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 作者：泡泡雪儿 【第一部 完结】

南风劲吹

三十 手雷

周海锋进去的时候，为防迷路在道口放了烟头做记号。他在这里坐下，眯了一会儿。也许是有点失温，睡沉了。

    “……”见周海锋没事，单军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松了下来。这一放松，身上绷着的劲一下子卸了。他喘着气，也靠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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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6 k. z3 F+ O" W: U) N    周海锋见到单军披给他的外衣，要拿下来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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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着。”单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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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有病，没事往里头瞎跑什么？里头有宝啊？出了事你还有嘴喘气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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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一松了气，火气就回来了。他是真不明白周海锋干吗往里头乱跑，今天这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儿，单军没往下想。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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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0 y/ e( \$ y: c2 W6 N0 F    “小点儿声，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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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嫌单军吵似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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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疼？……耳朵呢，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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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8 B) A) j2 Z    单军怕周海锋有二氧化碳中毒症状，手伸过去用力按了下周海锋的人中，周海锋没防备他突然来这么一下，给弄得忍不住赶紧搡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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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8 ?: Q! t$ z1 l* m    “行了行了，我谢你了，别我没在里头憋死，让你给整昏了。”

7 W+ d7 _7 F8 ^: C    “操……走吧！”

8 {* _3 f- ~5 h    单军套上t恤，要拉周海锋起来出去，周海锋却没动。

    “干吗，还没待够？”

) B+ y. }' v6 H8 `+ I1 f+ J" S    “看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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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忽然说。

    单军转过身。他刚才忙着弄周海锋，没注意去看周围。他狐疑地打亮了手电。

$ ~2 r" B! V2 z- I2 }    手电光照亮了背后黑漆的空间。单军忽然定住了……

+ ~6 o+ V+ ?6 C; ]$ h    自从单军长大，他就知道那个小时候拼命想找的弹药库，根本就不存在。

    那不过是个骗小孩儿的传说，和这个防空洞里各种奇形怪状的传说一样，不过是满足英雄好奇心的童话。

3 f* T- B+ ]0 l8 F9 m    可是现在，他对着这个背后的空间，这个庞大的地下仓库，就在他的眼前。这个堆垒着密密麻麻武器弹药箱的洞穴，手电的光照着那些年代久远的箱皮上的字，那些建国前的年月日期和战役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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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沉默，壮观，如同伤疤累累的千军万马，在这地下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尊严，这一幕森严而雄壮的景象，完全地冲击了单军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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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单军儿时起就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他也早以为它根本就不存在。12岁那年，他进来，就是为了找它。可他却没找到，当年他只找到了两个手雷，就一直记到现在。

    单军呆呆地望着，无语，失声……

    他猛地回头，去看周海锋……

南风劲吹

三十一 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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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L, Y" w; V0 ]) _那些弹药箱，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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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9 \! J" q5 J% N6 U6 Q    所谓的弹药库的真相，只是个存放外壳的地方，就像被遗留在军事博物馆里的陈年档案。它们的价值只有历史，被存放在这个深深的地下。虽然它真的存在，但却不是这一群男孩从小就在寻找的英雄和光荣的梦想里，那个光辉的宝藏。只是战争的废墟和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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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已经长大，儿时的梦想已经褪色，变化。也终于知道，有的执着，只属于童年。那只是童年执着的幻象。

    单军靠在墙上，苦笑。

    这儿离他12岁进去的那条路，只隔着半截岔道。当年，他只要往左几步，就可以发现它，他却选择了向右。现在过了六年，却被周海锋找到，带他来这个6年前就该有的遇见。单军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跟他开的玩笑。

  }& j; }3 a) q, s7 N8 `7 e    “……你怎么找到的？”

    看够了，两人坐在地上，在黑暗的坑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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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队安防作训，学过。95人防图，在这个位置增加了未具名标记。这种暗标，一般代表有库藏。我也是猜的。”

    警卫连有紧急情况下人防设施内的作训，这里面的结构，周海锋学过。距离那个年代远了，一些过去所谓的机密也逐渐解禁，这个过去在地图上不公开标注的地方，增加了标示。去除了历史和政治的因素，这些东西也不再遮掩。它们不会在这个地方太久了，很快会被处理。

6 s0 p+ P' k$ b0 X" A) n; T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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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1 c0 E) K7 M! b( Q7 S1 A    单军上中学后，童年那些心思就淡了，早就不研究了。

% E# z. l5 t: m) P2 ?8 s8 x    现在，他靠在墙上，面对着儿时心里的圣地。当它曾经是他全部的执着的时候，他遇不到它。现在，他遇到了，却已经长大。他面对这些弹药箱，像面对着童年的自己。

; W3 S" F) I! T& ?( x- I    在今天，他终于真正地告别了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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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9 K% L& m4 Z$ _& n    两个人伸着长腿坐着，在这种气氛里，谁都没说话。

6 n% x: V  t; ]- L8 P2 z    “刚才，我当你挂了。”

    单军说。他用手电照到周海锋的那一刻，以为他和那对男女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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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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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对。应该再关你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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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z: q& V* k' l' z- R    周海锋没接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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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4 }3 J" f8 k    “谢了。”

7 [- o; s  ^; ^  `    单军忽然说。

    “谢什么。”

    单军没回答。周海锋也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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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么靠墙坐着，对着这个空广的弹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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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V! X. j& ?6 |2 d5 e+ Y" b    “我问个问题。”

    “嗯。”

    “你空着手，在这里头怎么找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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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周海锋进来的时候，没手电，没火机，在这黑漆漆的洞里，他用什么照明，单军想知道。

    周海锋停了一会儿，从胸口的军装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拴着什么，周海锋拧亮了。一道微白的光线投射出光线，照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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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U$ F  y8 I' c7 \+ X) T    单军认出了它。在快艇上，他把它送给周海锋。

) V5 [4 C. I' [# U" S4 b# f) f    一个微型手电筒……

# Q8 G3 Z; G$ \0 w    “周海锋。”走的时候，单军静静望着对面的墙。

    “选拔单下来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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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说……

    军区机关的选拔，在一周后开始。

7 x& |8 r6 a5 c0 l    周海锋以机关直属队单兵测试总分第一的成绩出线，进入复选。那一批机关队选拔参赛的所有人里，他是唯一一个所有科目都超野战军标的线的战士。

# E" {0 z) _7 T4 T6 T) a' G/ ~    周海锋被上头点名，直接要到位于郊外的高级步校训练基地封闭集训，训练后再参加二次选拔。军区机关领导相当看重这次的招兵，这几年来机关兵在历次军事比武和选拔里很少能有什么像样的表现，不削光头就不错了，这回周海锋的成绩这么拔尖，上头也很高兴，要是机关兵里能出个特战队员，那领导脸上也有光。所以安排了紧急集训，复选就要和野战部队的尖子兵一同较量了，通过了二次选拔，才有资格入选到大山里的特种基地训练，最终不被淘汰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特种兵。

    周海锋走的那天，老政委亲自把他送出门。

# p# f' R* G) q$ u( a0 E    “好小子，露脸，去了给我争口气！”

    老政委对周海峰的表现非常满意，亲自送他出发。老爷子是战争年代的革命将军，对于军事素质出色的兵，这些一生戎马的老军人非常欣赏，周海峰虽然来到单家时间不长，但老政委从这次的选拔成绩，对他是刮目相看。

    “尽管去！选不上也不怕，回来，我亲手送你去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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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政委用力拍了拍周海峰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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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U2 C( n+ r' D- f% C    单军一大早就去了学校，之前也没和周海锋告过别，仿佛没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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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峰拿上行装，看了一眼他待了个把月的这座首长楼，转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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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L8 ?& n' _8 R    车呼啸着，远远离开了军区大院。

( O% m/ v4 b* v/ n    半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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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崎岖的山路上，一长串蒙着厚帆布的闷罐子卡车载着各地的参赛兵，送到选拔地。

    某野战区西南营地训练营。训练营位于深山中部，所有的营房、设施、训练场地都披着防护网和伪装网。

    所有初次选拔过线的人都经过了各地的集训后送来这里进行二次选拔，集合了军区各部分的精锐，来的有300多人。负重武装越野行军、单兵动作战术技能、小组为单位的协同作战以及各种环境下射击和野外生存等等都是选拔科目，淘汰将是每天都有，也或者淘汰没有理由，只因为教官说一句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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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赛兵们从车上鱼贯而下，迅速自发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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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7 E( `% U+ a. Y8 D( [    “班副！嘿！你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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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刚下车，就被人群里的一个兵挤过来狠狠抱了一下。

    “是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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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一回头，见到张熟悉的面孔，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人叫唐凯，是周海锋的同期兵，在新兵连的时候和周海锋在同一个班，周海锋在新兵连表现优秀，当了副班长，所以唐凯叫他班副。后来周海锋分去了临汾旅，他分到了高炮连，就分开了，这次特战选拔两人又遇上，也算是老战友见面，都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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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副，你怎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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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吵什么？菜市场啊？！都给我闭嘴！滚过来点名！！”

    教官的吼声，300多人都闭了嘴，一片紧张的齐刷刷的自动调整队型声。二次选拔将刷掉绝大部分人，就算过五关斩六将出线后，还要到特种基地本部的训练营，那才是真正的魔鬼训练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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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所在的队30个人，教官在粗暴地点名。

    “周海锋！”

8 ?+ w4 H4 y; X& W7 i    “到！”

$ K, u/ y' X* o2 l. n- @    “王永明！”

    “到！”

    “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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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K& ~, j6 `- k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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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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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

" S6 \' N2 h0 F; `    一个响亮、熟悉的声音大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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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听到那声音，一呆，猛地回过了头……

    一身军装、戴着军帽的单军，笔挺地站在队列中，像柄笔直的钢枪。他迎着周海锋惊愕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单军看着周海锋吃惊的表情，盯着他，眼睛里带着傲气，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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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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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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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房安置行装的时候，兵员之间终于能说话。周海锋堵住了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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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n; N0 s: r: q5 e) s    “你能来，我不能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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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K9 L' o1 U+ y0 ~    单军老练地整着行装，挑着眉瞥了眼周海锋震惊的表情。

" `6 Q, b3 h( Z/ {8 {0 V    “别跟见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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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v6 w/ K4 \7 u4 ?    单军来的时候，就等着看周海锋会是什么反应，周海锋比他想的还吃惊。

: E3 R6 z/ I, ]% C/ |! {% W    “……你搞什么名堂？”

. }1 J! j0 j; W, q1 c1 g+ Z    周海锋是真的震惊了，还有些恼火。他再也没想到，单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和他一样参加选拔！

2 U1 B: H8 U9 n; r* v+ ~    “你不是问我，我走出那个大院，拿什么戳着吗？所以我来了。我也想看看，出了你说的那个门，我是站着，还是趴着。”

* a* U  s( s5 }    单军淡淡地说。

    “不过我先声明啊，除了这身衣服，这个兵的身份是我弄来的，其他的，你是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一关都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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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在那天走出那个防空洞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

    周海锋前脚刚走，单军后脚就向老政委提出，他也要去选拔。不是真为了去当特种兵，只是为了去经历一次机会难得的磨练，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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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m+ @3 H& r3 q    “你去可以，但是你既然去了，就不要给我丢人现眼！”

  ]5 f; l! z% s    老政委严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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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P9 y) o! {, i3 {! _4 p    “是！保证完成任务！”

4 O& Q' a( M% n3 y0 ]6 T9 R    单军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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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D0 L2 @" y' O. m7 x$ ]    特种兵选拔，全军区的尖子抢夺几个有限的名额，单军就是去了也不可能入选，老政委很清楚。单军以后要走军队这条道，老政委就怕把他养成了温室花朵，有这个机会让他别狂妄自大，去磨练磨练也好，更难得的是单军自己有这个斗志，老政委就真让他去了。但条件是，他只提供一个兵的报名名额，他必须和所有人一样公平测试，能出线，就去集训，去见识见识，出不了线，就原样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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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向学校请了假，反正他早定了保送，学校那边不管他。机关选拔已经结束，单军参加了军区下属坦克基地的初选，单兵技战术测试成绩过线，就在基地原地集训，这天，和周海锋同天到达了选拔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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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8 X  j' U$ ]. j    “握个手吧，战友！”

    单军腾出一只手，伸向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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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胡闹了，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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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没想到他那天那些话，会把单军激来。他又头疼了。单军这就是头脑发热，心血来潮，或者是跟他置气，可这儿是什么地方，受过系统训练的人都未必受得了，是单军这种公子哥能受得住的地方吗？？这不是军区大院，不是那些小打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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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k0 {" T: T6 s3 r" v$ X- B    “我的样子像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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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严肃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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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海锋，这是谁，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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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挤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单军，问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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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年纪和俩人差不多，个头比他俩稍微矮点儿，长得挺俊气，眼睛天生带着笑，模样讨人喜欢。他一来，两人都闭嘴了。

0 F! u* K* Y* K! R9 K    “兄弟，哪个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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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坐到单军身边，捅了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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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收拾着东西，看了他一眼。

, b: C" e; T* a) p$ w( K' `9 g    “坦克营的。”

    “你也装甲兵？自己人！我叫唐凯，高炮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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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自来熟地伸手，单军看了看他笑着的脸，也伸手，和他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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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G5 D; U9 I6 v2 Q0 M2 u1 o$ |& j+ l    “单军。”

    “都在里头磨蹭什么？！列队！集合！”

9 p  r: v; Q7 I3 F6 B: ?    教官的哨子在外头尖厉急促地响。安置行装就这几分钟，有人都没来及弄完就冲了出去，所有人紧急到场中列队。

    “全体都有！负重30公斤，武装五公里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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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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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时间喘息休整，选拔已经开始，刚来就是一记杀威棒，虽说武装五公里越野是常规科目，十公里二十公里对这些尖子兵都不算什么，可等他们把背囊和枪拿到手，背囊带子是断的，枪是没枪带的！

% ?& m& q/ B# J0 e# n    “报告！背囊有损坏！枪带也……”

( R6 F5 J- Z$ X. L0 l    “损坏？战场上背包带子断了你就不打仗了吗？？枪不背就拿不动了吗？”

- V1 v$ `3 Y1 D& @- y5 ~    教官的嗓门震得所有人嗡嗡作响，没人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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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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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上，300多个兵跑着，不时有人的背囊从背上滚下来，只得一次次狼狈地去捡，所有人只能一手托着摇摇欲坠的背囊，另一只手拿着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连擦汗的手都腾不出来，大毒日头底下，眼睛都给汗糊迷了，睁都睁不开。

    “……这教官……也太缺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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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R( w9 F# |/ W1 b$ H% x1 _    唐凯边呼哧呼哧跑着，边艰难地用手托一下就快滑下来的背囊，对周海锋抱怨。

    “妈的……他怎么不把咱们的鞋带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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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4 H4 m$ t% ?' F& h2 D/ w/ T    “跑你的，哪儿那么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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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8 n. K% Y( X/ @    周海锋跑着，不时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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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说班副……你老回头看什么呀？……你够快了……你前头没几个，我数着呢！……”

8 G3 z# K2 V6 p# J' `4 {    “你先跑。”

! _$ I0 M4 D+ ?! a2 }" h0 t    “哎你？……”

    唐凯愕然看着周海锋放慢了速度，很快被后面的人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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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头上有人跑了上来。周海锋看见他，一直到那人跑到了他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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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粗重地喘着气，汗水满头满脸，脚步却不停。他的背囊倒是牢牢地贴在背上，一点儿没打滑。在背囊带子的断口处，用半截老藤枝捆接上了，那是单军在路边林子里扯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地背着个累赘到最后，在战场上，所有拖累战斗力的因素都要改造，打仗是要吃苦，更要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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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抬头看见周海锋，旁边又有人超过了周海锋。

    “跑你的！……你不要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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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粗暴地呼哧。

    “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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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5 h" S$ ?! V    周海锋见单军那样，单军的状态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单军不是被甩在了最后，就是在半路上挺不下来了。

    “死不了！……”

    单军憋着一股劲，脚上加快，超过了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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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B8 T. `8 w0 Z: Q    周海锋扭头看着单军的背影，顿了顿，追了上去……

    山下，最前头几个人冲过了终点。随后，周海锋冲过了终点线，卸下背囊，回头看。

    “看什么？想再跑一遍啊？过去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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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l: B$ R4 L    教官吼着驱赶他。

    周海锋走去了休息区，望着山路。又来了两拨人。第三拨，一批三五个人跑过来了。

    “没吃饭啊？！快点儿！”教官吼。

    单军忽然加速，从几个人里头猛冲出来，过了终点线。教官看了看表。

* q5 ^( B* R  u4 b! r' W- M    “后头的，中午不用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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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C1 N- M: h$ @. O    单军一把扔了背囊，倒在地上，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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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过来了，单军睁开眼睛。

    “干什么，以为我跑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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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9 a6 V& V7 N    单军见周海锋那眼神，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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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 J' k" r' z+ \. E    “……操……托你的福，那阵子天天早上跟你绕圈，当我白跑的。”

. @0 p: w8 Q% _$ P6 {  j    单军起伏着胸口。在部队这阵子集训，天天早晚两次五公里越野，也不是白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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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在单军身边蹲下了，俯视他。

/ k' U$ Z& c1 \# D  h6 T( U. Z    “这只是五公里。后头还有十公里，二十公里，三十公里。”

    周海锋说。

2 u9 C2 d' r. D- ?6 m$ O6 p9 g* M    “你如果受不了，现在说实话，不要硬挺。你不是军人，没有训练过，做不了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笑话你。完成今天的科目，你就回去吧，别让首长阿姨担心。”

    单军没说话，然后翻身坐起来，和周海锋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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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在部队学的也不咋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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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忽然说。

) O2 A- ^# ]: p$ X. q    “仗打完之前半路回去的叫什么，叫逃兵！上了战场，要么赢了自己两条腿走下来，要么被人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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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爬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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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 r+ K' L, f/ u) ~; L0 M    周海锋蹲在原地，转头看了看他……

1 K1 b: F% O3 S1 q& f    跑在最后的20人直接被淘汰，刚安置的行装，当场重新收拾起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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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对着剩下的人发话：整体成绩太差，全体取消午饭，原地100个俯卧撑，100个举枪蹲跳，然后800米特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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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对照单兵考核标准，我们的成绩并不差！为什么取消午饭权利！”

8 h; U; H* D0 V6 }/ F    选拔的兵们都是凌晨就出发颠沛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到这大山里，出于保密需要，不让基地位置路线被掌握，所有卡车都被帆布全蒙起来，连个光亮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刚来还没歇口气，就是负重五公里越野，现在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连口水都没喝，听到这决定，一直憋着的不满情绪都炸了。

    “想听为什么？可以啊！现在就滚回你们的老部队听！那儿有你们的老妈子，去问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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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h' m- ^6 L    有兵还在理论，队列中，单军一声不吭，摘了帽子，脱了作训外套，俯身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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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周海锋已经做了十几个了。

' F! l+ C; S0 ]# J2 ?4 {8 `3 O$ B    其他人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也一个接一个地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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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面无表情地做着，没有半句废话。这种地方，最蠢的事就是磨嘴皮子。

    游戏规则一，只有支配者才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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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晚上一群人终于回到营房，已经被操弄得筋疲力尽，叫骂连天。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淘汰了三十多个，有人在特障场上只因为头抬得高了点，碰到了铁丝网触发了警报器就被刷下去，教官吼着说，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因为已经被一枪爆头了！而要想不碰到那些铁丝，每个人都只能把脸闷在泥水里头爬过去，人人都吞了泥浆水，有人刚爬过去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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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也吐了，现在他瘫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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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想到那味儿还犯恶心。”唐凯直皱眉头。“哎你俩就不恶心啊？”

6 j+ t8 C* w9 D7 c    三人的铺位靠着，唐凯在周海锋的上铺，单军在他们对面的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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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2 x: T+ J" G    “泥浆助消化。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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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说，唐凯被他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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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 I+ f% K& V: S# }5 g" ?    为预防夜里的紧急集合，三个人都睁着眼睛挺着不睡。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困，唐凯的嘴一直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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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I' x, [+ p  \1 N    “海锋，听说你被要到军区大院儿去了，哥几个还羡慕得不行，你这机关兵当的好好的，跑这来受什么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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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_2 @4 v' c" K2 ?  A    能从野战军到机关，那是舒服得上天了，一般没点儿关系门路都进不了机关当兵，唐凯就不明白了周海锋咋还往这苦海里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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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也来了吗。”

; f# G) M$ s% \    “我来那是给逼的！我们连长说，你小子没别的本事，长跑行，快赶上军中王军霞了，听说特战选拔整天就是跑跑跑，他非要我来给连队挣挣脸，就一脚把我给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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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性格好，活泼，话也多。

% t1 W# t+ }; x. k/ |  _    “哎我还听说，你在军区首长家当警卫员啊！傻了吧，那多好啊！安稳待两年，上军校妥妥的！是你自己不想干了？”

    周海锋没回答，余光中，单军转过头来，在黑暗里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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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9 a6 {6 Z9 w5 T) C* ~    “我不适合干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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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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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5 X9 M6 d8 ]& O/ G$ V    “也是，你新兵连的时候就活力二八冲冲冲，哪儿训练哪儿有你，让你干后勤你肯定不乐意。别人要这么干我不信，你，还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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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忽然翻出身，瞅着下铺的周海锋，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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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7 n( z; l    “我说，你是不是给首长的千金看上了啊？要不怎么没挑别人，单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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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淡！”

' \% a/ n. a$ k7 a    周海锋说。

: I! Y  H7 G$ h- i    “我扯蛋干吗，总共就两个。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不对啊，难不成我说中了？”

    唐凯越说越起劲。

$ s7 _8 d8 |, A7 j! r    “首长千金当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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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5 ]2 {! D; x! O    周海锋不耐地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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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y/ z0 {3 G/ D# L    “不是千金，那，首长公子啊？”

    唐凯挺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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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0 U5 K! P- I( u( N    “不说话你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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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v, w( F* v6 R! v' n: l    周海锋一脚蹬上了唐凯的床板。

南风劲吹

三十三 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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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千金，那首长公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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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挺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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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c2 ?6 Q1 d    “不说话你能死啊？”

* M- z* G/ m% O1 ?( F  L    周海锋一脚蹬上了唐凯的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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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 j9 g9 x' R3 c    “他犯错误了，去首长家改正错误的。”

    单军在旁边，冷不丁凉凉地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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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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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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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女兵谈恋爱，在树林被逮现行了。”

    单军随口胡扯，跟没看见周海锋那眼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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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U4 Y, e+ v7 Y    “这么劲爆？！”唐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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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H& y$ ?6 |/ i( Q, ^$ ?    “在树林被逮的肯定不是我。首长家有个上幼儿园的，我是去看孩子。”

    周海锋淡淡地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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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看孩子？”唐凯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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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0 X# e; L9 s" r) f    “……！”单军猛一扭头，这回是周海锋看不见他了，连正脸都没给。

/ G5 Q$ N$ |. `+ D* }    “也不知道是谁关黑屋子里头流马尿，当人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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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t$ v9 T3 n1 K2 X    单军说。三个人都用的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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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没裤子穿强。”

( W. j( R" v. `4 T% Q5 M2 L    “没裤子咋了，谁爱看谁看！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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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G. ^0 b! K; [& T( z& Q    “现在嘴硬了，那时谁猫墙根儿呢”

4 H/ p+ g$ [7 P9 f+ m  o: \    “操……你……”

    “行了行了！”一头雾水的唐凯听不下去了，打断：“你俩说的哪儿跟哪儿啊，跟谈对象拌嘴似的，整点儿能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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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F1 f+ X7 M+ r3 V2 K4 L0 X1 _    “紧急集合！！”外头尖利的哨声跟鬼叫似的突然响起，教官的粗门大嗓，所有睡着的没睡着的，都从床上惊跳了起来……

' e5 r. _9 r6 F    比起第二天的考核，第一天那就是舒服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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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这训练营里头有一句话，“最舒服的永远是昨天。”第二天徒手匍匐石子路，跑过五公里之后，人还没喘上气儿，就都被赶到铺满尖利石子儿的路上，只允许用手掌和膝盖按在石头子儿上爬行，爬上个几百米。这夏天就穿一层的作训服，那些石子全都尖头朝上，锋利无比，手一按下去就是个洞。很多人没爬两步，满手就已经是鲜血淋漓，前头人爬过，后头人都能看到那些石子上都血糊淋漓的。有的兵忍耐力差的，实在疼得受不了，换成胳膊肘匍匐姿势，被教官一脚就蹬过去：“动作违规，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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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G* o3 \6 x0 ]8 u4 j& O    单军忍着往前爬，边爬边抬头，周海锋爬在前头，单军看着周海锋那速度，像那身体就不是肉做的，那手和膝盖下去是毫不犹豫，单军想这人对自己够狠，不狠就不能赢，他抬头飚着领先在前头的周海锋，咬着牙加速，尖锐的刺痛穿透皮肉，单军让自己麻痹，越爬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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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U3 u6 k+ g' U7 r0 Y2 A    等到了终点，单军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低头看着两只惨不忍睹的手，一抬头，碰上周海锋眼光。周海锋看了看他，抽出一把军匕，扔过来。

    单军忍痛伸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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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

    “割块背心，包上。”

! O/ ^3 B) g4 y( J1 f# e    周海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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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刚落，教官就过来赶人了。每个人还来不及收拾那血肉模糊的手和膝盖，就立刻被赶上河沟，徒手攀绳索过河。搁在平时攀绳过河对这些训练尖子不算什么，手脚往绳子上一搭一缠，一使劲就过去了，可现在每个人的手都跟被刀乱剁过一样，连稍微握一点拳头都疼得钻心，别提攀绳，连绳子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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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一个，没两下就摔进了河里，又上去一个，又摔。

    “你们这就是尖兵？我看该叫尖蛋！荷包蛋！到这来的没见过这么怂的兵！再摔就统统都给我滚蛋！”

    教官火了，开始大骂，骂什么的都有，还骂老部队。人人都憋着火，摔下来的人又回头重爬，有人边爬边扭曲地发出痛吼声。绳子已经被染成红的了，血把它弄得又湿又黏，又一个兵上了绳索，他两脚一勾紧紧勾住了绳子，身体一个倒挂上翻，两手一勾用手腕扣住绳子，姿势迅捷利落，迅速地向河中心移动，速度很快，没几下就到了后半段。

/ {4 W6 u& Z" F& P) j  D8 |1 p    每个人都看着他，单军也看着，教官盯着他，忽然弯腰拿起高压水枪拧开，一股迅猛的水柱狠狠冲了过去。

7 I5 K2 f$ w' T, H6 A. b    周海锋被突然冲来的高压水柱冲得摇摇晃晃，仍然在绳子上挺着，教官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水柱冲得更猛，终于把他冲了下来。可人掉下来了，却没摔进河里，周海锋两脚紧紧扣住绳子，人倒挂在下头，在空中晃动。他头下脚上，用力抹了一把脸，手上的血混着水在脸上抹出血红的痕迹，显得狰狞可怖。教官一言不发，其他兵也都看着他，周海锋晃荡了几下，积蓄了下力量，绷紧全身的肌肉，忽然猛地拔身而起，硬是用腰背的力量把上身拗了上去，手一把重新勾住了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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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5 Z. y! b. H; n; O: I; b    教官关了水枪，丢到地上，走开了。一片欢呼声，一帮兵都为出了这口恶气而解气地叫喊，释放着胸中的愤怒。周海锋到了河对岸，疲惫地从绳子上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树下喘气，头发脸上身上都往下滴水，他也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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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远远地盯着他，单军也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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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到了河中央，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腾出一只手往前抓，早就被这么多人的血浸透的绳子滑不溜手，单军一抓就滑了下来，失去了平衡，人重重摔进了河沟里。

    掉下去的就得从头再来，第二回还过不去的就打包袱回家，这教官已经留了情面，要是掉一回直接淘汰，那这头剩下的没几个。单军浑身湿透又重新爬上了绳子，坚持到了离对岸还有最后两米的时候，他实在已经筋疲力尽，被水灌过的衣服裹在身上像有千斤重！脚再搭时没搭上，身体一下坠了下去，单军死死抓住了绳索，才没整个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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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行！不行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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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H: @" |- C' x    教官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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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已经摔了两回失去了选拔资格的兵们在那边的河岸上沮丧地坐着，已经坐了一大片。这个地方教官就是老子，任何客观的理由都不能成为借口。

    绳子勾着单军的手，单军挂在绳子上粗重地喘气，试着重搭几次脚都失败了。他艰难地晃荡着，眼看就要掉，周海锋忽然猛地站起来。

    “松手啊！”

    周海锋突然地吼，教官和其他兵都被他吓了一跳。

    “你不是逞能吗？不是整天牛逼大话吗？就这熊样给谁看！下去！滚回你老家去！”

! w( P! x- i7 }2 a/ I4 V/ x    单军听到了，单军一股血直冲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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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哎，过分了啊。”唐凯拉了拉周海锋，唐凯也懵了，他从没见过周海锋对谁说过这种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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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人别小看，你就这点儿看头？我当你能撑三天，你三天都撑不到！你不算逃兵，阵亡都不算，顶多算是炮灰，我还告诉你，别以为来了就不是孬种，我还是那句话，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只配在那个门里头待着！”

5 U; M2 |& M9 J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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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嘶声大吼，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卷起身体脚重重勾上了绳子，扭曲着面孔紧紧几把手脚连换，那些重量和疼痛都被膨-胀在胸口的愤怒挤得没了知觉，自己都不知道那两米他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他要过去，他要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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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拼到了岸边，摔在了地下，手心的血肉一片糊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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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低头看了一眼，周海锋也不说话了，当什么都没说过似的，走回原位，坐下。

. \0 M8 @' g' }5 x3 R7 J( S7 }' H    “有一套。比我还能整。”教官转头，和另一个教官低声，两人背着身子笑。

    等教官终于大发慈悲把这群煎蛋操弄够的时候，天都黑了。滚泥浆、六人一组扛圆木、钉板跨索、高桥悬吊，等那声“休整”终于下来，一群兵烂泥似地瘫在了原地。晚饭开了，两人为一组，颈脖子扛着一根圆木吃饭，还得在规定时间内吃完，有兵扛不住圆木从肩膀滚下了地，当场被教官蹬出饭桌，别说这顿，连明天的早饭都没了。

8 J+ S  B% f' s- ^9 K- W    饭后休整时间，三三两两在营地挺尸，暮色底下，唐凯坐到了单军身边。

    “行啊兄弟。”唐凯语气挺佩服。“够能挺的啊！看你不像是吃过苦的，还当你撑不了多久，想不到够耐操的！”

    “看能看出来”单军一皱眉，拔出手里扎进的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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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你说你坦克兵，我一开始还真不信。坦克营的我见过，那荒郊野地，个个灰头土脸老实巴交的，你，”唐凯转过头，眼光在单军脸上转了转。“不像。”

    “不过现在我信了。你要是公子哥儿，现在还不哭爹叫娘地恨不得缩回娘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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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暮色里走了过来，是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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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找你。”周海锋踢了踢唐凯的脚。唐凯嘴甜人活络，和教官混得挺熟。唐凯起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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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低头看了单军一眼。单军低头弄着刺，没抬头，营地里头的灯光昏暗，单军那两只手跟筛子似的，没个形状了。

    “不包上，等化脓呢？”周海锋在旁边坐下，看单军弄了一会儿，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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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方管杀不管埋，每人只发了点消毒水，至于伤口怎么包拿什么包，自个儿捯饬。

    “没玩意儿包。”单军眼都不抬。别人拿背心裹，他军装里头就没穿背心的习惯，光着膀子一件作训迷彩完事。现在单军的迷彩服扣子解了，就这么敞着，露着里面赤着的精壮身体。他就没东西可包。

    周海锋看了一眼，低头解开了军装，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他豁啦撕下几条，不等单军反应，把他的手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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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好了一只，周海锋又拉过单军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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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在远处和教官说话，回头看了这边一眼。屋檐底下的墙根下，单军伸腿坐着，一只手垫在周海锋的膝盖上，周海锋低着头，在给他处理，包扎。远处看着两个人，动作自然，默契，像是早就做熟了很多次。

    “不过来揍我了？”周海锋边弄，边问。单军之前在绳子上那眼光，跟要过来拼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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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P% R$ B# Y    “揍什么揍，就你这激将法，都是死老头玩儿剩下的。”单军提他爷爷叫老爷子，说死老头，就是指他爸单司令。他这个爹，什么狠的没对他玩儿过，单军能不知道周海锋的用意。

3 x! z! t4 X. Q' `' z9 V/ e% V8 t    “看来你舍不得我走啊？”单军斜了周海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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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处理完了，把他的手撂开，靠在了墙上，没理他说什么。

    “我以为，你早该闹着卷铺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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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什么。”单军冷笑，看了看包裹得好好的手掌。贴着伤口的背心还残留着周海锋温热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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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我就是个绣花枕头。我训这些的时候，你还不知窝哪个被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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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单军不敢说，军事素质，就他那个爹，什么时候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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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F6 X' V* n- u" v    单军小学就知道军训是什么滋味儿，初中到高中几年，每年寒暑假，单司令都把他送到不同的野战部队和连队一起集训，别人训什么他训什么，敢有一个不字就是一脚蹬上来，别说什么坦克基地炮校作战旅侦察营，连武警单军都被单司令打招呼塞去待过。没人知道这是当时的参谋长后来的司令的儿子，对连队一律放话是个外部队的落后分子，来集训改造！野战部队这地方，最看不起的就是军事落后拖后腿的，听说你落后，看你眼光都不一样，单军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跟一群十九二十的兵拼一个标准，没人知道他这么小，还不一样咬牙拼下来！部队这一套作训科目，单军都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没点儿家底，就凭着一股子意气，到这种训练营来，那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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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w$ z0 H/ i0 S: E! Z5 E, J    单军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已经无所谓，怨气早多少年就耗光了，现在他早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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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恐高，不肯上绳梯，老头把我绑上高空桥，脚脖系根绳套，然后一脚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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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像一个吊死鬼，倒吊在几十米的空中，下头就是悬崖绝壁的感觉。打那以后，单军再也不恐高了。

    “武装泅渡，冬天，泡在水里我脑子停了，抱着装备沉了。拖上去以后，老头罚我负重越野，绕山跑，我把这辈子能吐的都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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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一直听着，意外，沉默。

3 K# }1 f+ \6 w7 Y& Z+ B    周海锋没想到，单军有过这样的经历。他确实像单军说的，当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糖水里泡大的。他没想到，单军竟然有这么一段成长经历。周海锋没有说话。他现在明白，单军为什么能挺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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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F9 `' x, C& ^# [1 M3 H# l9 B    单军说完了，见周海锋一直专注沉默地听着，始终没吭声，看了眼他表情。

    “怎么，对我刮目相看了？”

    单军见了他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他在周海锋的眼神里看到惊讶和震动，单军语气带着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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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痛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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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f& P: W" f% ~: w    见周海锋迟迟不回答，单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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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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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终于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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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不装你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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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0 o0 L9 v* ?( B3 C5 g  O    单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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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9 s$ l/ w* Z: W$ g4 Z    周海锋扭头看了他一眼，和单军的视线对上，两人互相打量着，然后都不由笑了。

    这只是自然而然的一笑。笑容在暮色里散开，像溶解了周围的空气，有什么东西也静静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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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j: Q: z' ~' K7 ~    有时候男人之间，只在于一个点。跨过了这个点，从承认，到接纳。前一秒是敌人，后一秒，也许就是朋友。

# _9 Q! z/ K$ W, |    单军不知道，他和周海锋之间是否也跨过了这个点。但是他知道，在那个军区大院，他从来没被周海锋真正看进眼里，而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要用血用汗去拼的训练场，周海锋眼里才终于有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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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o5 b0 C4 ]" Q! I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进到这个人的眼里，得到他对等地看待。

    “既然你撑下来了，就撑到底。”周海锋说。“要是中途再想撂挑子，我拖也会把你拖到终点。”

; ]8 L5 _, ?" t3 T    周海锋说完，把帽檐一拉低，扣住了大半个脸，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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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 a( a, E' n, G- A    “废话太多，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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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f  T$ r/ d    单军也闭上眼睛，懒懒回击。

7 W8 N- T. n7 ^2 T! L* P0 x    “不是老妈子。是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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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K2 @7 U$ n4 b1 u  u    “一回事。”

6 G' \7 `( |* F1 ~    单军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对，一睁眼，周海锋帽子底下坚毅的下巴，嘴角隐约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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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劲吹

三十四 错愕

0 m; l5 j. _4 a3 W* \: G) y 接下来几天，开始是小组协同考核，淘汰制也变成了计分制，几个人为一个班组单位，每个人失败不会当场淘汰，但会计入小组总分，总分被扣到一定程度就全组淘汰，不管一个组里其他人表现有多拔尖，只要有一个拖后腿，整个组都跟着完蛋。

    唐凯和单军周海锋都在一个组，几天下来，唐凯也和单军混得挺熟，有事儿没事儿就跟单军唠嗑，逗他说话。单军也觉得唐凯这人挺有趣，说话挺乐呵，单军本来就是个能侃的人，周海锋那是个闷油瓶，哪比得上唐凯能聊，训练这么苦，也得自个儿找乐，跟唐凯话也就多了。唐凯抱怨这团体赛制制造矛盾，单军说你懂什么，这是为了激发战友意识，现代军队讲究的是团队作战，要的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你再牛逼有个屁用，狙击手爆头照样只用一枪。丛林理论听过没有，特种兵渗透法则，落单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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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  c% ]$ k    唐凯说行啊！还懂理论呢！单军兴致上来，也跟他唠，从外军的武器，战斗机，说到经典战役，美国的海豹突击队在海湾战争中的伊拉克登陆，俄罗斯的A小组，后来的阿尔法特种部队，以色列的“野小子”使用的俄制AK-47……这些军事资料和录像，当时外头是绝对搞不到的，可单军因为家庭原因，都看过，他虽然对军装没什么感觉，却从小就是个武器迷，从他一直想找防空洞里的弹药库就知道了，他沉迷于这些，别说家里的，从军区档案室偷录像带的事儿也没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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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a& _* M% b    唐凯听得瞠目结舌，大开眼界，看单军的眼神很是佩服：“真行啊你，懂得够多的！你这都是从哪儿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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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T/ \% t3 \! S1 I) {1 b    单军说这些把其他的兵都吸引来了，这些东西太新鲜了，他们以前压根没看过没听过。另一边周海锋擦着枪，也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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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_5 `6 v: |2 f( ]0 |1 ?    “听人说的。”单军敷衍。

8 K$ R: H2 a& s$ ]9 b    “扯吧，这都够上机密标准了，随便哪个能知道？”唐凯明显不信，他打量了单军一会儿，低声凑过去：“哎，兄弟，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2 o, {1 g- P4 D( \4 r' J    唐凯也不傻。之前聊天，说起张桃芳，单军说漏了嘴，说去过他的家。张桃芳是朝鲜战场的枪神，用一支没配瞄准镜的步枪创造了志愿军冷枪射杀最高记录，是全国传奇的狙击王，也是当年多少热血军人心中的偶像。单军从小就听他的事迹长大，因为他爷爷老政委的关系，单军当面见过张桃芳，还到他家里去拜访过这位战斗英雄，一直引以为豪，聊起来时没留神说溜了嘴，虽然马上刹住了，但张桃芳那等级，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去他家的？？唐凯早就起疑了，只是一直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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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听唐凯问这句，周海锋也看了过来。

    “你说干什么的？”单军瞥唐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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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官的吧。”唐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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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官儿，还不小。”单军说。周海锋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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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大，团长？师长？”唐凯盯着他。

- j+ V1 }! b# Z% q9 @+ R    “说出来吓死你。”

( g8 i7 H# x) t# N+ q8 Z9 p    单军漫不经心。

0 w, U$ Y/ {  d1 j7 k6 ~& I' I' E    “难不成……参谋长？”唐凯已经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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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站起来，扣上武装带，拧了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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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0 W& f( m) `" R  F8 n    “炊事班，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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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Z" e2 O0 g5 v& O, r4 O    单军拔脚走了，留下错愕的唐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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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n$ A4 h1 S6 W    唐凯对单军很有兴趣。

    他似乎对单军很有好感，训练外有限的时间，都跟单军泡在一起，前前后后跟进跟出。单军觉得唐凯这人挺粘人，但性格不错，也没烦他。这营地有澡堂，但自打第一天来了，就没让这些兵正经好好洗过一次，把他们赶进河里，边训就边当洗了。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都只穿个裤衩，在河里头跟下饺子似的，唐凯还总挤在单军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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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8 z1 X. H3 z4 M5 G    “军军，练得不错啊？”

- h+ u1 v4 f. Q* k% [    唐凯不知什么时候叫上军军了，叫得挺亲热。他就是自来熟，单军也随他去。现在唐凯眼光若有似无地扫着单军的腹部，河水不深，刚淹到单军胯部，荡漾的水纹打湿了匀称、紧绷的腹肌，湿亮，有力，唐凯有些移不开眼睛。

    “凑合。”单军见唐凯老往他身上看，那眼光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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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7 D! \9 [0 R0 r# R4 f+ U    “看什么看？”

# B4 a; z& s/ y$ C* z+ Z    “大男人还怕看啊？”唐凯嘻嘻一笑，靠了过来：“哎，我给你擦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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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拿过毛巾，就往单军背后抹。唐凯的手按在单军赤着的肩背上，动作不紧不慢，手指扫过单军的皮肤，若轻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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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J8 h8 ]# G    周海峰在那边的人堆里，已经上了岸，扣上了衣服走向歇宿地。路过这边的河岸时，正看到这一幕。唐凯胸膛贴单军很近，手在单军后背的皮肤慢慢游移着。

    “班副，洗完了？”唐凯抬头碰上他目光，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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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l5 ^. I" m    单军也抬头，天太暗，周海峰的脸上一片漆黑，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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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峰微一点头，算是回答唐凯的话，然后走了过去。

    唐凯目送着他背影，眼里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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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4 l+ `5 S0 v$ f! I0 P& _- N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单军转身挡开了唐凯的手。他觉得唐凯那手指跟蛇似的，粘腻腻的，让他感觉很怪异。单军胡乱抹了下，就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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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8 G; v7 g# ^: U/ r# t2 _    唐凯也不介意，在水里欣赏着单军穿衣服的动作，借着黑暗的掩饰，目光流连在他被湿透的裤料紧绷……

6 J% O+ _( ?4 y5 B# a3 u6 ]    训练场上，百余战士整齐排列，脊背笔直地在烈日下暴晒，教官宣读着目前每个小组的分数，各人脸上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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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跨立！”

    唰的一声，齐刷刷背手跨立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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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2 p! g2 Z4 ]; P0 X( o% V    教官：“周海锋！”

    “到！”

    教官：“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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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跨出队列，教官并不发话，绕在他身后踱过，阴鸷地上下打量他，队列一片沉默，不知教官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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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忽然起脚，猛踹周海锋的内腿弯，周海锋纹丝不动，像块钢板。

    教官指着他，对着整个队列：

    “看见没有，这个，是现在扣分最少的。但是我觉得他分太多，撑了！有必要消化消化！”

    教官又叫出三个人，都是目前扣分最少的尖兵，四个人的面前，就是特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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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钟方向800米敌军指挥所，挟持我军首脑，任务：解救人质，毙敌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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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t1 `' M% ]1 t0 ]2 A1 _    教官看了看表。

    “最后一个回来的，全组倒扣20分！人质死伤、被敌击毙、未斩敌首、特障违规、用时过长任意一项视为任务失败，全组淘汰！”

) H. J! A+ I1 {# ^    队列哗然，这四个人所在组的队员一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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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9 J) Q' C" [& w  K    “报告！这不公平！不该让一个人的表现决定其他人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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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 X& x; e    一个兵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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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T# }, `% H6 v4 ~3 C( [    教官：“你意思是你不相信他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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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兵沉默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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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7 m# \0 _; m0 |1 L1 t& G& K    教官：“在战场上不信任你的战友，很快就是一个死人，我不需要一个死人。你，现在就淘汰，回家！”

    大惊失色的战士被拉出了队列，整个队列鸦雀无声。

) _% n# m4 I; M9 u% V% j( R7 ~    “报告！”

    四个人里的一个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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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l' B, p$ p) X. `+ W% x    “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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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配发一把匕首，未发配枪，怎么对抗敌军火力！”

+ j( ^; @3 z6 b/ ]* R8 l8 |& I; K, i$ \    “很简单，你可以爬低桩网的时候抬头，就不用想后面怎么对抗火力的问题了。”

    没人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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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C, u2 z. i! I7 Y* q    “任务都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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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f3 f$ ^' T- c8 D    “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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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站在了出发点，其他人原地静坐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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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站在了出发点，其他人原地静坐观战。

1 {2 h5 F+ }. b' ^  e% t' {' m    周海锋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 B$ {1 Z3 U+ a0 v    唐凯冲他竖了个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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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i, Y- h! @* I1 A    单军也看着周海锋。两人视线相碰，周海锋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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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d  l% S: y8 Z    “你好像不担心啊。”唐凯眼睛还是微眯着，天生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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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的是他，我担什么心。”单军说。

$ L# [& X" G; T3 X7 M; C$ e4 j    唐凯笑着瞥了他一眼，单军分着长腿在台阶上坐着，目光直直盯着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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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帜挥下，四道身影同时跃出。如离弦之箭齐齐翻过爱尔兰高板，攀云索，跃深沟，贴地蛇形低姿匍匐低桩网，动作迅捷如猛虎出笼，激起了观战兵的情绪，一片助威呐喊声轰响，震得整个操场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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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三百米，身位差拉开，呐喊更加激烈起来，一片喊叫声里，单军一动不动，目光只紧跟着一个急速的身影移动。

    周海锋纵身一跃翻上高墙，鹞子点水一掠而过，一个贴地滚翻避过机枪位，过独桥，钻火墙，冲上组合障，动作电光火石一气呵成，让人无暇喘息。20多个特障分布在800米之内，W形桥木，双绳过水池，管道涵洞，周海锋接连越障，野战迷彩像猎豹在丛林极速移动，狠戾而精准，没有瞬间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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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就是攀登楼，高度20米，上下无徒手登位，只有一根绳索。这是最耗体能的“抓大绳”，也是特障场最要人命的，多少兵折在它上面，爬到半途就如同死过一次，精疲力尽只能被人拖上去。周海锋上了大绳，其他几人也赶到了楼下。

5 c9 w. q9 U0 p$ h    兵们屏息静气，远远盯着四个人影在空中与绳索搏斗。经过了前面激烈的消耗，每个人速度都有下降，高手之间技术差距只在伯仲，现在拼的就是体能，就是意志！

5 c" ^% \, [3 \! `- F    从周海锋上绳子时，教官就抬起表，随着动作，不时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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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差距在拉开，一个爬了十米，挺不住了，吊在半空剧烈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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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Y" C7 y8 }  Q9 F6 ]6 M! [. I# d    其他三个在咬牙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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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4 {7 r2 Y9 {. F3 i+ U    单军面孔紧绷，注视着周海锋和第二名的差距。

    周海锋登上了楼顶。墙角忽然扑出一个假设敌，举枪要向他射击。

! Z7 [, `! z" i  T    周海锋一脚踢飞他的枪，两人近身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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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像头将楼顶情景全景展现在背向训练场的电子屏上。看台已经没了声响，所有人都抬头看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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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 F/ G, V, r" Z. y    一场无声的搏斗，没有任何观赏性，只有最残酷、毙命的击杀。

    三招内不放倒敌人，任务就绝对失败。这是特种兵秘密行动的前提。肉搏留给他们的机会只有两秒。

    周海锋避过对方攻击，肘击重撞对方颧骨，左臂一箍抵颚锁喉，右手持匕，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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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s9 {. H6 n: z    “漂亮！”

    有兵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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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捡起枪，从屏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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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冲到楼边，面向对面高台，抓起爪钩一个甩抛吊住塔吊，猛地荡出身体。矫健的身形绷成一支箭，在半空飞荡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强烈的烈日光圈中，一道完全背光的黑色剪影，划过所有人的视线，站在了远处的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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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o! a, m' R" h    “……”

    单军盯着他，紧绷着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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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J4 b- H5 t: c& A" A    那个高台上的逆光剪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反射在他的眼睛里，单军的眼瞳在收缩。

0 L: a' p& G. t# j    他盯着他，胸腔里，心脏在剧烈跳动。

    他的血流在加速、躁动，奔腾向全身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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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全身烧灼。

* @% L& p- a% Y/ P# p& i+ p    他从来不认识这样一个人，陌生，遥远。

    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锋利的薄片，剔进他的血肉。

0 I  G1 |# r( k7 U) }5 @1 q    很多年以后单军都没有忘记这一天。那个刺目阳光下的高处身影，那个近身格杀时，完全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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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那个向他要证件的哨兵，那个在厨房油烟里做饭的勤务兵，那个沉默寡言面对他的挑衅也只会忍耐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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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在呐喊着，随着赛程，时而握拳，时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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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蹦跳的唐凯身边，单军始终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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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e3 {+ Z9 s4 v' l+ h    比赛还在继续，任务还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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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结果，已经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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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e! D6 e  K9 ~    单军注视着场上。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的深处涌动，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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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性，杀气，战意，还有什么隐隐的混乱的东西，混沌，燥烈，单军也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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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 D7 O: j! s. Y+ {  \1 U* H+ e    夜晚的营地，唐凯翻身从架子床上跳下，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1 {( X) N2 z% n% w0 v4 P    “站住！口令”

    “猎鹿！班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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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8 ~+ L( q" C* }+ m' X8 z! t    唐凯嬉皮笑脸地过去，周海锋值夜哨，唐凯是来找他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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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R  m3 s3 J) X) `- |' y* p    “睡不着，找你聊聊。”

    他们面朝着训练场。营地晚上的岗哨两小时一班，轮流值哨。唐凯还有一个小时才交班，现在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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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不睡觉，还不累。”

3 W! ~0 g1 @3 m. |9 i6 Q    周海锋值的是流动哨，在营地外围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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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睡是要交班，可有人照样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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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1 ~( r7 [    唐凯说着，向训练场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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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0 A* S* \' @( q    黑魆魆的训练场那头，就是特障场。星光下远远的有人影在跑跳，越障，混在黑暗中，动静透过万籁俱寂的营地，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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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小时了吧，这是打算练到天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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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感慨地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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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F& D# O$ y3 A' v+ e7 C  l    “来一根儿？”

, r5 ~/ a0 S* d, x7 K1 A/ w    周海锋摇头，唐凯自己点上了，眯着眼，远远看着单军。

南风劲吹

三十五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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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5 `; D2 G6 D5 \8 U: J) }. B    单军熄灯后就在场上练着。他跑遍了全程项目，在原点坐着喘气。过后，按表计时，从头再跑。
' ]& ^: _9 A4 o  ~7 G    “他这是受你刺激了，在跟自个儿彪劲呢。”
    唐凯看得清楚，白天那场比赛，给单军刺激不小。
    “这帅哥儿，真有意思。”唐凯笑着说，目光欣赏地跟着远处的黑影移动，“我喜欢。”
    周海锋看了他一眼，唐凯也和他眼神相对。
    唐凯知道周海锋明白他的意思。
0 y0 @4 A) D& l: W    唐凯是个活得明白的人。年纪不大，可过得清醒。唐凯高中就看明白了自个儿，当兵前在学校就有过一段，在那个年头是异类，可也坦荡。新兵连，他认识了周海锋，向他表白过。唐凯当时对周海锋说，你不接受，没关系，我拿得起，放得下。只要你不拿异样眼光看我，就算我谢你。
    唐凯是潇洒，但人都会伤心，失恋了都会难受。他们这样的人，在不了阳光下，唐凯喝了酒倒出心里的苦水，周海锋没看他自己难受，说了自己。他说，没有谁看不起谁，眼光是别人的，活法是自己的。
+ P. w+ Y( T" }    唐凯记住了这句话。他是个洒脱的人，从此和周海锋做哥们。
    现在在这儿，他喜欢单军。他第一眼见到单军，就惊艳，他喜欢他一身的桀骜不驯，还有又傲又倔的狠劲。唐凯是行动派，对他来说，不行动就不知道结果，有了结果，不管好坏，那都是机缘，不强求，也不遗憾。
0 g0 S1 n8 A1 ^    “班副，我也看出来了，他不是坦克营的，是哪儿的，我也不猜了。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我也不问了。”
    唐凯早看出来了，单军跟周海锋要真是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坦克基地，又不是当兵前的旧识，到哪儿能互相这么熟悉？他多少猜到点儿，只是没说，也不能确定。
    “我就是来问你一声，你是不是真的对他没想法。”
    唐凯吸了一口烟，看了看周海锋。
    “你要真没想法，那我就上了。”
    有些事儿，他看在眼里，还比旁人看得更清楚。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是自己的兄弟。
  y1 n" T8 l7 n    “别动他脑筋！”
  B. S7 q0 A/ ?) M  j2 s  \    周海锋低喝，声音中的严厉，沉闷，让唐凯一凛。
    “为什么？”
    “他不是你能动的人。”
) b, R# S9 n/ p" E& q# o1 n    周海锋的声音在夜色里冷，沉。
    唐凯笑笑：“我管不了那么多。不管他有多大来头，不试试怎么知道？”
2 S5 r: m. E5 \* ~    他夹着烟的手指调皮地冲周海锋扬了扬，离去。
3 I+ n- T& N, n1 F7 Y    周海锋的目光投向障碍场。那里，那个人影还在一遍遍地奔跑，跨越。
    单军瘫倒在沙坑上，连手指都抬不动。可是脑海中那个强悍的影子，还在他的前头，让他没法儿再这么躺着，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4 F& k# }: }7 R- Y    单军微眯起眼睛，远处，似乎有人在那儿。
    那人在黑暗中，就那么坐在场外，看着他，犹如静夜的雕塑，仿佛无声地陪伴。
    单军也看着他，隔着各种器械和障碍。
    那身影很远，也很沉默，单军同样沉默着，然后，站起了身体，重新走回起点。

    唐凯说到做到，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第二天晚上熄灯不久，唐凯从上面跳了下来，走到对面，推了推下铺的单军。
- W6 Q! \0 M! ]* h    单军刚睡着就被他弄醒了：“干吗？”
    “军军，我水壶翻了，褥子打湿了。让我挤挤，凑合一晚。”
    唐凯说着就上了床。
    这营地宿舍都是单人架子板床，一个大男人睡勉强凑合，两个大小伙子挤在一起，只能胳膊碰胳膊，肉碰肉。
, N" M  h  e* q7 a' T5 h( }    单军也没计较，往里头让了让，唐凯刚躺上去，对面周海锋开口了：“你到我这来挤。”
% h; P1 W: m$ r/ ?. G    唐凯在黑暗里嘿嘿一笑：“谢了班副，我睡相不好，你腿脚太厉害，我怕半夜被你一脚蹬下去。”
    “少废话，过来！”
/ S$ h8 H1 y1 {  C, ]; ^    周海锋似乎有点火。
    “行了，快睡觉！”
4 N) y$ d2 L8 g) |: r' s    单军说，他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想睡觉。他向边上挪了挪，和唐凯拉开点距离。单军很少和人同床，就是王爷那么铁的都没搁一张床睡过几次，还是不太习惯。他翻了个身，侧着睡。
    唐凯也向着他侧过身，气音：“军军，你这几天练的，结实了。”
8 f# k5 q! \/ r' n! M    说着，手摸上单军的肩膀，顺着他结实的臂膀摸下去。
    “肌肉形状不错啊……”
1 P- x' k1 P* x    单军被他的手在身上移动，很不耐烦，肩膀一格格开了。
    “乱摸什么？睡觉！”
    唐凯轻声笑了笑，手拿回去了。
: G0 X! r# I. l4 e' `) ?    单军睡了。可是没一会儿就又醒了。背后一片热，唐凯的身体紧贴着他。
. n' U+ u7 w2 @) J/ n    唐凯的手似是无意地搭在他的腰上，只穿着短裤的腿也贴着单军的腿，贴得很紧。单军回头看了一眼，唐凯没反应，似乎睡沉了。
    单军把他的手从腰上移开，往边上靠了靠。但是没一会儿，唐凯的身体又贴了上来。唐凯呼出的热气很近，就在单军的脖颈后。腿也像八爪鱼，搭在他腿上。
    单军已经没地儿再让，忍耐了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翻身下床。
    他到了周海锋床边，在黑暗里推醒了他。
! |! [) K0 Q! `  D& e0 ]5 e    “……过去点儿！”
  V. `: }; x) h# s; u- R' l    单军从牙缝里说。

" q! c; D0 L. E( p2 E    周海锋往里移了移，空出一片地方。单军躺了上去。
) m* b+ H( [8 b' R# p+ U- L    床太窄，两人身体只能挨着。天热，都只穿着一件背心和宽松的短裤，裸露的肩膊和长腿在床上无处可放，稍一动，就碰在了一起。
    单军的胳膊碰着周海锋的手臂，传来贴身的热度。谁也没动，也没移开。
8 S0 \% B; e0 c3 X8 K3 ]0 K    一片黑沉沉的寂静。两个精壮的男人，挤在这张狭窄的床上，只听到身旁的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单军睡意全无。
4 T. p8 `# ~$ l. z& \8 T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身上一阵阵地燥热。
' e8 |8 I/ _2 B& f    周海锋微侧过身，拉开自己身上的毯子倾身过去盖在单军的小腹上。单军不自在地要把毯子撩开，周海锋强势地压住他手，让他老实盖着。
    单军对上周海锋的眼睛，黑暗中，那双漆黑反射着夜色的眼睛深邃，发沉。
4 w: l# |+ m' Y+ t    “……睡觉”
    周海锋略带粗噶地说，手从他手上移开，回身躺下。
    两人盖着一床毯子。单军胸膛起伏，听见周海锋的呼吸也有些重。
    单军想换个姿势，身子一动，腿挨碰上周海锋的腿，皮肤抚擦，仿佛一阵电流窜上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周海锋慢慢调整了下身体，背过了身。
9 g( a0 I/ T" c* J* Q    单军转头，目光扫过身旁。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着周海锋宽阔紧实的脊背，刚毅的脖颈上短短的发根，还有静静躺着的那健美、流畅，蕴含着力量的男人的线条。
    就是这副身体，在那个障碍重重的特障场上极速飞腾，像激狂的火，扼住喉咙般让人无法喘息，现在却这么安静，就躺在他身边，这强烈的反差，让单军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想起那个荡过天空，远远站在高处的剪影。那剪影自从那一天就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现在，那个影子就在他手边，手一伸就可以碰到，抓住……
$ y* x; x. N3 l1 o& s1 s* ^' |    单军瞪着上头的床板，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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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2 X/ T! x9 l# V: t( x    外头忽然传来了动静。有脚步声靠近，几道手电光从窗口晃了过来。
0 A$ V: @7 d. o0 p5 z; Q: O5 F    “……我操”单军一惊，这是查夜哨的，周海锋这床就靠门口，那手电一照就能照见他俩光着膀子在一张床上窝着。其实就是挤一床也没什么，可单军正胡思乱想心里有鬼，第一反应就想跳起来闪开，可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单军急中生智，兜起毯子没头没脸地把周海锋从头到脚兜住，不等他反应过来，连毯子带人压在了身下。
" t$ ^, D3 K7 \5 o$ G$ c    门开了，手电光进来了。单军八爪鱼似地趴压着，装作俯趴着睡死了。
* L: _0 ~1 d. B4 V$ _) b    他就没这么紧张过，毯子没完全挡住周海锋的脸，单军胳膊环着把他的脸挡着，脑袋也埋在他颈旁。
( M/ |8 d0 l: E6 y6 M8 _! N    周海锋也配合着没动。单军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周海锋的脖颈。周海锋被他环在颈窝里，两人被彼此的气息包裹，呼吸一样地急促。
* T) C" q- ^9 G    他们听见对方的心跳，像有两颗心脏同时在胸腔里跳动，跳得都很急，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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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电光随便晃了晃，就收回去了。这查夜哨也就走个过场，根本不仔细看，可俩查哨兵走乏了没离开，倚着门框在走廊灯光底下，一人一根烟边抽边低声聊上了。
    单军心里暗骂，只能继续趴着。
    紧张过后感觉恢复，身下的触感变得鲜明。他的腿压着周海锋，腰跨、胸腹随着周海锋的呼吸在起伏。他感觉到身下这副身体肌肉的紧绷，还有暗夜中，愈来愈沉重的呼吸。
    单军慢慢抬头，不被察觉地移动了下发麻的腰，却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硬硬地顶着他的小腹。
6 g/ n' T8 T) x* H: `8 `& x# t" c, r    那火热、坚挺的硬度，隔着毯子，直直地顶着他……
    “……”单军的眼睛一下对上了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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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d' W8 C1 B2 X" b. g7 E    哨兵走了，脚步声消失在走廊。
    单军被周海锋突然地一把从身上掀了下去。
  r( ^8 B+ b6 ~; y& `* ^8 Y2 O    单军翻倒在一边，看着周海锋起身下了床，拎起床头挂的衣服，动作粗鲁而沉默，开门走出了宿舍。
/ p/ U3 e  D8 _6 z& r" d    “……”单军独自躺在床上，瞪着上头的床板。单军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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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

没发全啊！

南风劲吹

三十六 脚力

第二天，谁也没说什么。

2 k# p1 P; `4 q; c    单军一个人在这张床上过了一夜。他醒来的时候，周海锋已经洗漱回来，不知道在哪窝了一夜。

, T/ E5 P$ ^, {* o# W+ m    他们谁都没有接触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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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O! a: K4 f& P5 q& ], k    第一期考核已经结束，现在是短暂进行集中训练，再在剩余的百余人里继续选拔。

! {6 M. k8 e6 `- K    训练场上，结束自己项目的单军坐在草地上休整。

$ S  x6 q0 }: F9 J) v    他望着远处操场上，周海锋正被教官叫出来格斗示范。他在阳光下，和教官过招。教官拆解着他的招式，不时停顿，指着他动作向其他人示范说明，再让周海锋连贯地再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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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肘横踢，击腰锁喉，招招致命，军帽下被晒成古铜色的脸，充满了冷锐和杀气。

    “看傻了？”唐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坐到单军身边。

    他看单军坐那儿，出了十几分钟的神了。

    “你属猫的啊？”单军觉得这唐凯走路不带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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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z! i! Z  _- O) M- g    “我属大象的估计你也听不到，你神儿都飞了。”唐凯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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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U% J% l9 B; M    单军没搭理他。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周海锋在格斗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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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t7 k7 `! G    教官举着一块砖，周海锋伸腿估量了一下距离，一个旋飞踢同时一声大喝，砖成两半被踢飞。喝彩声传过了半个操场。

    “他还是这么猛。”唐凯欣赏地望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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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兵连，他就是最生猛的兵。那时候他训练，就像不要命，看着都害怕。新兵连连长是临汾旅猛虎连的，分兵的时候，把他要进了猛虎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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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虎连是临汾旅的王牌连，连史悠久辉煌，远至抗美援朝近至抗洪抢险，屡建奇功，但也是最艰苦的部队。临汾旅里有一句话，当猛虎，自扒皮，断了骨头嚼着筋。能进这支连队的不是一般人，都要由猛虎连连长亲自到新兵连去挑，上头安排的人一概不要。

    单军从来没了解过周海锋的过去，他是第一次听说他来自猛虎连。这支连队尽出战斗尖子，难怪当初军区要人，临汾旅怎么都不肯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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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D: N3 e4 q2 R3 U    “他刚来的时候，我们练脚力，每人脚上绑五斤的沙袋。练腿功，练踢腿。他老是跟不上，慢，动作变形，被班排长骂，训，他也不解释。后来练出来了，我们有多快，他就有多快，比我们还快。有一天，连长检查沙袋，才发现他绑了10斤，有两个沙袋藏在裤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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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是第一次听说周海锋以前的事。他被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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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这么拼？”单军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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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u# c# `  C! j! Q; r; N$ o    “不知道。以前聊天，我问过他。他说，他能来当这个兵，不容易。他能混了自个儿，不能混了那些要对得起的人。”

! w" c6 w- [4 L% W    操场上，周海锋在休息，教官在抽烟，随手给了周海锋一根，周海锋摇头谢绝，不知说了什么，教官劈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脑瓜子，两人都笑着，熟稔，随意。在这个地方，只有足够出色的兵，才有资格得到教官们的另眼相看。这，也是规则。

    几个兵对着周海锋不知谈笑什么，周海锋起脚踹去，对方跳着躲开，一群人在远处的阳光下，嘻嘻哈哈。周海锋放松地站在他们之间，明朗，释放，在风和空气中朝气和张扬。他带着笑，笑容毫无遮拦，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在。

, j8 R  Q: H  m+ a7 `- |- @) j    “他喜欢这儿。”单军忽然说。唐凯扭头看了他一眼。

    单军没再说话。在这个地方，和在大院儿比，周海锋就像两个人。像一匹挣脱了辔头的马，到了旷野。在这个地方，周海锋连表情都不同。他用他所有的表情在说，他喜欢当兵，只有在这儿，他才像一个兵，才找到他的价值。他从骨子里享受这个军营，这里的残酷，对抗，磨砺，与血性。这才是他的目标，他的天地，而不是那个机关的高墙大院，一个金丝雀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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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T0 {' H3 G& j7 o    现在单军明白周海锋为什么要离开那儿。他沉默地望着。那不是一场赌气，那甚至和他无关。

    “知道猛虎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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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说。

  K! C: K8 O# X    “那儿训练太苦，很多人受不了，转司训，卫训，厨训，多了去了。就是去学当司机，当卫生员，甚至当炊事员，只要能逃避训练，能调走。刚到连里的时候，谁都信誓旦旦，走的时候，连个P都没有。”

    唐凯听说过很多猛虎连的事，那地方，出了名的难熬，不是人待的。

& O. p* T  _  u0 k1 T    “这也正常，谁不愿意过得舒服。听说军区机关去要人的时候，很多人往前凑。没要他们，要走了个尖子，就是海锋。我听几个机关兵说，那大院儿，能去的兵哪个不是关系户，没找人想去那地方，门都没有。海锋进那院儿的时候，风言风语不少，说他是猛虎连的逃兵，跟那些没种的人一样，吃不了苦，才到处托人托关系进的机关。后来他当了首长警卫员，那话就更多了，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肯定又是背地里走后门，巴结领导，整小动作，要不然，他才去几天，这好事能轮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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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 c, d  b+ X    “这都他妈谁在背后乱嚼舌根？？”

    单军一下子火了，嗓门飚得老高，唐凯被他吓了一跳。

    单军又惊又怒，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事儿，周海锋也从来都没提过！他突然一身的怒火，他觉得憋屈，恼火，不知道是替周海锋憋屈还是他自个儿懊恼，就像他自己被人在背后黑了捅了，让他火冒三丈气急败坏！那些屁本事没有只会在背后说人的兵的嘴脸他还不知道？？整天巴结谄媚跑关系塞礼就以为天底下谁都跟他们一个德性，操他妈的！单军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这些人都揪出来看看，他倒要看看他们都长什么脸，有那守在他家门口排着队送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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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s6 s7 @1 r2 E# n    “什么关系门路走后门，扯他妈的淡！他那是因为……！”

, m0 }% I. e  V    单军收了口，他皱着眉狠狠把一团野草揉成一窝扔了出去，唐凯也被他弄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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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9 Q. P% u: W, m    “行了，爱说啥说啥，海锋又不在乎，他要在乎这些，还能这么耐操，早找块豆腐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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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a9 c3 D* K' Q7 T) i4 L5 i    唐凯瞅着单军的火气，唐凯觉得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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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军，昨晚上没白跟班副挤张床啊，挺护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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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K& k% v! ?! |    唐凯突然低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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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z- I- Q. P5 n: X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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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6 H+ D3 g+ l# D: k, c8 t5 U    单军一脚蹬得唐凯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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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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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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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k' h# y1 t1 l+ p' j9 r    没时间容单军细想，训练太紧张，在这儿的选拔越接近后面，越让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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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5 C$ p; O6 B    中午吃饭在食堂，就出了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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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o5 i3 r/ _% s- O! J    选拔到现在已经淘汰了大半，小组考核后分扣完被整个淘汰的小组也好几拨了，剩下的总分不多的组都担惊受怕。这一队有个兵，山东人，外号小山东，长得瘦小，体能比其他人差，拖了不少后腿，为不拖累别人咬牙撑到现在，可他的扣分多，把小组总分拉下去了，这同组的里就有人急眼了。

    正围着桌吃着，小山东伸手还要拿一个馒头，被同桌一个人一把将馒头盆推到了一边：“吃，吃！你爬得怎么没吃得快啊？！”

    这人发火了，一食堂的兵都回过头来。上午的训练小山东又被扣了分，这人气急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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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东涨红了脸，只能闷头扒饭，那人手一挥，他饭盆摔到地上，饭都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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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有脸吃！老子都快被你拖死了！”

& d- X- N! i% o5 Q3 B  t    “算了算了，都一个队的，干什么呢”同组其他人劝。

    “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他一个队！你们看他那熊样！要滚就自己滚！别拖着我们！！”这人要不是被拦着，就冲上去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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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L1 k9 R" C# ^    小山东难堪地埋着头，脸又红又白，其他兵也只沉默看着。在这个地方，拖后腿就意味着害死别人，没人能帮你，这不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这里只讲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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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J; k5 Q8 y# d5 M2 m    “……是俺对不起你们，都是俺的错，可是俺真的尽力了！……俺给兄弟们认错，你们揍俺吧，叫俺干啥都行！……”小山东带着哭腔。他拼命练了，恨不得命都撂这儿了，可他就是赶不上别人，他也没办法！

    “要吃饭是吧！你把地上的饭捡起来吃了！”这人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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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0 P, i* H$ ]* P+ L8 J    “哎过分了啊”有人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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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吃！你吃不吃，不吃老子塞你嘴！”这人甩开劝架的。“谁都别拦，谁拦我跟谁急！”

    教官都不在，没人管着。这些兵锐气太盛，都是血气方刚，憋了这么多天，一点就着。

    小山东白着脸，僵着膝盖要蹲下去捡，被人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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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j- T9 ^+ l5 F    单军揽着他，拨开那几个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到自己桌上坐下。

    “吃。”单军拿了个饭盆，盛了饭，拿了俩馒头搁在上面，放在小山东面前。

; @. V6 ^  ]0 z% y    “……”小山东感激地望着他，却不敢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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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叫你吃就吃。”单军淡淡地。

( I& J; u8 ^) _: s7 T    那兵瞪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挂不住了，甩开要拉他的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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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p# S' ^; I! X3 Z    “你，站起来。”那人看到了单军迷彩上的肩章，就一道拐。

. ~! x, O1 e4 X" a    单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和这人面对面。单军比他高了半头，那人不得不仰视他。

- X( E1 K0 _* y# l    “管闲事是吧，怎么，替他出头？”

    “他已经尽力了，还想怎么着。”单军说。

    “挺横啊？一年兵，呵呵……”这人打量着单军，根本没放在眼里。在部队年份就是资本，老兵欺负新兵的多了去了。

    “这是你跟老兵说话的态度吗？！我警告你，让他去吃，吃完了这事儿就算了。要不然，别怪我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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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怎么翻脸？”

    单军闲闲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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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惹毛了我，我让他回老部队都待不下去！信吗！”这兵被架在了自己的话上，这场面他下不来了，“不止他，你也一样！”

% N( ~* v: h# ?' _    “哎班长班长，消消气，来了都是战友，算了算了……”唐凯上去，赔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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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7 p- Z. i) n3 [    这兵推开了唐凯，点着单军的胸膛：“小子，掂量清楚，知道我是谁吗？市里XX路XX号，知道那地方不？军务处处长，知道姓啥不？实话告诉你，那是我舅，别说我压人啊，这是你自找的，要不要帮他，自个儿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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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2 ^  Q% f7 _& I; M2 ]# Z    小山东要站起来，单军把他按坐了下去。

1 _& Q" F# S3 h  v! u; g8 s6 b$ ]    “XX路XX号，啧啧司令部大院啊，来头真大，”单军沉吟，“还真吓到我了。”

# [( ?6 U  o- O/ V  v* ~+ J4 F    那兵面露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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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8 Y! s8 K" m! ^! S' c* ?    “军务处处长，哦，你说秦老二。下次见你舅，代我打个招呼，就说我说的，他那一身的肥膘，也别自个儿藏私，给你也匀一匀，省得把这自家外甥亏待的，连地上的饭都得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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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周围一片哄笑，这兵又惊又怒又疑，他不知道单军怎么能知道，却在笑声里狼狈不堪，冲上去就要动手。

    “别动手。”单军手一指他的鼻子，眼神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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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被他目光一顿，小山东坐不住了，过来挡：“兄弟都怪俺，你冲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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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兵正怒火没处发泄，人都找软柿子捏，血往上涌，一拳朝小山东砸了过去。单军一把挡住了他的拳头一拧一推，把他推得连退几步往后就倒，场面一下骚动起来，那人脸红脖子粗地爬起来就挥向单军，被旁边飞快挡出来的人一下攥紧了他的胳膊劈手就把他推开。

, V, f% M3 O4 ~    “住手！”

    周海锋是刚刚进门的。

$ a1 {; ]( W8 E2 b' g    周海锋和其他几个尖兵被教官带到模拟雷区布雷，现在才到食堂，刚进门就撞见了这个场面，冲过去挤进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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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b5 v, M( }8 F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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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推开那个还要冲上来揍人的，挡在单军前面。

/ x6 p' f( x5 u0 a* ?, W    “关你屁事！让开！”这人已经红眼了。

    “都是一个战壕里滚的，来这一趟不容易，都冷静点。”周海锋抵着他。

    “少废话！你他妈让不让？不让我连你一起揍！！”

3 e6 Y. y! B8 ^1 ]: z3 K) ], [    “你动他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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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c; p% ]9 D    单军粗着嗓子把周海锋扯在身后，胸膛几乎撞上那人，眼睛狠戾暴虐。

    “单军！别冲动！”周海锋拉过单军，但是两人已经一触即发激烈地杠上，眼瞅着一场混战就要爆发。

# l: d% a' ~7 u    突然又没声音了，所有人都丢开了手立正，食堂一片寂静。

1 o4 B# M! ]$ y) L    几个教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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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啊？不是要动手吗？”主教官慢悠悠地说，眼睛灯泡一样扫过他们。

    “报告！”小山东涨红着脸跨出人群。“是我的错！我请求处罚！”

! j1 Q- ]% B4 ?0 q# c5 z. ^    教官一伸手止住了其他还要喊报告的人：“都滚出来！”

. N$ A, g" @& U4 s/ v. k4 Y6 J( W    操场上，队列站成整齐的几排，教官手上捧着一碗混着灰土和脏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污泥饭。这是他叫人扫起来的，早已经被踩成了滚着泥灰的米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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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_! A+ N7 X    一班长汇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周海锋听见了，这时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 L8 ?3 o+ u6 {9 W' Q! g    教官：“你们每人一口，把这碗饭给我吃干净！”

    兵们都惊了，面面相觑，碗已经递到排头兵手里。

    有兵喊：“报告！我们没有参与打架，为什么也要受处罚？”

* T; H  a) E( \) P    教官：“因为你们袖手旁观，这个理由可以吗？！还有，这不是处罚，这就是你们的考核科目，只是现在提前了！”

5 c( L" A/ Y; P4 ?6 g    碗艰难地传递着，每个人都愤怒屈辱又无可奈何地捏了一口放进嘴里，扭曲着咽下去。饭碗传到了单军手里，旁边周海锋看他，不动声色地伸手，碗却被单军牢牢攥在手里，单军拧着剑眉，没犹豫地伸手，抓起了一把放进了嘴里，咬牙吞下去。小山东愧疚地在他旁边，眼眶发红：“对不起兄弟，都是俺害的……”单军粗声：“要是野外生存，活蚯蚓也得吃，你更愿意吃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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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i- M5 S- b: F) B; W    在特种部队，这就是训练，在战备条件下，更恶心的东西都要毫不眨眼地吞下去，为了生存！这个觉悟每个人都有。

  s2 `+ M  `$ @6 r) f$ q    碗回到教官手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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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明冲，单军，出列！”

( I. h( `& U9 ]" e. I. @    王明冲和单军各跨一步出列。

3 W6 |  x& n* E) J/ F1 |6 P  r$ ~    “你们都很有能耐，对军区机关很熟啊，比我熟。”教官在食堂外面站着，之前的话都听到了。

    “拼后台是吗？？”教官猛地提高了嗓门，这比兵们打架更让他发怒。“子弹会因为你后台硬就绕开你飞吗？敌人会因为你老子娘舅官大就少捅你一刀吗？战场上能拼死把你拖回来的是你的战友还是你的关系户！！”

7 d6 l* y. O; y- a3 ~2 X/ W( x( J* f    王明冲脸一阵红一阵白，单军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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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A" d+ {5 j5 l" D    “你们三个，”教官一指小山东：“每人扣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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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东和王明冲的脸白了。他们的这20分，可以直接送全体小队回家。

* z  r& x5 m0 R- F: h2 }    “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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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2 r3 h  h5 L& X: c% K# h    单军喊。

    “我服从处罚决定。但是耿乐不应该受罚！请求教官收回处罚命令！”

1 Y* A9 s1 y& W# B* r    “理由？”教官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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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0 r# ^0 J+ h    “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不应该承担责任！”

    单军年轻的脸庞充满傲气和拗劲。自从来到这里，他从来没有顶撞过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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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9 D7 R. {! }. y    教官打量他：“你知道顶撞教官是什么后果吗？”

    单军：“知道！”

$ G' A  F' k7 ^1 g    教官：“讲！”

    单军：“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当指挥官做出错误的判断和指示，允许战斗兵员提供最准确的情报参数帮助判断和纠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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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8 d. S+ P2 T$ s    一片寂静，教官盯着他，所有人都看着单军，单军笔直地站着，毫无惧色地盯着教官。

) p; H2 j" A% t    “好，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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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G& |; f3 m/ `2 W7 n' a7 h, F: Q    教官笑笑，笑容凝结在脸上。

    “但是用错了地方！我不需要理由，这里也没有委屈！只有犯错！你们应该庆幸刚才没动上手，否则现在已经卷包袱走人了，我不管你喝过多少墨水，在这只有两条路，要么服从，要么滚蛋！”

) G. a. l) p! C0 ~% K. C    “报告！”

' T+ N7 r0 I* ^% j7 d    周海锋出列。

    “退回去！谁允许你出列的？”教官火了，把视线盯回了单军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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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傲气。你傲什么？单军，你姓单，跟军区司令员一个姓。你不会是司令家的吧？你要是司令家的，你说一声，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放屁！”

6 y. ]% w, y+ r3 P- k    队列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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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H' ~; P: G' U% L" R' o6 r    单军下颚紧绷，眼光紧盯地面，一言不发。

- P4 G& w# Y7 w! A7 ~    周海锋站在他身边，没有退回队列，两人笔直地并排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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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听说你们这批选拔的兵里，有一个是干部子弟，来头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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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f8 H( N" S    底下小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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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现在他肯定不在这儿，应该早就已经卷铺盖回家，抱着娘老子裤腰带哭鼻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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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5 Y; v6 R) _5 j    哄堂大笑，笑声里，单军往前就走，周海锋一把拽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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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8 x/ W8 j8 Q3 y/ T/ Z* H    教官：“干什么？不服气？拉拉扯扯的？”

& M2 T4 C! K9 i+ I    单军忍耐着，面孔发青，攥紧了拳头。

    教官：“你，训练结束以后，跑操场十圈！”

  ?: m# n: @0 h7 K    单军咬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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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h, a4 X6 w! ?! s% p    “报告！”周海锋的声音。

    “干什么？”教官不耐烦了，“你也想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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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 V7 N9 j6 O3 C    “不是。”周海锋掷地铿锵：“我也请求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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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一愣，所有人都看他，单军一下侧过脸：“没你事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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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A8 i% m' Q0 A$ E; R, B" N    “好啊，哥们儿义气，仗义。”教官冷笑，“不用那么大声！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怎么，想袒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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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3 E6 g    “报告，这不是袒护，他的举动虽然有错，但我认同他的行动理由，您教过我们，作为同小组战斗成员，应该共同承担战斗后果，作为他的战友，我请求和他一起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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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侧着脸，看着他……

    教官盯着他，半晌才点点头：“好一个战友情啊？学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我成全你！他十圈，你二十！”

    周海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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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队伍拉出去训练了，另个教官走过来，看戏似的。

    “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儿啊？当心刺激过了头，真把苗子刺激跑了，到时候你找根裤腰带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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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N1 C# @- n    “这只将门小老虎，得杀杀锐气。”教官紧了紧武装带，“有骨气，像个兵！他要撑到底，我负责跟上头打报告，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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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的身份虽然极少人知，但是上头的主官还是暗地给这边提了醒，要求注意保护。不管老爷子怎么指示保密，可真要有什么闪失，责任谁也担不起。也没明说来路，但是谁也不是傻子，军区大院有几个姓单的？这事儿，就这主训的俩教官知道，连上头大队长都不知道。

: Z7 V/ S' A$ o  D" {    “你要，你要不起。”那教官苦笑。“那是学员的路，夏天一过就是红牌儿。”

7 j8 p* l0 U4 s+ N/ v    “那另一个我总要得起！”教官意气风发，没什么比找到好兵苗子更让他们这些人高兴的：“这俩小子，哪个都不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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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操场下起了大雨，单军在雨中不要命般地疯跑着。大雨浇透了他的全身，却浇不灭他的怒火和无处发泄的苦闷，他踩踏着雨水没头没脑地狂奔！

    教官那轻蔑的话和队伍里的哄笑，单军从来都不陌生。从小到大，他是高干子弟，他是单卫东的儿子，他走到哪儿都贴着这个标签，别人看到的都是他老子，他爷爷，谁看到过他单军？他学习不好，说这就是高干子弟，娇生惯养有四肢没大脑，学习好了，他高分考上市重点，背后人说单参谋长肯定是找人透题了，凭单军自己能考这么高的分？小学时候家属区搞军事知识竞赛抢答，单军拿了第一，他兴冲冲地举着奖品，转过后墙就听见几个大孩子嘀咕说他作弊，是他爸事先把题目给他了，单军扔下奖品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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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再也没去捡那个奖品。

    就因为他老子是司令，所以他什么努力都不是自己的，都是他老子给的！外人一知道他的背景，眼光都变了样，是高干子弟所以他就该是个孬种，有成绩也不是自己挣的，都是靠后台，靠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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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j& X% f% O# ]9 f( H1 g- B# }    他的努力没人看见，没人承认，这就是司令儿子的滋味儿！他威，他横，他在那个大院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可有谁真正问过他心里怎么想的，知道他愿不愿意当这个司令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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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G- |6 l! f2 |0 F    “——！”单军发出愤怒的咆哮，冲得毫无章法，周海锋从后面追了上来，揪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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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y4 B# ]6 ~$ g+ J: q) \    “你乱跑什么！步法！呼吸！”周海锋拉着单军，像单军这么疯子一样乱套的跑法，根本就是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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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 v9 F' {3 s, ?4 Y! ~    单军甩开他，冲过了线，倒在泥水里，任雨水砸在脸上，这些压在胸膛里的东西爆发出来，熏得单军眼睛瞪红，周海锋过来要拉他，被单军甩开。

+ V: b, D3 D, B' p6 P% r    “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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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你，谁管！”周海锋也火了，雨水冲刷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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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2 h5 k6 a8 t+ G9 }) P    “被人说两句就受不了了？管别人说什么，当好你自己！”

    “你懂什么！”单军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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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6 L2 D' M* i; v2 f$ ?    “你受不了说明你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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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意！”

    “你在意！你这么在意你从哪个门出来的，就别怪别人用这种眼光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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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E$ ~& m4 w& E    单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在雨水的冲刷里瞪着周海锋同样湿透的脸，单军起伏着胸膛，他需要发泄，需要爆发！

    “干什么？不服气？不服气就过来！打一场！”周海锋瞪着他吼，解着军装领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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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想这么干了！”单军眼里腾起杀气，撕开扣子，脱了迷彩服扔在地上，向周海锋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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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想打这一场，从那天就开始了，从他远远地看着周海锋格斗毙敌的时候就开始了。他全身的血都因为他的动作而沸腾，他静静地在看台上看，却无法克制皮肤下血管中的汹涌。在周海锋格斗示范的时候，在他在草地上注视着他的时候，心口就是无法遏制的翻滚，那个姿态像影子一样缠着他，他无时无刻不想跟他打一场，挑战他，战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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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D7 f  X% F% \    单军抓住周海锋一胳膊肘撞向他的喉咙，膝盖就顶了上去，被周海锋脚下一个横扫箍住他手腕向后反别，单军一个后掣肘侧腰就是一个旋踢，周海锋抱住他的腿伸手抓住他的皮带一扯将单军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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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从地上爬起，再次冲了上去，出拳如闪电，猝不及防地打在周海锋脸上，周海锋受了他这一拳，一脚正蹬踢向单军前胸，单军闪电般地闪开反手扭抓住周海锋的胳膊就要背摔，被周海锋毫不留情地踹进单军内膝，翻身劈手抱住他的腰将他凌空抱起直接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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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1 J+ ~% j9 X! z/ E    “服不服？！”周海锋把单军死死按在地上的泥水里。

6 }# p* e2 w1 j# `    “不服！！”单军嘶吼着，掀翻了周海锋，红着眼又扑了上去。

: U% z" ?- H( n7 {" w    两人在泥水里打成一团，大雨里拳飞腿影，你来我往，谁也没有手下留情，打得惊心动魄。嘶吼和拳脚声混合着雨声冲刷着天地之间。单军再一次被放倒了，他四仰八叉地倒在跑道上，粗重急促地喘气，脸上身上都是拳脚的印记，大雨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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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 p2 ^, g8 p  e    “起来 ”周海锋黑硬的军靴踢他，周海锋的身上也不比他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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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周海锋厉声喝着，雨水急速地滚动过他坚硬的脸庞，滚过他的喉结，他的面孔在雨里冷酷而又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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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h) |( n2 o' ^7 v4 i    单军想爬起来揍他，但是艰难地仰身又倒了下去，他已经精疲力尽，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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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撑不到最后了，”周海锋无情地说，“但是我能！你再怎么不服，都比不上我，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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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p! o9 a7 x* q    “不用激我！”单军梗着脖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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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激你，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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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 y  h, x6 s1 i    周海锋低着头，单军睁开被雨打得凌乱的眼睛，周海锋的脖颈和胸膛暴露在雨中，湿透的背心包裹着他强壮的身体，浑身释放着被刺激的杀气，眼睛里都是毕露的锋芒。

( i; z3 E4 }; G. ]# T    “你到这来为了给我看什么？你有种，你不怕死？有种不怕死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你委屈，比你委屈的人有的是！这点事你就受不了，别说你是来当一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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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L# a" X. y    “认输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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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e6 F4 h# W( {# }4 i    周海锋把单军脱在地上的军装砸到他的身上，转身大步踩着雨水离开。

9 I1 j, w- U: A1 {    单军剧烈起伏着胸膛，眼里冒着火，红着眼对天发出一声吼，爬起来就扑向周海锋的背影，周海锋被他从后面扑倒在地，两人翻滚在一起，在水花四溅的跑道中央，再度打向对方……

* x; _( U5 t5 c4 @( l    远处执勤岗哨上，一个兵要跑过去阻止，唐凯拽住了他。

4 q* y1 ]' o+ `' H0 }2 z: c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事儿了！”这兵着急了，这俩人已经打红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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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不了，别瞎搀和。”唐凯站在岗哨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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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到最后，两个人都摇摇晃晃，谁都没了力气，不再是两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在格斗，只有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直到都翻倒在泥水里，面孔朝天呼哧带喘，并排躺着喘气，都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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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了吗？”周海锋粗着嗓子，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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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T! J% d7 a# e: d% o. Y0 I    “……不服！”单军也剧烈起伏着胸脯，声都哑了。

0 L4 k. g$ X; G+ O- Q) e    “……”周海锋没说话，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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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R! B+ D  a4 _    单军侧过头看他，周海锋滚动着喉结笑着，笑得胸脯都在震动。他侧脸的笑容明亮而粲然，绽放在刚毅的唇角，笑得面孔像星辰般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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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3 C9 D8 V" q' A6 N' J    单军定定地看着他的笑。他有些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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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4 ]  k( s( o3 F% J& [    周海锋也回过头来。两人的眼光在泥水中间相遇，单军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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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都这么躺那儿笑着，像两个傻子。

5 s. L; z6 X2 n- H    雨停了，两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夜风里都是潮湿的水气，带着不知道是营院哪个角落的野花香。

) h( X8 l) m3 T) Y    单军吹着风，之前那些憋屈和苦闷似乎都随着汗水雨水流走了，他很久没这么痛快了，觉得心里一片畅快，平静。

1 `8 z, |# ~/ O# k: d/ g+ o" }0 b    “我不比你差。不比任何人差。”

4 Z1 H" N8 \4 e" ^    单军迎着夜风，说。

) C$ G1 k/ _1 d, m  X- p0 A. i    “我信。”

    周海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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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F/ {7 q6 ^( p) L/ u    单军回过头，看着他。周海锋光着肩膊，在夜色中坐着，他望着远处黑魆魆的群山，面孔很平静。单军不知道是因为夜色，还是他的错觉，周海锋的脸不是他熟悉的冷酷刚硬，而是微微舒展着，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情。

2 o, |% l3 K+ l% _& C$ U. U$ D    单军扭过了头。他强迫自己转过视线。他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眼光总是停留在周海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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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打败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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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不知道是挑战，还是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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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B( V; V. c( n5 n* [    周海锋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这头型挺适合你。”

    周海锋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

4 I) `4 c, ?6 E: {+ i0 q6 H( {    单军一愣。他为了来选拔，得像个兵，头发也剪了，短短的头发贴着头皮，现在长出了短刺儿，带着青茬的印，和大院时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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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6 q: S* }  _3 n9 B9 K3 G    单军在头上抹了一下，动作一股痞气和匪气。

    “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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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邪气地笑问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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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b' t" e" D$ |1 E% I; I    周海锋看着他的样子，玩笑似地揉了下他的脑袋，一笑。

    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却做得这么自然，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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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被一种陌生的感觉笼罩着。气氛有些异样，带着些许尴尬，又似乎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消融，轻缓地流进夜风里。

' ^4 U  B/ M# w/ F6 u5 m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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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你照顾。”片刻，单军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

/ q2 \$ ^* e3 Q9 v6 @    从来到这里开始，周海锋一直在顾着他，他心里清楚。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

    “你要出了什么情况，我没法和首长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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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w0 _- n8 t7 \    周海锋看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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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长首长，不提首长你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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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忽然火了，毫无征兆。

    “别什么事儿都拿首长挡着！你担心我就直说！”

5 g+ b0 H' F2 D' `1 f% z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静默了下，周海锋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相碰，周海锋又移开了目光。周海锋没回答他，单军的心却在这气氛中变得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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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6 j& N' t9 V( K+ o! ], t    昨夜黑暗中的错乱和荒唐，他对上的周海锋的眼睛，单军没忘。现在从周海锋的神情里，单军知道他也想起了。彼此不自在地避着视线，气氛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窘迫，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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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z- b% c4 h. O+ C6 n    从白天到现在，他们都没提起，但是他们都知道，谁都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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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v" F" `8 i( [3 a, r+ J4 _9 Z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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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还是开口了。他想问他昨晚去哪儿待了一夜，一个东西扑棱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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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低头去看，是一个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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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塞在裤子口袋里的，斜着摇摇欲坠，现在撑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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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的？”单军好奇地看着那个口琴。

; R3 z3 b* r* J7 @" ^$ i    “帮孙明带的。”周海锋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个崭新的口琴，孙明是他们同个宿舍的，周海锋训练后被教官叫去军人服务社，孙明让他顺便给捎一个。周海锋回来就来了操场，还没回宿舍。单军想怪不得刚才搏斗中踢到个硬东西，原来是这玩意儿。

% S. X4 ^8 h$ z% Y5 C& d9 ]    “你会这玩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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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1 _& b    单军看周海锋摆弄着那个口琴，姿势很熟稔。

    “会一点。”

; |# ?5 y2 v& F9 M    那个年代口琴是很普及的乐器，年轻人都喜欢，口琴，吉他，谁都要弄两手，口琴又便宜又好带，所以在军营里也很流行。

3 W) O( v, j$ g0 y2 z' r    “吹一个我听听。”单军没想到周海锋也会这个。周海锋不像会玩这个的人。

) F" [4 u9 e* Y$ H1 ]    “老曲子，你不爱听。”

6 B( x7 O$ M# Z5 N    周海锋看着口琴，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老曲子也行，谁说我不爱听。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个会吧。”

    这首苏联老歌，红遍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脍炙人口，几乎没有人不会唱，也是最有名的口琴曲，那时候吹口琴的不会这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吹口琴。单军出了个简单的。

    周海锋没再说什么，摘了套子，取出口琴擦了擦放到嘴边，慢慢吹了起来。

    寂静的操场上，优美的旋律慢慢响起，在雨后的微风中，缓缓回荡在绿色的营房，穿过空气中湿润的气息，在夜色里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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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静静地吹着，单军坐在一旁，在苍凉的远山、寂静的林影中，听着这旷远、柔情又带着一丝忧伤的琴声，单军入神了。

    那只有口琴反复的曲调，却像有人在这个夜晚，轻轻地唱起。

+ o+ c3 g+ o& p- H" B    深夜花园里

1 ^- `' \5 [( X$ e    四处静悄悄

& A# T0 t0 y- Y3 B* ?5 h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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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心神往

    在这迷人的晚上
8 @5 v. R1 D  ?
. s, X, U6 l2 t, D: q: z/ t7 O    小河静静流

    微微泛波浪

+ ~, Q4 v6 Q+ C8 v1 R0 n    水面印着银色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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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听得到

    有人轻声唱

: t5 x2 S# ^- x    多么幽静的晚上

6 {# x% D& r) Y+ I$ w. [    我的心上人
$ D: r* X6 L6 D4 H% r
% Y2 N( _  D6 ~) S    坐在我身旁

, Y& y) R# H, c; g0 ~0 j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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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对你讲
  G/ L5 X$ }0 a' ?* z4 |! I3 x
% S$ o  [/ O6 a  l    不知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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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6 r+ x# w& Y* c' ^( j7 e* b- C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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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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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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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3 ], c+ j( ?- l. v  H6 \! S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 B+ e, q7 A. l6 G# p0 e/ T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2 u2 @% F  [6 w  R+ H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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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 Q! b  H' D6 a  B, Q    “……你是自学的？”琴音停下很久，单军才从那种氛围中回过来。他侧头问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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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教的。”周海锋停顿片刻后，回答。

    “对不起。”单军低声，他不想勾起周海锋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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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k. E7 T6 M    “没什么。他以前喜欢这首，常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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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默默把玩着那把口琴，平淡地说起往事。

    “他吹得比我好。以前他有个要好的女同学，放了学他俩常靠我家墙外边，坐在台阶上，一个吹，一个听。我老是跑去，他还赶我，呵呵，我那时够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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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琴音打开了话匣子，周海锋反常地话多了起来，单军听着反而一声不吭。

    “我那时小，老学不会。后来学会了，他也上前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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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k+ |* B( |* I' ?    周海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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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t4 ~! f/ e2 i6 W7 @$ U    “他走之前，把琴留给我，说等他回来，再教几首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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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7 y/ p" r9 q    周海锋的哥哥走那天，戴着大红花，把口琴送给他。那时候周海锋还小，甚至已经记不清他哥哥的脸，但是他哥给他那把口琴，他却一直记得。

! m; N- _% V. }$ ?$ B0 N1 F. ?4 ]9 O# Z    “后来我也不吹了。你点巧了，我只会这一首。你要是说别的，我也不会。”

5 D2 j) n8 ~7 w  M! R: {    “别想了。”单军望着周海锋沉默的目光，侧脸寂寥，心里一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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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1 R' L) O$ d( M  Z1 U3 [- [    周海锋出了一会神，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笑笑。

1 |# `3 I! ?% H3 k7 [    “你回去吧，晚了。去洗洗，明早还要训练。”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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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坐会儿。”周海锋眉目沉静，望着远处。

( |: Z& n/ P; Y$ R/ U' C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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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s9 j! n( Y" t* S' g    单军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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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Q8 z5 R1 x5 Y" `    “……”周海锋没说话，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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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T( L. Y; ~4 ~6 ~    单军从他手里接过口琴。
0 O0 c+ F: s6 F  E4 t: z
' G: [2 s1 D$ @    “怎么吹，也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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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举起口琴，周海锋刚吹过，单军也不介意，放到嘴边吹了起来。没吹出调，却沾上了上面的湿润。

    “哪能这么吹。”周海锋看单军莽撞的样子，失笑，起身过来把着单军的手帮他调整姿势。
9 }) E# x. w4 L+ y- [
, S+ e+ [" C% C. t9 Q& P    “得对准这儿，别太用劲 ”周海锋拿过来给他做示范，嘴唇要碰上去，顿了下，还是吮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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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E4 U+ M6 I! l; P9 c) w    他示范地吹着，单军看着他，周海锋的嘴唇在琴边上寸寸移动，唇被吸附在琴边上吮动着，单军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他看着周海锋吮过他刚刚吹过的地方，身上渐渐起了一股燥热……

    那个嘴唇曾经这样吮过他，他想起在工具房的门上周海锋和他接吻，那纠缠翻卷的滋味现在还清晰地在他脑海。现在单军的唇上还沾着周海锋的湿润，单军却不觉得排斥，甚至隐隐有一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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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g8 @* ?' {9 R4 g# y    单军强迫自己扭开了头。他拒绝去想，也不想想。他喉咙一阵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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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单军一直陪着周海锋。后来他独自去冲了凉，周海锋没有和他一起。夜深了早就没了热水，单军在简易的冲凉棚里让冷水把自己浇了个通透，浇灭他一身的燥火，也浇醒他昏乱的脑子。

; x& w5 d+ c2 s% x% G5 G    单军用力地甩了甩头，水珠四处乱溅，单军狠狠抹了一把脸。他觉得自己不正常，太不正常。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这样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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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V0 t3 A6 Z0 X' m    当他看着周海锋低沉讲述时那默默的脊背，孤单的侧脸，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把他拉过来抱住，想将他抱进自己的臂膀，这冲动是这么强烈，强烈到单军用力控制住自己。

    单军的心就像现在这个简易棚里摇动的灯光，急遽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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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脑子里想着什么，被他自己凶狠地压下去，他觉得那是个昏杂的错觉，是他的脑子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见了鬼，撞了邪……

南风劲吹

三十七 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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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8 _) G% l! n  t$ u0 o0 ~% q单军让周海锋把那把琴送给了他。周海锋给孙明买了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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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b7 `7 |. D3 a* {2 I    小山东和王明冲虽被扣了20分，小组却没淘汰。教官发话这20分先寄着，给王明冲三天时间，这三天他的成绩和小山东挂钩，如果三天里他能帮小山东把成绩提高一项，俩人的分可以还回去，要是不能，就俩人一起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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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不接受？”教官问王明冲。

% {/ [; X$ C# F    “我接受！”王明冲大声回答。虽然他搬关系，可能到这儿来特训的，没有孬种。
7 ?0 s/ D+ q! c0 ^% t: X8 Y* q( [
    三天过后，俩人都留下了。在那之后，小山东固然对单军很感激，连王明冲都和单军周海锋成了不错的战友，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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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8 R. z1 C: `$ Q    射击场上，连绵不绝的枪声震荡着群山。这帮选拔兵在这训练营熬了这么久，终于实弹射击了。一批批的兵冲上，对着各自的靶子，枪声连环大作。

. Q  F+ q, U( Z6 b* A# a# M* f    旗帜挥下，单军抄起手边七零八散的零件，面无表情却用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拼装枪械，动作冷酷而果断，零散的部件在他手上像长了眼睛，在眼花缭乱中飞速重组。短短几秒就推枪上膛，咔嚓声中第一个冲出了准备位。

    他箭一般低姿冲过前方开阔地，一百米开外放着五个酒瓶靶，单军冲到射击点迅速变换动作，单手一撑两腿卧地，凌厉利落地一个俯趴卧姿射击。

    “啪啪啪啪啪！”

    五个酒瓶伴随着枪声连续炸裂，全部命中，碎片溅开一地。

& S& i# h) R+ [( J    侧边先后弹出几个人头靶，每个靶只出现数秒，单军变卧姿为行动射击姿态，快速移过枪口，不同方位点射，几个靶子应声而倒，激起尘土一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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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拿起望远镜看靶，其他人都纷纷侧目。

: h0 k* [( _4 J4 S    周海锋在队列中，也惊愕了，目光一下看向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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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0 c* d! W& q3 t    单军站起来验枪退匣随即退线立定，人人都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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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动靶敢打吗？”教官忽然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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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R& X" g: ]6 Z6 C    “报告！敢！”单军声如洪钟。

    百米外换上了悬挂的酒瓶靶，和之前固定靶不同，被细线吊着的酒瓶在风中不断摇晃。

    单军手里的枪被收走，换了另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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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熟练地端起这把八一杠，校枪，上匣，推膛，瞄准。

    教官：“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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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双腿略分，托枪在肩，静静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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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场的轻风，拂动着草木，全场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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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 R0 S" [" h. D" i7 ?, ]    单军一身迷彩，笔直的身姿，和手中的枪连成一体。他眼睛微眯，自信，锐利，全身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势。那和他平常像变了一个人，那股势在必得，是一种家世出身的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凛然不敢靠近，甚至带着威严和冷肃。

    靶场沉寂几秒，突然爆发枪响，五个空中吊瓶应声而炸。

    “好——！”一片轰然叫好，这群兵都惊愕佩服地看着单军，教官也有些动容。虽说到这儿来的没有枪打得差的，可在风速影响下要这么稳定发挥，也绝非易事。

  Z! Y( c; ^) s: l* }% g! ~1 [/ r    “军军！没看出来啊！还有这一手啊？！”唐凯看呆了，过来用力搂着单军的肩膀直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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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8 e6 K+ n: |    “小意思。”单军得意地笑，意气风发地退匣。

+ F( c4 `2 K* Q' Y1 C1 h; k9 T    要说别的他不一定行，可打枪，单军可有绝对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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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的枪法是老政委手把手教的。单军八九岁就摸枪，他出身这种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对打枪有极浓的兴趣。在单军小学的时候，老政委那时还没退休，就带着他去各个靶场，从小就亲自教他打枪，也算是家传绝学。老政委战争年代九死一生，是出名的神枪手，他教出了儿子，又教出了孙子。将门无犬子，纵使再溺爱单军，在军事素质上，老政委对单军寄予厚望，希望孙子能延续自己血脉里的战场神枪手的风采。单军虽然对军人这职业不感冒，可唯独对打枪痴迷，他对弹道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大概是遗传了他爷爷的基因。平时手痒了常去射击俱乐部喂子弹，寒暑假下野战部队，一天干掉几百发是常事。单司令对单军平时的作为深恶痛绝，可在射击成绩上，是单军唯一能堵他嘴的东西。

+ o* q% a+ _  I8 O6 _. l" ?    “行啊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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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小组的其他人都兴奋地过来围上了单军起哄，这成绩够保小组分数安全一阵子了。单军笑着和他们挨个击掌，直到后面周海锋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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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S" L$ Z- S6 G. e    单军目光越过别人和他相碰了。周海锋到了他面前。单军拿着枪，瞅着他。

    周海锋也瞅着他，脸上是单军挺陌生的神色。周海锋帽檐下的眼睛看着他，也不像别人说些什么，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单军的帽檐往下一压，擦着他肩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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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帽檐下只露出单军的下巴，露着他勾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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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2 ?- K. Q" Q, H" ^    单军把被拽的帽子抬起来，笑容很帅。他正了正迷彩军帽，回头看周海锋的背影。再转回来的脸，连眉毛都在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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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E& }3 e2 a5 K5 T    单军心里，像被什么填满，涨得满满的都是满足，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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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酷的训练每天都在进行。越接近后半程，就越残酷。每个人都在扣分，周海锋也一样，谁的身体都是肉做的，谁也不是神，都会犯错，都会失败。

3 Q3 U' ]  T" s% a# e    丛林里，一群涂着油彩披着吉利服的兵在奔跑，机枪在他们身后扫射，在他们脚边激起一个又一个弹坑，他们被火力逼着无法停下，掉队或被打中就意味着淘汰。丛林20公里极限训练，还有基地兵的围追堵截，所有人的体能和意志都被逼到极限。

2 ?- m7 ~6 Z" f! R    最后冲刺阶段，有人倒下了，有人身上冒烟，有人摔倒了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小山东跑不动了，王明冲过去拽起他就跑，有人抱着树吐，被空包弹打中的人扔下背囊，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人人就像丧家之犬在丛林里狼狈地没命地跑着，单军已经吐了几次，周海锋也吐了，火力逼着他们的速度，这不是20公里越野或行军，这是20公里的极限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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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闪光弹炸开，单军眼睛瞬间空白，一脚踏空摔倒在地。他全身已经感觉不到哪儿是手哪儿是脚，他快要把这一辈子的路都跑完了。

    “……起来！……快跑！……”周海锋转头冲回来，用力拽起他的身体。

' L5 `; {  ]; V* ~* P, A    “……我不行了……跑不动了……”单军已经到极限了，他的大脑白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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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我说过拖也要把你拖到终点！！……”周海锋的吼声穿过弹雨。

# v1 ]/ [1 s) N    “你跑吧……别管我……”单军的身体像山一样沉，眼皮也沉重地睁不开。

5 P; D; c: w3 t. a    “跑！不然我一枪崩了你！！”周海锋瞪红着眼拉动了枪栓，上膛声和他的吼声像炸雷般叫回了单军昏沉的意识，单军一下惊醒了。

    他挣扎着在周海锋的拖拽下站了起来，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周海锋紧抓着单军的手冲向前方，紧紧拉着他一起跳进了茂密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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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在林外，低头掐着表。横七竖八躺在边上的兵们像一群死鱼，卫生员围绕着他们。单军全身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他抬眼望着树叶缝隙洒下来的阳光，像死过了一次，连思维都是麻木的。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虐！

4 _  q$ u6 H' \. M    丛林中又响起了声音，又有人向终点跑来，他们的油彩已经被汗冲成了汗泥，破烂的衣服和满身伤痕，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终点挣扎。这边的兵们沉默地看着他们，教官也沉默。

    林中只有他们破风箱般的呼吸声和破碎却坚持的脚步声。他们到了终点，倒在地上，两眼空洞。没有庆贺，没有欢喜，只有沉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淘汰了。

    越接近最后的日子，每一天的淘汰，都显得那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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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s  L% q, }" ^% L6 o# s    一个老兵拖着一只伤脚，在终点前十米摔倒。他抬起布满血污泥泞的脸，想爬却爬不起来，一寸寸艰难地往前挪动。有人要去扶他，被他甩开，压抑的寂静里，他在所有人默默的注视里，爬完了最后的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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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了终点，他没有爬起来，呆呆坐在地上，许久，仰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像困兽般伤痛欲绝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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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脱军装！……我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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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V/ u6 x    他嚎啕大哭，哭声是那么悲壮惨烈，那是一个老兵绝望的哭声，让每一个人听了心碎。他已经到了年限，没有转士官的兵，淘汰回去，等待他的就是退伍，永远脱下这身军装。这一刻，宣布了他的军旅生涯的结束，明年，他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再也不是一个兵，他将永远地告别他的军营，而这一切只差了最后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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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G. F! N7 [    他趴在地上痛哭，许多人无声地掉下了眼泪。

    只有当过兵的人，才能体会这种感受。

    教官沉默着，紧绷着微微抽动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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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看着这一切。他定定地看着那个痛哭流涕的老兵。

& J" Q" Q. K( ]/ U0 I( d    军人，这身军装，这个军徽。他从有意识的时候起，就知道将来他要走上这条道路，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从来没想过有什么感觉，好像是顺理成章，他从没有真正想过它的意义。

    一个即将脱下军装的人流下的泪水和绝望的呼号，此刻，带给了单军从未有过的冲击。

5 o6 s5 S3 l1 K9 Y3 M+ s    有人走了，有人留下。有人想留下，却只能在人生里永远地失之交臂，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周海锋走过去，扶起了那个老兵，将他身后的枪正好，捡起地上的钢盔，重新戴在他的头上。然后对着面前这张涕泗横流的脸，抬起右手，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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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兵泪眼滂沱地挺直了脊背，抬起颤抖的右手，还礼……

5 o$ j' q9 |# Y  Z  j    身后的人们都站起来，无声地抬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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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总要有人离开。可是，光荣，使命，誓言，都永远地留在这里。留在每一个离开的背影。

    单军站在他们中间，手久久没有放下……

9 a) Y- D% J! U; N: H, ~$ E    这批兵背着行李，离开了。他们默默地爬上卡车，回身望着这个地方，渐渐远去。

    走前，那个老兵对他们说，拼到底。就算为了我们。

5 p/ G/ A- l: \% g    单军目送着他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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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7 l, ^( g3 w6 q- n    忍不住还是说一点吧。

    我看过不止一遍士兵突击，它是不可超越的经典，正因为如此，我极力避免行文中和它有相像雷同的地方，尤其是选训这段，我写得小心翼翼，确定不要和士兵有重合，而是去写士兵里没有的桥段，就是怕会引起误解。

    士兵的情节、人物甚至台词我都有很深的印象，所以我相信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都避开了它们。至于说魔鬼训练，教官泯灭人性的手段，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参考的是部队实际资料，实际的特种兵选训和魔鬼训练营，如果了解部队，应该知道这并不是士兵突击自己的想象，士兵也是参考这些真正的训练再加以创作加工，都基于真实的军营。在别的军旅作品里，也有差不多的场面和镜头，说明创作是来源于实际。只是因为士兵更深入人心，辐射面更广，所以它才成了一个代表，但并不表示是从它这里产生。

    而且在选拔情节、细节和桥段上，如果有和士兵一模一样的地方，欢迎大家现在提出来，我立刻就改，我不想作品完成后，被说成是别的东西的翻版。但是要说都有打枪，都有跑步，都有淘汰，都有严苛的教官，这个就没办法了。我不能让他们去打牌，打网球，打太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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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说受士兵影响，这个有没有？有，影响我的是它的精神，情义。士兵是我非常推崇的军旅片，相信每一个写军旅文的人都不会不知道它，它的精神，给我很大的触动，也是我认为它的精髓所在。在这一点上，影响我的不是只有士兵突击，有很多的军旅文学，军旅影视剧，都传达着同样的精神，同样的情义。不一样的军营，不一样的故事和人物，但是情义和精神，这些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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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具体情节和人物上，我不会向它靠拢，因为由它衍生的好作品已经有不少了，我不想再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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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h$ D* I, @# o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不过现在的环境很敏感，所以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几句。选训在这个故事里是不能绕过的部分，我也不会因为容易引起误解而刻意绕过它。当然我也理解说有相似的朋友，因为如果你看过部队训练和选拔过程，你会知道确实艺术来源于生活，不脱离实际。所以如果要说这是和士兵相似，不如说这是和部队相似，我没法写一个脱离实际的部队。

    这批兵背着行李，离开了。他们默默地爬上卡车，回身望着这个地方，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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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O: b2 }6 i6 H: Q    单军目送着他们消失。

" k( J3 l, ^4 T6 Q    走前，那个老兵对他们说，拼到底，就算为了我们。

    单军后来问周海锋：“你为什么来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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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C+ p, e1 f# f    “怎么忽然问这个。”周海锋说。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来这。”

    在这之前，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单军一直认为自己很清楚。可是现在，他却好像才刚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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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T) j9 g8 J+ {( S; C7 p& R    “可是值得吗？他们，还有我们，还有这些人。”单军指着剩下来的人，每个都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为了什么，信仰？别扯淡，现在部队已经变了，不是战争年代了，知道外面叫你们什么，傻大兵！值吗？”

3 L, C* _2 _/ C7 ]! v    单军看过太多，对部队，机关，高层，他太了解了。90年代，这个市场经济的时代，淘金，发财，多少干部等不及地转业，下海，经商，机关里头还少吗？跑官的腐败的，拉关系走后门的，带着部队做副业挣钱的，单军看得太多了。所以他怀疑现代军人的意义，这个职业真正的光荣和梦想，只属于炮火年代。一个志愿兵提干，完成多少艰险任务拿多少训练成绩和荣誉，都敌不过机关大院的一个电话，名额就是别人的了，他们为了什么拼？！就为了这身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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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w6 b+ G3 |: w) T    单军想不明白，他一直心存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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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值，也许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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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6 Q# b9 E    周海锋平静地说。

    “但是有的人，能给他的选择不多。他只想在他有限的选择里，把他认为对的事情做到底。你可以说它不值得，但是不能说，它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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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u+ V0 W8 E# ^& z  R5 O    “……”单军沉默了。他在思考。

+ N8 O" f* @- g# @    “从穿上军装那天起，我就发过誓，要当一个好兵。”

    周海锋说。周海锋已经和单军聊天，他们现在可以互相说起过去没有说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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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你哥哥那样”

    单军沉默了一下，说。

    周海锋没说话，单军从他坚定的眼神里，看出他不惜一切的决心。

# R/ I' V7 b: P# R    “你是不是很想留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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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p% @& d& V4 Z) C    单军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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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不犹豫。

    “为什么”

% r* ]2 J: y& l    “为了一个承诺。”

    周海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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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不追问了。他了解周海锋，他心里的事情，不会轻易说出来。

    周海锋回头，看了他一眼。

    “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

    他走了。单军回头看着他的背影……

' w9 _' n+ \' V7 C' B3 n    越临近选拔结束，科目越繁重，当初的300多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人。训练场上两人一组编队，派出队伍竞技，周海锋和单军一组，两人同时冲出起跑线，在高板前周海锋反身背靠墙壁双手一垫，单军精准地踩上一托一垫利落地翻上高板，伸手将周海锋一拉而上，两人同时翻越同时落地，齐刷刷的动作动如脱兔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十足。前面双绳过水池，双双一荡敏捷地掠过水面，两侧同时弹出几个移动靶，两人分别卧姿、跪姿、坐姿几枪命中各自目标。最后弹出人质靶，是单军的射击位，单军一个眼色，周海锋会意，甩过腰间手枪，单军准确地接在手中，两腿向前一个跪滑后倾瞄准开枪，一枪击中人质靶后的歹徒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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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D3 L1 y8 d# L$ x: x1 W, z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人竞技前配合练习了多次，周海锋手把手地教单军越障技巧，夜里带着单军没少练。两人又扔下枪上了两道牵在空中的麻绳，一人站上一边的绳子，只靠脚慢慢移动掌握平衡。他们胸膛间夹着一个篮球，这是训练平衡配合的科目，两人都微微晃动着身体小心地用胸口抵住那个篮球，在绳子上同步移动。周海锋看着单军的眼睛，单军也看着他，旁边是加油的呐喊声，周海锋低声数着节奏，两人控制着同步的呼吸，同步的移动，连胸膛起伏的频率都同步，近得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脸上、身上的热息。两个紧紧靠拢的结实胸膛，稳稳地夹着那颗篮球，向终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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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前练习过多次，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调整，汗水顺着各自的脸颊流淌，却稳稳地到了终点。他们在喝彩声中跳下绳子，跑到另一个科目点，教官将一个一公斤的炸药包递到他们手上，点燃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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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手上燃烧时间只有30秒，在四个人手上互传，教官同时不断开枪用枪声袭扰，四人之间边传还要边回答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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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M" x1 X$ m) M2 V6 N    “四加二等于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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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兵把炸药包给单军。

    “六！我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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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f0 _, Z( ?9 Z) S& N) l    单军给周海锋。

, J5 H/ r" a. E" l1 X8 h    “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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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9 R4 |# i+ G# h    “今天口令几个字！”

% a0 ^2 ?) x2 ], Y4 L    周海锋再给下一个。

    紧张的几圈后炸药包又到了单军手上，而30秒已经快到尽头，他们必须边提问回答边计算爆炸时间，提前脱手也要扣分！

    问题在前两轮都问完了，当炸药包到单军手上，看着引信火星急速靠向最后，单军脑袋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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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 t  T1 O    可是他不能停，停下就是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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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炸药包递给周海锋，一句话忽然无意识地猛然从嘴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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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W$ Y6 v    “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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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锋拿着炸药包，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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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D3 c' J% [    单军也愣住了。

3 C' F+ q0 f! u0 d    就在他们愣神那一秒，教官脸上变色，冲过来。

( ^2 ]8 M* }( _8 R1 R% y    单军猛然清醒过来，一把夺过周海锋手上的炸药包，扔进了涵洞。

1 S+ ^" c* C7 {9 a    “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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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h5 s  [3 f    教官大吼，所有人都卧倒，周海锋一把按倒了单军覆在他身上，炸药包刚进涵洞就炸了，溅起的涵洞里的水没头没脸地炸出来打在他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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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I6 ]* ~1 [/ y' H- o3 [) r    幸好反应及时成绩有效，刚才紧急时刻其他人注意力都在炸药上，没人听清单军说什么。单军爬起来就跑向下一个科目，跳进了2米深的深沟。

    周海锋紧跟着他跳入，一把抓住他。

    “你刚才疯了？！炸了怎么办！！”

  Q/ y$ y+ Q! L3 x7 h, C    周海锋眉眼神色都变了，刚才单军扑上来抢，随时可能提前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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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4 M& X6 Z, A$ q    “那让它炸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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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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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时间扔开！”

1 ]% r; E4 W4 a! {  b    周海锋刚才可以把它扔远，虽然那样没扔进涵洞肯定违规，可也比这样安全！

    “那分就没了！你不是要留到最后吗？让开！”

+ l0 z3 D" ~- ?$ W    单军推开他，两手一撑墙壁脚一蹬，敏捷地蹿上了地面。

, x( c5 ^! \( G, |, C' V)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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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0 z) D1 l' B0 p    周海锋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已经上去的单军，耳边是他刚才那句话。

9 [$ e  ]* `5 {* f% J    ……你不是要留到最后吗？！……
9 p+ }+ F4 @' T! A; ]5 _; L# w
8 K6 \5 W& `. u0 q1 j" w    竞技结束了，单周小组保持领先。训练仍在继续。可自从那次之后，单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海锋有些避着他。

    周海锋还是指导他越障、格斗的技巧，可没再在夜里单独和他练过，去水房、去吃饭，周海锋也没跟他单独一起。之前两人常自然而然地一起行动，自从他们关系融洽了，也走得近了。可现在，倒是唐凯还是那么脸皮厚地粘着他。单军也知道因为什么，他也懊恼，他也不知道那天扔炸药包时候脑子是不是被炸了，怎么就冒出了那么一句！别人没听清楚，可他知道周海锋听得清清楚楚，周海锋的表情，即使在当时那么紧张的情形下，单军也看得分明。

7 [+ t! C! I! X5 b/ ]) \    周海锋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该说话说话，该训练训练。但单军就是能感觉到，他在和他保持距离。他几次想跟周海锋把那天的话说开，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话的意思在大院的时候，他早就对周海锋问过。那时候他问得理直气壮，甚至气急败坏。可放到今天，他再问同样的问题，却跟当时完全不是一回事！

5 D' u5 X) u6 s: x3 t4 a% A    至于怎么不是一回事儿，单军也不想想，他不想往下多想。他一想到就勒令自己急停拐弯，然后就一身的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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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单军这么混乱着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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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Z- `8 r$ u1 _    那天，单军正被一群人围着，在和另一组的一人比攀登墙。选拔后期，教官不知发了什么善心，日程松了不少，没有一开始的严酷，反倒好像有点儿放养的意思，弄得这帮选拔兵也是云里雾里，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中午休息时间，被操狠了的一群人放松了反而不习惯，起哄着比攀登，单军嗖的一声就上去几米，周海锋在底下给他卡着表。

- o" Q3 Y8 G2 Z4 X8 c3 O  Z0 _    加油呐喊声里，单军领先另一个人小半个身位上了楼顶，周海锋看看表：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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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5 b  V$ f/ ]" d2 o    他抬头冲单军比了个八的手势，单军得意地笑了，下头一片喝彩。
- q' a2 @& c$ D. o& |* Q4 J- ]& ~' D" `
' A# R3 y9 O' p) m7 i    正在热闹着，突然传来汽车轰鸣声，众人回头，周海锋也回过头。

- a( l' ?3 v2 Q2 F8 u    单军在楼顶上，看着一辆豪华的越野吉普嚣张地穿过训练场地，快速开来，激起身后滚滚烟尘，如入无人之境，到了近前直接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在尖利的急刹车声里，侧身狂妄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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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X. k" B# H/ q8 w6 r% F4 c% H    “……”所有人都静了，惊愕地盯着这辆炫目的超级越野车，和车上的军牌。

8 P1 y1 j2 y6 g2 M; g) S1 d5 \    开头的字母和一连串让人眼晕的“0”，足以让这些兵瞬间明白这辆车是从哪个地方开出来的，是什么来头。

    没人出声，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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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R; @/ }7 D& n1 M    车门打开，慢悠悠地下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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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5 Y; k3 l! o; b    他一身时髦鲜亮的衣着，跟电视里的明星阔少似的，和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合上车门，往车身上懒懒地一靠，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仰起脸，眯着眼睛冲楼顶笑。

    “翔子？！”单军目瞪口呆，速降到地面大步过去，迎着王爷就是一个狠狠的拥抱。

4 J3 ~2 W* O9 L5 y1 O# x    “你怎么来了！”单军一拳头砸在王爷肩上，又惊又喜。他实在意外，没想到王爷居然会找这山沟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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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王爷还是那副浪荡腔调，眼光紧紧地在单军脸上。“听说你搁这儿当野人了，爷来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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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o, X, D/ F, Q  l    “滚你丫蛋！这你新弄的？”单军打量着那辆烧包的武装越野吉普。“行啊，口味儿见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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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p& ?$ W$ |2 [    “进口原装，全城不出三辆。咋样？”王爷拍了拍车壳，“喜欢，就是你的了。”

" a/ A' s! o3 j0 \* [3 j    “烧的你！”单军笑着说，这时才察觉气氛异样，一转头，周围那群兵都目光奇异地看着他们，没人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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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m8 K( k- e    “……你先去队部坐会儿，我请了假过来。”单军勾住王爷的肩膀，带到另一边低声说。他刚才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车，这人，在这个地方，都太扎眼了。

    “用那么费事儿吗？程参谋！”王爷懒懒地喊了一声，车另边站着的干部走过来，他是陪王爷一起来的。程参谋去和两个教官说了几句，教官直接批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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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2 L% k* |: n7 _# [2 N    “走吧？我的大少爷？”王爷给单军开了车门。

    “等等。”单军转身走向人群中的周海锋，把身上挂的那些训练装备解下来，递进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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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下队部，训练开始了叫我。”单军说。

+ [9 z$ ~! {! F, [% ~1 D1 x& r    “不用回来了。去吧。”教官当着所有人，准了单军半天假。周海锋意思让单军下午不用赶回来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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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不依托射击训练吗？你一个人怎么练？”依托射击训练，要两人一组配合射击。周海锋和单军是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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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行。”

8 c8 v8 _5 u# E    “拿着！准时叫我。”单军不耐烦了，把东西都塞周海锋手里，转身上了王爷的车。

    越野车在众人注目中又狂野地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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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 }8 b2 f0 |& @    车远了，其他的兵都互相看看，低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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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j) u* e' \$ a" i    后视镜中，王爷墨镜后的视线，盯着越来越远的周海锋，直到他从后视镜中消失……

' T9 V# J- L3 q+ a- q! F2 r    单军走的时候，没告诉那帮哥们儿干什么去，只说去野训。单军每年寒暑假都被他老爹弄去部队，哥几个早都习惯了，谁也没多问。王爷开始也没在意，到后来单军走的日子久了，王爷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特种兵选拔，还是跟周海锋一起去的选拔。

    单军走的时候，没告诉那帮哥们儿干什么去，只说去野训。单军每年寒暑假都被他老爹弄去部队，哥几个早都习惯了，谁也没多问。王爷开始也没在意，到后来单军走的日子久了，王爷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 w$ u+ b+ O+ [2 |- E    特种兵选拔，还是跟周海锋一起去的选拔。

    王爷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这个地方。这是山中隐秘的集训地，经纬度和标识都是军事机密，部队内部人都没有几个能知道内情，这帮选拔兵来回都坐的蒙帆布卡车，中途还换车，地理位置都是绝对保密的。所以王爷能到这地方来，着实不易，动用了不少关系。原本估摸着单军去个几天肯定就淘汰回来了，可没想到其他部队陆续都有淘汰回来的兵，单军居然迟迟没回来，连老政委都大出意料之外。王爷要是早知道，也不会到现在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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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T& q' z7 u) ]% S    在大队部食堂要了饭菜到休息室，单军又陪着王爷吃了点儿，王爷边听单军侃，边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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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8 m0 Z" w0 Q* _1 ^% _    “黑了。也结实了。”

    王爷的目光粘着单军磨练后更富棱角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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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7 a5 I% j2 g4 e# y    “这儿怎么搞的？”王爷抚上单军脸颊旁边一小块伤，那是之前练格斗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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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训练，这算什么，看看这个。”单军撩起军装袖子，手臂上都是各种训练留下的伤疤，布在两条结实的手臂上，麻麻赖赖的。

* }1 A* l; i; K! M7 w) J$ a    “……”王爷没说话，瞪着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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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1 e" a3 E# D" Q4 y% c! N    “咋了，心疼了？”单军逗他。

" W3 x4 [1 G$ r    王爷没说什么，却把单军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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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拥抱来得突兀，单军不明就里。王爷个子比他矮半个头，现在这么抱着他，脑袋埋在单军的肩膀，手在背后环紧了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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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 R. w. v) K* i8 Z7 X  v  u% R    “怎么了翔子？”单军有些不习惯，低头问贴在他怀里的王爷。他印象中自从王爷转了性子之后，就再没像现在这样，现在这样的王爷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总紧紧依着他才有安全感的翔子。

南风劲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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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想你

* |. A" b0 K; p& j) Y0 \+ M) E( Z “军子。我想你了。”王爷静静抱着单军，脸贴着他紧实的胸膛，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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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 v; q6 `4 d    “操……”单军哭笑不得，把王爷从怀里推开，瞅着他的脸：“少恶心啊？我这才走了几天啊？又不是不回去了！你这抽什么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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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他妈废话。你不在，葛明那伙儿又跟咱院儿干上了，为了林红玉。”王爷又恢复了正常。

/ E" Y3 {+ Z2 |" C* _    “就他也配挑事儿，等老子回去撂。”单军心不在焉。他现在对这些为了屁大点事儿折腾干架，不知怎的没了以前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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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n  W* \3 Q  H$ v    “今天就在队部住，明天走的时候悄悄的啊？别跟刚才似的整那么大动静，不知道我瞒着这边儿参训的啊？”单军看王爷那架势，要有装甲坦克，他能开着坦克来。

- a/ N5 e2 l1 j0 o    “明天？去收拾收拾，现在就跟我走。”王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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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儿？”单军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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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p2 a* P6 y6 L* ^9 O1 p6 H    “回去呀！爷就是专程来接你的，给你备的这座驾还有面儿吗？”

* x: [, N# r+ J$ E0 {    王爷挑起眉毛，笑。

" S0 E8 `3 x/ j  L! m# s9 T  |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单军愕然。他以为王爷就是来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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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9 U+ F0 p  f6 _" A8 M( ?    “怎么的，你在这儿还自虐上瘾了？差不多得了啊？”王爷翻起眼皮。

    “我不走，除非被淘汰，现在走算怎么回事儿？”

8 l, B# {& W$ P$ A# s7 c    单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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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Y4 i6 [  A6 ~8 R, V7 T- C- @0 d! z    “那不淘汰怎么的，你去当特种兵？你去吗？？”

    “我……”单军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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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b/ \+ R) J6 n5 a8 ^    “我不能走。”单军也不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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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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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E1 \2 Z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你不就是跟那姓周的较劲儿吗？行，你也挺到现在了，你是条汉子！行了吧？现在服也让人服了，打人嘴也打了，也没剩几天了，你还不走，我就不明白了，这儿什么东西这么勾着你？你就宁肯搞成这副鬼样在这儿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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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拱火了。从他知道周海锋也来选拔的时候起，他就猜到单军的来意，可是他没想到单军竟然不肯走！

    “我走了，就是退出！小组的分也要跟着扣，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影响！”

1 M! n$ Y& j& {$ i1 B9 g    单军觉得跟王爷解释不清楚。

    “你管他们呢？”王爷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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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不管！”单军也不由拔了嗓门，“我答应过周海锋，必须让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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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8 M* N' {0 p! L! P    “……”王爷不说话了，盯着单军。

    “……你留下就为了他？”王爷半天才开口，“那个欠操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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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嘴啊？”单军的耳朵像被刺了，跟被个尖玻璃划了似的：“他现在也是我朋友，以后嘴上客气点儿！”

7 B9 ]7 x6 `1 F    “朋友？”王爷说，就半晌没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像被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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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儿。”王爷突然问。

    “什么怎么回事儿？”单军也不想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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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 \" z7 Q- \9 b    “日久生情？”王爷一声嗤笑，说。

. f4 ]0 L. L8 d0 e- S    “随你怎么说。”单军烦乱上了，脾气也冲了。

) C# R( w  L5 R    王爷点了点头，推开桌子。

    “我颠了几个小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接你，行！就当我犯j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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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翔子！”单军头疼了，他对王爷这种阴晴不定的性子实在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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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 ?+ J9 u    “不扯这个，算我错，好不好？我赔罪，行不行？”

    单军拉着王爷，王爷碰在他的身上，随手就掏进他的口袋，掏出一个铬着他的硬东西。

& R2 Y$ p6 ]0 U( G# k$ r    一个口琴。

& n* D+ M& z) o    这口琴自打周海锋送给单军，单军也不是一直带着，今天查内务，单军才把它带出来搁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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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弄起这玩意了？”王爷掰弄了下口琴。从没见单军对这个感兴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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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战友送的。给我。”

    单军要去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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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G, Z$ X$ L    “紧张什么？不就个口琴吗，送我吧，我玩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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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我再买个给你。这个我吹过，脏了。”

    “舍不得？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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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5 D1 X/ S# l/ L& d    王爷也不是傻子。看着单军急着要回去的样，王爷眼底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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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y# f) d- R% r7 r    这是二楼，窗外楼下是大队部的院子，一辆岗哨巡逻用的军用摩托开进来，停下了，周海锋跨下了摩托。大队部和训练场隔着一段山路，有车才能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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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7 p6 Y0 H/ U% r9 x+ M0 I' G    王爷隔着窗户，看见了。

    “什么好玩意儿，这破东西你看得上吗？行了，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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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背着窗，说，王爷对他笑笑：“你知道爷脾气，想要的除非坏了，否则非要到不可。你说破东西，那我现在扔了呗，扔了我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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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_" N  K1 j' G. d6 q, |6 [    “……行行，你扔，扔了你不要了啊？”单军懂得王爷那脾气，不跟他拧，对王爷他从小容让，习惯了，想着反正外头有套扔不坏，回头捡回来就得了。

    王爷挑起嘴角一笑，口琴就从窗里扔了出去。

    啪嗒一声，口琴扔到了台阶上，滚到了周海锋的脚边。

    “……”周海锋抬起头，目光从口琴投向二楼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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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一下，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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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g, [: M3 G3 z, M  ~" w    “你就糟践吧。”单军无奈，要出去捡口琴，王爷拉住了他。

0 ^. x% O- T9 s    “陪爷喝杯。”王爷抄起易拉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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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6 P- a$ R* G- z( d0 c    “违规，不喝！”

    单军之前就跟王爷说过了，这儿禁酒，喝酒扣分，所以王爷自己在喝。

    “喝不喝？”

: e  e; @6 e( T8 X! y7 d0 `" g    王爷仰头含了一口酒，趁单军没留神，忽然拽过单军的领子，把他的头拽低下来，堵上了单军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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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9 i0 y# j0 [  r) R3 o: L6 g6 N    火热柔软的唇瓣紧紧覆在单军唇上，酒液顺着单军震惊而失去反应的唇，流进他的口腔，从他们贴合的嘴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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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军愣住了，一时都没做出反应。

* z7 F. S8 M# R7 X* }: @8 Q    周海锋推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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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9 ^" t6 S0 W: F    开门声惊醒了单军，单军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惊愕地推开王爷，回头，和周海锋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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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C, P) Q8 ?! ?, m- S0 x    不大的休息室，三个男人站着，短暂的沉默。