,你太幼稚,你太不成熟了。
! B' G  z+ b! x: r. p2 ?  邵钧那时候还对他爸爸的教训不以为然,我行我素,他觉着他做的事就都是对的,他走的路就都是正的。直到今天才明白,他确实幼稚,确实不够成熟,他这些年活得多么无知,糊涂,头脑简单,浑浑噩噩。1 f# Z* B9 V; j  S  E
  他不断误会着身边每一个人,他不了解他爸爸,他更不了解罗强。6 a0 n7 N% p8 ?' N0 E1 e) n
  凌乱的一幕幕情形在他脑海里像过电一般游走,厂房楼顶的天台上,罗强捧着他的头,罗强抚摸他眉心的软骨,双眼发红,说“你真命大,当时怎么就,没一枪崩了你”;, `& e2 r  E- J4 Z0 \( w
  郊外野地小河滩边,两个人赤裸裸抱在一起时,罗强的重量压着他,在他耳边声音沙哑,“你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8 Z- c( l4 @# [4 }) S; Y  罗强自首前两人最后一次谈话,这个人眼睛红红的,声音沙哑,口气是抵死的缠绵,“宝贝儿,来,让老子抱个”。. |5 Y" N! [1 E
  罗强每一回用厚厚的手掌揉他的头发……& d7 `# V$ e' c: O9 A5 i4 V
  罗强每一回把嘴唇贴在他脑门上,脸上,胸口上……
6 w# A. y5 l* B7 {: p6 U$ E  两个人之间的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罗强早就知道了,早就把一切就替他筹算好了……
0 {; N3 d, L3 @2 ]# }" w4 M4 h  邵钧扭过脸看着窗外飘扬的黄叶,嘴角坚强地紧阖着,极力不暴露情绪。
! `! @2 X- ^( {$ |  邵局办公室墙上挂着部委颁发的一幅幅奖状、委任书,屋外隐隐还传来一阵阵表彰会午餐会振奋激扬的音乐,这一切都刺痛邵钧的眼,刺着他的心。这些东西是属于邵国钢邵局长大半辈子的功绩,荣耀,一个像邵国钢这样出身低微白手起家的男人,奋斗一生的理想,事业,野心。
+ P( Z+ J) P0 H' R2 f; Y# k' T% m  然而,这些东西也是邵钧心头的一口血,邵钧身体上割下来的肉,邵钧这辈子唯一付出的真心,这是罗强自己为自己构陷的后本生的绝境。7 a  v: {2 O! {" q
  邵钧心口拔凉拔凉的,身体突然后仰下去,冷冷地说:“爸,沉了十多年的悬案,您竟然把案子破了,您这回真是立大功了。”$ U! H. M0 F+ ?) r) p2 y1 F
邵国钢面孔严肃,冷眼看着人。) d# ^/ H* Y/ T+ K/ H$ C9 c4 L
  邵钧说:“爸,您又升官了,您又能更上一层楼了,上回是从副手扶正,这回起码能进市常委?没准儿直接调任公齤安部副部长。”7 \3 Y2 C8 i! _6 E
  邵国钢:“……钧钧,说这些干什么。”
: y/ o" E) b' J) L% {% E6 v5 H  邵钧冷笑:“爸,我是真心佩服您,您真牛逼。每回都能踩着人往上走,以前是我妈妈,现在是……您没做错什么,您确实是干净清白的,不清白的都他妈是别人。”8 N$ b: o& }, e% Y
  邵国钢发觉邵钧语气不对,皱眉道:“邵钧,你什么意思?”% n# J5 z" M0 x% ^. u4 R" L# k
  邵钧神情痛楚,脱口而出:“您这辈子升官发财,功成名就,歌舞升平,就是拿别人坐牢无期一辈子换来的吗?!”
+ ]$ M  A- g3 E% F/ d# j  “邵钧,你什么话?”" w3 l* [1 H) J" T! L) ?6 F
  邵国钢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变青,在办公室里极力压抑着怒火不愿意爆发。3 @/ E5 S2 J% p
  邵钧低吼:“我就是个大傻子,您都进常委了,进公齤安部了,罗强就这么差点儿捐一条命!我他妈的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T. G, F) E/ j, T0 o
  邵国钢神情极端惊异,愤怒,怒吼道:“他是谁?我是谁?!你为一个犯人,你说你爸爸!”
! l8 m6 f5 F5 v2 o  T( P  ^  邵钧也吼:“犯人怎么了?您少升一次官,换一个人三十年,就不成吗?!”
8 ~3 |% Q$ Z, t) k" \* s8 Q  邵国钢快要气晕了,罗老二算他妈什么人,一个杀人犯!0 z* ?& q: M' }8 n
  “邵钧,你犯什么浑?我是你爸,还是他是你爸?!”
  j& t5 e( y& _- c8 G# j& s6 h  邵钧吵得满脑袋都是旺盛的火苗,差点儿神经脱线,冲口而出,你不是我爸爸你拿罗强的命罗强苦逼的一生换你那一张狗屁常委的入场券,你还骗我你还瞒着我,我再不认你了!你不是我爸他才是我爸爸!
6 X( ]7 _7 R) B! k& ]  话头都到嘴边了,又发觉不对,忒么的吵架吵糊涂了,错辈份了,罗强当然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媳妇,我爱人,这辈子让我最在乎最揪心的一个人,成不成?……这人就算再对不起我,我心疼他!我不疼他谁还疼他!8 p  S( F% D; K+ Z$ k: A
  邵国钢那天当真无比震惊,恼火,又让邵钧深深地伤了心。, M. `5 B/ ?- e. K1 X
  他为啥故意向儿子隐瞒罗强是凶手的事实?当然不会是为罗强的死活,而是为他儿子。他一门心思都为这小崽子着想,为了邵钧的情绪和安危。
- U$ E8 ], e0 `/ X% o  `* B; U  罗强自首时,在自检揭发纸上写明的,要求见邵国钢邵局长,要求私下面谈。: \/ f* D& q7 {. F) S  W
  罗强面对纪检和公齤安部专案组两方面严刑逼供,硬扛了半个月,受刑都没招供。罗强头一个就坦白交代给了邵国钢,也正是如此,才让邵局长占了先,在这一系列极重大的反腐打黑案中力拔头筹,抢得头功。
) \& t  P/ o7 j  对于罗强,邵国钢那时心情相当复杂。罗老二竟然选择这样一个时机自首,而且是向他自首,简直就是帮他一个大忙,帮他破了多年未决的悬案,帮他化解了跟儿子的矛盾,并且帮他搞掉姓刘的那一块毒瘤,扫清上位的障碍。此外,罗强枪毙掉的秦秘书,当年正是邵国钢恨到死的人。只是他再痛恨一个人,也不至于犯法、让自己双手沾血,没想到竟是罗强,替他除掉男人的一块心病……
) {' z) v6 I/ y# o, H  因此,对罗强这么一个人,邵局长也恨不起来。- m* Z/ t1 P, k  Y4 c/ @/ t5 c
  更何况,谭龙炸监闹事伤害邵钧,是罗强见义勇为,救了钧钧一条小命。
/ J, b1 _$ n9 I$ }4 o: l* f  罗强当时跟邵国钢说过几句话,邵局长,你为老子这件事背了十几年黑锅,让你儿子误会你,闹得鸡犬不宁,老子今天做你个人情,还你清白。我罗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让个不相干的人替老子背人命债!
2 U. h0 b* l* g% m  罗强还说,邵局长,你尽可以告诉小邵警官,人是老子杀的,赖不着无辜的人,他倘若心里有火,有气,要杀要剐的,想算这笔账,尽管来找我。
$ H9 c1 U. G4 w  i& l  正是罗强最后这句话,让邵局那时候犹豫了,没有对儿子说。3 V# z& b- m8 j6 i9 f. R
  邵国钢有自己私心的考量。他满打满算的以为,罗老二这回总之死定了,即便刘部不判死刑,罗强也必然是死。罗强一死,他再跟儿子慢慢讲这里边的事,他儿子再怎么抽风跳脚,反正那家伙已经枪毙了。
3 Z& F% K8 c9 _* M5 @  邵国钢是没料到,后来历经几次激烈的庭审,罗强最终没被判死,又活过来了。
& X/ I) L; B8 V, D5 u1 V! K- S1 ]  这个人不死,就永远是梗在父子二人之间的大麻烦。3 |1 P$ d  x/ v1 Q4 L0 ^
  邵国钢想到了谭龙,想到邵钧的伤,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告诉邵钧实情;罗强越希望他说,他就越不说。他这样做,一方面是提防着罗强,归根结底也是怕邵钧脾气冲动,到狱中找罗老二争执,报复,纠缠不休。罗老二那号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哪天撒呓挣了,抄起家伙顶着邵钧的头,怎么办?案子总之已经破了,父子之间死结解开了,一家人和好如初,这还不够?还管罗强在狱中的死活?! K' x6 [  A8 P+ Q' e
  邵国钢对邵钧讲故事的时候,巧妙地扭曲了其中一处事实,让故事走了样。
$ h; l9 q+ P, L) h  秦秘书被杀,刘部的副手王奇志也确实遭到灭口,被隐瞒的真相是,两桩案子出自同一人之手,用的同一把枪。
/ I* V$ G* K) F5 {7 Q3 ~7 y  罗强也曾经用这把枪,抵着邵钧的头颅,最终一念之间,做出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善、最英明的一个决断,放下屠刀,放走了这小孩,这个后来重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傻乎乎的馒头。5 a  |1 }9 E8 _.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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